御見我

標題: 【擂台】2015暑期比賽-原創文組 公佈名次!!! [打印本頁]

作者: 凌燄    時間: 2015-7-1 08:10
標題: 【擂台】2015暑期比賽-原創文組 公佈名次!!!
本帖最後由 凌燄 於 2015-8-12 16:15 編輯

大家好,我是小窩區版主凌燄。
這個暑假,御我論壇將要舉行官辦圖文比賽喔!
這裡是原創文的比賽擂臺!

一、活動時間

【原創文、原創圖組】

        報名及交稿時間:7/1 ~ 7/22
        第一次催稿:7/14
        第二次催稿:7/20
        截稿:7/22
        公布名次:8/7

二、報名方式

        本活動提供兩種報名方式。

        其一,參賽者將報名表張貼於下方,待小精靈點評確認後即報名完成。報名完成者,小精靈將於第一次及第二次催稿日期,利用短消催稿。若不常使用御論,亦可短消小精靈,改以電子郵件催稿。
        其二,參賽者在交稿同時填寫交稿表單,一起交給小精靈。
       報名表與交稿表單在此樓最下方,報名時請務必記得填寫。

        另外,無論使用哪種報名方式,報名完成者,請查收小精靈發出的短消,以便確認。
        
三、交稿方式

        由於考量公平性,採取參賽者匿名評分,因此提供短消交稿及電子郵件交稿。推薦後者,因為前者容易遺漏,使用短消交稿的參賽者,若短消遺漏,後果自負。
     ⊙參賽者匿名評分係指由本人或其他未參與評稿之主辦方收取參賽者之作品後一一張貼於擂臺帖下方,而後由該組評審匿名評分,其間不告知參賽者身份而僅以予以編號識別之,以示公正。
        另外,交件請務必附上御論ID。

        短消交稿請給:御論比賽小精靈
        電子郵件交稿請寄到:yuwosummercontest@gmail.com

四、活動規則

由評審討論違規者,輕則酌扣總平均,重則失去參賽資格。

【原創文】

題目:《末日前一天》

體裁:短篇小說,字數限制3000~20000字(含標點符號)
語言:繁體中文
交稿格式:信件內文、word檔案、記事本檔案(.txt)
字體格式:字體大小12,字體為新細明體,特殊情況或文章需求,可用斜體及粗體。
注意事項:
        1.交稿前,務必以word計算字數,以20000為上限。
        2. 交稿後不得修改。
        3.每人僅可交一份稿件。
        4.內容不可透漏個人資料。
        5.內容不得過度血腥、暴力、色情。
        6.作品須為原創,嚴禁抄襲。比賽正式結束前不可在他處公開po出。
        
五、評分標準

【原創文組】

        主題性(25%):文章內容與主題之切合度。
        創意(20%):內容是否具創意、創新,或舊梗新用。
        人物描寫(15%):對話表現、情境描寫、人物刻畫等。
        架構(20%):起承轉合、整體架構及節奏性等。
        用詞(15%):文句流暢度、錯字、語病、標點符號錯誤等。
        評審自訂(5%):排版及評審喜好。
        
六、獎項及獎品

每個組別設置冠軍、亞軍、季軍、兩名佳作,而參加獎則由各組抽籤,抽出若干名。
另外,參加獎會從扣除已獲獎者抽出。原創文組由於評審贊助,因此有六位。

【原創文組】

        冠軍:炎月套組+紙膠帶組+御我商業作品任選一套(未出完亦可選,出書時短消提醒御我要寄書就好)+擂台賽特製化妝鏡
        亞軍:炎月套組+紙膠帶組+擂台賽特製化妝鏡
        季軍:炎月套組+擂台賽特製化妝鏡
        佳作:炎月套組
        參加獎(由主辦方抽出三位):紙膠帶一捲(不挑樣)
贊助品--
        明信片一組(四張)-參加獎×1
        紙膠帶一組(兩卷)-參加獎×1
        小王子別針一組(三個)-參加獎×1
--以上獎品與獎項皆由呆波贊助!
        OTG 16G 一個-最佳創意獎×1
--以上獎品與獎項皆由阿八贊助!

炎月套組內容物:小說本+圖本+紙袋+炎月紙膠帶
紙膠帶組:騎士+終疆+39共三捲
擂台賽特製化妝鏡(圖樣:非關英雄玩偶Q板)


【報名表單】(在此帖下方留言報名者專用)

        御論ID:
        交稿方式:

【交稿表單】(不論是先報名後交件或是直接交件者都要在交稿時填畢附上)
        御論ID:
        參加組別:
        字數統計:(含標點符號)
        作者的話:(會連同文章張貼,可不填。如明確透漏身份者,主辦方有權只張貼參賽作品)


第一名:
【編號036】    作者:半世逍遙
評審A:77分
-評語:峰迴路轉的劇情,真是料想不到的結尾。
評審B:80分
-評語:無。
評審C:88.6分
-評語:無。
評審D:83分
-評語:無。
評審E:72分
-評語:無。
評審F:70分
-評語:無。
--總平均:78.4分

第二名:
【編號035】    作者:乙澄
評審A:71分
-評語:戰爭場景及人物描寫生動。
評審B:73分
-評語:無。
評審C:83.4分
-評語:無。
評審D:82分
-評語:無。
評審E:73分
-評語:無。
評審F:68分
-評語:無。
--總平均:75.1分

第三名:
【編號009】    作者:不要理我
評審A:67分
-評語:以非人物的角度述說整個故事的構思很特別。
評審B:82分
-評語:無。
評審C:79.4分
-評語:無。
評審D:54分
-評語:無。
評審E:69分
-評語:創意不錯!
評審F:69分
-評語:無。
--總平均:70.1分

佳作-1:
【編號032】    作者:邱安琪
評審A:67分
-評語:古風文,有些難看懂。
評審B:74分
-評語:無。
評審C:78.1分
-評語:無。
評審D:62分
-評語:無。
評審E:74分
-評語:無。
評審F:65分
-評語:無。
--總平均:70分

佳作-2:
【編號023】    作者:小劍痞
評審A:67分
-評語:細節過於繁複,情境及人物描寫生動。
評審B:53分
-評語:無。
評審C:77.3分
-評語:無。
評審D:80分
-評語:無。
評審E:75分
評語:故事性很棒;分段再清楚一點會更好!
評審F:67分
-評語:無。
--總平均:69.9分

最佳創意獎
【編號029】    作者:班長
--恭喜此參賽者獲得由阿八所贊助的OTG-16G一個!

另,以下為參加獎的中獎名單。

【編號019】    作者:小舒
【編號024】    作者:小牛
【編號010】    作者:御堂鯊焱
--以上三位皆可得官方提供的紙膠帶一捲!

【編號011】    作者:貳玖喵
--可得由呆波贊助的明信片一組!

【編號007】    作者:藍空子
--可得由呆波贊助的紙膠帶兩捲!

【編號046】    作者:MinGcHUn
--可得由呆波贊助的小王子別針一組!


--------------------

那麼,原創文的比賽就到這裡告一段落了。
所有得獎者請短消小精靈寄件住址喔!這樣我們才能將獎品寄出!
也請記得查收小精靈回給的短消唷!
再次恭喜所有得獎者,也謝謝大家的參與!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1 08:12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5 21:20 編輯

小精靈佔二樓!這裡會不定時更新大家的文章連結喔~

觀看參賽作品請愛用「只看該作者」唷^_^~


編號樓層(鏈結)作者
001#21夢貘輓歌
002#23玄.夜.刃.
003#26天夜弦
004#27月薇亞
005#30玓玓瓅
006#37q905175
007#42藍空子
008#430726
009#45不要理我
010#46御堂鯊焱
011#47貳玖喵
012#48Koro
013#50風真
014上篇 #51 、下篇 #52皇鶯
015#53瑀唲
016#55wa901226
017#57不語
018#58不公佈
019#59小舒
020#60米可雅
021上篇 #61 、下篇 #62qwe23510862
022#63小廷
023上篇 #65 、中篇 #66 、下篇 #67小劍痞
024上篇 #68 、下篇 #69小牛
025#70夏越
026#71Legend1
027#72凌冽
028#75御月夜
029#76班長
030#77無語
031上篇 #78 、下篇 #79星期五
032上篇 #80 、下篇 #81邱安琪
033#82疆书君
034上篇 #83 、下篇 #84星//炎暉
035#87乙澄
036上篇 #88 、下篇 #89半世逍遙
037#90流浪犬
038#91霽璇。
039上篇 #92 、下篇 #93奇玄
040上篇 #94 、下篇 #95少風
041#96sky天玄
042#97Miss.L
043#98孤月玄
044#99雙月幻
045#100卡莉蘭斯
046#101MinGcHUn
047#102頌司
048#103炎雪
049#104jocker285912



  
作者: 邱安琪    時間: 2015-7-1 08:47
御論ID:邱安琪
交稿方式:電子郵件

竟然搶到頭香._.

作者: 天夜弦    時間: 2015-7-1 09:09
御論ID:天夜弦
交稿方式:電子郵件

--

我會努力的! (握拳
盡量想想和別人不一樣的末日梗吧XD
作者: 奇玄    時間: 2015-7-1 10:27
御論ID:奇玄
交稿方式:電子郵件



暑假來挑戰自己,探究極限(?)

原來我是勵志名言產生器(等一下

作者: 玄.夜.刃.    時間: 2015-7-1 10:36
御論ID:玄.夜.刃.
交稿方式:電子郵件

已經開始著手,畢竟還是堅持用手寫...
要轉文字檔啊啊啊啊啊~~~
我想我盡力...

總覺得自己寫的很扯......(嘆氣)

獎品也太好了吧~~~~~我的鬥志被燃起了~~~~
作者: 乙澄    時間: 2015-7-1 10:43
御論ID:乙澄
交稿方式:電子郵件

看到獎品有種怎麼辦一秒覺得好麻煩的感覺(遭毆死
阿阿 明天開始要去畫室的我真的打得了文嗎(望遠
作者: 御月夜    時間: 2015-7-1 11:24
御論ID:御月夜
交稿方式:電子郵件

朝向短篇發展...希望能超過3000字...
也不要不小心爆字...不知道來不來的及...
作者: 玓玓瓅    時間: 2015-7-1 17:40
御論lD:玓玓瓅
交稿方式:電子郵件

磨練自己的文筆(?)
作者: 雙月幻    時間: 2015-7-1 22:30
御論ID:雙月幻
交稿方式:電子郵件



作者: 紜若星    時間: 2015-7-2 13:58
御論ID:紜若星

交稿方式:電子郵件

----------------

希望能努力創作至4000字
剩20天,加油~

作者: 風真    時間: 2015-7-2 23:34
御論ID:風真

交稿方式:電子郵件



我會努力的(鞠躬)

作者: 少風    時間: 2015-7-3 02:11
御論ID:少風 交稿方式:電子郵件
作者: 月薇亞    時間: 2015-7-3 17:20
御論ID:月薇亞

交稿方式:電子郵件


我、我我、我絕對沒有發抖喔(?
作者: 七翅罪花    時間: 2015-7-3 19:55
本帖最後由 七翅罪花 於 2015-7-3 19:57 編輯

御論ID 七翅罪花
交稿方式 電子郵件
作者: 寂鬼泣    時間: 2015-7-3 20:38
御論ID:寂鬼泣

交稿方式:電子郵件
作者: wa901226    時間: 2015-7-3 21:23




御論ID wa901226
交稿方式 電子郵件
作者: 瑀唲    時間: 2015-7-3 22:05
御論ID:瑀唲
交稿方式:墊子郵件

不知道為什麼...
有種就算寫不出來也要報名的感覺
那冠軍獎品好激勵...

作者: 夢貘輓歌    時間: 2015-7-3 23:47
御論ID:夢貘輓歌
交稿方式:電子郵件

嗚呃呃、雖然對這個題材不是很拿手
不過還是盡量多方面嘗試了//
作者: 洛非珞    時間: 2015-7-4 08:24
御論ID:洛非珞
交稿方式:電子郵件

話說我的懶癌末期到底有沒有得治,就看這次了
啊啊真是出了一個完全不擅長的題材=w=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4 09:22
標題: 編號001 作者:夢貘輓歌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29 編輯

【編號001】 作者:夢貘輓歌

        這世界是灰黑色的。也許,還有一些地方是白色的,毫無生機的死白。

  漫步在陌生的道路上,擦肩而過的路人,臉全是模糊的,像是壞掉的電視,像是收訊不良的收音機。

  他們模糊的讓我感到恐懼。

  一步一步踏在人行道,灰黑色的世界不知何時寂靜起來,我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以及呼吸,還有自己格外清楚的腳步聲。

  我像是被世界隔絕似的,穿梭在看似熱鬧的街道,時間變得緩慢,空間被擠壓得令人窒息,令人抓狂的寧靜中排回著微弱嘻笑聲,那些路人模糊的臉時時刻刻都在變化。

  街邊表演的小丑歪曲著面容劃開嘴角詭異的笑著,實在反感我只好別過頭,正好望見遠邊拿著紅色氣球的小女孩,白蠟的臉蛋突然融化,一滴滴焦黃伴隨血紅落在地上。

  手鬆了,氣球飛了。我聽見什麼人嚎啕大哭的聲音,是那個小女孩嗎?那聲音真刺耳,讓我更焦慮了,對這個世界更加恐懼。

  仰起頭望著紅色氣球,我想起很久以前的世界,充滿色彩及聲音的世界,那是充滿溫暖、歡樂的地方……

  大鐘佇立在廣場中央,指針前進了一格。

  咖搭。

  「爸爸!」

  我撲向剛工作回來的爸爸身上,爸爸笑著摸摸我的頭並拿出一隻兔娃娃,在爸爸臉頰上親了一下馬上抓過那隻兔娃娃。

  「幫新朋友取個名字吧。」爸爸摸了摸臉上的鬍渣。

  「姆……」我歪著頭望著兔娃娃,我房間裡也堆了不少像這樣的兔娃娃,大家都長得一模一樣,就算取了名字我也認不出來哪隻是瑪莉?哪隻是傑克?

  爸爸看我一臉苦惱的樣子,呵呵地笑了兩聲,「跟妳一樣叫做艾咪好不好?」

  「不要!只有我可以叫做艾咪!」我生氣的跺腳,把兔娃娃狠狠地摔在地上,「別想取代我!」

  爸爸聽了有點抱歉地抓抓頭,然後抓起兔娃娃放在一邊的椅子上,「不會被取代的,因為愛咪只有一個對吧!娃娃沒有名字也沒關係。」

  「嗯!爸爸也只有一個!」我開心的撲抱爸爸,他身上的酒味有點難聞,不過我知道爸爸出去工作都是很辛苦的,所以常常喝酒解勞也是可以被體諒。

  「艾咪,晚上了,該睡覺囉!」

  「好!爸爸晚安!」

  爸爸關了太陽,打開了月亮,隱約能看見爸爸離去的身影,夜晚的聲音從上面悠悠地傳來,我躺在地上望著星空,四周被兔娃娃團團圍住,紅色的眼珠子直勾勾盯著我。

  我知道爸爸在看我,透過兔子的眼睛看著我,爸爸在保護我喔!聽說晚上會有很多壞東西在外面跑來跑去,那些壞東西專門抓我這樣可愛的小女孩,所以爸爸每天都會帶一隻兔娃娃來保護我。

  我抱著一隻比我還大的兔娃娃,輕吻著那發亮的紅色眼珠,我知道爸爸看得見也聽得見,因為我跟兔娃娃說的秘密爸爸也都知道,所以爸爸一定是透過兔娃娃來看顧我的。

  第二天太陽被打開了,繽紛的色彩映入眼簾,爸爸的愛心早餐已經放在椅子上了,我揉揉眼,到浴室整理一下後趴在地上吃早餐。

  翻個身望著刺眼的陽光,身邊都是絢麗多姿的色彩,我知道上面的太陽是電燈,而四周的顏色都是塗在水泥牆上的顏料,偶爾吹來的涼風是上面的冷氣,悠悠的聲音是角落中的音響發出來的。

  這個只有十坪大的小房間就是我每天生活的空間,我知道的喔!因為外面有很多壞東西要抓我對吧?艾咪不可以離開爸爸身邊,因為爸爸只有艾咪,艾咪也只有爸爸喔!

  我每天都跟兔子們一起玩、一起說話、一起做任何事,然後等爸爸回來,雖然每天跟爸爸相處的時間都只有一下下,不過沒關係的,因為爸爸的工作就是去外面殺掉那些壞東西,爸爸是英雄喔!

  爸爸是英雄。

  我記得在我更小的時候被關在一個黑漆漆的地方,外面充滿了尖叫和翻箱倒櫃的聲音。我不知道外面發生什麼事情了,我好害怕,只能無助地縮瑟在黑暗的地方啜泣。

  當我最害怕的時候,一束光照亮了我的臉,一個龐大的身影靠了過來,那就是爸爸,爸爸強而有力的雙臂摟著我,他身上有一股刺鼻的腥臊,還有黏糊糊的液體,想必是跟壞東西搏鬥時沾上的吧!

  離開那個可怕的地方後,爸爸就把我放在這裡了,放在這個安全又美麗的地方,每天都有兔子陪我玩,有些兔子會跟我說話,讚美我可愛、聰明、漂亮,我很開心喔!因為爸爸的艾咪就是要可愛、聰明、漂亮。

  爸爸說我是世界上唯一的艾咪,世界唯一可愛、聰明、漂亮的女孩,所以一定要保護我,我必須乖乖聽話,乖乖地留在爸爸為我建造的世界裡。

  這十坪大的世界──

  專屬於艾咪與爸爸。

  同樣等爸爸回來關上了太陽升起月亮,我這才安心地躺在兔子堆裡睡覺,今天新來的兔子叫做時鐘先生,因為牠懷裡抱著一個大懷錶。

  大懷錶裡的指針,前進了一格。

  咖搭。

  推開厚重的鐵門,望著灰黑色的城市,俯視沒有臉的陌生人們,他們真可憐,生活在無趣的世界裡,沒有繽紛的顏色、沒有會讚美的兔子更沒有英雄保護。
  
  這世界的人只會互相攻擊,沒有臉的人們互相欺騙、責罵、搶奪、威脅,有的裝作好心的想幫助身邊的人,但那也只是偽善。假裝友善是為了取得對方信任,然後趁人卸下心防是趁機偷走別人的所有。

  偽善。

  無臉的人們之中,最可惡、無恥卑劣的傢伙,他們總是正義言詞,做著自以為的善舉。

  用一條繩子救了懸在崖邊的馬,殊不知這一拉反而勒死這匹馬。對一隻野生小狼強制灌食他們認為的營養食物,卻不曉得這匹狼早已習慣野生,營養反而成了牠的負擔。

  緊握著拳,我站在頂樓睥睨的望著那些無臉人,他們,正在摧毀這個世界,一口口啃食著像我這樣倖存的真人,讓世界充滿了怪物就能名正言順的接管人類世界,那些傢伙想讓我也變得跟他們一樣。

  一樣偽善,一樣被卑劣無恥。

  不回讓你們得逞的,抓起地上的石子朝鐵門用力一砸!

  碰!

  「哇!」

   我被一聲巨響嚇醒,緊抱著兔子縮在房間裡的角落,是不是有壞東西跑進來了?不!爸爸不會讓壞東西過來我這裡的,爸爸會保護艾咪,因為爸爸是英雄,艾咪的英雄。

  突然有誰打開的太陽,然後一群人衝進來,我大聲尖叫,他們看見我便伸手要抓我,我極力反抗,不過還是被他們抓出去了。

  我離開充滿色彩和兔子的房間,我離開了溫暖安全的世界。外面的世界都是灰黑色的,外面的聲音很吵雜,我不斷地尖叫大哭,好像聽見那些抓我的人說了什麼話,我聽不清楚,最後只記得自己離那個世界越來越遠,然後就陷入一片黑暗。

  等我醒來時,我躺在一張床上,四周都是白色的,沒有顏色的地方使我恐懼,原本想要離開這個地方,卻發現自己被綁在床上。

  「小妹妹,有沒有比較舒服一點?」

  一個只有嘴的女人坐在我身邊,她嘴角都劃到耳後了,一排尖銳的牙齒燈光下閃閃發亮,我驚恐地望著她,想要掙扎卻被緊緊固定在床上。

  「她還要需要繼續觀察。」

  沒有五官的男人朝我走來,拿著不明的儀器在我身上碰來碰去,我不斷地顫抖,這些怪物到底想對我做什麼?爸爸呢?爸爸去哪裡了?

  「爸、爸爸呢?我爸爸在哪裡!」我竭力嘶吼,只有嘴的女人收起了詭笑,看起來很不高興的模樣,雖然我很害怕,不過更想知道爸爸在哪裡?

  「我爸在哪裡?」

   怪物們都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之後我一直都被關在白色房間裡,如果我不聽他們的話,他們就會讓我吃奇怪的東西,有時候還會要我畫圖什麼的,我每次都畫爸爸送我的兔子,因為我很想念那些兔子還有爸爸。

  怪物們看見我畫的兔子都會露出複雜的表情,我想這些怪物應該都沒有看過兔子吧!因為爸爸的兔子只會出現在溫暖、漂亮的地方,才不會在這充滿怪物的地方出現呢!

  我努力的畫出那些怪物喜歡的東西,我想快點離開這個白色房間,只要討好這些怪物一定就能出去了!

  我努力的偽裝,偽裝成聽話的好孩子,忍了很久我終於離開的白色的房間,我以為那是好的開始,沒想到是去了另一個地獄。外面的每個人都沒有臉,就算有也是模糊的,我被帶到一個很多桌椅的地方,那裡有很多跟我差不多高的小怪物。

  那是一個叫做學校的地方,雖然那裡的顏色是多了一點,不過沒有我原本的房間繽紛漂亮,而我也知道了,這裡是培育小怪物成為大怪物的地方,每天都要學習大怪物的知識,讓小怪物能安安穩穩地成為大怪物。

  原來這些怪物不是是想讓我變得跟他們一樣!

  我被強迫學習怪物的文化,如果做不好就會被怪物們使眼色,沒錯!在我做出跟他們不一樣的行為時,怪物的臉上就會冒出很多顆眼珠,他們在觀察我,觀察我是不是同類,如果不是就要把我關回白色房間。

  不行!我要去找爸爸,如果是爸爸一定可以打敗這些怪物,然後我要跟爸爸一起回到那個十坪的世界裡,溫暖又美麗的地方。

  我不知道過了多久,漸漸的我也稍微習慣他們的生活模式,我發現怪物變聰明了,他們會偽裝成人類的模樣,不過我還是知道的,我現在只是假裝跟他們是同類,這些怪物偽裝成人類的模樣在人類世界生活,我知道的,因為我一直都在看他們變化。

  這天,我坐在飯廳裡與兩個大怪物一起共享早餐。

  「艾咪,今天考試考得很好喔!」假的媽媽和藹的笑著。

  這個假媽媽總是用數字測試我的虛實,如果我沒考到高分就代表我不是怪物的一員,然後我就會被嚴厲的懲罰,所以我一直努力的考到最高的分數,代表我是百分之百的怪物,就跟這些滿分的大怪物一樣。

  「艾咪想要什麼禮物嗎?順便慶祝妳十八歲囉!」假爸爸笑得比假媽媽還噁心。

  假爸爸總是喜歡給我一堆有沒有的東西,給我吃聽說很健康卻很難吃的東西,用華麗的服裝包裝我,好讓我出去不會讓他們丟臉,因為我不是怪物,我跟他們不一樣,所以左右鄰居總是用很多顆眼睛看著我。

  為了讓我更像個怪物,我必須穿他們的衣服、學他們的禮儀,我一直在忍受這些折磨和恐懼,為了爸爸,我忍這麼久都是為了找到我真正的爸爸。

  「告訴我,我爸爸在哪裡?」我冷冷地說著,雙眼堅定不移,我不能再繼續害怕這些怪物了,我必須反抗,不然永遠找不到爸爸。

  假爸媽的臉扭曲起來,五官都擠成一塊,他們露出了原型,但他們以為我看不出來,故作鎮定地想轉移話題。

  「艾咪,有些事情忘記比較好……」假媽媽想伸手過來牽我的手。

  「告訴我!」我尖叫的同時拿出藏在口袋裡的美工刀,狠狠地把假媽媽的手釘在桌上,不過怪物的手比我預想的還要厚,美工刀沒貫穿假媽媽的手,只是坎在她的手背上。

  假媽媽尖叫,假爸爸突然起來對我大吼,我知道我如此激烈的反抗這些怪物一定會把我吃了,因為他們已經發現我有可以對抗他們的能力了,我現在跟爸爸一樣都是英雄了,我可以殺了這些怪物──

  殺死這些怪物。

  「艾咪住手!」假爸爸拿出手機想向其他怪物求救。

   我一個飛撲壓倒假爸爸,抓起桌上的盤子朝假爸爸頭上砸去,陶瓷盤應聲碎裂,我激動地抓著假爸爸的衣領大喊。

  「告訴我!」

  四周充滿了尖叫,我的尖叫、怪物的尖叫,我身上沾滿了紅色黏答答的液體,就跟爸爸當初救我時的一模一樣,我忘記自己是怎麼弄死那兩個怪物的,我只知道我把他們的屍體藏在浴室裡。

  換上新的衣服,我繼續偽裝成怪物,我知道那怪物永遠不會告訴我爸爸的事情,因為爸爸太過英勇,爸爸一定殺了很多怪物,所以這些怪物才不敢把爸爸的事情我,就怕我變成我爸。

  我要變成我爸,我不要變成這些怪物。

  跨出這個虛偽的家,我要去找我爸。

  跨坐在頂樓的矮牆上,雙腳懸空,腳下的那些沒臉的傢伙完全沒發現我,無所謂了,我最終還是沒找到我爸,我也沒更多的力氣去把這些怪物殺光了。我看不見任何色彩,聽不見任何聲音,也許是我快變成怪物了,變成沒臉又噁心的怪物。

  敞開雙手,我仰望著無色的天空。

  再見了充滿怪物的世界,我來了爸爸。

  當我離那十坪的世界就注定要自我毀滅了,只要我還活著那些怪物就會不斷吃著我,吃著我與爸爸的世界。

  不會讓你們得逞的,我不會變成你們這些怪物,也不會讓你們吃光我與爸爸的世界,對這些怪物來說把美麗的世界吃光是很愉快的事情吧?那麼我就偏不要讓你們感受到這份喜悅!

  視線歪斜了很大的弧度,我離開的矮牆,終於感受到風,終於看見顏色,終於聽見聲音,四周充滿了色彩就像那個十坪的小房間,我大笑,因為我終於可以回去了,回去那個地方與爸爸相見。

  啪!

  「最近的殺人案件還真多呀!」女人隨手把報紙扔在桌上,端起咖啡吹了幾口才緩緩飲入。

  「嗯?」坐在對面的男人把報紙拿來瞧瞧。

  頭版抖大的寫著殺人犯跳樓的標題,內容大概是說十三年前有個戀童癖殺人犯殺了女童全家,把女童帶走關在十坪大的房間裡養了很長一段時間,後來警察破門而入,與殺人犯發生激烈槍戰,最後擊斃殺人犯將女童救出。

  事後將女童安排在寄養家庭,不過女童的精神狀態忽好忽壞,過了幾年女童也變成少女了,不過就在要過十八歲生日那天突然殺了養父養母,然後開始一連串隨機殺人,目前正在通緝這名少女……

  簡略的看完報導,男人重重的嘆口氣,「聽說十三年前那個戀童癖喜歡把人的臉皮割下來,然後做成兔子造型的娃娃,真噁心。」

  「我還聽說關女童的那個房間裡,牆上塗滿了血之類的東西,真變態呀!」

  男人微微皺起眉,把報紙放回女人手邊,「重點是那個女童好像還認為殺人犯是自己爸爸耶!現在她長大了,變得跟那個『爸爸』一樣,到處殺人割人臉皮。」

  「呀!不要再說了,我要去幫我女兒買氣球,她剛剛自己手滑放掉氣球還在那邊大哭,真的是很愛找麻煩欸。」

  女人提起包包,拿著帳單正在去結帳時,眼前閃過一個黑影,伴隨一聲巨響,不明的液體噴濺而出,女人愣了幾秒才失控的放聲尖叫。

  少女的末日來臨了,而她卻燦爛的笑著──

  迎接末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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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完全沒有校稿的憑直覺打完就交稿(掩面)
作者: 皇鶯    時間: 2015-7-4 23:23
御論ID:皇鶯

交稿方式:電子郵件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5 11:21
標題: 編號002 作者:玄.夜.刃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29 編輯

【編號002】 作者:玄.夜.刃

我是成尾,今年暑假就要升上高二,正值身邊充滿了粉紅泡泡的年紀,身邊不少人都有女朋友了。就算長的多好看,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比上我最喜歡的人——那就是坐在我身後的順。

你說我這個年紀有喜歡的人很正常,不過,現實中我們兩個都是男生…你說為什麼我不告白,基本上在這個社會同性戀還是會被當作異類,不管再怎麼樣推廣…扯遠了,就算告白也只會弄得我們做不成朋友。我不想把這份情感強加諸在順的身上。

這裡不是二次元,不是鼓起勇氣告白後,發現原來雙方是兩情相悅。我呢?只能抱著這種情感進墳墓,或是在進墳墓前找到能攜手共度未來的女伴…但是現在看來只可能是前者了。

因為上個月發現有一顆幾乎和地球一樣大的隕石會持續地往地球移動,如果不想辦法改變它的軌道,全地球的生物都會和地球一起毀滅。

兩星期前,科學家正式宣布無法阻止這件慘事發生。明天,就是隕石估計會撞擊地球的日子,也就是說,明天就是世界末日。

地球會消失在太陽系,我們沒有人能躲過這浩劫,沒有可以逃離地球的太空船,就算成功逃離也找不到適合居住的星球;沒有諾亞方舟;更不用期望奇蹟出現。我們都會死,所有人都在等待死亡降臨。

我真的不告白了嗎?我真的要抱著遺憾死去嗎?這份情感注定要進墳墓了嗎?就算是這樣,最後的時光希望能和他一起過完。

末日倒數十一小時,吃完午餐,我發了封短信出去,便拿起了以前的畢業紀念冊,細細的回味以前的點點滴滴,至少在死之前,讓我帶走回憶。

手機發出的聲響,提醒我有短信,看了一眼勾起了一抹微笑,甚麼也沒拿,甚麼都不用拿反正都帶不走,就這樣走出住了十七年的家。

手機螢幕依然停在接收短信的頁面。
我:順,等等要一起去學校看看嗎?
順:嗯

末日倒數十小時,天空靠近西邊有一片黑影,大概是隕石靠近所造成的陰影吧!按著記憶順利地走到順的家。

遠遠的就看到站在門前順的身影「真難的會在樓下等我呢!平常不都要等我來叫你?」淺淺的勾起一抹微笑,「就知道你會過來…」難得的順沒有露出厭惡的表情。「嘛嘛,要去學校一定要經過你家嘛!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順抬起頭,看向西方的天空,低聲地講了句,「反正都最後一次了嘛…」

一路上兩人沒有太多的交談,連平常聒噪的成尾,也難得的沒有出聲。

末日倒數九小時,兩個人走到了學校,畢竟明天就是末日,就算是貴重物品也沒什麼好偷的了,學校的警衛、保全都很鬆散。

我們輕輕鬆鬆地溜進校園,從一樓開始每一層都要仔細地逛過,每一個地方都有好多好多回憶。不管是體育器材室、保健室,還是曾經被處罰而站過的走廊,都要記在腦海的深處。

順就這樣陪著我,聽著我說那些糗事,偶爾告訴我一些我不知道的事,不知不覺我們逛到了三樓的音樂教室。

音樂教室的門半開,隱約可以看見擺在裡面的鋼琴,「順,彈琴給我聽。」順嘆了口氣「真拿你沒辦法。」走進教室,順用他修長的手指,掀開琴蓋,手指輕巧的在黑白相間的琴鍵上遊走,每按下琴鍵所新增的音符,一個個找到自己應該待的位置,串成一首優美的曲子。

聽著聽著,我由衷的打從心底露出燦爛的笑容,「順果然很厲害呢!超好聽的!」順輕哼了一聲,撥了撥自己的瀏海,蓋上琴蓋,踏出教室。「誒,等等我啦!」

末日倒數八小時,我們終於逛完了整個校園,「誒,要不要去海邊?」走在前面的順因為我的疑問轉過頭,「現在?」我點了點頭,「現在過去應該可以看到夕陽吧!」順走到我旁邊,「那就帶路。」我輕輕的勾起嘴角。

我們離學校越來越遠,「順,你覺得死的世界會長怎樣?」不再像走去學校那樣,這次成尾先開了口。「我不覺得會有甚麼死後的世界。就算有也要等到死後才會知道。」我輕嘆了一口氣,「順果然是所謂的認真派啊!真是沒有想像力。」順立刻一副很不屑的看向我,「那你覺得死後的世界會長怎樣。」有種我看你會說出甚麼的意味在,不給他一個滿意的答案他大概部不會罷休吧!

「我覺得死後的世界是由腦海中所有的記憶所組成的喔!」其實我想說的是,能和你永遠在一起,相親相愛,我就心滿意足了。但,不可能說出口。

順思考了一會兒,表示讚同的點了點頭,但視線並沒有就此收回去,就那樣直直地盯著我看「怎麼了?」似乎是察覺自己的失態,順連忙澄清,「只是好奇你的回憶中有什麼,會組成甚麼樣的世界。」這是在關心我嗎?大概只是基於好友立場才這麼問的吧!

兩個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當然成尾也恢復成平常那樣,不斷的用言語欺負順。這樣大概就是那兩個的相處模式吧!

末日倒數七小時,走了好一段時間的兩人終於到達目的地。

「啊!果然一滴海水都沒有啊!」畢竟都集中到最靠近隕石的地區和想對隕石墜落地點去了啊!那麼多的水量,大概會淹死一堆人吧!對那些地區的人而言,今天就是末日了吧!而我們還有七小時,和順相處的最後七小時。

「我們坐著等夕陽吧!看起來應該沒有那麼快。」我這麼向順提議,兩個人肩併著肩坐在一旁的石椅上,是有那麼點不協調。

我們還沒有等到夕陽,反而先等到一堆拳頭大的隕石從天而降,有的就這樣帶著火光降落在已經沒有海水的地上,有的只是火光一現,就這樣燃燒殆盡。

是時候該說出心意嗎?真的要說嗎?如此糾結下不知不覺七小時已經要過完了。

末日倒數六小時,下定決心開了口,「那個…」『那個…』難得的我們兩個竟然異口同聲!兩個相視而笑。

「你先說吧!」順將主導權交到我的手中,我站起身,身後的隕石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大顆,不用看也知道我身後一定充滿火光,「順,我喜歡你。」講是講出口了,不過我想多半是拒絕吧!「我也是。」「我知道你一定無法接受,一定會拒... 誒!你剛剛說什麼!」我剛聽到了我也是?!

順嘆了一口氣,「我說,我也喜歡你。」這…這個答案太讓我震驚,「不對,你有搞懂我所謂的喜歡你嗎?我是想和你牽手、擁抱、輕吻…之類的誒!」

「講不聽嗎?」順拉過我的腰,「不要讓我說第四次,我喜歡你成尾。」語畢,他的臉放大了數十倍,不自主地閉上了眼,柔軟的觸感在嘴唇上。

睜開眼想弄清楚是怎麼回事,順的臉離我好近…他…他親了生為男生的我!心臟不停地狂跳,如果沒有順的支撐,可能我已經站不住了。

「懂了嗎?」順的唇離開,我想我的臉現在一定紅到可以透光了吧!回給他一個笑臉,「我最喜歡順了!」緊緊的抱住順,眼淚不知為何留了下來,「好了別哭了!」順用手指抹去臉頰上的淚水「哭哭啼啼地就不好看了喔!」

順再一次的吻了我,不知道是誰先加深了這個吻,身旁不斷的有灼熱的隕石擦身而過,這一切,現在都變得不重要,只要能多擁抱對方。就算死也不足為懼。

「我希望我們在死後的世界可以繼續相愛,希望下輩子還能遇到對方,繼續愛著對方,不論什麼都無法將我們拆散。」我們兩個都這麼希望著!

「告訴你,我所想像的死後世界,是能和順一起相親相愛,永遠在一起喔。」我露出了最後了笑容,順也露出笑容,緊緊的抱著我。「那麼你要和我一起迎接末日嗎?」「我會一直在順的身邊,我不會離開。」

這就是所謂的奇蹟嗎?在最後確認了彼此的心意,沒有做出讓自己後悔的決定,我沒有抱著那份情感走進棺材,可以和自己最愛的人在一起直到世界終結的那個時刻,無疑是最棒的結局了吧!

末日來臨,隕石如期的砸向地球,當隕石接處到地面,瞬間的震動,和引起的烈焰,瞬間地球已經成為一顆大火球,氧氣瞬間被消耗完,我和順相擁著,一起進入死後的世界。

沒有任何的不適感,沒有感覺到太多的疼痛,我們就著麼死了,地球就這樣毀滅了,下一次的重生不知道會是甚麼時候,大概又是一段漫長的等待吧!就如同當初地球的出現。

「麻麻~」公園裡一個可愛的小孩對著一個大男人叫麻麻,不管怎麼看就是很奇怪,「要叫拔拔!來拔拔!」小孩偏了偏頭,「麻麻就是麻麻啊!」那個男人放棄和小孩溝通,頹廢的低下頭。

這時有一個男人走了過來,那個原本頹廢的男人瞬間恢復精神,向走向前來的男人走去,「順,你兒子又叫我麻麻了!趕快來教!」名為順的男人,摸了摸小孩的頭,「螢,好乖!麻麻怪怪的對不對!」

這時一旁的男人瞬間炸毛,「有什麼爸爸就有什麼小孩啦!哼!」準備甩頭就走,「誒誒!成尾等等!」順拉住成尾的手,「被叫媽媽有什麼關係?」成尾很瞪了順一眼,「我是男生好嗎?哪個男生會希望自己被叫媽媽?」

順勾起了一抹微笑,伸手把成尾拉進懷裡。「好啦!別氣了!回家吧!」雖然成尾一副心不甘情不願還是牽著螢的其中一手,三個人手牽手向著夕陽,離開公園。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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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要說:

勉強衝到3000字了…我知道已經有人交稿了…原本是用手寫,不過後來太亂了,只好直接打字…沒有再修…應該沒問題吧!!這應該是我最快完成的稿吧!其他稿…唔…還是別問得好!希望大家喜歡摟~~~(鞠躬

作者: 呆神無月    時間: 2015-7-5 14:28
論ID:呆神無月
交稿方式:電子郵件

作者: 無語    時間: 2015-7-5 16:00
御論ID:無語
交稿方式:電子郵件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6 00:01
標題: 編號003 作者:天夜弦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30 編輯

【編號003】 作者:天夜弦

  他已經死了──這件事到現在對我來說還沒有什麼實感。一個月前的那天接到突如其來的電話,然後到醫院去認領屍體什麼的,感覺就像輕飄飄的一場夢。當時我木著一張臉幫他辦完手續,過幾天之後就能「接他回家」了。

  從醫院回到家之後,我習慣性的往隔壁他家門口瞧,我突然覺得臉上一陣濕熱,抬手摸了上去,原來在不知不覺之間,我已經面無表情地哭了出來,像個神經病似的。


  我和他是在一年前認識的,當時我忘了帶家裡的鑰匙,又是凌晨,開鎖的早就已經休息了,於是我只好去按隔壁的電鈴。明明我應該要直接跟他說我要借他家陽台爬過去我家才對,結果卻被他一句「電影一個人看好無聊」堵住了。

  於是我鬼使神差的坐了下來,和他一起邊吃宵夜邊看片,我還記得當時我們看的是美國喪屍片來著。

  「哈!主角這是在做什麼?那個人看起來都已經奄奄一息了,就算救起來也活不久了,何必浪費時間。」我不能明白片中主角的行為,所謂的大義?那能吃嗎?在那種要是多費一秒都可能死亡的情況下,還那樣的捨身助人,真不明白那是天真還是白癡。

  片中主角費盡一番力氣終於將人給救了回來,但再回到基地的路上,那人已經斷氣了。

  「也不只是在浪費時間啊。」他並不贊同我的看法,「如果我是那個被救的人的話,一定會很開心。」

  他停頓了一下,笑著這麼說:「因為我會知道,他直到最後都沒有丟下我。」

  不知道為什麼,那個時候我突然覺得有些揪心。他的神情當中透露出些許的寂寞,但是我不敢問。我和他並不相熟,要是這樣突然的問出這種問題的話,一定會傷害他的吧?我是這麼想的。

  看完了電影,我跟他道謝之後從他家的陽台爬了出去,我一回頭就看見他一臉錯愕。

  「這裡可是三樓耶!你在做什麼啊?很危險的!」他跑到陽台邊對著我大叫。

  「安啦!我小時候可是超會爬樹的,沒問題啦!」我笑得一臉沒心沒肺,花了一番力氣終於跳到我家陽台,然後慶幸了一下自己不會鎖陽台門。

  「老實說好了,我按你家電鈴其實就是要借陽台爬過來來著。」我騷了搔頭,稍微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我會開鎖,叫我幫你開就好了啊…..」他看著我,一臉無奈。

  「咦,你會開鎖喔?都不早說!害我費這麼大的力氣過來!」我整個人大受打擊,半個身子趴在欄杆上和他對望。

  「你沒有說嘛……」他很是無辜的說著。

  「我覺得我整個人受到了嚴重的打擊……為了彌補我精神上的損失,你必須請我明天的午餐!」

  「好吧。」面對我這樣的無理取鬧,他只好無奈地答應了我的要求。

  這樣一來一往之下,我們成為了朋友。閒暇的時候會一起看電影,會一起討論哪裡賣的午餐好吃,或者是抱怨上司同事實在糟心。

  誰會想到這一天呢?現在的他還是跟以前一樣在我的面前,但不一樣的是,他成了一盒骨灰。

  物是人非。

  他的父母比他要走的早,也沒有什麼親戚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我想把他留在身邊,而不是放去某個靈骨塔。

  我知道他其實是個很怕寂寞卻也挺怕生的人,所以我想陪在他身邊,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

  所以,他不會死。他還活著。


  今天的天空有些陰暗,好像隨時都會下雨。我將曬在外面的衣服收進來,然後開始準備午餐。

  將他帶到椅子上,並將今天午餐端到他的面前,然後在另一邊放上自己的那一份,我在他的對面坐下。

  「我們開動吧。」我這麼說著,然後開始吃飯。

  今天一如往常的過去了,只是天空的陰霾還是揮之不去,什麼時候才會放晴呢?這樣可沒辦法曬衣服。


  晚上,我將他放上床,因為我睡的是雙人床所以不用擔心位置不夠,他會翻身踢到我之類的。

  我躺到一邊和他互道晚安,就像往常一樣。

  然後我做了夢,我們過往的夢。現在也還是很幸福啊,不是嗎?我們兩個一直在一起,沒有哪裡不一樣。

  ──但是,為什麼我會想哭呢?


  凌晨一點,外頭下起的大雨將我吵醒,我起身,小心翼翼的不吵醒他,微微拉開陽台的窗簾。

  外頭下著黑色的雨──不,不對!有些不對勁!

  路燈被雨水接觸之後變得稍微有些坑坑漥漥的,我家的陽台也是,有些細小的坑洞出現,要是不仔細瞧還根本看不出來!

  我倒吸了一口氣,將窗簾重新拉上。

  那些一定都是幻覺!我如此對自己說著,忍住心中的不安。

  將視線移向仍安靜躺在床上的他,我的眼神柔和了下來。

  至少他還在,這樣就夠了……

  我的心稍微安定了下來,躺回床上,拉起被子,闔上雙眼。

  「只要你還在就夠了……」


  看鬧鐘的時間應該是早上了,但外面卻還是一片漆黑,不過至少沒有下雨。

  水電什麼都斷了,我所擔心的事果然還是發生了嗎?開什麼玩笑,明明都過2012了還玩這齣!

  我不敢去用水龍頭的水,看昨天晚上外面的樣子就大概能猜到了,那雨水堪比強酸。

  我翻出以前買的登山包──這是我和他以前約好要去爬山而買的,結果只用了一次。我將冰箱裡能塞的東西全都塞進包裡,還拿了一些換洗衣物、打火機、小刀之類的用具。

  「走吧,這裡很危險,不能再待了!」整理完之後我將包背上,回頭和他說。

  「怎麼了?你走不了嗎?」我疑惑的看著他的笑容,忽然覺得有些虛幻。

  我接著一驚,甩了甩頭。

  我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呢?他可是真真實實的活著啊!

  「我不會丟下你的。」我將他抱起,觸感意外地有些冰涼,「我們走吧。」

  我帶著他跑了出去,大部分的人似乎都還沒發現天氣的異常。我將存摺裡所有的錢都刷完,買了一堆生存用品將背包塞得不能再滿,雖然很沉但是性命是最重要的。

  人行道上的樹沙沙作響,像是在嗤笑著人們的愚昧與無知。說也奇怪,凌晨的那場雨明明造成了很多設施的破壞,卻對植物沒有任何影響嗎?

  在我思考的同時,距離我不遠的地方突然發出了慘叫。

  「狗,是狗啊!」那個女人驚恐的摀著臉尖叫著向後退,渾身發抖,看起來似乎腿軟了。

  狗?狗有什麼可怕的?

  我轉眼一看,馬上發現剛才那個女人為什麼要尖叫了。那隻狗看起來應該是土狗,大約三尺高,表情猙獰兇惡,尖銳的牙齒咀嚼著什麼,好像有一塊深藍色的破布從中掉了下來。

  ──牠吃的是人。

  接二連三的慘叫聲又從各處響起,各種動物和昆蟲異變,到處攻擊人類甚至是自己的同伴,只有植物還安安穩穩的在自己的位置上,但我們也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變異。

  我帶著他迅速地離開了這個可怕的地方,但到處都是一樣的場景。

  「如果害怕的話,就不要看。」我對他說,我記得他一向不是很喜歡這種血腥畫面,之前的喪屍片是個意外,所以他才硬拖著我陪他看。

  我帶著他在街道中穿梭,過了不久又下起了黑雨,被滴到的地方一陣疼痛,我趕緊護住他然後躲進最近的一棟建築物當中,很多人在意識到這場雨有什麼樣的危險性之後也照做了,但是那些異變動物可就沒那麼好運了。

  牠們的身形變得太過龐大無法躲進建築物裡,牠們發出痛苦的哀鳴。有些執著的衝撞著建築物希望能進去,有的稍為比較聰明,用同伴的屍體掩蓋住自己。

  這場雨很快就停了,不管是人或是動物也好都損失了很多,唯一沒有影響的就是植物,它們還蔥鬱的立在那裏。

  然後我發現了異樣的事情,剛才下雨時有隻兩尺的貓痛得在泥地上打滾,整個身子都裹滿了地上的泥水,接著牠卻好像不會被黑雨影響到似的,開始一本能撲殺附近的生物,只是動作似乎還有些遲鈍,大概是剛才那些雨造成的傷。

  很多人似乎都沒有注意到這種事情,只是躲在角落瑟瑟發抖。

  接著,我帶著他到了人煙比較稀少的地方,實驗性的撈起了地上的泥水。很奇怪,明明混和了酸雨,那雨水似乎在土壤的中和下就失去了原本的腐蝕性。

  過了大約半天又下了一場黑雨,我將手機裹滿了剛才收集的泥水扔進雨中,居然沒有像建築設施一樣被慢慢腐蝕,對於這點我喜出望外,但我不打算告訴別人這一點,只要我和他知道就夠了,這是我們兩個的秘密。

  人們和異變動物都一直被黑雨消耗著,我和他到處躲藏了幾天,意外的碰上了熟人。

  「盒子?」我意外的看向高中時期的死黨。

  「噢,木頭!」他也發現我了,緩緩地向我靠過來。盒子是他的綽號,因為他姓何,他叫我木頭則完全是因為高中時代就算有妹子喜歡我,我也完全感覺不到,所以叫著叫著就變綽號了。

  「嘿嘿!你還活著呀?」盒子笑的一臉沒心沒肺,「真是辛苦死我了,居然發生這種事情,2012早過去了好嗎!玩我呢這是。」

  「要是我死了怎麼和你聊天。」我給了盒子一個白眼,然後想起了盒子和他不認識,所以我向盒子介紹,「對了,這是許安,現在我們算是半同居。」

  盒子一臉古怪的看著我,但是我不理他,「他是何子謙,我高中時期的死黨。」

  「……木頭。」盒子的表情變化不定,遲疑了很久才開口。

  「什麼?」我疑惑的看著他,「你臉色不怎麼好,拉肚子了?」

  「不……那個,你剛才在和誰說話來著?」盒子邊說邊敲敲拉開了與我的距離。

  「不就是你嗎?」我看著他就像在看一個神經病。

  「不是,你剛才向誰介紹我來著?」盒子越退越遠了。

  「許安啊!」我看了一眼身旁的許安,然後又看向盒子。

  「許安是誰?」盒子又問。

  「剛才不是說了,我們算是半同居關係。」我又給了盒子一個白眼。

  「這裡只有我們兩個!」盒子對我大叫,一臉驚恐地拿出小刀對著我。

  「你有病啊!幹嘛隨便拿刀指著人?」我生氣地大罵,同時抱著許安的手更緊了一些,生怕他被盒子弄傷。

  「你才有病吧?從剛才開始就在說什麼鬼話!」盒子看著我的表情就像看到一個怪物。

  「喂,盒子。」我伸手想要讓他冷靜點,沒想到卻造成了反效果。

  「不要過來!」盒子對我大吼,「你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對著懷裡的鐵盒子說話,到底怎麼了?」

  「鐵盒子?」我的心猛然一陣絞痛,好像要不能呼吸。

  「那應該是骨灰盒吧?你是中邪了嗎?什麼髒東西附到你身上了?我找個辦法幫你把他除……」

  「閉嘴!」我揪著胸口的衣服對著盒子大吼,「閉嘴閉嘴閉嘴啊──!」

  突然全部都想起來了。

  是啊,他已經死掉了。

  我唯一的朋友。

  那我還活著幹嘛?

  ──沒有他的世界,沒有任何意義啊!

  我慢慢的向後退,然後輕輕地對盒子說:「……你走吧。」

  「什……」盒子瞪大眼睛。

  「走!不要讓我看到你!」我再度對他大吼,淚水已經無法抑止,我低著頭不去看他,雙手緊緊抱著懷中許安的骨灰盒。

  他神色複雜的慢慢退開了。

  在即將要完全離開這棟建築物的時候,他淡淡的說了一句:「自己保重啊。」

  「嗯。」

  我頹然的將身體靠向牆壁,身子緩緩地下滑,坐到地上。

  甚麼都沒有意義了啊……

  我閉上了眼睛。

  其實,他死得很不錯吧?至少不會遭到這種罪。

  我將他緊緊抱在懷中,右手拿出一把鋒利的小刀,抵上自己的脖子。

  「我不會丟下你的……」

  ──所以,我去找你了。


FIN.

--

真要說的話,他的末日是沒有「他」的世界,而不是世界毀滅。
當自己的信念傾塌之後,就甚麼也不會留下了。

話說都打到了一千多字的時候才醒悟到我根本沒有想主角的名字啊……
結果到最後還是沒有出現ry

話說這字數真是我的最新紀錄,難得能一次打這麼多XD

總之,感謝各位閱讀。還有主辦人們真是辛苦了//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6 00:14
標題: 編號004 作者:月薇亞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30 編輯

【編號004】 作者:月薇亞

  2072年一月,不明隕石撞擊地球海面,掀起百公尺高的海嘯,毀去了周圍國家的文明,奪去數十萬條生命。

  2072年二月,地球開始流行不明傳染病,奪去全球三分之一的生命。

  2072年三月,各地火山接二連三地噴發,遮掩去了文明的面容,奪走數萬條生命。

  2072年四月,海水出現異狀,流動速度變得迅速而清晰可見,諸多稀有魚類逐漸浮現,後因無法適應,大量魚類死亡。

  2072年五月,地球發生不明震盪,崩毀了自然與建築,經過證實,發現大陸竟然移動了。

  2072年六月,世界上所有大陸融合,海水環繞四周有如漩渦。

  2072年七月,天氣出現極大轉變,失去了四季,徒留下極端的夏天,不再下雨。

  2072年八月,地球各處的淡水蒸發消散,人民用水開始出現危機,全球三分之二的人民開始逐漸死去。

  2072年九月,人們為了取得僅存的水而彼此廝殺,死去了全球一半的人數。

  2072年十月,土地失去了養分與水,許多植物逐漸凋零,失去食物的動物開始死去,人們陷入糧食危機。

  2072年十一月,世界掀起了不明黑塵,天空失去了蔚藍的色彩,也不再有星空,吸入黑塵的諸多人們引發不明排斥症狀,死去了五分之四的人數。

  2072年十二月,失去了水、食物,並為了生存而爭鬥的人們,在廝殺、傳染病以及黑塵排斥的多重威脅下,僅存不到千萬名。

  2073年一月,倖存的人類展開了不一樣的生活。



  一年之際失去了美麗的地球,從外空看來幾乎感受不到生機,應該說不會讓人覺得這裡有生命,然而,在那艱苦的一年,仍舊有人活了下來。

  地球剩下不到千萬名的人類,如果以宗教角度來看的話,應該會說這是神的最後仁慈,讓人類有延續生命的機會。

  但現在倖存的人,大概不會這麼認為。

  每天都要行走千里,就為了找一小株頑強生存的小草果腹,有時還必須與撞見的人們展開戰鬥,只有贏了的那個人,才能得到不足以填飽肚子的小草。

  起初有很多人依舊保有和平時代的價值觀而不敢殺人,但最後他們都死了。

  這是末日的時期,只有堅強的人才能活下去,也因此,自殺的人不在少數。

  閔代今年十五歲,末世之前是個運動神經極佳,卻很單純的男孩子;末世之後,仍不改他的單純樂觀,也許是他正向的氣息感染了身邊的人們,許多與他親近的人至今仍存活著。

  「哇,有水……」

  驚叫出聲後意識到,閔代連忙將嘴巴捂住,然後查看四周是否有其他人,確定這裡只有自己後,才掏出水瓶將從岩壁裡潺潺流出的稀疏泥水給接住,然後張嘴飲用帶著泥味的水喝下去,多天未飲水而發痛的喉嚨終於得到舒緩。

  水在這個世代是很珍稀的存在,在他解渴之後發現水還流個不停,索性張嘴就一直喝下去,一點都不肯浪費,同時怨嘆自己沒有多帶幾個水瓶。

  一直喝到肚子有點撐後,出水量才逐漸減少,最後消失。

  「咳,有點想吐……」

  就算水很重要,但人終究是人,水喝多了仍會引發不適。

  「真好,連晚餐都省了。」

  閔代摸摸肚子笑了笑,然後小心翼翼地把水瓶藏在身上,快速地跑回去其他同伴暫時落腳的地方。

  因為黑塵以及黑空的影響,再加上為了避免受到襲擊,身邊絕對不會帶有醒目色彩與物品,即便閔代的視力很好,一樣看不見同伴。

  只是他的直覺很準,要找到夥伴並不困難,跑了大概十分鐘後,他找到了同伴。

  「我回來了!」

  閔代猛地跳進正躺了一片的同伴堆裡,把所有人嚇得跳起來。

  「代,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亂叫!」閔代的哥哥閔煜斥責道,但因為又渴又餓的關係,也顯得軟弱無力。

  「我找到水了,大家快來喝!」直接把哥哥的話無視掉,閔代獻寶似地把水瓶捧得高高的。

  算上大哥,閔代的同伴現在共有三個——本來更多,只是從第一個人自殺開始,就接二連三的自殺了——其中一個是親兄弟,另外兩個是同學,同時也是兒時玩伴。

  本來就沒有多大的水瓶中的水很快就被分光了,每個人都能分得一點滋潤喉嚨的泥水,閔代的直覺很準,常常能夠找到少許的水和食物。雖然不是很好過,但至少活得下去,這是五個人至今仍未因為缺水缺食物而引發衝突的原因。

  「小霞,快點喝吧,喝點泥水不會死人的啦。」

  「我不要,水好髒……」

  閔代注意到旁邊兩個好友的拉扯,想想也猜得到原因,之前也很常因為同一個原因引起騷動,他立刻蹦跳過去關心。

  「霞,這水很乾淨的,比昨天喝的還乾淨!」閔代接過好友手上的水杯,遞過去陪笑著說:「昨天的還有死蟲呢,妳都喝下去了,今天的真的很乾淨喔!」

  「我不要,噁心死了……」本名為劉庭霞的女孩子沒精神的看了眼泥水,最後撇開頭。

  「劉庭霞!妳夠了喔,每天都這樣,妳能有一口水喝就應該知足了妳知不知道啊!如果妳不想喝就渴死算了!」每次都必須應付劉庭霞,陸子學終於忍耐不住,放下重話就走到一邊去生氣了。

  「……反正最後都會死,渴死也罷。」劉庭霞抱著膝蓋,有些消瘦的面容失去了光彩,嘴裡喃喃的是絕望的喪氣話,讓人難以聯想到她曾是一名天真愛笑的美麗少女。

  「不會死啦霞,有我在,你們誰都不會死!」閔代很有自信地拍胸脯保證。

  劉庭霞看了他一眼,冷笑了聲,「你倒也白癡,運用你的直覺,自己一定可以活得很好,真不曉得你幹嘛照顧我們。」

  閔代眨眨眼,笑道:「因為你們是很重要的人啊。」

  「真是個白癡。」劉庭霞在原地躺下,側過身不再理會其他人。

  「霞,還沒喝水……」

  蹲在旁邊等了一會兒,發現青梅竹馬真的沒有要理自己後,閔代才端著水杯,小心翼翼不漏出一點的倒回水瓶,然後很努力地要把杯子裡殘存的水滴喝掉。不論末日前後,不浪費都是美德。

  所有動作都結束後,閔代又蹲到劉庭霞身邊,「霞,真的不喝水嗎?」

  「走開。」

  摸摸鼻子,閔代滾到一邊去,不再煩她了。

  「不要理她了,反正她求生意志這麼弱,活著也是痛苦。」陸子學冷冷地看了劉庭霞一眼,如此建議閔代。

  「怎麼可以啊!」閔代大叫,「我們是朋友耶!誰都不可以放棄!」

  「……現在可是末世耶,自己都自顧不暇了。」長時間的精神疲憊,陸子學也忍不住說出了喪氣話,「到底為什麼你還能這麼樂觀?」

  「還沒有末日啊。」閔代笑道。

  「這還叫沒有末日?沒水沒食物,人類開始互相殘殺,這還不叫末日?」陸子學皺眉,「閔代,你的腦袋一直不太好,但不至於連現在的情勢都分辨不出來吧?」

  「雖然早就接受了,不過被直接講出腦袋不好還是會難過啊!」閔代覺得自己受到衝擊,損血一半。

  摀著胸口假裝自己很受傷,但發現好友冷眼看著自己不為所動,閔代抓抓臉傻笑了下,不再演戲。

  「對我來說,我的末日還沒有來。」

  閔煜和陸子學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因為你們都還在啊!」


  那是發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其實也不過兩年,發生在末日之前,但對現在活著的人來說,已經是很久遠的回憶了。

  病床上的女人在喊了兒子的名字之後,閉上了雙眼,心臟停止跳動,然後白布慢慢地蓋了上去,掩去了她的身影。

  閔代一直沒有哭,就算是很重要的母親死去了,他也沒有掉下一滴眼淚。

  母親患上了癌症,發現的時候已經末期了,什麼時候就會走了,誰也不知道,對於病情誰都無能為力,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做好心理準備。

  然後在今天,父親也因癌症死去的三年後,走了。

  「代,你別難過,阿姨她一定不會想看見你這麼難過的。」

  沿路上,劉庭霞和陸子學只能一味地安慰閔代,他唯一剩下的家人閔煜也去處理母親的安葬事宜,因為擔心弟弟一個人回家,才找來了閔代的兩個好友。

  「我才沒難過。」閔代抬起一直低著的頭,臉上仍舊掛著笑容「你們不用擔心啦,我才沒那麼容易被打倒。」

  雖然他又笑又鬧的想讓好友安心,但劉庭霞和陸子學仍舊擔心他純粹是強顏歡笑,只是不想讓她們擔心。

  「那個……代,如果有事情,一定要找我們喔。」在與閔代分開前,劉庭霞還是放不下心地交代了句。

  「我沒問題的,當年爸爸走了我也沒怎樣,你們知道的不是嗎?」閔代揉了揉鼻子,笑笑說:「反正我哥還在呀,妳們也還在,沒什麼好難過的,應該知足了才是。」

  後來閔代也真如自己所說的,沒有因為母親的離開而有所改變,到了學校仍舊吵得全班氣得牙癢癢的,回到家後依舊好動的讓哥哥閔煜感到無奈。

  漸漸的,旁人真的相信他沒有因為母親的逝世而痛苦悲傷。

  而事實上,他也的確沒有繼續思念的母親,而是將一切的注意,都放到了現在還活著的人身上。



  2073年3月13日。

  「咳、咳!」閔煜遮著嘴咳了起來。

  「哥,怎麼了?還好嗎?感冒了嗎?要不要休息?」閔代湊了上前,一開口就是連環炮。

  「不,沒關係,接著走吧。」閔煜笑了笑,但手還是遮著嘴,根本看不出嘴的變化,連微笑都看不見。

  「嗯好,累了的話可以叫我,我可以背你!」閔代舉起手臂秀了一下根本沒有的肌肉,然後笑嘻嘻地跑到隊伍前列繼續照著直覺帶隊前進。

  三個人的注意都不在自己身上後,閔煜才慢慢地把手移開,手掌多了一團濕黏的東西,在黑色的天空下只能看見一片黑色,但腥甜的氣味已經證明了那是何物。

  與閔代不一樣,閔煜的頭腦向來轉得快,只要想到母親與父親的死因,他也大概猜得出自己是什麼狀況了。

  「該死。」

  閔代他們從未計算過走了多少時間,無法計算是一個理由,現世一切計算時間的東西都失效了。事實上計算時間是毫無意義的事情,他們最主要的東西,是食物才對,跟時間毫無關聯。

  「那個。」劉庭霞出聲,隊伍也應聲停止。

  「霞,怎麼了?」基於陸子學還在生氣而不想詢問,只好由閔代來開口了。

  「那邊。」劉庭霞伸出食指。

  在黑暗中,隱隱約約地可以聽見打鬥的聲音,也能看見有幾個模糊的黑影在移動,時而交疊時而分開,還可以聽見許多不雅字詞以及聽不懂也分不出哪國的語言。

  「既然有人在打鬥,應該有食物才對!」陸子學用舌頭舔了下嘴唇,長期的飢餓讓他開始猶豫要不要加入戰局。

  「太危險了,不要過去。」閔煜制止,「我們還沒有到需要與人爭鬥的地步,要是他們手上有武器,就算之後搶得食物,受傷的話在現世很容易感染病毒。」

  「可是……」

  「學,沒問題的啦,我感覺再走一段路就可以找到食物囉!」閔代連忙站出來,因為直覺很準,他說的話很有可信度,也因此最能夠制止同伴的野性發作。

  不捨的看了下爭鬥的人們,陸子學才咬牙說:「……知道了。」

  閔煜鬆口氣,催促道:「快走吧,要是被當成敵人就糟糕了。」

  隊伍開始繼續前進。

  陸子學走沒幾步又停了下來,看著爭鬥的人們舉高雙手歡呼,似乎是勝利的一方。握緊拳頭,因為飢餓而發疼的肚子不停驅使他與其競爭。他吼叫著,奔了過去。

  「子學!」閔煜沒能來得及把人拉住,暗罵了一聲該死,追了上去。

  因為陸子學的擅自行動,整個隊伍都被帶著走了。

  注意到又有搶奪者,勝利者也沒打算留下來做爭鬥,剛剛戰過一場有所損傷,局勢對他們很不利,於是他們逃跑了,應該是帶著食物逃了。

  「不準跑!」陸子學撿起地上的石頭,使勁扔了過去。

  接著他聽見了不知道什麼語言的話語,估計是砸到人了,而對方在嗆他。

  反正語言也不通,陸子學索性繼續撿石子丟人。以前曾是校內棒球隊的他,對自己的準度是很有自信的。

  他成功地讓那群人停了下來,黑暗讓他看不清楚那群人站在原地做了什麼舉動。猛地,他被人給撞開,接著濕黏的液體灑上了臉,隱約可以聞到刺鼻的腥甜味。

  「霞!」閔代從行李裡翻出現在很珍貴的手電筒照亮了兩人,然後看見了劉庭霞的背上插著一支箭,紅色的血液正從傷口慢慢流出。

  「哼,真是笨蛋,明明弱得要死。」劉庭霞冷哼了聲,然後將手往背後伸。

  「庭霞,住手!」意識到劉庭霞想做的事情,閔煜急忙制止,卻為時已晚。

  像是沒有感受到痛楚一般,劉庭霞面不改色地將箭拔出,頓時血流如注。

  「不是想活著嗎?我想我應該是不錯的糧食。」劉庭霞笑了笑,是一種近乎崩潰而絕望的笑容,「有肉、有水,你們還可以活很久。」

  「別胡鬧了!我們怎麼可能吃人!」陸子學吼著,雙手壓著劉庭霞的傷口,試圖要替她止血。

  「既然想活下來,連吃人都辦不到嗎!」劉庭霞崩潰地吼著,「我想死!你們就讓我去死啊!在這種已經毀滅的世界,活著有什麼用!」

  像是一口氣將累積的壓力給吼了出來,她捂面痛哭。

  四周充斥的是她哭泣的聲音,沒有人再開口,平時話多樂觀的閔代,也只是無聲地撕下了衣服的布料替她止血。


  閔代做了一個夢。

  在他還是國小學生的年紀,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他一直都是個樂觀好動的孩子,這不是說不好,但也不能說很好。人心百百種,不可能有一個人不會被人討厭,湊巧碰上剛好沒有人喜歡自己的班級,也不是不可能。

  四年級分班時,他與劉庭霞及陸子學不同班,原本兩個好友都很放心他,畢竟他並不怕生,卻五年級之後才發現事情並非她們所想的那樣。

  當時的同學將水潑在他身上,撕毀他的課本使他被老師痛罵,甚至把他推進池塘裡面,這些事情都歷歷在目。

  「你們幹什麼!」

  當同學拿著竹棍把他戳回池水裡,不讓他上岸時,拯救了他的是陸子學的怒吼聲,以及朝著自己伸來的,劉庭霞柔軟也溫暖的手。

  那時候,陸子學第一次打架,而且是為了自己打架。

  雖然最後不管是欺負人的,還是救了他的人都被叫進訓導處罵了,儘管好友們都叫她不要介意,但他其實一直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不怨、不怒,單純的感激朋友。



  2073年3月14日

  「小霞發高燒了!」

  所有人是在陸子學的驚恐聲音下被驚醒的。

  「該死。」

  閔煜拆開閔代包紮上去的布料,扯開衣服,這才發現傷口已經發炎了。

  這個時代沒有藥物,連食物、水都是問題,無法清洗傷口,也不能給病患好的療養空間,一般感冒還好,遇上發燒、傳染病就真的沒救了。

  「我、我就說了,讓我死了吧……」劉庭霞勾起諷刺的笑容,長期的缺乏水與營養,再碰上生病,已經讓她虛弱的連自行起身都是問題。

  這種狀況下,沒有人能開口叫她不要放棄,事實上這已經不是放不放棄的問題了,根本已經救不回來了。

  「把我丟在這裡好了。」劉庭霞趴在地上,露出了解脫的笑容,「就這樣死去,多麼幸福啊?」

  不用再忍受滿是泥味帶有沙子的水,不用再像羊牛一樣吃草,甚至不用繼續在黑暗中擔心受怕,死了也好。

  猛地,她被人給背了起來。

  「代、你……幹什麼……」

  「我不能阻止妳的死……」閔代沮喪地垂著頭,「但我不可能丟下妳。」

  「哼……自找麻煩……」虛弱無力的聲音,不仔細聽就會忽略掉,但仔細去聽,卻也可以發現話語中帶著哽咽。

  她想死,也不想給朋友帶來困擾。

  就讓她這樣死去,不是很好嗎……

  她很討厭閔代,真的、真的……非常的、討厭。

  由閔代背著高燒的劉庭霞,他們繼續前進,而且更加努力,似是希望找到更多的水與食物,試圖挽回劉庭霞的性命。


  越是絕望的困境,越是讓人忍不住回憶起以前的美好。

  希望回到以前,後悔沒有珍惜,不停、不停地重複同樣的懊悔與祈求。

  「代,你看那個女生漂亮不?」

  「呃……我覺得霞比較漂亮。」

  「小霞那個已經太超過了,我們需要正常一點的,也必須降低我們的美感標準,像小霞那樣的,世上是有幾個啊。」

  陸子學拿著望遠鏡、拉著閔代,偷偷地跑到學校頂樓,瞞著劉庭霞觀察其他女學生。雖然身邊就有一個美少女,但美女看久了也會想換個口味呀。

  「喔。」認命地接過望遠鏡,閔代慢慢地掃過準備回家的學生身影,「那個挺可愛的。」

  「哪個哪個?」

  「那個雙馬尾的,有沒有看到?」

  「喔……靠,你喜歡那味的喔?」

  「笑得很可愛啊!」

  「你都不看臉蛋嘛!」

  後來他們被劉庭霞抓包,狠狠地訓了一頓。

  那樣的日子,也不會再有了。



  2073年3月15日

  劉庭霞的狀況愈來愈差,也許是閔代的堅持與無微不至的照顧,早就該死去的她撐了一天,雖然她本人不是很高興的樣子,卻也沒有再說喪氣話,似是覺得這樣會對不起照顧她的閔代。

  「呃……」

  「學,怎麼了嗎?累了?睏了?還是餓了、渴了?」

  閔代變得很敏感,只要有人臉色有點不對勁,腳步頓了一下,他都會察覺到並上前關心。

  已經到了神經質的地步,好像在害怕什麼。

  「不,我沒事……」陸子學拭去額上的冷汗,硬是扯起一個笑容安撫好友。

  閔煜察覺到異狀,略是命令地說:「……子學,坐下。」

  「我沒……」

  「坐下!」

  閔煜年紀本來就比較大,再加上以前的相處關係,陸子學也不敢違抗閔煜,只好不情願地乖乖坐下。

  閔煜一把扯過陸子學的手,然後就為了避免受傷而穿著長袖的袖子給往上捲,手臂上竟出現斑斑點點的痕跡。

  隱約猜到原因,閔煜連忙做確認,「眼睛……痛嗎?」

  「不會!」陸子學回答得很快,快得像要掩飾。

  「他會。」劉庭霞這時開口了,「我看到他揉眼好幾次。」

  「妳!」

  「子學,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不要擔心,就算是傳染病,我們不會因此拋下你。」閔煜拉住陸子學的手,堅定地看著他,「我們不會丟下任何人。」

  「……最後所有人都死於傳染病……真是個淒美故事啊,只可惜不是愛情故事。」劉庭霞別過頭,冷冷地說。

  陸子學還沒來得及發難,閔代已經先說話了,「霞,不要那麼悲觀嘛。」

  「咳、我發高燒沒有好轉……子學又感染傳染病……」劉庭霞轉望閔煜,「煜大哥,你最近咳嗽次數是不是太多了點?」

  她說的話立刻引起閔代和陸子學的高度注意,立刻把目光放到面有難色的閔煜身上。

  「我記得代的父母都是死於癌症,難道說……!」陸子學將推測的話語說了出口,後來才意識到這樣可能會傷到閔代,連忙住嘴。

  閔煜吐了口氣,自吐實話,「我想……大概也……」

  劉庭霞掙開閔代的攙扶,艱辛地拖著身子爬到閔煜身邊,擅自拿走他的背包,從中拿出了一個被染上斑點的布料,「這是血吧?」

  閔煜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

  「哥哥……」

  快要哭出來的聲音,除了呼喊外,無能為力。


  劉庭霞於2073年3月16日逝世,死因為傷口感染及營養不良。

  死去的時候嘴角掛著一抹解脫的笑容,這對她來說或許才是最好的結局,也是她最渴求的結束。

  陸子學雖然很氣她,但畢竟還是青梅竹馬,更是在末世裡少數存活的熟人。他仍是為了她落下了淚水,雖然他很快就把眼淚擦掉了。

  最後,他們將劉庭霞的遺體埋葬,儘管飲食都是問題,也沒有把她給吃了。

  「走吧。」最先振作的人是閔代,「我覺得前面會有水喔!」

  即使同伴死去了,活下來的人還是得繼續走,在還有著很多同伴的時候就一直是這樣了。

  「煜大哥。」陸子學刻意放慢了腳步與閔煜並肩,低聲喚道。

  「怎麼了?」

  「代他真的太誇張了,連小霞都……他居然連哭都沒哭過。」

  以往這種樂觀開朗的個性可以為人帶來勇氣,但在這種攸關人命的時候,只會讓人感到冷血。

  「……這也沒什麼不好。」閔煜露出苦笑,「這樣就算我們死去了,他還是能自己好好活著,事實上我們能活到現在,也是拜他所賜。」

  陸子學默默地拉起袖子,整隻手臂已經呈現黑色,事實上不只這裡,他的臉上已經出現了斑斑點點。

  「煜大哥,我可能沒辦法了。」

  「……我知道。」

  他們已經能夠平靜看待死亡了。

  「我會陪著代,直到我離開那一天。」

  「嗯。」


  陸子學於2073年3月18日逝世,死因為傳染病感染。

  這次閔代,還是沒有哭。

  「哥哥,你還能陪我很久吧?」閔代朝閔煜露出了笑容。

  閔煜沒有回答,這不是他能保證的事情,他從不做不可能的保證。

  閔代沒有一定要得到答案,在確定哥哥沒有要回答後,笑了笑,帶著剩下的親人繼續步上旅途。

  整趟路途安靜了很多,人數一少,分到的水和食物也變多,但一想到死去的人,根本就高興不起來。

  「咳、咳咳……代。」

  「什麼事哥哥?累了嗎?」

  「……我們、咳休息一下吧。」

  直接席地而坐,閔代打開已經可以有存續的水,笑著地給閔煜。

  「謝謝。」

  雖然將水耗在他這對於即將死去的人身上,實在有些浪費,但飲水也有助於延長他的壽命,直接放棄不是他的作風,閔煜還是想盡可能的活下去。

  「……哥哥。」

  「咳、什麼事?」

  「你絕對絕對絕——對,不可以比我早死喔!」

  閔煜沒有答應他。

  「……代,要好好活下去。」

  閔煜是真心覺得,閔代沒有帶著他們會過得更好,依照他樂觀的程度,連末日來臨都絲毫不慌不亂,想必不會再有任何事能打擊到他了。

  「咳、咳咳……接著走吧。」交代完一句,閔煜便起身前進。

  閔代並沒有馬上跟上,而是站在原地喃喃著。

  「你是我最後……」


  閔煜於2073年4月17日逝世,死因為癌症。

  閔代一直待在閔煜的身旁,沒有將親哥哥埋葬,也沒有離開,只是一直在旁邊看著。

  他覺得很混亂。

  就算末日來臨,人們驚恐的尖叫竄逃,道路上亂七八糟,他也從未覺得這麼混亂過。他還無法接受,連親哥哥也離去的這件事,於是所有的思緒與記憶全都亂成了一片。

  心裡好像什麼空了,隨著閔煜的死去,跟著消失了。

  本來分散在好友身上的生存意義,漸漸地聚集到一個人身上。

  然後在那個人離去的那一刻,跟著死去了。


  「還沒有末日啊。」

  「對我來說,我的末日還沒有來。」

  「因為你們都還在啊!」


  「你是我最後……活下來的意義啊。」



  閔代於2073年7月18日逝世,死因——自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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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直接交稿的我好像有點自暴自棄了……交個稿在發抖到底(抖抖抖
作者: Legend1    時間: 2015-7-6 16:56
御論ID:Legend1
交稿方式:電子郵件

作者: 不語    時間: 2015-7-6 20:00
御論ID:不語
交件方式:電子郵件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6 23:41
標題: 編號005 作者:玓玓瓅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31 編輯

【編號005】 作者:玓玓瓅

Chapter1
「唉!」雛空看著空空的錢包難得一見的嘆氣了。
錢包在空下去,他就要變成名副其實的儲蓄空啦!
雛空在一旁煩惱的要命,而在他旁邊有一隻大型倉鼠(?)抱著一桶爆米花一直吃。
「喂!妗,你不要一直吃啦!」雛空瞪著一旁的大型倉鼠說。
「?」妗歪著頭看向雛空,似乎是不太明白為什麼不能一直吃。
「你……算了!」雛空顫顫巍巍的指向妗,深深覺得自己快得心臟病了。
至從遇到這一隻之後,他的荷包君像是遇到了世界末日,都是空空如也。
不過,要是沒有妗的話……,我也不會在這裡。
雛空眼神透露著溫柔看向妗。
「空空,不,煩惱,我,賺錢,給,空空。」妗停下進食的動作,笨拙的安慰起雛空。
喔!好萌喔!雛空壓住鼻子,怕有不該流出的液體流出來。
等、等等,不對啊!我會這麼煩惱還不是因為妗。
「你少吃一點就是幫忙我了。」雛空連忙端正了臉教訓眼前的呆萌大倉鼠,雖然每一次教訓完眼前的人兒還是繼續吃。
「嗯?」妗輕輕的嗯一聲,而且還是用疑問句。
「你嗯個屁啊!你知道你一餐要吃掉多少錢嗎?一千塊啊大哥!而且還不算點心、宵夜啊!」雛空的小宇宙爆發了,開啟了話癆模式。
「嗯?」以上是妗的回答,連語氣、說的話都沒有變。
「……。」雛空蔫了。
這一局,妗勝利!

Chapter2
在遇到妗之前,雛空一直認為這個世界是黑的,沒有一點純白。
但,妗的出現狠狠的打破雛空的認知,雛空這時才發現原來世界還是有白的存在,只是自己一直沒發現罷了。
雛空雙手撐著下顎,眼睛撇向吃的很開心的妗,素白的臉龐緩緩勾起一抹微笑。
笑裡的溫柔是雛空這三年來才有的,而這溫柔只給眼前這個人。
雛空的思緒不由得飄到三年前那白雪皚皚的冬天。

「呵!要我明天就還錢哪有可能!」雛空摸著牆上的被圈起來的日期說。
一千多萬的債務哪能在一天內湊齊,那些討債集團的人未免在癡人說夢。
雛空一想起那些人的嘴臉,他就想作嘔。
卑鄙、無恥這些形容詞根本就是為他們這些人設計的。
三百萬的債務在一年內像滾雪球似的變成一千多萬,用膝蓋想也知道有問題,更何況自己又不笨。
雛空扭曲著那張清秀的臉,眼裡滿滿的是對這世界的憎恨。
憎恨著自己的父親給自己留下來的麻煩、憎恨著那些討債的無恥嘴臉、憎恨著自己的無能為力。
雛空蹲下身子後拿手重重的往牆上捶了下去,一下又一下的,手都滲出了血。
如果......,我死的話,是不是就不用面對這個冰冷、殘酷的世界?
反正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會在乎我、關心我的死活。
而且對我來說,明天就像是世界末日一樣啊!
沒拿到錢的那些人肯定不會罷休,會使出什麼招數還不知道呢,不過能肯定的是他們不會讓我好過。
雛空露出了一絲苦笑,站起身子來往門口走去。
眼裡滿滿的是對死亡的堅定。

Chapter3
雛空漫步在街道上,看著街上為了迎接聖誕節而做的準備。
喜氣洋洋的氛圍,與死意堅定的雛空完全不符,像是兩個極端的世界一樣。
一個世界喜氣洋洋的準備節日,令一個世界準備迎接明天的末日。
可笑、真是可笑,雛空冷笑了一聲。
突然,前面有個人搖搖晃晃得走過來跟雛空撞個滿懷。
「痛......痛痛,你這個人到底會不會走路啊!」雛空跌在地板上怒斥眼前那個沒長眼睛的人。
「不,好意,思。」眼前跟雛空相撞的男孩低著頭向雛空道歉,搖搖晃晃的爬起來,然後又往後跌了。
雛空傻眼的看著男孩的行為,深深的覺得自己以後出門之前要先看農民曆,看看自己是不是流年不順。
男孩不斷的爬起來,往後跌,爬起來,往後跌,重複這個動作好幾次。
雛空在一旁看的都於心不忍了,走上前扶那個男孩起來。
「喂!你沒事吧?」雛空扶起男孩後問,看著男孩蒼白的面孔,雛空皺了一下眉頭。
「謝、謝。」男孩虛著聲音道謝,想從雛空的攙扶中起來。
隨後又往後倒了,嚇的雛空連忙接住他。
男孩嘴裡呢喃的念著一個字,很小聲,所以雛空必須更貼近著男孩聽。
聽到後,雛空滿頭黑線,他竟然在喊餓。
餓到沒力氣,這種人雛空第一次遇到。
「唉!走!我請你吃飯!」雛空嘆了一口氣,對自己的心軟感到無可奈何。
自己都欠債了還請別人吃飯,雛空不得不說這是他做過最好笑的事。

Chapter4
看著眼前堆積如山的空盤子,雛空的臉不由自主的扭曲了一下。
雖然說是自己開口要請人家吃飯,不過眼前的人兒也太不客氣了吧!
已經吃了第十盤食物了,他難道不撐嗎?
雛空攪著自己的湯品,臉色複雜的看著男孩吃。
男孩彷彿感受到雛空哀怨的眼神,停下進食的行為。
「你,要吃嗎?」男孩歪著頭問,呆萌的模樣讓雛空想把他拐回家。
「不,你吃吧!」雛空低著頭拒絕,深怕自己做出犯罪的行為。
「喔!」男孩一聽可以繼續吃之後,露出一個傻氣的微笑。
「喂!你叫什麼?」雛空撈起一匙湯放到嘴巴裡,含糊不清的問眼前男孩的名字。
「……妗。」
不就是想個名字,為毛能想那麼久?
雛空發現他好累,眼前的男孩帶給他深深的無力感啊!
「我叫雛空。」
「喔!」妗點頭表示自己知道後,又繼續與眼前的食物奮戰了。
雛空淚流滿面的發現,原來他在人家眼裡還不如一盤炒飯。

Chapter5
雛空跟妗從餐館裡走出來時,雛空像一隻鬥敗的公雞一樣站在吃飽喝足的妗旁邊。
泥馬的,一餐就吃掉我一千多塊,我要瘋了我。
雛空眼睛裡完全無神,他在為自己失去的金錢在哀悼。
「唉,妗再見!」雛空無精打彩的跟妗道別,在哀悼金錢的他絲毫沒有發現妗那欲言又止的神情。
「那……個。」妗伸出手來拉住雛空的衣服下襬。
雛空轉過頭來看向拉住他衣服的妗,眼裡滿是不解。
他想做什麼?我們只是萍水相逢的過客而已,更何況我等一下就要去死了。
「還有什麼事嗎?」雛空抿著嘴說。
「謝,謝你,請客。」妗小聲的說。
「不客氣!」雛空瀟灑的向妗揮一揮手後,然後往前走。
但妗用力的拉住雛空的衣服下襬,往前走的雛空因為拉力而踉蹌了一下。
「你到底想做什麼?」差點跌倒的雛空火大的問妗。
看著生氣的雛空,妗不由得縮了一下身子。
「請客,要,報答。」妗慢吞吞的說出他拉住雛空的目的。
看著滿臉認真的妗,雛空覺得心裡有一塊東西在剝落。
為什麼可以這麼認真的喊出要報答?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會有純白的存在。
雛空不斷的否定他所看到的白色,認知正一塊又一塊的瓦解。
「空空?」妗擔憂的看著不斷變臉的雛空,一隻手伸出去在雛空的背上拍阿拍。
「沒,事的,一切,都,會沒,事的!」
「你說,你想報答我?」
在妗的拍打下終於冷靜下來的雛空臉色蒼白的問妗。
「嗯!」妗點頭。
「那,你整個下午的時間都歸我吧!」雛空神色恍惚的宣告,絲毫沒有給妗拒絕的空間。
如果在人生的最後一段時間是由這麼純白的人陪我走過的話,是不是我就有面對末日的勇氣,不去以死來逃避呢?雛空怔怔的想著。
「好。」妗的回答喚醒了在發呆的雛空。

Chapter6
雛空整個下午拉著妗走遍大街小巷,去體驗他以往不曾經歷過的風俗民情。
「哎,好累啊!」雛空挽著妗的手走在黃昏的老街上。
「那,休息?」妗偏著頭問雛空。
他們已經足足走了兩個小時沒休息了。
雛空看著不經意發出賣萌光線的妗,覺得心裡有種念頭一直在增長。
好想把妗拐回家養,雛空臉色發紅的想。
「空空,沒事吧?你,臉好紅。」妗湊近雛空的臉,伸手摸雛空滾燙的臉蛋。
「啊……我沒事啦!不是要休息?走啦!」雛空推開妗那張精緻的臉龐,神色僵硬的拉著妗走進旁邊的餐廳裡。
天啊天啊!妗難道不知道他那張臉是多漂亮嗎?我的鼻血都快噴出來了。
雛空邊做腦部運動邊看向眼前要吃飯的餐廳。
古色古香的木製房屋,散發著時間久遠特有的香味,推開木門,會發現裡頭藏有玄機,輕柔的鋼琴聲伴著食物的味道迎接客人的到來。
妗一聞到食物的香味立刻反拉起雛空的手快步走進餐廳裡。
雛空臉色爆紅的看著妗拉住他的那隻手,心裡有一塊地方正逐漸柔軟下來。
或許,選擇活下來也是不錯的選擇。
「空空,回魂,了,吃飯了!」妗看著自從被他拉進來後不發一語的雛空,猶豫著是要先叫醒雛空還是先吃的兩難地步中。
雛空一回魂看到的就是妗那渴望吃卻又忍住的神情。
「噗嗤!妗,想吃就吃啊!」雛空笑的都肚子痛了。
妗委曲的看著雛空,滿臉的指責。
雛空被這無聲的指責弄得更想笑了,但看到妗蔫了的神情,到最後還是忍住了。
「好啦!妗別生氣了!快吃吧!」
「空空,欺,負我!」妗紅著眼眶委曲說。
雛空無言的看著孩子氣的妗,看他有快哭的趨勢,連忙安慰他。
「好啦好啦!都是我的錯!」雛空覺得自己好像在哄孩子。
有了雛空安慰的妗終於開始吃起他眼前的美食。
雛空看著妗滿足的吃相,有些話不禁腦子便說了出來。
「妗你知道嗎?其實我欠了許多的債,明天就是還錢的期限了。」
雛空不管不顧妗的反應,自顧自的說下去。
這些話憋在雛空的心裡已經夠久了,現在終於遇到一個可以讓他毫無防備說出心裡話的人。
「反正我是還不出錢的,所以在遇到你之前我原本是要去尋死的……。」
雛空絮絮叨叨的說出自己的打算,沒有發現妗已經停下動作專心的聽他講話。
「因為我認為明天就宛如末日一樣,早死晚死不都是一樣?」雛空顫著聲音繼續說。
「但妗你的出現打破我對這世界的定義,我竟然因為你萌生出不想死的念頭。」
妗伸出手握住雛空顫抖的手,給予無聲的鼓勵。
雛空感受到妗對他的支持,對他微笑了一下,然後雛空用怯弱卻不失堅定的聲音緩緩訴說。
「我想活下去,哪怕明天是末日,我依然想要活下去!」
「那,就活,下去吧!」妗握著雛空的手用力了一些,像是在證明他說的話。
「嗯!」雛空含淚的點頭,在內心對自己發誓他一定會活下去,活在有妗的世界裡。
妗看著流淚的雛空,偏頭想了想站起身子來走去擺放鋼琴的那裡。
雛空遠遠的看到妗不曉得跟彈鋼琴的那位大叔說了什麼,大叔很爽快的起來讓妗彈。
一陣輕柔的琴音從妗的指下彈了出來,時而溫柔、時而激盪,高潮迭起的琴音就這樣環繞在餐廳裡每個角落。
所有人都停下手邊的動作,專注的聽著這場音樂饗宴。
雛空閉上眼睛聽著妗那溫柔獨特的安慰方式,心裡的那處終於崩塌了。
一曲終了,所有人都還沉浸在美妙的樂音裡,沒有人發現妗早已走下來站在雛空的面前。
「空空我,會陪著,你的,哪怕,末日到來。」妗認真嚴肅的對雛空保證。
雛空看著滿臉認真的妗,終於露出他最真誠的笑容。
「謝謝你,妗。」謝謝你讓我明白在這混沌的世界裡還有一絲白。

Chapter 終
雛空正在回憶著當時遇到妗的情形,而一旁不甘寂寞的巨大倉鼠用他油膩膩的手不斷戳著雛空。
「妗,你在幹嘛?」當雛空從回憶裡出來後發現自己的臉上都是爆米花的黏膩。
「空空,在,想什,麼?」妗慢吞吞的詢問雛空,臉上寫著你臉上的黏膩不是我戳的。
雛空瞇起眼睛看著妗孩子氣的舉動,心裡感慨著妗過了這麼多年還是沒變。
「我在想當時妗幫我還錢的帥氣模樣啊!」雛空拿著衛生紙擦著自己油膩膩的臉說。
看著妗傻氣的面孔,真是連想不到當初妗他拿一千多萬甩那些討債集團滿臉錢的帥氣英姿。
「呵呵!」妗聽到雛空誇獎他,傻笑幾聲。
雛空聽妗笑了,自己忍不住也笑了。
「妗,你會永遠陪在我身邊吧?」雛空不安的問。
哪怕妗放棄鋼琴天才的身分跟他在一起那麼多年,雛空仍然會感到不安。
他不想一覺醒來,又變成孤零零的一個人。
「會,永遠陪在,空空,身邊!」妗伸出手抱住雛空,示意著他不要多想。
「恩......妗,你的這份心意我很感動,不過我們得先談談幾件事!」雛空被妗抱住的時候,眼睛剛好瞄到後面被吃空的零食山。
妗聽著雛空不太美妙的嗓音,也知道後面那堆被雛空發現了。
「妗!跟你講過多少次了!不要吃那麼多!我們的錢都......。」剩下的話雛空孩還來不及說完便被妗拿起旁邊的零食堵住了。
「空空,吵。」妗摀著耳朵說。
雛空翻了一個白眼,要不是因為妗他會這麼吵嘛!?
不過,在妗沒看到的時候雛空勾起了一抹微笑。
然後在內心真誠的道謝。
妗,謝謝你,願意陪在我的身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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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恩,看了前面許多的作品,突然覺得自己文筆是個渣!QAQ
                 不過我對末日得詮釋好像不太一樣,我認為末日也有包含個人的末日,不完全是       世界!

作者: 不要理我    時間: 2015-7-10 13:15
御論ID:不要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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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是抱著什麼心情來參加的呢UwU←想被電的心情
總之,這也是個經驗(握拳#


作者: jocker285912    時間: 2015-7-11 00:22
御論ID:jocker285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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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踹來報名的人(##)

感覺挺複雜的好多大神都參加了(糾結
作者: 玟子    時間: 2015-7-11 01:58

御論ID: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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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反正都辣麼多人參加了,我就賭個吧,我盡量趕。
作者: 星//炎暉    時間: 2015-7-11 16:27
御論ID:星//炎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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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志被然起來惹啦///
獎品超好的QwQ
時間好短但也只能拼惹((握拳
作者: q905175    時間: 2015-7-11 19:15
御論ID:q9051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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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終究是手癢來寫了xDDDDD

末日什麼的感覺很棒哇!希望字數能夠多一點XDDD
作者: Koro    時間: 2015-7-11 20:22
御論ID:Ko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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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寫這種~好緊張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12 17:22
標題: 編號006 作者:q905175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32 編輯

【編號006】 作者:q905175

「世界末日?」你漾起一絲嘲笑,「別傻了祁,怎麼可能?」

被稱為稜祁的男孩子氣呼呼的手插著腰,「你們還不懂嗎?這個世界正在走向崩毀!」

「哈,末日片看多了吧,就算真有可能,我們也老早就老死了不是嗎?」

「稜祁,這真的不太可能,且依你的個性,我覺得你生存不太下去。」

「你們不信就算了!」將滑下鼻樑的眼鏡重新推回,稜祁冷冰冰的哼了一聲,便自故自的走回位置。

「聿,你也覺得不可能對不對?這傢伙簡直就像是在說傻話。」

「稜祁也挺適合當作家的,想像力特豐富。」

「哈哈哈哈說的也是。」

其實你對於稜祁的想法有一丁兒的半信半疑,因為稜祁的直覺向來準的很,甚至媲美預言都不為過。

「應該不會..........吧?」





【要不要來我家玩?這幾天閒得發慌><】


隔天中午。

看著手機簡訊上的寄信人,又想想那遠到會要人命的路途,癱在沙發上的你完全的不想移動。

大熱天的,你連是否走到那裏都是個問題,怎麼去他家玩?

思考了一下該怎麼拒絕,你正準備拿起手機拒絕時,屬於簡訊的鈴聲再度響起。


【我到我家遠點的那間便利商店接你,我一個人在家好無聊;;】


當看見這封簡訊時,你又心軟了。

稜祁其實也算的上是一個相當好的朋友,每次只要有好的東西總是非常不吝嗇的跟自己分享;當自己犯錯時,他也是一肩扛下過錯。

不過也因為這種會幫他人扛下錯誤的舉動,讓班上的人也就像是理所當然的,每次當將罪推給稜祁。

關於這點,你還是有些愧疚的。


【你爸又去國外協調了嗎?真是的!】

【沒辦法啊,工作,但是他還是有打電話的!】

【好吧,你等我,我準備一下】


隨手拿了錢包,你匆匆的向家人打聲招呼,便迅速的出了門。





不得不說,夏天的太陽毒辣的很,好似烤箱裡的劇烈高溫,那般的熾熱。

才走了一些路的你就已經感覺到渾身是汗、口乾舌燥和疲憊不堪了。

他剛剛到底是個什麼鬼迷心竅才會答應他的?

除了抱怨以外,你也想不到任何東西了,只是拖著宛如灌了鉛的雙腿繼續走下去。

不知走了多久,你的眼簾迎來一間便利商店。你欣喜若狂,像是尋獲沙洲的沙漠旅人般地不斷往前跑。

遠遠的,你也看見了帶著眼鏡的男孩向你揮手。

「你、你別大熱天的把我叫出來,你知道我沒中、中暑這已經算不幸中的大幸好嗎?」你扯著他的衣角喘著氣,斷斷續續、又咧咧的罵著。

「嗚、等一下的路程忍耐一下吧,我們先去便利商店休息一下吧!」他笑的特別燦爛,臉上沒有半點的怨言,你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也就摸摸鼻子跟上他的腳步踏進便利商店。

才剛踏進,舒爽的冷氣涼風撲面而來,著著實實的給你來個耶穌救世的感覺。

「啊───得救了───」恨不得去站在冷氣孔吹著涼風,你走到商店內附設的用餐區坐下,一臉的幸福,「果然這種天氣吹冷氣是最舒服的。」

「阿聿,這個給你。」拿著剛結帳的寶特瓶,他順手丟了過來,也一起坐在了用餐區。

「謝啦!」接過飲料的你扭開瓶蓋,咕嚕咕嚕的灌下一大口飲料,接著又是嘆息似的吐出一大口氣,「啊──這裡簡直就是天堂!」

而稜祁只是笑著看你灌下飲料,手中的瓶子卻是一點也沒碰到那沾了一些鮮紅的瓶蓋口,就是靜靜地擺在那不動。

看著微笑的稜祁,你覺得有點奇怪,「你不喝嗎?」照理來說,稜祁是個喜歡喝飲料的人,剛剛那種天氣,他不可能不喝吧?

「你喝就好,我剛剛在來的路上喝了一些水。」他只是微笑的看著你,「對了聿,你還記得我之前說的那個嗎?世界末日。」

「嗯,還記得。怎麼了嗎?」你有點不太在意看著便利超商的傳單,應了聲。

「後來我想想,或許真的不太可能。」稜祁的眼神裡閃爍著許些認真,「在我們這代。」

你哈了一聲,「你看吧。人還是現實點,別太過於不切實際。」

「說的也是呢。」他苦笑了一會,「欸對了聿,前幾天我看到你跟一個女生走在一起,他是......?」

「喔,我妹。」隨意的回答了下,你漫不經心的四處望著,「一點都不像對吧?」

他先是僵硬了一下,隨後笑了笑,「呃.....」伸手拿過你已經喝完的寶特瓶,「好啦,休息也夠了,回我家吧!」

就在稜祁起身時,你不經意瞟了他的手一眼,卻是看見了一道不深也不淺的傷口正在冒出血珠,貌似是已經出血已經不多,但還是有驚人的大片乾血漬黏在傷口上。

「祁,你的手。」你不住的驚呼了聲,隨後是強迫式的拉過他的手,一臉的不高興,「你的手是怎麼回事?」

稜祁似乎有點想縮回去,但是卻被你強硬的拉著手,「就,被東西割傷.........」

「那你剛剛怎麼不說!幸好還在便利商店裡!」把他壓回座位,你站了起來,「我去買藥膏跟紗布,給我等著。」

難怪剛剛的瓶蓋上有著鮮紅的血跡!原來他的手受傷了!

你有點氣呼呼的拿著東西結帳,再衝回用餐區準備替他抹藥。

「手給我!」像個王子似的,你單膝跪在地上,一手拿著棉棒,一邊小心翼翼的替他上著藥,「你啊,下次小心點。」

「會注意的。」

稜祁斂下眼眸,嘴角悄然勾起的是小小幸福,但眼瞼下卻是更多,無盡的瘋狂。





「對了,聿,你有喜歡的人嗎?」

在包紮完之後,你們離開了便利商店,繼續在這塊宛如在烤箱烤盤的土地前進。

「喜歡?還沒有吧?畢竟女生太麻煩了。」你嘆口氣,「整天搞自拍、又喜歡畫濃妝、對男生品頭論足的,我家妹妹就是這樣。」

「嗯........」走在前頭的他臉色古怪的回頭看了下你,這又轉回去,讓你感到有些奇怪。

不遠處,你看見了他的家,甚是慶幸的小小歡呼了下,不過這時候你也聽見他開口:「聿,能聽我說個小故事嗎?」

不等你開口,他又自逕的接了下去:「有個男孩,他喜歡另一個總是對他好的男孩。」

「而男孩卻好像不知道,只是把它當成朋友。」

「有天,男孩決定告白,於是他找了一個有著漂亮風景的地方告白。」

說到這裡,稜祁停了下來,他的腳步也隨著到了自家門口而停下。

聽了這個故事的你感到好奇,於是開口:「那個男孩呢?到最後有沒有告白成功?」

稜祁沒有說話,只是轉過來面對你,一臉的平靜。

乍然,你好像了解了什麼,驚訝的看著他。

「故事裡的男孩就是我。」他牽起嘴角蘊藉許久的笑,「而另一個男孩,則是你,聿。」

「而故事中的美麗風景,你很快就能看見了。」

語剛落,所有的一切像是一顆即將落下水面前的石子,寂靜、而使人窒息。

你機械式的轉過頭,看見一顆導彈撞進距離與他們所在地相距很遠的土地上,炸出了一朵又一朵的火紅色蘑菇雲。

濃濃的硝煙把蔚藍的天幕愣是薰上了不協調的灰濛,嗆鼻的味道掩蓋過了各種的汽車廢氣。

而一陣強風更是刮了過來,差臉讓人穩都穩不著。

「看、很漂亮對吧!」他輕柔的笑著,但在你的眼裡卻是那恐懼的來源,「爸爸也有打電話給我,叫我快出國別看這個景色,真是的,明明就那麼漂亮!」

你現在就想離他遠一點,他給你的感覺就像是瘋了,無可遏止的瘋了!

你連滾帶爬的打算逃離他的身邊,卻是看見他家的院子流出一條血河。

「啊!那些都是不喜歡我的人喔!所以我也就只能順手把他了做成糧食備用了呢!」

難怪他的手會受傷!根本就不是什麼不小心被割傷的!而是他們的反擊吧!

他笑瞇瞇的走近你,手臂成大字形,「聿,你不是想聽故事的結局嗎?」

「結局,就是男孩與男孩永遠的在一起囉!永遠永遠的在一起,不會受到任何人達擾!」

「不!」

從床上彈起,你喘著大氣,冷汗爬滿了全身,彷彿就像是剛剛經歷一場真實一樣。

「什麼鬼東西.......嘶!」摸著頭,你發現你的頭有股劇烈的撕裂痛,痛到連母親在拍你的手臂你都毫無知覺。

「阿聿,下次小心點!」母親甚是擔心的看著你,「小祁說你突然昏倒,害他嚇一大跳!就趕緊把你給送回來了。」

「你還暈了整整一天。」
想到剛剛的事,你的臉色全變了,急忙抓著母親的手,「妹妹呢?」

「妹妹?你哪有.........」
 
語未畢,窗外颳起陣陣強風,劇烈的震動把二樓的窗戶玻璃全給震碎。

窗外那一朵朵火紅的蘑菇雲隨著震動的延續而持續冒出。

你的臉色像是刷上層層油漆的牆壁,一樣的慘白。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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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次順利交稿讓我鬆了口氣呀!

感覺不是很盡善盡美真的是各種抱歉!也希望大家能看得開心!

這次採用了與以往不太一樣的寫作視角來敘述這個故事

也埋了一些小小的東西在,不知道大家看完後是否能理解我想表達的

不過總覺得好像不太成功XDDD ←太太!

好啦,總而言之這次的交稿讓我很開心哇!希望能看到更多人寫出更好吃的糧食^qq^
作者: 小劍痞    時間: 2015-7-12 19:30
【報名表單】(在此帖下方留言報名者專用)

        御論ID:小劍痞
        交稿方式:電子郵件

最後還是乖乖來報名了OWO//
目前已經寫完在修改中w
改完後再趕快去衝一發原創圖好了=w=
作者: 黯裔    時間: 2015-7-12 19:53
御論ID:黯裔
交稿方式:電子郵件
作者: 藍空子    時間: 2015-7-12 21:31
御論ID:藍空子
交稿方式:電子郵件


最後還是決定參加了…
希望寫的完啊…
作者: 夏越    時間: 2015-7-12 21:54
御論ID:夏越
交稿方式:電子郵件

我好像寫得很...輕快的末日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13 21:21
標題: 編號007 作者:藍空子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34 編輯

【編號007】 作者:藍空子

  炎炎夏日,天氣熱得彷彿烤箱一般,人們若非躲在終年開著冷氣的店家、或陸上空中各式各樣的交通工具裡,便是把自己包得密不通風,就怕被頭頂的艷陽烤成焦黑。

  站在高樓大廈圍成的一個大廣場旁,有著標緻面容、中學年紀的少女佇立著,拉了下身穿的黑色連身長袍,一雙晶藍色的眸眨也不眨地盯著一側電視牆上放映著鄰國下起的狂風暴雪,輕輕咬著唇。

  「末日即將來臨!」

  電視節目中主持人激動地大喊著,少女望著,片刻閉起了眼。

  「愚昧……」
  她低語,而唇角勾起的是那帶著哀戚的悲憐笑容。


  ※

  坐在清澈的小湖旁,女孩穿著薄紗,一頭烏黑髮絲整齊的披在雙肩上,一邊和身旁的小動物們嘻笑打鬧,小腳一邊在水中玩著。

  忽然,一聲巨響嚇著了她,驚的跳了起身。

  「在、在哪?」循著聲音的來源,踏過碧綠的樹叢,她來到荒野和樹林的交界,第一次聽到除了蟲鳴鳥語外的聲響的她只敢躲在大樹的後頭,偷偷的向外看。

  荒野中,有個從未見過、彷若大鳥的物品,還有一拳有著和她相仿模樣的生物體聚在一起,不知正說些什麼,面上的表情各有不同,讓從有意識以來只見過那位大人的她好奇地踏出一步。

  「欸?有人耶!」其中一個雌性體注意到了她,開心地拍手歡呼著。

  「人」,他們這樣稱呼她的。

  「那我們一定也可以在這裡生活下來的。」露出喜悅的笑容,一位雄性體朝她伸出了手,「這一次,決不會再重蹈覆轍。」

  「不會再重蹈覆轍」,他們這樣說著。

  眨眨漂亮如水晶般的藍色眼眸,女孩露出天真可愛的笑容,向前走了幾步,握住那人伸來的手。

  那名為望的女孩握住了他們伸來的手。


  ※

  猛然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現下已十分少見的樹林,少女微微皺起眉頭,這是她熟悉的家,但她的記憶始終停在望著電視牆的那一刻,怎麼也想不起自己為何會伸在此處。

  爬下由草製成的柔軟床位,少女一邊梳洗著,一邊思考方才的夢境。

  那是古老的記憶,但偶而仍會憶起。

  好像知道些什麼的心有些疼痛,可少女只是穿上潔白的衣,抹去不自覺中滑落的淚珠,正準備去街上走走,買些生活必備品時,一陣不舒適讓她瞪大了眼,用力地咳了好一會才稍微覺得舒適,倚著牆休息片刻,她攤開了掌心,只見一片血紅,而嘴中還留著鐵鏽的味道。

  「時間、到了嗎……」
  喘著氣盯著手心的紅半晌,待呼吸平穩後她靜靜地將手中的紅沖洗乾淨,然後套上黑長袍,繼續原先的計畫。



  走在某間百貨公司的地下市場中,跟著身穿短袖短褲歡笑著的人群走著,感覺到冷氣的強力吹拂,少女忍不住將衣服拉緊了點。

  「安羅!今天有新鮮的貨喔!要不要來看看?」

  抬起頭,少女、安羅‧賽門提望向朝她大聲吆喝的菜販老闆,緩緩地移動腳步來到攤位前,看著攤子上翠綠又鮮嫩欲滴的菜葉,她沒想旁人稱讚著這樣子真是不錯,反而有些反胃,「這些從哪裡來的?」

  「果菜實驗中心,現在的菜不都從那來的。」有些古怪的眼神停在她身上,一會兒跟她認識一段時間的老闆想起了什麼似的,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喜歡鄉野味,但現在那種獲難批,批了又沒什麼人買,沒賺頭啊!」

  安羅只是沉默,微微抬頭看著另一側前去招呼其他客人的老闆,吐了口氣。
她明白她的要求有些強人所難,但面前這些實驗室培育出來的蔬果不僅提不起胃口,還怕吃下去又像前些日子夜裡吐得不能休息。

  想了想,安羅決定到別的地方碰碰運氣,或許哪裡會剛好有如今少見的鄉鎮批發來的蔬菜也說不定,但才轉過了身,又被老闆給叫住。

  「不買啊?這些都是新鮮的貨物喔!」老闆微微揚起眉梢,見另一頭的貨物早就被搶購一通,實在搞不懂眼前少女的堅持到底是為了什麼。

  「抱歉。」微微搖了搖頭,「但我想先去別處晃晃,而且冷氣讓我渾身不對勁,我得先出去走走。」說著,安羅又拉緊了衣物。

  每每被冷氣風吹到她就覺得不太舒服,更何況早上的事,要是在這重演恐怕又會被扣留在冷氣房好一陣子。

  「安羅,不是我要說。」老闆看著她,不論認識了多久,那眼中的疑惑從不曾退去過,「你吃菜挑那些被蟲啃過的野菜,不愛待冷氣房,出門還堅持走路,你看看身旁的人,哪個活得像你這樣好像來受苦一般?」說著,不由得又嘆了口氣,開玩笑似的說著「我說真的,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她垂下了頭,咬了咬下唇,「……我真的、不是人啊。」

  「啥?」聽見她的回答,老闆不禁失笑,只當是玩笑話,轉過身又招呼起其他的客人來。

  靜靜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片刻,安羅便穿過群眾,希望能早一些離開這令她越來越頭暈目眩的地方。


  她真的非人,只是時間太過漫長,以至於他們遺忘了。

  遺忘了這一次的他們來到這顆星球時,遇見那名為賽門提的少女。



  才剛走出百貨公司,一個輕輕的聲音在安羅的腦海中響起。

  「賽門提,我要見你。」

  簡短的句子讓她微微一愣,熟悉的聲音使安羅不由得加快腳步往自家走去,但每當店家的門開啟,冷風隨著人出入而散出時,她的暈眩又多了一層次,到最後只覺無法再平衡住身子。

  「小妹妹,怎麼了?是不是中暑……」

  「我沒事的。」拍開路人有些擔憂而伸來的手,她輕輕搖了搖頭,「休息一下就好。」說著,再一次的加快腳步,然後轉入一個小巷子中。

  不舒服的閉上了眼,滑坐在散出熱氣的地上,安羅喘著氣,不一會兒便失去了意識。


  ※

  「賽門提。」

  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就如過往的每一次,聲音輕輕地喚醒了沉睡中的她,也告知著她這一世的名。

  她已經不是汐實提,如今的她是賽門提。

  「大人。」爬下了床,她在光球前屈膝跪下,虔誠的低語。

  聲音從光球中傳出,「他們來了。」微微停頓,然後是一聲輕不可聞的嘆息,「賽門提,決定好了就出去吧。」

  「是。」
  她知道對方並不希望自己踏出這個門,就讓門外的他們絕望的離去。
然,身體卻不知不覺得踏出了第一步,然後再一次地打開那扇門,準備去迎接這一次的他們。

  在離開屋子前,她似乎聽見了,那位大人輕輕的低喃聲。

  「這已經是第十七次,願、你能做出正確的決定。」

  她聽著,但仍是毫不猶豫地離去。


  ※

  微微睜開眼睛,安羅赫然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家中,雖覺得身體還有些不舒服,但一見到身旁散著光芒的球狀,她便立刻站起,跪在那球狀前,「大人,抱歉。」知曉是誰將她帶回的安羅輕語。

  「賽門提。」

  聲音有股輕靈,一如喚醒她的那一日。

  「末日,將至。」

  輕輕的宣召,一如以往的每一次。

  雖然大略已知大人見她的原因,安羅仍是抬起頭想要反駁,但卻被對方的聲音止住。

  「你應該早已明白,你的身子快撐不下了吧?不論是昨日、今早或是方才,其實早在好幾年前你就已經察覺不對了吧?」

  「……是,大人。」安羅應聲,她知道這些都逃不過對方的眼,不願那麼快告知只是因為對最初他們的言仍存著期盼。

  對著他們每一次都說著的「不會再重蹈覆」存著些許的期待。



  她不是人。

  她是這顆星球的意識體。



  人們是貪心的、健忘的,很快、他們就會被棄最初的誓言。

  最初望接受人類的居住時,那位大人叮嚀的話語她仍記著。

  而她也一次又一次的親身體會著。

  看著零散的小屋漸漸成了一個個大村落,然後建起一棟棟高樓。
  看著樹木的砍伐、草地被除去成了一條條道路,然後鋪起水泥柏油。
  看著蟲鳥遷移,最後消失蹤跡。
  看著溫和適居,最後豔陽冰雪。

  她的身子反映著星球的承受力,從最初的健壯,一天一天的衰弱。

  「末日將至。」

  猶記得望在聽見那位大人的話當下的絕望,卻又不得不接受她已經無法承受的事實,在末日的那一日她望著守護千百年的人們痛哭悲泣,祈求上蒼在給予他們一次機會,但最終仍是歸於灰燼。

  那是她守護著的人們,抑是讓她成為這日模樣的人們。
  她看著,淚竟也不由自主的落下。

  然,醒來後名為圖的她又忍不住再次握起人們伸來的手。

  一次次的接受、守護,然後一次次的見誓言逝去,最後面臨毀滅。

  看著人們,她始終抱持著一絲期望。

  可,卻迎來了絕望。


  ※

  明日,即是那位大人所言的末日,她會是最後的賽門提,見證這一個世界走到滅亡的人。

  安羅選擇留在她清醒也是生活之處,她不知道這一次將以什麼結束,但幾世來的火難或是水災,各種的畫面仍在腦海中,午夜時,刺耳的淒厲悲慘的叫聲總一次次提醒著她他們的作為和下場。

  輕輕擦去流下的淚,安羅在屬於她的那張床躺下,閉上了眼,沉沉睡去。

  或許,再次醒來時,又會有人們向名為愛提的她伸出手,笑著說「這一次,不會再重蹈覆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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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其實我不確定有沒有到主題耶
嗯……既然是末日前一天我就乾脆地放棄對末日的描寫(完全無法......
最後,感謝大家的閱讀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13 23:14
標題: 【編號008】 作者:0726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34 編輯

【編號008】 作者:0726

  以下內容是敝人偽裝成異星球生物在異地旅遊時使用於當地習得的文字寫下的所見所聞,也就所謂的遊記。無論如何,總之是個有趣的經歷。
  我乘坐飛行器著陸時是當地紀年西元2012年12月18日晚上十一點,那邊的天氣有點濕冷而且佈滿可怕的氧氣,不太適合以氫氣生存的我們。四處的巢穴都貼著紅紅綠綠金光閃閃的未知物品,有些還發著致命的強烈光線,我試著用語言機器把國語翻譯成當地語言詢問了當地土著,牠們說那是聖誕節。真是太可怕了,那個名為聖誕節的東西。
  當然你們一定會很好奇為什麼身為星球旅遊作家的敝人會選擇這顆名不見經傳小星球作為我這次的落腳處,因為據說當地紀年2012年12月21日的時候,我們星球的人就要來佔領這裡進行礦物開採,到時美麗的原始景觀可能會被嚴重破壞,我想趁著災難降臨這可憐星球之前,遊歷並記錄下這星球最後的活動,這大概就是身為旅遊作家的浪漫吧。
  我一貫的習慣就是,潛入到每個異地星球社會之前,敝人我都會做一定程度的偽裝,偽裝成當地生物以便於接近牠們。我所偽裝的生物就當地解釋而言是某種新世代哺乳類動物,主食為美○美早餐店奶茶配油炸作物切片,習性酷愛改變既有髮色及在皮膚表面穿洞,思想嚴重受外族〈當地生物口中的“日韓部落”〉入侵,棲息地則是估計五十年後將被鹽水湮沒的台北盆地。
  生物學名“高級教育知識青年”,土著俗稱之為“高中生”。
  長期在外奔波的敝人深知,如欲了解旅遊點之在地文明,是必得將原本的自己徹底隱藏盡量成為環境的一部分,就如當地諺語所言的「入境隨俗」,我穿上
我穿上敝星球所研發的偽裝適用太空裝備化身其中一隻高中生而無破綻。
  然而……呵呵,雖然我對故鄉先進的高科技相當具有自信,卻太過輕視了當地對於“高級教育知識青年”極為複雜的分門別類。例如某些顏色的高中生相當容易引起注目,卡其色的建國中學種、深綠色的北一女種、白與天藍相間的師大附中種等等,極不符合敝人“融入環境”的一貫原則。
  不過就算選擇了以上所提到的選項進行複製變裝都不會有大礙,因為都算是當的尋常的高中生,唯一……唯一絕絕對對……絕絕對對不可以選來變裝的就是……“西門汀制服高中生,晚上陪你讀性愛教育”種!
  呵呵呵……
  現在的我依然深深記得當初不慎偽裝成西門町制服高中生時,身旁雄性土著自視覺器官向我傳遞的精神訊息……是帶著多麼強烈的性費洛蒙!而我費盡千辛萬苦從發情的土著手中脫困的過程又是另外一個驚心動魄的冒險故事了。
  嗯……在此敝人就不願多加贅述。
  回歸正傳。
  在犯下如此令我永生難忘的錯誤之後自然是學到不少教訓,於是經過我精心的挑選之後總算找到某個紫色的種類進行複製偽裝,將自己變成真的很不起眼、行動相當方便的高中生,悄悄溜進神秘莫測的高中生群體。
  就敝人在當地停留所做的觀察顯示,高中生這個生物每二十四小時〈當地使用的單位時間〉中有百分之四十至五十左右的時間在名為“高級中學”的資訊傳遞作業中心接受大量用於將高中生順利馴化、卻對實際大環境生存未必有重要性的多種類資訊。有些挺能快速吸收了解,例如由當地文明所堆疊衍生而出的象形文字,是相當複雜卻美麗無比的紀錄符碼,至今我仍舊深深為之著迷;有些則難以苟同,例如一堆框框叉叉號稱當的最有邏輯、但敝人我半點看不出邏輯在哪的符號構成物──
  數學。
  由於需要接受的資訊量對於高中生尚未演化完全的腦容量而言實在過於龐大,而吸收的時間卻呈反比的短,因此大部分高中生會選擇在離開高級中學之後
會到相對較高級中學規模小的中心繼續進行資訊吸收,而這樣的額外資訊吸收活動,皆統稱為“補習”。
  我經過個人的觀察認為〝效率〞是高中生這生物最無法忽視的優勢,因為往往才剛結束高級中學的資訊吸收就立馬得朝捷運站、公車站、計程車、自家小客車、機車、單車等當地交通工具瘋狂奔馳,並在交通法規所接受的最大限度內趕去補習,如光速般的腳程和坐定位後立刻就能進入狀況的能力,令我輩深覺自嘆不如!
  順帶一提,由於高中生每日的第三次進食常常因必須補習而難以進行,因此牠們竟然後天培養出一邊衝鋒陷陣一邊祭五臟廟這種隨時隨地無時無刻都能進食的特殊生存技能,嗯,雖然相當不可思議,但也因為這樣的生存習性,當地流行著許許多多消化器官的毛病。
  試想一下,那些高級中學的管理者必須想盡各種手段,將近千隻爆發力十足的未馴化完成的小動物們約束在小小的地方乖乖接受洗腦,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情!所以我認為比起被管理者,名為學務主任、教務主任、教官、班導師等高層管理者比高中生是辛苦更多倍的,也因此高級中學首領毛髮狀態,鐵定不是禿光就是灰白交雜。如有幸見到首領頂著健康的亮麗黑毛,那不是染色染到頭部皮膚快爛了,便是一整頭的騙局,頭上敷著的只不過是跟髮絲看來有點像、但是組成物質全然不同的的塑膠細絲。
  由於我不受當地官僚的約束,所以我並未有進入“教室”的義務。教室是關高中生用的區域,每間教室構造大略相同,最前面配有書寫文字使用的大型黑色板狀物,會發出熱氣、可以將食物重新加熱便於進食的蒸飯箱,有兩大排窗戶、四大排木製桌椅,每間教室配給三十幾甚至四十幾隻高中生。
  那可怕擁擠甚至有點髒亂的養殖區誰想進去呢?我速速走過成排的教室,朝稍微人性化的“操場”走去。
  操場是設計給高中生們用於維持身體活動機能的地方,在廣大寬敞的操場上,高中生可以跑一跑、跳一跳,伸展筋骨,或進行各種當地的競賽運動。在操場上的競技活動大多以球類運動為主,例如將一顆彩球左右方互傳不能使之落地的“排球”或所有參賽成員猛搶一顆紅球的“籃球”遊戲,每個都相當有趣。
  19日早上的時候,我有參加一兩次排球遊戲,不過在場的高中生被我的彈跳能力嚇到,我可是一次跳過四個高中生身長的高度呢!
  說來還很慚愧,我並沒有特別的身體結構,我能辦到如此不可思議的事情只不過是因為當地的地心引力較我的故鄉小一些的關係,但是回去告訴朋友還是夠嗆的!
  這次的觀光相當有趣,不但喝過了當地土產“早餐店奶茶”〈高熱量美食,真希望能引進故鄉〉、撿了一本當地馴化用書《學測歷年試題》當紀念品,還打了很好玩的“籃球”〈雖然嚇到小動物們有點過意不去〉。
  高中生各有不同,有些溫順、有些熱情、有些很愛用手比手勢〈五根手指的中間那根豎起來〉、有些很愛用強烈香味的鉛白粉塗臉〈通常那類型性費洛蒙釋放得蠻氾濫的〉、有些很討厭校長〈高級中學管理者〉,常有高中生看到校長就說老蟾蜍老處女之類我不太能直接會意的詞彙,但個性都很友善,讓我對這個星球的印象頗好,是個會想一來再來的觀光勝地,然而可惜的是,明天12月21日這個星球就要被粗魯的我們星球的礦物商佔領了,今天是我最後一天停留在這個可愛的小地方。
  我將回程時所需的交通工具暫時停放在除了當地維修工外不會上去的頂樓,頂樓位於整個高級中學的最高處俯看便能一飽眼福,彷彿整個巢穴臣服於腳下,非常的井然有序的生物組織,可憐的高中生們、當地土著們,對於明天的毀滅竟都毫無所知,過著看似平淡的日常。
  正當我沉浸於眼前的美景和深沉的憐憫時,竟瞥見一名雄性高中生站在危險的矮牆邊想跳下去,哇咧!就算是我這個習慣高地心引力的外星旅客都有可能摔死,更何況那高中生!我用力將之拉回安全地並盤問尋死的原因,他嘩地,視覺器官兇猛地流出會腐蝕我的太空裝備的氯化鈉液體,我急急忙忙閃躲,原本嚇得半死,後來才想起來當地哺乳類生物有“淚腺”這個特殊腺體。
  在出境的時候飛官就有警告我的,果然危險的東西就算事前被提醒多少次,沒有實際在旅途中遇到,還是會被拋在腦後的。
  總之那隻想尋死的笨蛋高中生支支吾吾的欲言又止,經過我百般的勸說和逼問,牠才說出牠不小心把牠的雌性伴侶懷孕肚子搞大了云云。
  我簡直合不上我的嘴,我太驚訝了。我當然很驚訝,“繁衍後代”這個如此理所當然的事竟然會變成一隻動物欲尋死的原因!!?
  想當初我蛻皮成第五型終於能夠產卵交配時,同學還幫我開成熟派對咧!還一直千叮囑萬叮囑趁我還沒老化之前,要趕快找幾個健康的對象生小孩,免的老了生不出來,這這……懷孕能生小寶寶,不是最應該慶祝的事嗎??
  高興都來不及了居然還浪費健康的性腺體去尋死!?
  我這樣跟那傢伙苦口婆心勸說時,牠還是鑽牛角尖地喃喃自語說甚麼這樣是害牠女朋友一輩子,我們兩個都還不想結婚brabra……
  我還不及問結婚到底是甚麼東西,牠就以牠們高中生最自豪的光速效率,竄到矮牆之外,踩進沒有庇護的空氣之中。
  之後那隻高中生的屍體四周圍著好多好多的土著,底下議論紛紛發出各種叫聲,但是我把翻譯機摘下來了實在聽不大懂,只聽出「有血!」「三年甲班的!」「班長你為何要想不開呀!」幾句話,尤其有一隻女高中生腺體大爆發,我站在頂樓都聞得到牠濃濃的氯化鈉的味道,那是屬於當地生物的……悲傷的味道。
  這時,飛行器上內建的通訊器傳出音波,雖然音波超大聲的可是因為音頻太高,況且底下發生生物死亡的事情,我和我的通信器完全不被土著當作一回事。
  我打開通信器,居然是幾個月沒聯絡的朋友崇斯,那傢伙在馬雅礦物開採公司可是幹到高級經理的。
  「崇斯,你打來幹嘛?我現在在你們明天要來的那個星球耶!很厲害吧!我開了十個光年才到這邊喔。」
  「你居然跑去那裏啊!你又是為了出新的旅遊書而跑去取材對吧?」
  「對阿,『即將消失──末日開採前的美麗秘境』,很棒的書名吧!」
  「抱歉,你的新書名要改啦,我們公司不去那裏了。」
  「啥啥?」崇斯這傢伙在開玩笑吧,我都跟出版社談過了耶!「為何?」
  「喔,因為那個星球的石油蘊藏量被當地土著開採得差不多了,貴金屬也被開採到光啦,是個沒有用的爛渣星球,我們馬雅公司對那種程度的剩餘蘊藏可是一點也提不起興趣唷!」
  崇斯的語氣又像學生時期一樣高傲,真是懷念。唉!不過話說2012年12月21日居然不是這裡的末日呢,我還以為以後再也看不見這個地方呢!除了感到放心之餘,我在通訊裡也不忘向我高傲的崇斯來個同窗好友的邀約。
  「既然原本的開採任務被取消,你應該很有空吧?一起吃個飯吧,我有帶美●美奶茶喔,那個星球很甜很好吸的土產!」
  「好啊,到時見面再說啦!給我飆回來喔!」
  掛上通信器的同時,我的飛行器也開始漂浮,我帶著滿滿的紀錄踏上回程的路途。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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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我的《末日前一天》,大家看得如何呢?我想用一個不一樣的感覺去做這個主題,因為我就是無法正經八百地去寫東西呢!我喜歡用輕鬆的筆調帶入每個筆下的故事,希望大家能感受到我努力經營出的有點無奈有點囉嗦的偽世界末日!謝謝大家的收看!
作者: 貳玖喵    時間: 2015-7-14 19:00


御論ID:貳玖喵
交稿方式:電子郵件

試試看而已(什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14 21:11
標題: 編號009 作者:不要理我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35 編輯

【編號009】 作者:不要理我

  滴答。分針轉動了六度,八月三十一日二十三點五十分。

  風拂過米白色的簾子,我望向半開的窗戶,一片黑沉沉的夜色。不只看不見我所期待的美麗星空,外頭甚至連一點光亮都沒有。我眨了眨眼,胸口升起的不適感讓我察覺到空氣中殘留的濕氣。

  剛才外面還下著大雨,現在雨勢應該也小了一點。

  從鼻腔灌入的水氣順著管道入侵我的全身,我屏息阻止液體的擴散,視線偶爾飄向對角的木門。我等待著房間主人的歸來,繼續一如往常沉默地待在我應該待著的地方。

  妳慣用的那把藍色印花傘擺在房間的角落,虧我早上明明有跟妳說今天會下雨,妳居然還忘記帶傘。妳從未這麼晚回家,也許妳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而被困在外面。

  希望妳沒有冒雨趕回家,要是淋濕的話可會感冒的。我一邊想一邊打了聲呵欠,雖然現在也有點晚,但我還是想等到妳回來再休息。

  前幾天妳買的小說和動漫周邊還零亂地散在我的四周,跟它們比起來,無論我多安靜地躺在桌面上試圖讓自己隱沒在其中,也還是會顯得格格不入。

  有時候我也會想,是不是我不那麼起眼的話,就不會讓妳那麼討厭我。不過可惜的是,不管我待在哪裡,封面上用三十六級的標楷體印著的「暑假作業本」五個大字都會使我非常引人注目。

  但是就算妳再怎麼不想寫我,也還是不要把我一個人丟在抽屜裡好不好?裡面真的很悶,妳根本就不懂在那裏一個人孤零零待上一整天的心酸。

  同樣的姿勢躺久了會全身痠痛,要是我可以像人類一樣翻身就好了。我在心裡抱怨著,天花板看久還真像是一個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物,說不定他會把我一口吃掉。

  好睏,妳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回來?明天就是開學日了,要早點睡才不會遲到啊。

  睏意席捲而上,我瞇起眼睛,視野所見的景象變得模糊,但隱隱約約間又看見了妳的臉。我從來沒有看過妳笑的樣子,要是可以的話找個時間也對我笑一笑吧。

  我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呢?我記得是六月底還是七月一號,明明相處的時間才兩個月左右,我卻覺得好像已經認識妳很久。

  每個和妳相處的畫面我都記得很清楚喔。例如我們第一天相遇時,我一直想跟妳聊天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直到妳回到家把我摔到地板上,我吃痛地發出哀號時,妳剎那間臉上露出的驚訝後我們才有了交談。

  ──喂!你會說話?

  嘴巴呆愣愣地半張,妳的眼裡寫滿了不可置信,而我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妳,要不是那時候我被摔到疼得不行,我一定會笑妳反應大。作業會說話有需要這麼大驚小怪的嗎?

  但我當時真的被妳摔得超痛,因此我生氣地瞪了妳一眼,音量放得極大。要是我有手的話,我一定會伸出食指指著妳的鼻子指控妳的暴行。

  ──我當然會說話啦!還有我叫做本本,不是喂!

  本本可是我為自己想了很久才取的名字,妳怎麼可以用一個喂取代它!我要表達我的不滿,就算是本簿子也有為自己取個好聽名字的權利!我不接受喂這麼一個沒禮貌的稱呼!

  我想那時候我們的關係並沒有現在這麼差,因為妳至少偶爾會跟我聊聊天,不像妳現在都是無視我的存在。

  好啦,其實也不是聊天,就是我跟妳說話,妳回我嗯喔之類的單方面對談,說不定妳也根本就沒有在聽我說什麼吧。

  因為妳到現在連一次我的名字都沒有喊過。

  我就那麼討人厭嗎?明明也只是話多了一點點啊,我還是一本很體貼帥氣的優良暑假作業簿的。

  不過硬要說我們關係僵化的時間點,應該是七月的時候妳代表學校參加了一場大型的作文比賽以後吧?雖然妳原本就不喜歡讀書,但自從那次後,妳對讀書的嫌惡已經遠遠超乎我的想像了。

  那天我也是像現在這樣一個人發呆,做做說不定妳會有天醒悟,然後用昂貴的筆認真地寫我之類的白日夢,也正當我幻想得起勁時,突然之間門被用力甩上發出的巨大聲響把桌子上的我嚇到差點掉下去。

  呼,穩住了。幸好旁邊有個鉛筆盒堵住了我滑下去的軌道,我冒了身冷汗,話說不知道書本流汗的話紙頁會不會濕掉。

  我從驚嚇中緩和過來,正打算指責妳開門怎麼這麼不淑女的時候,看見的卻是妳像是快哭了的表情。

  ──妳、妳還好嗎?是不是有誰欺……咦?等、等等!嗚嗚好痛……

  那天妳不只完全無視父母的叫喚就直接回房間鎖門,連上前關心的我,妳也是毫不留情地扔到地板上。

  甚至是妳一直珍藏的作文本也被妳撕碎丟進垃圾桶裡,我直覺這一切應該和妳參加的作文比賽有關,我卻沒有那個勇氣去詢問。

  而那天以後,妳就幾乎完全不再和我講話了,甚至是連跟我待在同一個地方都不怎麼願意,我常常被妳丟到門外走道上,都是妳的媽媽將我撿起來放回妳的房間。

  我想問為什麼我和妳的關係會變成現在這樣,應該說,讀書在妳眼中為什麼成了一個令人厭惡的存在?但是我畢竟不是人類,我沒辦法去想這麼困難的問題,問妳的話妳一定會很生氣。

  ……這些問題我很久沒去想了,因為今天也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之後我就要被交給學校。這樣的話妳也會很開心,因為不用再看到我。

  老實說妳一直都不寫我真的沒問題嗎?明天就開學囉?要交功課唷,不然會被記警告的。

  這些話我也只是想想而已,妳也不在意那些什麼警告的。好無聊,我想著是不是要開始數綿羊,說不定數到一百隻的時候妳就回來了。

  幸運的是,在我真的自暴自棄數第一隻羊之前,鑰匙鑽入門所發出的細小聲音讓我趕緊停下心裡亂七八糟的思緒,屏氣凝神地等待著。

  緊閉已久的門終於被推開了。
 
  我正開心地想要打招呼,但濕淋淋的妳連看都沒看我一眼,踩過的地板因為水滴的關係顏色變得較深。妳打開電燈開關,放下背包扔到椅子上就轉身走進浴室,於是剛到喉邊的話語又這麼被我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至少這次妳不是一進來就把我丟出去。自我安慰地想,低落的心情很快又好轉了起來。

  而且這次妳還沒瞪我呢!這一定是我們關係轉好的第一步!

  在我想著的同時,脫下全濕的外衣的妳從浴室走出來,接著伸手打開檯燈。也許妳是期待柔和的燈光能將我身上的文字給模糊掉,但令妳失望的是,黑色的新明細體還是依然印在我蒼白的皮膚上。要是我可以生出一隻手的話,我會盡力去抹掉那些妳不喜歡的字。

  不過皮膚這個詞是我亂說的,因為身為暑假作業本的我根本沒有皮膚,只是這樣形容自己會讓我覺得更貼近了妳一些。

  妳回來了,這四個字莫名變得難以啟齒,也許是因為妳的表情太拒我於千里之外,抑或是為了不打擾妳而長久沒開口說話的我連發出聲音都略顯困難。

  剛從補習班回來的緣故,妳的神情看起來有些疲憊,但如果是我的話,哪怕是關心的言語也理所當然地會被妳給拒絕吧?

  我突然不希望自己有手了,因為想必連我伸出來想要拍拍妳頭的手,也會被妳毫不留情地打掉……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應該要開口說話,妳回到房間已經過了十分鐘左右,誰都沒有發出聲音讓這個空間過於寂靜以至於使人感覺有點沉悶。可我像是在沙漠中迷失方向的旅人因長期滴水未沾,喉嚨乾燥得如火燒灼。

  「叮咚──」通訊軟體的提醒鈴聲打破了這寂寥節奏,由於手機就擺在我的旁邊,因此我能夠很清楚地看見螢幕上的字。

  ──為什麼又沒有去補習班?妳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明天就要開學了,妳就不能長進一點嗎!

  ……妳是不是又擅自翹掉了補習班和朋友出去玩?

  我看見綠色框框裡的小字,能從中體會裏頭來自妳父母的焦急與憤怒,妳在家長眼中並不是一個不上進的孩子,就我所知,妳的成績一直都是很不錯的。

  「妳有什麼打算嗎?明天就要開……」我打破沉默,但說到一半的話卻因妳陰沉的臉色而沒再繼續。我暗怪自己那壺不開提那壺,但現在要把話收回去也已經沒辦法了。

  螢幕下方的行事曆上顯示著今天的日期是八月三十一號,對於明天就是開學日的妳來說,這就是末日的前一天。
  
  「就連夢想這種屬於自己的未來,都要被寫上分數劃分成六級的話,這樣的明天和末日根本沒有什麼不一樣!」許久沒跟我說話的妳突然一聲大吼,我愣了下,這才知道妳是在和我說話。

  我在記憶中搜索到少數幾個與妳對話的畫面,那些都不是什麼很美好的回憶。無論是對我置之不理或著是扔到地上,就算只是冷冷的一瞥,我也都能清楚感覺到你對我的厭惡。

  「妳對夢想的定義是什麼呢?」緩緩地開口,這次我思考過後才問出這個問題。如果我有動作的話應該是歪著頭的。特地放柔放輕的語氣帶出了我的疑惑,我想要從妳的表情裡捕捉到一絲遺漏出來的情緒,但妳的眼神和表情裡藏著太多我所不明白的東西。「妳討厭我嗎?為什麼要討厭我?不要討厭我好不好?」

  我沒有辦法替妳分擔那些,即使我多麼的努力,也只能在旁邊看著妳承受著妳不想承受的事情。這些話是我沒有說出口的,因為由一本作業簿來說這些話,不只是妳,一般人也會啼笑皆非。

  要是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妳試著把妳內心所想的事告訴我。雖然我或許不能給你一些好的建議,但我可以當一個很好的聽眾。

  就算我不清楚人類社會上的爾虞我詐,可我還是知道對那些未知的未來而言,妳還太年輕,很多事都不會是妳想像的那般表面和單純。

  「憑什麼我的未來要被不相關的人指指點點?」妳這樣回答我,拉開椅子的力道像是要把所有的憤怒都宣洩出來似的,椅背撞擊桌腳的力道大得讓桌子搖晃了好一下,我也險些從桌面上摔落。「夢想是我一個人的事情,也只應該由我一個人來完成,更不需要因為你而被標上等級。」

  被標上等級?我都不知道妳是這麼想的。因為這句話而沉默的我從這個角度看能清楚瞥見妳臉上的憤怒。

  所以,妳改變態度的原因,果然是那次比賽嗎?我直覺將等級和作文評分放在等號的兩邊。

  而且比賽前一天妳的態度就已經不太對勁,但那個時候妳還難得稱的上友善的和我對話,所以我也沒有察覺。

  ──喂,我明天要去參加全國的寫作比賽。

  當妳從補習班回來的時候,外頭的天色還沒有全黑。妳推門而入,順手把包包掛上衣架。

  因為夏天的晚上是悶熱的,妳打開冷氣的遙控器一邊轉開電視,新聞主播用平淡的聲音播報著日復一日沒有分別的報導。  

  ──說過人家不叫喂了!妳怎麼啦?不是該開心嗎?

  在xx女星和oo男星傳出曖昧什麼做為的背景音樂下,我疑惑地看了妳一眼,那個什麼金字盃全國青少年作文競賽?能參加不是一件好事嗎?我記得主辦單位對參賽者水準的要求很高。

  妳瞥了我一眼,我看不出那眼神是喜是悲。一時之間我們都沒有說話,最後妳才輕輕地搖搖頭,語氣和神情都淡淡的。

  ──作文是自由的東西,根本就不需要評分。我根本就……反正你也不會懂。

  我們的話題在妳的欲言又止下結束,雖然我後面還想要質問妳為什麼我不會懂之類的,但看了妳的表情之後,我又再度默默地閉上嘴巴。

  也許我是真的不懂。

  把自己從飄遠了的思緒中拉回來,我詢問了一個與妳的回答牛頭不對馬嘴的問題,「妳的夢想是什麼,寫作嗎?」妳看了我一眼,也難得的有耐心和我說這麼多話。

  「我從小到大的願望就是成為一個作家,大人將自己的主觀意識強押在我們身上,用文字把我們塑造成他們想要的樣子。」一邊說著,妳背對著我走到衣櫃旁邊裡拿了條乾淨的毛巾擦拭自己的頭髮。

  聞言,我呆呆地望著妳,突然不知道該如何回話。

  或許是對一本作業簿提什麼意識實在是有些奢侈,我找不到能接的話。

  我只是由一疊紙組成的,既沒有太多的彎彎繞繞,也沒有妳口中的思想。我不懂妳的理念,也無法完全了解妳的執著,但是希望妳可以快樂的這點卻是我始終沒有變過的最初願望。

  「那麼,對你而言,開學就是末日?」我終於找回了聲音,但語音還是顫顫巍巍的。

  「不算是。」將擦拭後的頭髮紮成了馬尾,妳關上窗戶,冷冷地這樣答道:「讀書是什麼?我們成為不能自己思考的傀儡,連自己的未來都無法靠自己決定。」

  平淡的語氣中隱忍著憤怒,妳瞪著我,冰冷的目光像是要將我燒穿一個洞,妳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說得很慢、很清晰。

  「這樣的明天就是末日,造成末日的原因中,你也是兇手。」

  ……我在短短幾句話之間二度失去了語言,由於我們兩個都沒有開口的原因,房間又陷入十幾分鐘前的安靜,連風吹動窗簾的聲音在這個空間中都被無限放大,震耳欲聾。

  所以說,妳討厭我的原因是否是因為我在你心中也等於末日?又或者,對妳而言,開學日和我都只是一個形式,妳真正所恐懼、憎惡的是我們所隱含的「教育」?

  我盡力去明白那些原因,我想著說不定我可以讓我們的關係變好。

  但我似乎能夠懂了。

  連自己最喜歡的事物都要拿去跟別人比,明明是自己的夢想,卻要被寫上分數,學校的教育把所有的事物都分上了等級。

  原來妳真正所指的末日是這個嗎?

  ……妳的意思也是,無論我多麼努力去改變,但是在妳心目中,我始終都是教育的象徵,妳永遠也不會喜歡我。

  微涼的夜風從窗戶的縫隙輕輕地溜了進來,吹亂了妳的髮絲。

  我就這麼突然地意識到,如果有些話我現在不說,以後也沒有機會親口和妳說了。

  「是因為妳也這麼在意別人評的分數,夢想才會變的廉價吧?」耳邊的一陣嗡嗡作響,我聽不出我的聲音是不是帶著哽咽,剛才在心裡一瞬間的恍然大悟讓我不禁慶幸著自己是一本書,不會真的哭出來。

  「我並沒有在意!」伴隨著妳低吼的是書桌翻倒的巨大碰撞聲,桌面上的書籍散落在地上,懸空感讓我不自覺閉上眼睛,等到回過神來時,我也已經狼狽地倒臥在地板上。

  妳的反應出乎我意料的激烈,摔下來撞擊的力道過大造成的疼痛感麻痺了我的神經,也許還有幾張紙從我身體裡飛出來。「我只是討厭這樣!」

  討厭什麼?是評分數的人,還是被評上分數而自願放棄的妳?好痛。妳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我在妳的眼中看見了茫然與徬徨。

  「妳才不是因為討厭吧。」我這樣否決了妳。因為我不是人類,我不明白什麼是洗腦與被洗腦,但如果你們有自己的思想,那我覺得不管是老師還是什麼大人也沒辦法把妳灌輸成一個不會思考的知識機器人,所以那根本不是理由。「妳明明只是在逃避夢想。」

  洗腦什麼的明明就不是重點,我知道妳自己也已經發現了,妳只是在找藉口而已。

  妳是個容易自卑的人,妳害怕連妳自己都會迷失在分數和主觀知識的漩渦中,妳害怕如果有朝一日妳所擅長的事物沒有得到妳預期中的成就,妳會放棄妳的夢想。

  沒有夢想的生活才是妳真正畏懼的,那於妳來說,每一天都有可能成為末日的前一天。

  「我沒有!」妳看起來慌了,似乎是急於為自己辯白,但妳應該自己也有點心虛,視線左飄右移就是沒有看向我這裡。

  所以妳才這麼排斥我。

  也許是因為我身為作業簿的關係,我的想法跟一般大人一樣,不是說不會讀書未來就沒希望,但我覺得讀書是一把鑰匙,那些被套入主觀意識的知識或許會讓妳的思想被左右,但是當妳有這個被洗腦的想法的時候,不也代表妳並沒有失去獨自思考的能力?

  妳有一顆溫暖的心,讀書引導妳有了自己的思想,因此妳今天才能和我對話。

  所以妳在害怕什麼?正因為是自己掌握的夢想,被別人批評比較又有什麼關係?

  請不要先否定還沒有到來的明天。

  就算被劃分等級又如何呢?如果妳真的不想被貼上標籤,也沒有人可以真的硬在妳身上拿紅筆畫一個大大的叉叉。

  為自己的夢想打上分數的人是妳自己啊。

  「末日的定義對每個人來說都不一樣。」我艱澀地說道,地板冰涼的觸感令我渾身不自覺地顫慄。「連妳自己都不承認自己的話,未來才會連接到末路。」

  引領自己走向毀滅的人,不也是妳嗎?

  「拜託妳不要再逃避了好不好?」我很想要張開雙臂抱住妳,用我沒有溫度的身體去溫暖妳那在學校與補習班之間越來越冰冷的心。「除了妳以外沒有人可以否決妳。」

  但我只是一本暑假作業簿,我能做的只有這些。

  「我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但是讀書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妳去尋找夢想真正的定義,妳的未來很長,那條路的終點也絕對不是妳想像的那樣。」

  這些話妳是不是能夠聽進去呢?不要害怕被教育洗腦,也不要害怕那些紅色的數字。

  因為妳就是妳。

  印滿文字的書頁在無風的狀態下莫名地像是被吹動似的,紙張如蝶舞一般翩翩,我想那是我朝著妳張開的雙臂。

  對妳來說我只是一個形式,撕掉我的話,是不是就代表妳突破了自己設下的圓圈呢?

  開學也好、暑假作業也好、教育什麼都好,那些都只是為了讓妳找到夢想的墊腳石。與其被妳不情願地匆匆完成,或者根本就被直接塞進灰暗的抽屜裡再也不見天日,那我更寧願為了讓妳明白我的心意而被妳殺死。

  我知道妳聽得見我心裡的話,因為我的想法就是妳的內心所想。妳一定可以克服那些妳不想面對的,而這樣子的妳也已經不需要我了。
  
  身體逐漸懸空,木頭地板離我的距離越來越遠。妳溫熱的體溫透過手心傳達到了我這邊,我對著妳露出淺淺的微笑。

  劇烈的痛楚將我化為支離破碎的紙片,直到我臉上的笑容也無法完整的時候,我才帶著長久下來的疲憊慢慢地闔上眼睛。

  「謝謝你。」那道聲音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後輕輕地把話接了下去。「謝謝你,還有對不起,本本。」

  在我閉上眼睛的同時,我聽見了妳低低的耳語。雖然最後我還是沒能看見你的笑容,可是我想以後妳一定會很常笑的,到時候我一定也能看到吧。
 
  如果我的末日能夠換取妳所期待的未來,那麼我也甘之如飴。

  希望妳迎接到的明天不再那麼令妳厭惡。

  滴答。分針移動了六度。九月一日零點零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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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試著從不同角度詮釋了題目,比起實質上的地球毀滅之類,這邊採用的是心態上的瓦解。

主角也從我所擅長描寫的「人」身上脫離,改去選擇沒有心的事物→暑假作業本(笑)



這麼離奇的寫法我自己也愣了下呢XD



最後的結局,主角用自己的末日取代了女孩的末日,所以本篇其實從頭到尾在寫的都是主角的末日前一天,而非女孩的。



補充:不要去撕暑假作業,會被記警告,好孩子乖乖寫比較實在,就當是滿足本本的願望吧(刪除線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14 21:20
標題: 編號010 作者:御堂鯊焱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36 編輯

【編號010】 作者:御堂鯊焱
  
  暖熱的風吹拂在臉頰上,炙熱的酷暑似乎是想榨乾人體上所有水份一般,然而這一如往常的夏天卻是我這輩子永遠忘不了的最後一次。

  學測放榜後的日子,我和其他等畢業的蠢蛋們一起坐在教室裡,有些人考上理想的大學而沾沾自喜,當然也有些考的不理想的失敗者滿臉憂愁的癱坐在位子上。我的成績不是全班第一名,可分數也足夠讓我選擇明星學校的科系了。

  由於我們全家都是醫生,父母當然要我選擇醫學系,我那個正在省立醫院當牙醫師的哥哥倒是希望我出國深造,只可惜這一切都是徒然。

  噹--噹--

  下課鐘響,我拿起MP3戴上耳機開始播放某樂團的音樂,拿出我的名牌運動鞋準備到廁所去換裝。下節是煩人的體育課,總是會有同學邀我打籃球,偏偏我又要裝的一副跟他們很要好一樣,旁邊會有吵死人的觀眾,有時真想拿刺針一針一針將他們的嘴唇一個個縝密的縫上。

  『在人海中掙扎,不願面對的現實只能妥協......』將音樂調大聲點就聽不到下課的吵雜聲了,這麼好的音樂卻沒有得過任何獎項,因為我們國家的評審不喜歡『反骨』。

  啊!就像作文比賽或作文考試只要一提到死亡或自殺就不可能得獎也不可能拿到國文老師的小糖果一樣。

  又來了,那種厭惡感。

  也許是身高180公分走在路上難免引人側目,可是我真的好討厭被他人注視的感覺。不准用那種眼神看我,你們在說什麼?為什麼露出那種笑容?噁心、噁心、噁心、好想吐、嘔......可惡。

  「天啊!是柯彥讀,超帥的。」一群高一的小女生驚呼道。

  180公分的身高挺直著身子走上階梯,純白的襯衫燙的整齊,烏黑的皮鞋每走一步都會在地上發出『叩』的聲響,給人一種簡單俐落的印象。令

  人難忘的還是那如同模子刻出來的五官,而白皙的臉蛋因氣候炎熱而透出些許紅暈,注意到那群女孩的李彥讀稍微看了一眼立馬將視線轉回前方。皺著眉頭的他反而散發出一種憂鬱貴公子的氣質,迷惑著現場的所有人,但此時的他只想快點離開。

  「請等一下!」突然一個聲音從李彥讀身後傳來。

  沒有一年級的拙樣,也沒有三年級的跩樣,這一群人應該是二年級的學弟妹吧。李彥讀將耳機取下,露出僵硬的微笑,那嘴角的弧度正好讓臉頰上出現一個微微淺淺的小酒窩,剛好的不可能再給更多了。

  從人群中站出一個身材嬌小可愛綁著雙馬尾的女孩,低著頭害羞的不時偷瞄李彥讀,白嫩的小手交疊緊握在胸前好像在祈禱什麼似的。

  「學長......我喜歡你,請和我交往。」弱氣的童音就像小貓在你的胸膛磨蹭撒嬌般令人心癢,只要是男人應該很難拒絕她的要求。

  我的答案一開始就確定了卻不能表現在臉上,保持禮貌必須讓對方把話說完整。

  沒錯!即使感到噁心也要持續微笑,為什麼這些人總是要考驗我的修養、試探我的底線,從國小六年級開始每年同樣的劇情不斷上演,基本的應對進退和台詞我也練的挺熟練的了。

  「學妹謝謝你對我的欣賞,但我目前沒有交女朋友的打算,但我很高興可以多認識一個朋友喔!」

  繼續笑啊!李彥讀!我感覺到左邊太陽穴的青筋開始抽動,幸好被劉海擋住了不妨礙我的演出。

  只見學妹低下頭不再說話,我趁勝追擊。

  「那麼,我就先失陪了。」
  
  噁心。
 
  繞過那一群傻在原地的高二生,我不敢轉頭深怕他們追上來。進廁所後才正要鬆一口氣,突然一個金鉤臂向我襲擊而來。

  「嘿嘿,我都看到囉!萬人迷先生你不知道拒絕可愛的雙馬尾妹妹是會遭天譴的喔,你知道那是多少人的天菜嗎?」一臉拙樣,制服領帶綁頭上,瞇瞇眼鬍子又不刮,他是自稱我好兄弟的王天福。

  「萬人迷老大!你不知道多少妹子放學後在校門口曬了一下午的太陽只為了一窺你的芳澤嗎?」王天福見我不說話繼續說道。

  平常稱兄道弟的人反正一遇到麻煩就一哄而散了吧,我身邊總是不缺這種假惺惺的人,王天福帶領著一群狐群狗黨圍繞在我四周,對我阿諛奉承還自稱是什麼四海堂真是笑死人了,所謂的兄弟不過是一群沒頭沒腦的智障兒集合。

  「不過你為什麼都不交女朋友啊?是眼光太高還是你根本就喜歡男的!」王天福誇張的向後跳了一步。

  「那也太噁了吧!嘻嘻!」說話的是一個腦滿肥腸的死胖子,叫什麼陳.......什麼寶的,算了不重要。

  「別人要喜歡什麼樣的人你們管不著,你們也沒資格評論。」不管喜歡男生還女生我都覺得一樣噁心,真是夠了。

  「好啦!開個玩笑嘛!不過還真的滿羨慕你的耶!家裡有錢、長的帥那麼多女生倒貼、功課好、人緣好,根本就已經內定在人生勝利組裡面了啊!」王天福邊說邊穿上體育服。

  家裡有錢又不是我願意的,長相也不是我能選擇的,但不得不承認我的先天條件就比較好,我的起跑點遠比一般人更超前。

  是嗎?只要有以上條件就是人生勝利組了嗎?未來找個人人稱羨的職業,娶個有錢又漂亮的老婆,就算我不工作我爸媽的錢也夠養我一輩子,照著父母的安排走,跟著社會秩序走,輕鬆不用動腦,人生就是這麼無聊。

  像待宰的羔羊般住在看似安逸的羊圈裡有什麼好的?到底活著的目的是什麼啊?不過結婚還是算了吧,那種事就交給我老哥。

  但是他們懂一天到晚被人注視的感覺嗎?就算晚上翹家半夜遇到警察盤查被拎回家,父母也只是忙著工作一句話也沒對我說。每天晚上回家吃微波食品,空蕩蕩的大房子空無一人。

  為了在那些勢利眼的親戚面前有面子,我必須強顏歡笑搬出我得到的各種學業優異獎項,在學校也要當個謙虛有禮的乖乖牌,在同學面前維持友善的形象,鞏固人際關係。

  何時才能拿下面具?

  討人厭的體育課開始了,今天上排球。又是那些死盯著人的目光,讓我渾身不自然,一下、兩下,無法專心導致我不能連續擊球。

  甩不掉啊!眼睛不要再黏著我了。為了閃避那些眼睛我躲到了較遠的樹蔭下,確定同學都遠離了再開始擊球。

  「彥讀,姿勢太僵硬是沒辦法打到球的喔。」皮膚曬成健康小麥色的體育老師走了過來。

  糟糕!他什麼時候站在我旁邊的,來不及逃走了。

  「你都不知道老師今天見到你有多高興。」

  語畢,老師貼近彥讀將原本手搭上了他的背部,一邊解說要領邊將手游移至腰間再順勢移到了男孩結實的大腿。

  「謝謝老師我知道了,我去找同學一起練習。」李彥讀就像被電到一樣立馬站直帶著球頭也不回的直奔操場

  「跟老師練習也可以啊。」

  「不用了!我去跟天福練就好。」好想死!被摸了,為什麼每次都這樣。

  --『小弟弟,給叔叔摸摸就有糖果吃喔。』

  --『把衣服脫掉才是乖孩子。』

  噁心!把手拿開,別碰我!髒死了髒死了!這樣骯髒混濁的人類汙染著世界還大言不慚的說人類是萬物之靈,為人父母、為人師表一幅自命清高卻表裡不一,講屁話、全是屁話!

  用來維持安定的社會規範不過是由一群壓榨他人、陰險狡詐的大人所建立出來的,法律是用來保護這些所謂的文明人。

  規則由他們訂,只有他們懂還要強迫我們照著他的遊戲規則玩。我不要成為那種大人,我不要長大,我不要到他們制定的社會。

  我小時候有過幼稚的想法總是希望跟很多動漫主角一樣,18歲時平凡無奇的人生可以發生奇蹟,像是原來還有個魔法世界或是發現自己原來有超能力。

  但隨著時間過去我只知道現實告訴我,有些事情是不管怎麼努力一輩子都辦不到的。

「那不如就讓世界末日吧。」這句話不假思索的從我嘴唇冒出。

  沒錯,將我厭惡的世界燃燒殆盡,藉由世界末日將所有人的假面具扯下來,也把我的一併敲碎,人性會將社會安定的假象扯破,屆時不再需要任何偽裝,赤裸裸的不用任何修飾。

  政客、商人、神職者、教職員、學生,大家都不用再背著社會身分與職稱了,在死亡面前每個人都平等。厭惡、猙獰、睥睨藐視、貪婪、喜怒哀樂所有表情都可以自然美麗的呈現出來。

  太完美了,我的理想世界將藉由末日來達成。

--

  早晨。

  「哈啾!」奇怪,是冷氣開太冷嗎?為什麼這麼冷。

  從櫃子裡翻出冬天的厚外套走向客廳,現在不是早上10點?怎麼外面黑漆漆一片只剩路燈還亮著。

  看著桌上的便條紙,上面寫著醫院病人暴增爸媽和哥哥都去醫院支援了,上面還寫了『絕對不要開燈,不要出門!』的字樣。撥了手機給家人也都沒接,應該在忙吧。

  抓抓屁股,我回頭打開冰箱空無一物,這樣還要我待在家裡是想餓死我嗎?甘願點出門去買早餐吧。

  一打開家門冷空氣灌入室內,外頭居然更加寒冷,現在不是夏天嗎?仰望漆黑的天空感覺大氣壓境有種巨大無形的壓迫感壓在身上,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只有無垠的黑暗。

  明明是假日街上卻空無一人,甚至是一條狗或貓都不見蹤影,詭譎的令人寒毛豎起。

  口中的熱氣一吐出就成了白霧,街上連風都沒有,這種安靜就像暴風雨前的寧靜。某種沉睡已久的猛獸隨時可能會醒來將眼前所有的一切吃乾抹淨,李彥讀顫抖的身子不知道是因為寒冷還是害怕。

  一路上所有店家鐵捲門都拉下,住戶也都把門窗關緊來到便利商店前燈當然也是暗的,嘆了一口氣,失望的李彥讀正準備離開時突然聽到了一聲『唧』的聲音。在沒有任何風吹草動的街道上,這聲音顯得討別刺耳。

  李彥讀並沒有回頭,他直直的朝自己家大步前進,從小被各種形形色色的人盯著瞧的經驗實在太多,不知不覺養成了一種習慣,他會試著揣測盯著他看的意圖。

  同時這也是一種直覺,他感覺到現在盯著他的這雙眼睛貪婪放肆的舔舐著自己,充滿著好奇心與溢滿出來的興奮。

  隨著離家愈來愈近,加快腳步的李彥讀可以聽到身後逐漸逼近的腳步聲,一路尾隨的人好像是故意讓他聽見噠噠的腳步聲一般,他在享受彥讀的恐懼,看準他不敢回頭,那個人的步伐更加大膽。

  走到家門前將鑰匙插入那腳步聲還未停止,最後他將門打開時那個人好像整個貼上來一樣令他背脊發毛,鑽入門縫將鐵門闔上的一瞬間他不敢回頭看。

  腿軟的他癱坐在家門內,他知道那東西故意不闖進來的,他可以但他沒有,他另有盤算。

  不知過了幾分鐘李彥讀才緩慢的從地上爬起,將所有窗簾關上,不敢開燈的他在黑暗中打開電視。

  只剩一家新聞台播放著衛星拍攝到的畫面,黑暗的宇宙任何星球都看不到,太陽、月亮甚至一顆星星都沒有,但是遠方有各種顏色的光點朝地球靠近,畫面轉回新聞台棚內。

  主播是一個沒看過的女性。

  「這些不明光點預估到達地球時間為明日中午12時,現在我們將鏡頭交給XX省立醫院......」

  畫面切到了醫院的急診室,看到這麼多人我原本稍微放鬆的點,但怪異的是每個病人與醫生都突然駐足不動,只是撐大了眼眶和極其詭異的張大了嘴巴。不論是坐著站著躺著的人都像失去生氣一般停止了活動。

  「這是怎麼一回事?」男記者驚恐的回頭看著攝影機。

  然後他也只是緩緩的對著鏡頭撐大了雙眼,不疾不徐的張大了嘴巴好像下巴都要脫臼了還不停止。手上的麥克風掉到了地面,安靜的站在原地。

  「英傑?你......呃......」

  這聲音似乎是攝影師的,沒聲音後攝影機也摔落了地面,拍攝著無聲的急診室。不過這安靜沒太久攝影師的臉就印上了整個畫面,同樣是突出的眼球與死命撐大的嘴巴,真是太噁心了。

  我驚嚇之餘把電視關了,開始擔心起同樣在醫院的家人。

  不知呆坐了多久,再次撥了電話一樣都沒接,看一下手錶已經晚上6點了。

  好孤單......誰都不在。

  叮咚!

  門鈴?太好了!是爸媽和哥哥!

  衝到門前要開門時我停下了放在門把上的手,他們不是都有鑰匙嗎?

  都忘了帶?不可能。

  「彥讀,是爸爸呀!幫我開門一下。」

  「爸!你看一下對講機。」

  是爸爸的聲音沒錯,但對講機上的攝影機只看到爸的肩膀沒看到臉,而且講話怎麼會這麼慢,保險起見。

  「是我啊!怎麼了嗎?」

  啊啊啊啊啊啊--

  我想瘋狂尖叫卻沒叫出聲。

  是爸爸沒錯,但是頭和身體分開了,那表情一樣是撐大了眼睛嘴巴。嘴巴撐那麼大難怪講話會變這麼慢。抓著爸爸頭顱的是鮮艷的藍色爪子,那六隻手指像鋒利的利刃抓的爸爸的頭皮開肉綻。

  那東西在測試我!是要騙我出去嗎?太噁爛了!不能讓他得逞。

  所謂的末日不過就是一死,但這一定是為了一心求死的人所設計的遊戲,因為本來就沒有活著的打算,所以他想讓我感到恐懼使我痛苦的活著,想讓我徹底感受末日的絕望。

  接著他們一定會將媽媽和哥哥的頭顱提來見我,這是他們精心為我打造的末日。

  嘻!我是不會出去的,絕對不會掉入你們的陷阱中。

  用鞋櫃把大門擋住,我窩在沙發上再次打開電視這次沒有那詭異的臉孔了,我把音量調到最大。

  「迷樣生物急速的增加況散中,學者判斷這些迷樣物與落下的光點有關,目前未知生物數量無法確定,但可以知道的是天上的光點可能有數千個,數千個光點正在墜落中。學者評估大約明日......」

  同樣的電視台,同樣的女主播。我顫抖著,已經聽不見女主播報導的內容,許多黑影在窗外徘迴,我試著閉上眼假裝沒看見。我知道的,我知道外面的傢伙越來越多。

  叮咚!叮咚!

  「彥讀,趕快開門呀,我們都回來囉!」是媽媽的聲音。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我,明天會死嗎?

        【完】

-----------

作者的話:好多牢騷啊......第一次參加比賽請大家多多指教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15 07:23
標題: 【編號011】 作者:貳玖喵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36 編輯

【編號011】 作者:貳玖喵

Suppose this rumor about the 2012 doomsday is true; suppose you should die tomorrow, what would you do today?
(假定這個2012世界末日的謠言屬實;假定你明天就會死、你今天會做什麼事呢?)





  世界末日的定義是什麼?

  各式各樣的小說電影情節總是有不一樣的看法。

  地球反撲,地震、海嘯、乾旱、冰原……等等各式各樣,但是沒有人知道真正的世界末日會是以什麼樣的方式去呈現。

  所謂世界末日,各方面來說,也可以說是人類創造的呢?


  沒有人知道。




  「吶,你覺得,『末日』的定義,是什麼呢?」迴盪在空間中那個好聽的聲音,虛幻的不真實,卻又在眼前上演。

  漆黑的一片天空,沒有星空、沒有月亮、沒有雲朵,好似一切都被吸進黑洞般,深沉的黑色,一點情感都不參雜。

  深不見底。

  因在高樓吹起的陣陣強風,女子長長的髮被吹起,臉上浮過一絲笑容。

  鈴鐺般的輕笑聲,很好聽。

  「我覺得呢,『末日』,即是最後一天的意思、如果我結束一切,我什麼不知道了,那不也是末日?」

  看不清楚她的表情,朦朧的。




  「那、莫日,你覺得呢?」

  朝著像是要吞噬一切的黑色,一躍而下————





  啪的一聲很大聲。

  「莫日同學!!」老師的聲音響徹雲霄,手裡拿著的東西赫然正是剛剛襲擊某個正在課堂上打瞌睡傢伙的凶器——「一本厚厚的英文講義」。

  莫日被狠狠的從夢中拉出來,一瞬間還搞不清楚東南西北。

  「呃……老師?」

  「不然我是誰!你不會忘記明天是什麼日子了吧,莫同學?」老師的手拍了拍講義。

  而這時的莫日還在朦朧中呢,「呃、老師的相親日……呃不對,是離婚紀念日?」

  女老師的臉超猙獰,不符合外表年齡的濃厚妝容都看得出皺摺了,一旁的同學有些笑得跟什麼一樣,尤其是莫日的那個死黨笑得最誇張。

  莫日毫不留情的朝他那邊送了一根中指。

  「你很有把握嘛,這位同學,明天是段考日!」

  「……不過我記得老師你的離婚紀念日好像也是明天?」

  「…………。」

  「……對不起老師你繼續。」

  「這位莫同學,我記得沒錯的話,你的英文連同上學期已經考了五次二十九分吧?」老師手上的英文講義已經看不出原樣了,可見力道不一般,而且說話的時候還帶有那麼點咬牙切齒。

  連續四次段考英文二十九分,老師每每改出來都差點吐血,第五次的時候,又是二十九分,這位英文老師第一個想法就是——


  ——我靠!你到底多愛二十九分!


  不管考卷怎麼出,不多不少剛剛好就是二十九分,她都懷疑這是怎麼個天份了。

  「同學你是打算在最後一次也二十九分來個六次大滿貫嗎?」老師皮肉不笑。

  「呃老師、其實你不覺得這樣也挺厲害的?」莫日道。

  「莫日同學!你信不信明天就是你的末日!!!」

  她老人家受不了了。





  剛剛那個夢真是神奇。

  莫日想。


  話說等英文老師發飆完之後已經是下節上課了,她整個人超生氣的把門甩上,嚇得這節課的歷史老師差點不敢進來還在外面瑟瑟發抖。

  但是他也不是故意的啊!誰叫他真的就考這樣,還有誰可以像他一樣來個連續五次同樣的分數而且還是如此微妙的二十九分?

  而且老師剛剛也提到明天是他的末日、他做的夢也是跟世界末日有關……真的好巧啊。

  莫日更確信了世界上無奇不有。

  雖然明天真的是末日,只不過不是世界末日,而是學生們的末日,而學生們的末日還有什麼呢?

  還不就是段考。

  「不過說起來……我記得明天好像也是那個什麼2012世界末日預言來著……」莫日自己在位置上撐著頭喃喃著,翻著手機正好瞧見了螢幕上今天的日期。


  2012年12月20日。


  他記得好幾年前就有人大言不慚的預言說2012的12月21號是世界末日,說什麼馬雅預言,而且最厲害的是居然還拍成了電影,他都覺得很神奇。

  有人信了,也有人不信。

  而他莫日,則是隨便的那一個,反正來不來都沒差,說不準明天真的有末日,明天的段考如果碰上末日是不是就不用考了?

  反正到最後末日,人都死了,還計較什麼呢!

  他比較不能理解的是,有人居然為了應對世界末日跑去山上買貨櫃屋,他相信這貨買貨櫃屋的人家肯定沒看過諾亞方舟這種東西,人家都乾脆造個大船了你個貨櫃屋算什麼?

  而且世界末日什麼都有,各式拼盤樣樣來,看你要隕石搭配冰河、火山爆發搭配大水都隨便你的,你一個蓋在山上的貨櫃屋到底用處何在?

  咳,這是題外話了。

  說起來這段考時間學校肯定是故意挑這時候的,你看看,這馬雅預言還不是挺準的,真的末日了。

  ……學生們的末日。

  不管考好還是考爛,都真的是末日了。考好的,這是段考的最後一天,末日過後就是快樂的暑假開始!至於考爛的呢,就真的是末日了……。

  他莫日倒是第二個比較合適。





  「欸莫日,你在發什麼呆啊?我在給你講英文欸!」

  此時已是放學時間,十二月進入了冬天的季節,天空不到五點就忙著轉上艷麗的晚霞,然後墨紫色的夜空緊追在後。

  繁星點綴。

  為了明天的考試,即使是如莫日這種二十九分的存在也要是給他好好的臨時抱佛腳,就算佛腳不給他抱他還是得死死的抓著人家的腳趾頭。

  突破個三十也好,相信老師們也會感動的淚流滿面的。

  他的死黨,陸月,坐在他的對面很認真的給他教英文文法,但是莫日聽著聽著神就飛到外面了,筆還叼在嘴上晃啊晃啊晃的,哪有在聽他說啊。

  陸月真的很鬱悶,明明他倆從國小就認識了,一直以來對方的功課也是他教的,但不知就怎樣他們的分數卻永遠是對比,到了高中還是如此。

  隨手抄下對方還叼在嘴上的筆,陸月強行把莫日拉回神,「明天就要考試了,你沒聽到那個英文老太婆說明天是你的末日了嗎?還發呆呢,你不會真想考二十九分吧!」

  莫日一副「怪我囉」的表情。

  輕嘆了口氣,他知道他總是拿他這位死黨沒辦法,只好認命的拿著手上的筆點了點作業簿上的一串英文,「把這句翻成中文。」

  「我看看……2012……今天……會做什麼事?」抬頭,愣愣的看著陸月,莫日表示他翻完了。

  陸月扶額,「你真的翻的超爛,中間居然還有一句可以這樣跳過去!」

  「嘖嘖,阿月啊阿月這你就錯了,這個叫做抓住重點!」

  「重點你妹!你根本沒有唸出重點啊這位大大!」陸月覺得頭疼。

  「唔……是這樣嗎?我只覺得這句英文句子挺眼熟的,好像在哪裡見過……?」

  啊、該不會——

  「唉,這句今天老師有翻過,上課的時候,你那時候睡的正開心呢。」陸月道。

  「啊對對對!我今天就是在夢中有聽到這句!」莫日激動了。

  陸月差點沒摔下椅子。

  敢情這位大大你到夢中還帶著老師上課阿!老師會感動到哭的!

  陸月面前的莫日嘟囔著:「真是的,害我做了個奇怪的夢。」

  「好了好了,回來,我們繼續下一個……」

  「欸阿月,我問你喔,你覺得『末日』是什麼呢?」莫日硬生生的打斷了陸月的話,他想起夢中那個女生的問題,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夢境記得特別清楚,而後者還來不及唸他就突然被這個問題愣住。

  思考不到五秒鐘,陸月回答:「人啊!頂多是個可以考連續五次二十九分的奇葩而已,不然是什麼。」

  「啊?」換莫日愣住,根本來不及消化陸月的奇怪答案,但馬上他就知道對方回答的問題根本和他的問題不在同一頻道。「我不是說我的名字啦!我是說世界末日的『末日』啦!」

  莫日哭笑不得,雖然這個名字並沒有困擾他,但他真的很想吐槽自己的名字。

  莫日。

  看看這是什麼超值得吐槽的東西!莫日末日,自己的名字不正是末日的諧音嗎!

  他都懷疑自家爸媽再給自己取名字的時候到底有沒有抱著惡搞的心態了。

  像是因為生孩子太痛苦了感覺就像是末日來臨一樣,所以給他取名叫莫日,而老爸剛好姓莫,就是這麼巧。

  回家過問之後,還真是這樣,他都覺得想哭了。

  老爸老媽,可以別拿你兒子的名字來惡搞嗎!

  「……幹嘛突然問這個啊?」陸月不解。

  「呃、就那個啊,題目的末日,然後你想想嘛,明天不正是那個什麼馬雅預言的世界末日嗎?問問看而已啦!」莫日並不想把他這個奇怪的夢告訴陸月。

  「阿……對耶,明天好像是21號來著……。」第一個動作是翻出手機看到上面的日期,陸月才想起來好像有這麼一件事,他們因為準備段考根本無法分心去參與這些轟轟烈烈的討論,就這麼把他給忘了。

  「阿月你相信世界末日嗎?」莫日又問。

  沉默。

  「我相信。」

  陸月的表情很認真。


  莫日怔了一下。


  「……我相信你再不趕快給我認真念書明天就是你的末日啦!現在,給我丟下你那些雜七雜八的想法,有什麼東西,考完試再說!如果明天真是世界末日,那就讓它來啊,就像地震的道理一樣,你會活著就是會活著,死了還擔心那麼多、還怕什麼呢!」

  陸月把他的想法表達出來,而後拍了拍桌上的英文講義,他這次決心真的要把莫日的成績至少、至少超過個三十。

  「啊啊,不愧是死黨!跟我想的一樣!」

  「唸書啦!」

  「我、我去買飲料!」

  「你給我回來!!」




  這是末日的前一天,各方面來說。


  莫日還是想起了夢中那個女生的問題。

  不過呢,現在,比起段考,末日什麼的都讓他當浮雲去吧,反正也沒人知道是什麼時後,或許是今天、或許是明天、或許是後天、或許早已發生只是我們從不發覺。

  其實說到底,他莫日還是不怎麼相信世界末日的,因為既然是世界末日了,那世界也會不存在了吧?如果真有死後的世界——天堂、地獄——什麼的,這麼說起來,沒地方投胎了,那天堂和地獄要塞下這幾十億的人口啊!

  想著就覺得恐怖。

不過這當然也只限於幻想。


  「欸對了,既然這樣,阿月你明天要不要吃芥末!明天是『芥茉日』欸!」

  「給我讀書!!!」


【FIN】

----------

作者的話:
好、好歡樂喔糟糕(喂
我果然還是不適合正經華麗的寫法ORZ
於是乎,就歡樂了(?)
看到大家的都那麼正經我覺得我好糟糕(掩面
其實就是想表達段考就是末日!(?)
然後這的的確確是末(段)日(考)的前一天阿(#)
沒想到我還真寫出來了####
好吧純粹就是打醬油來著W為了解開這鬱悶的環境(滾
不指望名次(?)大家看的開心就好喔OWO"(喂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15 07:29
標題: 【編號012】 作者:Koro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37 編輯

【編號012】 作者:Koro

2222年2月2日 凌晨2點22分


今天是台灣一年一度的中秋節,也就是農曆8月15日。


正常的,現在的陰曆與陽曆已經越分越開,大概比牛郎織女之間的銀河長了一咪咪吧,必竟那條河都可以搭橋了。


「汝可知今日為何日﹖」一名身披黑色外套,黑髮黑眼心更黑的英俊少年,看著身旁的竹馬竹馬加上同班七年同學問道。


「兩千兩百二十二年二月二日,中秋節。」身旁,有著金髮碧眼的外國小哥斜了一眼回答說。


不管怎麼說,維持帥哥就是主角,更帥就是BL的優良傳統。


一個黑髮冷酷東方型男,精緻的五官、冷酷的氣質,又有著老少通吃的嗓音,一代校草力壓群英。


一個金髮碧眼娃娃臉,水汪汪的眼睛、萌呵呵的笑容,也有著悅耳動聽的歌喉,堪稱風華絕代。


本應該是如此。


但是今天沒下雨、沒彩虹,少年友誼不搞基。


「廣寒宮那位可有按時進貢﹖」黑色的眼睛盯著友人,高傲又奇特的話語,衝擊著金髮少年的理智。


黑髮少年名子叫做陳建仁,15歲,徵女友15年。


「我沒帶月餅也沒帶柚子,但我有買你最愛的蕃茄汁。」頭也不轉一下,就直直地拋出一瓶罐裝蕃茄汁給建仁。


「竟然連吳氏都未進貢太陰神果﹖」眉頭一皺,建仁接過蕃茄汁說 :「還是吾友知心,與那聖獸取來神藥。不然這萬古祭典要如何完成啊!」


「20元。」名子叫做顏宿的金髮少年伸手道。


他一樣單身。


「錢乃身外之物,吾友本應不是如此吝嗇之人,何方妖孽還不現形!」一聽到顏宿的話,少年披風一甩拉開距離,手持一柄絕世寶劍說道。


「此劍名青鋒,長二尺寬兩吋,乃名匠所鑄,鋒利無比。」劍指顏宿,建仁再次開口 :「速速投臣,恕命一條!」


「無聊。」拔出腰間的自動手槍,顏宿的眼神只有冷漠。不念及舊情﹖因為不需要。


碰——


一聲槍響,高速飛旋的金色光束射向建仁,在如此近的距離下,世界只會剩下一片鮮紅吧。


「雕蟲小技!」長劍一橫,隔開迎面飛來的子彈,建仁一個漂亮的轉身繞到顏宿的背後。


長劍一落,劍風先制,卻只見顏宿一個抬手。


空手奪白刃


「好了,不要鬧了。」丟掉手中的BB槍,握著蕃茄寶特瓶的顏宿無奈地說 :「你先看看月亮吧。」


「賞月嗎﹖不愧是吾友,好興致。」


說完,建仁就把自己掛在頂樓的欄杆上,抬頭看著月亮。


「咦,太陰星女這是要進攻地球嗎﹖」


「這就是我叫你看月亮的原因。」顏宿說完,嘆口氣道 :「新聞說不久後月球就會撞上地球,也就是世界末日。」


「就憑那群跳樑小丑也敢大放厥詞﹖」建仁不屑的說。


「那你要怎麼辦﹖」


「區區太陰,打下來便是。」


顏宿聽到後只是靜靜地看著友人,看著這個有時中二,有時神經的友人。



「好,我們就把它打下來!」


他這麼說。


**


黑暗,這裡只剩下黑暗。


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黑暗,傳來一個晦澀的呢喃,勾人心魄。


「摧毀月球守則第一條——又強又持久的巨砲。」看著手上的書,顏宿自言自語道。


「敢問閣下,此等曠世秘典,何人相贈﹖」看著友人手中的書,建仁好奇的問。


那本書有著純黑色的書套,燙金色的寫著六個大字——摧毀月球守則。


相較於一般的書,這本就有些破舊了。在書套之下,隱約地看到「暗」與
「室」這兩個字。


「這是從我爸一個叫D書櫃的地方找到的。」啪一聲的合起書,顏宿站起來說 :「就跟我剛剛說的一樣,我們需要一把強大的武器來把月球打下來。」


「太陰嗎……后羿神弓如何﹖古神后羿所用,開弓八萬斤。」建仁提議。


「沒那東西。」顏宿否決。


「科學超電磁砲﹖」建仁再次提議。


「那東西已經被一個叫做『原創聯盟』的組織禁止研發。」顏宿再次否決。


「敢問吾友有何想法﹖」建仁略為生氣地說。


看著惱怒的友人,顏宿勾起一個愉快的笑容,打開電源,這個世界頓時一亮。


「這就是超高能迴旋能量式高能砲,簡稱高迴砲。」


在燈光的照射下,兩把銀色耀眼的科技結晶擺放在小小的工作台上。


從高迴砲中散發著一種淡淡的危脅感,這壓力就如同一座山一般地壓縮著這空間中的氧氣,讓兩人都有些喘不過氣來。


「世上竟有如此寶物。」建仁驚奇的在高懸砲四周繞來繞去。


「只是這似乎會消耗氧氣啊!」說完,顏宿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滴答——


淚水一滴、一滴的落下,悲傷的水聲迴盪在兩人浪漫的封閉密室。


「吾友!吾友!是誰如此大膽﹖」抱著懷中的友人,建仁激動的問。


「隔……隔壁王先生送的。」


說完,顏宿便閉上了眼睛。


**


「摧毀月球守則第二條——空曠明亮的場地。」念完手中的書後,建仁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


「為了你,本王失去了重要的戰友。」強烈的戰意從少年纖細的身軀中噴發出來,心中的野望在此更加的堅定。


為了他,毀掉頭頂的月球。


「那個……我沒事。」起身看著走遠的黑髮友人,顏宿弱弱的喊了一聲。

聽力如此之好的建仁,想當然兒沒聽到。在那耀眼的月光下,拉長的陰影、堅毅的背影,代表著眼前的少年……


活在自己的世界。


「吶吶,趁著這次來幹點大事吧!」勾起笑容,建仁一步步走向商業廣場 :「就算之後當不成英雄,那吾也不介意當個反派。」


這都是為了他啊!


笑著,少年甩出了匕首衝向人群。


一朵朵血花在空中盛開、一聲聲尖叫拉開了序幕,一道身影在人群中穿梭,所過之處必定滿地鮮紅。有如一個優雅的舞者,起舞著、揮灑著,忘卻一切。


時間短﹖卻讓許多人難以忘懷;時間長﹖不過區區十分鐘。


片地斷肢血跡,一個個白花花的東西夾雜在這甜膩的嫣紅之中,此時原本人煙鼎盛的商業廣場,就只剩少年一人站在這漫天血景之下。


「欸欸,說好不血腥暴力限制級的。」叼著殘留血跡的匕首,建仁邊用早已被染紅的手帕擦拭著雙手,一邊踢開滾至腳邊的斷肢。


靜,世界只剩下少年一人的呢喃。這一切都只是為剛剛腥紅的盛宴,賦予掌聲。享受著這浩大的歡騰,建仁的嘴角永遠帶著——中學生青春的笑容。


「你當蕃茄醬跟泰迪熊是不用錢的喔﹖」撿起一旁肚破腸流的熊娃娃,顏宿嚴肅的說道。


「錢乃身外之物。」少年的回答依舊是這句話。


「那這樣場地就算是找到了喔﹖」環顧著四周的慘狀,顏宿眉頭一皺,發現這場地的確適合。


「本王出馬,如探囊取物一般。」建仁驕傲地轉身,說 :「你要吃番茄口味的月餅嗎﹖」


「哪來的﹖」


「左邊那個紙袋!」


顏宿轉頭看了看友人所說的紙袋,搖了搖頭。


「我不吃油炸食品。」說完就把熊丟向那個速食店袋子。


**


所以兩人就這樣,站在廣場的中央。


「摧毀月球守則第三條——就給他來一砲就對了!」顏宿就如同之前一般,念出守則,關上書。


兩人深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幾乎壟罩視野的月亮,舉起高迴砲。


目標不變,一如既往。


「顫抖吧愚蠢的人類,本王這就將你們從惡夢中救下!」踩著欄杆,享受著月光如聚光燈般地強調,建仁的豪情,震懾古今。


聽著友人似乎沒有邏輯的話,顏宿為有這隊友而感到悲哀。


不怕神一般的對手,也不怕豬一般的隊友,就怕自以為是神的隊友。


「哼,不愧是太陰星女,真有一套!」還在自我嘆息、懷才不遇的顏宿就這麼聽到一句奇怪的話。


射完了﹖


「你這就結束了﹖」瞪大著眼睛看著身旁的友人,顏宿滿臉的不敢置信。


因為沒聲沒光,更沒有驚天動地的大爆炸,回過神來就這樣結束了。


「這星球的位面無法承載超高能迴旋能量式高能砲的力量,導致無法獲得預期的成果。」建仁看著手中的高迴砲搖了搖頭。


皺起眉頭的顏宿只是擺好姿勢,扣下板機。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沒有預期的「咻碰——」,也沒有一條光束直衝天際,就更不用說什麼月球四分五裂了。


「看來是因為『作者能量公司』的能源填充不夠給力,倒置機器的效果有限吧!」看著原本應該有一道能量光束的夜空,顏宿覺得很失望。



失敗了。



嘆了口氣,跟友人說完結果後,顏宿心理是很自責的。


「早知道就不要相信隔壁那個王先生了!」


那種田又種瓜,還常常在對面陳先生出差時跟陳太太走在一起的大叔,據說還是蘿莉控的王老先生。


此時正在家裡翹腳嗑瓜子,時不時地打著噴嚏。


「有什麼關係﹖不過從頭再來罷了!」自信從來不會從建仁聲上消失,哪怕是世界末日時。


「難道兄弟這是怕了﹖」勾起笑容,建仁只是這樣問著自己自責的友人。



不論何時,都在自己身旁的友人。



「怕﹖我的字典裡沒有這個字!」顏宿這麼回答。


月亮撞地球﹖那我們就去把桂樹給拔了!



少年的友誼,將成為永恆,而一切……


都只是一個碰拳。


「英雄,下次再一起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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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我不知道一行是要空幾~所以就自己排版了!!然後這樣的末日真的可以嗎?XD
作者: 班長    時間: 2015-7-15 08:14
御論ID:班長

交稿方式:電子郵件

終於決定交報名表了算是催促自己認真打稿吧#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15 08:45
標題: 【編號013】 作者:風真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37 編輯

【編號013】 作者:風真

    我叫車薩魯,是個中英混血的普通大學生,課業普通、會打鬧、會翹課、會罵髒話、會去夜店、還會偶爾闖紅燈……至少我在今天以前都是這麼過的……至於今天的事情要先從三天前的那個早晨說起。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淒厲的活像殺豬般的手機鈴聲成功的讓我從床上彈起來,伸手抓起手機就按了拒接,被下到驚醒的我還在驚魂未定,順口就罵了一句:「靠杯!哪個白癡又把我的手機鈴聲亂改了!」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手機又響了起來,忍著想把手機丟下窗戶的衝動,深吸一口氣按了接聽就破口大罵:「死鹹魚你們幾個又把我手機鈴聲亂改──」
    手機另一頭的聲音完全沒有吵醒別人的愧疚感,還很興奮的說:「那個鈴聲這次不是我改的啦!…啊呀先不說這個了!你趕快看外面啊!有個綠色的太陽欸!」
    「……啥?」我過了一段時間才反應過來,是我的語言能力太差還是耳多壞掉了?
    我不信邪的的走到窗戶面前:「拎北才不信有什麼綠…色…的……啊靠!」
    窗戶外真的有一顆綠色的太陽,詭異的是天空依舊是正常的天藍色,光線也是平常的那種,天空唯一不正常的就只有那顆翠綠色的太陽。我揉了眼睛,一樣是綠色,再用力揉一揉,還是綠色……啊靠!還真的有綠色的太陽啊!
    我順手關掉電話後整理好心情坐到沙發,那是錯覺!那是某個無聊電視台製造出來的虛擬場景──想調適一下心理的拿起遙控器看起電視,但是不管怎麼轉都是同樣的內容,有誰可以告訴我那顆綠色的太陽哪裡有吸引力?哪個專家出來講一下那是正常現象!想找台電視看很難嗎?為什麼連兒童頻道都有在播?我努力忍住想罵髒話的衝動,我把遙控器隨手一丟,枕著手躺在沙發上發呆。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再一次的響起,我好像已經懶得理這鈴聲了,一臉不耐煩的接起來:「喂!死鹹魚,又怎樣了?」
    「什麼又怎樣了?」他沒好氣的說;「今天是老劉的課啊!你想要被死當是吧?」
    我實在懶得再說什麼了,便隨口呼弄:「幫我請假!我經痛。」
    手機的另一端傳出疑似偷笑的聲音「經痛啊?那為什麼不說你的頭髮在一夜間全部分岔啊?」
    懶懶的嘲諷的回了一句:「噢!這主意真不錯!」
    聽的到他在電話的另一端嘆了口氣,說:「好吧!身為好兄弟我幫你一次!下次別再亂翹老劉的課啊!……啊!還有,你有聽過譛羅提斯卡神話嗎?」
   突然冒出一個不知名的名詞,使我不由得一愣:「那是什麼鬼?」
   「我剛剛在找綠太陽時一個不知名的網站上找到的,玄的是居然用維基百科找不到任何資料!我本來以為維基神通廣大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連宇宙有幾顆星、沙漠裡有幾粒沙都知道!喔!等等我把網址傳給你……」
    我翻了一個白眼,最好都知道啦!有種你去慢慢數啊!不過想歸想,還是沒有說出口。
    他又繼續說:「那個網頁上有很多完全沒看過的文字,我到處拿到每個翻譯網站上翻都翻不出來,不過幸好還有一些中文,雖然覺得有點巧,有綠太陽和大紅霧兩個末世徵兆,之後就是世界崩毀,神的兒子救了這世界怎樣的。」
    「嘁!我就不信這種聽都沒聽過的神話真的有那麼神……」
    「天曉得,反正我個人也是不信這種的啦!所以隨便看看啦!說不定晚上就有專家學者跳出來說這是有科學根據的……啊!老劉來了,所以先這樣啦!掰~」
    話一說完,通話就被切斷了,因為有點無聊沒事做,所以點了連結進去看……就跟他所說的一樣是一個完全不知名的網頁,光是頁面就是由分不出來哪裡來的文字寫成的,活像是由阿拉伯文混合象行文字再混楔形文字,幸好標題和內文寫的都是中文,雖然寫英文我也看得懂,不過我最熟悉的還是中文。
    我從頭開始看起──
    神並不是一開始就存在的,祂自虛無中誕生,沒有固定型體卻無所不能的能力,名為「黑吉利德」有著「最初」之意,祂以大部份力量架構世界,以鮮血及半個身軀創造十六名元素之主,而這十六名元素代表著─
    火元素──再造
    水元素──療癒
    土元素──調和
    金元素──強韌
    木元素──生長
    冰元素──固定
    雷元素──能量
    光元素──淨化
    暗元素──吞噬
    音元素──傳達
    色元素──渲染
    柱元素──支撐
    時間元素──流逝
    空間元素──無限
    精神元素──掌握
    黑吉利德索取這些元素製造生物,但在完成後,各種生物也繼承到黑及利德的所有情緒,黑及利德想要收回生物們的負面情緒,卻因自己只有半具身體及力量無法吸收仍在壯大的情緒,即便是掌管思考的精神元素也被這些情緒變的喜怒無常。於是負面情緒在這年輕的神祇上分離了出來,誕生出一名所有負面情緒集於一雙血紅色眼瞳的罪惡之子──「黑吉利卡」
    我一個字一個字的專注的看著,相信我就算考基測也沒這麼認真過。
    我不知到看了多久,終於看到大紅霧那篇──
    綠色的太陽高掛於天空,升起至日落,換來第二天卻無綠色的太陽蹤影,取而代之的是血紅色、伸手不見五指的濃濃大霧,黑吉利卡無法看著因所有生物的慾望產生出來的大霧,元素之主們提議要將生物消滅,黑吉利卡卻不忍心看著他所喜愛的子民們,消失。即便是自身要身負罪孽,也想婉救回他的子民,想到最好的方法就是將所有負面情緒加以封印,但黑吉利德對他說:「黑吉利卡,吾的孩兒亦也是吾的分身,汝天生就與他人有所不同,汝必須在所愛之世界與深愛的子民彼此間做出汝之抉擇。」
    「父親,但我無法……」
    「汝繼承了吾之罪名,同時繼承吾對此世界所有情感,深信汝繼承到情感比其他情緒還擁有更多,因此只要完成汝所深信之事物就足矣。」
    黑吉利卡聽到這話之後微微一笑,明白且堅定的道:「是!」
    隔了一天,大紅霧散去,土地崩毀、各種災害排山倒海而來,地底出現像似無底的深淵感覺是要吞噬所有一切事物,卻又如時間倒退般的瞬間平復,所有生物仍是過回往日般的日子。
    同一時間,神之子黑吉利卡──殞落
    我關起手機閉上眼睛整理了下思緒,想著如果之後真的會天崩地裂,那黑吉利德會和黑吉利卡一樣用自己救這個世界嗎?
    我抬頭看一眼時鐘,忍不住大罵了一聲:「啊靠──」
    時鐘顯示已經三點半了!難怪睡意那麼重!我立刻把燈關掉躺平在床上,沒多久便沉沉睡去。
    ──有個碩大的灰色空間,地板有如細細的波光般閃爍著,在不遠方有一個燈泡人……更正確來說是一位全身發光的人,看不清他的面貌,只感覺到他看向我這邊,高傲的抬起下巴,頭也不回的轉頭就走了。
    看到他這種態度就讓我有點不爽了,就跑過去大喊:「喂!你想怎樣?!」
    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我愈跑他卻離我愈遠,直到變成一個光點後我就被驚醒了。

    牆上的鐘是四點五十,這種時候天應該還沒有多亮吧……我爬起來想看窗外……
    「…幹!──」
    不看還好,看了讓我瞬間就飆出了髒話……有誰可以告訴我窗戶上像血的東西是什麼?!
    我慢慢的打開窗戶,發現窗戶上沒有血,反而是外面有一場血紅色的霧氣,我立刻關上窗,抓起手機就撥給我那個死黨。
    手機接通後我立刻緊張的說:「喂!鹹魚……」
    對方用著非常不耐煩又懶散的語氣說著:「怎樣啦!魯肉飯你不要因為我昨天吵你,你今天報復回來喔!告訴你!現在如果沒有緊急的事……」
    「大紅霧來了還睡!」
    「啥鬼大紅…噢!那個大紅霧!這怎麼可能啊……啊幹!我的窗戶染血了!」
    那個樣子完全是我昨天和今天早上的反應。
    「你的窗戶沒有血啦!是外面的血紅色的霧。」
    過了一段時間他才回我:「……好像還真的是霧……嚇死了。」
    沉默了一段時間,這場霧來的太突然,而且不知到要找什麼話題,他就突然開口:「這種情況不知道還能不能上學欸!霧都濃成這樣了。」
    我忍不住吐槽「你最重要的是上學嗎?不是應該要思考會不會世界末日啊!」
    「我就跟你說過我不信了唄!而且世界末日現在急又有什麼屁用?一樣是世界末日啊!」
    ……說得好像蠻有理的…
    他提議著:「那我們各自去看新聞囉!」
    「好。」
    關掉手機,我撈起我昨天亂丟的遙控器,果不其然得今天幾乎都是在講大紅霧,然後有一臺成功吸引到了我的注意。
    「昨天的綠太陽讓眾人紛紛去查詢綠太陽的資料,很多網友查到『譛羅提斯卡神話』看完後晚上睡覺大家都幾乎做了相同的夢,怎麼會這樣呢?是神蹟還是有關末日提示呢?至現在仍然不知到那個麼究竟有什麼意義,廣告後來聽解夢師說法。」
    我立刻撥電話給鹹魚:「喂!如果你昨天有做夢的話快看68台。」
    他只回答了一句簡單的:「喔!好。」就掛斷了。
    廣告結束後我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臺臨時請來的解夢師說明著。
    那個解夢師不管怎麼口沫橫飛,我聽都是在唬爛,電視台從哪裡請的啊?路上隨便抓的嗎?
    我煩躁的關上電視,神使鬼差的打了通電話給鹹魚,這次他很快就接了,我們沉默了一陣子,他率先開口問我:「喂!魯肉!如果世界末日前一天,你會想做什麼?」
    「你現在問我我哪知道啊!」
    「嗯……我會想要刷爆信用卡,亂買一堆東西,交個女朋友,爽爽的過上一天。」
    「那如果世界沒有末日,你要還多久的卡債?」
    「好像也是喔!……話說可能只有我們這麼平淡的談論末日吧!」
    「要不然我們今天熬個通宵聊天?」
    我冷冷的吐槽:「那你之後就會接到卷軸般的通話費。」
    「啊!沒差了啦!就陪我聊個一天一夜嘛~至於末日管他去死!」
    我嘆了口氣,算了,他永遠都是這麼樂觀:「好吧!既然要聊那就陪你到底吧!」
    我們也搞不清楚我們到底聊了什麼,只覺得這天、這一夜、很長……很長。



    我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啊!真不該末日前一天熬夜,根本折騰人,果然今天就正常了,但是聊了一天一夜又連續兩天沒睡好讓我的眼睛都快闔起來了,就算沒看鏡子我也相信我變成熊貓眼了。
    我全身已經僵硬到動不了了,我仍是轉頭看到時鐘顯示著──早上9:23分……啊啊!都過了那麼久了……
    我最後一眼,是看到我租的套房牆壁已經碎成一塊一塊往地底的深淵墜落,夾雜著此起彼落的尖叫聲,而我也承受不住的閉上眼睛。
    啊啊~世界,晚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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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感覺真的是對這個主角太好了,讓他這麼平穩的死.....不要說我為什麼要那麼虐他,因為老實說我真的很討厭他,果然討厭的人寫起來就是快,呵呵.....這樣寫起來心情果然好多了,其實本來想把他的姓氏弄成「機車」之類的諧音,之後還是算了。
但不知道為什麼沒辦法用電子郵件有點哀傷。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15 13:34
標題: 【編號014】《上篇》 作者:皇鶯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38 編輯

【編號014】《上篇》 作者:皇鶯

科技,可以說是人類文明中,最耀眼的成果之一。

在科技的帶動下,人類的力量愈發強大,地面、地底甚至是深海,經過幾千年的努力後,他們的面紗幾乎完全透明化,深藏的秘密被挖掘出來,留不住多少神秘氣息。

最後,人類向更廣大的宇宙伸出侵略的雙手。

金星、水星,惡劣的環境已經不是煉獄,除了日夜的變化速度,人類的生活已和地球上沒有差別。

火星這顆號稱與地球最相像的行星,已經成為人類第二個故鄉。

木星和土星等沒有地殼的天體雖然不能居住,但也為人類帶來充足的能源,木星上持續萬年以上的暴風圈就是最好的範本。

雖然掌控了八大行星,但是當冥王星被降級為矮行星的原因中不再有「距離地球太遠」這一項的時候,人類還是不滿足於自己的生活圈。

為了更豐富的資源、為了更廣闊的領地,像星際發展的速度在此時出現了爆炸性的飛躍。

但事情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宇宙又不是只有人類這一種高智慧生命體。

忠臣功高震主時都會被打壓,更何況人類的擴張是那麼的囂張。

外來的生物看上人類所擁有的資源以及發展潛力,開始進行強勢的進攻,企圖讓人類成為他們手中的奴僕,如同羊隻一樣任由擺佈剝削。

萊伏力人,後來被人類暱稱為「蟲子」的外來生物,最大的特徵就是那雙酷似昆蟲的複眼,開始對人類發動一連串的侵略行為。

全民皆兵的時代開始了。

「這兵單也來得太突然了吧?」

余憶方抓著剛剛才理成平頭的腦袋,才剛剪的頭髮摸起來很扎手,雖然現在的軍隊並沒有規定髮型,但他還是果斷的把略長的頭髮給剪了,圖的就是一個方便。

與蟲子開戰後百年,軍方對人力的需求大增,軍事教育融入各級學校中,為的就是在需要的時候隨時都能有人補上戰線的空缺,故在一定年齡範圍內的每個人,除了體能不合格者之外,不分性別都必須做好隨時上戰場的準備。

「唉……」感受到四周投來鄙夷的視線,余憶方摸摸鼻子,認命的加入排隊報到的行列中。

其實並不是余憶方懦弱逃避,而是……

「C軍第一部第四小隊,進去跟你的長官報到吧。」士兵確認過余憶方的身分後,報出他所屬小隊的名稱,指了指不遠處的房間。

四周的視線瞬間從鄙視變成憐憫,還有個性直接的拍了拍余憶方的肩膀。

欲哭無淚的看向那扇電子門,余憶方壯士斷腕般的走了進去。

「歡迎。」

真的不是他懦弱,只是他運氣太好分配到眼前這位軍官的手底下。

訓練最操、死亡率最高的「死一死小隊」。

「長官!」立正、敬禮,中氣十足的問候不是余憶方有多高興來到這裡,而是希望喊大聲一點能讓這位殺神軍官心情好些,以後的訓練不要那麼坎坷。

迪德˙夫尼斯,人稱末日隊長,在進入戰前體系前曾待過特殊任務部隊,後來戰功顯著卻自願屈居隊長一職,其鐵血程度令人退避三舍,訓練下屬那根本就是遇到上輩子仇人,怎麼可怕怎麼來。

而末日隊長之所以得名,並非因為他一直都帶給四周人末日般的危機感,而是因為傳聞中,他擁有能一瞬間炸毀所有人類居住地的末日按鈕。

「要分配給你的東西都已經放到你所屬的寢室了,跟上。」迪德滿意的點點頭,雖然眼前的新兵一副很害怕的樣子,但至少還算鎮定。

「是的,長官!那個……長官其他人呢?」余憶方內心吶喊,千萬不要是我想的那樣!

「其他人都已經被我領進去了,你是最後到的。」迪德說完,露齒一笑。

冷汗瞬間爬滿余憶方的背部。

現在當逃兵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很高興這次的徵兵各位都到齊了。」迪得嘴角含笑,有點嘲諷的意味:「現在,我要告訴各位,在我的小隊裡,除了軍規之外,各位必須謹記在心的事情。」

「首先,我的要求很簡單。」銳利的目光掃過整齊的隊伍,每一個隊員都站得筆直但真的標準的沒幾個,迪德繼續說:「我不喜歡我的小隊員稱呼我為長官,希望你們能喊我隊長。」

「第二,我的訓練十分嚴格,你們要有點心理準備。」

「第三,也是最後一項。」迪德壓低軍帽的帽延,把眼睛藏了起來:「只要你們還能動,我還能走,我就會帶你們歸來。」

最後一句話,是沉重的承諾,相較於四周人的動容,余憶方只是靜靜的看著迪德。

「現在,我要選一個人來當我的副隊長,你們有誰自願的?」

可是氣氛一瞬間就被打回最初,站得筆直的小隊員們有的抖了抖,有的微微扭了一下,余憶方更是直接抬頭望……天花板。

照理來說,副隊長這個職務因為可以直接與隊長打好關係,應該十分搶手才對,而且一般來說都由隊長直接任命,像這樣採自願制還冷場,也算神奇了吧。

「既然如此……余憶方就你來吧。」動作相對較為明顯的余憶方瞬間中標,他驚恐的看著面帶邪笑的迪德。

「今日就先到這裡,將你們的私人光腦繳交上來後就回你們的寢室去,每日的行程都已經傳到你們的軍用光腦裡了,按表操課,余憶方提早來找我,另外有事交代,完畢!」

「是,隊長!」中氣十足的回答,似乎是因為逃過成為副隊長的命運,除了余憶方之外其他人的心情都十分輕鬆,就連繳交光腦接近迪德的時候都不顯害怕。

但余憶方就不同了,沉重的腳步讓他落在最後,慢吞吞的將光腦解下來丟進迪德手中的袋子裡。

突然,一隻手拍上余憶方的肩膀,促使他抬頭。

「望天不如靠自己,副隊長。」迪德輕快的說,果不其然換得余憶方一臉慘白:「軍姿也站得不錯,繼續保持。」

可想而知,接下來的日子會十分有趣。

除了最開始的前三天被迪德單獨交付副隊長的職務外,余憶方都跟著其他小隊員們,體驗迪德遠近馳名的訓練方式。

別人的伏地挺身是五百下,迪德的標準要翻倍,別人的慢跑是五公里,迪德的標準要翻倍,別人的模擬戰鬥要到B級,迪德的標準……沒有翻倍了,末日隊長從不讓他的小隊員使用模擬蛋倉,他都親自用拳頭教導。

又一個小隊員被迪德摔飛出去,余憶方深深覺得,隊長其實是拿他們來舒壓的。

「下一個。」轉轉脖子,迪德對場邊那群瑟瑟發抖的小羊露出狼一般的笑容。

余憶方認命的出列就定位,隱隱覺得迪德的笑容更加閃耀了。

「隊長……手下留情。」擺出起手勢,余憶方弱弱的哀求著。

「副隊長,說什麼呢?」迪德輕鬆的站著,勾勾手指頭讓余憶方先進攻。

余憶方眼神一凝,腿部肌肉瞬間緊繃,用嚴格的標準訓練出的爆發力衝向迪德。

迪德蹲下就是一個掃堂腿,攻向余憶方下盤的同時也預防迎面而來的攻擊。

被迪德這一腳逼得只能跳到一旁,余憶方在落地的瞬間找回重心,抓緊迪德回覆站姿的時間點攻向他的腳踝。

但迪德並沒有和余憶方一樣用跳躍來躲避,他再次踢腿,和余憶方攻來的腳硬碰硬。

這時,就是肉體力量的拚搏了。

毫無懸念的,才訓練幾個月的余憶方馬上就趴平在地上,只見他的鼻子嘴巴與地上的墊子親密接觸,彷彿被甩在鍋子上的麵糰。

「訓練得還不夠。」迪德蹲下來,在余憶方的後腦勺拍了拍,這個副隊長什麼都好,就是在對戰的時候不夠勇往直前。

「謝謝隊長指教。」余憶方也沒想爬起來,就這麼趴在地上,任由迪德押著他的腦袋。

「好了,今天的對練就到這裡,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要進行第一次的野外訓練。」迪德見余憶方這麼認命,乾脆在他身邊盤腿而坐,多了個腦袋扶手。

「起來了,別裝死,我可沒用多大力氣。」等到所有小隊員都離開以後,迪德狠狠的揉了一把余憶方的頭髮。

「隊長,明天醫療隊會跟著吧?」爬起來坐好,余憶方抓了抓有些變長的頭髮,皺著眉頭問。

經過幾個月的相處,余憶方已經明白到末日隊長雖然強悍但不是很吃香,或許是因為他擁有傳聞中的按鈕,許多人對他都是懼怕而且不善的,或者是假裝善意但卻懷有別樣的心思,這也是迪德為什麼每次收新隊員的時候,都是從新兵下手。

然醫療隊等技術性的人員,就是直白表現出他們的惡意的一類人,雖然有時候會有一些科學家的怪習慣,但至少他們的找碴方式很光明正大。

用迪德的話來說,就是既討厭又可愛的一群人。

「大不了我們自己在負重裡放緊急醫療用品,那段路我也跑過很多次,不會有事的。」迪德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和愛烏及屋同樣的原理,那些人會找末日隊長碴,也會拿他的隊員開刀。

「……我還是不放心。」余憶方小聲的說著,右手拇指和食指摩娑著右邊的耳垂,這是他感到不安、緊張時的小動作。

「你又來了!」拍掉余憶方的右手,迪德深深的皺眉,他很不喜歡余憶方這個小動作,總覺得這個動作是將他自己的弱點暴露出來,對一個軍人來說,這樣很危險。

「我第一天就說過了『只要你們還能動,我還能走,我就會帶你們歸來』。」迪德背脊挺得很直,就算是隨意一個動作都因此帶著軍人特有的剛毅,此時的他更是散發出一種絕對的自信。

余憶方輕笑著,這幾個月他偷學到的隱形規則之一,就是面對末日隊長,實話實說雖然後果很慘,但絕不會死。

「但我唯一不相信的,就是你這一句話。」

迪德也笑了,卻並沒有像平常一樣舌燦蓮花的反駁,只是一腳踢了過去。

「快回去休息吧,很多人第一次野外訓練都撐不到最後。」

余憶方被踢得仰倒在地,迪德已經發話他也只能摸摸鼻子爬起來回寢室。

果然,第二天早上被派遣過來的醫療團隊在出發時間到時,一點啟程的樣子都沒有。

「好了好了,全部按順序上飛行器,隊長已經在上面等了。」早就有心理準備的余憶方,招呼著表情驚愕的小隊員們,迪德說過不需要太多解釋,有些事情讓得他們自己去理解,所以余憶方直接無視那些詢問的小眼神。

但一句「隊長已經在上面等了」可比什麼都有效,小隊員們顧不上去在意醫療部奇怪的表現,全都跑上飛行器去。

而且全部一臉驚恐。

「副隊長你怎麼沒說隊長已經到了!」

「你們沒問。」打著哈欠,余憶方沒有說的是迪德其實是最早到的,為了避開醫療部。

這一次的野外訓練其實很簡單,不用野外求生也不用找尋什麼,小隊員們為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帶著負重以及少許的物資,用雙腳穿越沙漠,抵達沙漠另一頭的守衛站,但必須在限定的時間內,因為這也算是一次考察,沒有完成的人會被強制退伍,等待下一次的徵兵。

在極度推崇軍人的社會風氣下,被強制退伍可是一生恥辱。

「隨時用你們手腕上的定位儀確認前進的方向,注意自身身體狀況,適當的調整速度保持體力,我們不求快,只求在時間內抵達,現在,計時開始!」飛行器降落在起點,副隊長與小隊員共計二十一名人員在迪德一聲令下,整齊的邁開第一步。

迪德微瞇著眼睛,透過沙漠的泱泱熱氣,注視著漸行漸遠的小隊員們,然後轉身,背起屬於自己的背包。

一開始,大夥的行進狀態就跟平時列隊慢跑一樣,整體就是一個整齊的方陣,但因為沙漠的環境,踩一下沙子就換陷落,加上高溫影響體力消耗得極為快速,很快的就有人放慢速度跟不上大部隊了。

到後來,整個隊伍已經潰不成形,落下的人愈來愈多,體力不是頂好的余憶方也看不見前方的人了。

追不上前面,後面也沒有跟上來,余憶方口乾舌燥滿身是汗,一身的疲憊讓他覺得背上的負重簡直是以倍數增加,幾乎下一秒就會倒下。

但是不能,倒下後不可能立刻爬起來繼續跑,肌肉一但緊繃到疲憊,瞬間放鬆後是無法使出原先的力量,還要扣掉天黑後無法前進的時間,根本沒有讓余憶方可以休息再出發的空間。

所以即便意識逐漸模糊,動做完全交給身體貫性,余憶方還是堅持住。

至少……天黑再倒下。

太陽剛過中天,黃色的沙子被照得正熱,余憶方幾乎接近無意識的狀態,雙眼甚至有些翻白。

最後,左腳拌右腳,余憶方直接趴平在滾滾黃沙上,那溫度高得勘比被燒紅的鍋底,要不是余憶方一絲力氣都使不出來,他鐵定能創下最高跳高紀錄。

但是余憶方現在連從背包裡拿出水來喝的力氣都沒有。

「喂,余憶方。」

是誰呢?一個黑影勘勘擋住毒辣的太陽,余憶方沒辦法判斷他是誰,只知道對方正用腳尖踢著自己。

「哼!逞強,動一動讓我知道你還有救。」

反射性的,余憶方的手指抽蓄了一下後,他就徹底昏過去了。

再醒來,余憶方是被冷醒的。

沙漠最大的氣候特徵就是日夜溫差極大,就算白天的溫度熱得可以烤熟一頭牛,晚上不注意保暖的話還是會有失溫的危險。

「醒了?」

簡短的問句讓余憶方整個人像被施了定身術一樣瞬間將硬,如果沒有聽錯的話這個聲音應該是……

「隊、隊長……」沙啞程度和半入棺材的老人有得一拚,就連余憶方自己也被這樣的聲音嚇到了。

「喝水,你脫水得有點嚴重,記得用瓶蓋喝,你一下不能接受太多水。」迪德狠狠的擰起眉頭,塞了一罐水進余憶方手裡。

「別說話,難聽死了。」想開口道謝的余憶方瞬間把話吞回肚子裡,安分的喝水。

其實不是只有余憶方被迪德搭救,沿路上每一個撐不住倒地的人都被迪德拉起,如果昏過去了就放在背上背著,繼續尋著定位系統找尋下一個小隊員,等背上那個醒後就把人放下來交給還走得動的人照顧,迪德自己會繼續背下一個昏迷的人。

就這麼循環著,小隊員從各走各的變成跟著迪德一起走,甚至因為彼此相互扶持,原本一定會趕不上時間的小隊員也都跟著趕上路程。

「但是隊長你這樣幫助我們可以嗎?」雖然還有些沙啞,但是余憶方的聲音總算不那麼可怕了。

「醫療部都可以無故放假了。」

「呃……」

「騙你的,根本就沒有明文規定說隊長不能帶著隊員進行野外訓練,只是大多數的隊長都不想做這些苦差事,他們不缺人。」剛剛溫度又下降了一些,迪德調整著發熱爐盡量讓全部人都不會太冷。

「那你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帶領我們?

還沒說完的話被迪德食指碰嘴唇的動作給打斷了,余憶方只好繼續用眼神詢問。

「這是必要的過程,等訓練結束我再回答你。」用唇型說著,迪德眼底含笑的模樣像隻狡詐的狐狸。

「……隊長,我忽然不是那麼想知道了。」

「那我時間到一定會告訴你。」

迪德選了一座岩山的背風側當做今晚的休息區,他沒有讓小隊員們拿出個人帳篷來使用,而是打開臨時基地膠囊讓所有人都待在一起。

余憶方清點人數,總共有十一個小隊員包刮他自己,都已經被迪德給撿回來了,看迪德目前一點倦意也沒有的安排小隊員們的休息位置,余憶方不禁在內心咋舌,果然末日隊長就是不同凡響。

第二天天濛濛亮時,末日隊長帶著小隊員們拔營而起,繼續以驚人的節奏追上跑在前頭的人。

到後來,不管那位小隊員是不是能靠自己跑完全程,都會自動加入大隊裡。

當二十名小隊員一名副隊長都回收完畢的時候,訓練時間也離結束不遠了。

「看到終點了!」不知道哪個視力好的看到他們這幾天心心念念的守衛站,大喊出聲。

「看到了也別鬆懈!加快腳步,最後衝刺!」迪德背著又撐不住而成脫力狀態的余憶方,向他背後的小隊員們喊到。

「是!」

跟上迪德明顯加快的腳步,在看到終點的那一剎那,大夥瞬間顯得精神百倍,氣色比剛出發的時候還好。

余憶方因為那一聲大喊得到短暫的清醒,想下來自己走完最後一段,卻馬上被迪德一巴掌鎮壓。

「安分點,你中暑太嚴重了,回去估計要在醫療部躺個幾天,別在現在果找麻煩。」說完把余憶方向上顛了一下,迪德一步一步的向守衛站小跑而去。

這麼一下又讓余憶方陷入半昏迷的狀態,唯一僅剩的印象裡,他只知道迪德背著他抵達終點。

又醒來的時候,余憶方苦惱這到底是的幾次昏了又醒,果然野外訓練就是非人道的磨練嗎?

「副隊長你醒啦?」隔壁病床的小隊員見余憶方有了動靜,一整個很歡快的問候。

「嗯,我們在醫療部了?」余憶方翻身側躺的看向說話的小隊員。

「對啊,醫療部的傢伙也太怠忽職守了,除了給病房外他們什麼也沒做,都是隊長指揮狀況還可以的人安頓的。」小隊員說得義憤填膺,卻又在提到迪德的時候眼中冒出崇拜的小星星。

「這樣啊……」余憶方被心裡出現的想法冷了一下,和隊員說了幾句後,又拉起被子睡了過去。

迪德是晚上的時候到醫療部的,一方面看看自家小隊員們,另一方面是送晚飯,醫療部的人可不會給末日隊長的小隊送飯。

「恢復得如何?」坐在余憶方的病床旁,迪德笑得很不懷好意。

「還行。」余憶方毫不刻氣的翻了個大白眼,低頭希哩呼嚕的喝著迪德帶來的瘦肉粥。

「還行就好,一趟路昏了不下兩次,看來以後要給你加強訓練了。」迪德心裡有些失望,本來以為可以看到自加副隊長食不下嚥的苦瓜臉放鬆一下,結果胃口這麼好,但也是好事。

「你把小隊員們都趕出去吃飯是有別的事情要說吧?」不想再和迪德拐彎抹角,余憶方放下還有一半的粥。

「對啊,我是來回答你的問題的。」迪德也很乾脆的直奔重點。

「我就說我不想聽了。」雖然多少猜到了,余憶方心想。

「可是我覺得你已經知道了。」迪德雙手環胸,一雙眉眼特別欠揍。

當然余憶方不敢真的揍下去,只好順著迪德的意思開口。

「其實醫療部罷工才正中你的下懷吧。」語調十分肯定,余憶方現在還是有種吐血的衝動。

什麼讓隊員自己理解外人對這隻小隊的態度,能不能別這麼欺騙感情?

「沒錯,繼續說下去。」迪德笑得像朵花。

「雖然經過幾個月的相處訓練,但是小隊員間依然不存在什麼同伴情誼,你讓他們彼此扶持著走完這一段野外訓練,為的就是鞏固團結。」想起小隊員間比訓練前還要緊密的情感,余憶方不由得佩服迪德的高招。

「再來才是最重要的,你想借此讓小隊員們對你心服口服,不是懼怕下的服從而是真正的信服,讓他們真正成為你的小隊員。」

「正確答案,但還有一點你沒有提到,身在我的小隊,被外人打壓的時候,不團結就是死路一條,那現在換你回答我了,信不信我的第三項?」迪德說得有些挑釁的意味,但余憶方卻覺得,他有些緊張。

「這個嘛……」余憶方在關鍵時刻停頓下來假裝正在思考,看迪德難得被他吊住胃口,就覺得心情挺不錯的。

可還是不敢吊太久,要是末日隊長爆發了,那可不是小小的副隊長消受得起的。

「都被你背過終點了,我不信也得信了。」

結果掉進迪德圈套裡的,也包括余憶方。

野外訓練結束後才算是真正的入伍,真正的訓練也在此刻展開,以全員通過的成績,末日隊長給小隊員們的訓練,除了原先的體能訓練和既定的機甲訓練外,還讓他們每個人根據個人專長另外進修。

但正式訓練不過進行了半年多,迪德的小隊就接到上戰場的調令。

「這是開玩笑的吧!」余憶方惱怒的大吼,情緒比上次醫療部不來還激動。

「有簽名還有審核的印章……你覺得這像開玩笑的?」彈了彈紙本的調令,迪德看起來還是一副蠻不在乎的模樣。

「不是文件像不像的問題!我們小隊才訓練多久而已,正常來說不是至少要有兩年的正式訓練才能上戰區嗎?」余憶方狠瞪著迪德,大有威脅他把所有隱情吐出來的架式。

「其實也就是這樣而已……你也知道的。」迪德聳聳肩,總覺得自家副隊長愈來愈有魄力了,偶爾還會被他嚇一跳。

你也知道的,又是末日隊長的按鈕惹的禍。

「我不覺得你真的有那種東西。」余憶方斜眼看過去,滿臉不屑。

迪德只是笑一笑,並沒有回答。

「現在的重點是我們小隊的訓練時間根本不足,就算在你的訓練下他們可以敵過其他的小隊,但經驗不足加上信心不足,實力根本無法發揮。」余憶方搖頭,這才是他真正擔心的事情。

「經驗可以累積,信心的話......我不覺得那是問題。」迪德回答,又是胸有成竹的自信。

「你想怎麼做?」直接問方法,余憶方下意識去相信,迪德做得到任何事。

「很簡單,建立他們信心,帶他們上戰場的不是什麼阿貓阿狗,而是我。」

本來拉成一直線的嘴唇彎成一條好看的弧度。

「拭目以待。」輕輕的,余憶方從口中吐出這四個字。

離開迪德的辦公室,余憶方抱著許多待處理的文件準備回自己寢室慢慢做,迪德這種只要成果的個性也沒像別的隊長限制工作地點,這樣反而能讓余憶方的工作更有效率,休息辦公兩不誤。

「是余憶方余副隊長嗎?」軍裝筆挺整齊,和余憶方拉開兩個扣子的隨興打扮成強烈對比,帶了副細框眼鏡的男人笑得像隻狐狸。

「我是,請問你有什麼事?」照理來說男人的軍階較高,余憶方應該喊他長官並行軍禮,但自從迪德教他不必向他和指定的人以外致敬後,余憶方很容易就接受這樣的教導。

而且總不能讓文件掉滿地就為了行一個軍禮吧?

男人見余憶方的態度顯得有些不悅,但很快就將自己的情緒收拾得乾乾淨淨。

「我是菲洛司令的副官,司令想見見你。」

菲洛司令,是這個預備軍基地的最高位長官,目前是位待退役的老司令,年輕時戰功赫赫根本不輸現在的末日隊長,當然交際手腕那是迪德不能比的,看他現在身居高位就可以得知。

余憶方心裡直打鼓,他敢用三個月的軍俸打賭,迪德一定不知道這件而且一定不是好事。

「但隊長讓我把這些文件盡快處理好給他。」余憶方眨了眨眼睛,雖然說一個大男人做這個動作實在有礙觀瞻,但有時候這個稚氣的動作能減輕他人的警覺心。

「放心好了,用不了多少時間的。」副官依然掛著禮貌的微笑,雖然配上這句台詞讓他更接近誘拐犯。

「那這些文件......」

「給我吧,我幫你拿。」副官額角跳著青筋,突然覺得眼前的傢伙很麻煩。

「那真是太謝謝你了!」將文件全部塞進副官手裡,余憶方大力的拍拍副官的肩膀以示謝意。

「……不會。」

副官疵牙裂嘴回答的模樣讓余憶方很滿意,果然用手腕上的負重敲肩關節是很痛的一件事。

「司令!」一個標準的軍禮在見到老人的時候立即出現,雖然菲洛不在迪德的指定範圍內,但為了知道這位老司令肚子裡到底是哪些彎彎繞繞,余憶方只好犧牲一下。

「知道要上戰區了,憶方啊,怕不怕?」親密的叫法、溫和的笑容,菲洛慈眉善目關心著,若不是余憶方很清楚自家祖譜,都要以為自己是他親孫子了。

「保衛人類疆土是每個人的責任與義務,既然有幸穿上軍裝就不該畏懼。」余憶方將以前的課文照本宣科的念出來,站姿筆挺實際上是想扭一扭減緩方才引起的雞皮疙瘩。

「不錯不錯,年輕人就該這樣,可是憶方,你正式訓練到現在也不過半年啊,上戰區不但不合適還只會讓人當做砲灰啊。」菲洛憂愁得臉都皺成一朵菊花。

「那......怎麼會呢。」余憶方發抖著,看起來是怕得發抖實際上是想抖掉一身不舒服。

「還不是因為你的隊長,那孩子什麼都好能力也強,就是不把小隊員的狀況放在眼裡才會導致每次他的小隊都是傷亡最重的。」菲洛嘆息的,語氣中的無奈和責備真得像是真情流露,而且好像迪德跟他非常熟。

「所以這一次我實在不想看到再有孩子跟著他去送死。」

「司令您的意思是......叫我當逃兵?」余憶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當然不是!逃兵這種要不得的事情是誰告訴你的?!¬」菲洛幾乎要從椅子上跳起來,一雙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看得就讓人內心發慌。

「這......您不是這個意思嗎?」余憶方怯怯的問,像是被菲洛嚇到的模樣。

「當然不是!我是想讓你和其他小隊員們一起分配到其他隊長隊伍裡,這樣你們能夠繼續訓練,避過這一次調令。」菲洛微喘著,果然年紀大的人不適合過於激動。

「這、這樣隊長會同意嗎?」余憶方眼裡劃過一線光芒,但表面上還是很緊張。

「他會同意的,只要你帶著所有小隊員他不同意也不行。」又擺回慈祥的模樣,菲洛揮揮手叫來副官:「時間差不多了,老人家就是不禁累,你也快回去休息吧。」

一直到回到房間,余憶方都沒有鬆懈自己的偽裝。

「迪德啊迪德,你到底多不受這些人待見......」

「余憶方,小隊集合。」牆壁上的呼叫器亮了起來,迪德嚴肅的聲音只出現一下便消失。

余憶方進洗手間潑了自己一臉冷水後,便開啟副隊長的權限通知隊員們前往專屬活動室集合。

「我知道這很突然,也很不應該,但事實上就是我們必須前往戰區殺敵。」

「戰場不是你們想得那麼可怕,只要你們冷靜應對,確實的完成我的每一個指令,我們的存活率就一定會升高。」

「但你們一定想問,為什麼我的上一支隊伍會全員喪生?我只能告訴你們,軍令如山、令不可違。」

「因為令不可違,我們會遇到什麼事情都不奇怪,你們也跟著我半年了,想必心裡很清楚我並不受軍隊裡大多數人待見,連帶你們也會遭受他人白眼,之前的野外訓練就是最好的範本。」

「我不求你們一定要跟著我上戰區,你們也可以投入其他隊長的隊伍裡,不用擔心申請被駁回,菲洛司令已經同意了,對吧余副隊長?」

余憶方詫異的看向迪德,在接受到對方的眼神後,他朝小隊員們點頭,確實了迪德的說法。

「所以,現在有誰想離開的,就走出去吧。」

迪德心胸寬大的擺出一個請的姿勢,小隊員們面面相覷,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
余憶方卻先開口了。

「我要留下。」語氣堅定、雙眼深沉,余憶方成功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到自己身上。

「隊長曾經許諾過『只要你們還能動,我還能走,我就會帶你們歸來』,上次野外訓練後,我就相信,隊長真的有能力做到這一點,更何況……和大家都熟悉了,我也不想再換個小隊待。」余憶方又眨眨眼睛,瞬間有小隊員露出快吐的模樣。

「拜託副隊長!你長得不難看也別特地來噁心我們啊!」

「本來不想換小隊的會被你這一眨給眨跑的!」

「隊長只是訓練嚴格,其他時後對我們超好的啦!副隊長你別來搗亂!」

一句又一句的笑鬧聲透出不想離開的心思,迪德笑了,余憶方也笑了。

「要走就走,牽拖我做什麼?」余憶方翻個大大的白眼,那一串調侃也真夠毒。

「既然大家都留就沒什麼問題了,回去收拾收拾,我們三天後啟程去戰區!」迪德打斷愈來愈大聲的哄笑,壓低軍帽帽沿遮掩住感動的雙眼,揮揮手散會了。

「是,隊長!」

小隊員們都離開後,又只剩下迪得和余憶方兩人。

「你早知道司令找我去做什麼了?」開頭就問,余憶方席地而坐,剛剛在菲洛那裡他可是站全程的。

「嘖!他又不是第一次使這種手段了。」迪德不屑的雙手環胸,坐在余憶方對面。

「調令也是他下的吧,還假惺惺的關心,害我雞皮疙瘩到現在都沒消下去。」摸摸手臂,余憶方想起菲洛的笑臉就一陣不舒服。

「那老傢伙可厲害著,要小心點,就算在戰區他也有能力暗算我們,我們最大的敵人不是蟲子而是那個老頭子。」迪德表情嚴肅,但隨後又萬分感嘆的說:「對軍人而言,死在戰場上好過死在同類的算計裡。」

「你也不簡單,馬上就把別人使的拌子拿來當作助力,讓隊員們願意跟隨你。」見迪德不知想到什麼樣的過去,情緒略微低落,余憶方趕緊轉移話題。

想到剛才的情景,余憶方又一次佩服得五體投地。

「你也是幫了我大忙不是嗎?謝啦。」迪德大方的道謝,說真的,若不是余憶方有多少人會選擇留下還不一定。

「幫你也幫他們,他們的身上已經掛了你的牌子,就算到了其他小隊也是被暗中解決,我不認為菲洛那樣的老狐狸會留下可能的隱患,在他想除掉你的前提下。」余憶方想起方才的猜測,試探性的提問:「你之前的小隊會全軍覆沒他也做了不少吧?」。

「是啊。」提到以前的小隊,迪德就顯得沉默而悲傷。

「說說你那按鈕吧,總覺得所有事情都是因那個按鈕而起。」戳戳迪德因為低頭露出的頭頂髮旋,余憶方問起他一直放在心底的問題。

「......我不想說。」

「那好吧,我回去休息了,被那老傢伙耽擱這麼多時間,今天的工作都沒做。」拍拍褲子,余憶方沒有堅持得到解答,自顧自的離開留給迪德一片獨立的空間。

對於徐憶方的貼心,迪德內心微笑,他伸手從上衣內側的暗袋裡拿出一個巴掌大的圓形扁平物體。

「末日按鈕……我去。」

從預備軍基地到戰區所花的時間並不久,很快的,末日隊長就帶著他的小隊投入那血腥的煉獄。

在太空中的戰場沒有舊時代的血肉橫飛,取而代之的是許多機甲和飛船的殘骸。

由於戰區的軍官對末日隊長採放任政策,所以小隊只需要聽從迪德的指揮,然在幾次開戰後,余憶方卻覺得那些軍官或許是認為放任迪德才能讓他發揮現場所需的力量,所以才對他不管不問。

戰區一切從簡,生活方面完全比不上先前在預備軍基地的時候,但對末日小隊來說,戰區的人更加好相處,因為在這裡實力就是一切,活著比什麼都重要,自然就不會去在意什麼末日按鈕。

迪德也實現他的諾言,小隊裡除非是直接被蟲子擊中當場喪命的,迪德是能救就救,也因此拉回了不少在鬼門關前走一遭的小隊員。

長期看來,末日小隊的死亡率遠遠低於其他的小隊,至於死亡率最高的傳言從哪裡來,余憶方也知道個七七八八了。

本來以為,這樣不算平靜的日子會持續到輪值時間,卻被出奇不意的打破了。

與蟲子的戰爭方式大多都採車輪戰,小隊根據指示朝固定一個方向進攻,並採用接力的方式和其他小隊替換,但在本該替換的時候,迪德發現後方一個人也沒有。

「該死!輪替的人呢!」迪德憤怒的大吼,手也不停的去按通訊按鈕但是除了雜訊之外,通訊器沒有任何聲音。

「混蛋!左翼A組以四號機為圓心向主機前進,B組進行掩護,右翼C組以十二號機為圓心向主機前進,D組進行掩護,我們要撤退了!」重重捶著座椅的把手,迪德強迫自己將憤怒拋置一旁,現在最重要的是帶著小隊安全回到母鑑。

「報告!蟲子數量增多、蟲子數量增多!」余憶方急切的回報他觀察到的情形,和迪德背對背架使基甲的他,看到和迪德截然不同的景像。

顯示螢幕完全被敵軍機甲站滿,突然爆增的敵人數量遠遠超過孤立無援的末日小隊。

「……開啟全動力,三秒後全力向外圈衝刺。」

「三.」

「二.」

「一.」

新曆XXXX年XX月XX日,蟲子採包圍策略強行破壞人類其中一個進攻點,C軍第一部第四小隊全軍覆沒,僅隊長迪德˙夫尼斯,副隊長徐憶方二人生還。
                            -節錄自《人類戰爭詳細記事》-


「隊長......」雖然撿回一命,但余憶方身受重傷,在軍隊醫療部躺了將近半年的時間才回復,現在他們在軍方特別設立的墓園星上,緬懷陣亡的小隊員。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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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精靈:文章太長所以分成上下篇唷 (๑´ڡ`๑)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15 13:40
標題: 【編號014】《下篇》 作者:皇鶯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38 編輯

【編號014】《下篇》 作者:皇鶯

「傷還會痛?」迪德叼著香菸坐在草皮上,雙眼毫無焦距。

二十座墳墓裡,五座埋著完整的遺體,八座只有殘肢或碎肉,剩下的,就只有軍服。

「不會。」余憶方坐在迪德旁邊,陪他看著眼前雪白的墓碑。

「余憶方,菲洛要的是末日按鈕。」突然,迪德開口提起。

「他老了、該退役了,那雙手已經沒辦法再掌握權力。」

「但是他早就被權力寵壞,失去這些就等於要了他的命,而他不能沒有命。」

「所以他才想要末日按鈕。」余憶方鑒定的說:「用來鞏固他的權力。」

「對。」迪德掏出一枚巴掌大的按鈕,接著說:「他要這個,所以不惜一切手段也想從我手中拿走末日按鈕,但他又不想染上惡名,所以拚了命的打壓我。」

「我收到一封調令,我們倆要去刺探蟲子。」迪德又拿出一張紙,最上面寫了兩個大大的「調令」。

「……這是想直接弄死我們吧。」余憶方挑眉,直接判斷出真像。

「余憶方,剛剛我給你的袋子裡,有一個新光腦和變裝用品,還有其他偽造的身分證明。」迪德說著,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我拒絕。」余憶方將視線放遠,在青綠色的草皮上樹立了數不清的白色墓碑。

「誰准你拒絕的?」迪德瞇起眼睛,這是他發怒的前兆。

「誰規定我不能拒絕?」余憶方用很失禮的眼神看著迪德:「我說過要留下就是留下,不會變了,更何況我是你的副隊長。」

「……誰家的副隊長像你這麼不聽話?」迪德無語望天,似乎想求個解答。

「你選的。」余憶方拍拍迪德的肩膀,露出一排白牙: 「望天不如靠自己,隊長。」

「他們。」點點面前一排墓碑,迪德又揮了揮手中的按鈕:「都是因為這個死的,你確定你不躲躲?」

「同樣的問題不問兩次是你立下的規定,隊長。」余憶方繼續用失禮的眼神看迪德:「你若覺得愧疚就告訴我,這末日按鈕到底哪來的?它真的可以榨調所有人類的居住地?」

迪德深吸一口菸,然後把菸蒂丟到地上踩熄。

「第一個問題,我不想說,那是要帶進棺材裡的故事。」吐著白色的煙霧,迪德的眼睛變得跟宇宙一樣深遠,好像有許多往事在那一瞬間閃過他的眼眸。

「至於第二個問題……我只能告訴你,我曾經答應過一個人,這個按鈕被按下一定是在我死後。」

「這樣,你還要跟我去自殺嗎?副隊長。」

「按鈕之後會怎麼處理?」見得不到清楚的答案,余憶方就換一個。

「誰要誰拿去,當然在我死之後。」聳聳肩,迪德說得輕快,死亡對他而言似乎就跟吃頓飯差不多。

「既然你堅持要去那就這樣吧,收拾收拾,三分鐘後登上飛行器!」

余憶方突然跑到兩座墓碑之間,就像訓練時入隊伍一樣。

軍姿還是那樣筆挺而標準,就跟迪德第一天見到他時一樣。

「是,隊長!」

那聲音,洪亮得就像所有隊員們一起喊一樣。

「司令,您要的東西。」副官端著一只拖盤,上面放著沾滿血跡的按鈕。

「哈哈,好!終於讓我得到它了。」植物枯萎般蒼老的雙手伸出,顫抖得彷彿他下一秒就會崩壞碎裂。

「終於、終於!末日按鈕啊……」混濁的雙目透著狂喜,菲洛捧著按鈕大笑:「老了有什麼關係!有了這個,就是國會都要聽我的,全人類都要聽我的!」

「啊啊,不枉費我花那麼多力氣買通蟲子。」菲洛感嘆著,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司令!司令!」

沉醉在美好中忽然被打斷,菲洛一拐杖打得副官頭破血流。

「叫什麼叫!沒看到我正忙著嗎!」

「司、司令蟲子攻進來了啊!」副官摀著傷口,大聲喊叫。

「什麼!」菲洛用柺杖撐起身子:「不可能!這裡是預備軍基地,除非前線徹底崩潰這裡是不可能被蟲子攻進來的!」

「報告司令,蟲子是從您留給他們送東西的通道進來的!」副官再次大叫,崩潰的跪在地上,用近乎贈恨的眼神瞪著眼前的老人。

「什麼?!」菲洛握著按鈕,又是一拐杖打向副官:「還待在這裡做什麼!快去開飛行器逃命!」

副官搖了搖頭,換個姿勢盤坐在地。

「混帳東西!」見叫不動副官,菲洛自己撐著拐杖走向他辦公椅後面的暗門,雖然很想用拐杖敲死副官,但現在逃命要緊。

「跑不掉的,他們來了。」副官喃喃自語,就像要配合他所說的話,辦公室的門在下一秒被破開。

「你、你們這些蟲子,竟然感攻打我!忘了我給你們的好處了嗎,你們這些忘恩負義的東西!」菲洛顫抖的指著蟲子大罵,只見身形類似人類卻擁有一雙複眼的外星人抬手給坐在一邊的副官一槍後,朝菲洛走去。

「可、可惡!」敲著暗門的機關,卻怎麼也等不到開啟的瞬間,菲洛見蟲子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拿出末日按鈕暗了下去。

「怎、怎麼沒有反應?!」菲洛驚恐的大叫,但他已經沒有時間思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蟲子就近在咫尺。

「啊!哇啊啊啊!」怪叫著,菲洛將手上的按鈕朝蟲子丟去。

按鈕碰到蟲子的身體後,反彈掉落在地上。

槍聲響起,老司令已成一具屍體。

新曆XXXX年XX月XX日,先人藉由人類叛徒的暗道直攻人類內部,至此開始成功侵略人類所屬星系。
                         -節錄自《宇宙戰爭史》-


進入蟲子的駐地前,迪德拿光劍化成細長的針型,在末日按鈕的邊緣刻上九個字。

「末日按鈕,砸不死蟲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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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這樣的文,希望各位喜歡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15 23:00
標題: 編號015 作者:瑀唲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39 編輯

【編號015】 作者:瑀唲

窮途末路,直到終盡
一個藝術系剛畢業的大學新鮮人變成了勇者?
為了一封可笑至極的話"24小時候世界即將毀滅"
拜託!別鬧了,今天又不是愚人節。


我白祤承一位大學剛畢業的社會新鮮人,現在正在豔陽下找工作,工作難找,不!我應該換個說法,是能夠找到錢多事少離家近,休假令人滿意的工作實在太難,四處碰壁啊!但也是自己念錯科系,公司肯給一個藝術系畢業的人,也沒甚麼作品的28K就不錯了,但現在面試了幾家都只願意給22K或24K,在大台北的這薪水怎麼過活,那還不如找份時薪高點的打工一個月努力可能有個30K左右,在心中深深的嘆口氣,繼續拿著手機看著下一家藝術工作室地址,安份的坐車面試比較實在。

站在門邊,望著捷運窗外,一站又一站,車廂內即將到站的廣播,窗邊瞬間閃過一張白皙的臉,上頭掛著笑意,紫色的眼眸帶著一絲銀光盯著自己看,手機叮咚的簡訊聲響,打開手機上面沒有顯示任何電話號碼,卻直接跳出訊息"24小時候世界即將毀滅"看著手機訊息,呵呵,今天又不是愚人節,而且現在世界多和平、沒炸彈轟炸台灣、沒恐怖份子進攻台灣、沒天災的,怎麼可能毀滅,完全覺得這只是一個玩笑,被我知道是哪個混蛋他就完了。

就在自己吐槽完這封訊息,四周響起一個聲音「千萬別這樣想,否則...」

還沒聽清楚聲音,自己腳下的地板一點一點裂開,等到發覺時,已經只能大喊「哇啊!救命啊!」

自己就像玩高空彈跳,卻沒有任何安全措施和裝備,更適合的說法或許是跳樓,只能拼命像鳥一樣揮著手拼了命似的想減緩下降速度,周圍的黑暗也讓我開始不安起來。

「真是。」和剛剛一樣的聲音,在耳邊出現,只是這次多了無耐的語氣。

感覺到有人將自己打橫抱起,以公主抱的方式快速往下墜。

「哇啊!我還不想死啊!」黑暗的空間內,只剩下自己丟臉無比的慘叫聲。

過了多久也不曉得,總之下墜的跳樓感終於停了下來,張開眼睛看見的是一張秀氣白皙的臉配上微笑的男子,身上穿著黑色袍子,背上一雙無法忽視墨黑的羽翼。

「你是?」

可能是被我的聲音嚇到,撐住我身體的手突然鬆開,剎那屁股著地快開花的感覺......好痛阿!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男子的臉上還是微笑。

站起來環視四周,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地,微風輕拂,太陽也不會炙熱,舒服的氣候,卻無人煙,呆傻的指著眼前問著「這裡是?」

「這裡是夢域,但這個世界將於24小時之後毀滅,你應該是知道的。」男子的臉上始終帶著笑容,看起來高深莫測的模樣,就像世外高人一樣,但是不管是高人、鳥人還是什麼人,都不能輕易相信,畢竟有句話可是這樣說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所以我還是不能輕易相信他。

「世界毀滅......」正想開口反駁什麼,腦中卻浮現那該死的手機,急忙從口袋掏出手機,那訊息卻依舊在手機上還有變大的趨勢,OH~不~我到底是惹上什麼麻煩。

一路跟隨男子,開玩笑,我才不要自己一個人在空無一處的草地上生存,誰知道會不會有巨大生物把我抓去吃,何況我也不是甚麼草地男兒,也不是生活在草地中可以自生自滅的民族,當然是好好抓著眼前的救命稻草,反正他也沒趕我。

男子自顧自的停下,前方是一個村莊,但距離最近的是一間店面,男子走了進去,熟稔的跟裡頭的人打招呼,充滿各式裝備、武器還有一位銀髮的男子,耳朵尖尖的,該不會是精靈吧?可是精靈不是愛好和平的種族,居然跑來開武器店,這應該不可能。

「寒,你這次帶來的人類靠譜嗎?」銀髮男子說著。

「邿,他可以,我相信他。」男子居然一臉認真的表情對著我說,彷彿在肯定什麼,而他是第一次不是用微笑的表情看著我,讓我不禁也跟回應著點點頭。

不對啊!我點啥頭啊!

「喂!難道是要我穿著裝備打怪、升級、打魔王,解除世界毀滅的危機?該不會真的這麼八股,拜託!又不是玩遊戲,別鬧了。」我半開玩笑的說,眼前的兩人卻一臉笑意,那認真的表情,不...不...不會吧!我不會相信的,這嚇不了我。

「我們可不是開玩笑。」他們兩個異口同聲道。

「那......能不能重新解釋一下現在的狀況?什麼夢域?什麼世界毀滅?我還是搞不懂。」既然要幫忙就必須搞懂,就像玩遊戲也必須了解遊戲規則之類的,不然我也不了解他們那打啞謎的說法,更何況有一句話叫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男子又恢復微笑的表情向我解釋「夢域,一場夢可以影響很多事情,甚至是世界,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預知夢,之所以有域之夢是因為這世界已發生過,而對夢域連結性較強的人類而言就會在夢中出現即為預知夢,你們所在的世界被稱為實域,兩個世界相互連結,其中一個世界毀滅另一個境界也會隨之崩毀,這種異變大家稱為窮盡,拯救方法只有一種,阻止夢域的一切災難,在這一天之內成功,你白祤承就是拯救世界的勇者。」

「所以是真的要打怪、升級、打魔王?」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認真的兩人。

「是!在這24小時之內,正確來說我們只剩下22小時7分鐘49秒。」男子從懷中拿出精緻的懷錶倒數。

「若失敗?」當然也要知道失敗最壞的場景。

「還記得你所想像的嗎?你所想像的將會成真,夢域崩壞的瞬間...」

男子還未說完我就將話繼續接下去說「炸彈、恐怖分子、天災將化為怪物吞噬世界,對吧!所以你那時才叫我不要亂想...」

「是。」男子沒有反駁的證實我說的話。

「為什麼那時想的會成真?那你們又是誰?是敵?是友?」他們說的話該如何相信?要選擇相信他們嗎?能夠信任他們嗎?可是自己所在的世界卻實不是自己熟悉的。

「重新跟你自我介紹,我叫祁寒,夢域與實域的連結者,可以叫我寒,因為你是......」寒還沒說完武器店老闆一副不甘寂寞的接著說「我是唐邿,大家都叫我邿,是專門賣精靈武器及防具的精靈。」邿語畢則是伸出拳頭,我伸出拳頭相碰,而後寒伸出手,我也伸出手,與他相握。

祁寒你從來沒有跟我自我介紹過啊!哪來的重新介紹,精靈......精靈叫唐詩?有300首是吧?不會跟我說你真的有300個兄弟,在心中默默的吐槽。

「你們好,我叫白祤承,是人類。」姑且相信他們一回,瘋也就瘋這次吧!雖然對於唐邿剛剛打斷寒的話覺得有些詭異。

「祤,快來吧!時間不多了,再不快點時間就不夠了,畢竟等等看到的畫面可不是這樣和平,窮盡才剛開始,影響還不大,等到再過幾小時,世界恐怕就陷入黑暗。」還有我叫祤承,不要忽略最後那個字,被唐邿拖著走進屋內時,寒的嘴形好像說著謝謝你相信我,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感到一股暖意,那是我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身上的衣服都被扒了一遍,身上穿著精靈製作的輕鎧甲,左腰間掛著雷射來福槍,右腰間掛著左輪手槍,連身上的布鞋都被換成短靴,短靴藏著一把短刀,據說手槍都不用補充子彈,這般開外掛的武器真的可以嗎?

「祤,不要怕我會陪著你。」寒握著我的手,眼睛直視著自己,紫色的瞳孔真誠的看著自己。

看著寒,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熟悉的感覺,卻又想不起來,對看著也是會尷尬的,所以我出了聲音「寒,我想知道所謂的窮盡,有沒有具體的方向?」

「窮盡是個周期,每60年一次,這60年間會一直累積窮盡的力量,而現在是60年的最後一天,窮盡是一股巨大的能量體,當累積60年,會形成形體,將形體打散,能量自然也會消失,如果沒有打散,形體的能量將散布在夢域而後影響實域,現在將帶你去找窮盡。」

這意思是還未練功單靠著金手指的裝備直搗黃龍?

寒拉著自己張開背上的雙翼要帶我飛翔「等等,這樣有勝算嗎?」

「祤,相信我。」

寒說完就帶著我在天空翱翔,天空的藍天、白雲,飛翔的風吹拂在臉上,經過那綠油油的草地,天空見見的變成灰黑色,輕弗的風也增加了許多塵沙,連空氣也變得濕黏,綠地成了遍地骨骸,死氣沉沉的模樣,讓我心中多了一些後悔。

抱著我飛翔的手,將我抱得更緊,在我耳邊對我說「不要怕,我會永遠待在你身邊。」

這種熟悉的既視感到底是?寒的臉上依舊是那令人暖心的微笑。

從天空降落,眼前不是像魔王的城堡,而是一個山洞,山洞黑的伸手不見五指,洞裡的風,呼嘯的象是人們的哀求、喊叫聲,空氣中異常的濕氣,其中飄著淡淡血腥味「真是令人不舒服的山洞。」

「沒有人會對窮盡感到舒服,祤,等等進去請小心,抓好我的手,如果有任何異狀,就拿起腰間的武器攻擊。」寒皺起眉頭。

「恩。」

允諾寒,寒握緊我的手,低聲的念了咒語,就進了山洞,果然眼前什麼也看不到,耳朵成了最靈敏的器官,風的聲音,還有人類的喊叫、鞭打聲、嘻笑的肆虐,寒將我手握抓得更緊,右手緊抓的左輪手槍,當有聲音靠近我們,我就開槍射擊。

寒止住腳步,昏暗的燈光,一個小小的山洞房間,一具屍體,身上的肉像似被利刃一片片割下,全身殘破,整身血紅,臉上那驚恐又痛苦的表情,眼尖的我看見後方一本厚厚的書。

拿起書翻開裡頭紅色大大的字體寫著我看不懂的語言「寒,你看。」

「裡面記載他的虐殺過程,『我曾經是一個宰殺動物的劊子手,我現在也成了被宰殺的動物,我先是被關在小小的牢籠之中,被困住的我被骯髒的食物填塞了好幾個小時,每小時只能過著動物般的生活,然後他們逼我寫下日記,記錄自己的生活,7點我被抓出牢籠,他一刀刀割下我的肉,現在是......』」

「寒別說了,我們繼續前進。」回頭又看了眼那具屍體,壓下噁心想吐的感覺,手中的武器握的更緊,咬著牙只能繼續前進,我有預感,如果退縮,可能會跟他一樣的下場,。

一路上有許多小山洞,裡頭都有一具屍體,只剩骨頭的、身體被鋸子鋸斷的、整個身體腐爛的、整地都是血的、身上被一洞一空貫穿的、鞭打到身體開出血花的、整身被熱水燙到皮都掉了、銬在牆上活活餓死的、手中握著刀子想反抗的卻被控制成了殺害自己的利刃、被冰封住身體的還能看見他發抖的手纏住身體的模樣,他們身邊也都有一本書,內頁血跡斑斑的字跡。

每一具遺留的屍體都有一段屬於自己的故事,寒將故事一一念出,畢竟每一本都可能藏著線索,越聽越覺得詭譎。

剩下骨頭的屍體日記上描述「『我是一名有錢人,喜愛吃各式各樣的肉,有錢萬事皆可做,所以我砸下錢吃獅子肉、鹿肉、熊肉稀有物種我的嚐過,甚至是人肉,那如同人間美味,但我卻被捉來,一個小小的牢獄,裡頭各式各樣的猛獸,隔著籠子,盯著我,當籠子打開,自己的身體被猛獸撕裂,我的手卻依然寫著,身體被撕裂的痛苦。』」

被冷凍的屍體日記上寫著「『我是一名捕魚的漁夫,將漁獲打撈瞬間冷凍保鮮,昨天在睡夢中,當我醒來,在晦暗的洞窟,意識到越來越冷越來越冷,身體不停顫抖,希望能產出熱能不再失溫,溫度卻越來越低,越來越低,由腳趾開始冷凍漸漸向上,冰冷的刺痛感麻木著神經,直到......。』」

寒說完,我也陷入沉思,一個淒厲的慘叫聲,從隔壁竄起,劃破沉靜空間。

想也不想的跑過去卻也只剩下身體被壓爛的爛泥,頭顱被槌子重擊而爆裂,血液四處噴灑,牆上血跡斑駁好不嚇人,不變的是屍體旁邊的日記,寒將日記撿起,正想開口說本子上的內容「『我......。』」

「寒,別說了,我不想聽。」大聲的喝止寒的聲音,皺起眉,我轉身往洞窟深處走去,他們的故事,我已經不想聽了,這山洞很大很深,裡頭有多少個小山洞,就有多少人遇害,或許日記本上他們的職業都跟他們的死法有關係,但,這些都不足以讓他們遭受如此極刑,越是想,心情越是沉重,難怪一路上都沒有半點人影及蹤跡,多半是在山洞或是逃難。

「祤,你沒事吧,握著槍的手都已經掐出血痕。」寒一把抓過我,仔細的看著掐楚血液的右手,輕念咒語手中的傷痕消失無蹤,接著寒緊緊擁我入懷,寒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在寒的懷抱中,減緩些微的不安和恐懼。

等到心情平復些,寒牽著我繼續前進,明明已經沒什麼時間,寒卻依然相信我,帶著我在山洞中,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寒,時間還有多少?窮盡倒底在哪?」有點安心卻又不安,不安的是時間不停的流逝,來不及將窮盡結束,安心的是寒一直陪在我身邊。

寒遲遲沒拿出胸前的懷錶,眼神充滿著難過的神情「祤,我不希望你給你太大的壓力,還有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

感覺到寒的異樣,是寒把我帶到這世界,帶著我換了裝備,來到山洞,經歷了許多人的故事,過了這麼久卻只見到屍體,寒是不是一直在帶著我繞山洞外圍,一直沒有到達窮盡的所在,這些故事也是經由寒的口中翻譯,看著寒能再伸手不見五指的山洞牽著我走,背上的一對黑色羽翼,不由得的往後退了幾步。

「寒,不要再帶我繞路了,打從一開始魔王就不存在,因為他根本是自然界的反撲,如何對抗反撲?哈哈,這個山洞是自然界的反撲之一,路上之所以沒有人,就像一開始的草地,人們早就已經......」現在才開始思考著,雙手顫抖著,陷入恐懼,眼前的人一路上的陪伴跟溫柔,難道都是......假的?

「祤,不是這樣,窮盡可以終結,之前那次窮盡也......」寒緊張的開口想向我解釋。

寒還沒說完我就打斷他的話,歇斯底里的說「寒,你為什麼要找人類?你又是什麼生物?什麼時候有意識?懷中的錶那異常的時間,彷彿只為了今天而轉動,你倒底是誰?」

「我是夢域與實域的連接者,找人類是為了不想終結世界,是為了拯救世界,祤,相信我。」寒的表情很誠懇,我也很想相信,但是時間的限制下,帶著我進山洞繞,似乎在迴避什麼。

「寒,你是兩世界的連接者,因為你就是自然界幻化形體,你孕育的生命被人類糟蹋,你培育的植物被人們無情的砍去,自然界被人類破壞殆盡,你只是想要讓人類了解你的感受,被選上的人就是我,如果我沒有在這剩餘的時間發現這件事,世界才會毀滅對吧?」稍微冷靜點的看著寒,如果自己的猜測沒錯的話,兩世界的連接者可能是自然界幻化的形體,因為故事裡的人們都是被自然界反撲。

「祤,或許你是對的,但有一點你錯了,窮盡的形體不只是我,我只是自然界的代表之一,謝謝你發現我們被破壞的痛苦,我們真心喜歡這世界,也喜歡人類。」寒的表情一樣沒有太大的變化。

寒說完之後,自然界的代表之一,唐邿?來這僅此看見的兩人「寒,所以還有另一個人?邿也在這裡對吧?」

唐邿從寒的身後出現「哈哈哈,寒這人類真是厲害,你這次帶來的人真有趣,窮盡的秘密,被解開,我們的使命也該結束。」

邿手中的大槌,上頭血肉模糊的景樣,剛剛果然是他將......。

「邿,你做什麼?之前我們訂下規則只要人類能重視我們,我們不會對從實域帶來的人類做什麼,你忘記了嗎?」寒擋在我面前。

「寒,對於你的大愛我已經厭煩,人類這種自私生物應該滅亡,剩下來的是我們,而不是他們,每天一次又一次的傷害我們,我們60年來痛苦的沉睡著,只有在60年的最後一天才能驚醒,每次都在惡夢中生存,一次次我們選擇原諒,一次次遭受背叛,身為破壞者的你們懂什麼?」邿滿腔怒氣的吼著。

「邿,這不是祤一個人的錯。」寒依舊擋在我前面。

「哈哈!所以這次我給了他特好的武器能夠與我匹敵,如果那小子夠有種的話。」

「邿......。」

「寒閃開,否則別怪我無情。」

殺紅了眼的邿,揮著大槌往我們身上敲,寒抓著我往後飛,避開這一擊,敲在地上,地上出現一個大坑洞,接著連續幾次邿跳起來用槌子往我們敲打,地上一個個坑洞怵目驚心,彷彿下一秒山洞就會崩塌。

寒則是因為山洞的限制無法飛的很高,而且帶著我在受限制的山洞內飛行,對寒也是很吃力。

「寒,你繼續閃躲可不行,只是發現秘密可不會讓窮盡瓦解,時間剩下最後的30分鐘而已。」

邿從懷中拿出懷錶,那個懷錶是跟寒一開始拿出來的一模一樣,懷錶上的時間,對了時間會不會是停止窮盡的方法,拿出左側的來福槍,瞄準邿從懷中拿出的錶,無猶豫的開槍,邿狠瞪了我一眼,閃過這一擊。

「別想攻擊到我,卑劣的人類。」

邿的攻擊一次次往死裡打,寒閃避到氣喘吁吁,終於地面承受不住一次又一次撞擊,崩壞著,寒趁這混亂的時刻,鬆口氣將洞窟打穿,在飛離山洞前,邿也用極快的速度,跳著一塊塊崩毀的石塊,站在山洞頂端。

「寒,能帶我過去嗎?」我冷靜的指著邿的地方,邿的手中仍然拿著大槌,但我必須要過去,結束這一切,這都是最後了,如果自己的猜測沒錯。

「如果這是你的心願,我會帶你去。」寒咬著牙,抱著我的雙手,將自己環抱的更緊。

「寒,謝謝你,相信我。」給寒一個微笑,真的打從心底的笑。

在山頂上,風狠狠的刮過皮膚,那異常的冰冷,刺痛著神經,邿沒有任何動作,只是靜靜的看著我,而我也只是握著槍,對著他,寒站在我身邊,邿開始有了動作,雙手轉動大槌,就往我這攻擊,那瞬間我開了槍,一槍又一槍,邿邊閃躲,一邊靠近自己,自己一點也不慌張,另一手也握上另一把槍,雙手輪流開著槍,一槍也沒打中邿,邿的大槌儼然已經在眼前揮下,我將雙槍拋在地上,快速的跑起來,順手將短靴中的短刀拿出,速度快到連邿也來不及反應,短刀刺著懷錶,粉碎的懷錶,倒數的時間停止在23小時57分9秒。

「時間停止,窮盡結束。」寒和邿同時說著如同機器人耗盡電力般的倒了下來,周圍的空氣變得乾淨清晰、連刮著的大風也變得柔和。

「寒?寒?醒醒。」回到寒身邊,抱著寒,冰冷的身軀,黑色的羽翼瞬間碎裂,寒如同美麗的玩偶,靜靜的躺在我的懷中,瞬間小時候曾經做的夢在腦中浮現,一隻黑色的烏鴉,那雙紫色的瞳孔,乖巧的飛在我肩上," 啞啞 啞啞 啞啞"的叫著,我卻聽得懂他的話語。

當再次有意識,臉上兩道淚痕的我,已經回到捷運的車廂,車廂內什麼也沒有發生,那如同噩夢般的24小時,也如夢境般,似夢非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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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原本想說應該不難寫吧!居然超級難寫的,這篇還有幫他取個好名字,稱為"窮盡",不知道這樣會不會符合主題,不過既然交稿了,就別想太多,我還想要坐在觀眾席上看戲,所以就提前離開壓線組行列。
作者: 小一刻    時間: 2015-7-16 08:32
御論ID:小一刻

交稿方式:電子郵件


...天阿我到底在幹嗎....((抱頭#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16 15:25
標題: 【編號016】 作者:wa901226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39 編輯

【編號016】 作者:wa901226

滴、答、滴、答

這是指針在移動的聲音,
還是水滴落的聲音?
亦或者,以上皆是?

滴、答、滴、答

指針緩緩移動者,
半夜零時零分零秒,
鐘塔敲出十二個沉厚的音節。

噹~噹~噹~噹~......     



指針滴答滴答的行進著,
默默的注視著午夜寂靜的世界

鐘聲開啟了,

末日的序曲

   
「   世界末日。」

  同樣的話題,在2020年的立春,再次在媒體間引爆。

歷經了前幾次的事件,民眾們大多對此保持著不以為意的態度,路上的行人或是匆匆而過,或是驚鴻一瞥,私毫不把所謂的末日預言放在眼裡,畢竟,該過的日子還是要過,無法因為一個不知真實的預言而有所改變。
  
只是,這預言終究還是在大多人的心裡埋下了根,縱使表面上不說,但是仔細一看就會發現,路上的行人,辦公室裡的上班族,甚至是待在家中的普通婦人,何者不是匆忙行事,就怕這預言成真,該做的事做不到了,給自己留下遺憾。

當然,還是有些許人把這當笑話聽的,同時還期待著在這風波過後,又是拿個胡亂引起社會恐慌的傢伙要上頭條了。

「世界末日,就在明天。」

  忘雪之後的初春,天氣仍有些微涼,披了件薄外套的蓮妲快步漫步於市場間,挑選著今晚所需要的食材,與此同時,婦女間七嘴八舌聊著的八卦也傳進她的耳裡......

「聽說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欸。」

「你聽誰在那邊亂講,那都假的啦!」

「阿媒體不是報很大嗎!說那怎樣怎樣的......」

世界末日嗎?蓮妲悄悄的嘆了口氣,眾人嘴上都說著不相信,但感到不安的,卻又不在少數。

說到底,她自己也有了疑慮,因此選購的速度比平常快了許多。

她像平常一樣回到家,將買好的食材有條理的放置冰箱裡,一如往常般的開始了一天的生活,直至傍晚......

「我回來了。」熟悉的聲音,熟悉的人,在蓮妲正在準備晚餐時踏入了家門。

「辛苦了,在等一下就可以吃飯了喔!」笑著對在外奔波一天的丈夫說,她熟練的處理起冰箱內的食材,不久後,一道道美味的佳餚隨即被端上了餐桌。

「果然還是蓮妲到手藝最好,害我在外面都吃不慣。」一邊品嘗著桌上的美食,蓮妲的丈夫,銓,笑著讚美道。

  「快吃啦你!」蓮妲頓時紅了臉,不好意思的別過頭,嘴角卻不自覺的上揚。

在正常不過的一天,她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銓,今晚陪我好嗎?」天色漸晚,準備就寢的蓮妲看著還有夜班要上而準備出門的銓,要求道。

平時,蓮妲是絕對不會這樣要求的,她可以體會丈夫在外工作的辛勞,因此從來不會因為自己的私心而過分要求丈夫,只是不知怎麼著,她心中卻有些不安,不斷的擴大......

「抱歉,但是今晚實在太多人請假了,我會盡快把公務處理好回來的,對不起,蓮妲。」銓滿懷歉意的說

「......沒關係。」蓮妲露出淡淡的笑容,示意丈夫不要擔心。

「那麼,我走了。」銓整理了下儀容,離開前,還不忘在她的額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路上小心。」


......睡不著

蓮妲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心中原先的不安逐漸擴大,她爬起身,摸黑走到櫃子邊,她記得上次手術的安眠藥還有剩下......

她的手指感受到一個冰涼的觸感,開啟一旁的台燈,她發現這是她和銓一起去旅行時買做紀念的匕首,從回來之後便一直放著,她都忘記了。

她也不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只見她如同著了魔似的,連見外套也沒有帶便離開家門,如同一抹遊魂般,空洞的眼神沒有任何情緒。

穿越過大街小巷,四周盡是陌生的景象,陌生的公園,陌生的樹木,一草一木皆非平時所視,可為什麼,在公園內那名男子的背影卻是如此熟悉……?

「銓?」她嘗試喚道,誰可以告訴她,現在是什麼情況?

無法思考,在她看見銓身旁的女子時,理智全崩潰了。

「不是去公司嗎?為什麼......」喃喃的念著,一步步的向前,直至他們發現她,她看見銓的眼中閃過一抹錯愕,不過很快便平息,取而代之的是近乎戲謔的神情。

「被發現了啊!」在她身旁的女人在看到蓮妲時,臉上的笑容不減反增。

「寧璇?」看著平日裡熟悉的朋友與最愛的丈夫,蓮妲無法思考,她不想,也不
願認清眼前所見。

縱使這便是事實,而,這是個殘忍的事實

「既然你都發現了 ,告訴你也無妨。」銓一步步的逼近,說出口的話如同一把利刃,貫穿了蓮妲的心,但他卻不在乎,宛如宣告般的說:「我愛的是寧璇,一直以來都是,本來還在想說什麼時候才要告訴你呢!結果你自己發現也好。」

「不......」她跪倒在地,絕望包裹著她,在心裡埋下種子,隨即萌芽,開花。

「笨女人,還不想認清嗎?銓愛的是我,不是你!」踩著高傲的步伐至她的眼前,寧璇無情的看著昔日的友人,先前的友情如同過往雲煙,此時已不復存在。

這句話觸發了蓮妲心理的開關,絕望很快便化為實體,化為憎恨,化為瘋狂,化為怒火,在那一刻,有如洪水猛獸般,宣洩而出。

她一把抽出剛剛拿的匕首,對準寧璇的大腿就是一擊,剎時,慘叫聲伴隨著鮮血併發出來,鮮血濺上了她的臉,她的手,但她不在乎,一刀又一刀,直至身下的人停止掙扎,不在發出聲響為止,然後她轉向那個男人,手握利刃的她如同索命的死神一般,一步步的向前,雙眼平時的溫柔賢淑,如今只剩下瘋狂。

「住手!蓮妲,妳這是......!?」銓的話還沒說完,便因為蓮妲的攻擊而不得不停下,只見蓮妲勾起一抹笑容,十分美麗,但也十分危險。

「我這是在幹什麼,是嗎?」暗紅色的血沿著刀緣緩緩滴下,畫出一個個鮮艷的圓,滴落的聲音在夜晚無人之時,格外突兀。

「做我現在在做的事!」蓮妲尖叫,刀起,刀落,刀鋒沒入了銓的身體,一次又一次的,即使他已不再動彈,怒火淹沒了理智,她早已喪心病狂。

鮮血濺了一地,蓮妲咧開嘴,過往的一切浮上心頭,那些快樂的,悲傷的,他們有一段時間是真的很幸福!

只是那都不重要了......寧璇最後一句話還在她心中徘徊不去──
「笨女人!還不想認清嗎?銓愛的是我,不是你!」

既然不愛我,那為什麼要遇見我,甚至結婚?

淚緩緩的滑過面頰,滴落地上,淚水,血水,交織在一塊,絕望淹沒了她......



「背叛我的人都該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隔天,世界末日終究還是沒有發生,而媒體掀起新一波的風浪......

「末日前一天丈夫偷情,妻殺二人崩潰公園!」

在清晨的時候,有人發現一處公園裡處處布滿了血跡,經警方調查後,發現在場有兩具屍體,一男一女的屍體上遍布刀痕,唯一的嫌犯,手上握有做為犯案兇器的匕首,被發現時精神狀況不穩定......

幾番搜查之後,初步判斷為情殺,發現兇手為男性死者的妻子,約在午夜時發現丈夫與公司友人私下幽會,憤怒之下將兩人之後精神崩潰,經法官判斷之後,兇手李蓮妲被判無期徒刑,就此結案。

而後,還有更令人震驚的消息,男性死者蘇裕銓,竟就是那個做出末日預言的人,冥間流傳,他或許是給自己做了死亡預言,只是他誤認成末日了.......



蓮妲被帶到監獄門口,內心卻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她厭倦了這個世界,親情,友情,愛情,到頭來,只不過是一場空,看似安靜祥和的世界,誰知道竟是如此的醜陋不堪?

一幕幕的回憶,一絲絲的情感,交結成織,愛恨情仇,如同過眼雲煙般,輕輕一揮便煙消雲散,是非對錯是由誰來定奪?

白色的人只要一步錯,便會染上汙點,黑與白其實只有一線之隔,相差無幾。

監獄在別人眼裡是避而不及的地方,可她卻平靜如水的面對,只因在裡面,她可以不用面對社會上的人情事理,她已經累了。

親情友情愛情,在一夜之間,全部變了調。

監獄或許是末日,但她卻欣然接受。

預言沒有錯,只是它說的,並非世界末日,而是只屬於她的末日。

她平靜的等著,直至末日來臨的那一刻。


滴、答、滴、答

鐘聲響起,

午夜零時零分零秒

末日降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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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其實本來想要在第一次催稿前交的........嘛,末日的定義有百百種,對人來說,失去了所有的情感,這就是末日
作者: 小廷    時間: 2015-7-16 15:34
御論ID:小廷
交稿方式:電子郵件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17 13:24
標題: 【編號017】 作者:不語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40 編輯

【編號017】 作者:不語

   『昨日,政府的特殊部門DLT再度打倒兩隻魔鬼,近日魔鬼的活動越來越頻繁,是否代表末日真的即將到來……』

    關掉手機上的視頻,她百般無聊的打了個哈欠。

    坐在她前面的同學聽見後頭傳來的動靜好奇的回頭,結果卻看見對方背起書包準備離開。

   「喂,妳又要翹課了啊?」

   「嗯。」簡單的應了一句,戴上耳機,她就這麼光明正大的離開教室。

    西元2115年,許多低窪的島嶼因全球暖化海平面上升而淹沒,台灣也因此失去了百分之二十五的土地,其中的百分之二十都是在西部平原。

    以第五次世界大戰為分界,全球氣候越來越遭糕。

    第五次世界大戰發生的正確年代不明,或許在人類開始發展高科技文明的時候就開始了,之後歷史課本上記載第五次世界大戰的開端是從西國爆發的新型病毒。

    起初,從西國開始流行的新型變異病毒,所有人只當是個一般變異病毒,直到之後才查出這病毒是由人為製造、散佈的,而元兇正是東國。

    會發現這點是因為東國也爆發了不明病毒,而且患者的症狀各異,為防範疫情擴大聯合國派出人手前去調查病因,結果查出東國早在很久以前就投入病毒的研發,要不是這次研究所病毒外洩,否則恐怕要到開戰時才會知道。

    經這次事件後,國際學者指出第五次世界大戰早就開始了,只是不像以前一樣拿著武器開戰鬥機殺去敵國,這次是文明之戰,以病毒、經濟…不論用什麼手段如果被其他國家發現這事是你一手操作的,那該國即為輸家,人類陰狠的一面盡在這上頭表露無疑。

   “魔鬼”也是從那之後出現的。

    他們自地獄而來,樣貌詭異,像是怪物,也有人說他們就是外星人。不過無論是什麼,只要傷害到人類就必須消滅,為此政府特別設立DLT(delete)負責殲滅魔鬼。

    耳機裡的音樂嘎然停止,轉成手機鈴聲,在聽見這手機鈴聲時有一瞬間她的表情像是看到什麼噁心的東西,然後接起電話,「喂。」

    『不要在外頭遊蕩,快點回來。』電話另一頭的聲音平板到冷漠不像是在跟自己的孩子說話,然而她什麼也不能反應。

    「是。」遵照大人們的話就行了,除此之外什麼也不需要。

    通話中斷後音樂再度從耳機裡傳出,但她卻將耳機摘下,既然沒有心,那聽與不聽有什麼差別呢?

    鑰匙打開門鎖的聲音猶如在為她倒數計時,進去之後又要做多少檢查,然後父親又準備了什麼顏色奇異、氣味比泊油還難聞的藥劑給她喝下,或是注入早已不知道是流淌鮮紅血液還是不明藥水的血管。搖了搖頭她不再去想,因為想再多也是無濟於事,推開最後一扇門,迎面而來的不是藥劑味,而是濃烈的血腥味。

    白色的空間被潑上一層鮮紅多了一股生氣,面對滿地殘缺不全的屍首,一時之間她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直到看見角落一隻在啃食自己父親的不明生物她才微微睜大眼睛。

    「死掉了……嗎?」沒想到前幾分鐘還在利用衛星定位監控她行動的人現在被不明的怪物啃食著,猶如電影劇情的畫面讓她感覺很不真實。

    角落的怪物聽到聲響立刻丟下食物警戒的看向她,這時她才看清怪物的樣子,基本上怪物的樣子很噁心,病態白的皮膚下爆凸的紫黑色血管,看起來就像光禿禿沒半根毛的人類然後長個角形狀再奇怪一點,然後她再往下看……

   「公的……魔鬼也有分公母嗎?」

    沒有人能回答她的問題,因為除了魔鬼以外的生物都死了,而魔鬼答案是要她去問閻王。

    ……這當然不是魔鬼親口說的,只是從他的行動解讀出來的。

    被染成鮮紅色的爪子朝她襲來,而她卻愣在原地直到左肩傳來被爪子刺穿的痛楚她這才回過神——

     ……會被殺掉……

     ……什麼都不做的話……她就會死掉……

     ……我,會死。

     求生的意志讓她的身體做出反應,狠狠的一口往魔鬼的手臂咬下,魔鬼吃痛的發出像嬰兒哭號的慘叫聲,所幸魔鬼的皮膚只是一層血肉而不是甲殼之類的,否則就換她的牙齒哀號了。

    抓住魔鬼的腦袋壓在地上,她拾起散落在一旁的手術刀高舉過頭,籠罩在陰影下的雙眼帶著一絲瘋狂—

   「你不死,就是我死了……」


9:53



    一輛白色的救護車在警方的指揮下停到住宅樓下,封鎖線外的記者一見警方走出來便蜂湧而上,試圖想得到第一手獨家消息或是拍到屋子裡頭的照片。

    三名戴著口罩的醫護人員在警察的護送下,無比艱難的穿越過追問的人潮才進到屋子裡。

     「啊啦,那些媒體果然可怕!」其中一名醫護人員摘下口罩,長出了口氣,「還好不是開局裡的車不然是別想進來了,現在情況如何?」他拿出證件表明了自己是DLT的人員。

    「是,唯一的倖存者在裡頭的房間,我們怎麼叫她也沒反應,魔鬼似乎就是被她解決的。」員警報告道。

    「知道了,所以隊長是派我來給小朋友做心理輔導的嗎?真麻煩!我是作戰班的人員的又不是輔導室老師。」煩躁的抓了抓頭髮,男子還是往裡頭的房間走去。

    推開房門,他便看到一名醫護人員正為一名少女肩上的傷口做緊急處理,只是似乎已經傷到血管,無論怎麼換新的紗布也很快就被染上新的緋紅,然而少女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手機上的視頻,彷彿肩上的傷門外的一切都不關她的事。

    他揮了揮手,示意那名醫護人員出去。

    『今早,一戶人家遇上滅門之禍,據警方表示,這戶人家是被強盜犯闖入……』

    「哈囉!」他蹲到對方面前試圖引起對方注意,而對方也真的抬眼看他,「我叫黑湘,是DLT的人員。」

     眨了下眼她仍是面無表情的樣子,像是在問”那又怎樣,先生你有何貴幹?”。

    「呃……」黑湘突然詞窮了,一般來說遇到這種事不是應該又哭又叫像個神經病似的,可是眼前這位大姊一點反應都不給,總不能問人家害不害怕啊?有沒有心理陰影吧?

    「……有什麼事?」像是看出黑湘的窘境,她終於開口了。

    「外頭的魔鬼是妳殺的?」黑湘直接問。

    「是。」

    「膽子還真不小啊!」黑湘笑道。

    「否則就是我死了。」她說。

    聞言,黑湘微瞇起眼睛像是在打量什麼,然後又回復無害的笑容,「這次魔鬼闖入民宅的事為避免民眾恐慌,上頭決定掩蓋這件事而妳得加入DLT,妳也可以拒絕,不過我想妳應該不想成為這個月的新聞頭版吧?」

    「……好。」她鎮靜的思考一會便給了回覆。

    過份冷靜理智的表現,讓黑湘覺得他此時是在一個機器說話,但機器可沒辦法殺掉魔鬼呢。

    根本是怪物。

    「那麼這交易就很愉快的成交了!」

    嘛,算了,誰不是怪物呢?


11:53



    「從今天開始她就是我們DLT作戰班的成員,讓我們鼓掌歡迎!」

    DLT的會議室裡只迴盪著黑湘一人的掌聲,看起來格外寒磣,座位上的六名作戰班成員以極懷疑的目光盯著她看。

    「副隊你腦袋終於被門夾壞了嗎?居然隨便讓一個普通人加入作戰班!」金玟一臉鄙視的樣子看向黑湘。

    「不,我的腦袋還好好的沒壞,她曾獨自一人以一把手術刀解決魔鬼,所以她絕對有這能力!」黑湘說。

    「這我知道,畢竟是我派給你的任務,不過上頭是說”帶回”DLT,不是”加入”DLT吧。」赤晏完全是眼神死的表情。

    「隊長大大這你就不懂了!」黑湘一手勾住赤晏的肩膀,「你想想我們作戰班實戰人員只有七個,我這帶來新成員不是減緩人員不足的困擾嗎?」

    「要找你不會去軍隊找嗎?隨便找一個來根本是給魔鬼送大餐。」青天說。

    「軍隊那些傢伙根本是廢渣,你忘了之前我們曾找他們支援,結果他們一看到魔鬼就嚇得連AK-47的保險怎麼開都忘了。」藍侑嫌惡的說。

    「就是,有經歷過的總有訓練的餘地,而且上頭的作戰經費都是按人頭計算,如果她最後待不下去我們手頭也寬裕些。」紫馨說。

    …真不愧是DLT的財務長,連這都算好了。

    「咳咳,那麼大家是沒意見了,那麻煩綠連帶她參觀一下基地!」黑湘說。

    「喔好!」一個看起來像國中生的男子跑到她面前,「那麼請跟我來吧!」

    「……好。」


13:14



    「三樓以上是宿舍,這裡是武器研發室,是怪博士的實驗室,沒重要的事時最好別進去,運氣不好就會遇到他在試驗武器然後就會轟!……妳知道的!」

    綠連一一跟她介紹基地裡的設備,然後他們來到基地的後院。說是後院其實是基地和山之間的空地,裡頭種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花草樹木連蔬菜也有,看起來不像花園反倒像荒郊野外,在空地上還有一間玻璃小屋。

    「那裡是墓園。」像是看出她的疑惑綠連解釋道,「基本上作戰班的人都沒有家人,更別期望有人來處理後事,所以都直接埋在這裡。」

    推開玻璃門,一座座石碑整齊的排在地上,僅有一座土丘比其他墓地還大,上頭插著一塊沒寫字的木牌。

   「那是無名塚,都是因為被魔鬼攻擊而屍體殘缺無法分辨的人所埋葬的地方。」一個陌生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回頭,就看見一個人從一座沒被埋起的的棺木裡爬出來,壓低的帽簷讓人看不清他的樣子。

   「吵到你睡午覺了嗎,葬儀社。」綠連說,「他是負責這裡的人,喜歡睡在棺材裡,別在意。」

   「這位就是新來的成員嗎?」他走到她面前瞧了瞧然後說:「希望妳不會太快有我需要服務的地方,迷途的……」

    綠連的手機突然響起蓋過葬儀社的話,「抱歉抱歉,隊長要我回去開會,那妳就先慢慢逛,隊長說晚點再讓妳正式熟悉作戰班的工作。」

   「知道了。」她點頭。

   「那我先走了!」

    待綠連離開後她看向葬儀社,「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嗯?我說了什麼嗎?」寬大的袖子捂住嘴巴,他的語氣滿是裝傻,「喔,哦~妳是說”迷途的魔鬼”嗎?」

    她沒回應,但也代表默認了。

   「這個嘛~~妳很快就知道囉!」葬儀社轉了個圈跳回他的棺材裡,然而在跳進去的瞬間,葬儀社就這麼消失在她眼前,正確來說是掉下去了。

    她走到棺材旁看了看,外觀看起來和一般棺材並沒什麼兩樣,那麼就是棺材底部有機關。

   『來個選擇題!』葬儀社的聲音從棺材底下傳來,『天堂和地獄,選一個唄~』

    ……天堂……地獄……

   「……我以為我早就在地獄了。」

    喀噠一聲,她也跳到棺材裡穿過機關來到另一個空間,底下的空間漆黑一片,抬頭只見在燭火的照耀下看起來有些諷刺的笑容——

   「歡迎來到地獄。」

   葬儀社笑道。


15:49



    棺材底下是人工挖出的通道,先不說葬儀社為什麼要挖地道,就連現在他們要去哪裡做什麼她也不知道。

   「唉,你……」

   「噓~~」葬儀社將食指抵在唇上,只是在燭光的映襯下看起來像個怪叔叔,「會吵到他們的喔!」

   「他們?」

   「對,他們比地獄的魔鬼還要…可怕!」葬儀社神秘兮兮的指向上方,她依稀可以聽見上頭傳來講話的聲音。

   『你來的太慢了吧!』

   『抱歉,我剛才帶她去葬儀社那裡。』

    雖然和他們沒講過多少話,但她還是聽出聲音的主人是那些作戰班的成員,葬儀社和她所在的位子正是在會議室正下方。

    ……這傢伙到底帶我來這做什麼?

   彷彿沒發現她的視線,葬儀社輕勾著嘴角看著上方像在等著好戲開演。

   『今天晚上要執行”末日”,你們各自準備一下。』赤晏說。

   『今天?可是不是還沒找到適任者負責執行嗎?』青天說。

   『已經找到了。』黑湘說。

   『找到?你說那個新來的菜鳥?』金玟說。

   『沒錯,我帶她回來就是要讓她進入地獄消滅魔鬼,好喝止那些東西再爬到地面上。』黑湘說。

   『你在開什麼玩笑?她不過是個普通人進去地獄是必死無疑!』青天說。

   『人?不,她跟那些東西一樣,她也是魔鬼。』黑湘說。

   『魔鬼!?你在說什……』

   『她的父親就是怪博士,她是那傢伙在十年前從DLT偷走的魔鬼幼兒。那個叛徒將魔鬼帶走後藏起來做各種實驗,幾年的實驗下來她的體能、智力遠超過人類……』赤晏沉聲道。

   『為了保護人類,魔鬼必須死。』

   『她不是人類,她是魔鬼,是怪物。』

   『所以讓怪物去殺怪物有什麼差別?』

   『不過是死了一個怪物。』

    一旁的葬儀社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而輕笑出聲,「如何?這地獄……」轉頭,沒看見意料中錯愕的表情,葬儀社失望的蹲在地上畫圈圈,「真是不好玩,為什麼一點反應也沒有?真無趣……」

   「……」眨了眨眼,她疑惑的問:「怪物會有心嗎?」

    葬儀社愣了下然後抬頭看向她,看了一會後又笑了起來,「對啊!怪物沒有心啊!」

    沒有心,怎麼會在乎別人說了什麼。

    沒有心,怎麼痛?

    可是為什麼她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不明白。

   「那麼你是站在哪邊的?人類?抑或是魔鬼?」她問。

   「哪邊也不是喔,葬儀社只是葬儀社……」走過她身旁時他喃喃地說:「……不過是個怪物。」

    整個下午,戰隊成員輪番給她灌輸與魔鬼作戰需要知道的武器操作和基本防身動作。

    從熟悉到能拆開又重組起槍械才過了二十八秒四三。

    和戰隊成員輪流對打過了七分鐘。

    了解並背下整個作戰區域地形花了十四分鐘又三十七秒。

    了解作戰計劃只用四十四秒。

    在體認到她過人的智商和體能後,他們的眼神不再那般善良,畏懼、嫌惡盡藏在眼底,而她只是埋首用槍將子彈射進靶心中央——

    ——分毫不差。

   「辛苦了!」黑湘帶著和平常無異的微笑拍拍她的肩膀,然後將一瓶水遞給她,「休息一下別練過頭,保留些體力對付魔鬼吧!」

   「……好。」


18:44



    其實自己早就注意到了,只是習慣性地視若無賭。

    他們藏在眼瞳中的冷漠、畏懼任何人都看的出來,只是她還是將從他們手中接過的水毫不猶豫的喝下,直到失去意識的那一刻才想起自己做了多傻的事。

    明知道對方並非自己的朋友,換作一般人是不會輕易信任他人的,而她卻連懷疑也不去懷疑的喝下對方給的水。她不是信任對方不會害自己,只是不想去懷疑,只是……累了。

   「喂!還不醒來!」

    感覺腹部被人用力踹了一腳,雖然力道還在容忍範圍內,但也足以讓她清醒些分析現在的情況。

    此時已經晚上了,作戰班的人都在而且全副武裝,再加上他們在不知明的樹林裡,她也猜出他們這是要開始執行末日計劃審判地底下的魔鬼。

    一個人在她面前蹲下,黑湘仍和最初她見到時一樣帶著很輕鬆的微笑,只是此時那笑容像是在嘲笑她的無知。

    「別恨我們,這都是為了人類的生存。」黑湘表面上很是哀傷,但眼中的戲謔已經連他自己也藏不住。

   「你會在意嗎?」她語氣平淡道:「我不覺得你會在意他人的想法。」

   「妳……」黑湘正要說什麼時,藍侑走了過來。

   「副隊,時間差不多了!」藍侑說。

   「知道了。」黑湘一手將人從地上拉起來,「走了,該是妳表現妳這條命的價值的時候了。」

    手上被銬著手銬,她也只能乖乖被人拉著走。穿過樹林他們來到一條河邊,沿著河走進一個洞穴中,藍侑在前頭照路而黑湘則押著人走在後頭,其他人則守在外面防止魔鬼逃出。

   「河流的盡頭就是魔鬼棲息的巢穴,妳只要將他們除掉就行了。」黑湘說。

   「既然知道魔鬼的巢穴在哪,那為什麼政府不直接用化學武器直接毀了?」她問。

   「這樣政府就沒有政績來說服人民讓政黨繼續執政,也沒理由向人民增加稅金……嘛!反正就是政治手段什麼的!」藍侑說。

   「最重要的一點是政府不想讓這裡曝光。」黑湘說。

   「政府不想讓這裡曝光?這還是我第一次聽說!」藍侑訝異道。

   「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要是被外頭的人知道這地方,那裡頭的東西遲早會被公諸於世。」黑湘沉聲道。

   「是有什麼東西不想讓人知道?裡頭不就只有魔鬼……」藍侑回頭想問個清楚結果腹部一個吃痛讓他愣在原地,低頭看見沒入血肉中的白刃時臉上的表情更是錯愕。

   「高層的人不想讓人知道的東西就是魔鬼……同樣的答案我已經不知道告訴過多少像你一樣好奇心旺盛的笨蛋。」黑湘冷冷地看著自己的隊友,說:「既然這麼想知道那你就自己去看看吧……魔鬼的真面目。」一腳將人踹入水中,只見藍侑就這麼沉入湍急的河流裡。

   「妳說我不會在意他人的想法,其實只對了一半。」黑湘又回復平時的笑容看向她,彷彿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過,「我很在意啊,如果不順著那些傢伙的期望活著,我很快就會被當成怪物處理掉,就像妳一樣。」

   「……是嗎。」思考了一會,她淡淡回道。

   「看在同樣被人當成怪物的份上我就跟妳說一下吧,其實入侵妳們家的魔鬼是我放進去的,為了就是讓妳加入DLT好執行末日計劃。」黑湘說。

   「嗯……」她沒太多的表情,猶如一個旁觀者在聽一個故事,「我看過很多跟你一樣的人。」

   「跟我一樣?」突如其來的話讓黑湘不明所以。

    嘴角揚起一個角度,從雙唇吐出的話語被一陣騷動掩蓋。

   「該死!」洞穴深處傳來如野獸的低鳴讓黑湘如臨大敵,「這個時候地下的傢伙不是該睡死了!?」

   「或許他們是想出來賞月呼吸下外頭骯髒的空氣也說不定。」

   完全不像是她會說的話,黑湘心下一驚轉頭只看見一抹燦爛的笑容——

  「祝你有個美好的夜晚,先生。」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迴盪在洞穴中,而外頭的人永遠都不會知道這裡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直到他們親身體會。


20:37



    跟著突然出現的人一路往洞穴深處跑,直到聽不見魔鬼啖食食物的聲音他們才停下。

   「到這裡就安全了。」戴著破舊帽兜看不清容貌的人拿出從黑湘身上搶來的鑰匙解開她的手銬。

    活動了下手腕,她疑惑的看向眼前的人,「為什麼幫我?」

   「我沒有理由不幫忙,叫我若華就行了!」毫無所謂的笑容讓她沒緣由的就能相信對方,彷彿她們早就認識很久一般。

   「別輕易相信任何人也不要太信任自己,有時候人的記憶也是會騙人的。」像是看穿她在想什麼,若華悠悠的說。

   「連自己都不能相信那還能相信什麼?」她問。

   「嗯……死亡吧,只有這個是不會因為任何東西而改變的。」若華將兩手交疊在腦後逕自往前走,她正要跟著若華往前走時,眼角餘光瞥見河邊有個東西載浮載沉,仔細一看發現那是個人。

   「……藍侑?」將人拖上岸確定對方還有心跳她立刻做心肺復甦術。

   「何必多此一舉,這人終究還是會翹辮子的。」若華說。

   「只是順手而已。」急救沒多久後藍侑又回復呼吸。

   「人類的命果然很硬呢。」若華佩服道,「只是不知道還能活多久了,走吧!帶著這好奇心過剩的笨蛋來看看他們口中的地獄。」

    她將人背起跟著若華繼續往前走,用不了多久前方出現點點猶如螢火蟲的光芒,直到走出通道才發現那是一盞又一盞油燈的火光。

    她怎麼也沒想到地下會有如此寬廣的空間而且還有人居住的屋子,只是這裡比起地下城還倒不如說是垃圾場,屋子裡住的也不是她在地面上看過長得像異形的魔鬼,而是人類。

  「地上的人所說的魔鬼其實是躲在地下的難民。」若華說。

  「難民?」

   「七十五年前,因為太陽進入休眠期所以地球迎來了小冰河時期,這樣的天氣變化許多人無法適應,於是政府讓人民遷至地下居住,不過能遷至地下人數有限,最後都是一些官僚商人得以搬遷,一般人民只能住在地面上。」

   「幾年後,地球的氣候逐漸回暖,地下的人打算搬回地上的時候異變就這麼發生了。」

   「物競天擇、弱肉強食、適者生存,這都是大自然不變的生存法則,經過冰河時期地球的氣候什麼全改變了,沒經歷過大自然考驗的人自然是已經被淘汰掉的,結果當他們接觸到地上的空氣、陽光、土時身體就會產生異變……」

   「然後就成了魔鬼。」若華說。

   「……政府沒想怎麼辦嗎?」她問。

   「當然有。」帽兜下的嘴唇彎成一個弧度,像是在嘲笑,「傷害人類的生物必須消失,這就是他們的辦法。」

   「……」背上的人突然動了下像是醒來了,藍侑看了看周圍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這裡是哪裡?」

   「地獄。」她將人放了下來,「既然你已經醒了那我就不多管閒事了,沿著河走就可以出去。」

   「為什麼救我?」藍侑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會被她救,她是怪物啊!

    多熟悉的問題啊,幾分鐘前她才問過若華的。

   「大概是看你可憐。」若華冷淡道。

   「嗯……應該就是這樣吧,因為看著挺可憐。」她同意的點頭。

   「妳……」藍侑皺起眉想再說什麼卻被阻止。

   「怪物做任何事還需要什麼理由,我高興做什麼就做什麼,若華,我們走吧!」她討厭別人不斷的質問,不過就是自己想做這件事還要編造給他人這麼做的理由,這樣真的很煩啊。

    看著離開的人影,藍侑的眉頭越皺越深。

    ……我們?她是在說誰?

    看她一個人好像跟誰講的很開心的樣子藍侑打了個寒顫,不顧傷口上的劇痛說什麼也要離開這個鬼地方,結果一個不注意撞到一名小女孩,小孩摔到地上就哭了起來。

   「對不起,妳沒事吧?」藍侑趕緊將小孩扶起來。

   「嚶嚶嚶——餓……我好餓。」小孩哭道。

   「好好好,大哥哥帶妳去吃好吃的好不好?」藍侑哄道。

   「嗯!」小女孩終於破涕為笑,上前環住藍侑的頸子,「……肉……」

   「好,我們去吃……」正要抱起小女孩時藍侑感覺脖子一陣冰冷,然後眼前一暈便整個人倒了下去。

   「嘻嘻,肉!吃飯!」小女孩開心到蹦蹦跳跳的,手中的碎片隱約可見一抹鮮紅,但下一秒,碰的一聲小女孩便滿頭是血的倒在藍侑面前,水靈的大眼睛還看得出狂喜的情緒。

    在這裡一切回歸原始,弱肉強食,狩獵者下一秒也有可能成為獵物。看著那一雙雙餓狼般的眼神,藍侑第一次感覺自己是砧板上的那塊肉,事實上也是如此。

    他的聲帶被小女孩那一刀割斷,在斷氣之前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肉被一塊塊割下,無法發出聲音。


22:56



   「我不明白,既然地下的居民只要出去就會變異,那為什麼我會沒事?」她問。

   「妳可以將這當作生物遺傳的奧妙之處,人為了生存會不斷演化,適合的基因會一直傳下去,這裡或多或少也有像妳一樣能適應外面的人,不過即便能適應環境也無法融入社會,因為他們沒有接受過教育,出去也活不了多久。」若華解釋道。

   「所以他們註定只能待在這裡死去了……」

   「要怎麼死,那就要看自己決定怎麼做了。」若華突然停下腳步指向一個陰暗角落,那裡有個大約五十幾歲快六十的男子,他將一把刀交給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男子拍拍孩子的肩膀然後拉起孩子的手握住刀往自己的脖子抹下。

   「這是做什麼?」她完全無法理解那男子這麼做的用意是什麼。

   「這裡的人在邁入老年前會讓人殺了自己,動手的人可以優先選擇肉最多的部份,大部份人都會選擇由小孩子動手,一方面確保小孩短時間內不會餓死,一方面訓練小孩自己獵食以增加生存機率。」若華說。

    那孩子在男子倒下後愣在原地好一會,像是還無法相信般用沾滿鮮血的雙手推了推男子,沒得到想要的反應孩子終於哭了起來,孩子的哭聲引來飢腸轆轆的餓鬼們的覬覦。一個人走到孩子身旁,她伸手不是要安慰孩子而是為了拿食物,發現有人要搶他的食物時孩子不哭了,舉起刀子狠狠地朝那伸出的手刺下,想搶食物的女子狼狽的握著被砍傷的手退到一邊去。

    他的眼中不再有小孩子該有的天真,哭紅的雙眼滿是狠戾,舉刀割下男子的肉後便啃食起來,臉上不見淚水剩下的只有血。

   「眼淚無法換來什麼,想要生存下去只有決絕。」待他們分食的差不多,若華走過去拿起只殘留些許肉沫的骷髏頭,「走吧,送他一程。」


23:17



    沿著山壁上的繩梯往上爬,她們來到上層的洞窟。洞窟頂部是露天通到外面,所以這一層並沒有任何人遊蕩更別說居住。

    今晚的夜空不見任何一顆星子,只有月亮靜默的照看著地上的人們,冰冷的月光透過樹蔭灑在洞窟中央的那座以無數的骷髏堆起的小山。

   「窮盡一生也無法待在天空下,只能死後用那空洞的雙眼向天祈求著來世。」若華輕撫著骷髏頭上原本眼睛所在的凹洞,「要飲盡多少孟婆湯,來世才能獲得真正的幸福?」

   「或許忘了所有,就是幸福。」

    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她愣了一下,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無意識說出這樣的話。

   「看來妳快想起來了。」若華捧著骷髏頭微笑道。

   「想起什麼?」她問。

   「我也不知道,這就要看妳忘了什麼。」若華說。

   「我忘了什麼?」她陷入疑惑中。難道她得要想起什麼嗎?

   「我只是帶路,或許妳可以問問他?」若華抬了抬下巴指向她身後,她回頭一看發現來了個再熟悉不過的人影。

   「葬儀社?為什麼你會在這裡?」她問。

   「為什麼不在這裡呢?有死人在的地方我就在。」葬儀社像是想抬手做什麼的樣子,只是礙於手中抱著三個骷髏頭只好放棄了。

   「是下面的居民嗎?」

   「一個是兩個不是喔!這個好像是叫什麼來著,反正是黑色藍色的。」葬儀社隨便敷衍道。

   「黑色?藍色?黑湘跟藍侑嗎。」她說。

   「是啊是啊!話說妳也撿了一個啊!」葬儀社笑道。

   「我?」被這麼一說她才發現自己手中拿著東西,低頭一看卻發現是個骷髏頭,「這不是應該在若華手裡嗎?」

   「是啊,是在妳手裡,小朋友妳是刺激太大導致胡言亂語嗎?」葬儀社說。

   「不是……我……」

   「話說回來第一次見到妳的時候妳也是這樣慌慌張張像是迷路的小孩,沒想到幾年後變得像個機器真是不好玩!」葬儀社自顧自的說。

   「第一次見面?……你以前見過我?」她問。

   「對啊對啊!還真懷念呢~那些傢伙把妳帶回來的時候妳還這麼小隻,還一直哭著找爸爸呢。」葬儀社說。

   「……爸……爸?」

    她轉頭看向那座骷髏山,那穿著斗篷的身影正捧著一個骷髏頭坐在上頭,拉下帽兜,一直被隱藏起的容貌就這麼曝露在月光下。

   「……什麼嘛,原來我忘記的是這個啊。」心裡的疑問終於被解開,她釋懷的笑了起來。

   「忘記什麼?妳怎麼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說一些奇怪的話,小若華。」葬儀社疑惑的問。

   「……你知道嗎,明天是我的生日。」

   「生日?」

   「是啊!」她笑道,「明天是我重生的日子我要辦個盛大的派對慶祝,對了,特別是地上的人們得要好好款待,謝謝他們在十年前奪走我的所有還將我給抹殺掉!」

   「將魔鬼都驅趕到地面上吧。」


00:00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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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個人沒怎麼寫過原創文,歡迎各位指教^_^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17 13:48
標題: 【編號018】 作者:不公布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5 21:22 編輯

【編號018】 作者:不公布

碰!

『墨。』將一本資料夾隨興砸上擦到晶亮的桌子,金髮男人推了下眼鏡,一雙紫色的眼散發冷酷,就連喚人的語氣也如同窗外的雪般寒冷。

『是。』一名著黑西裝的男人維持四十五度的鞠躬姿勢,靜候金髮男人之語。

寬廣辦公室只聽見分針在牆壁的古董鐘裡,喀沙喀沙地移動聲音。一分、五分、十分流逝,金髮男人仍然一言不發,只是視線從一開始盯視黑西裝男人到看著窗外對面大樓上的積雪。

倏地,雪因為承受不了重量而崩落,金髮男人此刻也將一把槍丟上桌面。『動手。』語氣依舊冷,彷彿死神般陰冷。

幾乎同時,黑西裝的男人在槍滑落桌面時用左手抓住、拋接至右手,槍口發出閃光緊接著是窗戶玻璃 碎裂-

下一秒,地面上傳來驚呼,『呀啊!快叫救護車。』

早上八點半,繁雜的上班人潮及車潮因此更加混亂,除了轎車的喇叭聲及喧嘩外,警笛和救護車的聲響充斥整條街道。

寬廣的辦公室已不見人影,資料夾因強勁的風被吹開。風止,停下的那頁恰好是那名死者的資料-

『岬川忍,A社企業董事長,現年六十。其旗下企業專以不法手段賺取暴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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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內立川大學-

短暫的下課時間,有人匆忙趕去另一地點上課,有人則是跑步去社團,也有的人是疾行去打工,當然也有沒事的人,三五好友邊聊天邊慢慢走著。

『路,剛剛那堂教授的課,你有沒有抄筆記?』棕髮男子哈欠連連問旁邊黑髮男子。

黑髮男子-路嘆口氣,從斜揹的書包裡翻出約A4大小的本子,『拿去,明天記得還。』

棕髮男子接過,雙手合十地鞠躬道謝,『嘿嘿,就知道路最好了。』

揮揮手表示這招沒用,『再睡下去,小心你的學分,木瀨。』重新將書包揹好,『先走了,明天見。』往校門口一輛黑色轎車跑去。

『喂!我還沒……』未完之語被駛離的轎車留在原地。『真是,趕投胎啊,也不等我說完。』棕髮男子-木瀨將筆記本夾在腋下,搔搔頭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坐上車的路則是一改剛在木瀨面前的學生表情,摘掉頭上的黑髮露出金髮,『墨,行程。』語氣也從溫煦陽光轉換為寒冷 冬風。

『是的,少爺。』坐在副駕駛座的男子-墨,手指迅速在PDA上滑動,『等等,要與C社的董事見面;晚上七點與D社總裁有聚餐。』

『我不是指這個。』從坐墊翻出一只皮箱打開,細細檢視每把手槍的狀況。『今夜有活動嗎?』喀嚓、上膛,槍口閃射奪目的光亮,眼神流露嗜血的渴望。

墨嘆氣,『老爺交代這陣子要收斂。』

『收斂?』嘖笑了聲,『那些不法商人的字典裡可沒有收斂兩個字。』但仍是轉動手槍放入皮箱。『也罷,就先做個善良老百姓吧!』闔上蓋子,隨手丟至一旁。

『少爺,你的表情可不是這麼說。』墨無奈遞上一套白西裝跟一個封面寫著C社的資料夾,『老爺說騷動不可再發生。』

『這我可不能保證。』低首迅速翻閱完資料夾、換上西裝,再從書包裡翻出一把掌心雷放入外套特設的內層口袋,『那麼,我就去扮演善良無害的小老百姓啦~』抬頭,臉上表情已換回青澀學生樣,再咳咳兩聲,『待會見。』聲音已不復方才的冷度。

此時,車子也正好停在一棟聳立的大廈前,『對了,說到C社,我還滿想要某位股東董事的命。』肯定的疑問句在下車時丟出震撼彈。

『嗯,我想想,』看著墨臉色微變,『今天動手如何?』像是話家常般地拍拍他的肩膀,臉上仍是青澀笑容,卻令人不寒而慄。

金髮因午後的陽光照耀,炫目地讓人誤以為是背後有著隱形翅膀的天使,只是這名天使-極度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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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
咚!

午夜,該是寂靜的屋裡卻傳來兩個不尋常的聲音及一具倒地的黑影。
之後回歸一片寧靜,所有紛亂留待天亮。

『現在為您插播一則臨時新聞,C社股東董事,安倍誠先生被發現陳屍於住家客廳,其死因經現場檢察官鑑定為頭部正中央一槍,因而引發大腦缺氧過久致死。

該名董事在任一年內,曾多次暗地以不當手段向合作廠商收取高額回扣,並且……』

嗶-

一名帶眼鏡的黑西裝男子關上電視,對佇立在大片落地玻璃前、手持咖啡杯的白色背影行禮,『總裁,據聞安倍先生之死與先前在業界喧嘩一時的岬川先生死亡事件為同一人。該兇手似乎非常痛恨商場間的黑市作業,關於我們與Z社的合作 案是否要暫緩?』

將杯子放上桌,發出吭鏗一聲『依計畫行事。』男子毫不猶豫下令。

『是。』黑西裝男子再次行禮退了出去。

白西裝男子抬眼瞧向緩緩飄移過來遮住太陽的雲層,『敢擋我財路,』

倏-
咚!

一把匕首筆直插入某張貼於牆面、印有一黑髮少年的海報,『找死。』

---------------------

事件過後的幾天,午後的陽光依舊非常炙熱,街上行人也幾乎都躲進有冷氣的室內,馬路只有幾部車子在跑,顯得空盪盪。

把腳翹起放在茶几上,路一邊轉著筆,專注力卻不是眼前明天就要交的報告,而是在電視前走來走去的人,『墨,你再走下去, 我眼睛都要花了。』

不開口還好,一說話馬上讓墨的理智線啪嘰-斷裂,『閉嘴,寫你的報告。』用手指著路的鼻子。

『早就寫好了!』將手上的報告往茶几一丟,『那麼,換你告訴我,Z社這件事情要如何處理?』雙手交叉胸前,剛剛閒適的表情已全然不見。

煩躁地抓抓頭,『該死,你就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嗎?』與路那雙沒得妥協的雙眼對視,『你到底知不知道這次事件背後的主謀是誰?』拍桌,『他可是為達目的會不擇手段,甚至殺掉阻礙者的-嵐若凌,嵐氏財閥的總裁。』

『那又如何?』起身拍拍衣服皺摺,走到吧檯倒了杯咖啡啜飲,『在我的字典裡可沒有害怕這兩個字。』

有些無力跌坐沙發,墨取出手機滑動幾秒後遞向路,『答應我跟老爺,你會小心。』

『沒問題。』給了安心的微 笑,路接過手機走至落地窗前,專注凝視畫面上的資料,一個暗殺計畫悄然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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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月酒店,隸屬於嵐氏財閥旗下,是各國總統使節來日本時必指名落腳的飯店之一。其富麗堂皇的裝潢及待客為尊的服務,還有最重要的疏而不漏為客人資料的保密及以如臨戰爭般的防衛,深受旅客推崇,也因此許多財團、企業喜愛在此舉辦密會。

『嵐總裁。』一名啤酒肚男搖晃著高腳酒杯靠近一身黑西裝的高眺男子,『您這次選擇作為交易地點還真好啊!』臉上肥肉因說話而抖動。

『噁~那團肥肉還真恐怖。』伏臥在隔了好幾條街道的某大樓頂,路透過狩獵槍的偵準視窗說道,『不過卻是最好的標靶。』唇角勾起勝卷在握的微笑。

扣下板機,
發射-

『呀啊!』
『快叫救護車。』
『有人被殺了。』
『宮崎社長,您振作點。』

起身朝喧嘩的會場用手比出七的手勢,『搞定,收工。』還假裝指頭上有煙似的吹熄,但他可沒漏看被稱為嵐總裁的男子往這裡瞧的視線。

被發現了嗎?剛好,我們就來個正面交鋒。

再回頭望了亂轟轟的會場一眼,路才在心裡盤算、準備揹起收拾好的槍枝離去-

『開槍的人就是你嗎?』

唯一下去的樓梯被幾個人擋住,紛紛擺出只要路一動便開槍射殺的姿勢。

『還真是大陣仗。』不慌不忙地喬喬背上槍枝,對於因這一舉動而射過來的子彈,絲毫沒放在眼裡。

凌空躍起,以鞋尖在細小子彈上旋移,彷彿像是在跳舞一般地穿梭,接著是此起彼落的悶哼,所有畫面如同快轉只花不到五秒。

『就剩你了!』踢掉最後一把槍及做掉那個人,路輕盈落地、冷靜看向站在天塔上的黑影。

雖然看不清對方的表情,但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魄力讓路直覺此人比起剛剛被擊倒的那些人更為強悍數十倍。若是以前的路絕對會硬槓發現行蹤的人,但這次因為已經答應墨不輕舉妄動,所以,『不下來,是嗎?那麼,我閃了。』決定撤退。

不著痕跡地判斷自己可以平安逃脫的動線,路趕在黑影移動前迅速沒入因烏雲遮蔽月亮引起的黑暗。

雲層散去,月亮再次照耀,但空曠的頂樓已無任何人,只有像夜鷹展開翅膀的黑影前後飛翔於高樓大廈間。

該死,這人還真不放棄。

路在心裡邊咒罵邊操縱著輕翔翼,路飛快地在林立的瓊樓中滑翔,試圖憑藉各個大樓間的高低差甩掉追擊的人。熟料對方也是駕駛輕翔翼的高手,兩人纏鬥許久仍不分軒輊,卻已引起地面人潮的圍觀。

『你看,那是什麼?』
『是鳥嗎?』

再這樣下去恐怕會暴露身分,就算會被禁止下次的暗殺也只能求援了。

路在心底做下最後的打算,拉下左手上方懸吊的繩子,輕翔翼的翅膀突然快速收闔兩次後,立刻調整平衡往皎潔月亮直衝,白色的機翼因此發出些微閃光,雖只有幾秒但也夠讓後方駕駛的人失去追擊機會。

『呼……』摘下身上裝扮,路靠著椅背喘氣,耳旁傳來的是直升機嘈雜的螺旋槳轉動之音。『還好你及時趕到,不然我的手就要廢了。』飲盡一瓶600C.C的水,路順過氣才緩緩開口。

『沒受傷吧?』瞥了路一眼,墨拿起手機撥號,『是的,老爺。已經平安接到少爺,正要回…..』談話倏地停頓了幾秒,只見墨不停對話筒發出嗯的聲音。『好的,我明白了,將直接飛回總部 。』

『呃啊!』路拍額哀號自己的猜測也太準了,果然又要被禁止活動,而且老頭子直接下令,通常代表沒得商量。

對路投以這不關他的事情之無奈眼神,墨指示駕駛往另一個方向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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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氏企業,位在一棟郊區的中古歐洲式建築別墅內,從外觀看,只會覺得是住家,但裡面可是暗藏許多機關的高科技住宅。

就光進房門這件事,

嗶-

必須先拿磁卡感應,亮晶晶到可以照光的鐵門才會應聲向旁滑開,路跟墨一前一後進入,對著空無一人、四面牆壁都是電視的房內呼喊『老頭子,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少爺,要稱呼老爺。』墨皺眉糾正,對於路這沒大沒小的稱呼也只得一再提醒。

『無妨,墨。』電視忽然出現一名年約五十的臉孔,慈祥的表情讓人很難想像是一個企業的幕後高層,尤其這個企業還以暗殺為主業。『知道我為何叫你回來嗎?路。』

往地上一坐,路選擇沉默應對。

『呵!』畫面裡的男人揶揄,『你這衝動的小子終於知道錯了?』

『……我只是失算那個人也會駕駛輕翔翼。』

『只有這樣?』男人挑眉。

『你!』路生氣瞪視畫面裡的痞臉。

兩人就這麼僵持。

片刻,『好啦!我會小心不再被發現。』像個不得不認錯的小孩,路撇頭許誓。『那麼,我可以解禁了嗎?』

『可以。』男人搖搖頭,對於他的要求早已料到,『但這次墨要跟去。 』

聞言,路整個臉都皺了起來,『沒得商量?』

男人跟墨同時,『沒有。』一秒駁回上訴。

舉起雙手表妥協跟阻止接下來的嘮叨,『知道啦,我們可以出發了嗎?』

兩人交換下眼神,『去吧。』

男人拿出遙控器,從地板升起一個放有黑色皮箱的桌子,『帶這遠距離的射槍去,盡量避免太過靠近暗殺對象。』

打開箱子,路整個雙眼發亮,『太感謝您啦!』

『少拍馬屁。』男人擺擺手表示趕人,『記住,再暴露就取消你的暗殺任務,給我乖乖當個好學生。』臉色兇狠地威嚇。

但,路可不是第一天被嚇,『知道了,我會小心。』比起墨恭敬行禮,路提著皮箱背對揮手,絲毫不當一回事。

待兩人離去,男人無力地扶額,『唉!當初真不該教他射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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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點,正是市區人潮跟車潮繁雜忙亂的時間。

某棟未完工、用沙網布圍起的大樓樓頂,兩個人影用望遠鏡默默觀察上個星期才發生過槍擊事件的嵐月飯店。

距離上次發生事件的宴會廳僅隔兩扇窗,同樣的主人公-嵐總裁依舊盡責扮演地主之誼,周旋在各家企業社長及高層幹部之間。

『嗯,這個人看來就是精英中的精英。』拿下望遠鏡,路從大樓邊的圍牆跳下來,從背包取出男人贈與的皮箱打開,迅速組裝起獵槍。

墨則是一邊觀察對方有無任何不妥的動靜,一邊拿出無線電開始聯絡,『是的,老爺,我們預計等會就要動手。』

『連這也要報告。』路嘖了聲,正準備將槍枝架上圍牆開始瞄準,

突然天空出現轟隆轟隆螺旋槳的聲音,緊接著是大片照耀樓頂的亮光,但地面上已無墨跟路的蹤影。

『那兩人呢?』穿著迷彩軍服的人三分之一露在直升機門艙外,訝異朝同行的人喊,『你那邊有看到嗎?』

『我這邊也沒有。』男子挪了挪頭上的偵查鏡,回喊『一定還在屋頂,睜大眼睛仔細找找。』

『好。』槍上膛,擺出只要看見閃影就開槍的姿勢。

忽然,

『快飛高。』頭上戴偵查鏡的男子驚慌大喊。

因為底下有一枝高射炮正對準他們,而拿舉的人正是-冷笑的墨。

咻-
碰!轟!

『完美解決!』看著眼前的直升機變成一團火球,墨露出滿意的微笑。『少爺,你呢?』

『託你剛剛那團火球的福,』站立在放置水塔的高牆邊,路拿著望遠鏡,『任務達成。』一手朝墨比YA。

此刻原本熱鬧的會場陷入一片恐慌,原應該拿著高腳酒杯與人寒暄交談的嵐若凌總裁如今躺在地上,放大的瞳孔似乎訴說難以確信自己也會有這麽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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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六點,

早起的鳥兒在樹枝上啼叫,路上也有三三兩兩的人在慢跑或行走著,道早安的聲音此起彼落,多平和的一個早晨。

『現在為您播報晨間新聞,昨晚在嵐月飯店又發生槍擊事件,死者是現年四十歲的嵐氏財閥總裁-嵐若凌先生。
同時,在都內警察總署也收到一份匿名包裹,內容全是嵐氏財閥近幾年不法交易的相關照片及帳冊。
警政高層表示將會深入調查,若查獲嵐氏財閥確有不法交易的屬實,該財閥將面臨倒閉或…….』

嗶-

『這次做的不錯吧!?』關掉電視,路背起書包對著牆角的監視器一笑。『那我上學去了!』

監視器的另一端,年約五十老是被路稱做老頭子的男人無奈搖頭,『真拿他沒辦法。就算告訴他那個人有多可怕,不但不放棄,還連背後的大黑幕都給挖出來,讓人不得不佩服。』

墨推了推眼鏡,『對那些不法商人來說,被路少爺盯上,大概就是宣告交易終止的末日時候吧!』

『說的真好。』

男人跟墨相視,同時笑了出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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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末日,很好開始,但很難結尾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17 23:48
標題: 【編號019】 作者:小舒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41 編輯

【編號019】 作者:小舒

我看起來或許只是一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18歲少女而已,但是,當那一日再次的降臨,再一次的失去,讓我體會到不能再繼續平凡下去……

*

從黑暗中睜開眼,我立刻感到一陣不尋常,房間裡的溫度實在太高了,就算現在是夏天也不可能是……等等,不對勁,這個感覺是…!

心中懷著驚疑,但我還是努力保持鎮定,迅速衝下樓尋找妹妹的身影,深深祈禱千萬別是又一場的惡夢……我承受不起再一次的失去!

四周一直維持著赤熱難耐的空氣。

「愛非爾!聽到就回我一聲!」顧不得先在身周佈下保護法術,我直接衝到妹妹的房間,別開玩笑,她可是普通人!我都覺得空氣熱到像燃燒似的更何況是她!

敲了幾下門都沒人回應,我直接撞開了門,迎面而來的熱風和血腥味使我忍不住抬起手遮住口鼻,手舉不到一半,卻在看見房內的情景時硬生生的僵住了。

「不…是吧?騙人的吧…」我聽見了自己的喃喃聲,可我的雙眼就只是死死的盯著房內的景象不聽使喚,心臟像是被一隻手捏住一般使我喘不過氣來。

我最親愛的妹妹,昨天還跟我說說笑笑的她,和我相依為命的她...為甚麼...為甚麼現在會七孔流血、四肢被拉扯幾乎斷裂的慘死在她的床上!

向後退了好幾步,我幾乎無法承受這樣的衝擊,逃避似的拉開大門直接衝了出去,身體卻再次的僵硬住。

門外的世界早已不是我所熟知的那個世界了,看來,末日再次降臨。

漫天烏雲遮蔽原應是清晨的天空,四周的房屋全數倒塌,原本鋪著柏油的道路被撕扯得七零八落,潺潺鮮血在那些碎痕裡流動,整條路都是怵目驚心的,如同血色蜘蛛網般蔓延的無邊無際,泛起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四周的空氣灼熱的似是要燃燒起來一般,扎人的焚風拍打在我裸露的皮膚上,在流下鮮血的同時,痛覺終於成功喚起我的意識。

我瞬間恢復平靜,心中卻升起另一股冰冷,早料到會有第二次末日,只是我依舊來不及罷了。

不想回屋子面對屍體,我慢慢走到到了大街上,然而,狀況也只是比剛才更慘烈,四周佈滿死狀與妹妹相同的死者與倒塌的房屋,殘存的人們哭泣慘叫竄逃著,對了,就如同鬼哭神嚎一般,提醒著我這一切不是甚麼可笑的幻覺。

就在我被衝擊著無法動彈時,裂土上述然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白色的圈圈,泛起的銀色光芒消去後,踩在那些”移動陣”上的是一群批著白色袍子的人,數量十分龐大,一晃眼我眼前全是白花花的一片。

仔細一看,他們就如同普通人一般,只不過雙眼全是呈現銀白的色澤,男男女女都有,又以年輕人為最多數,更奇異的是看起來人種還頗廣泛的,白人黑人甚至華人都有。

「所有人聽好!狀況緊急,目前只能將時間強硬扭曲成現在的情況,動作不能再拖,聽我命令,A隊負責引導殘存人口往基地集合,不肯走的打昏也要帶走!」一位年長的中年人站在最前方,嚴肅的開始發號施令,絲毫不在意四周人類的驚愕眼光,「B隊開始探查世界目前的情形,2小時後回總部報告,C隊支援A隊分別找出所有死者,一律滅屍,不可久留,發現活口的交給A隊處理,現在開始行動!」

「得令!」全員發出了中氣十足的應聲,接著迅速俐落的開始行動。

從頭到尾,我只是冷淡的看著一切的狀況,看著那些白袍四散開來,紛紛重新展開傳送陣迅速消失。

我認得他們,一直以來都認得,對我來說……他們是我唯一想逃避的”人”。

「小姐,請跟我來。」一位白袍青年走了過來,直接在腳下展開了移動陣。

「你們到底要做甚麼!」我還來不及回話,不遠處一位倖存者終於忍不住甩開白袍掙脫出移動陣,驚叫著不斷往後退。

如同先發彈,四周還未反應過來就要被強制帶離的倖存者也開始騷動了。

這也不能怪他們會如此驚慌,我冷笑,剛醒來就發現自己周遭死了一堆人,世界還變成這個模樣,相信沒多少人會毫無反抗的被乖乖待走,因為根本分不清這群白袍到底是敵是友!

「直接全部打昏帶走!」像是不想再浪費時間,剛才的中年白袍再度發號命令。

聽到命令,白袍們也直接行動起來,將反抗的人通通敲昏帶走,消失在原地。

見狀,眼前的青年似乎也想要發動陣法帶我走,卻被我一個旋步跳出法陣範圍。

也不多廢話,青年用著外人看起來不可思議的速度向我揮出拳想要將我擊昏,不過我豈是這麼容易碰到的!

迅速的抓住青年的手臂,我借力使力一個過肩摔徹底化解他的攻擊。

眼前有些冷淡的青年微微瞪大眼,四周的白袍瞧見這邊的情況也都紛紛皺起眉。

「時間的操縱者們。」不等他繼續攻擊,我一個閃身直接騰起身形飛到高空,滿意的看著他們錯愕的神情,「不管你們現在到底控制了世界末日到甚麼程度,就算你們要救人也先稍微解釋一下,不然你們等等就等著總部的民眾暴動,目前好不容易控制的未來時間流向也會被破壞掉。」

「妳……」中年男人錯愕了一下,像是十分驚訝有普通人類知道他們的身分,然而在仔細的端詳了我一會兒後,他露出了不同於旁人的了然神色。

「原來是妳嗎?希薇亞,可真是許久未見了呢,但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他露出以往我所熟悉的嚴肅神情說道,「對於妳說的話請放心,總部那裡會有人負責說明,至於妳等下如果想知道詳情請直接到總部來一趟。」

「知道了。」不想向眼前一群明顯除了老頭子以外都不認識我的人解釋,我轉身就走,不過……

「等等!妳要去哪?」還是有人對我提出了疑問。

「去送我妹妹最後一程。」冷冷的說完話,我頭也不回的走回唯一完整的家。

走到房間,我降下房裡的溫度,來到愛非爾的床前,凝視著她的臉。

我知道,她不可能再醒過來,不可能再活蹦亂跳的纏著我姐姐長姐姐短了,所以……

「又是,來不及嗎?」冰冷的淚流下,我默默的在手上燃起火,將屍體點燃,屍體不能久留,會使他們的靈魂無法超渡的。

呵,這是我第二次哭吧,第一次世界末日,我無法來的及拯救我的父母,而第二次世界末日……我卻又來不及救我的妹妹,真是可笑。

「希薇亞,別想太多,那不是妳的錯。」一隻手搭上我的肩,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後的老頭子靜靜的說,「這是不同的命運。」

「是呀...即使我可以操縱時間,卻依舊改變不了末日的命運,末日該活的就活,該死的就死啊……」我微微哽咽著,雙手緊握的發疼,深吸幾口氣後,我轉過身不再看妹妹的屍體,「現在情況是?如果沒記錯,現在整個世界的時間都在未來吧?」

「是,這次的末日我們提前做了準備,調動了大量的時間能力者,勉強將末日的時間竄改,所以現在這個時間點是末日後的第二天。」老頭子沉著的看著我的雙眼,慢慢的開口,「雖然比上次好很多,但是時間一樣會逆流回去,這段時間只能讓我們盡量做足準備,末日的那一刻還是會確實的降臨。」

「看來第一次末日後你們花了很大的心思消除30幾億人口的記憶。」我微微嘆了口氣,不然那麼大量的時間者怎麼可能只讓末日調到兩天後?

但是已經比上次好太多了,第一次末日人口幾乎死了大半,時間者們根本來不及做任何準備,自己人也損失了不少。

時間者,是不固定的傳承,一切都靠機率,你被選中就是選中,不可拖離職責,適時的配合時間總部的調派條配時間,使對地球的各種傷害調到最低,也不能使家人知道自己是時間者,就是這麼一個隱密又沉重的負擔。

「唉,妳也知道,時間者要聚集起來也是不容易的事。」老頭子滿臉無奈,開始在屋內踱步,腰間的長刀隨著腳步發出陣陣清脆的聲響,一下下敲擊著我的耳膜,「逼不得已在第一次末日後消除記憶也是因為30多億人口的末日記憶會影響我們條配時間,而為了防範這次的末日,不得不賭一把啊。」

「我明白了。」不再多說,我將妹妹的骨灰收拾好,直接就地掩埋,末日緊湊期間實在無法好好安葬她。

為甚麼要將末日調到未來再倒流回去呢?想必很多人都很困惑,因為若不這麼做,死的人會更多,起碼我們可以看到並身處在這個未來,知道這次末日的性質是甚麼,在時間逆流回末日真正的那一刻,我們才能防範。

不過,該死的人依舊無法逃脫命運而重新復活,相對的,末日中不死的人便不會死,但卻必須忍受末日的浩劫,導致在第一次末日時,我便已看盡了那些痛苦的煎熬。

末日真正的可怕不是它所帶來的災難氣候,而是以不被允許改變的命運來折磨人類。

或許有些人會覺得很可笑,既然已經逃脫不了死活的命運,為何我們這些時間者要將時間改到未來呢?因為小小的人類也同時在掙扎,所以我們伸出援手將時間調後,為的都是讓那些僅存者們看到末日後的場景,先做好心理準備會失去甚麼,才不會造成末日後一堆喪心病狂的人。

我們雖然不能改變命運,但我們可以努力的在命運邊緣補救,使那些倖存者不會輕易再死去,我想,也許時間者是上帝賜給人類的最後一點恩惠吧!

在心中想著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我知道自己情緒還有些不穩,一切的道理我都知道,也明白自己該做甚麼,卻依舊無法跨越心魔。

這次,到底要不要繼續奮鬥?畢竟...我已經甚麼都沒有了,而我想逃避的,毫無疑問也是時間者的責任,這樣的我大概也會被同伴唾棄吧?

「希薇亞。」老頭子的聲音響起,他停下腳步,站的比直有力,鄭重的與我四目相交,不讓我再閃避他的眼神,「妳是我見過最優秀強大的時間者,但是第一次末日後妳的逃避促使了更多人的損傷和負擔,妳父母的死我知道妳很自責,但是,」他毫不猶豫的指責,不避諱的點出我的失誤,而臉上卻沒有出現任何輕蔑不屑的神色,似乎想使我慢慢的清醒過來,「這就是時間者的責任,怎能容得妳的逃避!既然改變不了也回不到過去,那就去幫助別人,守住別人的希望!末日雖然是末日,但對我們時間者來說,真正的末日是在我們流盡最後一滴血,最後一個民眾死掉後才是真正的末日,這點覺悟在成為時間者時不是早該有了嗎!」

時間者的末日......我恍惚的聽著老頭子的話,心中有甚麼如同簾幕般一片片的掀開。

「給我振作點,然後一起與末日真正時刻奮戰!」老頭子一棒棒的打醒了我,與此同時,是我眼中昔日的光輝漸漸折升重現了出來。

「艾爾曼,你真一點都沒變。」還是那樣的樂觀積極。我笑了,看著說完話後就頭也不回直接走出去的男人,我快速的跟上他的步伐。

我想,我錯了,身為時間者,真正的末日,要等到盡完了職責以後再說!

再一天,還有一天,末日便要降臨……

末日前夕,提起刀,我迎向外頭伸手求援的民眾,腳下展開了玄白美麗的陣法。


【完】

-----------

作者的話:

嗚呃…勉強把自己想表達的東西寫出來了。

呼,感覺我的想法好複雜........
因為我想寫得是末日時除了一般人類之餘的一群特殊的人,他們的心境究竟為何,不限於人類的末日,究竟是甚麼。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17 23:52
標題: 【編號020】 作者:米可雅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42 編輯

【編號020】 作者:米可雅

「你信我嗎?」

*
這是一個傳說。

投下一枚硬幣,說出你心中的願望,就會實現。

投下兩枚硬幣,希望時光留在當下,就會成真。

但若是投下了三枚,迎來的,會是世界末日。

「你信這種童話故事?」

指著螢幕上滑到底部的頁面,凌非的表情有些奇怪。他記得當了他三年室友的人可沒有看奇幻小說的嗜好。

「不信。」面無表情,東因扶正了被凌非大動作撞偏的筆電。

「那你看這東西幹嘛,今天吃錯藥嗎?」起身翻出了麵包就當午餐吃,凌非重新坐回沙發上,看著對方開著筆電亂逛。

「人家寄給我的。」將螢幕轉向面對凌非,顯示出來的是電子郵件的介面。

信件必讀,這是他的習慣。

「哪個無聊人士啊…」含糊不清的叼著土司,凌非看著對方按下了刪除。

對方薄薄的唇只吐出了一個字。

「你。」

「咦、等等不要冤枉我啊?」差點噎到,凌非咳了聲。「為什麼是我?」

「陳述事實。」停下動作,東因轉頭看著身側的人,淡色的髮稍在空中劃出了漂亮的弧度。

「你看見了信件標題『轉給二十個人會得到好運』,看都沒看就亂發了吧?」熟知對方常幹這種烏龍,他繼續瀏覽資料。「早知道就封鎖你。」

「誰會注意啊。」不過就一個左鍵的動作,凌非有點哭笑不得。

「增加電腦處理器的負擔。」

「10GB的東西負擔毛啊!」凌非真的哭笑不得了。

「那就不要哪天群發到你家上司。」記得對方提過上司似乎是個難搞的老頭,東因挑眉。

「反正就最多被多塞幾把交易…」碎碎念得有點模糊,凌非在接收到對方視線時眨了下眼。

「我跑業務的啊,不記得了?」

「不…是因為你的量詞錯了,是筆才對。」東因微瞇的眼似乎透漏出一絲鄙視。「虧你大學畢業。」他依稀記得這是對方的最高學歷。

「我又不是中文系的!」

「我也不是中文系的。」改了一個字還了回去,東因看著對方的表情,心情很好。

「你在想什麼?」

「在想你早餐的土司要被你蹂躪多久。」

一直叼著它又顧著抬槓不吃完,東因很認真的思考著那片土司上一世是否殺了對方家裡十八代還一把火火燒了人家祖先牌位。

凌非回應的是白眼。

「是說你還真的是有郵件必讀啊?」

萬一打開是個色情網站的連結,那他真的會很想看看對方的表情。

「不一定。」

「那什麼東西是例外?」

「像這種東西,按右鍵刪除。」指著一排清一色如凌非那樣轉發過來的郵件給他看,東因毫不猶豫的全拖進了資源回收桶當做現場教材。

「為什麼我覺得你好像是跟三歲小孩教學的口氣…」

「你察覺了嗎?」回應的是淡淡地問句。「對不起我下次會藏更好一點。」

「我怎麼都不知道原來你的興趣是當幼兒園教師?」

「我怎麼都不知道原來你的興趣是當個三歲小孩?」

「我還是覺得你的口氣是在跟小孩說話。」

「你察覺了嗎?」

「……」

似乎是放棄了這鬼打牆的迴圈,凌非嘆了口氣,提出正事。「東因…我明天起,會退租。」

「為什麼?」

對方的問句讓他遲疑了一下。

或許下意識的保持距離已經成了他的習慣,卻是今天,他想打破這似乎早成了原則的條例,選擇解釋。

「家人很強勢的要接我過去住。」凌非似乎是在尋找措辭。「或者住…公司的…宿舍這樣。」

理論上是為了省租金才找室友的,卻是在他行走於黑暗中時,意外的擁有了一個單純的歇腳處。或許,某種定義中,這裡才叫家,如同早些時候雖然亂七八糟卻可以放心大笑的對話般,至少藏有一絲溫暖。

「所以抱歉。」分不清是什麼情緒,凌非聽見自己道了歉。

「嗯。」頓了一下,東因的聲音沒有什麼波動,半斂的灰瞳似乎還是專注在螢幕上的事務。

「算了算了你這個沒情沒義沒血沒淚的傢伙。」嘖了聲,凌非讓氣氛輕鬆了起來。

「就送我個道別禮吧?」

「嗯?」還是一個單音,東因揚起的語尾表示了疑問。


「陪我去玩許願池。」


*
拖長的影子映在接近黃昏的人行道上,彷彿拖慢了整條街的時間一般。

翻飛風中的落葉映出了秋景,有點薄薄的涼意。

「有點太晚出來了。」雖然過彎的公園就有許願池這種東西,但太陽逐漸的西沉還是讓周圍景色暗了許多。

「不是為了你嗎?」伸手撩起對方在陽光下染成奶油色的髮尾,凌非一點都不意外地被一擊拍開。

「是你睡太晚吧。」中午時間吃早餐的人,一拖就拖到現在才出門。

「是因為光線會有傷害啊。」

「啊?」沒頭沒尾的一句讓東因頓了一下才意識到對方說得是什麼。

「我是……Leucism。」

「講中文好嗎。」

「你就當作是健康的白子來理解吧。」懶得解釋,東因就拋下這麼一句。

「……」看著對方,凌非有些恍神。這似乎接近於陌生人與朋友間的關係,或許在某種程度上,早就跨越了陌路這條線。

卻是在下一秒,他聽見了東因的結論。「所以是你的睡眠問題。」

「我?」

基本上不會干涉對方的作息,但東因還是覺得有點誇張,「你昨天是清晨六點去睡的嗎?」他記得隱約有聲碰的關門聲。

「你還不是常常早上四五點回來還不自己帶鑰匙…」拉回了神智,凌非抗議。

被門鈴吵起來是很痛苦的好嗎。

「至少我一樣七點起床。」

「你只睡兩個小時的才誇張吧!」

轉過了彎就是公園,石板路上被踢飛的小石伴著喀喀聲滾遠,最終彈上了水池的外圍,停下。

「我先。」

薄薄水霧映射出的彩虹小小的棲在水池一隅,凌非伸手彈出了平放在拇指上的硬幣。

「你許願了嗎?」挑眉,東因有點懷疑對方真信這傳說。

「好啊那我許,我可以有個我永遠信任的朋友。」分不清楚是認真還是不認真,凌非微微勾起唇。

「你不會做人這麼失敗吧?」挑眉,東因對凌非的願望提出質疑。

「我是個很可惡的人啊。」突然爆出這麼一句,凌非看向了身旁的人。「我母親早死,父親是個連自己孩子都可以當籌碼來利用的人。」

「你…」

「總覺得什麼都是建立在利益上,我…」

「真情告白你是想相親嗎。」感覺到了那一點的不對勁,東因打斷了他。「留著一點家底吧。」

「反正我們從來沒有聊過這個話題。」凌非俏皮似的眨了下眼,回應。「你自己要聽的嘛。」

看著對方略長的髮絲在風中飄搖,東因瞇起眼,聽見了輕得宛若是飄浮在空氣中的話聲。

「你信我…說的?」

那是遊走在危險邊緣,嘗試著信任的感覺。

莫名的有種熟悉的煩躁,東因抿了抿唇。

「我信。」

東因聽見對方嘖了聲,接著突然跳脫原本的對話框架。

「誒,那我還說我是個騙子你信不信?」

「什麼?」

花了幾秒理解到回答信或不信都是鬼打牆的迴圈,東因終究是忍不住的吐槽了。

「你是邏輯抽筋嗎!」

夕陽燦爛的鋪開了金黃色的地毯,在這翠綠的草地上,映出光影交織的繽紛。

「換你。」舒出一口氣,凌非翻了翻口袋,朝身旁的人彈出硬幣。

單手接下,東因想也不想直接往水裡扔,還打起了一個小小的水漂兒。

那是噗通的落水聲。

縱使知道那是故事交織出來的謊言,卻是真的有那麼瞬間,凌非希望可以停留在這一刻。

「好吧,那來試試第三把。」攤開掌心握著的第三枚硬幣,他做出了拋的動作。

卻是在看到對方接起手機微變的臉色時,頓了一下。「怎麼?」

半斂的眸子裡讀不出情緒,東因略長的瀏海下只看得見嘴角平直的線條。「工作上的事。」

道別話聲落下得匆匆,他看見對方快步離開的背影消融在逐漸蔓延開來的夜色之下。

手上的硬幣終究是沒有出手。

一個人坐在噴泉的邊上,他一點都不在乎的水花濺濕了衣服的下襬。路燈漸漸一盞盞的亮起,漸少的路人卻是勾不起凌非離去的念頭

恍神中,隱隱約約聽見的來電鈴聲讓他接起了自己瘋狂震動的手機。

對面的話筒只傳來了一句話。

「凌少,出事了。」

然後是劃破寂寥夜空的槍響。

*
他趕到現場時,看到得是一路斑斑的豔紅。

地點是組織附近的巷弄,警方在槍戰的開始時就已經封鎖了附近幾個街口,讓他花了點功夫潛入。

「怎麼回事?」隨手拉住了一個往街口逃竄的人,凌非瞇起了眼。午後溫隨意的樣子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的冷靜與嚴肅。

「附近的、附近的Q組織來搶地盤。」有點倉卒的結巴,對方像是急著脫離戰區一般,小心翼翼的聽著後街交戰的槍響。「對方有一個狙擊手,而我們沒有潛伏好的人。」

「叫我過來的是誰?」

「我、我不太….」

「行我知道。」從對方的支吾大概猜出了人選,凌非順手拔出了對方的配槍,「你可以滾了。」他的潛伏能力不過算是中上,用膝蓋想都可以知道是他那自作聰明的父親。

又有哪個人會貢獻自己的孩子來博取信任和升遷的呢?

欺騙與謊言夾雜著零星的真實,只願顧及自身的利益與安危。或許在他們這樣的世界裡,真的沒有人是值得信任的。

他一個朋友也沒有,不是謊言。

因為他不信。

牽強的勾了勾唇角,凌非轉身拐入一旁的巷道中。

一聲呼嘯。

經過消音的狙擊彈近距離聽來依然是刮過耳膜的尖銳,接著的是倒下的聲音,凌非明白不過是對街的事情。

對方又解決了他們隊上的一個人。

估算了可能的狙擊位置,凌非揀選著走位,隱身於夜色掩蓋的黑暗中。

戰況異常慘烈,分不清腳下踏到的水聲是鮮血還是普通的水窪,凌非很快和對方的人交上了火。

目前是對方的人數佔了上風。

「撐著,等下支援就過來了。」拍了他肩膀一把,路過的同事拋給他幾組彈夾。「有機會先處理狙擊手吧,我們死了不少人了。」

「最後一次狙擊在哪?」這邊的遮蔽物不多,推算彈道應該可以猜出下一個對方要狙擊的點。

「後邊街口。」

「那他會經過下個 T 字型的巷道交會。」最隱蔽的換位必經那邊,凌非退下了已經空了的彈夾,換上新的。

「行。」對方按著耳麥對他點了頭。「支援已經到達那邊了,我叫他們留個人。」

含首,凌非和趕過來支援的小隊擦身而過,匆匆往後繼續跑去。

「你預判的是這個點嗎?」路燈下站立著等他的人影勾了勾唇,「不錯。」

貼上了對邊的牆,他選擇沉默,不去回應那不知是真心讚賞還是利用的話語。

黑夜的寂寥中忽地滲透出了由遠而近,輕輕迴響在巷內的腳步聲。凌非清楚這是對方狙擊手的走位。

三步……兩步…一步…

卻是在轉過街角一剎那,他聽見了耳畔略過的那短短的一句。「會有驚喜的。」

那瞬間,他知道為什麼會要求他過來了。卻是已然無力挽回什麼。

槍口前,那是一道熟悉的白影。

「東因…」

沒有料到這樣的面對面,對方似乎是愣在了原地般,淺灰色的眸子直直的望盡他眼底。

肩膀上,斜背的槍帶無力的宣告了為敵的事實,他淡然承認。「是我。」

「凌非,你是猶豫什麼!」後方跟上的斥喝馬上落下,只差沒有大喊著他叛出。

喀答,那是手槍跟著上膛的聲音。沒有選擇的餘地,是個注定的死局。「動手!」

他終究是扣下了扳機。

硝煙的味道散開,濺起的血花宣告了死亡。那雙似乎沒有情緒波動的眼無聲地眨了下。

然後,就這麼永遠停滯在那一刻。

「為什麼……」出口的問句散逸一般落地,縱使他知道不會再有答案。那攤瀲灩的緋紅似乎是就這麼沉澱在他眼瞳深處一般,刺眼的異常。

「他做得很好啊,利用相識的方式輕鬆取下了對方。」他看見他的父親在事後拉著他,在組織的頭兒前做作似的演戲。「很有前途的!」

明知道不是那麼一回事,只是一場利用。卻是不再想追究對方怎麼得到的情報,已經心死。

他不記得怎麼過的夜晚。只記得當他回神凝眸時,又是那個鋪著燦爛金色的公園。

凌非走到了許願池畔,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或許笑著、鬧著,伸手拋出一兩枚的硬幣在陽光下反射出的耀眼光芒。

曾經流轉光芒的眼瞳似乎轉成了無機質的玻璃珠,半斂上的眸子沉默地注視這由硬幣鋪成的池底。

宛若無聲的黑白電影般,他悄悄的伸出了手。

掌心中靜靜躺著那當時來不及投出的,第三枚硬幣。

這算是第二枚,還是第三枚呢?

他不知道。

「敬你。」

叮的聲,分不清是落入空蕩許願池底硬幣碰撞的脆響,或是心底某個地方悄悄碎裂的聲音。

是停在那一刻或是世界末日都不重要了。

只想記著那個曾經大笑著,陽光燦爛的黃昏。

那一句:我信。

-End-
作者的話:
寫的時候真的是…嘔心瀝血,因為我原本打了要萬字結果發現根本嚴重歪題XD
好吧,只好delete鍵多敲幾次看會不會比較值得啦。
有注意會發現,凌非的願望實現了。那是他出手的第一個硬幣。永遠信任的代價...某種程度上的重吧。
如果當時他拋出了「他」的第二枚,或許結局就會不一樣。但終究是沒有那個如果。
凌非不清楚怎麼計算的硬幣數,但對他來說,已經沒有差了,信念中僅存的白被一把抹殺就這麼停滯或是世界末日到來真的不重要。
其實他想要的只是留住那一刻。

留住那或許普通,卻可以擁有朋友與信任的,末日前一天。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18 10:51
標題: 【編號021】《上篇》 作者:qwe23510862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42 編輯

【編號021】 《上篇》 作者:qwe23510862

吶吶,如果有一天要是世界末日真的來了──

那麼,你在末日來臨前,最想要做的事是甚麼──

我啊,會在前一天,想辦法確認教授你真正的心意──




此時此刻,我正面無表情地看著一頭肉已經爛到發出惡臭的喪屍在我面前撒野,不,正確來說,那頭喪屍即使被人架住了,依然還是狂妄的挑戰我的忍耐度。

「抓好!」

我慢慢地套上醫療用手套,戴上護目鏡以及口罩,以免那頭噁心的東西將它噁心的唾液、體液甚麼的噴到我臉上,並不是我有嚴重的潔癖,而是今天心情不是那麼好,要是被噴個滿身髒東西,我可不保證在採到樣本之前,那頭喪屍還能當個完好的實驗品。

「老師!快一點,行不行呀?」

負責架住喪屍的其中一人,月詠霽,正一臉欲哭無淚的表情央求我快一點。

「......閉嘴!」溫和的聲音不大不小的傳到月詠霽耳裡,「繼續叫,我相信,你一定很喜歡跟可愛的喪屍同眠共枕的。」

嘖嘖...還真的馬上閉嘴呀!

即使說出慘忍言語,表情一就是如此溫和、如此人畜無害的是我的學生之一,上官熠,這孩子有著連我都不想深入了解的腹黑屬性。

很不幸地,詠霽那孩子便是那位遭受熠腹黑摧殘數年的可憐受害者。

我在心中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無奈的是我無話可說,即使我想說話,我還是得看我那位學生的臉色。

我拿起針頭,一隻手用力地扣住那頭喪屍的頭,趁著它在那裡掙扎,一直嗷嗷不斷時,將針頭刺入它的嘴裡抽取唾液樣本,不得不說,真夠噁心的!

「......好了,打昏,捆起來,帶回去。」良久,我在那頭喪屍身上抽了無數的體液、組織樣本後,便開口緩緩對熠說到。

其實,我話還沒說完,熠就很主動的推開臉色不太好的詠霽,柔和一笑地開始對喪屍施展暴力,嘖嘖,如果不是世界處於這樣的情況,我想熠這孩子的未來絕對有很大的前途,而不在這裡,跟著我學習,痛毆喪屍,欺負詠霽。

「老師好了!」熠溫和地聲音傳進我耳裡。

「嗯!」我應了一聲,又說出了詠霽死也不想聽的話,「繼續。」

「又要啊?!」詠霽滿是不懈地看著我問道:「都已經抽了那麼多隻了,你們不膩嗎?!」

膩啊!當然膩啊!我也跟你一樣很想很想回去呢!但是,現實不允許,咱們還能怎麼辦,孩子。

「而且,一個不注意被喪屍咬到很痛的啊!」詠霽抱怨著他有好幾次差點與喪屍的嘴有親密的接觸。

「死不了的!」熠用著一臉看著笨蛋的眼神看著詠霽,聲音依舊溫和:「況且,你有免疫,被咬到頂多噴血罷了。」

「老師,你看上官熠那混蛋又欺負我!」

我無奈地摸了摸詠霽的頭,以表示安慰。

「走吧,孩子們!」


末日至開始,已經過了十年。

依稀記得,當指針指向了十二點鍾的方向,浩劫便來臨了。那晚,我熬夜地趕著五天後,就要發表的新研究,那項研究對我而言或許是個新的轉捩點,讓那群對我能力嗤之以鼻的老頑固心服口服,便是我做那項研究最主要的目的,也順便挑戰自己的能力。然而,該死的來了,當我寫到一半時,突然感到呼吸困難,心跳異常跳動,全身肌肉開始抽搐,我便倒在地不斷的掙扎著,我的大好人生可不能毀在這原因不明的該死病因上,我咬著牙,試圖那自己全身放鬆,結果依然沒有好轉的跡象,意識也開始的模糊不清,而我也隱約地聽到外頭不時傳來地痛苦哀嚎聲,在失去意識,我第一個想到的並不是我的研究,而是一個人,一個對我而言很重要的人。如今,再次憶起過往,我深深地對我自己感到可笑,甚至鄙視,甚麼能力都比他人高出許多,唯獨情商低人一等,趨近於零,真是諷刺啊。

據我所知,凡是只要經歷過那種生不如死洗禮的人,會有兩種結果,不是變成噁心的喪屍,就是依舊還是活人,只不過身體變異罷了。存活的人分三種人,一種是擁有特殊異能,但卻毫無免疫力,變成喪屍機率極高的異能者,一種是有免疫力,卻絲毫沒有異能,戰鬥力為零的免疫者,最後一種,我想那是神特別眷顧給那群注定要拯救世界的中二病患者的,該死的差別待遇,既有特殊異能,又有免疫力,戰鬥力爆表,不用怕變成喪屍的稀有免疫異能者,別名中二病患者。

很不巧的,我並不是中二病患者,而是戰鬥力成渣的免疫者。而我那兩位學生,熠和詠霽則是稀有的中二病患者,即使如此,他們兩個對戰鬥力成渣的我,絲毫沒有不敬之處,反倒把我當成父母般尊敬著,儘管我尚未結婚,也沒孩子,但是,感覺上還不錯,因為他們不是我養大的。

八年了,熠和詠霽也不再是當初外表可愛的十五歲孩子了,如今,也都是二十三歲思想成熟的成年男子了。熠倒是還好,我最擔心的還是詠霽,那孩子即使成年了,處處表現真的挺中二的,像是個尚未長大的孩子,令人頗為擔憂啊!

熠跟著我最久,我在這十年間的轉變,他也是其中一位見證人。上官家是個不容小覷的一個家族,堪稱世界上的權利、財富、軍事等,都有這個家族所掌控,末日尚未來臨的前幾年,我本以為那只不過是虛張聲勢,引人投資的空殼家族,自從遇到熠他爸後,我的想法徹底改變,在我見過上官家族的人後,我只有一個想法,無論是男女老少,只要是姓上官的人,內心想法深不可測,腹黑境界無人能比,嘖嘖,特別是熠這孩子,跟他爸一樣,腹黑得不得了,都以溫和笑容卸下敵人心防,趁機打劫,基因遺傳果然不容小覷。熠根本是家族中的最終大BOSS,不,目前最終大BOSS是他爸,在過個幾十年,他爸掛了,才是他。

而熠毫無愧對上官這個姓,從小一看就是個聰明,智商跟為師我可以PK的孩子,不僅會看人眼色,無論做甚麼都恰到好處,待人溫和、有禮貌,外表也長得如此俊美,那雙眼不論何時何地都含帶著笑意,即使他心情非常的不好,那笑意也未消失過,臉上也總是笑容可掬,有權有勢有頭腦,學習能力又強,根本就是女孩子心目中的王子。而熠的異能極為特殊,稀有的雷屬性,令為師我既羨慕又忌妒!該死的人生贏家!

詠霽是我在八年前遇到的,當時他才十五歲,他父母在十年前那場浩劫下雙亡了。而我在偶然間救了正被喪屍群追趕的他,我不曾問過他那兩年是如何度過的,看似天真樂觀的他,總是在我面前表現得很熱情,特別喜歡對著我撒嬌,直到成年了也是如此,我知道他是個堅強的孩子,那樣的倔強又不服輸,儘管在我面前表現如孩子的行為,但我還是確切地感受到他的成長,我不介意他把我當成父親般看待,也不介意他想要從我身上索取一點父親的關懷,他是個好孩子,我希望他不論現在還是未來,都能平安地度過每一天,我總是深深期盼著他能夠度過末日結束的那刻。我知道他可以的。

風係異能是個極為特殊的異能,十個人中絕對有九個人不會用,這點自從在我看到詠霽使用他的異能時,我才確切地了解,原來,風係異能的真正用途是──逃跑。然而,剛開始看到時,我無法理解,為何詠霽這個好好的風係異能者會把他的異能用在這個地方,而不是像其他異能者用來打喪屍,但是每次開口問,他總是設法迴避這個問題,後來經過我多次詢問後,詠霽終於肯告訴我原因了。

記得,詠霽曾經說過:『老師,你可別把風係異能想得這麼簡單,風可是很難操控的,我以前看過有人使用不當,本來是要造個龍捲風把喪屍切成肉塊,結果一個不小心自己也順便栽了下去。當時那個場面,真的是慘不忍睹啊!

『而且,風係異能的威力似乎沒那麼大,可能連喪屍的肉的削不掉呢!所以啊,風係異能這種東西,還是逃跑最實在,只要跑得快,就不必跟那群噁心的喪屍有過多的接觸,不是很好嗎?!』

『其實,根本就是你不會用吧?』當時,在一旁聽著的熠突然開口,『而且我印象中風係異能的威力算是很強大的,好好的異能,你用在逃跑上,也未免太大才小用了吧?!』

『要、要你管!哼哼~我的異能用在哪裡是我的自由!』

『哦哦~看來我猜對了。』

『老師老師!上官熠那王八又再欺負我呀!』

『別總是開口閉口找老師求救嘛!都十七歲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真是的。』

『甚麼?!你個混帳!想打架是不是阿?!』

『君子動口不動手,我不會對一個小孩動手的!』

回憶到這裡,我不禁想笑,那兩個孩子或許是在這十年間帶給我歡笑的天使,即使是末日,他們依然像個末日尚未開始前的孩子般露出那樣毫無虛假可言的真正笑容,僅是淡淡一笑,便化解了我心中的憂愁,他們陪著我走過這十年來的痛苦,以及讓我淡忘了你曾經帶給我的幸福、為我所做的每一件事,和曾經帶給我的痛楚。然而,僅僅是淡忘還不夠,我知道,我忘不了,我忘不了你,我所深愛的你。

忘不了,那又如何?

「老師,你剛剛是不是笑了?」抓住另外一隻喪屍的詠霽突然問到。

我回過神來,愣了幾秒,才緩緩開口,「......沒有啊!」

「才怪!我剛剛很清楚地看到老師你的嘴角微微上揚喔!」詠霽一臉懷疑的看著我,「不信你去問上官熠!喂!笑臉的,你不也看到了?!」

我疑惑的看向熠,熠也僅僅是笑了一下,過了很久才緩緩說,「老師你真的有笑喔!雖然只是上揚了一下子,但我很確定老師你真的在笑喔!」

「是嗎?!」我淡定地望向那兩個孩子,不得不說,我真的很感動,原來,我的一舉一動,他們都看在眼裡呀!

「吶,老師!」詠霽一臉好奇的看著我,那雙眼即使過了八年,依然如此清澈。

「甚麼事?!」我應道。

「老師你剛剛是在想甚麼呀?!」詠霽問到,「一定是很有趣的事,對不對?!」

「......沒有!」我頓了一下,又接著說,「抓好那頭喪屍。」

「可是不然你怎麼笑了?!」詠霽依然不死心的追問著,「告訴我啦!」

「我也想知道呢!老師!」熠也開口了。

「以後再說!」我迴避了他們熾熱的視線,冷淡地說,「男孩們,現在給我專注在你們的喪屍身上,詠霽那頭抽完,我們就回去吧!」

「真的嗎?!」詠霽很快地便將注意力轉移到回去這件事,「哈哈~終於可以跟這群噁心的東西說再見了。」

而熠當然也知道我是在轉移話題 ,但也只是溫和地笑了笑,不說任何話。

「嗯!等下就回去吧!孩子們!」

自從我的生活中有了那兩個孩子的存在後,我發覺他們漸漸地取代了你,我知道,你並不介意,我想你反而很高興看到我這樣,我不再專注於研究了,因為有他們,因為有你對我說的話,我漸漸改變了,我學會了關心他人了,我學會、我體會了好多我不曾在乎過的事情,你都有看到,對吧?!

我知道,你一直都看著。你一直都希望我能夠變得更平易近人,當然,我一直努力著,為了你,為了那兩個孩子,我一直默默地改變自己。我知道,我總有一天會離開那兩個孩子,我只想在最後的日子好好看著他們,陪著他們,即便我看不到末日結束的那天,但我打從心裡的期盼他們能夠活得很好。我有預感,很快地,在過不久,我就會去找你的。你,要等我喔!



我知道,教授你是個生活白痴,沒有我,你根本活不下去的,不是嗎──

沒有我,誰來替你洗衣打掃煮飯的,誰給你有家的感覺的,所以阿,教授你不可以嫌我煩喔──

要記得,每天都要好好吃飯,不要熬夜太久,還有好多好多事情要對你說,可惜沒辦法了,教授,請好好活下去──





五天了,我自從上次抽取樣本,以及抓實驗體回到上官家所掌控的基地後,已經整整窩在實驗室五天了,除了吃飯睡覺上廁所,我一直專注於研究,今天要不是熠跟我說有故友從B市的基地前來探望我,我想,我應該還會呆的更久。

我所處於的基地,曾是我所居住的城市,末日開始時,它曾一度被喪屍佔領了一年多,直到八年前,上官家不知道用甚麼辦法,剷除了所有的喪屍,在這建造個基地,收容存活下來的人。很高興,我的家依然還在,並沒有被摧毀,即使如此,喜歡窩在實驗室的我,依然很少回家。

我踏出實驗室,先回到我在實驗室旁的房間,清理好自己後,打開門,正打算出去,便看到一個女性正站在門口等著我。

「教授!」她看見了我,便上前了一步,「Mr.X在M廳等你呢!」

然後,我知道她一定還有話對我說,不,或則該說是Mr.X有話要她傳達。

「Mr.X要我傳達一句話給教授,他說:『親愛的,要快點哦~別讓人家等太久喲!』」她很鎮定的以嚴肅的口吻訴說了這句話。

我聽聞,不禁抽了抽嘴角,很快地,對她投了一個抱歉的眼神,她也欣然接受了。

我和她對視了很久,才移開了視線,說了兩個字,「帶路。」

Mr.X總愛玩這一套,總央求帶路者順便傳達他對我奇怪的話語,我也見怪不怪了,只是有時還是會感到無奈。記得,上次見面時,應該是兩年前的事,當時,是來這裡找我求救的,他惹到不該惹的人,所以連夜趕路尋求我這個至今還在世上的老朋友幫助,否則他根本不會想起還有我這個人。不過,他在這個節骨眼來到這裡,我想,可能又出事了!

「你來幹麼?!」我推了推臉上的黑框眼鏡,看著一臉笑得那叫一個猥褻的故友,冷淡問道。

「工作狂,好久不見啦!」Mr.X作勢想要撲上來,「想老朋友不行嗎?!」

「給我滾!」我一腳踹開已經撲過來的Mr.X。

「工作狂,你好狠啊!」Mr.X一臉像是我負了他的表情看著我,「竟然對兩年不見的好朋友暴力相向,你還是人嗎?!」

「你覺得我還是人嗎?!」我忽視了他那副閨怨的表情,頓了一下,接著說,「以前的我是人嗎?!」

他明白我說的是甚麼,但他還是了然地說,「至少你現在是,不是嗎?!工作狂!」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實在不太想浪費太多時間在這傢伙身上啊!

「嘖嘖,我還是比較喜歡你以前的那副德行,至少說話不會那麼毒舌。」Mr.X一副感嘆的說道,「不過,現在的你人性許多,也是不錯啦!」

「......所以,你想表示甚麼?」我有點無言的看著昔日故友。

「表示咱們兩晚上去喝一杯,敘舊!」

我嚴重懷疑這家夥的心智還停留在十五年前,他難道忘了現在還是末日嗎?!

即使上官家在這十年間,不知道用甚麼方法使物資依然充沛,讓存活的人彷彿還自身在末日前,但事實依舊沒改變,現在依然處於末日。儘管現在的生活跟末日前無多大的差別,似乎沒甚麼變化,但還是有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無法脫口而出,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黑暗依然還在,曾未消失過。

「......恕我拒絕!」我鄙視地看著Mr.X。

「為甚麼?!」顯然他還未搞清楚狀況。

我深深嘆了一口氣,緩緩地道,「快沒時間了。」還有現在是末日,你個混蛋,還有心情玩樂啊!

後面那句,雖然很想說出,但我知道,說出來,他廢話又會一堆。

「你自己呢?!不也一樣!」Mr.X平靜說道。

那雙直視我的雙眼,有著不容拒絕的意味在。

他是認真的。

「......好吧!下不為例!」


夜晚來臨,當我再度走出實驗室,整個人無言地看著捧著一大箱啤酒的Mr.X站在一旁等著我。

「你想喝到宿醉是不是?!」我問道。

「不然呢?」他一副理所當然的說,「酒,這種東西本來就是要喝爽的。」

「你到底清不清楚你現在身處於末日?!」我無奈地望向他。

「走!」他把箱子塞給我,從裡面拿起一瓶啤酒,完全忽視了我的話,「去老地方喝得痛快!」

Mr.X所謂的老地方是十五年前,我們五個人時常在一起瞎混的地方。如今的五個人,也只剩下兩個人了。

「工作狂!」他坐在草地上,平靜地說,「這可能是最後一次跟你喝酒了。」

「嗯。」我應道。

我把喝完的酒瓶放在地,手伸進箱子拿起一瓶出來。

「你知道我為甚麼突然來嗎?」Mr.X打了個酒嗝後,接著說,「病毒又再度開始蔓延了。」

我沉默了一下,緩緩道,「我知道,所以才說沒時間的。」

「等你把解藥做出來,才叫沒時間啦!」他憤恨地拍了我肩膀一下。

「程工作狂,你難道不覺得現在變得很可笑嗎?!」Mr.X又開了一罐啤酒說道。

「......嗯。」我喝了一口酒,回應他。

「又不只是我而已,幾乎所有人都一樣,特別是那些該死的有錢人,依然還沉溺於上官家所創造的世界,連自己的錢財都快被坑完了,都還不曉得!」

「嗯。」

「那麼,那些沒錢、窮到脫褲子、沒有頭腦的人,怎麼辦啊?!在保護區外,跟那群喪屍談情說愛,共度一生嗎?!」

「嗯。」

「末日就末日,在死之前,要享受到底,不是嗎?!」

「嗯。」

「............」

「你難道不會說句話嗎?!混帳!」他說,「一直嗯來嗯去,你要嗯到什麼時候?!」

「這樣很像我一個人在那裏自言自語耶!」

「你說就好了,我有在聽啊!」我平靜地說道。

此時,不知道為何,我們兩個人都沉默了下來,氣氛真是沉重呀。

「當初的五個人,如今也只剩下我們兩個了。」Mr.X打破了這突如其來的沉默。

「是啊!」我盯著手上的啤酒說道。

「你,還是忘不了她,對吧?!」他說。

我沒有說話,我既不否認,也不承認。

確實。我,忘不了。

「程工作狂,看開一點!」他緩緩說道,「都已經過了九年了。」

「忘了也好,不忘也罷!」我說。

「你這傢伙以前只把工作看在眼裡,整天都只顧著研究這兒研究那兒,真不知道為什麼她甘願為你這情商低的傢伙付出那麼多?

「而且啊,竟然還忍受得了你這副德性,嘖嘖,真叫我佩服啊!再來啊,你們同居那麼久,竟然連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甚至接吻這種小事也沒有,我嚴重懷疑你的性向。還有啊,就是──」

「閔悠然,你夠了喔!」

「老子還沒說夠呢!程工作狂,我從以前就很好奇你的情商怎麼低成這樣?!難道是工作過度的關係?!不,你當學生的時候就是這樣了,不當木頭可惜!

「想當年,我們五個人在T大可是被老教授肯定未來最有前途的學生,特別是你,甚至有機會進入國家的最高機關當研究員,然而你卻依然待在T大做個教授,當時,我們四個可是狠狠揍了你一頓呢!」

「......悠然,別說了,行不行啊?」

「現在只剩我們兩個了,只剩我和你了。其他三人都走了,亞承、柏瑞、偉哲,他們都走了!程工作狂,他們都走了!在過不久,你也要走了!最後只會剩我一個,剩我一個羔羊,等著被痛宰啊!所以,讓我繼續說啦!你個混蛋!」

他說得沒有錯。

我還能說什麼呢,只能沉默地聽著閔悠然說著以前的事。如今 ,我,就是隻羔羊,被利用完就會被痛宰的羔羊。研究已經快結束了,解藥也只差幾個步驟就做成了,然而,我卻一直拖延著。我知道,我不能再拖了,我害怕,因為我的拖延,會影響到那兩個孩子。

人,是自私的。我捨不得離去那兩個孩子,甚至放不下他們。我可以為了我的自私自利,故意交不出解藥,陪著孩子們度過這場浩劫到死,然而,我死了,他們依然要面對末日直到死亡。也可以為了我的良心,很快地,將解藥交出來,而後,我的未來便是無知的黑暗,那兩個孩子的未來則是無限的光明。僅僅如此,我卻毫不猶豫的選擇後者,但是,很可笑,也很矛盾,我依舊迷惘著自己的選擇,至今無法做出任何的行動。

那晚,我陪著閔悠然喝個痛快後,便把這個喝得爛醉的傢伙,拖回到上官家為他準備的房子。

「喂!工作狂!」閔悠然整個人幾乎趴在我身上,在那裡鬼吼鬼叫,「你個混蛋!不是說好要一起喝個痛快嗎?!你怎麼看起來沒醉啊?!混帳東西!連個臉紅也沒有!」

「......我也醉了。」我無奈地說,「拜託你,小聲一點,行不行啊?」

確實。我是真的醉了,而且還醉得很厲害,估計明天起床可能會宿醉。

「嗯?」閔悠然仔細打量著我,良久,才緩緩說,「對啦!你這工作狂,從以前就是這樣。即使醉了,也不臉紅,而且還能跟人正經對話,老子到現在還很羨慕死你這傢伙呢!」

「嗯。」

「想當年啊......」

又來了,閔悠然還沒說夠嗎?!

我拖著一個醉鬼回他家,又得聽他在那裡胡言亂語,這簡直是雙重精神上的攻擊啊!

「悠然,你家到了。」我說。

「咦?喔!是嗎?!」他茫然地看著前方的房子,「放開我,我、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那再見囉!」我看著他走到門口後,便轉過身,打算走人。

「程工作狂!」閔悠然突然大聲叫住我。

這傢伙又打算鬧哪一齣啊?!

「不論你做出甚麼樣的選擇,我都會支持你的!還有,記住,人都是自私的,不管你是為了你自己,還是為了所有困於末世的人,跟著你的心走就對了。我說完了,明天見!」

接著閔悠然他說完後,在關上門前,叫了我的名字。那一叫就像是回到了十五年前,大家都還在的時候,世界也依舊如此美麗。

「謝謝你了,悠然!」

送閔悠然回家後,我便拖著醉意緩緩地回到了半年尚未回過的家了。


隔天醒來已經是下午兩點多的事了。

那時,我躺在床上,正確來說,那並不是我的床,而是已故同居人的床,我在她的房間裡。

我躺在床上迷茫地看著她的房間,那樣樸素地擺設就如同記憶裡的一樣,絲毫沒有改變。我想不起來昨晚我是用什麼樣的心情進入她的房間,然後做了什麼,最後怎麼睡在她床上,我完全沒有印象。

唯一模糊地記得,我,好像哭了。

不知道為了什麼而哭了,然而,我卻隱約地聽到她的聲音,似乎就這樣子,睡著了。

我起身,梳洗了滿身酒味的自己後,便隨意地到處看看我這間半年未回過的房子,如記憶中那樣的乾淨、整潔,我想,應該是熠有派人來定期整理吧!

我就這麼悠哉地閒晃到門鈴響起的那刻──

「......你們怎麼來了?」

閔悠然這傢伙會來,我不意外。我意外的是──為何熠和詠霽也會跟著來,特別是詠霽。

「老師,早安啊!」詠霽對著我露出燦爛的笑容。

「已經下午三點多了,詠霽。」我無奈地說。

「我知道啊!可是閔大叔說昨晚喝太多,你一定剛起來。」

閔悠然聽聞,便憤恨地往詠霽頭上揍下去,「死小子,你叫誰大叔啊!」

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望向笑容滿面的熠,希望他能夠回答我的問題。

「我和詠霽剛好在路上遇到了提著兩大包食材的閔叔叔,然後詠霽在知道閔叔叔要去老師家蹭飯,也吵著要來。」熠用一副看小孩的眼神看了詠霽一眼。

詠霽無辜地看著我,弱弱地說道,「為什麼閔大叔可以去老師家,我都沒來過,不公平!」

「我說了,別叫我大叔,老子還沒四十!」

我側了身,緩緩說道,「進來吧!隨意坐。」

「原來老師家長這樣啊!」詠霽坐在客廳到處地亂看。

我伸手拿過閔悠然手上的食材,緩緩地說,「你們就和閔大叔好好坐在這裡,我去泡一壺茶來。」

「混蛋!我們兩個同年耶!你叫誰大叔啊!工作狂!」

我忽視了閔悠然的叫罵,悠悠走進了廚房,然而在泡茶的途中,我也隱隱約約地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手邊的動作也不知不覺地慢了下來。

「閔大叔!」

「就說了,我不是大叔!你怎麼還聽不懂啊!」

「照片中的女人是誰啊?師母嗎?可是老師看起來是還沒結婚啊!」

「她、她啊?!小子,我可以跟你說,但是別被你老師知道,懂嗎?!」

「嗯!」

「那個女人在九年前死了,死於在喪屍群中亂竄地流彈,雖然沒有當場死亡,但也沒救了。尹洛熒,不是你的師母,但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正確來說,是程工作狂同居人,肯為了程工作狂待在他家每天洗衣打掃煮飯的同居人。她,是我見過最好的女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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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精靈:因為文章過長所以切成上下篇喲^_^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18 10:53
標題: 【編號021】 《下篇》 作者:qwe23510862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43 編輯

【編號021】 《下篇》 作者:qwe23510862

「所以,閔叔叔也喜歡她囉?!」

「別給我胡說八道,上官小子!你明知道叔叔我喜歡的是──算了,你們跟了工作狂那麼多年,應該都知道他表面對人挺冷淡,實則很在乎,但那完全是在尹洛熒死後才這樣的。那個笨蛋以前除了工作、研究、實驗外,其餘的全漠不關心,當然,還是有例外的,對於朋友、尹洛熒,很純粹地相處沒有那麼熱切。尹洛熒照顧那個生活白痴很久,瞎了眼的都知道尹洛熒喜歡程工作狂,可要怪就要怪程工作狂他的情商,簡直低得無可藥救!」

「生活白痴?!」

「你不知道啊,你們老師以前連煮飯洗衣都不會呢!老子第一次看到有人竟然連最簡單的微波爐,當時,整個傻眼,這傢伙跟宅男有得比呢,不過,宅男更勝一籌就是了。尹洛熒死後,害老子花了兩個月的時間教他,好加在,我教的是智商高的,學了就快,如果是教一個白痴那還得了啊!

「我啊,自上大學時,就看到尹洛熒一直跟著程工作狂了。她是個很溫柔、親切的女人,她很堅強,明明一直得不到程工作狂的回應,她依然默默地守在程工作狂身邊。她與你們老師完全是相反的兩個人,卻能夠與他好好地相處,真的是很神奇的人。所以,事實證明了一件事,只有個性相反的人才會相處得很好,奇葩的人跟奇葩的人才會一直在一起。」

簡直是胡說八道!

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閔悠然他這些話分明都是在說給我聽的,儘管聲音壓得多低,他依然知道我還是聽得到他們的對話。

不過,那也只不過是陳年往事了,聽聽又何妨不是?!

當晚,閩悠然在吃完晚餐,閒聊了一會後,便說有事先走了。留下的熠和詠霽,我便整理了客房,讓他們住一晚。

我知道很多事,不論是上官家如何暗中收取暴力,還是那些食物來源是從何而來,我都知道,然而那些事有很多都不能脫口而出。我從五年前就知道了,是閩悠然告訴我,我才發覺的,原來,熠從十八歲就喜歡著詠霽,說不定更早呢!

對於熠喜歡詠霽這件事,我沒太大的反對,我是那一種只要不要妨礙到我,管誰性向正不正常,我都無所謂的那種人。或許這樣更好,熠是個深不可測的孩子,詠霽待在他身旁,我想,一定能夠活得更好,不用受到這世界的黑暗脅迫,就這樣安安心心地到老死。

但是,未來誰又能預料的到呢!

我又何嘗不想知道我的未來。

或許我會繼續的活下去,也或許不會。但,我很肯定的是──那群人是不會讓病毒的製造者繼續活在這個世上。

而我,就是引發這場末日的作始傭者。


對教授而言,我,是甚麼樣的存在?!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全是我,是我...你都知道了......原諒我,好嗎?!

不要哭了,教授,別哭了!我終於知道了,原來你還是在乎我的。我真的,真的無法離開你啊!沒有我,誰來照顧你這個笨蛋呀!謝謝你了,我的青梅竹馬,謝謝你陪在我身邊那麼多年!再見了,程──




我曾是國家著名頂尖大學的醫學系教授,正確來說,是名研究人體的瘋狂科學家兼任大學教授。

十二年前,我二十三歲。我以我將近快四百的智商讀完了博士班,拒絕了國家最高研究機關的邀請,成為了一名替學生授課的教授。

我不擅長表達感情,所以很少說話,我想,或許是我天生就是個宅男性子,要不就是我那對已故的研究員父母經常帶給我的孤寂所造成的吧!我並非天生的工作狂、研究狂,我還是有在玩樂的,只是玩樂範圍經常窩在自己的房間,無聊打個PSP,沒事翻翻少年JUMP,完全是個宅男的生活,外出通常是閔悠然或是賴偉哲這兩個愛玩的傢伙拖我出去的。我並非是個冷漠的人,儘管我時常面無表情,但我還是有感情在的,只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出來。我這個人向來是很隨性的,但也很矛盾,有著連我自己都捉摸不清的個性。

總而言之,對很多人而言,我是個奇葩!

十年前,我正致力於一項實驗,激發人體潛能的實驗。儘管這似乎很天方夜譚,但我還是研究出一種名為TM518的病毒,只是當時尚未進行人體實驗,所以我並未發表出來,也沒告訴任何人有這種病毒的存在。

TM518就是引發這場末日的病毒,它的效果出乎我意料之外,除了能激發人體潛能,還附帶了屬性異能,只是我萬萬沒想到的是──撐不過它的人會變成喪屍,撐過去的也只有全世界總人口不到的三分之一,TM518的擴散程度也異常的快速,而且來得令人措手不及,許多人都是很突然的同時發病,包括我。

我是在醒來後,沒多久才發現原本放在書房只有我知道的密閉空間裡的病毒被人偷了,而我卻知道那人是誰,但卻未曾脫口而出,只是純粹地裝作不知道,我並不怪那個人,我怪的是我自己,為何研究出TM518?!為何對那個人說出那種話?!為何一直沒表達出對那人的感情?!

我啊,一直都是個傻瓜,不論是現在,還是過去,我一直都是。

兩個月前,我交出解藥了。

每天的日子,以一句簡單的話語來說,天天在等死。我不再進行研究,而是趁著最後的時間,盡情地打我的PSP,看我的少年JUMP舊刊,整天都在玩樂,重回我的少年生活。

這天,偶然拜訪我的閔悠然看到我這副情形,整個人都傻了。這也是沒辦法的,畢竟他是第一次看我在玩那些遊戲,而且還玩得如此熟練,傻掉也是正常。

「程工作狂,你......」他似乎有點不知道該說甚麼。

我拿起另一台PSP問道,「要玩嗎?!」

「............」我想他應該是真的傻掉了。

「你真傻了呀?!喂!傻子,回神啊!」

「............」還是沒反應。

「閔大叔,你老不玩的話,我就自己玩了。」

「你他媽的叫誰大叔啊!老子還沒四十勒!你才大叔,你們全家都是大叔勒!」

「............」

「............」

在閔悠然爆完粗口後,整個世界彷彿沉默了下來,氣氛異常的沉重呀!

「咳咳......」閔悠然咳了幾下,想緩解這詭異的沉默。

「你,今天沒吃藥嗎?!」

「靠!你才沒吃藥呢!」閔悠然一副表情慎重的看著我,緩緩道,「工作狂,你今天是吃錯藥嗎?!怎麼不去做你的研究,反而開始玩樂了?你打甚麼時候玩PSP、看少年JUMP的,為甚麼我都不知道?!」

「我聽了你之前的話,在死之前,好好享受玩樂的,管他甚麼末日不末日,干老子屁事!」我很隨性的說,「我十五歲就開始在玩和看了,你不知道也正常啊!」

閩悠然似乎被我所說的話給哽到了,久久才說道,「媽的,老子都不知道你會說這種話呢!」

「喔!但你現在就知道了啊!」

「你以前的冷漠冰山樣,到哪裡去了?!話竟然變那麼多!」

「他們啊,跟節操君一起私奔了!」我開玩笑的說。

看到閔悠然聽到我那句話後的那種表情,我打從心底樂了起來。

當天,閔悠然便待在我家,似乎覺得我有點不正常,盯住我,怕我想不開吧!

交出解藥後,我經常荒唐地想著他們會用甚麼方法讓我死去,是派人無聲無息地讓我死去,還是像古代帝王般對忠臣或是嬪妃那樣,賜毒酒、白綾。

我做的出解藥,必然我定做的出病毒。

我想,這是想要我掛的那群蠢蛋的想法吧!對他們而言,我一直都是個危險人物,他們怕我會對他們造出生命的威脅,所以一直嚴控地監視著我。沒錯,依我的能力,我當然可以威脅他們,只是我並不想這麼做,我還不想跟他們一樣無恥呢!

病毒是我做的,但不是我散播的。

呵呵,如果對他們這麼說,我想我的死期或許會更快,說不定我解藥交出去的當下,就會斃了我,我還沒傻到那種程度,只有白痴才會告訴別人,人是我殺的,但屍體不是我處理的,這種找死的話。

我曾想過詐死這個方法,我做得到,但是我寧可死去,也不願未來過著躲躲藏藏的日子。

上官熠在末日開始前,便是我的學生了,他另一個身分則是上官家派來監視我的監視者,上官家早在我大學時期,就秘密地找上我了,比國家先一步邀請我加入他們研究團的行列,很不幸的是,我也拒絕了。我不想要一個機關、研究團束縛住我的行動、自由,但是,儘管我拒絕了,上官家依舊沒放棄,在我二十四歲那年,便懇求我收上官熠這才十二歲的小學生當學生,其實該說當奶爸還差不多。對於熠這孩子,我深深覺得沒事不要惹他生氣,是個存活之道,雖然我已經與他一同相處了十一年,不曾見過他生氣,但我的直覺從第一次見面那時開始,就告訴我這孩子惹不得,長大必成大器。

熠他儘管是上官家派來監視我的,但我卻隱約地曉得他並非把所有事一同稟報上去,我一直不曉得他到底是存了甚麼樣的念頭,而這樣做的。他是個努力向上的孩子,我能感受的到,我想,或許是因為他上頭幾個實力頗為堅強的哥哥的關係,不過,也就此掩蓋住了熠的實力,半豬吃老虎就是熠的特點啊!

這幾年,熠曾有過幾次暗示,他想幫助我,我知道他可以,然而我始終沒有回應過他。我想啊,要是是熠,親自為我送上死亡,我大概也很樂意吧!

我想得沒錯,親自為我送上毒藥的人是──熠。

又過了五個月,熠在深夜裡,悄悄地找上了我。

捧著一杯水,站在我面前。

那樣的表情,那種眼神,我曾未看到過,他的笑容不在了,給人的感覺也不再是那般親切,是那麼冰冷,令人不寒而慄啊!

「老師,晚安啊!」不過語氣依然很溫和。

「晚安,熠!」我直視著他的雙眼,淡淡地回應他,「這杯水是給我的吧!」

「是的。」

「那請拿給我,孩子!」

熠將水捧著遞了了上來,我看到了那雙手微微地發抖,儘管不是很明顯,但他在害怕。我伸手接過那杯水,沒有任何想法地注視著他。我們兩就這樣無語默默對望了許久時間。

終於,他脫口了。

「......你可以不要喝嗎?!」聲音是那樣的顫抖。

「為何不?!」我反問。

「你明知道,喝下去,必死無疑的。為甚麼還要喝?!我可以幫你啊!」他低聲地說道。

「如果我說我想死呢?」我輕嘆,接著說,「可惜!孩子,我必須得走!我不能讓你幫助我,那會影響到──」

「我和詠霽。」他接過我的話,頓了一下,開口,「我已經不是孩子了,我已經二十三歲了啊!老師你不能一直把我當成當年的小學生了!你不能一直這樣護著我!」

「我當然知道,你已經不是孩子了。」

「不,你依舊還是把我和詠霽那傢伙當成小孩看待,一直都是這樣子。」

「那是因為你們在我眼裡還是個孩子啊!」

「即使詠濟那個討厭鬼喜歡被你當成孩子那樣看待好了,我一點也不喜歡,一點也不想,我想被你當作一個真正的大人看待,不行嗎?!我想當一個能跟你站在同一個視野的人,想當一個可以與你並肩同行的人,甚至還想當個能夠站在你面前保護你的人,難道不行嗎?!」

「............」

我沉默了,我覺得這個話題似乎往奇怪的走向發展。

「......熠,真的長大了呢!」

「老師,你還是不懂,不懂我和詠霽的心情。其實我對你──」

「少爺,不好了!」突然一個男聲打斷了我們的對話,「董事會的所有人,包括少爺的哥哥們全部傳來了猝死的消息。」

嘖嘖,藥效果然發揮作用了!

「你做了甚麼?!」熠那雙滿是訝異的臉看著我。

「我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事!」

是啊!我做了我應該做的事,讓那群想要我死的蠢蛋陪我下葬吧!早在交出解藥後,我便偷偷下了一種我在大學時期調配出的毒藥,慢性發作毒藥,我一直很期待這天的來臨呢!沒想到我算得如此精準啊!順便連自己的忌日也一起算好了!

「熠,要好好照顧詠霽,照顧好你自己喔!」我很快地將水一滴都不剩的喝完,才慢條斯理的說道。

眼前漸漸地黑暗,我知道那杯水是種會讓能無聲無息的死去的那種毒藥!

隱約地,在黑暗中,我似乎聽到熠說了一句話,他說,「老師,我愛你!」

我想這應該是死前的錯覺吧!

熒,我終於要去找你了。

你要等我喔!



『對教授而言,我,是甚麼樣的存在?!』

『你怎麼突然問這個,對不起,我現在很忙,以後再說吧!還有,我晚上不會回來,所以不用做我的晚餐了。』

『......我知道了。』




她,是尹洛熒。

今天是她的二十五歲生日。

她和教授住在一起,但是教授今晚不會回來了,儘管很難過,但今天只好一個人度過這唯一的二十五歲生日了。

你問教授是誰?

他啊,是她的青梅竹馬,從小就是鄰居了,也玩在一起,只是,如今變成了感情似乎不再跟小時候一樣好的同居人。

尹洛熒,從十年前才發覺,自己喜歡上這個青梅竹馬,那年她才十五歲,正值少女的戀愛時期,她不知道為甚會喜歡上這麼冷漠的男人,或許是因為教授他曾經對自己溫柔過吧!

僅僅是個單相思,但她還是希望能陪在喜歡的人身邊直到永遠,為了跟上喜歡的人的腳步,她不斷地用功讀書、奮發向上,只是想要站在與他同樣高的地方,肩並肩一起走下去。儘管暗示了那麼久了,甚至不顧他人眼光,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她也不在乎,每天就像個家庭主婦般替他整理家務、照料他的生活,但他絲毫沒有反應,甚至曾央求她別在這麼做了,簡直跟木頭沒兩樣。

雖說令人無奈,但她也甘願,即使教授他依然如此,但她還是希望他能夠過的好啊!

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叫他的名,反而以教授稱呼他?

她也不知道為甚麼,只知道她和教授的距離似乎越來越遠了。

或許這是老梗了,但是尹洛熒徹底地體會到這種感覺,是那樣的痛苦。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明明我就在你身邊,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這句名言,確確實實描寫了她和教授的關係。

她是尹洛熒,是程大教授的青梅竹馬,更是個喜歡程教授的女人啊!她,終究是個女人,跟普通的女性一樣,她也渴望著屬於自己的愛情,渴望教授能夠親口對她說出甜言蜜語,一句也好,她便滿足了。

今天她踏出了第一步了,她行動了。

她終於忍無可忍了,但她依舊退縮了、怯乏了。

兩個小時前,她打了一通電話給了教授。

她知道那個混蛋忘了她的生日,今天是她的生日,回答一個簡單的問題有那麼困難嗎?!僅僅是個問題而已,僅僅是個問題......

她只是想知道,對他而言,她,尹洛熒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但他卻不願回答,還說不回來吃晚餐,他媽的,那她今天早上做好的蛋糕怎麼辦?!要老娘自己一個人吃到撐、吃到爽嗎?!

她鄙視姓程的那個混蛋,但更鄙視自己的怯乏,為什麼要退縮呢?!她剛剛明明可以冷冷地開口叫罵?!可以任性地央求他回來?!

然而她卻無法這麼做!

這真的很可悲,不是嗎?!

她的心冷了。

或許早就碎了,也或許碎得一塌糊塗了。

此時此刻,她就站在那個混蛋的書房的書櫃前,手裡拿著一個裝滿透明液體的瓶子,她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他媽的鬼才不想知道那個笨蛋做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她在無意間看到了程大教授很小心地把這瓶奇怪的液體,那樣地小心翼翼,放在書櫃裡一個小空間裡,她想啊,那必定是很重要的東西吧!

她,尹洛熒發誓要讓那該死的工作狂好看,她要報復!報復!報復!

老娘每天辛苦地為你這混蛋洗衣打掃煮飯,不怨不悔地照料你個混蛋的生活,只是個問題,你他媽的卻給老娘應那種話,像話嗎!

這個東西,她要當著程教授的面給毀了,管那混蛋會不會生氣,她就是要讓他生不如死,讓他心愛的結晶毀在他面前。

嗯哈哈哈哈......尹洛熒做定這事了,他媽的做定了!

當她將手上的瓶子放進包包裡後,正打算離開書房時,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

「啪!」

書房的門被打開了。


當我回過神來,已經坐在辦公室裡了,T大的教授辦公室裡。

我茫然了,我看到了許多熟悉的面孔,可我印象中他們中有一大部分的人不是已經在TM518的折磨摧殘下身亡了嗎?怎麼還活蹦亂跳的?這事怎麼回事?

商學院會計系的童教授、文學院中文系的陳教授和歷史系的王教授、法學院法律系楊教授......記憶中,這幾個人都變成了喪屍,可他們現在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難道末日是我的錯覺嗎?!

不可能,末日卻確實的發生了。

我無意間撇了一眼旁邊的時鐘,整個人傻掉了,那年那月那日完完全全是十年前末日的前一天,也就是尹洛熒她的生日。

這個時間,難道是──

我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機,打開通訊錄一看。

一個小時前,尹洛熒曾打電話過來。

我心裏一沉,我知道我對她說了甚麼話,一句令她傷心的話語。

儘管過去的我並不覺得如此,覺得那只是一句簡單毫無任何意義的話,然而,現在的我,卻曉得那句話深深地傷害了她的心,今天是她的生日,她或許恨透了我吧!

或許還能挽回,挽回她受了傷的心,挽回那場末日的開始,一定能夠挽回,我打從心裡深深地期望著一切都能有所機會,改變的機會。

現在回去或許還有機會,一定會有的!

我起身,隨手拿了幾個重要的東西,快速地走出了教授辦公室。

「小程,你要去哪啊?」一個年邁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路途上遇到了曾經教過自己生物學老教授,便稍停了下來問個好。

「林教授好,家裡突然有事,得趕快回去才行!抱歉,我先走了。」

我走了沒幾步,便隱約地聽到老教授的喃喃自語。

「怪了,為甚麼小程這孩子今天似乎有點不同啊?可俺卻抓不出哪裡不同,可能是年紀大的關係,俺老了,該退休了!」

我不禁嘴角上揚了起來,因為我不是過去的我啊!

待我回到了家,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了。

我進到了家門,屋內特別的寧靜,似乎沒有人在。

我心裏頓時一沉,於是跑到我在三樓的書房,心裡不斷祈禱著尹洛熒在那裡,不然TM518還放在書櫃的小空間也行。

「啪!」

我打開了門。

而在眼前迎接我的卻是一張不知所錯的臉。

眼前髮及肩的秀麗女子,就是尹洛熒。

「教、教授!你怎麼突然回來?!你不是說今天不會回來嗎?!」她的聲音裡有著不明顯的顫抖,似乎很緊張。

「突然想到有事。」

唔......不知不覺我也緊張了起來啊!

有好多好多話想對她說,可我卻不知道怎麼脫口啊!

「那麼,教授,我、我突然想到今天我得趕三、三點半呢!時間似乎快來不及了!我先走了!」

當她快速從我一旁走過時,我的右手不知道為何動了起來,抓住了她的右手,最後整個身體很主動的緊緊地將她抱在懷裡。

「教、教授!?」

熟悉的髮香縈繞在鼻尖,懷中的溫度、觸感都如此的真實,這並不是夢,不是夢,我真的回來了,我真的回到她身邊了。

一股欣喜湧上心頭,我頓時有種說不出的歡樂。

她回來了,確確實實地在我的身邊。這並不是夢。

突然我感覺到臉上有股溫熱緩緩地留了下來,這是──

「教授,你怎麼了?!你是不是哭了?!」

尹洛熒似乎察覺到我的不對勁,在我懷裡抬起了頭,一臉緊張的樣子。

「為、為甚麼你要哭呢?教授!」

而我也只是緊緊地抱住她。

「叫我的名字。」我脫口,沒想到聲音竟是如此地沙啞低沉。

「咦?」

「洛熒,請別在叫我教授了,跟以前、小時候那樣叫我的名字。」

「昊旻!」那一聲是如此的溫柔溫暖。

在她叫了我名字的那一剎那,我哭了,哀嚎大哭了,將她抱得更緊,似乎害怕她又再度從我身旁消失。

這次我不會在放手,永遠不會。

不論是否有末日,我都不會。

即使她要末日發生,我也決然地不會再放開她。

許多許多想對她說,脫口的那瞬間,無數話語緊緊濃縮成一句──

「熒,嫁給我好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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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我只是剛好路過而已,真的。
如大家所見,結局算是個開放式結局,我個人是如此認為。以多方面來想,它還是可以產生其他劇情,儘管這篇文或許沒有給人太多末日的感覺,但我喜歡以輕鬆愉快的方面去寫,不一定要實則描寫現況,言語對話中就能夠藉以推論出他們現在是甚麼現況。或許依然還在末日,或許不在,或許重生,也或許曾未有過,或許是夢,也或許不是夢......我算是個新手,文筆沒有那麼好,所以請大家見諒!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19 13:01
標題: 【編號022】 作者:小廷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43 編輯

【編號022】 作者:小廷

你相信,有世界末日嗎?



2115年,是科技與文明到達顛峰的一年。

在這樣的一個年代,遙遠祖先傳承下的古老智慧,漸漸被科技的便利給取代。

為了更便利,人們製作交通工具;為了更舒適,人們將森林夷為平地,平地蓋起了高樓大廈。

天空成了灰色,明媚的藍天只能出現在故事中,縱橫交錯的天空步道,佈滿了人類頭頂上的空間。

即使到了這個地步,人類依舊不滿足,用盡他們靈活的頭腦思考著,怎麼樣可以生活得更好。

但,他們遺忘了。

人類的誕生也只不過佔了這46億年紀的地球短短的200萬年而已,卻妄想將一切納入自己的掌心。

太過驕傲自大,是會被反噬的。

「阿賽,你在發什麼呆啊?」清脆的呼喊在耳邊響起,阿賽特爾抬起頭,看到的是安迪瑟。

「沒有。」聳聳肩,阿賽特爾撇過頭,看向窗外。

優伊說過,天空是藍的,但天空明明是灰色的啊?

「我想飛……」渴望已久的事化成語言只剩短短的三個字,他是鷹,應該翱翔在空中。

「你又來了,阿賽。」翻了個白眼,安迪瑟決定不理會這位同學,成天痴人說夢話,他都快聽膩了。

「我先離開。」無視安迪瑟的鬼吼鬼叫,阿賽特爾走出溫度舒適的空調房,來到了外頭。

炙熱的陽光灑落,路上快步走過的行人身上無一不攜帶著小型溫度調節器,在仲夏的午後,不做好準備可是會暈倒的。

但,阿賽特爾用不到這種東西。

熟練地走上空中步道,感應到生物踏上,機器忠實的開始運轉輸送。

阿賽特爾不喜歡這些機器,但不得不承認人類很聰明。

沒有老鷹的利爪,沒有獅子的尖牙,但卻擁有獨天德厚的腦子。

萬物之靈,可不是叫假的。

到達步道的盡頭,阿賽特爾縱身躍下空中步道,燦金的長髮隨風飛揚,穿過天橋下的暗門,熟悉的氣味撲鼻而來。

「阿賽!」一個瘦弱的青年拉過阿賽特爾,蔚藍的雙眼流漏出氣憤:「就這樣從天空步道跳下,到時被其他人類發現,該怎麼辦?」

「優伊,別緊張。」可愛的男孩輕扯阿賽特爾的金髮,漾起一抹燦爛的笑容:「阿賽很快,沒有人類看得到。」

輕哼了聲,阿賽特爾按住優伊的肩膀,輕鬆地說:「是啊!況且哪隻老鷹從高空跳下會摔死。」那會成為鷹族的笑柄。

「哈哈哈~阿賽說得沒錯,就那樣掛掉了真的會變成獸族的笑話~」坐在一旁的男人豪邁的拍桌大笑,額上的尖角隨著他的動作起伏,發出耀眼的光芒。

「雅倫!」阿賽特爾緋紅的雙眼燃燒著憤怒:「我先把你打趴在說!」怒吼完,阿賽特爾撲了上去,開始了每天的例行公事。

「優伊優伊~~我可以跟雅倫和阿賽玩嗎?」男孩跳上跳下,一藍一綠的異瞳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爾斯乖。」優伊抱起男孩:「你不是獸族的孩子,上去會被壓扁的。」

這裡,是獸族在城市中的據點,傳說中的生物,其實一直存在。

他們,在人類崛起後,悄悄的隱身在人群中,觀察人類,親近人類。

人類,是很有趣的一種生物。

「別跑,雅倫!」阿賽特爾一把撕開上衣,背後猛然展開一對燦金的翅膀,阿賽特爾搧動翅膀,呼一聲飛撲出去。

察覺情況不對,雅倫翻身一跳,變回了一隻龐大的老虎,鮮豔的圖騰纏繞在雅倫強健的身軀,砰一聲撞開大門,飛奔而出。

「我的天啊……」優伊扶額:「我又要修門了……」

涼風從門口灌入,優伊抱緊幼小的爾斯,走出門看看那兩個笨蛋有沒有打死彼此。

一到外頭,燦金的老鷹和蒼紫的老虎纏鬥一團,羽毛和毛髮漫天飛舞,讓好脾氣的優伊額角青筋微微抽動,終於忍耐到極限了。

「你們兩個給我住手~!」鋒利的爪子一閃而過,兩聲哀號霎時響徹雲霄。

「好痛啊~!」





「優伊好厲害。」爾斯上下其手的抓著優伊的手把玩,紅撲撲的小臉配上那對明亮的異色瞳,讓人很想捧起他的臉揉捏一番。

而雅倫就這麼做了。

「痛!雅倫!」爾斯不高興的抗議。

「哈哈~誰叫爾斯這麼可愛,不捏捏實在太對不起自己了。」雅倫嘻笑道。

平和的氣氛瀰漫小小的空間,阿賽特爾勾起一抹微笑,這樣的生活,真平靜。

每天去上學,回來跟雅倫打架,接著被優伊修理,和爾斯嘻笑打鬧……

突然,爾斯的笑聲停止了。

「阿賽……雅倫……優伊……」爾斯的聲音好小,好微弱,要不是獸族的聽力極好,根本無法察覺。

「爾斯?你怎麼了?」優伊輕柔搖著小小的孩子,爾斯只是緊咬下唇,默然不語,但那蒼白小臉,已經透露出他強忍著什麼。

「快點,離開地球……」緊繃的身軀一軟,爾斯閉上了那雙充滿光輝的雙眼。

「爾斯!」





一道金色劃過漆黑的海面。

奮力拍著翅膀,阿賽特爾焦急的抱著爾斯飛往首都醫院。

不對勁!

野獸直覺告訴阿賽特爾趕緊離開海面,瞇起緋紅的雙目,波浪似乎比平時大了不少……

迎面一個浪頭打起,護住懷中的孩子,阿賽特爾全身被打個濕透。

「可惡!」羽毛吸飽了海水,變得沉重難以飛行,調動全身的力氣,阿賽特爾覺得一陣困意襲上心頭。

靈光一閃,他想到了優伊曾經提過海水裡有毒。

優伊是人魚,人魚需要乾淨的水源才能生存,但優伊已經幾十年沒有碰過海水了。

人類為了滿足自己物質的需求,汙染了乾淨的大自然,說真的,他們獸族的同伴早已移居其他星球,留下的族人所剩不多。

地球,應該存活不久了。

「阿賽特爾,快回來!」胸口傳出雅倫的呼喊,掛在脖子上的手機將雅倫的聲音送來:「現在外面很不平靜,優伊已經聯絡上人魚族的醫生了。」

估算了一下現在的位置,阿賽特爾咬緊牙,身上爆出刺目的金光。

光芒散去,一隻雄壯的老鷹揹著瘦弱的孩子快速的掠過海面,視力極佳的鷹眼打量四周,獨特的鷹族瞳孔猛然一縮。

遠方的大陸,冒出了陣陣濃煙。

地表晃動,大地發出了悲鳴,一道道裂縫爬過地面,人類驚慌失措地奔跑。

這就是,輕視大自然的後果。

萬物之靈,不過如此。

高速飛行下,阿賽特爾擔憂地轉頭看看背上的爾斯,雖然出發前做好了保暖,但他還是怕……

阿賽特爾停下了飛行。

他不敢置信地盯著爾斯的臉,緊閉的雙眼,紅通通的臉蛋佈滿了汗珠,最令阿賽特爾吃驚的是-

一道怵目驚心的裂痕劃過了爾斯的小臉。





收音機陸陸續續地傳出不吉利的報導。

『昨天清晨開始,在東方大陸傳出強震,在廣大的地表露出一條好幾公里的裂縫,目前死傷人數無法估計……另外海面上也形成好幾個強烈颱風,請臨海居民盡速前往集中地……』

『許多氣象及地科專家認為,這是地球的反撲,世界末日真的來臨了嗎?』

阿賽特爾煩躁地抓起收音機狠狠地拋出窗外,伸手將頭髮抓亂,他打量著優伊請來的醫生,號稱人魚族最厲害的密醫。

「這孩子不是人類。」身著白衣的青年放下手,散去了手中微弱的光芒。

「廢話!」阿賽特爾瞪著青年,沒好氣的說,爾斯當然不是人類,所以他們才決定扶養年幼的他,如果是普通的人類小孩,他們會丟孤兒院的。

「但他也不是任何一族的小孩。」青年溫和地繼續說,但雙眼卻散發出赤裸裸的鄙視:「我查過了,不是獸族,不是人魚族,連人類都不是。」

「凱恩,這是真的嗎?!」茫然許的優伊終於回過神,驚慌地抓住青年雪白的衣襟:「爾斯他……爾斯的力量在衰退……」

「是真的。」凱恩點點頭,將幾個精巧的儀器擺放在爾斯的床邊,黃光一閃,鵝黃色的光芒壟罩爾斯全身。

將一切安置妥當後,凱恩疲倦的癱在椅子上,沙啞的開口:「孩子是昨天半夜不對勁,然後海面就形成了颱風?」

優伊紅著眼點點頭,白皙的手輕柔地擦拭滿臉通紅的爾斯,鼻頭一酸,眼淚又落下來:「爾斯一直是個健康寶寶,上次發燒是五年前的事了,這次卻這麼嚴重……」

「五年前……」歪著頭,雅倫瞇起眼,不確定的說:「西方不是火山爆發嗎?」

阿賽特爾更用力的摧殘自己燦金的長髮,火山爆發……發燒……

五年前和這次的情況,似乎有一個共通點……

環顧眼前三位獸人,凱恩認真地說:「有可能是無法適應地球劇烈的環境變化,身體撐不住,一勞永逸的方法就是離開地球。」

「反正大部分的獸人都移居其他星球,也只剩你們這幾個傻子還留著,趁這機會,帶著孩子離開吧。」

「離開……」剛才一閃而過的念頭被拋到腦後,阿賽特爾喃喃重複這兩個字。

「快離開地球……」一個微弱的呼喊打破滿室的寂靜。

「爾斯!」優伊激動地站起,按住孩子欲起身的小身體:「乖乖躺著,你還需要休息。」

爾斯奮力的甩甩頭,一藍一綠的眼睛充滿血絲,無視優伊急切的聲音,孩子只是不斷重複:「快點離開地球,我不想害死你們……」

「我們一起離開就好啦!」雅倫蹲下身,與爾斯的視線平齊,故作不在乎的說:「我、優伊、爾斯和臭鷹一起離開啊!」

「為什麼要加臭鷹!」阿賽特爾跳起,翅膀夾帶風壓搧上雅倫的後腦。

「你不是臭鷹要不然是什麼!」獸化出銳利的獸爪,雅倫也以其人之道回敬其人之身。

優伊還來不及阻止兩個蠢蛋,爾斯空洞的聲音飄進了眾人耳裡:「我不能離開地球……」

「為什麼,爾斯?」凱恩環抱住孩子,獸人果然都是笨蛋,只知道打架。

「我是爾斯……爾斯不能離開地球……」孩子喃喃自語,晶瑩的淚水悄悄落下。

「爾斯不能離開地球?」阿賽特爾困惑的重複,雅倫威猛的拳頭沒注意到對方停下,措手不及的砸中阿賽特爾的腦袋。

一陣頭暈目眩,眼前一片發黑,瞬間,阿賽特爾全部理解了。

「因為爾斯就是地球(earth)……」阿賽特爾茫然地說出他苦思已久的答案:「爾斯,其實你是地球的意念體吧……」

優伊摀住嘴瞪大雙眼,雅倫非常不雅的張大嘴,凱恩呆愣的盯著懷中的孩子,而爾斯,只是不停啜泣,不停啜泣。

「我不是有意要瞞著你們……」爾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好喜歡,好喜歡你們……」


他是這個星球的意念體,自地球誕生起,他也睜開雙眼,好奇的觀察這世界。

他喜歡美麗的風景,喜歡自然而然演化出的生命。經常,他會化身為生物,一起奔走在這顆受到神的祝福的世界。

他曾經變成恐龍,和暴龍打架。

他曾經變成長毛象,一起遠渡寬闊的冰河。

他曾經變成老鷹,翱翔在無邊無際的藍天。

最後,他變成人類,漫遊在世界各地,與各種人接觸。

他遇到好多好多不同的人,有些人類心地非常善良,有些人類卻會為了些利益,而傷害自己的同胞。

時間帶給他許多經驗,他發現,變成那一個族群的孩子會比較容易受到保護,所以,他化身為一個人類幼孩。

在一次的意外中,他被優伊撿到。


『你叫什麼名字?』優伊和藹的擦拭著他濕漉漉的短髮。

名字……他嘴巴一張一闔,他的名字是……

『我叫爾斯。』他是地球(earth),所以他叫爾斯。

『這小鬼是誰?』雅倫不耐煩的瞪著優伊剛從野外抱回的孩子。

『我……我是爾斯……』他縮了縮身體,這個男人,有點恐怖。

『切!快坐上來。』紫光一閃,一頭龐大的蒼紫老虎威風凜凜地站在原位。

他看呆了……是獸族……

他有多久,沒有看到獸族的子民?

『喂!蠢老虎,我們該走了~』爾斯抬起頭,一位英俊的鷹人搧動他燦金的翅膀,在空中盤旋催促。

『臭鷹!你叫什麼叫!』老虎衝著天空嘶吼。

『蠢虎,麼你想怎樣?』

『我今天不打扁你我的名字讓你倒著念!』低吼完,老虎跳躍而起。

鷹人俐落的閃躲,邊捉弄老虎:『不錯啊~倫雅也蠻好聽的~』

『阿賽特爾!有種就從天空下來~!』


他好喜歡,好喜歡優伊、雅倫、阿賽特爾。

所以,他不可以給大家添麻煩。

但是,他越來越虛弱了……

地球一天比一天更不穩定,相對的,他這個意念體也一天比一天虛弱。

意念體本身是地球情況的寫照,而意念體受到傷害,地球也會有危機。

有好幾次,他差點撐不住,是優伊不眠不休的照顧,阿賽特爾帶著他四處求醫,雅倫各處奔走替他尋找營養品。

大家對他那麼好,所以他不能讓他們死在地球上。

「傻爾斯!」優伊心疼的搶過凱恩懷中的孩子,緊緊的抱在懷裡:「不管你是誰,都是我們的爾斯。」

「是啊!」阿賽特爾附和:「凱恩,你知道吧,有什麼辦法可以讓爾斯恢復……不對,是讓地球恢復。」

雅倫煩躁的低吼:「是那些臭人類害的,乾脆把他們殺光光好了!」

「雅倫說的沒錯!」凱恩一語嚇倒眾人:「現在地球不穩定,人類正面臨生存最大的危機,趁這機會,讓地球徹底解放,經過幾百年的修養,地球應該能恢復昔日的美麗……」

「爾斯就會沒事。」阿賽特爾雙眼充滿希望,但隨即垂下肩:「但是,爾斯還會是爾斯嗎?」

剛看見希望,又立刻迎來絕望。

阿賽特爾說得沒錯,這樣的等待,爾斯等於死過一次。

死過一次的爾斯,還會是現在的爾斯嗎?

「快離開……」爾斯搖著頭,臉上的裂痕越來越多:「求求你們……」

「別想!」粗魯的擦拭孩子滿臉的浪水,雅倫獸化的雙眼閃爍著絲絲凶狠:「我們會處理,你乖乖休息。」

「是呀。」難得沒有嘲諷雅倫,阿賽特爾將孩子按回床鋪,悄悄的示意凱恩:「睡一覺,你醒來後我們一定會找到你。」

擦擦眼淚,優伊露出虛弱但堅強的笑容:「放心,我們不會丟下你,自己死去。」

抓準爾斯鬆懈的一霎那,冰凍術法,隨即啟動。

「別想太多,獸族皮粗肉硬,不可能輕易就死亡的。」

溫和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這是陷入沉眠的爾斯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2115年12月13日,地球毫無預警地進入冰河時期。

人類驚慌的動用現代科技防寒,但不知為何,地球的磁場異變,所有科技產品全部停擺。

人類的數目快速銳減,不到一年,地球總人口只剩百分之十。

但,這只是末日前兆。

適者生存,當人類適應了酷寒的氣候,真正的末日才降臨。


2116年12月31日,天空佈滿了許多黑點。

存活的人類瞇著眼,總算看清天空中的異狀。

那是傳說中的鷹人。

山海經中流傳的生物,活生生地站在你眼前。

同時,地面劇烈晃動,遠方的大地,猛獸狂奔而來。

人類的末日,正式降臨。


2117年1月1日,人類完全滅絕。

將天空、大海、地底仔細搜查一遍後,獸族及其他各式各樣的種族終於可以抬頭挺胸的站在地表上,向世界宣告他們真實存在。

獸族最強大的特點是,他們可以在無比艱難的環境中生存,並且,他們會尊重大自然,和平共處。

地球開始休養,等待有朝一日,再度甦醒。





漆黑的山洞裡,一個幼小的孩子不安的抖著身子。

猛然,孩子倒吸好幾口氣,驚慌地瞪大雙眼醒過來。

可愛的拍著自己的胸口,孩子慢慢的緩過氣,一籃一綠的雙眼開始困惑地打量四周。

霎那間,孩子似乎想起什麼,他著急的奔出洞穴。

一衝出洞穴,孩子立刻被眼前一望無際的草原嚇著了。

他有多久沒見到,如此美麗的風景。

他闔起眼,仔細的感覺全身的力量。

風起,雲湧。

風中,夾雜著一絲吶喊。

「爾斯~」聲音,從遠方傳來。

孩子激動地跳上跳下,真的……會是他們嗎……

大地瘋狂晃動,後方野獸陣陣高呼。

「爾斯!」一旁的小河迅速竄出一條巨大的魚,魚一落到地面,隨即化出雙腿。

三個人影撲上前,將孩子瘦小的身體壓在底下。

但此刻,沒有人會在乎這種事。

「大家……」名叫爾斯的孩子哽咽著說:

「我回來了!」

許久以後的那一天,地球醒來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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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這篇故事完全沒有什麼草稿、大綱……那些阿哩不達的東西,頭一次我讓雙手決定故事的方向及內容
雖然說是末日,但我還是喜歡天馬星空亂想的內容,所以就委屈人類犧牲一下囉~!
看了前面人的作品,好像沒有人像我這樣寫呢……哈哈哈~!
如果有創意獎,說不定得獎者就是我呢>~<
最後要說的是,希望大家會喜歡這篇故事,還有比賽小精靈們~辛苦囉!
作者: MinGcHUn    時間: 2015-7-19 2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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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論ID:MinGcH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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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20 12:17
標題: 【編號023】《上篇》 作者:小劍痞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44 編輯

【編號023】《上篇》 作者:小劍痞

  迪瑞聽見一聲又一聲的慘叫和悲鳴。

  所謂的人間煉獄也不過如此。他知道自己的手臂已經漸漸無力,雙腿也是同樣,比灌了鉛還要重。肌肉在抽痛、發慄,就像是個鬍子長得拖曳到地上的老人那般,他甚至可以感覺到手上一粒一粒的汗珠滑落,每一寸肌肉都在發出無聲的哭喊,每一個關節都在低聲哀嚎,就算是最溫柔的大地之母的歌聲都無法平復。

  身體因為過度的使用,最後只能越來越遲鈍,他知道,所剩的力氣已經不多。然而,那蝗蟲似的敵人仍是不斷不斷地湧上來。他只能且戰且走。

  手臂和額頭留下瀑布般的汗水之外,還有一顆顆滾動的血珠。那大量的血已經可以裝滿一整桶的酒甕了吧,一條條涓涓細流匯聚,最終在手肘之處形成一道汩汩血河。有些血是屬於他自己的,大部分則是敵人的。

  還有一些,來自他周圍不斷倒下的戰友。

  山林中的小動物們早已不見身影,震天的喊殺聲早讓牠們遠遠躲進山的深處,就連大型的虎豹熊狼等野獸也都不敢現身,滿坑滿谷的軍隊佔領了這整座山頭,若是在遠方望過來,恐怕只會看到密密麻麻,無數如螻蟻般的黑點不斷在屬於衛霧國的聖地中擄掠廝殺。

  他怎麼可以容許這些惡劣的虎心國士兵,一腳踏入他們美麗又高貴的聖地之中呢?

  那些野蠻人帶來了無數的腥風血雨,多少平民被那些慘忍無情的傢伙如同風捲落葉般橫掃過去,一把屠刀砍壞了再換過一把,有些人的頸子被狠狠砍斷,或者手腳遭到變態地扯開;有一些早就受了傷走動不遠的人,則是被打斷了牙齒,緊接著一刀又一刀戳入心臟,停止呼吸、殘缺不全的軀殼倒地,死在城牆邊或是山裡的小樹旁。破碎的身體倒落在城裡任何一個地方,有些人手中依然緊抓著武器,卻怎麼樣也逃不過最終悲慘的命運。

  這些殘暴的情形不斷在迪瑞的眼前發生,然而,他卻什麼也做不了。

  現在的他,可謂泥菩薩過江,早就已經自身難保了。那顫巍巍的手指跟中了笑菇的毒沒兩樣,神經病似地不停抖啊抖的,只差裡頭的血液沒有變黑變紫紅的跡象。倒是身上那一道又一道的傷口,自以為很好心地幫他放了一升又一升的鮮血。雖然他並不需要。

  大刀橫至,他微微側身,輕易化解那把鑲著金玉的長刀。那把刀幾乎有一整個人高,刀刃的部分長達了其中的三分之二,厚度更是不容小覷,有將近一個指節那麼厚,砍起人來可以毫不費力,簡單得如同切菜斬瓜,那重量根本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更何況這種特製兵器也不會出現在普通士兵手中。

  反觀自己手上的薄刃單刀早就砍得捲了,殺傷力不是很夠,面對來勢洶洶的敵人,只能夠儘量保持頭腦冷靜,險中求勝。

  就在那把斬風破空的金玉刀被他閃過的同時,已經疲憊不已的雙腳仍是擠出了最後的一點力氣,用力在地上一踢,被這些虎心國軍隊摧殘過的泥土早已鬆散不堪,這一下便激起了大半的塵土飛揚,早就準備好而閉上眼睛的迪瑞,雙手握刀橫砍,這一下砍入對手胸骨,還可以聽見喀啦的碎裂聲。

  但是事情還沒有結束,對方雖然離死亡不遠,卻一定還有氣力做垂死掙扎,迪瑞咬著牙,雙眼仍然緊閉,避免塵土侵入眼睛,向前踏出一步,拉近敵我之間的距離,右手往前伸去,準確地掐住對手的脖子,而另外一邊則是反扣住敵人那持刀的手,這兩個動作就在眨眼之間完成。

  鼻腔裡鑽入了一些飛沙,因此他知道還不能睜開眼,雙手都已經制住了敵人,於是他便一抬腳,狠狠踹中對方的胸腹,這次是啪啦的骨頭斷裂之聲,那人幾乎要直接飛出去,然而扣住脖子的強勁右手擋下了絕大部分的力量,只是讓人體頹然傾倒。

  此時差不多塵埃落定了,猛然瞠目,迪瑞立刻看清眼前的局勢,剛剛一片黑暗還是挺讓人不安的。他將深深嵌進胸骨的刀用力拔出,看準了勢頭,將對方那隻握刀的手齊腕斬下。

  就在迪瑞和這個武藝不算太差的軍人,打得汗如雨下時,更多包抄的小兵又從濃密的山林中出現了。刻不容緩,奪下那隻斷手裡的金玉刀,他提起沈重的雙臂,努力適應這隻大刀的重量,這恐怕有一個十歲孩子那麼重吧?以對方身上穿的鐵甲玉帶來判斷,應該是虎心國軍隊的第四等武軍官。難怪這麼厲害。

  就在他繼續浴血奮戰,好不容易擺脫那追上來的人,繼續往高處爬之後,身為祭官所擁有的祝福之光開始變得強烈。那祝福之光,是種淡淡鵝黃色的柔美光芒,由衛霧國的最高領導者.大祭司所賜予的神力,除了能夠照耀眼前的路,還可以進行毒素的淨化。他還記得自己的手掌第一次使出這樣柔雅清純的光輝時,他的雙眼睜得有多麼的大。

  如果祝福之光有所變化,那必定就代表,失散的大祭司就在附近!

  迪瑞壓抑不住自己激動的情緒,喘息得更厲害,胸腔劇烈伸縮,拉扯得胸口的繃帶又是一陣劇痛,但是他一點也不在乎,只要知道自己有機會找到大祭司,那麼這小小的疲憊和傷勢又算得了什麼!

  於是他任由汗水滲進那已經破爛不已的祭官裝束,厚實的腳底板直接踏上了山岳,那雙早已損壞的布鞋被他棄置在丘壑中,反正總是能回歸自然的。這片神聖的山林應該屬於他們衛霧族人的,而不是那些橫蠻殘暴的虎心國人。

  多少無辜的年輕孩子,在這場戰爭中,失去在草原上奔跑追逐的權利、失去他們身體的某些部分、失去親人和愛人、失去偉大的夢想、失去他們可以得到的未來……失去了生命,迎向永遠的黑暗。


  兩年多之前,位處西邊的大國虎心國入侵他們這小小的衛霧國,只為了些許的利益、只為了顯示他們國力的強盛、只為了那些大佬們血腥又變態的願望,衛霧國成了可悲可笑的犧牲品。

  衛霧之國,由衛族與霧族兩大部族所組成的弱小國家,國土只有虎心國的十分之一左右,領土之內大多是高山和丘陵,中央有一小片的平原,其餘不是起伏不平的貧脊之地,就是亂石嶙峋的荒僻野林。國土四周都被崇山峻嶺給包圍,僅西北方有一個又小又窄的關口,乃是天賜的絕險要地,正是因為這惡劣又特殊的地形,才使得衛霧國在虎心國全力攻擊之下,仍得以支持許久。

  而能讓衛霧國撐上兩年多的另外一個理由,便是國裡的最高領導者大祭司。

  大祭司,擁有神的力量,自古以來,她們運用這份神力,改變國運,減少紛爭、補強族群間的裂縫、對抗天災祈求收成,她們的力量,與每一位衛霧國的人民都有著深深的牽連。大祭司的力量弱,國運也相對衰退;大祭司的體力正在頂峰之時,國家清平安樂,年年豐收。

  在衛霧國建立的第一百年,是的,正好是整整一百年,第一任大祭司所預言的災難終於到來。西邊的虎心國大舉入侵,從一開始的小打小鬧,有事沒事湊過來吃點豆腐,到最後明目張膽地侵略整個衛霧國。

  兩年多前,迪瑞順應了天的意思,從北邊的深山裡走出來,跟著神的指引,進入衛霧國唯一那塊平原上頭的中央都城.神廟。

  第一次見到珊娃的時候,她已經相當虛弱了,走路又慢又跛,幾乎要撐著拐杖而走,半年多後則是由她身旁的副祭司攙扶著。

  那真的是二十八歲、正值青年的人嗎?大祭司的臉色慘白,眼角邊已經出現相當多的皺紋,雙手乾枯得跟冬日的樹枝一樣,又細又長的手指併攏,手掌朝上,做出歡迎的姿態。她笑得非常溫暖,四周的祝福之光雖然有些慘澹,卻依然讓初入神廟的迪瑞異常感動。

  大祭司穿著一套素色的長袍,淺淺的黃色和她身旁的祝福之光相同。那蒼老的臉上只有著淡然和平的笑容,對於自己與年齡不相符的外表一笑置之。她看著那位受神召喚而翻山越嶺過來的孩子,輕輕笑道:「歡迎。」

  從那天之後,迪瑞捨棄了原本的自己,日日夜夜伴隨在大祭司的身邊,就為了幫助她,同時也是幫助整個衛霧國對抗外敵。命運如此捉弄人,將他帶離那與世無爭的山中小村,經過一段又一段的巧合,輾轉進入神廟。

  她是那麼的純淨、無奈,但是又堅強得如同聖山一般屹立不搖,對於衛霧國每一次的天災人禍,掛著憂傷的面容;對於虎心軍的侵占掠奪,採取積極保護人民的做法。珊娃一心一意,只求保護她的子民。那股堅持的力量,正是迪瑞願意追隨珊娃的緣由。

  大祭司為了維持國家的安定,將是以自己的生命作為代價,換得更多人民的存活。

  明明看著自己的生命不斷被削減,卻仍然毫不猶豫地將所剩不多的力量交付天地,姍娃臉上的皺紋越來越多、身體也越來越虛弱,直到最後,幾乎是成了一具形容枯槁的半人半屍。她不斷咳嗽、痛得捏著自己的心口大力搥下,一次又一次嘔血,將半個祭壇都染上像她一樣的病容。但是她仍然不願放棄。

  與天做交易,以命換命的那座神聖之壇上,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緊緊握著手杖,因內傷而扭曲的臉上全是淚水,她知道自己還不能放棄。雙目中只有著堅定的意念,她必須保護這片土地上所有的人,就算要付出一切作為代價也無所謂!

  虎心軍終於突破關口,直直往平原上的神廟衝過來之時,迪瑞正好在外邊打仗,如果他能夠阻止更多的虎心軍,也就能分攤珊娃的重擔。然而那如同潮水般的虎心軍驅之不盡,甚至越來越多,就在一次又一次的敗逃之後,他知道一切都即將結束。

  於是他放棄了僅剩一點的殘兵敗將,帶著少數完整的精英,火速奔回神廟,在大祭司等人之後,也逃進了神廟東北方的神山。然而天不從人願,正要開始尋找大祭司時,他們被虎心國的快馬給追上來了。

  戰亂之中,迪瑞好不容易逃過敵軍的追殺,此時祝福之光亮起,暗暗蠢動,正是在提醒自己,大祭司就在附近。


  全身骨頭都像是要散了架一般,被劃破的傷口暢飲樹林中的山風,那種爽快的感覺讓他想要把自己全身的筋骨都抽出來修理,修好後再塞回去。其他傷處也是,發出一次又一次的疼痛訊號,然而迪瑞選擇忽略它。他知道,一旦停下腳步來,自己就再也跑不動了。

  「迪瑞!這裡!」細細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他只有下意識地跟著那飄渺虛無的召喚。也許那是天音,是神所給予他的援助,又或許只是迪瑞自己的幻覺。

  經過兩個彎道後,他看見十多名士兵團團圍住大祭司與她身旁的護衛。每個衛霧士兵都傷痕累累、氣喘吁吁,然而眼神中閃耀著必死的決心,不到最後勢不放棄。

  見狀,迪瑞先是在樹林中悄悄變換一個位置,從其中一人的背面突襲。完全沒料到有人會從後方攻擊的該名虎心士兵,被厚重堅硬的金玉刀砍成兩截,橫死當場。

  走勢不停,迪瑞趕在其他人尚未反應過來之前,大喝一聲,金刀再劈,這把刀果然是好東西,雖然沈重不稱手,讓他行動上有點遲緩,然而現在卻能將那個小兵的長刀給直接打斷,鏗鏘一聲之後,緊接著啪嚓的頸骨斷裂聲。

  對手還有七八個人,而迪瑞這一攪亂,使得虎心士兵陣腳大亂,原本被打得七零八落的衛霧軍則是趁機反擊,三兩下之後便將這些傢伙給殺得乾乾淨淨。

  見到只是因為逃命而顯得狼狽和疲累的大祭司毫髮無傷,迪瑞著實鬆了好大一口氣,這麼一放心下來,卻使得他雙腿頹軟,站不住腳。

  「習尹。」珊娃以她一貫溫和的聲音叫道。到現在,會如此稱呼他的人也只剩下大祭司了。

  迪瑞立刻單膝落地,在大祭司面前行了最大禮。

  「別這樣。」蒼老的面容上帶著淺淺的笑容,大祭司雙手一托,想要將迪瑞給扶起來,卻沒想到對方光是單膝跪著,腳就已經軟得發顫,更別說要勉強站起身,這一扶自然沒有成功。

  這還是迪瑞第一次沒有乖乖站起來。過了數秒之後,迪瑞深深吸氣,右手撐地,吐出廢氣之時順著身體的動態霍然起身。單腳用力在泥土上踩了踩,抖一抖身子,拍打自己的雙頰兩下後,整個人才清醒了一些。

  「您無事真是太好了。」迪瑞一扯臉皮,將那廝殺凶狠的樣子給換下來,變成輕鬆快樂的笑容。雖然他是真的很高興,但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的。畢竟他看到太多死亡了。

  「唉。有一個消息,可以讓妳收起那勉強的笑容。」大祭司淡淡道,露出了相對沈痛的表情,「在我們逃出來的路上,玲玲莉澤卻已經永遠睡去了。」

  迪瑞的腦子「啪」的一聲斷線了。

  玲玲莉澤,衛霧國中僅次於大祭司和副祭司,最重要的人。她的職稱為繼承官,也就是在珊娃之後,下一任的大祭司。

  而現在,她死了。

  「這太荒謬了!難道神真的已經放棄我們了嗎?」不覺地大吼出口,他在向那不合理的命運抗議。

  「習尹,別這樣。」大祭司忙道,乾癟的手臂扶上迪瑞顫抖的肩頭,「神不會放棄我們的。祝福之光仍在,看到了嗎?」

  抬起頭,迪瑞惡狠狠瞪著天,他拒絕去看大祭司,就算在每一次的祝禱儀式中,漸漸學會了放下、了解到天命的反覆無常,他還是無法接受。再怎麼樣的豁達,都無法換回那些逝去的性命。

  看得開也只是一個人的心境,它無法讓所有人都走出悲傷,所以坐在祭官位置上的人,永遠都只有降低傷亡這個選項。迪瑞一直這麼深信著。

  所以他現在只能對著天抗議。強大又暴虐的虎心國,卻有著祂的庇護,這是什麼樣的道理?他不允許!

  「我看到祝福之光了。」迪瑞冷冷道,這樣的憤怒,使得他挺直了背,腳也不再軟弱無力。因為一雙虛弱的腳,是做不到什麼事情的。唯有堅強地站起身,這一切才會有解。就是因為太過明白,才使得他的腦袋異常冷靜。

  「總之,我們先趕緊上到聖山頂吧。」心中計較已定,迪瑞道,直接將大祭司揹到背上,「當初的犧牲就是等這一刻。」

  已經站都站不穩的大祭司雙手環住了祭官的脖子,用盡身上的力氣抱緊。由於距離聖山頂的聖靈落地越來越近,她的氣力恢復速度也稍微快了一些。

  其實迪瑞去到聖山頂也只有兩次而已,聖山雖然就位在神廟旁邊,是座不大高的小丘,然而一接任神官之後,每天都是忙得昏天暗地,自然也沒有時間到處閒晃,當初帶兵出征時,也有一半是靠著書上的內容來補強的。

  第一次去到聖靈落地,是他接任祭官的那一天,在祝福之光繚繞下,進行儀式。那天的聖壇滿是美麗的祝福之光,柔和溫煦的黃色圍繞在四周,素淡雅致的香氣沁人心脾,好似全世界的光輝都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照到自己身上。

  第二次到聖壇,則是他接任祭官後的第二年,每年都有的大祭祀。那時候已經是來去匆匆,剛舉行完祭典後又立刻去處理虎心國的事情。

  而今年的大祭祀,在兩個月前就草草結束。那時候他人在關口,軍隊潰散,雖然每個衛霧士兵都強得能以一敵十,然而對方的人數有他們的整整二十倍。

  「習尹,後面有人追來了。」大祭司那溫潤的聲音在迪瑞耳邊響起。

  「我知道。」咬了咬牙,迪瑞把那沈重的金玉刀交給其中一個失了武器的士兵,又跟另一個人拿了把輕薄的小短刀。他將刀子隨手插進腰帶。清點人數,除了自己和大祭司外,只剩下少少的六個人,還有兩個看傷勢是不可能繼續跟著他們了,情況慘烈卻無計可施。

  接下來就是和時間賽跑了,迪瑞正準備要出發的同時,四周的祝福之光閃爍跳動,他知道不走不行。

  顛顛倒倒,背著一個人加上體力透支的情況下,迪瑞等人才逃不過半刻鐘,便被後方的人追上,狠下心,迪瑞任由那些或傷或殘的死士們留下來抵擋一陣,拖得一刻是一刻,只要能將大祭司送上聖山之頂,什麼事情都還有機會!

  然而這個打算很快便破滅了。

  他順著山勢迴旋而上,便可以看見斜下方的戰況。一個黑影從一團虎心士兵中衝出,輕易就將那四名衛霧國的勇士給打倒。只在瞬間,就這麼倒地。迪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更不敢相信,那個人影,竟然是如此熟悉!

  那個曾在心中念念不忘,迴盪著的身影。那個曾一同生活、傻呆又可愛的少年,現在卻成了他同伴們的死神。


  才多跑了沒有幾步,大約十多名的虎心軍又重新追上。這邊的山勢陡峭、道路窄小,還是沿著山建造的,路的另外一側是那直起直落的陡峭山崖,一個不小心就準備跌下去摔成肉泥,有死無生。

  迪瑞將大祭司給放下,坐在山壁旁邊,持刀護在她的身前。這條蜿蜒的崖路他自然是走過兩遍,一次是祭官的就職祭典,一次是每年一度的大祭祀。這些重要的日子可不能只在神廟那小小的祭壇中舉行啊。

  也因為這裡的地勢天然絕險,十分特殊,迪瑞十分清楚地記得,只要再轉過兩個大彎,就是聖靈落地,衛霧國最重要、最神聖的祭壇。比起位於神廟的神殿之中,更大更漂亮的神聖祭壇。

  盯著眼前大約十多個士兵,迪瑞硬是扯出帶著自信的笑容。他知道他現在不能示弱。雖然他的狀況並不好,許多傷處血流不止,但是經過這座大山凌虐的虎心軍也好不到哪裡去,這種山裡到處都是陷阱,有外表看不出來的落葉坑,有一些仍然餓到不怕死的猛獸襲擊落單的人,有無數毒物藏在森林的角落,更別說那些樹枝樹葉不是劃傷人就是擋住視線。

  不過最讓他在意的並不是眼前這群小兵。那個瞬間打倒衛霧士兵的傢伙,就躲在其他人身後。

  『出來。歐奇塔。』迪瑞用虎心語冷冷道。由於其他人都不敢貿然上前,雙方形成某種結界,但是處於劣勢的迪瑞不可能讓時間繼續消磨自己的體力,便利用了那個可笑又可憐的傢伙。

  名叫歐奇塔的少年,從眾人後方走了出來。他穿著普通的虎心國平民服裝,上頭還有著一大堆的補丁,腳下的草鞋也是相當殘破,看起來十分狼狽。

  一介草民又怎麼會出現在這個血腥的戰場上?

  「現在就把我們給殺了吧。」迪瑞道,「我知道我打不贏你的,傳說中的殺手黑鷹。」

  相貌普普通通、方面大耳的少年皺了皺眉,不過臉上的表情相當認真。頓了頓,他卻回了句不相干的問題:『你調查過我的事情了?』

  「這個自然。」迪瑞將握刀的手抓得更緊,他感覺到他在害怕,「雖然你提到的時候那麼雲淡風輕,黑鷹這個名字又不算是太出名,但依舊瞞不過我的情報網的。我可是一國之中地位崇高的祭官呢。」

  『我不想殺你。』少年搖頭道,那雙淡藍色的眼珠中在闔上之前,閃過一絲金光,『黑鷹的武藝不是拿來這麼用的。』

  『那你就看著我被殺就好。』勾起淺淺的笑容,迪瑞不等其他人反應過來,一個箭步加上一刀,狠狠砍在那個包圍得太近的倒楣傢伙腰上。對方大聲哀叫,溫熱的鮮血全都噴在迪瑞胸前,幾滴則是彈到了臉上。不過這對早已染得滿身血的迪瑞根本沒有差。

  在那一下偷襲後,其他虎心軍才反應過來,紛紛衝上前和迪瑞打得難分難解。

  由於剛剛在山路上快速移動,上下坡的幅度異常劇烈,對於出生在衛族山區最深處、腳下沒有一塊土是平坦的迪瑞來說,都是小意思。那些平地人卻是還沒有完全適應過來,這下子有了地形優勢,迪瑞拖著疲憊痠痛的身體,硬是跟那十多個人堪堪打成了平手。

  而那個被一下被稱作歐奇塔,又一下被稱作黑鷹的少年,只是靜靜站在戰圈外頭,看著迪瑞被圍攻。

  虎心少年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擔憂。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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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精靈:因為文章過長所以拆成三篇喔^_^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20 12:21
標題: 【編號023】《中篇》 作者:小劍痞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44 編輯

【編號023】《中篇》 作者:小劍痞

  迪瑞最終還是被劃了相當嚴重的一刀。混亂中也不知是誰所砍,只知道患部在右上臂,這下子失去了一隻手的力量,還有體力不斷隨著汗水和血水流逝,他知道自己撐不久了。

  就在同一時刻,那個一直在看戲的人出手。

  迪瑞只看到眼前無數金光閃過,血花四濺,早知道自己不可能撐得過去的迪瑞閉上了眼,等待最後的死亡。然而,那致命一擊並未落下。

  他重新睜開了眼。

  十多名的虎心士兵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每個人眉心或喉頭上,都多了一枚又細又小的暗器。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是黑鷹。我不是歐奇塔。』少年道,剛剛瞬間打倒自己人的雙手懸在半空中,而後緩緩收回懷裡,『至少現在是。』

  他為何要這麼做?迪瑞不懂。幫助不屬於自己國家的人,這樣對嗎?難道自己真的在歐奇塔心中,有著不一樣的重量,甚至可以讓他背叛自己的國家?

  『你居然殺死自己人。』迪瑞冷笑一聲,卻又馬上發現自己錯了。那幾個虎心士兵都只是被銀針上的藥給弄得雙眼翻白,並沒有完全失去性命。不過照這傢伙的個性,會出此下策也在意料之中。

  『呃……我沒有。』少年囁嚅道,這表情一出,成熟的味道盡去,露出了某種呆愣的天真模樣。就像迪瑞第一次見到他那般可笑又可愛。

  這樣傻傻的表情實在很有趣。

  又是冷冷的一笑,迪瑞倒是無所謂,反正是自己得利,也不用計較太多。他走到山壁旁,將大祭司揹起,一邊望向山下,又有其他的軍隊追了過來,而且這次不再是那些走得四散的小批人馬,來者大約有上百人。在這座山裡頭還不知道有多少敵人,要早點進入聖地才行。

  完全不道謝也不多說其他話,迪瑞將大祭司調整到她最舒服的位置,拔腿就跑,歐奇塔看到他連半句話都不說,就急忙追了上去,指著他那還在流血的右手說道:『你這樣會死的。』

  『不關你的事情。』迪瑞卻給他碰了個釘子。


  勉強繞過兩個幾乎是直接迴轉的大彎道後,四周陡然一亮,充滿聖潔光輝的聖山之頂.聖靈落地出現在眼前。

  那是個極其巨大的祭壇,山頂平滑得如同刀子橫切過去的豆腐。地面是晶瑩剔透的白色大理石,帶著一絲灰白一絲淡黃,直橫交錯的紋路,潔白得好似天界的景象。平坦的石頭地中央,是一個圓形水池,池子裡面只有閃爍著點點金光,沒有其他雜質,可以直接看到池底,也一樣是美麗如畫的白色大理石,經過水波的折射後更顯得秀豔透亮。

  水池旁邊還有著五棵柳樹,代表衛霧國中五名祭官的位置,然而現在卻只剩下迪瑞一個祭官了,其他人不是死了就是下落不明,凶多吉少。

  池子中央,則是憑空飄著一顆人頭大的白色圓球,上面覆滿了鵝黃色的祝福之光,在趨近黃昏的這個時段,卻將它的四周照得明亮如晝。衛霧國人稱之為聖玉。那個是屬於神的祭器。

  雖然已經無法求證,但是迪瑞十分相信這個說法:在初任大祭司來到聖靈落地之後,隨手一揮,這個祭壇便出現了。那是神賜予他們的神蹟。

  為何迪瑞會如此確信這個傳說,也是來到聖壇之後,才不由得他不信的。那光滑的地板、透亮的理石、平順的圓形水池邊緣,鬼斧神工的建造技術,絕對不是區區凡人可以做得到的!還有那顆能夠自己飄在半空中的聖玉也是超出常理,更別說這裡沒有建築遮掩,那潭池水卻永遠是那麼的潔白清澄、帶著淡淡光暈,彷彿能洗盡人心的悲苦喜樂。沒有流動的水,卻保持在如此潔淨的狀態,一過就是百年。

  天邊的景色是黃昏時特有的橘紅,帶著一天即將結束的焦慮感,然而來到這邊,四周沒有雲霧,只有一片蒼翠的山景塗抹上夕陽之色,耳邊似乎還傳來鈴聲噹噹,又細又柔。放眼望去,空闊的地景,半個衛霧國盡收眼底,心情也跟著放鬆起來。

  跟在後面,初次來到聖地的歐奇塔不禁發出讚嘆之聲。

  「習尹,帶我到祭壇中央吧。」珊娃輕聲道。這一路上她對那位跟隨而來的虎心少年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只是任由迪瑞帶著她進入聖靈落地。

  迪瑞立刻照辦。衛霧國的所有祭官中,最難搞、最愛頂嘴吵架的人就是年輕氣盛的迪瑞,而他唯一完全服從的人就是大祭司。

  聖壇並沒有設置通路,要抵達最中央那顆憑空漂浮的聖玉所在處,必須涉水而過。

  大祭司被迪瑞揹著,來到聖玉前面,雙手扶上那一顆大球,瞬間四周的氣流一震。接著珊娃道:「先這樣吧,可以回去了。」迪瑞又將人送回岸邊,放下,小心翼翼地伺候,不過被珊娃攔了下來,要迪瑞先照顧自己的傷勢。

  完全被冷落在一旁的歐奇塔此時插嘴道:「我覺得,她說得,沒錯。傷得,很重。這樣不好。」

  『用不著你管。』迪瑞又再次讓對方碰了個釘子。

  歐奇塔欲言又止,最後嘆口氣搖了搖頭,攤著手無可奈何。

  你這是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嗎?

  很久之前,他曾經這樣指責過對方。然而對方卻給了他出乎意料的答案。

  迪瑞不僅完全不領情,還狠狠責備對方一頓。他道,若不是虎心國入侵衛霧國,又怎麼會需要他在緊要關頭救他一命?身為虎心國的人民、穿著虎心國的衣裝,你應該感到慚愧!

  摸了摸鼻子,當時的歐奇塔一時之間無言以對。他們相遇的那一次,情況極為糟糕,然而這一切,的確都是由於虎心國的侵略所造成的……



  那個長久以前,守護衛霧國的峽關口,稱作里城。那一天,是戰爭開打後的第二年又兩個月又十三天。為何迪瑞會記那麼清楚,因為那是里城被打破、讓整個衛霧國陷入無可挽回的地步的一天。

  鮮血與屍體充滿了整個世界,耳中嗡嗡作響,自欺欺人地想著這一切都是夢境,剛才聽到的城門已破不過是個笑話。

  然而迪瑞沒有太多時間跟自己開玩笑,他早就知道珊娃的體力不可能撐上多久,而衛霧國的力量也沒有強大到可以不斷死守這個城市,關口失守只是遲早的事情。雖然這一切來得太快,完全出乎他的估計之外。

  究竟是什麼樣的狀況可以讓里城突然間就被攻陷?當時的他還沒有弄清楚答案,就整理好軍隊,進行明知無望的垂死掙扎。失去地形的保護,整個里城可說是在短短半天之內就被踏毀。

  比潮水還要可怕、形同海嘯的虎心軍湧入小小的里城中,塞滿了每一條巷子,接著留下滿地的死屍和血肉,取走生命和財寶後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當時的紅光亮得每個居民慌張恐懼,拔腿就跑,然而那死亡的陰霾卻依然籠罩在整個城市上頭。虎心軍將男人直接殺掉、女人強暴後殺掉,小孩子和老人在一陣凌虐取樂後殺掉,被抓到的人盡數身亡,無一倖免。

  事隔半月後迪瑞才知道,一切源頭都是出自於某個貪生怕死的叛徒,將城市的資料賣給對方,甚至串通城中其他的守衛,在大量的金銀財寶誘惑下,最終造成整個衛霧國的崩壞。

  至於之後去追究這些事情,不是重點,當時的迪瑞只是在一片混亂中,逃出生天,軍隊早已潰散,久留不是辦法,也只會讓自己枉送性命,於是出了城後一路往東北方的深山逃跑。

  在那座大山非常遙遠的深處,大概要走上半個月那麼久那麼偏僻的地方,正是自己已經捨棄的故鄉。在兵荒馬亂中,他無意間選擇了那條可以躲回去山中,不問世事的路。他曾為了自己這下意識的行為找了個藉口:那只不過是思鄉之愁罷了,該完成之事還是要做。何況現在的情勢已經惡劣到他不可能獨善其身了。

  後面雖然沒有虎心士兵,然而胸口被砍傷,已經痛得難以自己的迪瑞卻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這麼大一座山,就偏偏碰上了那一夥在山中打劫為生的強盜。

  「將錢全交出來,小子!」留著一大把落腮鬍,非常符合其形象的大漢喊著老掉牙的台詞。

  適逢城破家亡的迪瑞心中一把無名火熊熊燒了起來,更不答話,無視帶傷的身體,持槍就往對方臉上刺過去。對方總共有七八個人,打倒了兩個之後,迪瑞逐漸不支,只能拔腿就跑,狼狽而走。也是他命不該絕,被追上的同時,一個穿著虎心國平民衣服的少年卻出現了。

  「還發呆啊,快逃!」迪瑞大喊一聲,連忙回過身來,幫那少年擋住一刀,然而施力不對,手中那只剩半截的長槍被架開了去,另外一隻長棍便直接重擊到他的胸部。

  悶哼一聲,迪瑞後退了一步,胸口的肋骨只怕是被那一棍打斷了。

  忍著痛楚,挺槍再上,迪瑞一個迴旋,刺入其中一名強盜心窩,正要將長槍拔出來之際,一道白光由上而來,直擊他的頸部,已經筋疲力竭的迪瑞難以閃過,幾乎是必死無疑,眼前出現許多記憶,訴說著他二十年來的故事。

  然而那一刀並未落下,他只看見那名持刀的強盜在半空中,雙目圓睜,喉嚨和手臂上都個叉了一個黑色星形的暗器,不可置信的模樣深深印入他的眼簾,那樣快速又來無影去無蹤的攻勢,若是他,只盡力學習戰爭用的馬術槍術的他,必定橫死當場。

  更令他驚訝的,還在後面。眼光漂移,回到森林之中,那剩下的四個強盜也是同樣的下場,額頭上釘著一個深褐色的暗器,也許那東西本是黑的沒錯,就跟他第一眼的印象一樣,只是被鮮血染得有所不同而已。

  不過緊接在後的,是眼前一陣發黑和腦袋的強烈暈眩。胸部斷裂的肋骨很可能是在剛才的激烈運動中刺入肺部,現在疼痛難耐,呼吸困難,加上受傷之處甚多,一直沒有時間包紮,失血過多,造成思考越來越無力。

  他似乎聽見某個強盜臨死前最後的掙扎聲:「你這個使用暗器的卑鄙小……嗚啊!」

  迪瑞尚未開口,眼前一黑,最終還是倒了下去。



  閉著眼,享受著這裡的祝福光芒,迪瑞深深吸進一口潔淨之氣,接著將眼睛重新張開。

  看起來恢復不少精力的大祭司盤坐在水池邊,舀起水來,在身上抹了抹,同時也順了順凌亂的頭髮。迪瑞看了不禁一笑。珊娃原本的頭髮又柔又長,有著美麗的金黃色,然而隨著時間的過去,每一次的祈福祝禱後,那種金黃便隨著她的健康一併流失,到了現在,只剩下些許金髮,取而代之的是不斷掉落的頭髮,以及褪了色的蒼蒼白髮。

  這時,歐奇塔用著他那破爛的衛霧國語問道:「不好意思,問,現在不是有危險,怎麼,還?」

  珊娃只是溫和地一笑,回應道:「請不用擔心,來自敵國的朋友。方才我的手碰上池中那顆屬於我們一國的聖玉,便是在這個地方施加了結界,暫時不用擔心敵人的侵擾。」

  迪瑞似乎知道什麼,欲言又止。

  於是歐奇塔轉過頭去看他,不肯移走視線,終於等到對方覺得煩了,這才解釋道:『結界是由大祭司的生命換來的。不過她自己知道,明天早上就會是最適合舉行交接儀式的時刻。』

  雖然歐奇塔對衛霧國的了解並不深,這件事卻是知道得很清楚的:衛霧國的最高領導人大祭司,每一代都是女性,而且終生不婚,壽命也相對短暫,新任的大祭司上台,就代表著前一任的死亡。這個神職,直到生命的盡頭才能夠解脫。

  這也意味著,那名看起來如同風中殘燭的大祭司,也即將步入永恆的黑暗。

  然而人選呢?

  歐奇塔掃視整個祭壇一遍又一遍,只有三個人而已。他、迪瑞和大祭司三個人而已。

  『你忘了啊?』迪瑞帶著冷笑,鼻腔裡還發出不屑的「哧」一聲。

  『所以你打算這麼做?』歐奇塔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不過他一時之間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事情。

  迪瑞呵呵笑了兩聲。這是他在神廟被攻破、陷入一片火海之後,第一次笑出聲來。

  「原來神也是喜歡開玩笑的。」迪瑞喃喃自語,音量壓得極低,就是故意不要給歐奇塔聽得清楚明白,「知道真正的我的人,只剩下兩個了。本來還有一個副祭司,但她已經死在神廟之中。現在,神給我開了這麼一個玩笑,居然將你也帶來了。」

  那件事不過是個意外。



  就在迪瑞被一群強盜追殺、傷重而陷入昏迷後,經過一段昏昏沈沈的時間,經過之後的推算他這一暈就是一天半,不過當時他並不知道,只在那無止盡的黑暗夢中尋找脫逃的機會。當他碰到那可能代表著出口的黃色光點之時,眼前乍然一亮,樹林間鑽入的陽光就這樣照在他的臉上。他睜開眼,看了看四周。

  回想起昏倒前的情況,迪瑞連忙伸手去摸他腰際的兵器,然而那裡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接著他才想起來,慣用的短刀早就丟在里城郊外,某個虎心士兵的心臟之上了。再環視四周,沒有他那只剩半支的長槍,只有濃密的樹林、一團即將燒盡的火堆,以及那個身著青衫的虎心少年。

  「醒了?」少年問道。

  幽深的山林裡,陽光只能從樹葉的縫隙中鑽出來,灑落在佈滿青苔和青草的土地上,形成一幅幅交雜錯落的畫。

  現在藉由陽光的輔助,讓迪瑞能夠輕易看清他的面貌。

  少年身著一套縫縫補補的粗布衣衫,前襟破爛不堪,卻是被蠻力撕開來的。那張臉有著扁平的鼻子、細細長長的眼睛、厚厚的下唇,皮膚相當粗糙又充滿髒污,十分狼狽的模樣。右下巴有著一道極淡極細的傷疤,左額也有,是個很明顯被戳過一個洞的痕跡。

  總體而言,這少年長得不難看,但是,該怎麼說呢,給人一種很「呆」的感覺。

  並不是說他很笨,反倒是眼中有道深沈的金光一閃而過,讓迪瑞感覺到他只是不知該怎麼與人相處、應對能力不佳,這種類型的不食人間煙火。

  因為現在少年用一種尷尬的眼神看著他。

  他的臉有些發紅。迪瑞不知道他在搞什麼鬼。

  「抱千。」少年用不太標準的衛霧語說道。

  迪瑞疑惑地看了對方一眼,最後決定不管虎新少年,徑自爬起身來。此時他才感覺到肺部那種不順暢的呼吸。兩根樹枝架在胸口的兩側,再以布條緊緊纏繞著。那種觸感,他可以感覺出來,那些包紮用的布條,就是平時他纏在胸口的那一卷。

  「你幫我把肋骨重新固定住了?」迪瑞問道,眼睛睜了個老大。

  「抱千。」少年再次道歉,低下頭去。

  砰!

  迪瑞狠狠給了對方一腳,正中他的那張方臉。

  打完後,迪瑞捂胸喘著氣,一邊坐了下來,檢查其餘的患部。

  少年清了清喉嚨,試圖引起迪瑞的注意,等到對方轉過頭來看他後,便道:「我叫做歐奇塔。」

  「我沒問你的名字。」迪瑞冷冷哼了一聲。

  虎心少年呆了半晌,這才道:「我,救了……性命。」

  又是一聲冷笑,迪瑞轉正身體,緊盯著歐奇塔。少年只覺得一股可怕的壓力席捲而來,如巨蟒般纏上他的身子,越勒越緊,要將他的內臟給全部擠出來。

  迪瑞決定給對方一個下馬威。

  他切換成了學習已久的虎心國語,冷然道:『該道歉的人應該是你,歐奇塔。你該知道,把我逼到絕境、把另外一群人逼成盜匪的始作俑者,就是你們。虎心國的人民。你們一個也逃不掉的。』

  歐奇塔露出了一種像是被流彈掃到的臉。正欲解釋,卻又被迪瑞的厲聲質問給打斷。

  『你先說清楚你是怎麼進入到衛霧國裡面來的吧?』迪瑞冷笑道,挑起一邊的眉毛,『還不是靠著這次的動亂才進來的。你都不覺得丟臉嗎?你的同胞在我們的土地上撒野,而你,卻只是斤斤計較這一兩條人命。』

  歐奇塔說不出話來。迪瑞的話乍聽之下像是詭辯,卻又好像含有那麼一點道理。

  『沒錯,就是這樣。我才不會管你認不認同戰爭。但是你什麼都沒有做,卻在這邊對著我們這些難民指指點點。』一字字清楚地說道,迪瑞的臉上彷彿出現一層冰霜,『帶來戰爭,又想要假扮好人,做那些無謂的補償後還要求我們對你感激涕零?真是可笑至極!』

  如果可以,他想把所有虎心人都趕出衛霧國。不管是好人壞人都一樣。尤其是像他這種假裝置身事外,事實上老是享受著甜美果實的人。

  所有的虎心人全都是共犯,沒有一個逃得掉。

  『不……我不是那樣子進來的。我有我的目的。』歐奇塔好不容易才恢復言語的能力,期期艾艾道,『但是現在,不管怎麼解釋你都不會相信的,對吧。』

  他沒有問迪瑞的虎心國語是哪裡學來的。不過在這個戰爭頻繁的年代,習得一些敵方的語言似乎不是什麼罕見之事。雖然迪瑞的虎心國語流暢得不似尋常人邊聽邊自己亂學,文法和用詞都相當精確。

  『無論你們有什麼理由都一樣。』迪瑞冷哼道,『沒錯,不管講什麼我都不會領情的。省省吧。』

  他重新站起身來,牽扯到的傷處發出了悲鳴。但是他咬牙忍住。

  『你現在不能移動。』少年說道,一臉擔憂。

  『這份人情恕我無法接受。居然給虎心國人救了,身為祭官的我丟了整個國家的臉。』迪瑞一面避免自己痛得扶到附近的樹幹上,一面吃力地說話,他不能夠示弱,『所以,接受我的挑戰吧。』

  在歐奇塔還沒反應過來之前,迪瑞便俯身撿起了遺落在樹林陰影裡的那半截長槍。

  「吾乃衛蘿族的迪瑞,以梁……瑋蘆家的名譽,向你,歐奇塔,立下嚴正的決鬥的要求。」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20 12:25
標題: 【編號023】《下篇》 作者:小劍痞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45 編輯

【編號【023】《下篇》 作者:小劍痞

  歐奇塔呆了一呆。總覺得碰上這個衛霧國的年輕祭官後,他老是活在驚訝之中。衛霧話他也是學過一些些的,雖然說得並不好,可是對於迪瑞目前所做的事情相當明瞭。

  衛霧國人相當重視出生,所以對任何人來說,報上自家的族姓相當重要。女性不一定擁有「姓氏」,只有貴族和祭官才可能享受這項殊榮。然而,迪瑞身為男性,他一定是沒有姓氏的。他屬於那個「瑋蘆」家族,卻又不會直接灌上這個姓氏。

  等等,不對啊。

  歐奇塔想到剛才他看到的畫面,臉又紅了起來。迪瑞怎麼可能沒有姓氏?剛剛他也說過條件了,就算原本不是貴族之人,身為祭官,一定會被賜予新的姓氏的啊。

  「你到底要不要答應?」迪瑞挑眉道,「我不想欠著這份人情。」

  用決鬥來劃清恩怨,這是很常見的事情。如果沒有特別的理由卻拒絕了,那可是相當侮辱對手的無理之舉。

  嚥了一口唾沫,歐奇塔這才結結巴巴道:『我是黑……我也不知道我第幾代。我叫做歐奇塔,歐家的次男。』

  『很好。』迪瑞舉起槍,『拿出你的武器來。』

  『可是你的傷勢未癒,我不能勝之不武。』歐奇塔道。腦子終於開始運轉,方才差點就馬上答應,馬上開打。

  『好。那決鬥就訂在明天正午。地點就是這裡。』迪瑞卻爽快地放下武器,『我就好好休息,等待明天的決戰。』還真的就直接躺回草地上,閉起眼呼呼大睡。

  歐奇塔簡直是傻眼到眼睛都要瞪得直了,一時半刻間無法轉動。

  在一次又一次的討價還價之後,決鬥改成了三天後的正午,這樣短暫的時間當然不夠迪瑞恢復傷勢,但是外面的情況並不允許他再繼續拖下去。決鬥只是個藉口,歐奇塔最想要的,只是希望迪瑞能調復傷勢,不然以他逞強的個性,要離開這座深山未免有些危險。

  這三天來,歐奇塔睡得非常不安穩。倒是迪瑞,只告訴他這附近的野獸都很膽小,火堆多燒幾個,又旺又大的火光可以驅走那些笨頭笨腦的熊,所以沒有提心吊膽的必要。

  但歐奇塔還是渾身不舒服。每個夜晚都是輾轉反側,擔心又害怕的模樣讓迪瑞好笑不已。這個蠢小子也未免太純情,動不動就臉紅又結結巴巴,是怎麼,他又不會把他給吃了。

  不過不得不說,歐奇塔也是個相當有趣的傢伙。做事努力認真,卻又常常被迪瑞這個深山裡長大的孩子訓斥來訓斥去的。

  這是相當平和的、小小的一段日子。

  從未放下的緊張感,在這幾天中,曾消失過幾次。兩人就在原地紮營,要說紮營也不對,就只是把那塊地方清理得更乾淨,更適合人類居住,接著找來許多柴火,一堆一堆全放在整個營地四周,早上時點燃兩盆,晚上則至少要四盆來保障他們的安全。

  歐奇塔有時候負責看守營地,而迪瑞去製作各種捕獸用的陷阱。當他將附近可食性的植物帶回來後,有時候就換歐奇塔出去採集。兩個人分工合作,過著原始人般採集捕獵的生活,勉強撐過這幾天。

  山林雖然危險,但總是不比那血腥的戰場。大自然殘酷無情,卻怎麼也比不上人類的荒淫暴虐,那種冷血的打打殺殺,只要人類存在,就一定會跟著出現。有時候他會懷疑,這樣寧靜的生活,真的不好嗎?

  曾經,他放棄了原本的生活,放棄了他原本的家、和整個家族,在那個晴朗無雲的午後,遇見了那位神所派來的使者,於是跟著對方的請求,他就這麼鬼使神差地前往神廟,接著開啟了這一段故事。

  而現在,他回到了以前那種溫吞的生活,甚至更加悠閒,每天就這麼採集跟獵捕,沒有殺戮、沒有勾心鬥角、沒有干戈相交,就只有他和歐奇塔兩個人,如此愜意又舒適的生活。他有一瞬間,甚至覺得,不離開似乎也不錯。

  但是迪瑞最終只有甩甩頭,把那些想法拋到腦後。現在國家正面臨危急存亡之秋,他又怎麼能拋下珊娃,讓她獨自去面對種種危機和困難?

  於是迪瑞拒絕去相信,自己其實很喜歡這樣子的生活。他必須離開,就算自己再不捨也一樣。當然,那個叫做歐奇塔的人,也不會再次出現在他的生命中。


  解決一切恩仇的那個正午,歐奇塔還是選擇了放棄決鬥。

  『不。我不打了。』少年道,舉起雙手表示投降,『這樣沒有意義。』

  迪瑞不禁失笑,笑得很冷,冷得令歐奇塔差點打了個顫:「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人啊你?」

  『我只是個獨行人、浪人。』歐奇塔吶吶道。

  「哈!笑話!」迪瑞全然不留情,冷笑道,「當你身而為虎心國之人的那一刻起,立場就已經決定了!你是衛霧國的敵人,是我必須打倒的對象!」

  少年幾乎被迪瑞一聲聲的指控給震得後退。歐奇塔道:『我……我不想參與這場戰爭。』

  「不可能。」迪瑞冷哼一聲,「你知道為何衛霧人這麼重視血緣和族群嗎?就是順應人類的天性,區別出異己來!」

  『但是我不喜歡這樣。』少年搖頭道。

  「不喜歡也得接受。」迪瑞道,「別廢話了。拿出你的武器來!」

  歐奇塔咬了咬下唇,眉頭緊皺,吶吶道:『不。我不幹。寧願認輸也不想趁人之危。』

  「那就隨便你。」迪瑞冷冷道,將那半截槍收起,「我要下山了。」

  『我陪你去。』少年道,一臉憂心和焦急,『這樣的身體實在是太勉強了。』

  居然有敵人說要陪他一起下山?這不但是個大笑話,還是個神話。

  迪瑞重新扶正了自己的身體,轉一轉肩膀,還會痛,但是已經無大礙,便冷冷道:「不必了。萍水相逢,既然這次決鬥不成,這個人情就先欠著吧。告辭。」

  『別這樣!』歐奇塔有些急了,連忙攔住他,卻被迪瑞巧妙閃地避掉,『那這樣好了。我陪你走一段路,下山後你再自己走,我不會讓你為難的。』

  如果堂堂衛霧國祭官被看到和虎心國人同行,那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好。就這樣辦。」迪瑞也懶得再反駁,讓這傢伙有機會繼續糾纏下去,拖拖拉拉只會浪費更多時間。

  當時逃進山裡、又碰到一夥強盜,只經過了半天左右,然而這一出山,需要辨明方向、小心行走。之前逃跑起來可是不要命的,有路就走。現在一步一步而行,自然慢上許多,所幸迪瑞深知山裡動物的習性,也熟悉山裡生存的規則,好幾次歐奇塔差點做出傻事來都被迪瑞及時阻止。

  兩人就在沒碰上什麼大問題大災難的情況下,歷經一天半的時間之後,成功離開了山區。

  「就到這裡吧。」迪瑞看著眼前的路,指了一個方向,「你要回虎心國去不難,往西邊那條路直行就對了。」

  『我……我會出現在這邊並不是偶然。』顧左右而言他,歐奇塔沒有回應迪瑞的問題,只是自顧自說道,『希望下次見面時,不是敵人。』

  「別再做你的春秋大夢了。下次見面時,我倆就一定會是敵人,你不用擔心……還有,你到底想說什麼?」迪瑞道,他們兩個已經很習慣這樣子的對話,一個說虎心話,另一個說衛霧話。

  『我的另外一個名字,叫做黑鷹。』歐奇塔道,『這幾天多謝你了。』

  「呵,無聊。」快速掃過腦海中,當上祭官這兩年來,看過的所有虎心國相關情報,對這個名字卻沒有什麼印象。

  迪瑞眼中閃過一絲悲涼,卻面帶冷笑。他想,他應該也要回報一些東西給對方才行。他們知道,兩人的未來不會再有所交集。卻也因為這樣,兩人都希望在彼此身上,留下點不一樣的自己。

  迪瑞道:「那我就告訴你我另外一個名字作為回報吧。你知道我的名字,叫做迪瑞。」


  「而那個原本可以成為一家之主的獨生女,叫做梁兒.習尹迪瑞。」



  大祭司輕柔的聲音將迪瑞從過往的記憶中喚回。

  「習尹,妳已經決定好了嗎。」她並沒有使用疑問句,而是個非常肯定的句子。她非常明白迪瑞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當然。」迪瑞道,將整個疲憊不已的身子靠在平坦的白石頭上。

  歐奇塔則是用某種期望的眼神看著迪瑞。

  不願面對那個看起來很年輕但是已經在虎心國擁有過一段活躍時期的黑鷹,迪瑞將頭撇過去,拒絕和他的目光相交。

  『迪瑞……不。我可以稱呼你習尹嗎?』少年如此問道。

  在虎心語中,「你」和「妳」是同一種發音,所以迪瑞無法確定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這個小子看似傻呆,卻是曾經在虎心國中,殺了好幾個大善人的變態殺手。如果他真有傳說中的那麼強、那麼來無影去無蹤、那麼乾淨俐落見血封喉,成功一次又一次的暗殺行動,他的能力究竟可以有多嚇人?

  「不可以。」迪瑞才不管對方這樣的問題想表達什麼,反正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他是個沒有未來的人。

  大祭司勾起悲傷的微笑。她看著倔強的祭官,那個跟初次見面一樣,剽悍、勇敢、卻又在深山外陌生的世界中感到惴惴不安的習尹迪瑞。

  現在,自己也即將進入到另外一個世界。那個死亡後永恆寧靜的世界。

  然而對於迪瑞來說,不一樣。明天的儀式之後,要面對的,是個已經敗亡的國家、完全崩壞的世界。

  「習尹。在明天的到來之前,先好好休息吧。」珊娃道,「妳還有一點時間可以……道別。」

  接著,珊娃拖著那行將就木的身軀,慢慢往祭壇中央而去。迪瑞本想攙扶她過去,卻被那堅定的微笑給拒絕了。大祭司無聲的眼神訴說著,不用。

  她想要在最後的生命裡,和這個陪著她半生的神,在這短暫的一小段時間裡,好好相處。她想要與祂一起,走完這最後的路。

  迪瑞看著大祭司孱弱遲緩的行動,眼眶不禁一紅。

  到底是什麼樣的決心,可以讓她使盡全力,都要挽回那個不可能的天命,就算在最後一刻,犧牲可以讓自己好過一點的力量,也要升起結界,讓整個儀式能夠順利進行,讓這個已經崩壞的國家,還有下一個大祭司,這個人們臨終前都看不見的大祭司,來守護他們。

  明明知道了最後的結局,她卻依然決定這麼做。也許在她接下大祭司職位的那一刻起,就知道這樣的結果已經無可改變了。百年前,第一任大祭司說過的預言,最機密的那一段,只有在歷任的大祭司之間流傳,甚至連副祭司都不曉得。

  然而現在,大祭司用她那認命的眼神,告訴了迪瑞這件事情。

  這樣的天意是如此無情。然而百年的平和盛世,最終已經走到了盡頭。每一位大祭司的命,所換來的清平,也終究有所限制。

  現在,神力的傳承其實已經沒有了意義。因為那遙遠的傳說,大祭司們所受的神的祝福,最終失卻了效力。傳承百年的神力已經即將邁入終於。跟珊娃一樣行將就木。就算承接了,也只夠讓殘餘的百姓走到生命的終點。

  迪瑞強硬地轉過頭去,不想讓眼中的水分流出來。低著頭,開口道:『喂,歐奇塔,你跟我來吧。』

  歐奇塔跟了過去。兩人走到不屬於那正圓形祭壇的,外邊的一個角落,是一處雜草叢生的懸崖。大祭司特別將結界多加了這麼一區,就是要留給他們用的。

  夕陽已經落下,附近的光亮,只剩下背後祭壇的白色大理石之光、些微黯淡的祝福之光,以及,那抬頭可見的滿天星斗。一片黑幕之中,只有數百顆的珍珠灑在上頭,今晚沒有明月。那些星辰,越看越像神的淚珠。衛霧國的眼淚。

  「神力已經衰弱到無法支持整個國家了。」迪瑞道,不打算再繼續瞞著歐奇塔任何事情,「一切都是天命。」

  『然而……你依然打算接下大祭司之位?』歐奇塔似乎也在剛剛那段簡單的對話中感覺到一些端倪,問句很快便切入重點。

  「沒錯。」迪瑞道,拍了拍地上的雜草,隨意地坐下,「這是我的決定。」

  『那樣根本沒有意義啊!』歐奇塔道,聲音已經開始顫抖,有些激動。

  「意義這種東西,不是你說得算。」冷哼一聲,迪瑞道,「生於衛霧國,最後也為了衛霧而死,這就是我的信念。」

  『為什麼?我不懂。』

  迪瑞將眼神移向天邊那漂亮的黑色畫布。點點銀光就像是神的傑作,這樣秀麗的景象在他離開深山後,已經很久沒有看見了。他用眼角的餘光看到歐奇塔的手緊握成拳,伴隨著顫慄。

  其實他們兩人在山中的那段時間裡,也一起看過夜晚的星辰。然而那幾天的運氣不好,雲霧繚繞,遮蔽了大半個天空。他一邊罵著歐奇塔連個星星都看不懂,一邊用衛霧語解釋那些星斗的名稱、由來,說著一串又一串古老的故事。

  「如果我接下了神力,那麼,最少也可以減輕剩餘子民的痛苦。」迪瑞淡淡道,「就算只做得到這麼一點,也是要做。」

  『我、我不允許你這樣做!』歐奇塔最後還是忍不住大喊道。

  迪瑞一聲冷笑。

  「你憑什麼啊?侵略者。」猛然站起身來,那堪比男子的身高,使得兩人的目光在同個高度相接,「別忘了,這裡還沒被你們虎心人攻佔,這裡還是衛霧國的領土,一個母系社會的國度,而不是你們那些野蠻人男尊女卑的社會!」

  歐奇塔被迪瑞的話給逼得後退了一步。

  在迪瑞面前,他老是只能吃虧。他無法應付這麼凌厲的攻勢,在他二十多年來的生命裡,有大半的時間都是在對付那些表面溫和善良、私底下卻無惡不作的雙面人,對於這樣直白又凶狠的人還是少數。

  更不用說,他對她的心意,不同於一般的人。所以老是吃虧也不以為意。

  「不過,你現在有三個選擇。」迪瑞又開口說話,這次他不再激動,反倒是有些挫敗地重新坐回原位。迪瑞揮了揮手,邀請他也坐下。

  歐奇塔乖乖坐了下來。

  山風呼呼吹在兩人的臉上。這裡有著許多嶙峋堅挺的石頭,上面長滿了綠色青苔,還有無數黑色螞蟻竄動,搬運一塊又一塊的糧食,對他們而言,這邊就像是個小天堂吧,雖然過不久後,人類的軍隊就會衝上來摧毀這片淨地。

  抬頭又可以見到那美麗的星河。就像一池春水,撒著點點金粉,波光粼粼。只要輕輕一吹,就可以攪動出一段優美的情歌。曾有人告訴過他,這些星斗,都是祖先們的靈魂,他們會在永恆的黑暗中安眠,掛在天上看著他們,保護著他們,所以夜晚沒有什麼好害怕的。這些星星,就是祖先們的眼。

  四周的祝福之光慢慢移動到這個祭壇之外的小懸崖邊,照得整個懸崖突然浪漫了起來。他們可以輕易看見彼此的面容。

  這點點漂浮的光亮就像是在諷刺著他們一樣。迪瑞心道。然後開口,說出他們倆之間的那三種可能。

  「第一個選擇,你可以現在就把我和大祭司殺掉,結束整個衛霧之國延續的最後一絲可能性。」

  迪瑞露出了冷笑,而歐奇塔連忙搖頭,他不願意這樣做。

  「第二個選擇,你可以現在就滾蛋,不要管我,就這樣讓我接下那已經幾乎無所作為的神力。」

  歐奇塔咬著牙,再度搖了搖頭。他知道,接下神力成為大祭司之後,迪瑞必須背負多少危險和攻擊,更別說,大祭司在情愛這一方面,將會至死都沒有選擇的餘地。他也不願意迪瑞這樣。

  「第三個,現在就把大祭司給殺了,或是任由她死亡也行。把我帶走,帶到你喜歡的任何地方。」迪瑞露出了悲傷的笑容。這是歐奇塔第一次看到迪瑞露出如此的表情。無奈又悲涼。

  『但是,你不會希望我這麼做的。』歐奇塔吶吶道。聲音小得不能再小。

  「誰知道呢?」迪瑞苦笑著說道,將眼神又移回了夜空上。

  歐奇塔呆住了。

  他沒聽錯?那個一直以來都是那麼強勢、那麼霸道的迪瑞,卻做出了這樣子的回答?

  心中湧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情緒,他無法形容,就像是酸甜苦辣全部融合在一起。他的表達能力一向很差,那種感覺已經複雜到他只能用如此好笑幼稚的方式來形容。五味雜陳。

  『你願意和我一起走?』他難以置信。

  「但是,你應該知道我的選擇。」迪瑞輕輕閉上眼,不置可否,只是淡淡說道,「現在擁有選擇權的人是你,而我早就做好了決定。」

  他很心動。是真的很心動。

  帶著迪瑞去到一個永遠不會再有殺戮的地方,過一輩子。再也不要煩惱那些國族大義,再也不要爭論那些生死天命,永永遠遠離開血腥和死亡。他們可以建造一棟兩人的房子,耕一小塊田地維生,砲火和戰爭不會在耳邊迴旋,只有一片的鳥語花香伴著他們到老,甚至,他們可以一起創造新的生命……

  他可以放棄身為黑鷹的一切,無視天下偽善者那得意洋洋的面容,重新做回歐奇塔。而迪瑞,也可以為了他,放棄現在的名字,無視衛霧國的末路,重新做回那個梁兒.習尹迪瑞。

  歐奇塔的眼前,似乎已經出現了那片金黃色的稻田,粒粒飽滿的稻稈隨風搖曳,許多孩子,有著他的藍眼睛和她柔順黑髮的孩子,在田野之間奔跑。兩隻小狗嗚嗚追著麻雀亂跑,喜鵲在那小小草屋上築巢。

  屋裡有著許多農具和一個漂亮的爐灶,好幾個不大但是相當溫暖的房間,屬於兩人的床,床頭還放著他倆都喜歡的書籍。這裡沒有任何的武器,也不需要。

  而她,那麼美麗的她,就坐在屋外的椅子上伸個舒服的懶腰。她再也不用每天皺著眉頭,為了每況愈下的戰況而煩惱和痛苦。他可以看著她那張漂亮的面容,只有著溫暖快樂的笑意。他往她的臉上輕輕親下去。

  一切是那麼美好又夢幻,一個永遠沒有惡夢的國度。屬於他和她的世界。


  接著,夢醒了。

  歐奇塔道:「沒錯,妳不會希望我這麼做的。妳只是想要,做那麼一個短暫的,美夢而已。」斷斷續續破破爛爛的語句,表達了他對她的理解和諒解。

  方才,兩人一起做了這場短暫的美夢。

  迪瑞緩緩闔上了眼簾,輕輕道:「多謝你。」

  一粒銀色如流星般的淚珠從她的面頰邊滑了過去。


  時近午夜。

【完】

  作者的話:

不小心就打太多字了,看到上限兩萬我就和瘋了沒兩樣。

如果這次比賽迴響不小,希望本文有機會發展成長篇,在御論上連載。

讓這個世界的完整樣貌能夠呈現,以及,他們兩人之間最後的結局。

感謝大家的閱讀!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20 17:02
標題: 【編號024】《上篇》 作者:小牛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45 編輯

【編號024】《上篇》 作者:小牛

前女友帶著感傷提出分手的時候,程凱先是覺得莫名其妙,接著沒來由地感到一股心慌。
他試圖用之前追求她的方式挽留她,不過前女友絲毫沒有給他機會。在與他分手後沒有多久,她身邊便多了一位程凱從沒看過、又高又帥的男人。
面對木已成舟的定局,程凱的第一個念頭是不要放棄。
他透過各式各樣的方式想和前女友保持聯繫,並規定自己不能帶給對方困擾,不會聯絡得太頻繁。
可惜他的念頭完全不被對方領情。他那累積了好幾月的幾十封簡訊,最後只在深夜得到一則回信。
對於收到的「對不起」三個字,程凱的腦海中搜尋出許多不是太好的回憶。每當到了這個時候,他就必須屏住呼吸。唯有透過接近窒息的逼迫感,才能夠讓他暫時忘卻記憶中破碎的情感。
日子在分手之後還是照樣過。程凱發現自己的生活除了多了行屍走肉的悲傷,其餘毫無變化。在這段時間裡,他甚至不記得他做過什麼事,有一度他甚至懷疑他是不是還活著。
想抗拒寂寞,但除了悲傷,程凱實在想不到任何可以破除心裡悶得空洞的方法。持續這種毫無意義的生活幾個禮拜後,林顯揚便來按他家的門鈴了。
林顯揚是程凱高中時期特別好的朋友,用程凱的話來說,是位標準會打籃球的陽光型男。或許是因為那段時光已經遠得像一張老照片,程凱在打開門後,看見站在眼前的居然是林顯揚,竟然感受到一股不真實感,像是回到了以前一樣。
他們從便利商店拎了幾罐啤酒、騎車到了轉角那家麵線攤,面對面坐下。
「最近好嗎?」
林顯揚喝了一大口啤酒,趁著腦袋還清晰的時候問。
或許是這樣子的感覺太過熟悉,程凱忍不住微笑了起來。
「幹麻笑得那麼噁心。」
「我還以為我們不會再說話了。」
「是程琳讓我來的。她很擔心你,說怕你隨時隨地都可能上新聞頭版,打電話讓我來看著你。」
林顯揚過分認真的臉,讓程凱一陣語塞。有好一陣子,他記憶中模糊遠去的那張臉和眼前的影像重疊,他依稀記得那一天,陽光、樹葉、笑聲、冰涼的水、熱情、微笑……
「她怎麼會有你的聯絡方式?」
林顯揚聳聳肩,轉開視線,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程凱也沒有繼續逼問對方。他舉起啤酒,笑說敬林顯揚這杯,因為他夠義氣,在兄弟危機時刻義無反顧地陪伴他。
那天他們聊了許多高中時期的事情,互相分享講不膩的第一印象、一起幹過的壞事、打過最爽的球。沒有芥蒂的暢談讓程凱幾乎快要忘記之前發生的事情。
酒醉後的暈眩像昏暗燈光下的影子。程凱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他躺在自己的床上,旁邊有一張紙條,上面的筆跡很凌亂,猜得出來是誰留下來的。
上面寫了一些安慰的話語、畫了一個大笑臉,底下還附贈了留言者的電話。程凱忍住宿醉的頭痛,將號碼輸入手機,並發了封簡訊給林顯揚。
對不起。程凱輸入道。
發完簡訊之後,程凱循著樓下電視的聲音找到了程琳。他站在門口一會後,帶著沙啞的聲音開口。
「是妳讓顯揚來找我的。」
程琳緊張地停下手邊轉台的動作。
「嗯。」
「妳怎麼會有他手機?」
「顯揚哥他其實一直都沒有換號碼。」
「……為什麼要那樣?」
程凱交叉手臂。程琳瞥了他一眼,沉默了一陣子。
「我知道你在後悔,顯揚哥是個好人,我不希望你們就這樣沒了……」
程凱嗯了一聲。
「我承認我是有私心……對不起、對不起、這些年來,對不起……」
程凱靜默了一會,走向前擁抱妹妹。
而當程凱完全收拾好情緒,可以繼續過正常生活的時候,距離分手差不多兩個月了。除了偶爾夜深時,因為四周過於安靜而想到悲傷的事情會傷感起來外,其他時間程凱幾乎快遺忘她了。
快速地回歸從前生活的步調,程凱是十分開心的,就像是塞住耳朵的耳塞終於被拔了出來,能夠重新聽到外界的聲音。有那麼一刻他認為自己是全新的,有辦法再次承受世界給他的任何挑戰。
這一切程琳都看在眼底。自從程凱失戀,他下班回家就是把自己鎖在房門裡、生活作息錯亂。再加上程琳已經多次接到程凱的上司關心的電話,面對程凱每況愈下的狀態,程琳也跟著煩心起來。
處於家人的立場,能說的、能做的畢竟有限,更何況程凱與她之間還因先前的事情有所隔閡,這幾年相處下來,兄妹倆為了避免尷尬,幾乎躲避了任何私下的交談。
或許是出於彌補、也可能是擔憂,程琳在終於看不下去之後,決定撥通電話。
程凱高中時發生的那件事情,程琳不僅親眼目睹,還知道程凱事後的後悔。或許藉由修補先前那段關係,能夠挽救現在程凱淪落的心境。
畢竟,程琳能夠做的,也只有替程凱撥這通電話而已:一通遲了十年的電話。
林顯揚的聲音清晰明亮,程琳有一刻認為她回到了高中校園外的人行道上,盯著林顯揚和程凱的背影離她遠去,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就像她和程凱的關係一樣,微妙地踏入她所不能夠掌握的地方。

紅轉綠的那一剎那,街道送走了急奔的車。屬於這個城市的車水馬龍依舊熱鬧上演著,像是一部永不下檔的電影。
程凱穿梭於建築物與車流之間,踩踏著不再那麼年輕的步伐。他熟稔地轉個小彎,到了比較靜僻的小巷弄。在騎樓內走著,有一刻他覺得像是走回了童年,潮濕、斑駁,卻很快樂。
但眼前卻像剛歷經過一場人生的大爆炸。程凱發著愣,盯著應該是他家、此刻卻散落成片片磚瓦的地方。殘骸混入因幾天前下雨而潮濕的泥地,張狂地宣揚另一種破壞。
有位像是女巫的人站在本是他家門口的地方。
那人身著黑斗篷,帶著尖頂的帽子,眼前的頭髮長得蓋住了她的眼睛。她胸前抱著一本書,在看見程凱的時候抬起了頭。
「妳是誰?」
四周的靜謐和女巫揚起的詭異微笑是給程凱的回答。在他不可置信的視線裡,他看見了女巫捧著的那本書上,用斗大的紅色字體印刷著:《末日前一天》。
女巫把那本像是受過詛咒的書遞給了程凱。
程凱拍掉它,憤怒地喊著:「妳到底是誰!」
女巫微笑沒有回答。那本被拍在地上的書像是受了什麼磁力引導,左右擺動之後懸空而起,停在女巫和程凱兩人中間。
那一瞬間,程凱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冰冷。像是有什麼聲音盼望著他轉頭似的,身後突然傳來了劇烈的風。
程凱踉蹌地轉身,看見巨大的黑洞正吞食著剛才他踏過的地板。所有的一切變得混亂虛無,漸漸地,在程凱驚愕的目光中,天空變得越來越大,大到連地板也變成了天空。
所有的空間都被那片轉紅的蔚藍給佔據。像是被翻倒的調色盤,所有的顏色在某個瞬間被扭曲,像是印象派畫家在程凱四周作畫,那顏色幾乎讓他要吐了出來。
《末日前一天》的頁數突然散了開來,程凱定睛一看,畫面停在令人詫異的一頁。那頁的插圖是一張照片,程凱認出來是自己和高中時期的朋友林顯揚。
他們坐在高中校園外人行道的椅子上,兩人的書包被隨意地丟在了地上。照片中的程凱靠在一邊睡著了,而林顯揚醒著,格外溫柔地望著他。
程凱注意到了照片中也有程琳,只是她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凝望著他們,遠得程凱甚至要懷疑那究竟是不是她。

林顯揚吻了程凱的那一天,程凱幾乎無法思考。
等到視線變得再清晰一點,林顯揚已經受了傷倒在地上,嘴角流著血。而自己伸出去停在半空中的拳頭解釋了這一切。
程凱拔腿就跑。那時的他恨不得鑽破柏油,消失在這個城市裡。在黃昏的照耀之下,他像一陣靈活的風,回到家後狠狠摔上房門,將自己甩上床。由於那時候傳出來的聲響過於巨大,導致正在煮飯的母親放下手邊工作,前來門邊詢問。
「阿凱,怎麼了?」
「沒有。」
「媽,妳別管他!反正一定又是小事──」
「妳去打耳洞了?」
「媽……」
「誰准妳去打耳洞的?是不是程凱又給妳錢?」
「不是,跟哥沒有關係,我──」
「程琳,去那邊給我跪著──跪著!還不去?要我說幾遍?要我用打的妳才會去就對了!……跪著。跪好!程凱,你給我出來!」
程凱拉開房門的時候,看見程琳滿臉淚水地跪在客廳裡,母親則面色凝重地坐在沙發上。母親看見他時怒喝一聲,叫他也去跪下。程凱內心一陣煩躁,他抬起頭來,不耐煩地回應:「不是我給她錢的。」
「我讓你去打工,不是讓你把錢這麼用的。我說了多少次,不許你們傷害自己的身體,為什麼你們就是不聽。你們才高中,現在就會穿耳洞了,以後是不是就去刺青、加入幫派,上社會版新聞?」
「我說了,不是我給她錢的。」
「你還說謊!」
「媽,真的不是哥給我的……」程琳低下頭不敢看母親的表情,只能一抽一抽地解釋。似乎是直接斷定他們說謊,在聽到這樣辯解的言論之後,像是火上加油一般,母親生氣地說出了好幾個語塞的單詞。
再也無法將憤怒訴諸於言語發洩後,一旁所有可以被拿來當作武器的工具便被隨手拿了起來。程琳放聲哭得越來越大聲,在東西摔下去的前一刻,程凱立刻衝到了她面前,將母親推開。
母親似乎不能接受自己被自己的小孩暴力相向。她歇斯底里地站起身來朝程凱大吼,眼眶佈滿淚水。
這樣一齣鬧劇持續了一段時間,在程琳放聲哭泣地說出來的真相後戛然停止。

「真慢。」
林顯揚邊抱怨邊起身,將褲子上的灰塵拍落。
「路上塞車。」
雖然對於程凱找不出好藉口這件事情,林顯揚在十年前就已經充分領受過,但他沒有想到這小子這十年來一點長進也沒有。是說謊也好、實話實說也罷,令林顯揚感覺不爽的,是自己過了幾年來都沒有改變過的想法。
那幾乎讓他快瘋了。
像是道歉似的,程凱丟了一罐寶特瓶裝飲料給他,那是他最喜歡的口味。林顯揚瞅了他一眼,微笑了起來。
「幹麻笑得那麼噁心。」
林顯揚沒有回答他。他邁開腳步,深知自己似乎再也無法抽離越活越往高中回去的現況。他邁開腳步,朝人潮聚會的街集走去。
高中畢業之後,這是頭一次以朋友的身分和程凱走在街道上。相比心中深處龐大貪婪的慾望,林顯揚十分詫異自己光是待在程凱身邊,就已經滿足了。
現實中的情況總是比想像更嚴重好幾倍。至今他才發現自己似乎比自己所想的還要在意、珍惜。
因此,有人說過,情感越強烈、思念便越是強烈。
那一晚,林顯揚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他們兩人常坐下聊天的、人行道上的椅子。他看見他和程凱坐在那,望著天空,淨說些有關女孩子的煩惱。突然他也看見了程琳,她在遠方盯著他和程凱,哭著說話。
那晚,程凱也做了一個夢。
那是母親和父親還在一起的事情,好久好久之前了,如果不做這個夢,或許這個記憶就會被他遺落在腦海中。
父親溫柔地牽起年紀還小的他。即使父親刻意放慢了步伐,但他還是很吃力地跟著。母親懷中擁抱著程琳,父親低下頭和她說了些什麼,母親呵呵地笑著。
程凱小時候總覺得母親像天使,或許原因就是因為她笑起來的時候真的很美麗吧。
畫面突然快轉。他和程琳都長大了。程琳在客廳跟著電視上的人跳起舞來,她身後的馬尾隨著她的舞步顫動。
母親探出頭來叫他們吃飯。餐桌上沒有父親。
門鈴響的那一刻,世界以劇烈的速度變動著。還在跳舞的程琳突然哭了起來,母親指著她的耳朵,責罵她打了耳洞、傷害自己的身體。
母親歇斯底里地叫著,程凱想說些什麼卻又無話可說。
門鈴又響了。
父親才剛打開門,母親就朝他臉上招呼了一巴掌。
結實地承受了震怒的衝擊,父親面不改色地繞過母親,一言不發走向客廳。
看見父親的出現,程凱立即站起身子,護住窩在沙發一角啜泣的程琳。
父親開口像是要說什麼,但是卻什麼也沒有說。他與程凱靜靜凝視了一陣子,最後他將一疊鈔票塞入了程凱的外套口袋裡。
「照顧好她們。」父親用幾乎聽不見的氣音低聲說。

如果要問程琳高中的時候為什麼會喜歡上林顯揚,或許她能給的答案就像其他少女一樣千篇一律。
說簡單一點,也就是程琳無法給別人和自己一個完美信服的答案,關於為什麼她會喜歡上林顯揚。
當然,喜歡這種事情並沒有絕對、也不需要什麼原因。但程琳自己也堅信著,肯定是有一個契機導致她會如此沉迷,即便對她來說,所謂契機已經不重要了。
林顯揚對待任何人總是面帶笑容,再加上他有運動細胞,每次籃球、排球等等班際比賽,總是秒殺各樓層的學姐學妹。
但是程琳認為自己並沒有那麼膚淺,或許根本原因還是要歸咎於自己哥哥。雖然早有耳聞,但百聞不如一見,直到林顯揚「活生生地」出現在她面前,而不是流於校園傳說時,程琳其實驚訝得無法自己。
她甚至當晚還跑去和自己哥哥問罪,怪他為什麼沒告訴她要帶林顯揚回家、怪他為什麼不早讓她知道他們是朋友,總之千錯萬錯都是程凱的錯。
面對程琳各種刁鑽、不合理的問題,程凱皆敷衍地打發掉了,不過那天之後,他邀請林顯揚回家的次數顯然地增加。
可能是發現自己的妹妹對林顯揚的心意,每次程琳總會因為程凱的暫離,而有一小段和林顯揚單獨相處的時間。
有一句話說,感情是相處來的:日積月累,在一次次的談吐中,建立了不少好感。程琳知道了林顯揚的夢想、興趣、個性,便越發覺得他真實率真。
從一開始的盲目崇拜、到後來沉淪於對方的溫柔,程琳突然可以理解漫畫中女主角無可自拔的心情。
然而每次探聽到對方有沒有心上人,或是是否已經有女朋友等問題上,林顯揚總是有技巧地避而不答。幾次下來後,程琳也知道這些問題算是地雷,但還是忍不下自己的好奇心。
直到某天,她站在人行道上,看見了程凱和林顯揚坐在椅子上。正當她準備去打招呼的時候,林顯揚彎下身子,親吻了程凱。
那之後,林顯揚再也沒有到她家過。
相比程凱,自己的感情就像是付給了一個永遠不會有回報的人,程琳感覺一陣傷感。
後來,程琳從一個男生身上看見自己的影子。程琳是屬於特別遲鈍的人,當那個男生大膽地說想認識她的時候,她其實還搞不太懂發生了什麼事情。
換了聯絡方式,男方每天規律地會發些笑話到她手機裡。有一瞬間,程琳覺得這樣子的對方很熟悉,卻又說不上究竟是熟悉在哪。
等到她了解的時候,那年高中畢業。她以懷孕為由,和那人結婚了。
程凱永遠忘不了那天程琳的斬釘截鐵、以及母親的苦苦哀求。
距離他上次看見母親崩潰的模樣,是她和父親離婚的時候。父親牽著另外一位女人的手踏出門外,當那扇門闔上的時候,母親開始沒日沒夜地哭泣。
程琳踏出門外的時候,母親陷入了同樣的情況。經濟因素加上未婚懷孕,程琳沒有舉行像樣的婚禮,似乎連男方家長都很不喜歡她。程凱從來沒有看過程琳微笑起來身邊發著光的樣子,所以他對於這場近乎是背叛的婚禮,並沒有多作發言。
一通來得又快又急的電話打破了程凱心中的支撐。醫護人員在電話那一端說著用安慰的話語包裝過的真實。當他趕到醫院的時候,母親正在手術室裡開刀,替她簽手術同意書的,是在外頭顫抖著的程琳。
程凱氣急敗壞地逼問妹妹。
程琳說她只是回家看望母親,想告訴她,她現在過得很幸福。因為再過幾個禮拜就是預產期,所以這大概是懷孕期間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探望母親。
結果母親看見她非但沒有開心,居然歇斯底里地又怒又哭,發起狂來。最後甚至在程琳的面前暈眩地昏了過去。
她著急地打電話給醫院,哭著求救。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母親的告別式上,程凱和程琳都沒有說話。彷彿有力量掐住程琳的脖子,她在陰暗的棚幕下幾乎要吸不到空氣。偏偏程凱看向她的眼神格外冰冷,就像程琳是位誤闖的陌生人,躺在裡頭的人不是她的母親一般,讓她恐慌。
丈夫攬住她的肩膀,輕聲安慰她。
後來程琳的孩子出生了。在丈夫的照料之下,程琳產後有十分充裕的時間,在不傷害身體的前提下,做她自己想做的事。
但程琳畢竟躺在病床上,而看書也不可能看一整天,因此,總是有許許多多散落的時間,程琳用來回想母親和程凱。
就在她認為她這一生要永遠失去最愛她的兩個人的時候,程凱突然出現在病房外躊躇不定。
那個時候丈夫不在,因此程琳看到程凱的時候,並沒有人在中間幫她調和氣氛。兄妹之間的情感淪落至此,程琳自嘲地覺得確實是有些可笑。
眼神對上後,程凱並沒有給她難堪。雖然移動的速度慢得透露出他的猶豫,但程琳盯著他慢慢逼近的步伐,突然有種欣喜若狂的感覺。
遞給程琳她喜歡吃的東西後,便一陣沉默。兩人雙目交接了一段時間,程凱才輕聲地向程琳說:「辛苦了。」
伴隨著熟悉又輕柔的動作,讓程琳有種回到過去的錯覺。以往哥哥也是像這樣,溫柔地撫摸她的頭髮,尤其是在被父親或母親責罵、她哭過後。
洶湧的回憶帶來了洶湧的淚水。
程琳激動地說了對不起,說了好多次。程凱說了第一句話之後則什麼也沒說,只是靜靜地聽著、看著妹妹,溫柔地握住她的雙手,等待她情緒發洩完。
那天後,他們繼續保持聯絡。但是程琳有種感覺,她不安地覺得她和哥哥再也不可能回到過去那樣。縱使她已經獲得了他的原諒,但有些事情本來就不能靠原諒改變。
果然如她所想。
隨著程琳結婚時間越久,兄妹兩人的交談次數就漸漸減少,到了最後,連過節時的相互恭喜也變成了一種客套。
日子過去越多,程琳就越發不懂。她不懂兩邊都是她在乎的人,為什麼到頭來,有人可以幸福美滿、她就只能選擇一邊。她將疑問告訴丈夫,丈夫只是輕巧地抱住她,告訴她不要想太多。
疑問只在那一刻的溫柔煙消雲散,歡愉過後便又化作烏雲重新籠罩,一片漆黑。
與丈夫交往的時候,就像一般的情侶,除了對方願意呈現在自己眼前的那一面,其他的事情便一概不知曉。因此,程琳是直到要結婚之前,才知道對方家裡的來頭,以及龐大的勢力。
丈夫家中經營一個與貿易相關的大企業,無兄弟姐妹、父母健在。
這帶來的問題顯而易見:父母親雙重的期待讓她的丈夫活在一種虛假的期望中,他娶的必須是另一個企業的千金、他將來必須接手家中企業。
當程琳出現,便等於是毀壞了這個完善的計畫。因此,她的婆婆在知道他們要結婚的時候,便一直拿這樁婚事門不當戶不對的理由回絕。
程琳的不安讓丈夫十分心疼。結婚前幾個禮拜,他允諾她會解決這件事情,一個晚上過後,不知丈夫用了什麼法子,她婆婆的態度竟如願地改善許多,讓程琳十分開心。
但是,答應讓他們結婚,並不代表許可他們的婚姻。婚後,程琳一直沒有以下任董事長夫人的身分向外界露面,她婆婆甚至靠著強大的內部力量以及各種威脅,成功地封鎖了任何能夠洩漏這樁婚事的管道。
雖然丈夫努力地想要替她爭取名分,但是程琳不甚在意。怎料她婆婆竟是以此為局,幾年之後,等孩子大了,並以巨額金錢及其他附帶條件開口脅迫他們離婚。
程琳的丈夫一開始火冒三丈,但他母親卻以企業之事迫使他臣服。從小在溫室裡長大,對父母親百般順從,也沒有其他謀生方式,他知道他若失去了家產,便一無所有,自然也無法帶給程琳幸福。
程琳於是被她珍愛之人一瞬背叛。只在她臨走前的那夜,丈夫哭著握住她的雙手,輕輕地告訴她他愛她,並請她一定要找到幸福。
那是她睡在丈夫家的最後一個晚上,明早天色一亮她就必須帶著行李離開。
程凱一向淺眠,所以當時程琳半夜打電話來的時候,他立刻就被吵了起來。他還沒有開口詢問,電話那頭就傳來妹妹的哭泣。花了好半晌才安撫好她,竟沒想到收到的會是這樣子的消息。
一接收到這個消息,程凱幾乎是生氣得說不出話來。好不容易找回了言語能力,說出來的也全是氣話。
可能太生氣了,因此程凱什麼好建議都沒提,他只在電話掛斷前,輕聲說明天他會立刻去接她回家住。
程凱聽見程琳在電話那頭又哭了起來。
將程琳的行李安頓好,並空出一個房間給她之後,已經是好幾天後的事情了。程凱挑了兩人都休假的一天,約程琳和他一起出門去那家他們還是國中時,常常去的咖啡館。
他和程琳喝咖啡、看電影,甚至到購物中心陪她買衣服、玩遊戲,晚上再去KTV唱歌。程凱認為此刻程琳的笑容比任何東西都還珍貴,就像太陽。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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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精靈:因為文章過長所以拆成兩篇喔^_^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20 17:06
標題: 【編號024】《下篇》 作者:小牛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46 編輯

【編號024】《下篇》 作者:小牛

輾轉地從程琳那偷看到她丈夫的電話,程凱當機立斷打給他。電話那頭的聲音就像幾年前程凱印象的那樣,絲毫未變,只是聲音不再輕快、也不再幸福。
他們約了出來。
那是程凱第二次打人。
第一次是想也沒想地招呼親吻他的林顯揚,那次他後悔了。
第二次是揍讓他妹妹哭泣的男人,這次他沒後悔。

林顯揚的電話鈴聲十幾年了都沒有換,他似乎鍾愛著那首周傳雄的《黃昏》。當程凱意識到這件事情的時候,他們已經交往一個月了。
失去了女友之後,彷彿人生觀也跟著開闊了起來。當林顯揚顫抖著聲音、裝作不在意地再次說出告白的話,程凱一點也沒有像之前那樣感覺噁心。
或許是因為十年前的事情讓他一直以來耿耿於懷、也或許是其他程凱其實不太懂的原因,竟使他鬼使神差地答應了下來。
可能是被林顯揚注視著的那一刻,他突然有一種「被支撐」的力量吧。他已經太久沒有感受到有退路的感覺,就像冬夜中的火焰,讓程凱感到癡迷。
但真正被嚇傻的是林顯揚。他用嚴重懷疑程凱發燒生病的表情望著他,事後還再三確認了好多次,沒想到程凱給予的回覆都一樣,沒有改變。
雖然疑惑是夢,沒想到卻還有痛覺。這是不是代表久遠以來的願望實現了,林顯揚其實不太有把握。
他只有在夜晚翻開畢業紀念冊的時候,會回想起那天的事情。他彎下身子親吻了程凱,那個吻包含的情愫太過複雜:年輕的衝動、戀愛的憧憬、想讓喜歡的人安穩的決心、還包含了膽怯和懵懂。
但是程凱那一拳卻把這一切都毀掉了。林顯揚忘不了程凱生氣的表情,就像一頭被冒犯的獅子,張牙舞爪地張開大嘴。那拳打得紮紮實實,把林顯揚所有不切實際的幻想打回現實。
隔天他們形同陌路。
即使檯面上不說話,但林顯揚依然努力地想要修補他們的關係。他幾乎每天都發一封簡訊給程凱,若無其事地說身邊發生的瑣事,並在每一封的結尾都附上一個誠心的對不起。
但程凱還是沒理他,他甚至把每一封簡訊都給刪掉。
直到某一天,簡訊突然停了。程凱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情,不過再多的愧疚也只是於事無補,只是當時程凱並不了解。
他本來打算去找林顯揚,跟他說他不生氣了。他們的座位其實離得不遠,上課時只要雙方願意,便隨時可以互相對話。
因此,程凱突然發覺,不知道哪一天開始,林顯揚已經不再笑了。他明明記得林顯揚是個愛笑的男孩,陽光又開朗,但他卻再也不笑了。
直到程凱試圖要和他說話,他才發現下課時,林顯揚總是不在教室;上課的時候,也總是打鐘一段時間後才進來。
林顯揚的刻意迴避讓程凱與他之間再也沒有任何交集,只有偶爾在班上同學的聚會八卦中被遺憾地提起。
幾年過去了,當林顯揚以為自己忘了的時候,他卻聽歌聽著忽然想到了程凱,便聽到哭了。長到那麼大年紀,居然還像個孩子似的,讓他覺得自己十分丟臉。
這顯而易見地指向一個他不想承認的事實。
本來以為就這樣了,但程琳卻在幾個月前打電話給他。
雖然一開始他回絕了,但林顯揚發現自己完全無法欺騙自己。他想見程凱,想見得不得了,就算是一面也好。
感情會隨著距離變淡之說,那只是因為他們愛得不夠深刻而已。

錯縱斑駁的跑馬燈昭示著程凱的回憶。據說人只有在面臨威脅生命的危機時,眼前才會閃過那樣子的記憶。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事情無法解釋了,即使解釋得了,能不能被相信、被接受,也是不容易的事情。程凱認為,生命就像一個天大的玩笑,而且很脆弱、很渺小,所有經歷過的快樂都在死亡的那一剎那變成了恐懼,跟著他的身體一同被拋向空中。
程凱如果有意識的話,他肯定會先數落自己死前的想法竟然是:「啊,還來不及和顯揚那傢伙說別去電影院了……」
但他已經沒意識了。
林顯揚和程琳趕到的時候,醫生向他們搖搖頭。
告別式上,程琳挑了一張程凱笑得最燦爛的照片,作為最後的贈別。
除此之外,其他葬禮的相關事宜皆是由林顯揚處理及聯絡的,程琳已經陷入了低迷的悲傷中,除了藉由相片緬懷哥哥,假裝他還在世上之外,她幾乎成天發呆。
林顯揚白天忙了又忙,無暇悲傷,只有在輪到自己替程凱守夜時,盯著他的照片,萌生出許多回憶之後,才會流下眼淚。
他總會想起他們的高中時光,那是他們最歡快的幾年。林顯揚總是忘東忘西,程凱每次都要負責提醒他帶東西、寫功課。他們倆是那時候最鐵的哥們,分組報告、體育課的各項分組活動……幾乎都看得見他們形影不離。
直到那件事情發生。
十年之後他們都成熟了許多,程凱鄭重地正視他的情感,並且回應他了。雖然感覺是夢,但是好真實,真實得讓林顯揚每日每夜都在微笑。
現在只是夢醒了。
唯一的缺憾是他記得太清楚了,包括每一個細節、程凱的笑和言語。如果可以忘記的話,那就是夢了。
畢竟夢就是這樣,朦朧卻又讓人甘於墮落。
這陣子的操累令林顯揚無法負荷,因此想著想著,等到守下半夜的人來輪替,林顯揚已經快要入睡。
他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世界也顛倒得亂七八糟。
程凱的告別式被毀了。
祭拜程凱的香火早已熄滅,亂無章法地連帶香灰一同被丟在地上。葬禮儀式的藍色棚子也從上頭被壓垮。
他那張燦笑的照片被撕成兩半,一個戴尖頂帽的女巫將它握在手中。
女巫露齒而笑,遞給了林顯揚一本老舊的書,上面用斗大的字體騰上《末日前一天》。
她用近乎是顫抖的愉快氣音,向林顯揚說道:「如果一切都可以重來,你會怎麼抉擇呢?」

林顯揚今天的古怪,程凱幾乎是一抵達電影院就發現了。
對方看見他先是紅了眼睛,然後不發一語地抱著他。
路上的行人匆匆走過,程凱還不習慣別人的眼光,因此著急地將對方推開,但是林顯揚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程凱聽見對方哭著哀求說再一下下。
因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程凱也安分地不動。被抱了大概一分多鐘後,他安慰地摸摸林顯揚的頭,告訴他別怕,一切都會過去。
雖然林顯揚今天顯露出的怪異十分詭異,程凱幾番探查也毫無所獲,不過看完電影之後,林顯揚顯然已經調整好情緒,除了時不時就捏握程凱的手之外,其他地方倒也安份。
「要不要一起吃晚餐。」就在兩人要分別之後,程凱帶著明顯的鼻音問。
「不了……程琳在家等我。」
「哦……」林顯揚明顯很失望地回道。最後兩人相互擁抱分別後,程凱幾乎滿腦子都是對方紅著眼睛的畫面。
熟悉的聲音伴隨鑰匙碰撞聲而來。程凱一回到家,就聞到廚房飄來的香氣,程琳那一手向母親學習的廚藝在這幾年登峰造極,程凱幾乎覺得他妹妹不去當廚師真是可惜了她那手藝。
「回來了哦?和顯揚哥的電影看得如何?」
「還不錯。妳煮真多。」
自從和好後第一次一同出遊至今,程凱已經連續和林顯揚出去好幾次了。這個周末就像往常那樣,兩人找了一部電影一起去看。除了林顯揚的怪異舉動之外,其他地方都一如往常。
要說現在的日子和以往有什麼差別,程凱倒覺得有些難回答。雖然自己對於前女友的心情尚未完全平復,不過那些和她一起的日子如今看來卻是有些模糊。
「我們難得一起吃飯嘛。」程琳邊說邊上菜。她的側臉透出一股成熟的堅強,這個時候程凱才發現自己似乎太久沒有好好和她說上話。
沒來由的心疼讓程凱幾乎沒辦法說話。
他看著她動作俐落地將一切處理好:熄火、準備好碗筷……等程琳也坐下來,並以疑惑的聲音叫他的時候,程凱才發現自己看得走神了。
吃飯的時候,程琳開始抱怨起剛才去市場的時候,老闆看她不懂行情想要算貴一點的事情、或是隔壁鄰居的阿姨又想要向她打聽八卦……就像是回到還沒有吵架之前的時光,絲毫沒有一點尷尬。
等到整頓飯快要結束的時候,程凱被程琳突然說出的一句話嚇了一跳。他停下動作盯著程琳,她的目光在程凱不可置信的眼神之下,顯得格外堅定。
飯局上的氣氛尷尬、混亂,這是程琳所預想得到的最壞情況、同時也最不希望它發生。程凱似乎沒有消化剛才她說的話,直愣愣地盯著她。那雙眼神包含的情緒十分複雜,那一刻程琳才發現自己遠比自己想得怯懦。
「妳說什麼?」
「我說……阿德說他很想我……說他和孩子果然還是不能沒有我……」
程凱緊抓住筷子,深呼吸了好幾次,卻依然沒有辦法冷靜下來。
「所以呢?」
「他說……他已經和他媽說過了,但她不答應。可是阿德說沒關係,他要帶著我一起到很遠很遠的地方住,那裡只有山水,很適合小孩子。」
「程琳,妳都幾歲了,妳還相信這些?妳以為你們逃開了,他媽就不會找上門?妳敢確保你們是安全的?」
「哥……我相信阿德。」
「所以妳不相信哥哥!程琳,妳仔細想清楚,就算不是自願的,那個男人先拋下了妳!妳敢保證以後如果有類似的煽動,他不會動搖?就算他是真的愛妳,他媽永遠不會允許妳存在!」
程琳什麼話都說不上。她無助地看著程凱,緊閉雙唇。
有一刻她覺得自己陷入了萬重的深淵。那裡一片漆黑,四周傳來無數的嘲笑聲、哭泣聲,沒有人認得她。她一個人跌坐在那,周圍的冰冷讓她逐漸失溫。
「他敢再把妳娶回來嗎?程琳,他們家的企業很大,大到所有人都期待有一天他們會爆出醜聞、鬧出笑話!就算妳能相信他媽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但是以後呢?他媽總有一天會死,妳要讓妳的下半輩子暗無天日?」
「哥,我的人生我想要自己作抉擇。是好是壞我都自己承擔,好不好?」
「妳如果要自己承擔,就不該在那一晚還打電話哭給我聽!妳到底要讓人失望幾次?妳甚至要讓媽都走了,妳才甘心!」
程凱氣急敗壞地喊完之後,程琳就哭了。她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像是在這個世界上受盡委屈似的。對她來說,母親的事情永遠是一個傷痕,每日每夜,當她隻身一人的時候,程琳就會嚴重地受到良心的譴責。
「……這、這真的很不公平。哥,為什麼?為什麼高中的時候我喜歡顯揚哥,可是他喜歡你!我問你的時候你說沒有,可是我明明、明明看見他吻你……」
「程琳,閉嘴。」
「後來我終於遇到了阿德……他對我很好、把我像公主一樣地照顧……他愛我,只要我說想吃什麼、想做什麼,他都帶我去……我也好愛他……我幫他做了好多事,煮菜、煮飯、洗衣服……為什麼?我只是想要簡單的幸福……為什麼那麼難……」
「夠了。」
「為什麼大家都要和我作對?為什麼我有了小孩之後……他卻不能在我身邊?為什麼我不能夠好好地看著他長大?為什麼在我最想要孝順的時候,媽就離開了!她是被我氣死的!被我氣死!」
程琳站起身來用全身的力氣吼著,瀕臨崩潰的極限。程凱仰視著她,內心像被刀刃狠狠翻攪過,一陣刺痛。
「為什麼你們都要以這種方式試探我的極限!為什麼顯揚哥過了十年之後還能得到你給的幸福,我卻只是要你的同意你都不肯!為什麼過了十年你還是那麼自私!為什麼你有辦法在我結婚的時候對我不聞不問!為什麼……到底為什麼……」
程琳後來把自己關進了房間,程凱站在門口好一會,終究沒有敲門。他感覺到胸口一股窒息的感覺襲上鼻腔和眼眶,人類最劇烈的情感在此刻讓他變得好奇怪,像是害怕被拋棄的孩子一樣。
他必須屏氣凝神,眼淚才不至於出賣了他。
他帶了一點錢,摸下樓騎摩托車出門。夜晚的風讓他終於毫無顧忌地哭了出來。
林顯揚打開門的時候,面對的便是程凱哭紅鼻子的情景。
事實上,程凱知道自己應該要理性地思考,並從中探討原因。
例如努力回想起自己和前女友剛分手時的情況,將那種落寞放大兩百倍,再將自己當作程琳,置身處地替她設想可能的心境和情況,從她的角度分析事情。
和高中時的林顯揚一樣,程凱明白程琳只是憑著一股勁,想要和她喜歡的人一起。程凱找不到任何理由能站得住腳,阻攔妹妹去追愛。但是她的行為已害他們太多:他們失去了母親、兄妹關係不復從前,甚至隨著他們成長,父親的關注也漸漸移往他另外一個家庭。
即使中間存在裂痕,但他們僅有彼此。
程凱是明理的人,他並不會因為程琳結婚愛上別人而感覺到孤獨、被背叛。但是今天程琳要跟的人是她的前夫,而嚴格來說,她前夫便是害得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他希望程琳幸福,可是幸福的定義太抽象了,程凱不知道程琳是不是只有跟著她前夫才能快樂。
腦子因為過度悲傷而無法思考,程琳激動的獨白就像無限循環的影片不停撥放。
林顯揚先是發愣,接著那一瞬間內心五味雜陳。他緊緊抱住了程凱,一句話也沒問。
後來,程琳和她前夫二度私奔那晚,程凱終究沒有阻擋她。
妹妹踏出門前看了他最後一眼,並緊緊擁抱住程凱。她用只剩氣音的口氣輕輕地說對不起。
接著程凱聽見她與她前夫的談話聲音在門外響起。
空蕩的屋子就像揮之不去的夢魘,程凱有一瞬間突然能理解那時候母親的崩潰。母親那時已經剩下他與程琳了,父親雖然還愛著他們,但是他有他第二個家庭必須照顧。
母親不過失去了二分之一,就像是被掏空了。
程凱卻是完全失去了親人。
他們這一走,勢必引來男方母親的關注,就算她肯做的最大限度是讓他們團聚,但那也只是讓程琳增添痛苦。
因此,她離開之後聯絡上她的可能不大,一來是因為程凱本身的個性、二來是低調些行事,程琳或許還不會在她婆婆那吃苦。
程凱後來去了林顯揚家。一踏門的那一刻,他才發現那邊有他熟悉的溫度、熟悉的聲音和笑,對方身上也有熟悉的記憶。
更重要的是,林顯揚很喜歡自己,他不會離開他。這種篤定安心得讓程凱感到滿足。
那一晚他們聊了這十年來發生的事,兩人都盡量想要填滿彼此在對方那段歲月中的空白。接著他們助著酒興,親吻、愛撫、歡愉。每一個指尖的互動與碰觸都讓彼此帶來前所未有的感受。
程凱連續住下了好幾天。到了第五天,程凱在用電腦的時候,林顯揚突然在他身邊鬼鬼祟祟,看起來有話要說。
詢問了對方之後,林顯揚卻出乎意料地提出了同居的邀約。程凱那一瞬間想到了程琳,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
那天下午他趁林顯揚去買東西的時候留下留言,回家一趟。他在心裡盤算著今後的可能,一邊踏著步伐。
把東西都搬到林顯揚那裡後,或許可以把房子租人、又或是放著,以便之後吵架時能有地方去?一邊想著無關緊要的問題,一邊熟稔地轉過小彎。
但是他的房子卻沒了,只有一個戴著尖頂帽的女巫站在那,對他露齒而笑。
與女巫僵持許久之後,對方似是覺得有趣,揚起嘴角,露出一個更大更醜的笑容。她開口的聲音粗啞,彷彿在唱一首失敗的搖籃曲。
「如果一切都可以重來,你會怎麼抉擇呢?」
「什麼?」程凱被說得莫名其妙,回答道。
「就像這幢屋子──」女巫舉起手臂,往後一伸。「如果你能有再一次的機會,你會不會想讓它不被破壞?」
程凱盯著她看,沒有回答。現在的情況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更別提能夠談話如流了。女巫像是明瞭他的心情一樣,沒有因為收不到回答而發火,反而詭異地一笑,縱身一躍,飄到了半空中。
「不急。就像你所經歷的很多事情一樣,你失去後,才想著怎麼挽留。只要你想,你隨時可以重來……」
女巫擺一擺手,程凱眼前突然一黑。她的身影在一陣黑暗的光芒之中消逝,等程凱再次抬起頭來,身邊剛才被黑洞吞食的空間奇蹟似地回復了,連毀壞不堪的屋子都再次重建了起來。
《末日前一天》突然發散出奇異的光。
那天晚上,程凱接到一通從程琳手機發來的電話,電話那頭是她丈夫慌張的聲音。

程凱打開《末日前一天》,按照上面書寫的說明,唸了咒語。很快地,周遭出現一陣竊笑聲,接著那位女巫便懸空出現在他面前。
像是早就已經料到程凱定會使用這本書,女巫輕鬆得有些清閒。她用一種勝利的驕傲斜睨著程凱,彷彿在宣告遊戲已勝負揭曉。
「妳真的能讓一切重來?」
為了確定又或是其他原因,程凱半信半疑地問。但到了這個份上,即使不相信,程凱也會一試。就算程琳活了過來並不是待在他的身邊,他也想要她能繼續快樂。
面對程凱的質疑,女巫顯得有些不開心。彷彿她肯給予程凱一個扭轉事實的抉擇就是上天恩賜似的,女巫以一種唯我獨尊的口氣趾高氣揚地說道:「要信不信隨你。總之,你既然召喚了我,我就有辦法替你做到。」
她話一說完,四周的空間像上次一樣開始質變。所有可見之物都落入了一種暈眩的漩渦內,並跟著漩渦的紋路扭曲原有的形貌,漸漸地,程凱四周的景象變得又黑又暗,像是永夜的囚牢。
第二次再見到如此情景,程凱已沒有像上次那般驚訝。他壓下不適,像女巫說道:「我想讓我妹妹活過來。」
女巫向他拋了一個難看的眼神,像是讚許他的直接,並開始沙啞地大笑起來。
下一秒鐘,程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從沒有關上的門縫中傳來了一陣香氣。
那種香氣勾起了程凱的記憶。他急忙衝出門外,一看竟然發現母親站在廚房內料理晚餐。
他的接近引起了母親的注意,對方朝他一笑,告訴他可以吃晚飯了。而程琳匆忙的腳步聲此刻正從樓上傳來,她活力地跳下樓梯的最後三格,看見滿桌飯菜歡呼了一聲。
父親這時也從樓下緩慢踱步上來,柔聲說了一聲程琳的舉動很危險,別再做了。程凱訝異地盯著自己的家人們看,發現女巫不只讓他們團聚,還把父母親離婚的事實導正了回來。
這是程凱的末日前一天,在桌子終於坐滿四個人的那一刻,他甘願此刻是幻覺也好、是夢也好,他都能夠歡欣地視之為現實。
林顯揚的聲音旋即在耳邊響起。程凱聽見對方用哽咽的語氣喊著他的名字,一遍一遍、越來越小聲,小到像是在耳語。但是程凱還是能夠清晰地確認那是林顯揚的名字,他轉身查看,卻什麼也沒看見。
「阿凱,你在找什麼。」母親柔聲地問。
「阿凱、阿凱……程凱……你快醒醒……」
「阿凱,怎麼了,你在看什麼?」
「阿凱!阿凱,不要又走……快起來……」
那一瞬間程凱頭痛欲裂,一陣白光照射之後他閉上雙眼。好一陣子,程凱都只能看見強光照射下的眼皮血管,一片淡紅,直到視線慢慢被眼眶捕捉,他才感覺到林顯揚正趴在他胸前,哭得很慘。
「你回來了!阿凱!你回來了!」對方看見他醒之後急忙把眼淚鼻涕擦去,開心地說,一面激動地按住他的肩膀。
「剛剛我進來你房間,就看到那個女巫……因、因為她之前說她可逆天命,我以為她是後悔了,又要把你殺了,我、我害怕……我……」
「顯揚,冷靜點。」在對方受驚的狀態下,程凱又心疼又無奈,他只能先安慰對方,再來好好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剛才的影像,肯定是女巫的傑作,但她不是允諾會讓程琳復活嗎?難道剛才那一切都只是幻覺?
「幸好你醒了,我……我……」
林顯揚的話還沒有說完,便再也沒有說下去的機會了。他的表情痛苦地凝結在剛哭過的樣子,接著再也沒有動靜。隨著程凱驚訝的視線往上,造成這一切的便是在後頭微笑著的女巫。
《末日前一天》顫動了一下,接著自動飛回女巫手中。
「真是的,被擾亂了呢,那我就要走了。在你消失之前,好好把握和你男朋友相處的時光吧──」
「等等,妳對他做了什麼!」
「做了什麼呢?」女巫發狂的聲音讓四方都顫動了起來。她提高音量:「只不過是收回他的願望,撤回在他腦海中的幻境罷了。只不過他還有千千萬萬次機會,而你卻──」

林顯揚醒的時候,程凱並沒有在旁邊,《末日前一天》卻散落在一旁。
有一瞬間他無法理解自己置身在什麼時空,他下床拼命喊叫著程凱的名字,卻發現家裡只有他一個人。而放置在桌子上的,是程凱告別式上選用的那張燦爛的照片,上面有被撕裂的痕跡,不知道被何人細細黏補,珍視地擺放在桌上。
他害怕地發現程凱又死了,而他居然只能被動接受這個事實。他衝回去床邊抓住那本書,那幾乎是他眼中所有的希望,近乎是茫然黑夜中唯一的微光。
他想回去他的末日前一天,無論是幻境也好、夢境也罷,只要他重視的人回到他身邊,他甘於永遠沉淪。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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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希望大家會喜歡​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20 17:14
標題: 【編號025】 作者:夏越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46 編輯

【編號025】 作者:夏越

世界的未來,就這樣被決定了。
  「各國正式宣佈世界末日已過了一個星期,現在距離預測中的末日只剩下23小時……」廣播無意義地重複著,我皺一皺眉,隨手把收音機關掉。
  末世前一天……當時我還未意識到這個短句會徹底毀掉我的未來,不是死亡那種毀掉,而是一種更糟糕的方式。
  「中二!」
  現在可是要世界末日了耶!可以安靜一些嗎?
  「中二,快出來玩!」
  又來了,可惡。
  「我的名字不是中二,是鄂仲,請記清楚,芝麻。」把頭伸出窗,瞪著那個和我同班四年的同學兼好友,我沒好氣地回嘴。
  「隨便啦,快出來玩吧,末日前最後一玩哦!」他愉快的聲音又傳來了。
  我無言地看著他,好吧我每一次看見他都是無言的狀態。面對一個吃芝麻成癮,畢生最大願望就是讓全世界愛上芝麻,每天把芝麻往別人家里送,甚至姓氏「司馬」被人讀歪成「芝麻」也覺得很開心的人,我除了無言還能做什麼?

  即使末日將至,晨風仍舊輕快,讓我有一瞬覺得世界還是那麼美好。
  「天啊!怎麼街上的商店都還沒開?一點兒也不好玩。」芝麻突然殺出一句。
  不是還沒開,是壓根不會開,末日前一天誰會有興致做生意?
  逛了幾圈後,芝麻因為商店都沒開門而喋喋不休地投訴,我心不在焉地聽著,根據漫畫或電影的情節,現在應該要發生一些神奇的事情了吧!
  什麼?你說我中二病?不是,這絕對不是中二病!這只是想像力較為豐富而已!
  不出所料,下一個轉角,一群長得很像混混的傢伙圍著個小男孩的熟悉畫面就出現了。
  「你們在幹什麼?」我脫口而出就是這一句,先聲明,我不是中二病,更不想當英雄,我只是純粹看不爽幾個大男人欺負小孩罷了。
  從頭到尾根本就是小混混的傢伙們齊齊轉過頭來看我,一臉「你是老幾」的表情。
  我勾起冷笑,哎呀末日前最後一玩麼?

  第一批衝上來的混混發現我很強後,果斷轉攻芝麻。
  芝麻並不擅長打架,但我一點也不擔心。
  我一邊應付眼前的三個傢伙,一邊看向芝麻。只見他被人左一拳右一腿地連攻,閃得十分狼狽。
  「啪!」一聲隨著一記右勾拳,他手上的芝麻袋掉落地上。
  「你——居然!」芝麻瞪大眼,表情眨眼間變得極度猙獰,很好,他已經狂化了,現在的芝麻以一敵萬都不是問題。
  看他在那邊都殺紅眼了,我只好一腳一個解決掉眼前的渣渣,再默默幫他撿起芝麻袋。
  趁空閒,我注意到那小孩還蹲在路邊,不知搞什麼。
  我走近他,瞄到他一頭烈火般燃燒的罕見紅髮,便蹲了下來準備研究研究。
  小孩突然抬起頭對我露出冰晶般純潔的可愛笑容,精緻的西方臉孔襯上水靈靈的黑眼睛,非常漂亮。我還來不及開口,他就一把抓著了我的手腕。
  「你想要世界末日嗎?」軟軟的童音鑽入我的耳朵。
  冰藍色自小孩的身後溢出,霎那凝固了整個空間,神經似是被凍結了一般,我動彈不得也無法回聲,「當然不想末日啊混蛋」這句話卡在喉嚨怎麼也說不出來。
  「首先,你知道末日的真相嗎?看你的樣子應該是不知道對吧!啊哈哈哈白痴!我知道哦哇哈哈哈我知道哦~」小孩一秒變臉,欠揍得和那幾個小混混有得一拼。
  「……」有誰可以把他捆一捆丟去餵鯊魚嗎?
  「好啦我告訴你吧。」小鬼清清喉嚨裝認真,「總的來說,就是那個負責寫歷史的神突然厭煩,不想再幹了,於是乾脆讓世界末日,一了白了算了。我覺得這樣也太隨便,想找人接手,你願意寫嗎?」
  雖然我不是中二病,但為了拯救世界我義不容辭!
  「人類必須從正門進入歷史神殿,而且要在趕末日來臨前改寫,神殿很危險的,你敢嗎?」似是看透我的心聲,他挑起眉笑了。
  沒關係英雄就是要歷經苦難。
  「好,那我現在就帶你去神殿處於人間界的入口。」小鬼打了個響指,空間中的冰藍色如水般灑下,退色的景像後居然是——!
  我家廁所。

  「這就是入口了。」小鬼一本正經地指著馬桶說道。
  ……他媽的你是在耍我嗎?
  「你確定?」我悄悄退後幾步,伸手往後一摸,好樣的原本是門的地方變成牆壁了!
  「童叟無欺,如假包換。」小鬼向我堅起大拇指,我好像看到他的虎牙閃了一下。
  我沉默了數秒,突然醒悟,對了!一定有什麼咒語來打開這異界之門!
  芝麻開門哦哦哦哦哦哦——
  「去死吧你。」小鬼猛然把我的頭往馬桶裡按,我只看見那清澈的水在我眼前放大,多清澈的水啊……清澈你個頭!
  然後,我的勇者冒險史要開始了。

  「嗚啊啊啊啊啊——」我尖叫著閃過一記龍爪,接著身後無辜的石牆瞬間被砸出個大洞。
  目前我身在莫名其妙的歷史神殿中,在開闊而莊嚴,牆壁佈滿精緻浮雕的大廳和一隻黑紫色的巨龍僵持了大概三個小時。
  去你的你夠了嗎!打了三小時還是這招!偏偏多年的電玩經驗告訴我這招幾乎是無懈可擊,硬直時間還不足0.03秒,打個屁!
  印像中屠龍勇者在這個時候都會揮出把傳說級的神兵利器,所以我往身上一摸……
  掏出了司馬牌子芝麻一包。
  神兵利器呢?傳說中的神兵利器呢?
  媽啊又攻過來了,你……你再過來我扔芝麻哦!嗚哇真的來了不管了我扔我扔!芝麻去吧!
  現在我該祈禱龍會因為芝麻中毒而死嗎?
  芝麻準確地撒在龍嘴裡,隨著一聲巨大的咆哮,龍毫無預警地倒下了。
  這啥?居然真的食物中毒?我伸腳踢了龍兩下,確定牠的確是失去了意識沒錯。
  算了,趁它暈倒快走吧。

  越過大廳是往地下的樓梯,我不假思索就衝了進去,我要拯救世界!時間快不夠了!
  地下是迷宮,哼,我早就料到了,接下來就是迷宮必備的骷髏怪吧……
  不遠處的火把下出現了個陰影,絕對是骷髏,我擺好架勢,準備帥氣地把它打散。
  黑影一閃我狠狠地打過去卻落空了,定睛一看,什麼骷髏?那根本只是一顆頭好嗎? !還要是藍色的噁心骷髏頭!
  我用流氓踢路邊空罐的姿勢把它踢掉。
  看著它滾到天邊,我呼出一口氣,好了,接下來讓我們迎接正牌的骷髏吧……
  然而出現在我面前的還是只有頭,數之不盡的彩色骷髏頭,一隻一隻地從黑暗中滾出,什麼顏色都有,眨眼間就填滿了整個地道。
  我退後一步,很好,我手上除了芝麻啥也沒有。
  然後,彩虹般的骷髏頭洪流似地往我蓋下來……

  後來我幾乎淹死在骷髏的懷抱中。
  儘管在這神殿裡又跑又跳,卻不會感覺到口渴或飢餓,唯一能告訴我時間流逝的,就只有腕上的手表。到底是神殿有古怪還是緊張過度導致神經斷掉了?
  算了,這年頭每一篇漫畫的英雄都是不用吃飯喝水的,所以,應該是沒問題的吧?
  拖著殘破的身軀我終於走出迷宮一樣的地道來到扇神秘的石門前,時間只剩下半小時了,我趕緊推開門,裡頭正中一條長長的地  毯直通向祭台上,紅地毯在左右兩排的蠟燭的照耀下就像鮮血塗成的道路。
  蠟燭後是一片黑暗,我看不清這房間具體有多寬,也不知道這黑暗裡藏著什麼。
  我咽了口唾液,小心翼翼地提起腳,踏上地毯。
  地毯很厚,輕易吞噬了我的腳步聲,四周很安靜,那片黑暗中好像有什麼在蠢動又好像什麼也沒有。
  我無意識地放輕了呼吸。
  門口到祭台的距離不長,約莫一百米,很快就走完。
  我走上最後的台階,出現在我面前的是個類似演講台的東西,一整個玻璃做的,被燭光染上昏黃的紅。
  講台上擺著本黑色牛皮封面的書,上面印有燙金的不明字體,厚厚的一本書說不出有多陳舊,但就是給人一種古老悠久的感覺。
  我伸出手,拿起歷史之書,然後我發現……
  我沒帶筆。
  為什麼旁邊沒有筆啊?沒有筆我要怎樣寫?還是要學死亡筆記裡的夜神月用自己的血來寫字?
  我猶豫了一下,決定像個忍者一樣用牙帥氣地往指頭上咬血!
  ……痛死了! ! !為啥漫畫中每個人都咬得那麼爽?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咬出血吧!
  就在我痛恨自己的決心不足時,突然聽見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我下意識地抬起頭,高不見頂的上方緩緩飄落數以百計的灰白色物體……
  他媽的天降史萊姆是哪招? !還帶著可憎的笑臉是什麼回事?傳說中人見人愛的史萊姆在哪兒?
  我覺得這個神殿中,怪物很弱,真的弱爆了。
  可惡的是怪物的數量很多,多得可以一直淹死人!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我一直被壓在史萊姆山下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末世前一天,即將結束。
  在秒針移向十二那一刻,黑暗像洪水般傾瀉而出一瞬間淹沒了我眼前的所有。
  「這場由地球翻轉引起的災難即將帶來末日……」
  我記得,廣播如是說。
  抱歉,人類,我失敗了。

*
  
「請問你是不是……」
  「我不是中二病!」我一下吼過去,接著就看見了芝麻的臉。
  這是什麼情況?我不是拯救世界失敗掛在歷史神殿了嗎?為什麼芝麻會在這兒?
  「哦,好有趣的人,那麼我以後就叫你中二好嗎?」比我印像中矮許多的芝麻對我伸出手,笑容燦爛真誠。
  這是……這是我中學入學第一天,初遇芝麻的情景!那個臭小鬼到底幹了什麼!我可不記得我game over之後有按過一個叫try again的鍵!
  還有為什麼要把我丟來中一?難道他要我重新讀一遍初中再等到三年後的世界末日嗎!
  「中二,中二,你怎麼啦?」芝麻關心的問句傳來。
  我不是中二病啦,不准叫我中二!這一次我絕對要好好地教育你!
  好不容易撐到回家,我立馬就精神崩潰地衝入廁所,啪一聲掀起馬桶蓋。
  「小鬼!你給我滾出來!」對著那清澈的水扯開嗓子大喊,我頭上的青筋絕對冒出來了。
  水被聲波震得泛起些微漣漪,那小鬼卻無影無踪。
  沒辦法,只好自己鑽進去,但和上次直接掉入異空間的感覺不同,根本就進不去嘛!
  「噢,天啊!兒子你在幹什麼,難道看漫畫看瘋了嗎?」
  為什麼老媽你能闖進來?我不是鎖門了嗎?難道老媽你其實是怪盜基德只是我不知道……

  連載漫畫的發展全都未卜先知;新出版的遊戲腦中已有完整攻略;大考小測題目全預測;接下來哪個明星歌手會出軌我都知道!   
  生涯重來一遍好無聊啊啊啊……
  也許這一次不會世界末日,也許這一次那小鬼會找別人來挑戰,可是……
  要拯救世界的可是本大爺!如欲拯救世界,當今天下,舍我其誰也?
  救世主萬歲! ! !

*

  「中二,快出來玩!」窗外傳來芝麻的聲音,久違的一句話啊。
  我拿起新買的昂貴鋼筆,慎重地放進口袋,這次我絕對不會重蹈覆轍!
  打開自家大門,今天,勇者再次出征!
  如四年前一般,所有的事情分毫不差地前進,同一個轉角,同一群混混,同一個赤髮小孩。
  我連叫囂都略過,直接上前抓著那小鬼的手。
  熟悉的冰藍空間再度張開,但這次並沒影響我的行動,「又來了嗎?」小鬼看著我。
  「廢話少說!出發!」
  「你絕不後悔?」小鬼揚一揚眉,眼神可疑地瞟向後方的芝麻。
  「怎麼可能後悔!快點!」我不耐煩地說著,時間可是很珍貴的!
  小鬼明顯不爽我的語氣了,他微抬下巴,給我一個冷笑後就把空間轉換。
  這次出現的地方是……馬桶正上方?要快也不是這樣玩吧臭小鬼!

  這次還是同一條龍,招式也沒改動,我有持無恐地等它衝過來,正打算從懷裡一把掏出芝麻——
  我沒帶芝麻。
  媽啊這次我沒打架,芝麻沒狂化,我也沒有撿起他掉落的芝麻袋啦!
  噢噢噢快閃沒了芝麻我要怎樣打倒龍?難怪剛剛那小鬼跑去瞟芝麻!
  又狼狽地閃了幾個小時,我終於成功以碎石擊中龍眼,並趁機從它胯下鑽過去。下一關是迷宮吧,重生後我不斷訓練自己闖迷宮的能力,並研發出絕對能走出複雜迷宮的秘訣!那就是一直沿著自己左邊的牆壁走!
  我愉快地走著,呵呵呵好爽啊,依據經驗應該快要到出口了吧~
  噢前方出現了懸崖,不要緊,掉頭就是了。
  我轉過身,就發現自己錯了。
  剛走過來的路,不知何時已經塞滿了久違的彩虹骷髏頭,密密麻麻壯觀非常。
  正想發揮一百米跑10.5秒的絕技時,才想起後面是懸崖……
  我覺得我完蛋了,我真的完蛋了,撐不過十分鐘我就被迫跳崖了。
  當我閉著眼等待try again再度出現時,我突然摔落在堅硬的地板上。
  痛死了!不過我好像撿回了一條小命?支起身子打量四周,這兒不就是最終房間的石門前嘛!是哪個天才把迷宮終點放在懸崖下的!所以我現在應該感謝那堆彩色骷髏嗎?
  時間還剩十一個小時,這次成功的機率很高,即使前方有兩條龍也來得及!
  前方沒有龍,只有一顆應該稱作……十七角魔方的東西,不要問我那是什麼,我之前也從沒見過。
  石門上鎖了,好吧,看來我不解開那神奇的十七角魔方是進不去的。
  ……好你個死人頭,十七角魔方耶!這是凡人解得開的東西嗎! ?
  後來的十一個小時,我就蹲在那兒拼命地扭,死命地扭,甚至嘗試拆開再重組……
  最後,勇者倒下了,世界再一次迎來滅亡。
  對不起,人類,我又失敗了。

*

  這次我回到了小學三年級。
  可惡這回我一定要狂練魔方!無論是十七角還是七十角我都要扭給你看!什麼?你說七十角怎樣扭?隨便啦,統統學完就對了!     萬一下次出個一百零八角你來幫我扭啊?
  噢噢魔王會進化勇者就不會嗎?身為一個敬業的勇者,我絕對要贏給你看!
  「這位同學,你是不是……」
  「我不是中二病!」下意識地反駁後,我馬上就後悔了。
  應該是我小學老師的中年女性愣著了,印像中她就是把我的中二病名號昭告天下的人。
  嗯,我現在要認真考慮殺人滅口這件事了……

  「可以給我一包芝麻嗎?」終於又來到了這一天,為了避免上次的悲劇重演,我在自家門口直接向芝麻討算了。
  「什麼,我突然沒聽清楚耶。」
  「總之快給我就對了!」
  「上天有眼,中二終於愛上芝麻了!芝麻大神萬歲!」
  並不是這麼一回事!
  迅速地進入神殿,這次居然不是龍了。
  由此那小鬼的惡劣程度可見一斑!我沒帶芝麻不提醒我還照舊放龍咬人,我帶了芝麻他就給我換新花樣。
  看著那隻眼睛比我飯碗還大的蜘蛛……我突然想叫聲阿辣哥。
  就是《哈利波特》裡那個住在森林玩自閉的大蜘蛛阿辣哥,認識麼?
  認識就麻煩幫我認個親謝謝……
  我又費了很久才發現蜘蛛怕火,因為它是易燃物,尤其是它的毛。
  於是當我變成縱火犯把它燒成火蜘蛛後,就順利破關了。
  迷宮倒沒什麼變化,只是跳崖哪兒還是令人心理壓力好大……
  這次剩餘時間有八個小時,我轉魔方的實力不可同日而言了,所以絕對沒……問題?
  門前一個籃球大小的彩色球體,上頭還貼了張便利貼,用很圓潤可愛的字體寫著:「一百零八角魔方,為你特別定制的。  小鬼上」
  我暈!還特別定制!你到底有多想玩死我! ?

*

  在那之後我又重生再翹辮子了十三次,那神殿明明是聖地卻可以變出各式各樣的花樣,什麼九尾狐三頭犬,甚至連百鬼夜行都出來客串!歷史之神你有病!懶得寫歷史卻花那麼多心思來耍我!
  十三次,每一次都會被隨機扔到一個十六歲之前的歲數重新等待末日前一天,仔細一算我耗了幾十年在這場混賬挑戰裡頭!
  從這一世起我不幹了!老子不幹了聽到嗎,世界去死算了,關我什麼事,我就是憎世厭俗怎樣,我就是要當隱世高人你管得著嗎?
  「中二!中二,快出來玩!」
  我不要理你我不要理你……我要躲在家欣賞末日降臨,我死了那麼多次卻沒看過一次末日好像很對不起我自己……
  「中二!出來玩啦!」冷靜些只要不出門就不會引發事件,然後我就可以安心去死了。
  去死……?好像哪兒不對勁,算了,不會有比重複闖關,被耍,接著死掉更糟糕的事。
  「中二,你到底在家嗎?」嗚,聲量又加大了,忍,千萬別衝動,不出家門就萬無一失。
  「中二,快出來啊!」為什麼人類可以發出那麼大的聲音?快放棄吧芝麻,你再叫下去會被左鄰右舍抗議的。
  過了很久外面才安靜下來,我鬆了一口氣,站到窗前時芝麻早已無影無踪了。該死的芝麻,幸好我忍著沒出去海扁他一頓。
  「哦,真偉大,居然成功忍著了。」
  我嚇了一大跳,馬上轉過頭,那赤髮小鬼正在我床上翻滾著。
  「那麼,我們繼續吧!」
  繼續……那既是代表……我又要到廁所了嗎?不要——

*

  我氣喘呼呼地扶著鐵欄杆,累,累死了,你知道以一個六歲小孩的體力爬上三十層的樓梯有多痛苦嗎?
  緩過一口氣後,我手忙腳亂……我稍嫌不太利落地翻過欄杆,落在欄杆外僅僅闊20厘米的超危險範圍,頭一低就是深夜都市鳥瞰圖,這一帶晚間很冷清,誰也不會注意到我。
  我不自覺地往光亮處望去,微一抬眼,半個不夜的繁華天地映入眼簾,連夜幕都被染上些微的浮華色彩。
  我不知該說什麼,站在這兒我突然很沒骨氣地害怕了,但除了死,我真的有辦法結束這場惡作劇嗎?
  我受夠了,神說那是終結我就終結;神說那是墮落,我就墮落。
  我要摆脱這場游戲,在末世前一天企圖拯救世界的愚蠢游戲。
  夜涼如水,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感覺五臟六腑都被凍結成冰。
  我一點也不想跳下去,可是這是唯一的辦法。
  ——於是我用力閉上眼,邁開腳步。

  下一秒我的悲壯情懷全都煙消雲散,化灰飄到外太空去了。
  嗚哇哇哇媽媽跳樓好可怕哦!早知道我就不要選跳樓嗑安眠藥嗑死算了!
  不對,嗑安眠藥聽說也不太舒服……
  正當我吐槽自己的吐槽,渾然忘我時,空間突然狠狠震動了一下,我下墜的動作倏然停頓。
  小鬼的臉猛然出現在我面前,我尖叫了一聲,馬上開火:「我想死也不行嗎?!」
  他原本帶著陰笑的臉抽動了一下,接著硬是擠出了悲天憫人的表情,用因為忍笑而有些顫抖的聲音說:「你媽媽懷你那麼辛苦……」
  「知道我媽懷我很辛苦,還玩!你當我是什麼?你又算哪根蔥呀?」我賞了他一記白眼。
  「歷史之神那根。」
  啥……?去你喵的原來那個偷懶的歷史之神就是你,你真的那麼得空就給我去寫歷史之書啊!
  小鬼心虛了一下,馬上跑來搭我肩膀扮親切挽救形象:「哎呀認識了那麼久,都沒告訴你我的名字,你一定很有興趣知道對不對,你一定每天晚上都在猜我的名字對不對哦呵呵呵。」
  手給我拿開!我對你名字的好奇心比對路邊的螞蟻還小!
  「不要這樣見外嘛。」小鬼又粘近了些:「我的名字叫御○。」
  「都說我沒興趣了……後面那個消音字是什麼回事?」
  「人類無法讀出這個字的發音,所以乾脆消音算了。」
  我突然很想掐死他,不對,是一直都想!
  「誰說人類讀不出來!我就讀給你聽,嗶——」
  「那不是我的名字,你只是因為爆粗而給作者消音罷了……」
  「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我不要再見到你了!」
  「……」小鬼瞇起眼,無趣地撇撇嘴:「算了,看你這副模樣是玩不下去了,我去找下一個。」
  下一個?你到底糟蹋過多少人啊?不要這麼殘忍好嗎?
  「那你要繼續陪我玩嗎?」他挑起眉。
  不用了謝謝,麻煩你去害其他人。
  「那就到此為止,我先走了,再見。」他放棄得非常果斷,頭一歪就轉身飄走了,還隨手解開停滯的時間。
  小鬼的背影還未消失,我立刻就想念起他了。
  我……我還在半空中耶!你回來!你回來把時間在停止好嗎小鬼我們不是老相識了嗎?救人啊!

*

  不知是得神保佑還是我命大,最後我也沒死掉,不過被老媽臭罵了一頓。
  我用「喜歡站在高高的地方看風景,結果不小心被風吹下去」這個藉口混蒙過去,要不然一個六歲小孩跳樓自殺,絕對會變成頭條,然後一輩子被當作是問題兒童。
  很快地末世前一天又來臨了,這小鬼似乎真的跑去找別人了,連芝麻也沒有來拖我去玩。
  這次,應該可以平安迎來末世了吧?
  但這樣一來也太無聊了,於是我左顧右盼,嘗試尋找些能稍微打發時間的東西。
  一包芝麻進入我的視線,是說我好像不曾試過芝麻這種零食,看芝麻一天到晚都在吃,難道真的很好吃?
  我想了一下,還是從書桌上拿起了那包芝麻,雖然不太合我的口味,但總的來說還是很好吃。
  芝麻粒實在有點小,我一不小心就讓顆芝麻自指縫間掉落。
  那顆芝麻不知怎麼地落得很緩慢,緩慢得讓我心驚膽跳,該不會是……
  就在芝麻和地面接觸的那一秒,冰藍色自兩者之間傾瀉而出,凍結了整個空間也凍結了我的心。
  「嗨!我又來了,好久不見!」一如初見的赤髮,靈動的眼睛,那個被我稱作小鬼的歷史之神自窗口跳進來,「人間的綠豆湯好好喝哦。」
  所以呢?
  「有顆綠豆長得很像你耶。」吐出了毫無意義的話,小鬼接著就說出足以讓我吐三升血的話語:「我想你了,別人都沒你好玩。」
  「所以,我們的勇者救世界遊戲繼續吧!」
  ……為什麼一顆綠豆和一顆芝麻可以帶來這種畸形的發展?莫非傳說中芝麻綠豆的小事就是這樣來的嗎?
  「你不是答應了不再煩我了嗎?」我按著太陽穴,突然很想撞牆。
  「看你好像有些生氣呢,不如這樣好了,這次的入口我不放馬桶,換成洗衣機如何?」
  你根本捉錯重點!給我一個和平寧靜的末日不行嗎?這到底是世界末日還是我的專屬末日!你到底為了什麼要這樣耍我!
  「我說了我可是神啊。」小鬼轉過頭看向我,露出尋常小孩得到心愛玩具的笑容,他輕柔的語氣像極了精靈的低喃:
          「人類玩弄螻蟻時,可會告知它原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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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最近迷上一部超好玩的電玩,因為光牒是翻版出現了許多BUG,導致了嚴重的問題——存檔出錯。昨天打掛了BOSS,今天開機記錄全失,欲哭無淚又不舍得放棄……於是遷怒小說主角,借機發洩。
御○那段純粹是話外題,只是想說某人再不出新書我就可以末日了……
最後一句有很多含意,就看大家如何解讀。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21 06:34
標題: 【編號026】 作者:Legend1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47 編輯

【編號026】 作者:Legend1

幾百年前,他們的祖先在旅行了半輩子後,最終選在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定居。慢慢從部落,發展到村莊,然後是城鎮…...,前前後後歷時了超過數百年,他們漸漸有了文化、教育、科技、交通……,頓時成為了一個龐大的人口聚集地。
他們所生活的這個城市依據了財富的多寡,分成了五個階級:君主、教皇、貴族、商人、平民。位於平民的他們,吃不飽、穿不暖,可是為了生存,也只得任勞任怨由上頭的四個位階頤指氣使,他們說甚麼,他們這些平民就得做甚麼,而且不容許反駁。
平民區位於城市最外圍,由君主與貴族所形成的政府為了區隔上位者與下位者,還在商人區與平民區的交界建了高牆,出入口僅設置兩個,皆設有檢查站以免平民攜帶危險物品。
他們已經厭惡了被視為低賤之人的日子。
「真的很不爽啊!!」一口將那粗糙的啤酒飲盡,一個健壯的中年棕短髮男子率先將不滿一傾而出。
「得了,我們是因為錢才得看上面人的臉色。」嘴上雖這麼說,男子的同伴卻也是將憤怒表現在臉上。
兩個男人,兩介平民,在一座滿是疲憊的工人正在享樂的小小破酒吧,這裡有個名字叫『破靴子』,名字來源據說是老闆穿破十雙皮鞋才讓別人把店打折賣給他。油燈的鵝黃色光芒撒在夜晚的酒吧,火辣的女服務生雙手持托盤在人與人的隙縫出入著,還不時有人以言語騷擾,店裡配合著老鋼琴師彈的破鋼琴的聲音,那些工人樂得用破嗓子高唱著民歌。
嘿,我們是快樂的小平民,
踩著破皮鞋跳著踢踏,
高舉髒酒杯大聲歌唱,
看看我們就是不怕丟人地唱。
哦,美麗的姑娘,
從遠方異鄉來的美麗姑娘啊,
這就是我們的歌
嘿,我們是歡樂的小平民

小歸小,卻是有人情味的酒吧。
「班,我知道你很氣,但請想想大嬸跟孩子吧。」同伴嘆氣道:「好了,今日來不是為了討論這個,來!喝酒喝酒!」
被簡稱為『班』的棕髮男子,班恩,聽見這番話也只能默默地出空的酒杯,讓金黃色的啤酒填滿它。同伴喚來了服務生,點了幾樣下酒菜便讓服務生離去,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如酒吧般熱絡。
班恩皺眉,還是只能吐氣。
「抱歉,我衝動了。」班恩說:「真虧你能這樣忍,凱。」
他們平民總還是有些情報網可以大概得知上頭正在計畫些對他們平民區不利的事,可惜礙於平民身分,沒有甚麼商人願意提供更詳細的情報,畢竟他們向來遵從著『一分錢一分貨』。情報也是種商品,越詳細的情報就必須付出龐大的金錢來換得。
平民區的本來就沒什麼錢能讓家人吃飽喝足,何況買情報?
「沒什麼,來。」被稱為『凱』的凱斯舉起酒杯:「Cheers」
「Cheers」班恩笑,也舉起酒杯與之碰撞,兩個玻璃杯發出清脆聲響。
然後又是豪邁飲盡。
「我先說啊,我手頭已經沒多餘的錢夠支付酒錢了啊。」班恩說著,言下之意就是朋友買單。
「你哪次不是這樣說?」凱斯語氣充滿無奈,他很清楚自己的友人每次說這話就代表他得請客。
「知道了,知道了!」班恩沒好氣說著:「下次我來請你就是了!別用那種語氣啊!」
凱斯笑了笑。對於班恩的為人他也清楚得很,雖然兩人相差了近十五歲,可四十三歲的班恩就是熱情,兩人相處之間完全沒有隔閡,就是很自然地聊開,彷彿是兄弟相處似的輕鬆。
班恩家中還有一妻一子,三人組成的小家庭很幸福,他的妻子簡直跟班恩一個樣,盛情難卻,不時就是找一人獨居的他過去蹭飯。
「夏娜一直問你甚麼時候過來一起吃飯。」班恩拿起筷子吃了口剛上來的小菜,然後續道:「感覺她喜歡你比喜歡我多啊,混蛋。」
「哪有這回事,夏娜大姊還是愛你啦。」凱斯無奈地笑,希望班恩不要把眼前的下酒菜想像成他吃掉……。
「我女兒也纏我問你甚麼時候來!」班恩忿忿然道:「告訴你,她還沒二十歲前別想要我把她嫁給你!!!」
「甚麼鬼啊……。」
接著兩人又是飲酒暢談,偶爾與旁人也一同哼上幾首小調。
享樂到半夜是工人們生活的常態,就是有些人喝到連妻子點著了心中那把怒火等候在家也是照樣喝酒喝到他們盡興。不同於以往的是,班恩與薩斯是最後在酒吧打烊時間才離開的客人,兩人走在街上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
時間是晚上的十一點三十九分。
平民區末日的前一天。

「說,這次幹嘛去了?」班恩家的女主人雙手環胸,拿著女人最有力的武器平底鍋,站在門口問。
「呃……那個,夏娜老婆,有話好好說……。」班恩慢慢往身後走,一面打哈哈道:「夏綠蒂在樓上睡覺妳可不能吵……。」
「爸爸,夏綠蒂今天有等爸爸回來哦!」夏綠蒂很歡樂地從自己母親身後探出頭來看。
……
「節哀吧,兄弟。」凱斯拍了拍前者的肩。
「算了,不跟你計較。」夏娜說:「下次晚回來就扒了你的皮煮湯。」說完還做了抹脖子的動作。
「是是是,小的下次一定按照老婆大人的意思。」班恩畢恭畢敬地說。
「還有你,別以為自己獨居就可以晚歸!」夏娜拿平底鍋指著凱斯:「就算不是同血緣,可老娘我就是把你當家人,下次敢晚歸我也罰你!」
"躺著也中槍。"凱斯雖然心中這麼想,他卻也很感謝他們把他當家人在看。
「凱斯叔叔,今天會留下來給夏綠蒂唸故事嗎?」夏綠蒂拉著他的衣襬問,水汪汪的大眼流露著期待。
「記得上次講到勇者哥哥找到第二個夥伴吧?」他說著,一面抱起夏綠蒂,隨即又說:「可是叔叔只念五分鐘,五分鐘後夏綠蒂可得乖乖睡覺。」
語畢,覺得不滿足的夏綠蒂鼓起臉頰,不甘願地望著他。她就是想知道去打魔王壞人的勇者哥哥找到的第二個夥伴是甚麼樣的人,然後他們的旅行到底還會發生甚麼事嘛!
天真的夏綠蒂默默在心裡決定長大要自己一個人去旅行。
「夏綠蒂不聽話的話,叔叔我就以後不給你說故事了。」何況再過二十分鐘就是午夜,小孩子早該在兩小時前就熟睡在月光的懷裡了。
「夏綠蒂會乖乖聽話的!叔叔不可以不說!」
說完還不忘來幾下撒嬌的舉動。
「都是你!教壞小孩子!沒事竟然把小孩帶去酒吧!」夏娜看見自己女兒對凱斯有這麼親暱的舉動,馬上把矛頭放在自家丈夫身上。
「人不是我殺的啊老婆大人───!!」肯恩非常沒有骨氣地馬上跪地求饒。
一大一小望著夫妻倆的舉動,紛紛在一旁搖頭。
最後是夏娜見肯恩工作一整天了,疲憊了,便趕他上去洗洗澡休息,至於自家女兒則是乖乖坐在沙發上,專心聽著凱斯說的故事:
「……他們再度展開旅行後,來到一個很大的城市,這個城市的國王很喜歡錢,所以很多人都討厭國王!國王也討厭那些人,所以派士兵去抓他們,勇者們看到了,便集合好多人的力量,趕走了國王……。」
講到一個段落完也五分鐘,夏綠蒂也犯睏了。
「走吧,夏綠蒂,我們睡覺去吧。」夏娜抱起女兒,一面對凱斯說:「時間也晚了,留在這裡過夜吧。」
「那麼恭敬不如從命了。」凱斯笑。
殊不知,窗外地平線漸漸有了人聚集。
他們身著白衣,手持標槍,頭上戴的是象徵政府軍的白巾帽。他們步伐一致地走到定點便停了下來,前方不遠就是平民區的住宅地,也是他們政府肅清的目標……當十二點一到,最後一盞屬於平民家的燈熄滅後,就是他們行動的時候了。
「將軍,一切都已準備就緒。」管理各小隊的士官小聲回報。
這次肅清活動是針對全體平民區居民。政府壓下了一切有關的消息與情報,就是為了剷除國家的累贅,即使是平民區居民的情報網,也只能知道他們政府正在有所動作罷了。
「離午夜還有多久?」將軍問,銳利的眼神已經見到最後一盞燈在平民區被捏息。
「五分鐘,將軍。」士官回應。
將軍沉默不語。對於政府的活動他無法抗議,畢竟只是小小將軍,論權力當然還是上頭的人大,可是他真的不能接受政府要對平民區進行大屠殺……只憑一個人的反對,無法改變甚麼。
雖然被稱作將軍,可他的本質始終是一名來自平民區的平民,只是被挑選成為精英,進入了政府軍。
想到這,他不禁哼起歌。
烈焰的曼珠沙華在彼端綻放,
是誰的靈魂在歌唱,
睡夢中的死亡,
願神保佑你的旅途,
我的朋友啊,請保重
我在這悼念著友情,
無人知,
無人曉。


城市中央的巨大鐘樓傳來了午夜的鐘響。
將軍,時間到了。
軍人踏出步伐。
在漆黑的夜空下滿天飛舞的灰燼是被燃燒的前一天的安詳。
人在驚惶,血在地上綻放著紅花。
末日前一天的他們是無知的。

【完】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21 06:39
標題: 【編號027】 作者:凌冽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47 編輯

【編號027】 作者:凌冽

  這一天沒有什麼不同。對都市叢林裡來來去去,擠在狹小水泥建築間攢動的人們來說是如此,對身為他們其中一員的A先生更沒有例外。

  A先生走出他租來的套房,靠在這棟公寓共用的陽台欄杆前,抬頭看被都市大樓侷限得只剩井口一般大的天空。天色一如往常是灰濛濛的,A先生面無表情地揮了揮繞在鼻間的菸味,來自A先生隔壁的租戶。這棟公寓實際上是禁菸的,可在這點破地方也沒有什麼人真正會來取締。

  ……嗯,或許還是有那麼點不同。A先生盯著天空,一片空白的腦海裡閃過幾個詞彙,但旋即被他自己面無表情地揮開。

  A先生又沒工作了。之所以用「又」是因為A先生實在做了太多種類的臨時工,被辭退的經驗早就不知道經歷第幾次了。丟了一個就再去找一個,幸運的話不到半天就能找到,有時運氣不好多少會餓個幾天,但至少死不了。

  盯著天空看的A先生一站就是好幾十分鐘。期間也有幾個這層樓的其他住戶路過,只稍稍用冷淡的神情瞥了A先生一眼。畢竟在這個都市裡沒有什麼比時間還珍貴,並不是什麼人都有那種閒情逸致奢侈地給予他人關懷。

  來自隔壁租戶的二手菸隨著日頭的上升味兒漸漸淡了些,但空氣中仍殘留了點尼古丁燃燒後的嗆鼻。A先生不抽菸,說是不喜歡,同時也是沒那個錢。既沒錢購買那隨著政府的制度愈發昂貴的菸品,也沒那個錢去殘害自己的肺。

  雖然活得窩囊,但A先生實際上頂重視自己的性命。除了這一條賤命之外大略什麼也沒了,他自然得好好珍視自己唯一的所有物。

  A先生不著痕跡地嘆了一口氣,抬手看了看自己腕上老舊的錶。上午八點三十二分。等到上班通勤的尖峰過了再出門找工作吧,A先生如此想著,一邊揉著自己凌亂的短髮一邊在十點零三分時走下樓。

  踏出公寓的大門前A先生不知怎麼地先走到了信箱前。沒來由的直覺讓A先生覺得自己應該打開那個布滿鐵鏽的信箱拉門。

  A先生沒什麼朋友,知道A先生住在這裡的人也不多,早在許久之前就註銷自己信用卡的A先生也根本不會填那些街上發放的問卷,於是他在這棟公寓的信箱基本上除了廣告單的進駐外便再無什麼。

  可這天A先生將手探進信箱,他卻從層層疊疊的廣告紙中找出了一封信。潔白的信封在公寓昏暗的光線之下也顯得黯淡。

  信封上的署名來自C療養院。

  A先生拆開了信,盯著上頭的白紙黑字好一陣子。接著他什麼也沒做,木然地將之揣進破舊大衣的口袋。




  A先生在城市裡走了一天。累了就到便利店買瓶飲料,在門口坐著休息一陣。或者是找個太陽曬不到的暗巷角落坐一會。他漫不經心地找著一面面斑駁水泥牆上的廣告,看著上頭劣質紙張貼上又撕下的痕跡。其實大半都是些隱晦的色情廣告,徵求工人的依著號碼打過去又有一半是空號。

  通常找工作找到六七點日落時A先生就會選擇回去休息,但這天A先生一直到晚上八點多都還留在商圈。

  這裡愈晚愈熱鬧,於是他揀著小巷走,避開一群群出來玩樂的年輕人。自己打亂了作息加上有些心不在焉的A先生,在狹小的巷內繞著繞著最後竟然從一間電影院旁的巷子旁鑽了出來。

  排隊買電影票的年輕人們絲毫沒有將注意力放到他這一個落魄的中年男人身上,A先生走得累了便在一旁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倚著牆稍作休息。

  他看著五光十色的大燈箱,正在檔期的數部電影陳列在上頭,院內的牆上也滿是海報。年輕的情侶手勾著手互相調笑,也有成群的青年大聲嚷著,討論要去哪間KTV續攤。

  「……所以說真夠背的!」
  「那些討厭的老不死怎麼還不快去躺啊!」
  「哈哈哈哈哪天末日來了,那些老不死一定是最先躺的啦!」
  「這麼想也是,末日怎麼還不快點來啊真是的!」
  「……」

  A先生聽著年輕人嘴裡的這些話,突然想起正在檔期的其中一部電影正好就和世界末日有關。他還替這部電影發過廣告單呢。

  其實每年大略都會有一兩部這種題材的電影上映。有時候是天災,例如毀滅性的颶風、突然的板塊變動以至於天崩地裂等等;有時候是未知的疾病,諸如快速傳播的致命病毒,或是會讓人喪失心智成為殭屍的超級細菌──人們永遠想得出下一個新穎的滅亡法。

  唯一的共同點大概就是總會有倖存者堅強的面對末日。A先生仰頭看著被都市的霓虹燈閃得根本看不見幾顆星子的夜空。之後他起身,往最近的便利店走去。A先生看了看自己的錢包,心一橫直接掃了一打半罐裝啤酒。結帳時他等著店員給他裝袋,抬頭一見櫃台後方放滿香菸的櫃子。

  「……等等,我再買個一包、一包那個……」

  出了便利店的A先生除了帶著一大袋啤酒,胸前的口袋還多了一包最便宜的菸和一把打火機。

  A先生往原路走,一下子就鑽進了鬧區旁的一條小巷。在耳邊的吵雜聲終於稍稍減弱時,他感受著手裡塑膠袋的沉重,卻忽地有種解脫的輕鬆感。

  他找了個離垃圾箱遠些並且沒什麼異味的地方坐下,拉開易開罐仰頭便是一大口啤酒入肚。狹小的巷內只有一些路燈的燈光勘勘能照進,但多少能見到一些天空,雖然被兩邊的樓包夾得只剩一線。

  也不知A先生坐了多久,一旁傳來踩著高跟鞋的腳步聲愈走愈近。叩叩叩地在離他大約五步的距離停下。那人看見這裡還有人也有些驚訝,一張妝容有些花掉的面孔訝異地睜大著雙眼。

  她穿著低胸的露背裝,一頭電捲棒燙出來的長捲髮凌亂的披散在胸前及背後,短得令人髮指的迷你褲將一雙長腿無保留的暴露在外,腳上踩著一雙黑紅色的高跟鞋。

  A先生憑藉著微弱的光看見她的指尖夾著一根香菸,還沒點燃的。

  那人只驚訝了一陣,接著舉起手中的菸率先開口,
  「──大叔,你有火嗎?借一點吧。」

  這是A先生和B小姐,失業中年和援交女郎的相遇。




  B小姐借了火後便直接在A先生身旁坐下,深深吸了一口再吐出一片雲霧。A先生面前的塑膠袋裡還有滿滿的罐裝啤酒,不知道如何開啟話題的A先生默默地向B小姐遞去一罐,接著有些笨拙地打開自己那包香菸,有模有樣的叼在嘴裡點著,最後卻被那嗆鼻的氣味給嗆了好一大口。

  B小姐見他這模樣忍不住笑了出來。
  「大叔,你不常抽菸對吧。」
  「確、確實不常……」
  「要我教你嗎?」B小姐帶著笑湊近A先生,「免費的。」

  「不、不用了!」A先生向一旁退了退,手裡的菸灰掉落在地,留下B小姐坐回原位笑得連肩膀都抖了起來。

  「大叔你真有趣。」B小姐將啤酒放在面前的地上,空著的手抹了抹眼角,「我都笑到流淚了,妝都花了啦。不過只是開個玩笑唄,今天我沒打算再接客人,何況免費這檔事一點也不划算我才不幹。」

  A先生心想B小姐妝花成那樣怎麼可能只是笑出來的淚造成的。可他沒打算戳破,只是脫下自己身上破舊的大衣,披在穿著單薄的B小姐身上。

  B小姐有些愣住,但也沒有拒絕,讓A先生那件明顯洗到褪色了的老舊大衣披在自己身上。剛入秋的夜晚有些涼,當夜風竄進小巷時B小姐不由得將大衣拉緊了些。

  那風還颳起了地上棄置的紙,風止後恰恰在他們面前落下了張。電影的宣傳海報縮小印在A4廣告單上,更巧的還是那部正上映中,以世界末日為主題的。

  「吶大叔,」見著A先生揀起那張廣告單沉默地注視良久,B小姐吐出一口雲霧後開口,「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你怎麼想?」

  「大概……也不過就是那麼一回事吧。日子照樣怎麼過就怎麼過。」
  A先生神情木然,語氣清淡地說。他一手夾著那紙,一手將空酒罐壓扁。

  「是嗎。我覺得末日說不定也不是那麼糟。」
  B小姐似乎嘆了一口氣,接著將已經燃燒到了菸嘴的菸按在地上捻熄。

  她摸了摸A先生的大衣,在胸前的口袋裡發現了一封信。她抬頭看向A先生,見他沒有阻止的意思,拿出來就著微弱的光探究,上頭那來自療養院的字樣便清清楚楚進了她眼裡。

  B小姐一下就發現信的封口早已被拆開,A先生想必是已經讀過了。她轉頭向著A先生,對方仍舊是那副木然的神情。

  「……大叔,我能開來看嗎?」
  「妳就看吧。」

  A先生被嗆了幾口大約也終於摸到要領,深深地吸氣後吐出一口煙霧。他看著一旁歲數足以讓他以小姑娘稱之的B小姐,突然覺得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他們竟然還有人能相伴,老實說還挺不錯的。




  B小姐讀了信後,沉默著將信紙摺疊放回信封。A先生將手裡還有末約三分之一的劣質香菸在地上捻熄,看她一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的模樣,最後在沉默中率先開口。

  「信上的那人是我妹妹。」
  A先生淡淡地說,「不過想來也好……她就不用繼續受苦了。」

  B小姐想不出安慰的話,眼神轉了轉最後落在地上的空酒罐上。

  「……吶大叔,反正我們相遇也是個緣分,要不我倆都講講自己的故事吧。」她伸出手揀起那個空酒罐,「講一講或許也能舒心些。何況說不定明天就是末日了,我們這些沒人想聽的故事最後還是有人聽了,也不錯呢。」

  A先生也注意到她拿著酒罐的動作,「小姑娘,妳這是打算轉酒罐來決定順序嗎?」
  「嘿,就是這樣。」

  A先生大手一撈將酒罐拿到了自己手裡,B小姐還來不及抗議,酒罐就開始轉了。待酒罐停下來後,易開罐拉環的那面正好對著B小姐。




  「小姑娘,妳現在多大?」
  「二十三。」
  「……這不是還年輕嗎,怎麼就走到這行了。」
  A先生聽見答案後停頓了一會,接著又拉開一罐啤酒。

  「我十六歲就出來了。」B小姐轉過頭,抬頭靠著牆閉上眼,「我媽在我四歲時跑了,我爸是個毒蟲,還是個酒鬼,他要錢,所以十六歲時我就出來了。」

  「好在他幾年前就死了。吸的太多一口氣沒能過來就掛了。」
  B小姐從自己的口袋裡又掏出一根菸,A先生在她將菸舉起時順手點了上,「那時我成年了,社會局的也管不了什麼,讓我驗血驗尿知道我沒染毒後就走了。我不想花錢幫他下葬,就全部扔給那些人處理了。他欠了一屁股債,一來我拋棄繼承二來那些人也不指望我還的出來,最後大概被拖去餵狗了吧。」

  「我高中輟學,更不用說讀大學了。後來我覺得這樣不行,努力存錢想說存夠學費就回去學校。」B小姐的語氣很平淡,雲淡風輕得像是在談論他人的事而不是自己的故事。

  「那個時候我離開了這行,每天就去找各種打工,一天接兩三個活,從洗衣洗碗到站櫃檯都做,只要不再需要出賣自己身體就好。雖然做了這麼多年但當時的我還是有那麼一點微薄的自尊心。」

  「後來我的帳戶裡也有個十萬了。」
  她深深地吐出一口煙霧,聳了聳肩,「再後來我遇見了他。」

  那個男人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B小姐第一次和他相遇的時候是在一家餐廳的後邊巷子,那時她正蹲在水溝旁洗碗。那時她多狼狽啊,但那男人偏偏願意給這樣一個狼狽的女人一條手巾,B小姐嗅著上頭沾染上的好聞的古龍水氣味,都不知滿身油汙的自己怎麼配得上這條手巾了。

  第二次相遇是在街頭,她在烈日下站在熙來攘往的街道邊發傳單。那時滿頭大汗的她一樣狼狽無比,她一眼就認出了男人,可沒想到男人也一樣認出了她。

  之後一次兩次,他們愈來愈常偶然間的碰見,漸漸地就聊了起來。最後他們無話不聊,B小姐一次脫口把自己的經歷告訴了男人,見男人聽了也沒有反感或是蔑視的舉止,突然間就起了興許他就是她命定之人的想法。

  B小姐把自己存了錢想回大學念書的事告訴了男人,男人當時肯定的話語讓她滿心喜悅。那種喜悅感覺就像是乾枯許久的草終於得了甘霖,重新鮮活了起來。她感受到自己凋零已久的心充滿活力的跳動。

  「再後來,」B小姐停頓了一下,「他說他要出國創業,需要錢。」

  「我那時怎麼就那麼傻呢,相信他說他會回來,再也不讓我受委屈。」她嘆了一口氣,說:「我把戶頭裡所有的錢都給了他,然後再也連絡不上他了。」

  歡喜了一場期待了一場最後卻全是空。

  「我從那時起就知道世界上才不會有這麼好的事,就算有也不會落在我這種人身上。幾個月後我又在街頭看見了他,才知道其實他根本沒有出國。那時還有一個女人親密地抱著他的手,兩人之間甜蜜的跟什麼似的。」

  「我全部的錢都沒了,原本還抱著一絲希望他會回來,所以仍然繼續每天打工攢錢。可那一天在街上發現原來一切都是騙局,我還能怎麼辦呢?什麼都沒有的我最後就回到原來的地方了。」

  「賺了錢之後我也沒那麼熱衷存錢了,我就讓自己吃好穿好睡好,想著要活得好給他看,雖然他大概也不會在意這種東西。可剛剛在這裡又見到他,一方面覺得很想痛揍他一頓,一方面卻又不知道為什麼有點想哭。」

  「所以啊我就覺得,如果明天就是末日也沒什麼不好的。」B小姐說完了故事,又狠狠地吸了一口菸,「不過我至少要看著他在末日時的哀嚎,活得比他還久。他一個公子哥兒的生命韌性怎麼可能比得上我們這些在最下層匍匐爬著的人呢。」




  對A先生來說其實從妹妹倒下後的每一天都是末日。他也如此老實地對著B小姐說,換來對方一個清脆的笑聲。

  「大叔你真的很重視你妹妹呢。」
  「畢竟我也只剩她這親人了,」A先生說,「我每天都覺得……就算明天就是末日,只要她有醒來的可能,我就又能繼續活下去。」

  A先生的故事其實不怎麼複雜。當年A先生已經在社會裡打滾了幾年,是一個公司的小職員,攢的錢雖然不多但對於簡單點的日常生活而言還稍有餘裕。小他四歲的妹妹剛大學畢業,正在到處面試求職,空閒時間就打打工貼補家用。

  A先生和從他還是學生時就和妹妹相依為命。父母的告別式後大半的親戚都散了,沒有立刻走遠的親戚也隨著時間的過去視他們兄妹倆為累贅而漸行漸遠。久了也就習慣了,習慣了也就看淡了,年輕的A先生便覺得全憑著自己的雙手這樣一直走下去也不是什麼壞事。

  可那一天的那一場車禍偏偏讓他妹妹遇了上。晚上從打工處回家的妹妹捲進了事故裡,酒駕的司機當場死亡,她卻在送醫後搶救不回來成了植物人。

  「……那麼好的一個年輕女孩啊,就這樣再也沒醒來了。」回憶起往事,A先生深吸了一口氣後用力地吐出,兩眼盯著空曠的牆,「好多年前的事了,現在她躺著躺著,眼角都有皺紋了。」

  光是事故後的責任所屬A先生就和肇事駕駛的親屬在法院僵持了許久。一次又一次的出庭以及醫院那兒沒有半點好轉的跡象,磨得他身心俱疲。雖然最後審判定讞後訴訟費拿了回來,同時還得到了筆不多不少的賠償金,可這段期間妹妹的醫療費用同樣是筆巨款。

  「之後醫院是住不下去了,到處打聽了找到一家評價不錯的療養院,就送她到那兒去了。醫院說還是有醒來的可能,我拼了一切都想讓她醒來,什麼一帖一千的偏方都找了,道士來作法蘸符水也試了,戶頭裡的那點積蓄全砸下去。我那時想著的是錢還能再賺,可她要醒來或許就差這一步了。」

  「聽起來多弔詭的東西我都願意試,中間當然也被神棍騙過不只一次。我那時辭了工作,錢沒了只好賣掉當年父母留給我們的房子,持續地在各地打聽有什麼能讓她醒過來的方法。一年兩年三年……過了好多年,到最後我都有點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繼續撐下去的了。」

  「或許就單純的覺得她一定會醒來,我一定要等她醒來。」A先生用開始顫抖的手給自己點上一根菸,「但現在我也不用等了。」

  A先生一直待在C療養院的妹妹兩天前去了。療養院打不通A先生的電話,於是那封信遲遲地到了今天早上才躺在A先生的信箱裡。

  「大叔……」
  「我說啊,我可是很重視我自己的生命的啊。」A先生吸了一口菸,嗆咳了幾下繼續說道,「其實我以前就想過,如果她最後還是比我先去了我會怎麼做……我原本以為我會就這樣去死的。」

  「可沒想到,大叔我還是想活著啊。雖然對我來說這個末日一樣的世界什麼都沒有,除了我自己這條命。但是偶爾也會想到這個世界上其實還有更多人活得比我更慘,這樣一想又覺得自己得到了安慰……這樣想是不是很卑鄙啊?總是用別人的悲慘來安慰自己。」

  B小姐似乎聽見了哽咽聲,可暗巷裡太過昏暗,她看不清,並且她的頭直直地面對巷子的牆,看不見A先生的動作。

  「……所以我就想啊,如果明天就是末日實際上也不過是那樣。這些日子還是照樣要過,我還是想繼續努力活下去……就算她已經在那邊等我了。」




  A先生和B小姐並肩坐在暗巷裡,從深夜待到巷子頂透出了幾許晨光。他們兩人交談了很久但終究不可能徹夜長談,最後的幾個小時是並肩著在沉默裡度過,但卻不是令人感到尷尬的凝滯,而是一種心安的寧靜。

  在喧鬧的城市裡竟然感受得到這種平靜,真是不可思議。

  「末日來了喔。」
  在看見晨光的時候,B小姐開口道。

  「啊,末日來了呢。」
  A先生用掌心揉了揉雙眼,開始撿拾地上的空酒罐和菸蒂。

  ──可是在人類毀滅之前還是要全力活著。A先生如此想著,B小姐也這樣下了決定。他們兩人最後一起走出了暗巷,早晨的商業區萬籟俱寂,只有幾位清道夫在替昨夜的喧囂善後。

  B小姐的鞋跟喀在地上的聲音倒是有些明顯,她在和A先生又併肩走了一段距離後,忽地一個轉身,讓A先生有些措手不及地踉蹌了幾步才停下。

  「吶大叔,我突然想到,」她臉上仍然殘留著昨夜的妝,十分狼狽。「人家陪了你過一夜了喔,人家可說過賠本的活兒不幹呢。」

  「……昨天那幾罐酒不行嗎?」
  「什麼!那些便利店買的飲料就想打發我嗎!」

  「不然……妳要怎麼辦?」A先生有些無奈又有些無措地揉了揉他的後腦,原本就已經很凌亂的短髮變得更加凌亂。

  B小姐面上帶著擺去了一切陰霾的燦爛的笑。
  「大叔你陪我去吃一頓早餐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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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這是一個講著故事的小小故事。這文沒有難解的懸疑,沒有轟轟烈烈的戀愛,就只是一個平淡的故事。但我更希望它像一壺清泉,初飲時無味,卻能夠細細回味時感到那點清澈的甘甜。最後謝謝各位看到這邊。
作者: 卡莉蘭斯    時間: 2015-7-21 10:42
御論ID:卡莉蘭斯
交稿方式:電子郵件
那麼遲才來參加,希望能夠趕得上> <

作者: 流浪犬    時間: 2015-7-21 14:25
御論ID:流浪犬
交稿方式:電子郵件
寫得快爆肝了_(°:з」∠)_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21 16:02
標題: 【編號028】 作者:御月夜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48 編輯

【編號028】 作者:御月夜

  景物朦朦朧朧不是很清楚,隱隱約約地聽到有人在對話,恍惚中我好像聽見了什麼……什麼末日?現在是2100年,聽過的末日說早就不知道有幾個了,現在還有人會相信末日說嗎?

  「噹—噹—噹—」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原來是夢啊!珍妮—我的知心好友,走到我的書桌前。「螢真,你睡得好熟喔,平常不都下課鐘一打就起來了嗎?怎麼睡到上課?」我聳了聳肩。「不知道,大概是昨天太累了吧!」珍妮微笑著搖了搖頭。「老師要來了!下課再聊吧!」

  不知道為什麼這節課我整個人昏昏沉沉,老師說了什麼我都沒有聽進去,等等和珍妮借筆記回家吧!腦海中為什麼一直出現剛剛的夢境?可是為什麼詳細內容都想不起來?

  老師在台上賣命講解,這時某個上課一直都不認真的同學突然的大叫。「天空出現了那個什麼……出現了世界名畫!」看來他想不起那幅畫叫什麼,老師不理他繼續講課,反正他平常就瘋瘋癲癲的,之前還有過想像力太豐富,把蝴蝶想成會飛的毛毛蟲,然後把蝴蝶打死,所以同學也都見怪不怪。

  他持續的鬼吼鬼叫,老師終於不耐煩了。「你有完沒完?我還在上課麻煩你安靜一點!」雖然安靜下來了,但是嘴裡似乎還在低喃著什麼……

  既然老師在說什麼我都沒聽進去,那就來看一下窗外的風景好了!窗外看出去依然是那幾棵大樹,不過似乎有哪裡不一樣?天空顏色是不是怪怪的?

  一塊黃,一塊藍看上去還真的挺像一幅畫的!一幅畫?天空看起來真的好像……好像梵谷的星夜!天空真的變成了一幅畫!這時夢境的一部份突然豁然開朗!

  「既然是末日,當然要有一點末日預言啊!不過火山爆發、隕石降落什麼的太無趣了!那就第一項末日預告是天空出現世界名畫吧!每個地方出現的都不一樣才好玩!第二項……」夢中有人這麼說過,但是當第二項預言要出現的時候,為什麼又想不起來了呢?

  「呂螢真,這題你來回答。」正當我想得出神時,有人戳了我的背。「前面的,老師叫你喔!」我回過神,站起身,慌慌張張的走到講台前,還好平常這種需要隨機應變的事情遇多了。

  放下手中的粉筆勉強完成了這題,老師皮笑肉不笑的看著我。「既然你都完成了,我就放你一馬吧!下次再恍神我就要處罰了!」啊!果然啊……「是。」臉上不知為何的帶著笑容,坐回自己的座位。

  真是好險啊!還好沒被處罰,望向窗外……依舊是那幅畫,是說剛坐下時是不是聽到了什麼細微的聲響?管他的,還是專心上課重要。

  這時學校廣播突然響起。「訓導處報告,抱歉上課中打擾,現在天空出現異狀,請各位同學不要離開教室,靜待廣播。操場上的同學請放下手中的球具,盡快回到教室。」

  在教室的所有人通通擠到窗戶旁,想看看到底是什麼異狀。不少坐在窗戶旁邊的同學已經看到天空的畫,尖叫聲驚呼聲此起彼落,大家到底是驚訝還是驚嚇﹖

  老師只好趕快要所有同學坐好,可是已經有人衝出教室外,老師根本制止不了暴動的同學,更何況他不是我們懼怕的班導!雖然我覺得老師他也嚇傻了。

  我靜靜的坐在位置上,看著所有同學,小說看多了就是這樣,見怪不怪了隨便一本小說的末日都比這個可怕,這個社會已經讓人不想再繼續活下去,拿了高學歷也不一定能靠著工作養活自己,人們總有一天會滅亡吧﹖死了也沒甚麼關係。

  不是我們這些未來的主人翁不爭氣,是這個社會太讓人失望了,末日對人們而言或許是件好事吧﹖

  接下來的一節課,所有學生都待在教室,靜靜聽著老師說著有關選填志願的事,雖然班上沒幾個在聽,大家都只關心天空的狀態,據說已經從星夜換成了向日葵,大家都在猜下一次會換成什麼。

  不能去上外堂課,男生顯得意興闌珊,已經想要在教室裡打球了!老師勉強壓下快暴動的男生,代價是請所有男生喝飲料,女生當然不甘示弱,最後演變成老師要請全班喝飲料。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所有男生立刻搬動桌子清出一塊空地,拿出球和手套開始他們專屬的室內球賽。球在教室到處亂飛,女生紛紛走避,我還是依舊坐在位置上。

  他們沒膽打到我,發火什麼的不是沒發生過,不然他們也不會這樣對我。珍妮走向我。「螢真,你不出去嗎﹖不少女生都出去看天空了!」我搖了搖頭,繼續沉浸在小說的世界中。

  真奇怪,如果末日預言是真的,那我為什麼可以這麼平靜﹖或許真的活膩了吧!沒完沒了的補習﹔堆積成山的作業﹔接踵而來的考試,在這樣的壓力下能存活下來的就是能爬上頂端的人,而被打敗的人就永遠只能當弱者﹖這個社會如此病態,說不定死了才是解脫。

  上課鐘聲響起,當男生慌慌張張地將桌椅擺好時,突然有道陌生的聲音傳出「輕一點行不行!」所有人面面相覷,那並不屬於班上任何一個人的聲音。

  「誰!誰在說話﹖」敏銳的珍妮立刻掃視全班的人,沒有人承認,我很確定那不是我們班的人,可是剛剛沒有任何人經過我們班。粗神經的智源才不管多出什麼聲音,繼續搬動桌椅。

  「再不快搬,等等班導來了我們就完蛋了!你們想寫反省報告嗎?」智源嘴巴動著,手也不忘要將桌椅搬回原位,因為趕時間他的動作明顯粗暴很多。「混帳會痛!是不會輕輕放嗎﹖」

  這次全班都清楚聽見了,聲音是從智源手中的桌子發出來的。智源嚇的把桌子丟到一旁,「親愛的智源小朋友,要你輕輕放是有這麼難嗎﹖」雖然桌子沒有表情但是我知道桌子絕對掛著邪惡的微笑!

  「你是誰﹖誰在裝神弄鬼﹖」我拍拍珍妮的肩膀,班導來了,所有人呆愣在原地,「有沒有人可以跟我解釋現在的情況﹖」班導面帶微笑的看著我們班的班長,等他給一個合理的解釋。

  「其他人還不快點把桌椅恢復原狀,班長下課後來找我。」不知道是班導的氣場還是什麼,桌子突然不說話了。這節課沒有任何一張桌子再發出任何聲音,不過我還是覺得有哪裡怪怪的,好像忘了什麼。

  班導的課在鐘聲中結束,我忽然想起了什麼。「第二項就讓桌子會講話好了,會說話的桌子啊!不知道會發生甚麼事呢!第三項……」第二項預言突然在我的腦海裡閃過,所以……這個世界真的會滅亡嗎﹖而第三項預言如同上一次知道第一項預言那樣,完全無法得知下一個預言。

  班導一走全班再加上桌子通通暴動了,不少人和自己的桌子吵了起來,不過也有人開始和自己的桌子聊起天來,當然也有人怕到不敢待在教室。我的桌子很安靜頂多發出打呼聲,看來是在睡覺吧!既然他不吵我,我也就不打擾他睡覺了。

  「訓導處廣播,下節課開始同學可以到操場活動。」廣播響起,早就坐不住的男生一股腦的衝出教室,教室內瞬間安靜了不少。珍妮走向我「螢真,天空中的畫都消失了!你這麼淡定,今天到底為什麼會發生這麼離奇的事﹖這個世界終於要崩壞了嗎﹖」

  看著她,我也只能聳肩,因為作夢夢到這種事不會有人相信,如果真的是世界末日,大家在不知情的狀態下死去,對這個已經無可救藥的社會,才是一種解脫吧!所以我沒有告訴珍妮,就算是最好的朋友,誰也不能保證死到臨頭時她不會背叛自己。

  這個社會就是這樣,每個人都為利而生,為了保全自己連父母也可以犧牲。為了爬上頂端,不管踩過的是誰的頭,能爬上去的就是贏家。這樣的社會早就該毀滅了,不該苟延殘喘到現在。

  最後一節課的鐘聲響起,男生們汗流浹背的走回教室,空氣中飄散著一股酸臭味。考卷從前方傳來,又是考試,考試的意義不是只是為了確定有沒有學會嗎﹖為什麼上面的分數可以代表一切﹖甚至可以決定我們的去向﹖都不覺得哪裡有問題嗎﹖學生死記硬背只為了應付考試,不能學以致用,那學了那些到底要做什麼﹖

  重要的不是讓這些知識轉化成工具嗎﹖那為什麼要如此在意考卷上的成績﹖「我的重點不是成績,是你們到底有沒有學會!」這種話不知道聽了幾次,最後還不是和考卷上的成績過不去,質問為什麼考出這樣的成績。

  迅速掃過考卷上的題目,大概寫完就好,成績這種東西不能代表一切,不用太高也不用太低,太高只會讓自己的壓力增加,太低只會被瞧不起,所以待在中間是最好的選擇。

  再次的望向窗外,果真沒有任何一點畫作的痕跡,不過那片烏雲怎麼看怎麼不對勁。大概是要下雨了吧!

  不少猜完考卷的人已經趴下來補眠了,根本就只是在等放學。也是,這種社會沒有人會想要認真面對。「大概就好,反正這個社會已經沒救了!」曾經有人對我這麼說過,雖然不記得他是誰,但這句話一直留在我心中。

  鐘聲響起,班長宣布收拾書包,不管是在睡覺還是在玩的人,聽到這個可以將我們從考試中解救出來的話語,所有人迅速收好書包,接二連三的離開教室,雖然有的人接下來是要去另外一個煉獄,但是大家的神情都放鬆了許多。

  天空的烏雲濃的不像話,下一秒下起滂沱大雨都不奇怪,可是我卻感受不到任何濕氣。許多人拿出雨傘,深怕被淋成落湯雞。

  第一滴雨……不,根本沒有雨,鈔票、硬幣從天而降,也不顧被硬幣砸到會痛,所有人拿著可以接錢的東西,想接住天上掉下來的錢。

  那瞬間我又想起了那個夢境。「最後就下錢雨吧!反正都要末日了,通貨膨脹什麼的都不重要了,就算有錢也沒地方沒時間可以花了。」真的是末日,三個預言都實現了,再不相信末日也太扯了!夢裡的那個人到底是誰﹖為什麼可以做出預言﹖

  一切在入夜後都得到解答,夜很深很深,當所有人都進入發財夢中時,我又聽到了那個聲音,這次他不只有聲音,連形體都出來了,一身全白讓人聯想不到他就是那個人,要不是聲音太好認,我大概也沒辦法知道他就是那個人。

  「愚蠢的人們,是時候要贖罪了!在最後還給了你們如此夢幻的末日預言,你們該偷笑了,你們就抱著感恩的心情下地獄去吧!不會有任何的不適,所有的罪過等到地獄我們再一筆一筆算清楚。為了你們的愚昧付出代價吧!」

  發不出任何聲音,還想問些什麼,一陣白光後,我就這樣失去意識。直到這時,我發現其實自己還是不想死,還有好多事情還沒做,還沒改變這個社會,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死,但是這一切都成了奢望。

  2100年×月×日,人類社會在此畫下句點。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像是沒有存在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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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終於在最後交出來了!經過簡單校稿,總算完成了!
其實想寫輕鬆搞笑的方向,不知不覺就被我加上沉重的內容了(#
其實還有娃娃會動和書本會朗讀內容的梗,不過真的來不及了!能交出來真是太好了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21 16:09
標題: 【編號029】 作者:班長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48 編輯

【編號029】 作者:班長

  「妳的時間將會永遠凝止,縱使無數個曦升夕落已然過去……妳就叫做凝曦吧,象徵妳的長生不死。」

  「長生不死的人,會面臨末日嗎?」小小的女孩仰著頭問。

  「不會,卻也會。」橘髮女子如此回答,將散發著妖異光芒的鳳凰項鍊繫上女孩的頸子。



  四面而來的風嘶叫著颳過她的耳朵,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今天的風冷得過頭了——明明現在才初秋而已,這風卻已帶了嚴冬刺骨的氣息。

  凝曦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冷風肆無忌憚的鑽進她身上每一個毛細孔,幾乎快阻斷了她的思考。今早出門前發生的事不斷在她眼前浮起,宛如幻燈片般的重複播放著,讓她的思緒更亂得像團糾結在一起的毛線球,無法整理出一個好的結論。

  「小曦,今天是妳的一千歲生日呢。」女子接過她手中泡好的茶,攏了下豔橘色的長髮開口道。

  「我知道。」她佯裝冷靜的這麼回答。

  「所以,妳決定好要回歸虛無了嗎?從去年妳生日時我就問過妳了,多給了妳一年的時間考慮,難道還是不夠?如果錯過今天,又得再等一年了。」

  當女子問出這句話時,她的心中瞬間湧出了許多複雜的情緒,有期盼、有悲傷、有不捨,但最終卻只濃縮成一句不知讓人該如何回應的話語。

  「如果我走了,誰來幫妳泡茶?」

  女子聽到這段話後十分不給面子的直接笑了出來,在她微露怒色表示她並不是在開玩笑之後,女子才收起笑容。

  「這個妳不用擔心,就算我得永遠喝自己泡的難喝的茶,我還是希望小曦妳能獲得自由。」

  一念及此,她拉了拉頸子上的項鍊,鳳凰的形狀因為她的觸碰而突然熱了起來,連帶使她的身體也逐漸變得暖和。

  「當初是我害了妳,讓妳必須和我一起承擔長生不死的詛咒。我知道妳一直渴望著這一切有個結束,這次我不要妳為了我放棄這個機會。如果妳不走,我也不會因此感到快樂,只會對妳更愧疚而已。」

  此刻,溫熱的項鍊彷彿正在呼應女子話語裡對她的關心。


  「可是……」

  「好啦,這件事等妳回來再說,妳今天要去學校吧?再不快點會來不及的。去學校見妳那可愛的朋友,說不定有助於妳做決定呢——我又忘了,她叫什麼名字?」

  「蒔歌。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為什麼妳還是記不住?」

  「我只要記得有關小曦妳的事情就好了,其他人不記得了也沒關係。」女子勾起一個溫暖如煦陽的笑容。


  她說不清自己是否真的想就此結束這過長的生命,儘管這對普通人來說稀鬆平常的死亡,她已盼了千年。

  這麼多年來,她原本以為她只能永遠活得行屍走肉,連安穩回歸虛無這個最卑微的希冀都不被允許實現,所以她找了能支撐自己繼續活下去的理由,正是那曾說賜給她永生,是因為怕寂寞而強留她陪伴自己的人。

  那個名為鳳凰的女子。



  不知不覺間,凝曦在思考的同時已經走到了她的教室。自從去年因臨時起意而假冒高中生的身份後,如今她已經在這所高中升上了二年級。

  「小曦!」

  推開教室的門,凝曦冷不防被人撞了一下,差點難看的摔倒——還好始作俑者及時抓住了她。眼前的少女,是她遲遲無法做決定的第二個原因。

  「小蒔,怎麼啦?看妳這麼興奮的樣子。」

  凝曦無奈的笑著,整理自己被弄亂的衣服和歪掉的書包。蒔歌的身旁彷彿飄滿了小花,她的手上還提著一包東西,就不知道裡面裝了什麼。

  「是生日禮物!小曦生日快樂,剛剛那一下對不起,我只是想給妳一個驚喜......」

  在聽見「生日」這個詞時,她的身體僵了一下,但她強迫自己鎮靜下來。

  蒔歌沒有注意到凝曦的異狀,把手中的提袋塞到她手裡。因為這個擁抱,凝曦的重心再次變得不穩,不過她並未推開少女,而是等她抱夠了才開口。

  「好啦,先讓我放書包再拆禮物,好嗎?」

  「好!禮物我挑了很久唷,其實我昨天還有試著做蛋糕,可是蛋糕烤壞了不能吃......」

  「沒關係,就算沒有蛋糕,小蒔的心意我還是收到了。」

  凝曦從袋中拿出一個小包裝,握在手中的感覺沉甸甸的。小心翼翼的拆開,是一個閃著微弱銀光的懷錶,錶面上繪有典雅別緻、如魔法陣般的花紋,卻不嫌繁複,而是恰到好處的美感。

  「因為小曦說不喜歡戴手錶,所以我挑了這個,放在口袋應該會比較方便吧!而且我對過時間了,保證分秒不差!」蒔歌拍著胸口,很得意的樣子。

  「謝謝,我很喜歡。」

  不喜歡戴錶這件事她只有不經意和蒔歌提過而已,顯然蒔歌把她不喜歡戴錶的原因歸咎於不舒服和不方便了——而真正的原因,是因為時間對她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既然擁有永恆,又怎麼會在乎微不足道的分秒?

  這個懷錶看起來絕非廉價品,充分顯現蒔歌的用心,但如果她選擇了離開,今天過後,這個懷錶她就再也用不著了。

  想到這裡,她的心莫名湧上了愧疚,一看到蒔歌總是盈滿笑意的眼睛,她就狠不下心告訴她自己可能永遠離開的事實。

  袋子裡還有一張手工的大卡片,蒔歌見凝曦似乎想拿出來看,突然發出一個短促的聲音阻止了她的動作。

  「小曦回家再看嘛,裡面寫了一些平常不會說的話……」

  知道蒔歌這是在害羞,凝曦寵溺的揉了揉少女有些凌亂卻十分柔順的短髮,將卡片放回袋裡,而剛好響起的鐘聲也暫停了她們的對話。




  「小蒔,如果妳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一定要完成,可是因為某些原因讓妳有了牽掛,妳會怎麼做?」

  中午時分,飯菜香溢滿教室的每個角落。蒔歌正認真的把她的便當中的食物塞進凝曦碗裡,突然聽見一個嚴肅的問句,她抬頭眨了眨眼,思考了幾秒才做出回答。

  「如果是我面臨這種抉擇的話,我會先把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完成唷!」她漾開一個樂觀而毫無陰影的笑容,「因為我相信,讓我覺得牽掛的人一定也會支持我的決定,不管最後的結果是好是壞,至少都很努力的試著做好了嘛!」

  「是這樣嗎……」凝曦低聲自問,看向自己的碗,然後忍不住抱怨了一句。「為什麼我碗裡的食物分量變成剛才的兩倍了?」

  「呃、因為小曦平常都吃太少了嘛,難得今天媽媽做的飯比較好吃,所以就多夾一點給妳吃!」蒔歌頑皮的吐了吐舌頭,委婉表示自家母親的廚藝不是太好。「話說回來,怎麼會突然問我這麼嚴肅的問題呢?」

  「有件事我一定得做,可是如果我做了,從明天起......我就再也不會來學校了。」思索了一陣,凝曦決定不說自己是要去尋死。

  蒔歌聞語愣了一下,凝曦可沒有漏看她臉上一閃即逝的震驚與落寞。

  「那至少,小曦以後要過得好好的唷,我會一直支持妳的!如果遇到壞人欺負妳就回來跟我說,我幫妳把壞人打飛!」沒有追問任何細節,蒔歌很快又恢復了招牌的活力笑臉,語畢還朝空中揮出拳頭,作勢要幫凝曦出氣。

  那是無條件的支持與信任。

  「我不會讓壞人有機會欺負我的,就算我以後不在妳身邊了,小蒔也要一直保持樂觀面對一切喔。」

  凝曦強笑著說完,繼續聽著蒔歌說話。或許是因為知道她要離開了,蒔歌說個不停,飯菜幾乎一口也沒動,彷彿想把所有想說的話全倒給她一樣。

  她就這樣靜靜聽著,偶爾回覆幾句話,口中的食物吃起來只剩酸澀的味道。



  因為害怕和鳳凰相處會動搖她的決定,放學後她在外漫無目的晃了一天。直到夜已深至被警察誤認為她是夜不歸家的「少女」時,她才迫不得已回家面對自己的選擇。

  佇立在這扇她已看了許多年的門前,她卻再次猶豫了。紛亂的記憶撞上腦海,和鳳凰的、和蒔歌的,許多點點滴滴都在呼喚著要她改變心意。

  如果她真的選擇了結束,那麼這些記憶就不會再有延續下去的機會。


  ——小曦!今天冰店雙人份的冰有特價,我們一起吃好不好?

  她記得那天放學她經過冰店門口,剛好被缺人一起買冰的蒔歌拉了進去。她們選擇了外帶,冰卻一口都沒吃到就被蒔歌打翻在地上了。最後她們分著吃掉了她的湯匙裡僅剩的一口冰,相視而笑,開玩笑的發誓以後不管吃什麼都不要外帶。

  那口冰是她們友情的起點。


  ——小曦別哭了,我不會走的,永遠都不會走的。

  她記得在她還是個孩子時,鳳凰有次臨時必須出遠門。臨行前花了好大的功夫安撫她的情緒,然而她還是哭個不停,最後鳳凰想盡辦法才把事情推掉留在她身邊。


  ——小曦妳看這裡,學校要舉辦兩人三腳比賽,冠軍有超大隻的兔子玩偶耶!

  她記得那次的兩人三腳,她和蒔歌都摔得鼻青臉腫,卻還是堅持走到了終點。因為比賽沒有得名,所以她們在賽後約定好互相為對方縫一隻兔子,而那隻蒔歌送給她的兔子,意義遠比那無緣的冠軍來得重要。

  後來她們在大隊接力中擔任倒數兩棒的位子,那次比賽,她們為班上拿回了第一名,約好之後每年接力都要合作抱回冠軍。

  她還曾經陪著蒔歌走遍大街小巷,甚至深入山裡,不知道迷路受困了幾次,只為了尋找她記憶中看過最美麗的花朵。


  ——對不起,我真的只是因為受不了寂寞才把永生給了妳……

  那天是她第一次看到總是站在前面為她解決一切困難的鳳凰,竟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不擅長安慰人的她只能泡好滿滿一壺對方最愛喝的茶來表達她的心意,而鳳凰最終因為她的不怪罪而破涕為笑。

  還有好多好多——


  「歡迎回家,小曦。」

  就在她陷入回憶的時候,喀的一聲,門開了。鳳凰從門後探出頭來,臉上依然是她看慣的溫柔微笑。

  鳳凰領著凝曦進屋,每踏一步,就代表她離自這個世界消亡的時間越來越近了。眼神輕輕撫過這個家的每一處,她想要在一切結束之後,至少能以不再完整的靈魂記得一點什麼,至少能夠留存有關鳳凰片段記憶。

  這個想望,是不是過於奢求了呢?

  一起在窗台種下的小盆栽,總是忘了今天輪到誰澆水;一起研發新的菜色,架上許多本食譜都翻爛了,卻只得到無數坨焦黑不能吃的殘渣;一起窩在客廳看那臺擁有三十年歷史的老電視,當電視看到一半突然自動關閉時,她們就一人分擔好幾個角色把戲改編演完,最後因為內容實在太偏離常軌而兩人笑成一團。

  這說不完道不盡的曾經,她要用盡所有僅存的力氣去記憶。

  她們最後來到了凝曦的房間,凝曦將書包和蒔歌給的懷錶和卡片放在桌上,然後她開口。

  「我決定好了。」只是這麼短短的五個字,卻是她深呼吸數次才得已成句的。

  鳳凰的表情沒有太大變化,彷彿早就知道她會說出什麼似的。

  「妳確定要結束了嗎?」

  「對。」乾澀的聲音裡藏不住滿滿的不捨。

  「那麼,把那條項鍊拿出來。」確認凝曦的心意後,鳳凰歛起了笑,這使得她看起來似是變了個人。「首先,妳要離開,妳得先殺了我。」

  鳳凰很冷靜的這麼說,凝曦卻面露驚恐而完全不能理解的樣子。必須殺了鳳凰是她此刻才知道的事情,要她殺了一個朝夕相處的人,對她來說根本不可能。

  「不要……我不要!為什麼要這麼做?尤其是對妳,我怎麼可能下得了手?」

  凝曦的聲音因為不可置信而微微拔高,雙手也顫抖了起來,下意識的扯掉了原先掛在頸子上的項鍊,她隱約覺得這條項鍊會對鳳凰不利。

  「小曦,妳先聽我說完嘛。妳必須殺了我,是因為我是詛咒妳的人,施咒者死了,詛咒才會破除啊。」鳳凰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反正我早就想離開了,既然我們兩個可以一起走,妳是不是就不用再猶豫了呢?」

  氣溫似乎突然下降了些,凝曦總覺得有些奇怪,似乎有某個環節出了錯,一道不安的情緒突地在心中擴大。

  「要怎麼做?」許多混亂的思緒攪在一起,凝曦勉強壓下其他過多的疑惑,擠出一絲聲音問道。

  「把那條項鍊壓在我的胸口就可以了,很簡單的。」

  彷彿在回應鳳凰的話似的,凝曦手中緊握的項鍊突然開始發燙,不似早上的柔和的溫暖,而是真正灼痛了她的肌膚。

  「這條項鍊是殺人器具?」她說什麼也不相信,這個可以危害鳳凰生命的東西居然一直被她帶在身上,還被她當成了護身符。

  「項鍊原本的功能的確是護身符,但特殊情況下,它也可以是殺人器具——這個妳以後就會知道了。現在快動手,時間來不及了。」

  她終於知道哪裡不對勁了。平常的鳳凰從來沒有這麼急躁過,總是慢慢的、柔柔的,從沒看她對哪件事產生執著,更沒用過如此強硬的命令語句。

  凝曦眼中的世界突然晃動模糊了起來,她的視線內出現了蒔歌的身影。少女的臉在她眼前放大,唇形分明說著「不要」。

  她想起了,還有很多和蒔歌的約定沒有完成,她如果走了,不但失去了蒔歌,和鳳凰也不可能在虛無裡相見。但若她留下,她們就能不必打破既有的平衡,就能一直平和快樂的生活下去。

  她後悔了。
  她不想離開了。

  等她從走神狀態恢復過來,卻已經來不及挽回了,她的手早已毫無自覺的將項鍊壓上了鳳凰的心口。

  「那麼,小曦,永別囉。」

  鳳凰笑得別有深意,那是她唯一一次看見這種笑容出現在對方臉上。

  最後一個話音落下,鳳凰的身形在一瞬間爆開化為四散的璀璨光點。項鍊因為失去支撐而墜落地面,在過分寂靜的空間中發出的清脆響音顯得格外清晰。

  鳳凰消失了,但她還活著,這是她無法理解的情況。

  突地,一道光線自項鍊中迸裂而出,投射出的竟是鳳凰的身影。

  「小曦,首先我要謝謝妳,讓我真正解脫了,不再受到長生不死的詛咒束縛。不幸的是,我也要告訴妳,我告訴妳的許多事其實都是謊言。」

  這個虛浮的幻影明明是鳳凰,但冰冷殘酷的語氣卻完全是她不認識的人。

  「像是我是因為怕寂寞才詛咒妳,讓妳也長生不死來陪我——這是騙妳的,妳只是這個詛咒的繼承者。這個詛咒永遠不會被消滅,所以我們必須尋找繼承人來承擔詛咒。我們不管遇到什麼天災疾病都不會死,如果想要拿回自由,只有下一任繼承人拿著鳳凰項鍊才能殺了我們。」

  負面的不適感幾乎使她窒息,從鳳凰的話裡她聽出了端倪,如果她猜得沒錯,那她根本不會因為殺了凰而結束生命。

  「不過要殺我們有些條件,那就是繼承人的年齡必須在一千歲以上,而且是在他們生日這天動手才有用,否則我們是不會死的。因為怕妳知道真相之後就不肯聽我的話殺我了,所以我才會騙妳,讓妳以為我們都能重獲自由。」

  鳳凰每說一段話,凝曦的臉色就越發慘白。被背叛與欺騙的混亂心緒全湧了上來,她幾乎穩不住身子,卻仍死死的撐著,想聽完鳳凰的話。

  她曾經把鳳凰視為最重要的人,曾經那麼擔心關於她的一切,曾經相信她所說的每一句話,甚至連準備離開前心中想的都是她——但原來對方到頭來只當她是個利用品。

  她只是一個能讓鳳凰重獲自由的利用品,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價值。

  「妳知道為什麼我要在妳去年生日就先告訴妳嗎?因為我知道妳不是擅長做決定的人,就算是妳一直期待的事也一樣。讓妳有一年的時間慢慢思考會讓妳更堅定心志。」

  「妳會認識那個天真的女孩也不是偶然,而是我特別安排的唷。她鼓勵妳幫我完成我的願望正合我意,而她是我幫妳找好的下一任繼承人。雖然她不像妳一樣是個孤兒,把她自家人身邊剝奪是挺殘忍的沒錯。」

  「只要把項鍊交給她之後再等個一千年,妳要她殺了妳,妳就能獲得真正的自由囉。那麼,祝妳接下來的生活愉快。」

  戲謔的話語落下,鳳凰的身影再度爆為光點消失。

  凝曦動作僵硬如機械的將項鍊拾起後放在桌上,眼神空洞的看著散亂的桌面,彷彿這個身軀裡的靈魂早已消散不見。剛才鳳凰所說的一切等同於否定了她千年來真心的感情與付出,一字一句都狠狠撕裂了她自以為美好的記憶。

  連帶伴隨著的是她內心世界的瀕臨崩毀。

  在認識蒔歌之前,她過了好幾年足不出戶的日子,那時她的生活起居都是鳳凰打理的,她也因此以為鳳凰是真心對她好。

  讓她有勇氣活下去的其中一個理由已經不算數了,那麼另外那個少女,最後必然也只會帶給她失望吧。

  她已和社會脫節太久,若真要找個繼承人,蒔歌的確是最適合也是唯一的人選。

  過了許久,她抓起手機,按下早已銘記在心的號碼。

  她愚蠢的花了一千年的時間來證明友情的錯誤與卑劣,接下來,她不容許自己重蹈覆轍。

  「恩......小曦?妳還好嗎?雖然明天放假但妳怎麼這麼晚了還沒睡?」那頭的人像是被吵醒了一般,聲音裡透露濃濃的睡意。

  「我完成了那件很重要的事,不過我不會離開學校了。明天妳有空來找我嗎?我有東西要給妳,我會一直在家。」

  「有空當然有空!小曦不用離開真是太好了,那我們明天再聊唷!」蒔歌掛了電話。

  對現在的她而言,沒有什麼是比自由更重要的,畢竟她再也不相信友情這種可笑的東西了。更何況她還得再等一千年,所以必須盡快把項鍊交給繼承人。

  「對不起了,小蒔。」她自言自語了一句毫無歉意的道歉。

  看著桌面,她突然想起還沒看蒔歌寫的卡片。翻出那個懷錶和卡片,當她看到卡片的最後一句話時,她笑了,笑得有如瘋子。

  她準備好迎接末日了。
  她將連同她最好的「朋友」一起迎接永恆不死的末日了。

  「永遠啊……就讓我看看,妳有多喜歡永遠?」

  她喘氣大笑著,懷錶閃爍著妖異的銀色微光,其上的長針和短針不知不覺間已疊合在十二的位置。


/

    小曦:

  認識妳也有一年了,這一年來因為有妳的陪伴,我每天都過得很開心唷!希望以後能一起去更多地方玩,小曦生日快樂!接下來每一天都快樂!


永遠的好朋友!              蒔歌

/

「我說過了對吧。」
「長生不死的人,也是會面臨末日的。」


F.I.N.

-----------

   作者的話:

長生不死,才是末日。看著所愛和熟悉的一切漸漸離開自己,卻還得活在這已令人厭倦的世界。

因為打稿時間不多所以很多部分都濃縮了,沒有交代得很清楚QAQ

最後謝謝為我校稿挑錯的朋友們、提供靈感的妹妹,和看到這裡的每一個你。

求指教 ヾ(*´∀`*)ノ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21 16:18
標題: 【編號030】 作者:無語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49 編輯

【編號030】 作者:無語

隨著那模糊又帶著些微清晰的視線
又重來一次了呢……
看著四周熟悉的佈景,我仍舊不想離開我那柔軟又舒適的床鋪。
「鈴鈴鈴鈴鈴──」
床頭的鬧鐘竭盡所能的嘶吼了起來
吵,我皺了皺眉頭。翻了身想將自己埋沒在棉被和枕頭之中,但那鬧鐘仍像是在燃燒自己生命一般的想盡到自己的責任,無奈之下我坐起了身順手按下了那盡忠職守的鬧鐘挽救它那即將被自己消耗殆盡的生命。揉了揉頭髮,寂靜又回到了這個大卻塞滿了孤獨的房間。

距離末日還剩下16:00:00

看著鏡中的自己我暗自笑了笑,這就是我那對精英父母留給我唯一有用的東西的吧?

不論在何時都要懂得──偽裝自己。

抹了抹沾上了些霧氣的鏡子,今天,又要重來一次了呢……。拿起公式化的公事包再度戴上我未曾改變過的微笑──帶著疏離

「喀噠。」

距離末日還剩下 15:00:00

看了看車庫裡的車,站了一會兒想起了今早的報導又把車庫門按下,今天可是那特別的日子,就讓我放縱一下自己吧。
清晨的霧氣尚未散去陽光灑在那上頭,整個街道瀰漫著一股溫和卻不可侵犯的氣息。走在小區的街道上我體驗著不同於以往的氣氛,今天還會如此一如往常嗎?

「叔叔,您要不要買包餅乾?」

被打斷了思緒的我詫異的看著眼前的女孩,綁著雙馬尾的她,身上穿著童軍服,手上拿著一包用有著可愛小熊圖案的透明包裝袋包住的餅乾,睜大了雙眼看著我。

「叔叔,您不買包餅乾嗎?我們是陽光童軍團,您所買的餅乾的錢會全部捐給慈善基金會喔!而且今天是聖誕節,您不買些餅乾回去和家人分享嗎?」

她睜著圓潤的眸子看著我,眼神中閃爍著盼望。或許是她那雙未經世俗污染的眸子又或許是她那句話,我一口氣買了近二十包餅乾。

「謝謝叔叔!您真的是個好人!」

看著女孩帶著笑容跑回她的同伴之中,提了提手上因為裝著餅乾而有些沉的袋子,我轉身繼續向前。

距離末日還剩下 15:40:34

其實公司距離我所在的小區只有大概三個紅綠燈的距離,說起來也不遠。但自我到公司上班以來我從未認真、用心的看過或走過,多數時間都只是專注在那並不寬敞的空間、那永遠在轉著圈子的方向盤上。瞄了眼腕上的手錶,距離上班時間還有二十多分鐘,我站在人行道上看著在上門匆匆走過的人們在用那機械化的步伐書寫著生存、眼神裡閃爍的是對權與利的渴望。我心裡感慨著,或許,以前的我在眾人的眼中也是如此吧?

──在生存、名、利、權所編織而成的牢籠中掙扎、叫囂著逃亡,卻終究只能夠在掙扎之後放任自己在其中點點沉淪──

小小的感慨了自己的過去後我又再度邁開步伐繼續向前。在行走的過程中我也注意著四周,眼角餘光看見了一名坐在輪椅上懷中抱著一個大袋子的老婦人。說實在的,這種情景在這個城市的每一條街道中是隨時都在發生的現在進行式,而我也都是看了看便開著我的車朝著前方的公司駛去,但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於是我走上前,帶著那抹恰到好處的微笑走上前去

「阿婆,你有需要幫忙的嗎?」
「免啦!免啦!多謝你啦!我自己可以。」

在阿婆的堅持下我只好護送她過去馬路,在我的記憶中好似所有的老人家─包括我的祖父母們─都是這種性格,因為擔心自己會對小輩們造成麻煩,總是堅持著凡事自己都可以辦到。說起來,這種單純為小輩們好的想法也是為何我在偌大的家族中只親近我的祖父母吧。

「少年仔,多謝你咧。不過,我告訴你哈,不想笑的時候就麥笑啦!按耐金歹看,阿婆這顆蘋果送你。」

我錯愕的拿著阿婆從她那大塑膠袋中摸出的蘋果,呆立的看著阿婆向我揮了揮手,那在坐在輪椅上的身影緩緩的消失在人行道的盡頭,我的心中仍為她那句話感到錯愕不已。微笑,在我剛懂事時便是家族中每個人與生俱來的能力一般,宴會時的笑、和利益合作對象交談時的笑、和同事或下屬相處時的笑、和家人相處時的笑,每一種笑都會在合適的人、事、物前展現。對我而言這就如同呼吸般自然,但那位阿婆的話卻將我捲入了茫然之中

難道我自小熟悉面對人的方式,是錯的?

我努力的將自己的思緒拉回,試著拋開剛剛那位阿婆所說的話,繼續向在不遠處的公司前進。

距離末日還剩下 14:00:00

「叮!」
「經理您早」
「嗯。」

對著每一個人重複著同樣的語句、同樣的表情,這早已成為了一種反射動作──恰到好處的表情和不顯親疏的問候。

「李秘書,請你過來一下。」
「請問經裡有什麼事嗎?」
「請你將這包餅乾發給各部門的部長,說是聖誕的餅乾感謝他們為公司的付出。」
「這……好的,我馬上去辦。」

看著李秘書錯愕的眼神,我的確是有種被娛樂到的感覺。不過,該辦的正事還是得辦,我隨手拿起了放置在桌上的文件逐一看了起來。雖然說是總經理的職務,但需要仔細思考的東西實在不多,大多都是底下的人過濾、篩選後所剩的、他們所無法做決策的才會上繳到我這邊來。看了一上午的報告我揉了揉痠脹的眼睛,看著外邊的人都去員工食堂用午餐,我搓了搓手走了出去。

「叮噹!歡迎光臨!」

明亮整潔的空間、排列整齊的貨架和抑揚頓挫永遠標準化的「歡迎光臨」組成了我所熟悉的便利商店。在平時,我是會選擇到員工食堂去吃的,平價、衛生又不難吃。但今天,我既然都選擇了放縱自己一回,那吃個速食食品…不為過吧?我轉了轉,挑了個鮪魚口味的三角飯糰和一罐飲料就走向櫃台準備結帳

「先生,一共是五十五元,您還缺五元。」
「不好意思,我找找。」

看著眼前面無表情的店員和那窘迫的年輕人我內心裡的不滿逐漸增生,到底是要找多久啊…

「嗯…五元給你,我代他付了我要結帳。」
「收您一百零五,找您十元。謝謝光臨。」
「總經理,真的是非常不好意思!非常感謝您!」

原來是李秘書啊,在李秘書道謝時我腦海裡只想著這句話。照常理來說,像李秘書這種做到總經理秘書的人在我們公司少說月薪也是五、六萬怎麼會沒有錢去食堂吃飯?

「那是因為我還有祖母、一名還在上學的外甥女要養,我想…我還是省一點比較好。不過還是謝謝總經理,那總經理我先失陪了。」

看著眼前恭敬的鞠躬後又匆忙走掉的大男孩我心裡微笑了一下,或許直到現在我還沒放棄這污濁的世界是因為──在黑暗之中,仍有著那點點微弱卻充滿希望的光。

距離末日還剩下 9:24:26

午休過後原本死寂的辦公室又鮮活了起來,處處充滿著影印機的運作聲、人與人之間的交談、激烈高昂的討論組成了這個複雜卻又單純的小社會。

「李秘書,麻煩你傳下去。說因為今天是聖誕節所有部門提早一小時下班。」

在處理完了一連串報表後我揉了揉眉心這樣對李秘書說,就把這提早的一小時當作是給所有人的耶誕禮物好了。我再度看了看一旁未過目的報表,今晚,我想我又要宿在辦公室了。

「總經理,那我先下班了。還有…今晚在市中心廣場有聖誕祝福活動,好像還挺盛大的。您要不要去看看?」
「好的。謝謝你,辛苦了,我會去看看的。聖誕快樂。」
「聖誕快樂!」

看著急忙走出去的大男孩,臉上還掛著隱藏的不怎麼好的興奮。聖誕祝福活動嗎…我想…我去看看也無妨。我收拾了下私人物品、關上燈走出了辦公室。

「喀噠。」

距離末日還剩下 4:00:00

我花了些時間在公司附近的餐廳用了晚餐再步行至市中心廣場,也就大概兩個路口、十分鐘的路程剛好可以當做飯後運動。一到市中心所見盡是年青人們在嬉笑著,絢麗奪目的聖誕樹和底下的人們交織成了一幅青春卻又不失聖潔的圖畫。但這種熱鬧的氛圍卻實在是不太適合我,正當我轉身要離開時卻有一股熟悉的聲音

「外婆!舅舅!快點、快點,要來不及了!」
「桐桐,妳慢點。活動不會跑掉,你外婆和舅舅就可都不年輕了。」

看著仍然綁著雙馬尾的女孩,紅撲撲的臉頰和因興奮而顯得明亮的雙眼,無一不在訴說著她的迫不及待。

「啊!你是好人叔叔!」
「總經理!?」
「少年咧,是你啊。」

看著女孩驚喜的表情、秘書錯愕的表情和那阿婆和藹的表情,我的嘴角似乎上揚了不少,因吵雜而感到不耐煩的情緒也就這麼奇蹟般的舒緩了下來。

「叔叔、叔叔。你要是來看聖誕活動的嗎?我和舅舅、外婆都是來看的呦!每次到接近十一點的時候就是祝福活動喔!那顆大星星會不斷的發亮,還會有煙火,超漂亮的!」
「好了桐桐!」
「沒關係。」

看著眼前的男孩急於阻止她的小外甥女向我展現她的熱情,我阻止了他。因為我突然發現,其實…這種平淡卻又幸福的感覺也不錯。而我也沒想到這麼巧,今天所遇到的三個人都是同一個家庭的人,這或許是一種奇妙、卻又吸引人的緣份吧。

「少年咧,你現在笑得比較好看了耶。」
「碰!」
「啊啊啊!煙火開始了!快看快看!」

我摸了摸嘴角,好似,真是這麼一回事。但我還來不及驗證,一旁的小女孩早就因為開始的煙火秀而咋咋呼呼了起來。我抬頭看了看璀璨的煙火和周圍因為煙火的升起和墜落而顯得忽明忽暗的人們,他們的臉上都充滿著喜悅和激動,女孩那咋咋呼呼的聲音還猶在耳旁,我笑了,真心實意的笑了。

「叔叔,等下是許願的時候呦!要在心裡想,不然說出來會不靈喲!」

聽著女孩的話我閉上了雙眼,時間似乎就靜止在了這一刻,絕對的寧靜占領了這個空間但卻不是那種孤獨到寒冷的寂靜,而是另一種安詳又溫暖的寧靜。

──即使這個污濁世界充滿了欺騙、孤獨、貪婪,但因為我們仍保有著希望和愛,對家人的愛、對情人的愛、對朋友的愛,因此即使是末日降臨,我們仍會帶著心中的希望和那份愛──面對。──

距離末日還剩下 00:59:59

為到家後我簡單的梳洗了一下,原本那冷清孤寂的房間私乎不再那麼寒冷。在入眠前一刻我想著

「即使這是末日前一天,我亦無悔。」

距離末日還剩下 00:00:01

【完】

-----------

作者的話:
總之,我終於在交稿前一天生出來了(灑花)
大概只是想表達一個厭世少男(?)在「特別的那天」所發生的事吧
(好像和末日沒什麼關係??(汗)
不過....大家覺得的特別的那天究竟是什麼呢?
主角又到底知不知道末日即將來臨呢?
答案就在...沒有下集了(挖鼻)
總之,預祝大家──食用愉快(不愉快也不要來砸我QAQ)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22 00:22
標題: 【編號031】《上篇》 作者:星期五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49 編輯

【編號031】《上篇》 作者:星期五

末日將臨,能看清人類黑暗面的錢成了廢紙,學生唯一的家──學校與補習班空
蕩無人,大人們卸下成人的面具……世界陷入了絕望。

因為明天或許不再是我們熟悉的那個明天了。

明天見,人類常說的一句普通的話,在末日後還有多少人能見面呢?

對,如此的普通,這叫人類該如何接受自己失去了這種普通呢?

但這就是現實。

這種現實不是媽媽叫尼特族去工作面對社會的現實。

也不是大熱天要買冰時口袋的零錢就差一元的那種現實。

而是人類從未經歷過的現實。

現實中的現實。


01
  嗶!啪!不知何時養成了六點整準時起床的習慣,鬧鐘響了聲,下一秒我的手指剛好按下,這是每天的開始。

  明天是世界末日,這是全人類的知道的事情,只是知道歸知道,能接受的大概一位也沒有吧!
  
  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不管明天要世界末日,還是下一秒要世界末日,我也不會有任何的動搖。
  
  我邊想著邊熟練的穿上制服,背上書包,準備去上學,然後放學要去補習,就跟還有明天的昨天一樣,跟過去的每一天一樣。
  
  將被要求隨身攜帶的伯萊塔手槍與短刀收好,手槍放進左腿旁的槍袋中,短刀則插在制服後面一個可以扣住刀的鏈子。
  
  都是隨時可以抽出地方,因為末日要來的世界是如此的危險,部分人類養成了配刀和槍的習慣。
  
  走到鏡子前做最後的確認,梳齊為了裝乖而染黑的短髮、撫平裙襬、調整領帶……
  
  要隨時保持整潔,我從小就被如此教育的。
  
  不只我連我的父親也總穿著西裝,而母親則是穿著類似晚禮服的正式衣物,雖然我與他們相處了七年,但我從未看過他們穿過非正式場合所該穿的衣物,甚至連運動衫也不存在於我們家。
  
  從未……!?
  
  「呀啊!」我本來不應該突然發出這種失禮的驚叫聲的,但眼前的景像實在太令我震驚了,比世界末日還令人無法置信。
  
  父親竟然在家,而且只穿著一條內褲,赤裸著上半身頹然的躺在沙發上,嘴上還叼著一根菸,地上有許多廉價的空酒罐。
  
  不止父親,連母親也只穿著睡衣喝著酒哭泣著!
  
  「鏡,妳穿那麼整齊要去哪?」父親懶洋洋的問道。
  
  「我正要去上學。」我壓下驚訝的情緒,鎮定的答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唉。」父親瘋狂大笑了起來,分不出是笑還是哭的笑聲,笑完還嘆了口氣。  
  
  他表情苦澀的說:「我家女兒原來世界末日前一天還想著要去學校。」
  
  我很想說父親您醉了,但我說不出口,因為他的眼神比平日教我大道理和要做有意義的事的時候還要的清醒。
  
  不,應該說這是他第一次認真的在看我,他現在不是平時高大的站著,讓我只能仰慕他的父親,而是坐在沙發上與我平視的父親。
  
  「鏡,對妳來說上學是興趣還是任務?」父親拿下嘴上的煙,在沙發椅上按息,燒出了個漆黑的小洞。
  
  興趣還是任務?我發現我答不出來,每張考卷都拿滿分的我,竟然還有答不出來的問題。
  
  「是有意義的事。」我狡猾的用父親曾說過的話來回答,不,與其說狡猾不如果這就是答題的技巧。
  
  「鏡,我想聽妳的答案,不是我的答案,更不是其他人定義的答案。」他用溫和的表情看著我。
  
  我很想回應他的期待,找出那所謂的答案,但我想現在的我,腦中並沒有他想要的解答。
  
  「我不知道。」我低下頭小聲的說道。
  
  「是嗎……今天別去學校了,反正老師也不會來,我出個作業給妳。」我感覺到有隻手摸在我低下的頭上,很溫暖的手。
  
  我發現我不討厭世界末日。
  
  「找出妳的興趣和夢想,並重新制定一個屬於妳的意義,以後妳說妳要做有意義的事時就不再是別人的東西,而是經由妳審定後對妳有意義的事。」
  
  他嘴上說著一些我從未思考過的事,心,咚咚跳著,異樣的感覺,這些是末日帶來的奇蹟嗎?
  
  「是!」我笑著對父親用手敬了個禮。
  
  我像平時的每一天一樣,在六點半準時推開家裡的大門,但我不是要去學校,我甚至不知道我要去哪,就毫無目標的走著吧!
  
  畢竟我不知道答案在哪,陽光從我推開的門縫中照向我,是希望的曙光,這可不是末日前一天該有的陽光。
  
  「蕾奈,對不起。」那時的我沒聽見父親沉重的道歉。


02
  聽著廣播的音樂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
  
  不知何時,音樂台轉為新聞台,年輕的女性主播正用專業的語氣敘述末日前發生的種種跡象。
  
  「這週人類整整消失四分之一,失蹤、千瘡百孔的倒在街上、被不明物體吞噬的只剩染血的衣物……
  
  人類是否能撐過這次的末日呢?」女性主播用憂心的語氣說道。
  
  「還請各位禁止外出,明天就是末日,政府將派出軍隊……」男性主播流暢的接著說道。
  
  禁止外出?
  
  這時我才發覺街上很奇怪,末日前天奇怪是正常的,但現在的奇怪點正是街上十分正常,不但陽光普照,人們也帶著笑容叫賣的叫賣,上班的上班,公園還有許多小孩在嬉戲。
  
  感覺剛才的廣播與現在的場景是兩個世界一般。
  
  不,等等。
  
  天空突然暗了四秒左右,光鮮亮麗的街道突然昏暗了下來,傳來陣陣的屍臭味,笑聲中混雜著尖叫聲,好不協調。
  
  滋滋的聲響,像是空間撕裂的聲音。
  
  是錯覺嗎?當天空再度亮起時,一切又恢復正常。
  
  我用手微微遮住雙眼,抬起頭試圖直視太陽,原本應該因為陽光過於刺眼而低頭的我,毫無阻礙的看見太陽了。
  
  與其說看見太陽不如說我與它對視了!
  
  一顆巨大的血紅色眼球卡在太陽上,正目不轉睛的看著我。
  
  好可怕!劇烈的心跳讓我無法思考,那瞬間世界安靜了下來,彷彿全世界只剩我與那顆眼球,我的雙睛與腦子同時傳來巨烈的疼痛。
  
  越來越劇烈的疼痛,我卻已經無法收回視線,有股力量強迫我直視著它。
  
  「呵呵!」低沉的笑聲打破了寧靜,眼球在笑一般的瞇起,我奮力收回視線,意識模糊了起來。
  
  「明明不能在這種時後睡著的。」啪!一聲,連支撐身體的最後一絲力氣也被奪去。
  
  大約睡了十分鐘,只有這我能確定,因為時間感是我從小訓練出來的,但現在的時間還是原本的時間嗎?
  
  眼前的街道一時之間,讓我認不出這是我十分鐘前看到的那個街道,破爛的建築物、原本鮮豔的攤販被塵土蒙上一層灰、地上有許多腐爛的屍體……
  
  而活人……原本穿著西裝準備上班的人、叫賣的人、公園裡的孩子全都眼神空洞的站著,手垂在胸前身體微微晃動著。
  
  這些是活人嗎?像活死人一樣。
  
  那剛剛的眼睛呢!?天空還是亮的,我慌忙的抬頭,這次卻像以往一樣被刺眼的陽光所阻擋。
  
  「妳在找大眼君嗎?」清亮的女孩嗓音。
  
  有些被驚嚇到的往聲音源望去,被光照過的眼睛正慢慢恢復視力,眼前站著一位綁馬尾的女孩。
  
  女孩有著栗色的頭髮,儘管頭髮不長還是用絲帶綁起,淺褐色的眼睛,藍色襯衫與一高一低的工作褲,袖子的地方捲起,感覺起來是個蠻有個性的女孩。
  
  「大眼君是指什麼?」雖然明白對方指的東西,大概就是剛才看見的紅眼睛,保險起見還是先裝傻。
  
  「當然是卡在太陽上那隻啦!」似乎看出我的警戒,女孩攤開雙手笑著說道。
  
  「妳知道它是什麼?」雖然看上去不是壞人,但我注意到她白皙的腿旁插著一把槍。
  
  「妳……天生紅眼?」女孩有些遲疑的不答反問。
  
  「紅眼?怎麼可能?我黑眼,我們全家都黑眼喔!」我疑惑的看著這奇妙的女孩,她明明看得見,是色盲嗎?
  
  「難道妳在用能力?不,現在是末日前一天沒人能那麼長時間的使用能力,況且就我觀察妳才剛覺醒才對的啊。」女孩低聲自言自語起來,一臉混亂的蹲在地上用雙手捂住雙耳。
  
  雖然有點好奇她到底在說什麼,但禮貌是很重要的,講了這麼久的話至少要知道對方的名字。
  
  「我叫鏡,今年十六歲,請問妳叫什麼名字呢?」打斷正陷入自己世界的她,我帶著禮貌的微笑自我介紹。
  
  「啊!不好意思,我叫蘿野,無姓氏,今年十七歲。」終於意識到自己忽視我一陣子的蘿野有些抱歉的看著我。
  
  蠻中性的名字不過很適合她。
  
  不過通常前面報名字的人沒報姓氏,下一個人若也沒有姓氏,就會自然而然的只講名字,不會再多講一句無姓氏,真奇怪的人。
  
  畢竟世界上沒姓氏的人比有姓氏的多得多,難道大家一見面就必須無姓氏來,無姓氏去的,多詭異的場景。
  
  「那個……因為某些原因,我大概知道一點關於末日的事,妳方便的話,要不要跟我去見見我的同伴們?我有兩個同伴就在附近收集物資。
  
  當然要是妳不願意的話也沒關係……」蘿野有些不安的問。
  
  的確,末日前一天是很危險的,如果是以前的我絕不會跟她走。
  
  「妳可以先跟我解釋一點末日的事嗎?蘿野……小姐。」
  
  「小姐!?叫我蘿野就好了,嗯……」蘿野顯然被小姐這個稱謂嚇到了,一臉詫異又轉為認真的仔細打量我。
  
  「那個……蘿野?」看著對方盯著我許久都不打算說話,我忍不住輕聲呼喚了一下對方。
  
  「哇!」再次意識都到自己又犯了與剛同樣的錯,還失禮的一直打量對方,她小小的驚呼了聲。
  
  退後了幾步,雙手擺出投降狀,陪笑的說道:「抱歉!抱歉!我很容易分心想自己的事。」
  
  雙手合十,比了個道歉的動作後,又接著說:「不過說實在的妳長的真可愛,可惜這在末日很危險的。」
  
  不,妳這種一想事情就忘了全世界的人才最危險吧!而且突然間說什麼可不可愛,不害羞死人嗎?
  
  不過這種誇獎的話我沒少聽過,是不會當真的,這時候只要用以前常用的方式來應對就好了。
  
  「蘿野真是愛開玩笑呢!就算現在誇獎我,我也不會直接跟妳走的喔!」不否定對方也不虛偽的回誇對方,當玩笑的帶過,這招寫在禮儀書中的第七百四十四頁。
  
  因為我特別不擅長與人相處,所以只好熟記每頁的知識,以備任何可能性的狀況。
  
  「嗯……不但可愛,而且講話很像哪來的貴族,但如果是有名的大家族應該會有姓氏的啊。」她把手靠在下巴,閉著眼歪頭思考著。
  
  「……」這下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了,我對不起父母、老師還有我的禮儀書。
  
  在一陣不短也不長的沉默後,她想起什麼似的握拳,朝掌心敲了一下說:「對了,為了證明我是誠心想邀妳來加入我們的,給妳看個東西。」
  
  妳看,她邊說邊用手指著地,地上的土蠕動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差不多在我快失去耐心時,土竄出了一支嫩葉。
  
  「!!」我驚訝的抬起頭,只是蘿野的眼睛不再是讓人舒適的淺褐色,而是如剛與我對視的眼球一般,有著駭人的紅眼,紅的要滴出血。
  
  心跳快的令人崩潰,我的呼吸急促了起來,退了幾步後緩緩的蹲下,正巧地上有片碎裂的鏡子。
  
  我從鏡中看見慌亂的自己,但更可怕的是……
  
  「鏡,妳沒事吧?」
  
  蘿野好像說了些什麼,但我沒辦法仔細聽。
  
  「我去叫煦寒過來,他是醫生。」
  
  這下子話連接起來了,我閉上雙眼思考著。
  
  妳……天生紅眼?她一開始是這麼說的。
  
  紅眼,我今天早上還是黑眼的,果然是那顆眼球的原因,但一顆紅眼不可能如此讓我無法静下心來,還有什麼原因嗎……
  
  蕾奈,末日還會再來妳要好好保護人類喔!
  
  這句話是誰說的?又是對誰說的?
  
  不行,那個人已經告訴我可以忘記一切活下去了,現在還不是想起來的時候。
  
  拍了下臉,睜開眼時,我的眼睛已經轉為原本的黑色了,手按在胸口心臟慢慢回歸平靜。
  
  好了,剛她好像說要找誰來,差不多該到了吧?要好好打招呼才行。
  
  蘿野帶著兩個人迎面跑來,手拉著一位穿著白大掛的男子,看似大約二十三歲左右,長的與其說是帥不如說是漂亮,讓身為女生的我都有些自嘆不如。
  
  旁邊還跟著一位穿著制服,年齡約略比我大上一些的男生,白色的長袖制服完全沒扣,裡面穿著一件亮色T恤,襯衫袖子隨意的折到手肘處。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臉上沾著血,還笑的一臉燦爛!
  
  「鏡,妳已經沒事了嗎?」蘿野一臉擔憂的問。
  
  「嗯,完全沒事了,抱歉讓妳擔心了,剛只是太熱了有些中暑。」隨意的扯了個謊來塘塞。
  
  仔細一看,穿白大掛的男性頭髮真長,過腰的金髮尾端用類似布條的東西豎起,碧綠的雙瞳,剛才他在跑時有聽見金屬的東西從他身上傳來,應該有配刀和槍之類的在身上。
  
  而另一位臉上沾血的同學則是有著紅褐色頭髮和眼睛,瀏海用黑夾子夾起露出額頭,頭髮及肩,笑的一臉清爽,黑長褲旁插著一把槍,刀則還拿在手上,上面沾了些不明物體。
  
  蘿野明顯鬆了口氣的說道:「太好了。」
  
  她完全沒有懷疑我說謊。
  
  她又接著說:「他們兩個就是我剛提到的夥伴,剩下的人,有的在基地,有的在其他地方找物資,如果你想加入我們公會,我再介紹給你。」
  
  淡金色長髮的男子說:「妳好,我叫煦寒,在公會中算是個醫生吧!」
  
  「我叫百代鶴,叫我鶴就好了,今年十八歲,請多多指教。」有著紅褐色髮絲的男生收起刀子微笑的自我介紹,還俏皮的比了個YA。
  
  偏偏是百代家嗎……

這姓氏蠻有名的,不如說能有姓氏就算中等階級的家族了。
  
  「我叫鏡,沒有姓氏,請多多指教。」微微點頭當作打招呼。
  
  「鏡有大小姐的氣質卻沒姓氏嗎?真難得。」鶴說著有些失禮的話,卻不會讓人反感。
  
  直白的講話方式,真不像有姓氏的人。
  
  「請問旁邊這些人怎麼了?」我指的是旁邊那些眼神空洞毫無活人氣息,像棋子般,只是待在它該待的位子的人。
  
  另一方面也是想轉移話題,畢竟談姓氏這話題對我實在不利。
  
  「那些人啊!是不願意接受現實的人。」對於我轉移話題,鶴只是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麼,彷彿看穿了什麼。
  
  「不願意接受現實的人?」忽略他一臉明白了什麼的表情,我故做鎮定的問。
  
  這時煦寒語氣溫和的問:「妳一出家門,看到的世界就跟現在一樣了嗎?」
  
  的確,一開始的世界簡直正常到不正常的地步。
  
  我突然明白了什麼,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末世,所以不能接受的那群人在末日的前一天,用很強的意念讓自己處於還在日常中的狀態。
  
  每個人類都有些許的靈力,雖然只有一個人的靈力是少的有跟沒有一樣,所以多數人不會注意到自己擁有靈力。
  
  但那麼多人同時無法接受時,那種催眠必定很可觀。
  
  剛出門時,我大概就是被他們的靈波所影響,才會有短暫的錯覺。
  
  這樣真是活的跟死了沒兩樣,虛假的夢雖然讓人沉醉,但很快的他們就會餓死或被末日生產出的新生物給吞噬。
  
  在末日人類可不再是食物鍊的最高層,得盡快習慣這種狀況才是生存之道。
  
  似乎看出我明白了,煦寒笑了笑又接著問:「那妳有看到卡在太陽上的那顆眼球嗎?」
  
  我點了點頭。
  
  「奇怪了?鏡,妳的眼睛變回黑色的了。」蘿野突然一臉訝異的插話。
  
  其實已經變回黑色很久了,小姐,你這樣的觀察力在末日真的活的下去嗎?
  
  「變回黑色?蘿野妳不是說她才剛覺醒嗎?」煦寒難得的露出錯愕的神情。
  
  「所以說,我剛遇到她時她的眼睛就一直是紅色的了,但感覺不出她有在用能力,就算真的在用,現在才末日前一天,有可能有人能那麼長時間使用能力嗎?」
  
  聽他們的對話我大至上明白了,與眼球對視大概可以獲得某種能力,而使用能力時眼睛會轉為紅色。
  
  就像蘿野剛才示範的,她的能力多半和植物有關吧。
  
  然後剛對視完不會立刻能使用能力,而我的眼睛卻變紅了,大概就是問題的所在。
  
  「是這樣嗎……」煦寒複雜的看著我。
  
  鶴也一副饒富興味的樣子。  
  
  不過這下麻煩了,我該如何解釋呢?還是乾脆一走了之,畢竟已經了解一部分的末日剩下的,我可以自己慢慢發掘。
  
  正當我想說,那我告辭了,煦寒一臉正經的說:「鏡,請妳一定要加入我們公會。」
  
  咦?就這樣而已?什麼都不問嗎?
  
  「我答應妳我們什麼都不會問,我也會請會長要求其他成員什麼都不問。」誠懇的表情。
  
  這幾個人真不簡單,才沒講幾句話秘密就被看穿得差不多了,真危險……
  
  我低下頭,不想讓他們看見我現在的表情,仔細思考了一下。
  
  除非要現在殺光他們,不然加入他們觀察情況才是最好的選擇。
  
  再次抬起頭時,我露出無害的笑容說道:「好,請多多指教了。」
  
  人類這種生物總是過河拆橋。

03
  「你們公會很遠嗎?」我問。
  
  看來有必要回家一趟了,接下來要待在外面一陣子。
  
  「是不會很遠,但最好是能住公會比較安全,妳爸媽……」蘿野欲言又止的說道。
  
  也是,雖然明天才是末日,但末日的前一個禮拜就不斷傳出有人死亡的消息,被不明的生物所吞噬,人類死亡速度快到報紙都報不完了。
  
  不只如此,明明死了那麼多人,卻沒有任何關於那些不明生物的長相,與應對方式,只是不斷的報導又死了多少人。
  
  我知道蘿野誤會了些什麼,畢竟很少人會在末日時期獨自走在街上,除非他只剩一個人。
  
  「我會住公會,只是要先回家一趟拿行李,順便和我父母說。」我特別用力的強調父母兩個字。
  
  「好,那我們陪妳回去,不然太危險了。」她聽完呼的鬆了口氣。  
  
  「妳真善良。」我認真的說道,但這不是誇獎。
  
  「咦!」
  
  話鋒一轉我又接著說:「不用,謝謝,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
  
  「但……」
  
  「真的不用,謝謝。」我語氣強硬了些的打斷她想說的話。
  
  「不如我陪鏡回去,等下約在這裡集合好了。」鶴笑看著我說道。
  
  「好,那就交給你了。」蘿野秒答。
  
  等等,我的意願呢?
  
  「唉……跟我走吧!」我嘆了口氣,放棄爭論。
  
  一個人總比一票人好。

 
  
  一路上充滿了陷入幻覺得活死人,偶爾會遇到一兩個保有自己意識的人,但他們都只是驚訝的看了我們一眼,就迅速離去。
  
  「為什麼你要跟來?」我們並肩走著,因距離縮短,我要微微抬頭才能直視他的眼睛。
  
  「怎麼可以放女孩子一個人在末日走動呢?」鶴苦笑著說道。
  
  這句話真符合他的形像,簡直是為他這種人而發明的話。
  
  「你明明已經大概猜出我的身分還這麼說嗎?」我挑眉看向他,我想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
  
  「咦──你在說什麼啊?」笑著混淆過去了。
  
  這個人一直都在笑呢!這點倒有像擁有姓氏的人。
  
  「切──」我故意嘖了聲,我加快腳步把他甩在後面邊觀察他的反應。
  
  只見他兩手插在口袋的走著,紅褐色的雙眼微微睜大,看上去有些驚訝。
  
  哼哼!也是有別的表情嘛!
  
  「我家到了,麻煩你在外面等。」
  
  「是是是,公主殿下。」
  
  門沒鎖。
  
  屋子裡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桌上擺著一張雪白的信封。
  
  我看都沒看就把信封揉成一團塞進口袋,看來又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回房間拿些武器和必須品吧!
  
  「!!」有隻大手突然抓住我的手肘。
  
  手反射得握住槍把,轉頭一看。
  
  大手的主人是不知何時進來的鶴,他收起平常嬉鬧的笑容,換上嚴肅與淡淡的殺氣說道:「鏡,是貞潔之獸。」
  
  「貞潔之獸?」聽起來很熟悉我卻記不起來,不過這種事不是第一次了。
  
  「等下在和你解釋,妳爸媽呢?妳先帶著他們去找煦寒他們來幫忙。」
  
  「他們不在了,貞潔之獸很強?」
  
  「誒?他們不在?
  
  就我所知才末日前一天是不會強到哪裡去,但比較麻煩的是牠們是夫妻一起行動的,並且永不背叛。」鶴的話語間透露著他很了解末日。
  
  咿──的開門聲。
  
  竟然是用開門的方式出現嗎?還真文雅的生物,我還以為會看見牠撞爆門之類的華麗場景呢!
  
  「糟糕,是速度型的,看來是不可能我們一起逃了。」鶴拔出槍對準母親的房門。
  
  直到現在我才發現他用的是沙漠之鷹手槍,這種槍貫穿力強,不過缺點就是太重又太吵,他用槍快速且姿勢標準,肯定不是新手。
  
  「鏡,妳快去找幫手,我能撐一陣子,沒必要兩個人一起死。」鶴語氣十分焦急,是他平時絕不可能有的語氣,說著他朝打開的房門開了一槍。
  
  砰!的一聲巨響,感覺得出有兩個重物被震回房間,不是穿透的聲音。
  
  果然我該離開了,現在的我沒辦法幫上他。
  
  走出門前我回望了一眼,看著他獨自一人抗戰的背影,想起剛見面時他臉上沾著血,笑的一臉燦爛。
  
  我聽見我說:「鶴,我猜你子彈不夠了。」左手抽出手槍,朝著房門口胡亂開槍,雖然不該浪費子彈,但現在實在迫不得已。
  
  我不是抱著挽救強者就能救許多人類的心態留下的,而是我自身的願望──不希望他死。
  
  等確定兩隻貞潔獸徹底被子彈震進房門時,我跳上餐桌朝著天花板按了一個按鍵,母親的門口升起一道鐵門。
  
  我們家看似普通,其實非常適合戰鬥。
  
  「跟我走,鐵門能撐一陣子。」眼前雖然發生一連串離奇的事,鶴也只是吃驚的微微睜大他紅褐色的雙瞳,很快的就進入狀況。
  
  這人肯定不是普通人。
  
  奇怪了,我記得百代家只是一般的有錢人,為什麼會有這種高手呢?
  
  沒時間讓我多思考,跑在不算小的家中邊問:「鶴,告訴我貞潔獸的習性。」
  
  「大致上就像我剛才告訴你的,名字是由七美德中的貞潔去命名,如果牠們之中有一隻死亡,另一隻就會陷入混亂,會比較容易殺死。」
  
  轉個彎衝進書房鎖上門,推開書櫃裡面是為末日而準備,琳瑯滿目的武器,煙霧彈、手槍、小刀……
  
  「挑你擅長的。」
  
  他拿了FN MAG機槍,真是不錯的選擇,這是一種大威力的機關槍,適合在空間狹小的環境使用,而現在的房子正是這把槍的舞台。
  
  他把槍背在側邊,我又拿了一些手榴彈、煙霧彈、小刀往他身上塞。
  
  我則拿了一把烏茲衝鋒槍,雖然面對牠我拿槍沒什麼用處。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那兩隻貞潔獸長什麼樣子?」
  
  「長什麼樣子?」鶴看起來有些困惑。
  
  會困惑也是理所當然的,剛的戰鬥中兩隻貞潔獸應該都已經暴露在門外,我卻還問這種問題。
  
  「所以說,現在的我看不見那兩隻貞潔獸,我的能力是有點類似催眠的幻術,如果不明白那些東西,我沒辦法對牠失展能力。」
  
  所謂的明白其實也不是要了解牠的一切,只是必須確確實實的感受到牠的存在才行。  
  
  「嗯,硬要說的話牠長的很像……孟克的吶喊那幅畫中的生物。」他沒再多問什麼,立刻開始形容。
  
  我腦中立刻浮現那扭曲的臉與身體。
  
  「墨綠色的,與畫的差別大約只有牠沒把牠那兩隻軟趴趴的手放在臉龐。
   
  對了,他們夫婦長的幾乎一樣,只是有點色差。」
  
  ……夫妻臉是吧。
  
  「等一下我用幻術讓牠們產生對方已經死亡的錯覺,到時候你就趁機殺了牠們。」雖然不確定會不會成功,畢竟不知道和鶴形容的有幾分像。
  
  「牠們軟趴趴的要怎麼攻擊人?」我隨口問道,先確定若是失敗的話會得到怎樣的死法。  
  
  「喔,牠們軟軟的身體一碰到人類的瞬間就會變成刺,所以要是失敗的話應該會全身都是洞的慢慢被吞噬。」危險的笑容,這人其實有點腹黑吧!!
  
  「……」
  
  啪搭啪搭,兩隻生物快速移動的聲音,鐵門被刺穿了……這是才末日前一天,生物該有的實力嗎?
  
  我們屏氣凝神的靠在門旁,悄悄打開一個小縫。
  
  「你施術大約需要多久?」
  
  「不一定,最快大概三秒。」瞄見他佩服的眼神我又補充,「這次情況不同不可能那麼快,別期待了。」
  
  「到距離約略五公尺的地方了。」鶴用手指了個方向給我看。
  
  好近!閉上雙眼壓下劇烈跳動的心臟,在腦中仔細想像兩隻孟克的吶喊。
  
  一秒、兩秒、三秒。
  
  驀地鶴將我撲倒在地,嗒嗒嗒嗒嗒嗒……
  
  有液體濺到我臉上,鶴為了保護我受傷了,但還不能睜開眼。
  
  七秒、八秒!一種非自然的熱度在體內蔓延,熟悉的感覺。
  
  「成功了!」我聽見鶴喊道。
  
  睜開雙眼光線有點刺眼。
  
  只見鶴扔下機關槍,拔出沙漠之鷹開了兩槍後,再抽出小刀衝上前開始揮砍。
  
  能聽見東西被捅的聲音卻看不見血噴出來。
  
  我果然看不見這名為美德獸的末日產物。
  
  鶴收起刀子的聲音彷彿宣告這場戰役的獲勝。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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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精靈:太長所以拆段喲^_^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22 15:03
標題: 【編號031】《下篇》 作者:星期五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50 編輯

【編號031】《下篇》 作者:星期五

04
  
  仔細收刮一趟自己家,能用的就帶走,不能用的我則全毀了,俗話說得不到就毀了它吧!
  
  看著我在摧毀帶不走的東西鶴無奈的說:「不留給之後來這裡的人嗎?」手上纏著我剛為他包上的紗布。
  
  「不。」我點燃打火機燒掉家具。
  
  看著一臉無言的他我笑著問:「怎麼?失望了?真遺憾我就是這種人。」
  
  「不,只是有點意外而已,妳若是個想拯救一切的人,我反而會困擾。」鶴勾起和往常一樣,有些不正經的笑容輕鬆的回道。
  
  我走到後院的樹旁伸長手,「藤,跟我走吧!我要毀了這裡。」
  
  一條綠色有著兩顆黑眼和葉子像藤蔓一般的生物從大樹竄出,環繞在我的右手,偽裝成手環的樣子。
  
  「妳們家真厲害,整櫃的武器就算了,竟然還有樹靈。」
  
  他知道的真不少,光能叫出樹靈兩個字就已經夠稀奇了。
  
  樹靈是一種住在樹中的小生物,和有異能的人是很好的搭檔,因為牠們可以根據妳的能力進化,不過因為人類不當的買賣與獵殺樹靈變得很稀有。
  
  樹靈沒與人類合作時是很弱小的,所以通常都躲在樹中,除非遇到牠們覺得不會傷害牠們的人才會搭話。
  
  其實對樹靈來說末日並非壞事。
  
  「藤是我的朋友,鶴退後。」邊從口袋拿出手榴彈,邊走到離家一小段距離的巨石後。
  
  「等等等等等!把妳家就這樣毀掉真的好嗎?」
  
  伸手將鶴與行李一起拖到巨石後,安全開關掰向左側,用盡全力仍向已被清空的屋子。
  
  「我家早就毀了。」我漠然的說道。
  
  一聲巨響後眼前只剩些許殘骸。
  
  我盯著原本應該有房子的殘骸發愣了一陣子,才發現鶴一直默不作聲,疑惑的回頭一看,我就有些後悔了。
  
  他用難以形容的悲傷表情看著我說:「妳對自己使用了能力,所以妳才看不見今天的貞潔之獸。」是肯定句呢!
  
  「的確,這能力是我從小就擁有的。」
  
  「這樣跟街上那些活死人有什麼兩樣呢?」
  
  「沒有任何差別喔!要不是與紅眼球相看,被迫想起一些事後,對自己的催眠被解開了一點,我連末日的場景都看不見。」我輕聲說道。
  
  「!!」鶴突然用力抱住我,「伊哲萊家族的人聽到這些話會很難過的。」  
  
  伊哲萊!!不要提醒我這件事!
  
  這時我想起一切的往事,我不是這個家的孩子,而是養女。
  
  從前也曾經末日過,不知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久到人們都快忘了。
  
  那時有個姓伊哲萊的家族帶領全人類度過了末日,他們有著黑色的髮絲、緋紅的雙瞳與奇異的能力。
  
  末日結束後殘存的人們稱他們為英雄,過了好幾百年的和平生活。
  
  伊哲萊家族和兩個交好的家族也一代傳一代的過到現今,伊哲萊、十鈴式、理卡特,提到他們的姓氏沒有人不知道他們。
  
  某天人們發現末日又要再度降臨,他們想起久遠的傳說──伊哲萊。
  
  有人造謠末日是因為伊哲萊家族的紅眼與火紅的太陽太過相像而惹惱了太陽神,部份的人類認同了這個觀點,於是他們集結了大家的力量殺了伊哲萊全族並且挖出他們的紅眼獻給太陽。
  
  他們遺漏了一個孩子,一個躲在屍體堆中瑟瑟發抖的九歲女孩。
  
  就算幾乎殺了伊哲萊全族即將末日的事實還是沒有改變,有人認為應該找出剩下的最後一個伊哲萊除掉,有的則認為那女孩是末日的曙光。
  
  女孩被理卡特家收養,選擇遺忘原本的名字──蕾奈‧伊哲萊。改名為鏡,用自身的能力將原本引以為傲的緋紅雙瞳與悲傷過度一夜變白的髮絲藏起。
  
  漆黑的頭髮與雙瞳讓她度過很長一段平靜的時光,對她來說就算末日來了也與她無關,她的末日早已過了,剩下的是人們付出代價的時間。
  
  她真的不討厭末日。
  
  另外兩大家族為了不被找到,理卡特捨棄了姓氏成了唯一沒有姓氏的有錢家族。
  
  十鈴式家族則是改姓為百代並將姓氏移置名字前。

  
  「死人是不會難過的。」我冷漠的說。
  
  該死的,我想起了一切,果然要催眠自己是最難的,別人輕輕一點就全毀了,長時間的自我催眠讓我的幻術日增月益。
  
  鶴‧十鈴式,我認識他時他還叫著這個名字。
  
  「蕾奈……」
  
  「夠了!不要用那個名字叫我。」聽到那個名字讓我心煩意亂,我忍不住打斷鶴的話。
  
  「好,我會等妳的,這次我一定會保護妳。」等我什麼……我已經決定忘了那個身分了。
  
  別做這種無謂的期待啊!
  
  無視心中的刺痛用力推開他,拔出背後的小刀指著他的脖子低吼:「不要再提這件事了,只要你再提一次我就殺了你!」
  
  我以為他會生氣或離開,但他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又說了一次:「好。」
  
  悲傷的笑容真不適合他。


05
  
  到集合地點時蘿野和煦寒已經在等了,他們兩個聊天聊的好像很開心,看來這公會大家的感情不錯。
  
  「有好好道別了嗎?」蘿野看見我停下談話問道。
  
  「嗯!走吧!」用力點點頭。
  
  鶴也沒拆穿我,只是手插口袋露出和平常沒什麼差別的笑容。
  
  煦寒看了一眼我們帶的眾多武器和鶴手上的繃帶,看起來想說些什麼,最終卻一個字也沒說。
  
  蘿野倒也老樣子的什麼也沒發現,牽起我的手說:「公會的女生很少所以妳能加入我真的很開心,我們邊走我邊告訴妳末日的事吧。」
  
  其實我已經想起來了,以前我們家非常不缺末日的資訊,想到這我又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天空。
  
  那顆紅眼在守護人類,給予人們異能……伊哲萊家沒放棄人類。
  
  真蠢。
  
  「妳又再找大眼君囉?妳知道嗎?大眼君有兩種傳說,一種是說它是伊哲萊家的詛咒,詛咒人們的背叛所以它要在天上看著人們的滅亡。
  
  另一種則是說伊哲萊放不下人類獨自面對末世在天上守護著我們。」注意到我的視線蘿野自顧自的解釋起來。
  
  「那妳認為呢?它究竟在想什麼?」雖然我心中已經有答案了,但我還是想聽她親口說出來。
  
  「當然是守護囉!畢竟我的能力是大眼君給的。」蘿野騷騷臉,露出可愛的笑容看著天空說道。
  
  看來她很喜歡她的能力,我記得是跟植物有關。
  
  「以前我家住山上,因為我很喜歡花草樹木,所以時常會與它們聊天,雖然這麼說妳可能不相信,有時候它們還會回我話呢!」
  
  那是樹靈……
  
  「後來呢?為什麼妳離開了?」真敏感的問題,但我真得很想知道樹靈們的下落。
  
  「後來突然有個有錢的家族要強制購買這座山,雖然山中的所有人都奮力抵抗了,最終還是失敗收尾,畢竟妳想想我們是沒姓氏的人。」她露出令人心疼的難過表情。
  
  看來那些樹靈凶多吉少了,有錢人怎麼可能突然要買一座有村人居住的山,一來麻煩,二來風評會變差。
  
  「買妳住的山的人姓什麼?」
  
  「我記得好像姓……史特華。」
  
  史特華家嗎?真是麻煩了,他們是一個打著正義的名號做些奇怪事情的家族。
  
  那大概不是為了賣樹靈而買那座山,之後要做好與擁有樹靈者戰鬥的準備了。
  
  「兩位大小姐,等下要去偷一台車喔!如果不在明天之前到公會就危險了,我們可不知道末日後會增加多少美德獸。」跟煦寒走在後頭的鶴對我們喊。
  
  「七大美德獸你們總共遇過多少隻了?」我回頭問鶴。
  
  美德獸是末日時期會出現的七大種新物種,分別是貞潔、節制、慷慨、勤勉、耐心、寬容、謙虛。
  
  這不代表只會出現美德獸這種物種,只是牠們最有名,是人類最大的敵人。
  
  因為牠們不吃草,不吃動物,只吃人!
  
  「一隻都還沒遇到,大概末日開始才會出現比較多吧!現在最多的敵人只有我們恐慌的同胞而已。」鶴一臉愉快的笑著。
  
  一隻都還沒遇到,那我跟鶴遇到的就是第一隻囉!末日前一天的美德獸我與鶴合作可以打敗,那之後的呢? 
  
  我現在好像還是看不到美德獸,到底為什麼?明明已經取回記憶了,我把自己催眠到連自己少了什麼都搞不清楚了,要變強果然必須挖掘自己的第二種異能。
  
  伊哲萊家每個人都有兩種能力,一種是天生擁有,另一種則是要後天自己發掘,有的人一生都很平靜,沒發掘出第二種異能的人也不在少數。
  
  「鏡真厲害,竟然知道七大美德獸。」蘿野眼神閃亮的看著我。
  
  知道這個很不正常嗎?取回記憶後什麼該知道,什麼不該知道,都分不出來了。
  
  「是鶴告訴我的。」秒推託。
  
  「啊!原來啊!鶴很了解末日呢!我們的資料來源幾乎都是鶴和會長,本來想讓鶴當會長的。」
  
  「那為什麼後來不是鶴來當?」會長不那種人當還有誰能當,難道鶴會害羞?
  
  「喔──因為……唔唔。」正興高采烈的準備跟我說,就被一雙手捂住嘴。
  
  「鏡,找到適合的車了我們快走吧!」笑的一臉尷尬的放開蘿野把我拖走。
  
  我回頭看了一眼蘿野,蘿野笑著做出晚點再告訴妳的唇語。
  
  「鶴,你會開車?」我記得他十八歲了。
  
  「會,不過是煦寒開,他怕我開太危險了,他很愛操心的。」
  
  咦?如果肯推他當會長了,會連鶴本人都說自己可以開車了,卻還不信任他嗎?
  
  煦寒好像是醫生……啊,視線飄向鶴為了保護我而受傷的手,心揪了一下。
  
  「沒什麼大礙啦!大概明天就完全復原了。」注意到我的愧疚的表情,鶴笑著動了動手,彷彿為了證明真的什麼事也沒有。
  
  擔心人反被安慰,還真是失格,還是盡早找出能看見美德獸的方法吧!
  
  手伸進制服外套口袋摸到一張被揉成一團的紙,這……應該會有線索,雖然我是想直接燒掉的。
  
  晚點沒人在身旁時再來讀讀看。
  
  「那就好。」假裝接受的露出笑容,被受傷的人擔心我可承受不起。


06
  
  他們把車開到一家百貨公司附近停了下來,不遠處傳來陣陣的槍聲。
  
  「到了,外面有人在搶我們地盤小心點。」煦寒從白大掛中抽出一把長劍,一把奇特的劍,劍身一截一截的卡在一起,握把的地方也設計的很精美。
  
  「鏡,妳先別出手,我怕妳因為不認識而錯殺自己人。」鶴抽出三把小刀,夾在手中跟著起身。
  
  殺錯人……我可還沒殺過人。
  
  「好,但我想下去看看。」
  
  「蘿野妳跟在鏡身邊保護她。」鶴皺了下眉卻沒阻止。
  
  現在倒頗有會長的架式。
  
  「是。」蘿野爽朗的笑著,對鶴比了個敬禮的手勢。

  好多人,大家都拿著槍,只有煦寒跟鶴拿刀跟劍真得好嗎?
  
  沒多久他們就證實我的擔心是多餘的。
  
  煦寒的劍才一揮,劍身一截截的地方立刻分開,像鞭子般,又比鞭子鋒利的多,在空中畫出一條完美的S形曲線,前方的人們立刻與手上的槍一起被撕成碎片,碎肉飛散在空中看起來好美又好噁心。
  
  煦寒你黑掉了。
  
  我一直以為你是溫柔的人!
  
  「煦寒雖然平時很有鄰家大哥哥的感覺,但有時候會突然變得有點恐怖。」蘿野小聲的對我說道,邊把一旁打算接近我們的人一槍斃了。
  
  這哪門子的鄰家大哥哥……雖然我鄰家沒有大哥哥,但我確定,鄰家大哥哥應該不是這種會讓人肉飛來飛去的設定。
  
  煦寒露出冰冷的笑容,淡淡的對其他雖然還在抵抗,但有些猶豫的人問:「還想繼續玩嗎?」
  
  「……」
  
  我看向鶴,他正苦笑著邊捅爆還持續在攻擊不願離去的人,小刀在空中劃出好聽的聲音。
  
  「常有人來攻擊你們嗎?」我轉向蘿野問。
  
  「很常喔!不過通常是一兩個人來攻擊,團體攻擊的大多是被放跑後,他們又去找幫手,所以後來就都直接殺掉。」蘿野微笑的解釋。
  
  他們真不像末日前一天的人會有的反應。
  
  「不考慮接收一些人嗎?」雖然我也不是希望他們多收人,但想了解一下他們公會的行事風格,還是姑且問一下。
  
  「會視情況收人,但不會因為有人來求助我們就收,畢竟我們不是慈善機構。」這就是末日該有的思考方式,乍看之下這公會十分冷漠,但其實這也是保護自己人的一種方法。
  
  人潮漸漸退去,雖然殺人的方式很血腥,但也因此嚇阻了許多人,縮減了不少傷亡。  
  
  真不知道該說溫柔還是殘忍,不,他們只是在用最省事的方法在處理麻煩而已。
  
  讓人們恐懼,這樣就可以有效的減少被找麻煩,如果伊哲萊家那時候的形象不是英雄而是恐怖一點的東西,是否可以逃過那次的屠殺呢?
  
  「辛苦你們了。」從百貨公司走出了一位黑髮,左眼戴著眼罩的男子,沒什麼表情,感覺是不太笑的那種人,年齡看似大約二十六七歲。
  
  「不會,鏡,這位是公會的副會長喔!叫佐佐,佐佐這是鏡。」鶴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介紹著。
  
  他剛從百貨公司走出來,所以公會就在百貨公司裡囉!?難怪會有這麼多人冒著生命危險來搶。
  
  雖然他們肯定不知道他們是冒著生命危險來的。話說,佐佐這名字好可愛。一個面攤的大男人叫這種名字是故意要耍反差萌嗎?
  
  「別聽他亂說,我叫佐喚,歡迎你加入。」表情還是沒變。


06
  進了內部我才發現,外面雖然掛著百貨公司的招牌,但裡面卻完全不是我想得那樣。
  
  一間一間的房間,上面有掛著牌子標示會員的房間、會議室、食堂……比起百貨公司,其實更像學校。
  
  我跟蘿野一起走,鶴與煦寒則暫時與我們分開去找會長談談。
  
  「妳就住這間吧?在我房間旁邊,鶴的也在對面比較方便。」蘿野遞給我一把鑰匙。
  
  「公會裡總共有多少人?」看房間有這麼多。
  
  「含妳總共八個人喔!大家應該差不多該回來了,因為明天末日,會長有規定必須十點前回公會。」三四十間的房間,才住八個人,而這十個人又是如何守住這裡的,都令人十分好奇,決定加入果然是正確的。
  
  現在只剩會長跟剩下兩個人沒見過。
  
  「我進去房間看看。」我對蘿野揚了揚鑰匙。
  
  「好,十點四十門外集合,我帶妳去會議室,大家要一起迎接末日。」
  
  迎接……
  
  說得像迎接跨年晚會一樣。
  
  打開門是一間不小的房間。冰箱、浴室、廚房……該有的都有,看來他們很早就開始準備面對末日了,我大概能猜出會長是誰了。
  
  「蕾奈,妳不看那封信嗎?」我的手環說話了,不,是藤說話了。
  
  「我不是說別再叫我那個名字了嗎?」我單手插腰瞪著手環。
  
  「嘛!反正妳都想起來了有什麼關係。」用著隨興的語氣,藤慢慢從我手上滑下,舒適的捲曲在一旁的床上。
  
  「我正要看。」哼了哼,我從口袋拿出爛掉的信。
  
  蕾奈,妳是伊哲萊家最後的血脈,有人說妳是影響末日的關鍵,但我認為妳不必想這麼多,就像我出給妳的作業找出妳的定義好好活著,末日不代表絕望,我想這點妳應該很清楚,對某些人來說末日也許是種救贖。
  
  最後,蕾奈‧伊哲萊,對不起。理卡特家族,當代族長留。

  
  是嗎?末日讓你們取回了姓氏呢!只可惜就算末日,我取回姓氏也已經沒有意義了。
   
  這是英雄的姓氏,而我不會是英雄。
  
  「不該愧疚的人在愧疚,該愧疚的則在繼續盤算如何殺了我。」
  
  愧疚著沒能幫到我們,但人們是臨時起意的,是抱著殺了我們就能結束末日的心情。
  
  不只時間上來不及,況且就算那時我才九歲我也感受的出,伊哲萊家沒有認真反抗。
  
  他們不忍對人類動手,久遠的歷史還真讓他們以為自己真的是英雄了嗎?
  
  真善良啊!善良到令人作噁……
  
  「人類就是如此嘛!妳不也在愧疚嗎?呵……真善良。」藤用輕蔑的語氣說著。
  
  我在愧疚?
   
  的確啊!我在愧疚自己竟然在享受末日的來到,與鶴一起戰鬥時心臟的跳動不全然是緊張更多的是興奮。
   
  因為不允許自己的享受,不知不覺用幻術讓自己看不見末日。
  
  「你說得沒錯,差不多該過我真正的人生了。」明白了一切後,解開所有的幻術,鏡子中印出我銀白的髮絲與紅眼。
  
  幻術解開後,其實一直沒剪的長髮柔順的貼在身上,對著鏡子比了一下,大概到腰。
  
  稍微整理一下,順便換上新的一套制服,我整整從家裡拿來了五套制服,不如說我沒有私服。
  
  「你不怕公會人發現你的真實身分嗎?」藤疑惑的問。
  
  「傳說中的伊哲萊是黑髮,鶴跟會長也是自己人,最重要的昰……藤和我一起合作可是很強的!」說完我將伯萊塔裝上新的子彈,發出清脆的喀啦聲。
  
  「呵呵……」我的回答顯然讓藤很滿意,他輕聲笑了一下又捲回我手上。


07
  打開房門正好與蘿野撞個正著。
  
  「鏡,我想告訴妳時間差不……」話沒說完,她的注意力完全在我全新的外貌上了。
  
  「走吧。」我提醒她。
  
  「喔喔,好。」雖然滿臉驚訝,但什麼都沒問,看來她還記得我們入會前的約定。
  
  關於我的事什麼都不許問。
  
  「鶴到底為什麼不當會長?」為了不讓她再繼續盯著我,我首先展開了話題。
  
  「他說他無法把公會放在第一,因為他有個重要的人沒能保護到,所以要去尋找她。」蘿野笑的一臉曖昧的說道。
  
  真的是不該愧疚的不停的愧疚。
  
  走了大約十五分鐘才到會議室,這裡真是大的離譜。
  
  進了會場視線刷刷的集中到我身上。
  
  「鏡,我來給妳介紹其他成員,紅褐色頭髮的是會長,叫百代梟,是我的哥哥,金髮的男孩叫納恩,黑髮的女人叫火織。」鶴是最先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人。
  
  我看向會長,他比那時候頭髮長了些,綁著馬尾,髮尾捲捲的,有著和鶴一樣的紅褐色頭髮與眼睛。
  
  比起那時候更有威嚴更成熟,應該說好久不見的……
  
  「初次見面請多指教。」我朝他微微點了點頭說道。
  
  他用與鶴長的相像的臉露出不易察覺的哀傷表情,很快的又恢復原本霸氣的笑容。
  
  「歡迎妳加入。」他陪著我演完這齣戲碼。
  
  「妳叫鏡嗎?我是,納恩‧衛司恩,終於又加新成員了。」叫納恩的男孩對我伸出手。
  
  不太有名的姓氏,大概只是普通的有錢人家吧!
  
  是要握手嗎?我遲疑的也伸出手。
  
  「!!」他用異常的大的力量將我往他懷裡拉去。
  
  喀拉,子彈上膛。
  
  冰冷的觸感貼在脖子,我冷笑著說道:「在你切下我的脖子前,我會先在你腦子上開個洞。」
  
  我們現在呈現他單手抓著我的手,另一隻手則用刀背抵在我的脖子上,而我的另一隻手,正用手槍抵在他頭上。
  
  「納恩放手。」鶴有些生氣的對他喊道。
  
  叫火織的黑色長髮女人更是直接走向他,一掌拍下去。
  
  「納恩你到底在幹嘛?」火織看著被拍倒在地上的男孩罵道。
  
  火織看似二十三歲,身材火辣,嘴上畫著紅色的口紅,是位很美的女人。
  
  「痛……我在測試新會員啊!會長什麼都不給問,總要試試實力吧!哈哈哈,不過還真是加了個不得了的新人呢!」痛苦的爬起來,乾笑道。
  
  金色短髮,耳朵右邊的頭髮比其他的頭髮整整長了十公分左右,穿著適合他的改良版的歐洲男裝,大約十三歲。
  
  明明長得很可愛卻做這種事,雖然他是用刀背,但被人用刀抵著還是有種不爽的感覺。
  
  「抱歉鏡,我沒辦法克制我的好奇心。」納恩表情誠懇的道了歉。
  
  「沒關係……
  
  因為其實我也有點好奇你腦子的構造。」我勾起溫和的笑容,緩緩舉起還未收起的槍。
  
  「不!鏡,冷靜。」鶴驚嚇的衝過來抓住我的手。
  
  納恩的臉都嚇白了。
  
  「切──當然是開玩笑的。」我嘖了聲,抽回手將槍插回左腿旁的槍袋。
  
  看著嘻鬧中的大家,真是沒有要末日的感覺。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或許大家不討厭末日?」我委婉的問,其實我原本是想問大家應該很期待末日吧?
  
  但如果這樣問,猜錯的話大概會被滅掉。
  
  「是沒錯,比起不討厭不如說我很高興,妳不也一樣嗎?」納恩用炙熱的眼神笑著說道。
  
  為什麼他看得出來,有這麼明顯嗎?
  
  我環視每位成員,每個人都有著同樣熱切的神情。
  
  對某些人來說末日也許是種救贖。
  
  我突然回想起這句話。
  
  「不管是末日,還是末日前一天,都令人沉醉不已呢!」說著不像我會說得話。
  
  「為什麼呢?我非常好奇!」他笑意更深了。
  
  這人好奇心真旺盛,這在末日可是很危險的,但我想他根本不在意這些。
  
  這裡的人都不像只為活而活,而是為了什麼重要的東西或信念而活著。  
  
  真好,我也想要!
  
  「以前,我每天都上課放學補習,每一天,每一天,過著一樣的生活,做著別人告訴我有意義的事,我緊緊抓了這兩個字好幾年。
  
  夢想和興趣都散落在我腳底,就只因為我緊緊抓著那該死的意義,我少了不顧一切,
  
  如今末日帶給了人們絕望,卻是我的希望,就是末日給了我不顧一切,給了我追逐夢想的勇氣,末日把一切的秩序都打亂了,現在我可以好好定義所謂的有意義是什麼了!」我看向會議室掛著的大鐘漸漸邁向十二,心跳也跟著加快,久違的露出愉悅的笑容。
  
  這裡的人跟我一樣,我們同樣在期待著,所以我沒必要愧疚。
  
  「好了!那讓我們大家一起迎接末日吧!」會長拍拍手吸引大家注意。
  
  所有人興奮的圍在窗邊──等著末日的到來。
  
  聽起來很瘋狂,但這就是我們。
  
  像跨年晚會般大家一起倒數。
  
  三、二、ㄧ……
   
  我們的故事才剛開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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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原本以為寫完後直接交稿就好了,輕鬆無壓力(*´∀`)~♥,結果到要交稿時才發現,交稿才是真正的困難(°ཀ°),打開word關上word重複N次後,決定去把原本不打算寫的作者的話打完。最後希望不論結果如何,我都能好好把末日開始後的故事好好寫完。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22 16:18
標題: 【編號032】《上篇》 作者:邱安琪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50 編輯

【編號032】《上篇》 作者:邱安琪

  此記樓屏側耳得而,遮莫言道現如今病癒,思經殺人成蓺而深感赧愧,然因惡前均竊褻衣作樂,知蓋患異疾,仍無膽上官府領罪。吾日心懸,終撮錄聽言,乃亥時定昏,四月初八即事。


  迤雲靉靆,枯葉鋪灑滿地,怪風呼唣的漫空乾枝紛飛。伊府燈火通明,暖歌匝地,一十餘人擺席酣飲,桮杓繞了十來幾巡,歌姬聲調婉轉優美,絲竹竟顯嬌慵。

  首席青年不過弱冠,鬑鬑烏髮高箍,劍眉入鬢,唇若蟬翼,幾乎奪盡人間雪月風花。他一面客套寒喧,一面舉樽敬酒。此刻仕女齊齊魚貫而入,素手皆端隻托盤,旋踵之間,各人案前均分有琉璃盞。

  其中東首的魁梧漢子見盞內之酒色黃味異,忽的拍案而起,納罕:「鬱……鬱金……」位於首席的青年笑著頷首,道:「我特意命人鬱金草黑黍而釀,後匣埋下土,忙了大半年功夫,盼得今日與大家同享,望眾位賞臉。」

  席間眾人心神均洒如,魁梧漢子禁不住忍,搶先道:「秬鬯酒果為世間尤物,非同小可。」說完便昂脖一口飲盡。

  廳內人不再多疑,一片哄然起來,一面讚伊楚出手闊綽,一面讚這乃平生喝過最好的佳釀。

  原來青年姓伊名楚。此時受人追捧,面上仍掛著淡淡的笑,絲毫不顯得色。

  各人喝得雙頰飄暈,歡心愉悅。然,唯有個眉目英挺的中年男子端坐西首二位,看似不過三十光景,他故自飲完秬鬯,起身道:「趙某無以酬報,慚愧得緊,來日倘得美酒,定邀伊兄同醉。」便深深一揖手。

  伊楚方要說聲「客氣」,忽聽那魁梧漢子插口打趣:「嘿嘿,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曉,中原趙氏正橋有一女長得花容月貌不說,且待字閨中呢!我瞧著伊大人美如冠玉、穎悟過人,兩人不正好女貌郎才,正相般配嗎?」說罷,一氣間飲盡杯中酒,骨子哈哈大笑。

  趙正橋聞之大吃一驚,失聲道:「嵐兒尚小,豈敢高攀?」這話說的倉促,漏洞百出,笄年當是出嫁之齡,趙正橋藉口牽強的緊,乍聽便是不給伊楚光面,瞧他不起,偏要拐彎抹角的取笑。

  伊楚微微一哂,並不決意深究:「趙兄不捨的也罷,這事兒勉強不得。」趙正橋驟感如釋負重,低首不語。

  周匝仍笙歌不絕,歌舞姬又換上新的一批。五名舞孃蓮步靡靡,淡妝清麗,加之身段柔軟,轉盼眉梢間均染柔情風騷。

  趙正橋心魂一震,暗罵一聲:「狐媚子妖精。」忙故自斟酒飲,竟感頭暈目眩。

  一個時辰往後眾人辭回安憩,奴役欲將桌席挪散,見趙正橋醉倒於几案,不知如何是好。伊楚令人攙他安將客房涼簟子,並餵上醒酒湯。


  趙正橋酬酢歸府已是次日清晨。一跨過門限,突見女兒趙嵐雙手摀面奔來,嚶嚶啜泣,朵釵髮鈿七橫八豎的亂成一團,問了卻不願闡明一概原委。

  家丁奴僕支支吾吾,眼神飄忽不定,趙正橋欲破口加以指謫,趙嵐卻箝住他的左臂,泣道:「爹爹,倘您細問了,女兒也不想活了。」之後又是梨花帶雨,抽抽噎噎哭個不住。

  趙正橋懷著滿腹疑竇,見各人神色皆大不如常,忖量間霍然跳將起來,尋思:「遭奪了貞節不成?」瞟了一眼趙嵐,她面色慘白如紙,卻有紅暈尚未退去,剎時瞭然於胸。他一把抓起趙嵐皓腕,叫道:「嵐兒,此仇不報,爹爹誓不為人!」

  趙正橋急急遣了數名暗衛於房,囑咐幾句仔細看守,滿臉恚怒地走了。趙嵐怔在那兒,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一個綁雙丫髻的貼身小鬟正巧走來,稟:「小姐,您的褻衣遭掃劫一空,一件也沒剩。」

  趙嵐臉刷地白了,忙捉住小鬟的細腕,附耳問:「小桃,你說我該如何是好?」小桃頗感無那:「原實告訴老爺罷。不知小姐何以畏忌?」

  趙嵐嗽了幾聲,又使眼色,家僕忙收拾相連而出。趙嵐見四下無人,繃臉與小桃道:「昨夜我親見那偷了,倘這事兒給人得知,我嫁還不嫁人?你那法子怕是行不得。」

  小桃聞之驚呼失聲,面色乎青乎紅,尋思:「那偷兒當真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直闖小姐閨房。」躊佇踱步,忖著倘給外人得知了消息,天下人不知又消胡亂猜測些什麼。良久,她把臉一板:「這事兒得從長計議。恕奴婢多問,小姐可記得那賊長相不曾?」

  趙嵐喟然而嘆:「那賊黑紗照面,慎行的緊,唯一身夜行衣包裹……倒可瞧出幾分端倪。」小桃忙問:「怎麼樣?」趙嵐答道:「我估摸著是二十出頭的貴家公子,定有前例。」

  小桃紅唇微張,不可置信,暗想:「二十來頭,怎有這般膽量?」


  ㄧ日晌午,趙正橋愀然出戶,眼下發青發紫,皚髮憔悴。如同上回,趙正橋又受邀出席伊府小宴,只是此番趙嵐卻被一齊請了去。

  此廳與彼次大不相同,前者木材而造,頗有匠心;後者金壁輝煌,大氣磅礴,牆柱篆鑲寶石,貴氣儼然。

  只見伊楚錦衣著身,衣冠修謹清淨的端坐首席,見趙正橋入廳,忙起身拱手:「趙大人。」又看了看佇立遠處的趙嵐,面色坦然,絲毫不顯垂涎之色。他問道:「兀那姑娘莫不是令嬡?」趙正橋忙招了趙嵐過來。

  趙嵐前來福身請安,嫣笑道:「見過伊大人,小女趙嵐久仰大名,盼得一見金面,實乃大幸。」伊楚點頭道:「趙姑娘風姿綽約,果真名不虛傳,如今願同伊某饗宴,自然給足顏面,最好不過了。」

  趙正橋是粗魯漢子,沒聽出弦外之音,趙嵐卻霎時羞的滿面通紅,忖:「盡是些鬼話!難道我是個漂亮姑娘,便是體面?」

  伊楚恍如未見趙嵐羞怯難當,笑著招她一同參覽。趙嵐頭垂的更低。


  過了半日,趙正橋同趙嵐歸回,趙正橋漸覺不對,咄咄逼問之下,哪料趙嵐忸怩道:「我⋯⋯我決意嫁伊哥哥了。」

  趙正橋一怔,登時氣的戟指謾罵:「你恁的這般不知檢點,輕易允了這麼個大事!」又道:「管他伊楚還是老子皇帝,我便是這顆頭伸了去,也不許你嫁!」趙嵐失望透頂,彆扭了許久。


  外後日凌晨二時,趙嵐後窗一縱,闃然駕馬而遠,鬼鬼祟祟的行了二來里長,逗留伊府門外。侍衛盡數被遣散,趙嵐輕易瞧見一抹高挑人影,他負手而立,風姿如竹凌風傲睨,正是伊楚。

  伊楚走過來,問:「此番路程,沒告訴妳爹爹罷?」

  趙嵐日思夜想、朝盼晚盼,夢中不知尋過幾百度,終於與之相會,又聽他嗓音醇厚迷人,不禁怦然心動:「別說爹爹,便是小桃都不知。」

  伊楚微微一哂,點頭道:「莫怪,莫怪。眼見伯父不許妳我相會,未免多心了。」趙嵐道:「自當如此,我不怪你。」頓了半晌,又紅著臉道:「咱們多日未見,你……你可有想我?」

  伊楚摟緊她的腰,道:「想妳得緊。夜風寒冷,可別凍壞了。咱們先裡邊去。」倆人相偕進房,情景安詳和睦。

  趙嵐陡見一張床,忙問:「這裡是?」伊楚淡淡地說:「我的房。」趙嵐頭垂的老低,耳根子都紅透了。

  伊楚上了門板,兩人坐於床緣半晌無話。伊楚掀起被衾,裡頭竟是一排鐵具,大箝、刀刃、斧頭等之,應有盡有,上頭均蘸有血斑。

  趙嵐不再感羞澀,只覺奇怪,思量片刻,陡見伊楚面色不比以往風姿,反之陰側側地笑,方知不妙,奪門之際驚覺閂上皆上將了鎖。

  趙嵐雙目涔涔下淚,唇齒哆嗦不已,眼睜看伊楚蠻暴地撲將過來,挑斷她的手筋腳筋,無聲自救。



  趙正橋聞愛女一夜失跡,嚇的魂飛,忙命人去尋。

  至後院水池,波光不如以往縹碧清澈,羼了幾分紅,越是裡尋,愈是混濁。終見一女橫屍漂流,面目全非,門齒下頦脫落,心臟也搗的稀爛。

  那軀體髮間翠翹正是他送給趙嵐的生辰禮,怎又會認之不出?趙正橋喉頭生乾,目眥欲裂,渾身抖的厲害,突覺聲音喑啞,竟句正常不過的「嵐兒」也說不出。

  趙正橋擁緊趙嵐屍身,悲痛欲絕,一時淚如淌如崩。

  趙嵐白膚盡染淤泥,面目糟割的一刀又一刀,已然分不清五官。腹部的肉忒為可怖,一片片的刀未至底,兀自懸於皮上,趙嵐雙眼瞪的老大,嘴中舌頭不知去向,死相慘然。

  昨兒晌午,趙嵐尚伴於他身側,巧笑嫣然,活潑可愛。誰料突發變故,陷人慘害,化為一具冷冰屍身。

  據說趙夫人初聞噩耗,同趙正橋大放悲聲,然見趙嵐死不瞑目,真不知如何弔唁。

  伊楚異病方好,聽聞此訊,於酒樓喝的爛醉如泥。一旁有名猥崽漢子正與掌櫃索價還價,斜著睨了一眼,聽得伊楚模糊說了聲「我殺了人」。

  即日四月初八洗心。


  傍晚時分,街頭人影疏散。

  街頭尚有一販未收,一花甲年邁老者霜鬢長鬚,皮膚乾皺,眼睛瞇成一條線,手持鐵鉗鐵勺。鐵鉗上若小片焦黑黏附,鐵勺則蘸滿了濕黏麵糊。他立於小販前,動作緩慢的舀麵攤於鐵板,一會兒滋滋作響不止,大餅成形不久,便使鐵鉗翻了面,夾進油紙小袋,動作反覆不歇。

  時而逗留在街的人前來買一兩來塊,皆讚老者的「飄香蔥餅」做的最為對味,全鎮餅販比之不上。有些婦人非要親手討了家傳秘方不可,老者微微一哂,便打發了回去。

  夕陽餘暉漸淡,街上已無人煙,老者終於起身收拾,將油紙小袋、麵餅、鐵鉗、勺子一股腦兒扔進竹筐,攤子布子抹淨,便提擔頭走。

  忽見一名壯年男子從隔頭小路拐進,身材高挑,面色黝黑,留著兩撇鼠鬚,猥猥崽崽。他粗聲喊:「前輩,來三個大餅!」

  老者佝僂著背脊,不咸不淡的睨男子一眼,眉間微起肐揪,道:「何賊,你來老夫這兒幹些什麼?」語調平淡,好生無理。

  男子不大介懷那聲「何賊」,笑嘻嘻地道:「這不是說了嗎?您的飄香蔥餅好評遍鎮,在下慕名而來,就為親口嚐上一嚐。」老者聽之微顯得色,卻彆扭的道:「賣完啦,下次請早。」便背起竹筐延石子小道走了。

  男子跟在後頭沒發話,瞧見竹筐數塊尚留餘溫的餅,才問:「您的餅不賣,是要帶回給小娘子吃嗎?」老者不恁麼理會,少頃才緩緩地道:「何賊,你非得老夫趕你不成?」

  男子笑道:「在下姓何名少。何賊何賊地,叫的好生難聽。」老者一會兒嗤之以鼻,一會兒又哈哈大笑:「鄉水鎮誰人不知,何人不曉,何少何賊厚顏無恥,專竊店販小吃?」

  何少訕訕的跟著老者,從衣襟摸出六來枚銅板:「錢在這兒,您行行好罷,我三日食未下腹,這回可當不得偷兒。」

  老者見他能調能笑,哪裡有個三日未食的模樣?料何少作弄忽悠,便霜眉豎起,戟指大罵:「誰罕你的臭錢!」揚手往何少臉上一巴掌摑去,枯癟手臂兀自發顫不止,顯是氣得不輕。

  何少「哎喲」一聲,退了幾步,叫道:「我走便是,您的老毛病可別犯啦。」忙沿路回走,彎過小巷,悄悄回頭看,見老者翻了翻竹筐,登時氣的吹鬍子瞪眼。

  原來何少洞悉,趁老者精神於對付他,便順手竊走了剩餘的大餅。說起來奇妙,可何少一來直性子,二來偷慣了東西,自然嫻熟大膽,此次又正好給蒙混過去。

  兩側屋舍漸少,何少愈走愈發荒涼,已而入了一座小森。這處樹木茂密繁盛,有的拔地擎天,有的矮小傘狀,層層打得陰影籠罩,一條小川靜靜淌在兩側中央,河面清澈縹碧,清澗堆積在間的大小若干石子。

  何少摸出十來塊餅,凝神細看,均有巴掌大小。他蹲踞樹蔭下,吃的開心,模糊自語:「嗯,這回偷的可不如以往一兩小塊。誰叫那老頭煎餅不賣,又獨踽街頭?是了,定是生意不行,方才攜回家吃……那老傢伙擺了五十逾年的販,八成也膩了餅味,替他吃了,我飽足,那老頭也高興,兩全其美,倒造了美事一樁。」說著說著,咀在口中的餅卻變了味兒,沒了意思。何少將餅塞進懷中,微微低下頭。

  一塊餅子兩枚銅錢,遭偷十來塊,也不如何打緊。可眼看老者年逾花甲,身子骨不大好,何少一個壯年男子偏和他爭這一口氣,難免頗有恃強凌弱之態。

  何少一感歉仄也沒心思吃,邁步至河邊裝飲,掏出水囊,一面裝,一面用手掏水喝。忽地「咚」聲響,一枝碗口粗的樹幹落在何少背脊,打的生疼。何少驚的忙探頭四望,可哪裡有個人影?心中猝然生疑:「今日我作惡多端,連老天也要懲處我不成?」

  又「咚」一聲,另根樹枝打在何少勺腦。何少騰地站起身,昂首喝道:「誰在裝神搗鬼?偷偷摸摸的算什麼好漢?」樹上銀鈴般的笑聲響起,那聲音道:「饒我是個好漢,你又奈我如何?」

  何少微微臉紅,知上了人當。他緩緩語調:「好好的姑娘,自然不是什麼漢子。妳速速下來罷,上頭危險得緊。」那女孩又笑了起來:「當我三歲小兒嗎?倘我下去了,你定要拿樹枝砸回來,以當報復。」

  何少心思遭她視破,也不窘迫:「我不砸妳便是。」女孩又問:「不打我?」「老子從不欺侮女人的,便是想與妳談談。」何少本也著惱,可那聲音聽來嬌嬌嫩嫩,顯是個女兒家,便不欲與之計較。

  女孩道:「既然只是談談,一人在樹上,一人在樹下,也不礙著事。便如此談罷。」何少說她不過,不禁啞然,佇眙片晌問:「與你無怨無仇,何以用樹枝玩弄於我?」

  女孩答:「瞧你獃頭獃腦,不順眼的緊,便生了打你的念頭。」

  何少自然信不過這「獃頭獃腦」四字,忖:「方才我說偷了老人家的餅,十有八成遭這野女人聽了去,陡生不滿,才拿東西砸我、適以又痴又蠢之名屈辱於我。」想來也是罪有應得,一時洩了氣勢,回身蹲踞樹蔭下。

  女孩手掐樹枝扔了幾次,見何少不怨不怒,逐漸停了手,奇道:「你怎麼啦?」何少索性閉目仰躺,雙臂枕於後腦,任她擺佈。女孩忿叫:「你恁的不搭理我?」何少雙目未張,恍如未聞。少女更是氣氛填膺,脫下繡花鞋子,使勁甩到何少面門。

  何少順手將小鞋抓住,靠近一聞,捻鼻坐起,朗聲道:「好臭,好臭!姑娘家的,竟然懶得洗腳!」女孩知他在鬧,仍不禁心生恚怒,她雙腳一蹬,從樹上落下來,齜牙咧嘴的撿起樹枝又扔了過去。

  何少終於看清女孩面目。她臉龐秀美,氣質玉潔,芙蓉綠衣著身,雙目靈動,添了幾分可愛。何少神馳外賽,碗口粗的樹枝正好拍在他面門。

  何少覺面上火辣辣的,摀面道:「妳……妳……長的也不錯,怎生脾氣這般不堪?」少女躑躅片刻,忸怩道:「還不是你那眼神,如狼似虎,當真可怖。」

  何少面上一紅,忙將繡花鞋遞還給她。少女臉皮再厚,見腳丫子只裹著棉襪,不免澀中化怒,登時一巴掌送了過去,口中喊:「你這鄧徒子!」

  何少結結實實挨了下來,臉上一塊烏黑紫綠,好不狼狽,忙轉過身待少女穿鞋。少女見他再也不敢多瞧,心想:「倒瞧不出是個君子。」陡然心生好意,穿好鞋,慢緩緩地問:「你叫什麼名字啊?」

  「何少。」

  少女瞪圓眼珠子,詫異道:「原來是你,怪不得,怪不得!」何少嘿嘿一笑,道:「當真如適才那老頭說的一般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少女斜睨著何少,說:「倘是積恩行俠行善而名,倒也值得欽佇。可外頭一傳你,輕則說何少不知好歹、厚顏無恥,重則說何少賤種、狗種。你閒不閒丟臉?」

  何少笑道:「這話我聽百次千遍,也不覺得如何了。」

  少女瞪眼:「你不介心他們罵你賤種、狗種?」何少聳肩,答:「這『賤』『狗』二字嘛,也道的頗理。我爹爹媽媽皆棄我不顧,你說賤不賤?狗不狗?」

  少女神色洒然,尋思:「大家只道他素愛順手牽羊,卻不知他打小遭人背棄,不得不偷。」登時心生愧意,歉仄道:「你言重了,是我說錯話。」

  何少一笑置之,見少女愁容仍不解,才回:「當真不打緊!」少女囁嚅著什麼「適才當真不該打你」何少耳聰目明,正巧聽的清楚,便點點頭附和:「用樹枝砸我頭,當真欺人太甚。然出了什麼大事,妳可償還不清。」

  少女跺腳,氣道:「活該,活該!你偷老人家東西,自然不該!我說的不是這個,是你臉上的巴掌。」

  何少仍覺疼痛不已,當時不敢計較,聽少女自咎,喜的忙著點頭:「是,是。你樹枝砸我,是我活該;摑我巴掌,卻萬萬不可。」少女聽他話中沒錯,兀自不肯忍讓,「哼」一聲不響,沒再搭理他。

  何少道:「我說了名字,現下換妳了罷?」少女沈默一會,不吃悶氣了,才說:「誰規矩非得說的?」何少答:「這是禮貌,算不得規矩。」

  少女「噗哧」地笑:「好啦,不逗你玩了。我叫阮青荷。」何少點頭,想:「青荷,清新淡雅,倒與容貌正相般配,便是性子太過刁蠻,不夠優雅爛漫。」又問:「年幾啦?」阮青荷答:「問姑娘家這麼多,嫌不嫌害躁?」何少臉上一紅:「你是我平生第一個朋友,問問你年幾,倘比我大些,便稱你姐姐,倘比我小些,便呼你妹妹。」

  阮青荷板著臉嗔:「淨是佔我便宜的把戲。」

  何少再也不敢多問,雙手捧腹,閉目塞聽。突覺懷中少有一物,忙探手查看,胸前空蕩無物,登時大驚失色,叫道:「不好!」阮青荷問:「怎麼啦?」

  何少沒有答話,說ㄧ句「告辭」便匆匆疾步而遠。他失的不過一冊日記本,可裡頭道盡伊楚行過的惡事,給人瞧去了倒不打緊,然一旦伊楚得知為何少所撰,定不容輕饒於他。

  原來何少便是於酒樓聽下伊楚真言,寫下一記之人。那酒樓猥猥崽崽的漢子,自然也就是他。

  何少奔出小森,疏忽不知從哪兒找起,片晌,方想起偷餅的時刻,尋思:「莫不是落於那條小巷?」好在小巷離不大遠,何少僅花柱香時間趕到。巷中老者早已不見蹤影,尋不得一絲馬跡。

  何少愁容而歸,落步踉蹌,不知如何,模糊駐於伊府外。直至清楚伊楚殺人如麻,他走經伊府心有餘悸,三番繞道行駛。現如今搞丟了撰述伊楚惡行的冊子,然若簿子遭伊楚拿走,他卻非親手奪回不可。

  一扇大紅朱門近於眼前,燙金輔首,大氣磅礴,大匾寫著「明光大正」四個大字。門邊兩側立著兩個鎧甲侍衛,眼珠子不瞬的盯著前方,何少見之不敢親近,便蹲踞拐角,靜觀其變。哪知過了一個時辰,那倆侍衛屹立原地,不肯鬆懈。

  何少喟然,想:「我且再思量測。」轉身欲走,忽聽細小的談話聲於牆內傳來。

  「何少這賊當真不知好歹。其實老夫仔細一瞧,依您素日人俠之派,怎如冊中所撰的嗜血疎狂?」

  另一人略一沈吟,道:「他當真愚不可言,於鄉水鎮作惡多端,我三番偏袒於他……現如今自個兒欺到我頭上,唉,便不得心慈手軟了。」

  何少心中狠狠一震,這說話聲他自是清楚不過。不是伊楚,又會是誰?心中暗暗叫糟:「原來那賣餅老賊撿了冊子,非得沒有償還於我,還親奉給伊楚,欲至我死地。他定是記懷那幾塊餅的仇。」想來委實後悔莫及。

  幾聲鏗鏘打左側傳出,那穿鎧甲的侍衛聽得動靜,親自打探而來,喝:「誰在那裡?」何少惶惶躡著手足溜了。

  回路間,伊楚已然動手搜羅。官軍翻箱倒櫃,家家戶戶的搜,態度堅決,弄得一團七橫八豎。何少見狀想:「家中十之八成已然遭遇不測,我是回不得了。」猝然打了激靈:「找趙正橋尋護,不是正好不過嗎?伊楚與他相仇,又遭長年蒙於谷底,我且激上一激,道清趙嵐一事,倆方定會僵持不下,大開殺戒,我便趁機溜之大吉。」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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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精靈:過長所以切段~~^_^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22 16:19
標題: 【編號032】《下篇》 作者:邱安琪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51 編輯

【編號032】《下篇》 作者:邱安琪

  何少抵達趙府時已而入了夤夜。趙府光耀輝煌璀璨,尚未熄燈。

  一個漢子手持長茅,見何少衣裝普通,不屑於心,打發道:「哪裡來的人,速速快回。」

  何少道:「勞且替我傳話,我找趙老爺。」漢子八字眉一豎,罵道:「這裡也配得你這等光不光、糙不糙的人走動?」何少忙掏出一塊金子,賠笑:「大哥你行行好。」

  漢子乍看,登時雙眼一亮,眼見四下無人,便一把搶了去,道:「算你識相。」轉身離開之際,何少忙捉住他的衣袖:「大哥,你與趙老爺說一句:趙嵐受何人毒手,已有定奪。」漢子神色古里古怪,將信將疑,點頭而去。

  何少明白身出朱門貴冑皆一般瞧他不起,然趙正橋愛女成性,乃提「趙嵐」二字,決計即願召見於他。

  果不其然,跫聲倉促由遠將近,但見四人奔來,依稀聽得喘息迴盪。最前頭的正是趙正橋,數來第二人是個雍容貴婦,翠翹華勝匝滿頭。最後二人則是青衣丫頭。

  趙嵐逝世歸天,趙府上下震撼。而尋了多年的本相彷彿打在一團棉花間,雲裡霧裡,全無所悉,絲毫理不出頭緒。如今一聞有閭閻提及陳年往事,各人雖均疑信參半,仍不免鼓動激昂。

  趙正橋現如今留了滿面點雪鬍鬚,身板魁梧,雙目炯炯,跨足疾步而來。急道:「嵐兒為何人毒手,快且說了,老夫定不少你好處。」

  何少嘻嘻一笑,拱手作揖:「見過趙老爺、趙夫人。賢伉儷好名遠播,人皆道趙夫婦共挽鹿車、為人和善,何某素仰慕的緊,奈何身分貧賤,無緣識荊會晤。」趙夫人一怔,襝袵回禮。

  趙正橋聽何少諂媚阿諛間均是無關緊要的廢話,不禁怒氣填胸,喝:「倘敢搪塞我,便讓你不得好死!」何少箝了語不敢囉唣,拱手道:「不敢,不敢。問過趙老爺、趙夫人,能否裡面細說?」

  趙夫婦火燒眉睫,點頭允准了。一干人疾走,何少不曾行過府內,見處處細巧精工,時而花綻簇擁,時而大氣磅礴,奈何要事纏身,不得停步琢磨細賞。

  他們俱於湖畔邊六角涼亭,兩名丫鬟遭趙正橋屏退。趙夫婦如做針氈,不時起身催促,何少微微一哂,道:「我本忝為盜賊,天下風雲,四方皆我家。今日一訪本為兩回事,前者最簡單不過,便是多年於心有愧,來道清當年真相;後者稍有異同,不膽求趙氏掩護,賜予安身之所,盡我餘生志向。」

  趙正橋見何少衣衫粗陋,以為一事相求皆與功名利祿脫不離干係,然僅求護他安危,委實出乎意料,自己又撿了大大的便宜。趙正橋趕忙允諾:「小事一樁,自然可以。」

  何少見他允的快巧,勸道:「追趕殺害我的人不與一般,非同小可,護我周全並非易事,望趙爺三思,以而終有後悔。」趙正橋惦念他事,笑道:「君子一言旣出,快馬一鞭。方才故已答允,也反悔不得了,省得說出去叫人笑話。」

  何少本不欲貪人便宜,而聽趙正橋不改主意,便也由著他。趙夫人急道:「你且快說!」

  何少點頭,道:「毒手趙姑娘的兇手並非旁人,趙夫婦已均識荊。四月初八,天邊將黑未黑。定昏時間偷行竊盜最適當不過:過早容易差錯、打草驚蛇;過晚則一片黑漆,搶之不到。嗯……我黃昏提擔頭出門行竊,偷了一個婦人家孩子的點心,回路巧經一家酒樓,那酒樓雖小,生意卻興隆的緊。我在門外聞得一陣酒香撲鼻,不禁饞了,便入樓小飲幾杯。」聽到此處,趙正橋咬牙切齒,直道不想聽閒話家常,幾欲插口叱責,趙夫人忙安慰勸撫,好一番功夫才靜了下來。

  「本來嘛,便如疇昔一般賴著不肯給錢,卻巧聞坐於隔側的男子說什麼『我殺了人』。那男子墨髮未箍,頹唐的落在背部,細看之下,他面目俊俏如仙,高潔似神,不是大名鼎鼎的伊家大公子,又會是誰?」

  趙夫婦「啊」的一聲叫,驚疑不定,已然猜出七有八分。何少續道:「我全然漫不經心,直道伊大人沒了心情便於酒樓借酒消愁,無意說了一句荒誕無稽的話。哪料過了半晌,伊大人又胡說八道起來,述起趙嵐是何等聰明賢慧的人物,奈何他無從自制,竟將她凌虐致死,說來慚愧,卻為了伊氏名譽,無膽領罪。」

  「出了酒樓,即聞伊楚趙嵐私定終身之訊,漸覺事出蹊蹺,親自打探一番,方知趙嵐四日前已然歸天。」說畢了,趙正橋雙目圓瞠,趙夫人嚶嚶啜泣,均不知所云。

  良久,趙正橋戟指控罵:「……你……你個大膽狂徒!眾所周知伊公子人為何善……怎生……怎生……」思來一切又與何少道的貼切,證據確鑿,不得不信,登時雙目泛淚,仰天長嘯。

  何少看的也難過,低首不語。俄頃間輕道:「趙老爺節哀。在下先行離開,來日叨擾,還望老先生不忘信守承諾。」便是一轉身。

  何少打小沒有爹爹媽媽慣了,陡見趙正橋因女傷痛欲絕,心中泉湧的情愫陌生,壓抑不得。他羨起趙嵐有疼自己、憐自己、惜自己的人,便是回歸西天仍有人惦記懷念。

  趙正橋道:「若不是你告清實情,趙某恐怕終年全無所悉,不得報仇雪恨。」又道了些客氣話,說:「老夫如今失態,怕是有勞拙荊代送。」何少婉拒了,自行走開。

  人生無奈,不如意十有八九,何少突覺沈悶,透氣艱苦,腦袋一片黑暗狼藉。不知何以突想阮青荷促狹身姿,巧笑倩兮,嬌啐那聲「鄧徒子」的可人模樣。

  這等感受,何少雖未經人事,卻再清楚不過。


  四月初八浴佛,雨敲屋簷,隤隤成聲。

  何少逃過官兵,渾身澆的淋漓濕透,隨意尋了山洞避雨,席地而坐,撿拾燧石打火烤乾蹑溽的芒鞋。外頭鳳凰花開的異盛,如紅色柳絮立風飄揚,纏雨共舞,撲一地巖石潤滑,尤為奇觀。

  說來古怪,遠方有個不撐斗笠的人飄然而來,看似緩步的走,然一旋踵,已離他丈許之地。何少看得又是詫異,又是歡喜。

  男子一頭白髮耿瀉,肌膚勝雪,縞衣素裳,袂不與纖塵染。他看何少一會,道:「四月初八大凶,惟乃摩尼佛洗心之涅槃。吾日度看千萬,然囑汝之莫辟易茲,莫攎俗情,莫與之貪歡,以則末日前夕早迷晚寤,枷於今日哉。」

  何少一聞半知,令半則腦海盤旋,便是這一怔,男子緩步走了,身姿雨間縹緲,似真似幻。

  何少乃至沒瞧清對方面目,然見他雨中行走無礙,衣衫不濕不溽,已知八成神仙下凡。何少跪向毫無身影的空處磕幾個頭,喊:「多謝提醒,多謝指教!」

  迷離徜恍的大園內彷彿傳來幾聲喟嘆:「可惜,可惜。」

  何少疑竇頓生:「可惜什麼?」思來想去,尋思:「方才那謫仙說『莫與之貪歡』然則末日臨降,至『枷於今日哉』。近來我盼的不過與阮青荷再復相見,難道這等心思,也將引來災禍不成?」百思不得其解。

  不容他細揣,稷叢邊簌簌聲忽響,一名老頭灰頭土臉的冒將出來,滿面皺紋,衣衫襤褸,頭髮亂糟糟的結一團。老者見何少目光微冷,撲通一聲摔倒在地,顫道:「你……你也來殺我的嗎?」

  何少瞟了一眼,即認出老者便是那賣餅老頭,餘悸他當日相逼,何少沒有前去攙扶。

  哪料老者一口血猛吐出來,何少嚇得魂飛,壯著膽子前去探望,只見老者身軀佈滿刀傷,有的斫入血肉,皮浮肉綻,有的一刀置底,骨頭森森而顯。

  何少未曾見過血腥場面,不禁「啊」的一驚叫,顧不得前仇,忙問:「您……您這是?」

  老者微笑道:「伊大人信我不過……又何須......何須苦苦相逼?」頭一歪,探他鼻息,已然氣絕身亡。

  何少嚇得奔出數丈,想起方才的事兒當真緊湊繁雜,一件比一件可怖。老者臨死前說「伊大人信我不過」,想來伊楚怕漏了口風,欲殺人滅口。

  何少面色難堪。

  鳳凰花落,將於河水迢迢,登如一面紅路齊放。何少見河畔邊唯一朵出水芙蓉枯萎將死,覺竟宛一幀阮青荷回眸,衣袂翩翩,驚鴻一現的美畫。

  忽聽天涯清歌緩唱,迷離了諸峰山壑。常言道「大珠小珠落玉盤」方以為絕妙,然此聲調婉轉嬌柔,卻忽大忽小,此起彼落,山間迴盪。

  雨已稍歇,霽月光風,露珠微漫,何少為聲音所引而前去一探。然見阮青荷背身坐一架粗陋鞦韆,謳吟復吟,盡是「思君不見君」云云之類。

  原來聲出自阮青荷,怪不得何少為之傾倒。

  何少聽之心如針扎,尋思:「我日夜伏枕輾轉反側,思伊出眾豔冠定看我不上,然待落得這般下場,仍不免心痛難當。」阮青荷聽得動靜,側頭望來,見何少立於身後,臉上轟地燒了起來,嗔:「你怎生來了?」

  何少哂道:「聽妳唱的好聽的緊,便過來探探究竟。」後覺語中繾綣意味,忙箝口不語,已然不及。哪料阮青荷愈發嬌羞,道:「你……你終於肯真容相見了?」

  何少一怔,摸了摸頰邊,大吃一驚。他當賊慣了,素日扮成一個壯年猥崽漢子,面上搽滿泥墨,黏上兩撇鬍子。現如今雨淋,妝容皆褪,儼然是個二十來歲的弱冠青年。索性不再隱瞞,他笑問:「你怎生知曉的?」

  阮青荷噘嘴答:「忘了嗎?你說『問問你年幾,倘比我大些,便叫妳姐姐,倘比我小些,便呼妳妹妹』,當時我便覺古怪,你一個壯年漢子自當喚我妹妹,哪裡會躊佇不前?」

  何少搔頭弄耳,暗想:「原來初識便遭看了透徹。」又躑躅片刻,問:「那你……見我這般模樣,好看不好看?」阮青荷臉更紅了,道:「你自然好看的緊。」

  何少顫聲問:「妳方才說了什麼?」阮青荷囁嚅幾句,啐:「鄧徒子,偏要為難我!」

  何少見她百媚千嬌的憨奼,又是對著自己說,體內悸動如泉湧翻騰不休,登時抓過對方皓腕,便往阮青荷朱唇一吻,道:「這是夢嗎?這是夢嗎?」過於激昂,兀自連問了兩次。

  阮青荷羞道:「活生生在你面前,你說是夢不是夢?」何少忽地抱住阮青荷纖腰,轉了幾圈,阮青荷叫:「別鬧啦!」何少又忙停。

  倆人玩鬧嬉戲,園間一片熙然笑聲。

  何少一個激靈,從懷中掏出雙魚戲水的玉鎖項圈遞給阮青荷:「這是送妳的。」阮青荷促狹一笑:「不是偷來的罷?」何少道:「這是我媽媽的,你若不嫌棄,便攜著把玩,倘給搞丟了,我再拿更好的給妳。」

  阮青荷又是愧仄,又是感激,尋思:「我這般相譏,何郎不甚在心。今生遇他,何其有幸?」便將項圈戴上。何少笑容一僵,陡然想起那謫仙道的話。

  阮青荷見他面色愁怪,問:「怎麼啦?」何少囁嚅道:「我有朝一日將臨死,妳將如何?」阮青荷不假思索的答:「我便與你同行,咱們黃河路相伴,也不怕孤單寂寞。」何少深受觸動,一眶淚水刻在雙頰,倆人抱的死緊。

  這一擁至定昏,聽一枝箭「簌」地射來,打在鳳凰樹幹。阮青荷大吃一驚,何少闔著雙目喟嘆,已知逃劫不過。

  十來個穿著黑衣的男子竄了出來,前頭頭目雙目煞紅,一個箭步,便往何少攻去。

  青光乍現,何少袍袖扶風翻飛,來人狂妄傲慢,不怒而威,長劍陡然刺出,嗤嗤成聲。

  何少見他武功了得,自知鬥他不過,只得胡亂閃來竄去,衣衫已遭劍鋒削的襤褸不堪,半掛於身。

  阮青荷嚇得失色,哆嗦的拾起石子躑,盼何少莫要遭受攻擊。正巧不過,一顆石子落於頭目面紗,將其扯下,何少一聲驚呼,只見男子眉目英挺,正是作惡多端的伊楚。

  伊楚見他毛手頓腳,不屑一顧,什麼避其銳氣,擊其惰歸的法子也用之不上,登時一劍不帶招的斫了過去,刺中臂膀。

  何少「啊」的一聲,見自己血流如注,險些昏厥過去。他叫:「你作惡多端,死於你劍下當真是啟齒大辱。我不甘心!」

  伊楚劍光一收,冷笑道:「今日我一刀給你爽快,也算不得你冤了。」陡然又刺,何少避之不及,脅中腹部,登時「嗤」的捅入,劍鋒至另一側腰部貫出。何少吐出一口血,噴的伊楚滿面鮮紅。

  遠方兵馬漸近,踏踏蹄聲震地,依稀可聽幾人粗嗓喊「救出何先生」「趙大人要咱們殺了伊楚那賊」等之云云。

  伊楚面目猙獰,不肯罷休,雙手不聽使喚的發顫連連,徬徨無措之際,登時將劍隨處一扔,拔步落荒而逃。

  阮青荷自知得救,眼淚涔涔而下,不知是喜是哀,然見何少倒於一片紅海地下,叫道:「何郎,何郎,你莫要輕舉妄動,仔細勒了傷口!」

  何少倒覺不如何疼痛,面前漆黑,只聽阮青荷焦急似火,脫口而出:「阮妹,妳且過來。」這話道盡力氣,卻如蚊蠅。

  何少渾身冰冷,突覺雙手觸感柔軟,如春如陽,知阮青荷握住他的手。阮青荷見他雙目無距,張口不能言,不禁憮然心如刀絞。

  何少意識徬徨,思起近日往事。他曾慕過趙嵐有疼自己、憐自己、惜自己的人,便是死了,仍有人惦記懷念。現如今阮青荷嗓音耳邊迴盪,突覺心疼難當,竟盼不得阮青荷改嫁了旁人,遠走高飛,然一聲「妳莫同我去了」卻哽在喉中,兀自說不出口。

  突覺溫熱染盡了胸膛,腥味撲鼻,帶著微微幽香。

  趙正橋援兵來遲,極到搶救,已然為時已晚。阮青荷握緊何少的手,淚痕交錯,肚腹鮮血撒了倆人一身紅,戚然慘淡,卻仍掛著笑。

  何少雙眼無距,滿眶晶瑩,知阮青荷決意同他而去。

  阮青荷雙眼能看,見何少口形張闔,瞭然於胸。

  ——「得妻如此,復有何憾?」

  阮青荷俯在他耳邊,張口結舌,忽地失笑出聲。

  月落西涼。

  何少身卒奉正朔淳化雍熙三十,四月初九,同妻涼荿院弔葬。夜間墳一隅夫婦相偎,吟風弄月,翌日不知所蹤,然結二丈高連理。老夫親守嗟之,愀然祭奠,乃心有餘愧焉。

  樞密使趙氏正橋筆下。

  舊事重提了行雲遺聲,此時盛世煙花開的璀璨,不曾敁敪末日當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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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的話:
沒有好的文筆,如果有人看完了請讓小的磕上幾個頭吧吧吧。

最後吐槽的大大們不要激動!!(狂奔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22 16:23
標題: 【編號033】 作者:疆书君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51 編輯

【編號033】 作者:疆书君

我敲著鍵盤,看著御我論壇裡最新的擂台賽題目,《末日前一天》,題目取的好,對所有終疆的迷來說這真是非常地令人雀躍不已。

說起末日,由於我本身是在氣候災害研究中心當個實習研究生,世界研究組織早已經對這個課題下過一番功夫。根據組織推算出來的世界末日應該會在3000年才發生,而主要原因是地球將因為太過靠近太陽而融化,地殼將不復存在,只剩滾燙的岩漿。相信到那時人類已經可以研究到如何搬到別的星球了吧?

順便解釋一下,實習研究生日常工作並不是太忙,而目前也沒有什麼重大事故,所以我空閑的興趣就是閱讀小說,寫寫文章投投稿。所以我現在才會坐在電腦前學學御我大人敲敲打打。咳咳,當然還有拍拖這回事…

說曹操曹操就到,Skype傳來“噔噔噔噔”的聲音,是佐(Joseph)打來的。一打開Skype就看到佐那頭燦爛奪目的金發配上大咧咧的笑容。

“君君~I love you~好想念你啊~”話語剛落,一對超級大豬唇就出現在熒幕。

我照例閃了閃,然後等豬唇消失後就飛一個白眼過去。

“君君,我爸爸媽媽也很想見見你哦~他們說真想看下是哪位天仙下凡,管得住我這只野猴子哦~”然後就是他爸爸媽媽的合照在熒幕面前閃來閃去,那是一對異國夫妻,爸爸是跟佐一樣的金發藍眼,而媽媽則是黑發黑眼的台灣人。

“是嗎?那我應該要訂飛機票飛過去嗎?”畢竟牽涉到家長,應該要的禮貌還是要有的。

“他們早就已經飛到羅馬慶祝他們三十周年結婚紀念日了啦~否則他們肯定會出現在熒幕這邊的~”他放下照片,終於可以好好的坐下,正面地讓我欣賞那帥到不得了的臉孔。真是百看不厭呀…

“哦,那…”

“佐,如果你下個星期還不飛過來的話,你就…”,我對著電腦熒幕扮出一副冷面剎的模樣,真恨不得他馬上就可以從熒幕穿過來。

“我的好君君,好好好…我已經訂了周五的機票,記得記得要來接我哦…”說完又是一對豬唇出現。

“佐,等等,你房間怎麼變暗了…”從熒幕上我看到佐的背景忽然變得暗沉,好像有飛機在上面飛過的黑影那樣,還有越來越暗的趨勢。一種不祥的預感馬上湧起。

佐轉過頭看了看,身子一震,然後他就馬上衝過去門口把門給關上,可是部分陰影已經籠罩在房間了。他馬上拿起一件衣服遮住口鼻,看樣子那種陰影應該是類似煙霧的一種。不過據我所知他家應該沒有其他人,最少不會發生火災吧?如果是火災他應該不會是這樣的反應。

不知為什麼,心跳就是一直撲通撲通的跳,跳的心都有點痛了。

然後他坐回熒幕前拉下衣服跟我說話。看樣子那煙霧沒有擴散到電腦前。

“君君,這個…有點不太對勁,那種味道肯定不是火災的味道…是一種化學氣的味道…我不確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認為我需要到大街上去查看一下。”

“佐…佐…那你剛才身體部位接觸到那些煙霧有什麼感覺嗎?”

“嗯…沒有…”,他查看了他的手臂,“沒有紅沒有腫。”

“好,我也覺得你應該要到大街上去查看一下,不過在對這個煙霧不確定性的情況下,你家有防毒面具或氧氣筒嗎?”

佐認真思考了一下,才開口說:“有,在隔壁的玩具室,雖然是迷你型的,不過應該可以用五個小時左右。”

“好,那我在這裡等你,無論你在外面遇到什麼,五個小時內一定得回來跟我報到。如果沒什麼事就要馬上回來知道嗎?”

“好,君君等我。” 他難得會認真的給我一個承諾。除了之前他認真向我告白的那次外。

“帶上你的棒球棍。”不是我想太多,純粹就是防身。忍不住偷瞄了靜靜躺在電腦旁的終疆,不會的不會有什麼事的,末日應該是距離現在還有整整985年…

“好,放心我不會有事的。”他拿起棒球棍,很認真的給了一個飛吻。然後就用衣物遮起口鼻,開門走出去,然後關門。

望著他走出去,電腦角落顯示時間是2.25pm。

然後我等了十分鐘,這十分鐘真的好像有十天那麼長。

十分鐘過去了,熒幕上都還是跟剛才差不多,只是煙霾再增加了少少。可是這個才是個大問題,如果是外面只是很普通的煙霾,十分鐘應該已經夠他走出大街再走回來。而到現在還沒回來就代表不是一般的事件…

搖搖頭,我企圖搖掉我的負面思想。還是再等多十分鐘吧,可能他還要去拿氧氣筒花了點時間。

十分鐘又過去了…

我真的忍不住趴在電腦前啜泣。

現在這個時間研究所的人都不在,沒有重大事故所長向來都不那麼強制員工要朝九晚五的。

而我因為沒有地方去,順便要用電腦寫稿加網聊,才留在這裡。

嗚嗚…怎麼辦嗚?我感覺好恐懼好無助啊…佐…你那邊到底怎麼樣了…

接下來的時間真的還是沒有任何的動靜,我只好用另一架電腦調查一下英國的氣候。目前還是濕氣重,空氣污染嚴重。看不出有什麼重大變化。當然還可以即時聯絡英國的研究所,不過目前還不能斷定是不是真的發生了什麼事,不好鬧出笑話。

然後我拿出櫃子裡的杯面,倒入熱水,填飽肚子,可是我絕對不離開電腦五步的範圍。所以水不可以喝太多。

*****

在我吃完第三杯杯面的時候時間已經是6.45pm。

終於他回來了,不過已經沒有帶著氧氣筒,只帶著一臉的茫然。

他開著門,讓那些煙霧像個妖怪那樣湧進房間。最後只剩熒幕前的他,茫然卻不失帥氣的臉孔。背景就是一片暗淡,光線仿佛被吞噬掉那樣。

“怎麼了佐?到底怎麼了?”,我一邊剛放下心頭大石,一邊又焦急起來。

“君君,外面整片天空都被這種煙霾遮蓋了,太陽都看不到…而且最重要的是植物都在剛才得兩個小時內萎縮了,不確定是完全死亡還是…冬眠?”

“那其他人呢?”,最重要是人類怎麼樣,有沒有變…僵屍?”

“看起來還很正常,只是有點驚訝,還有最重要的事,這些煙霾甚至擴散到機場了,所以如果煙霾沒有在這兩天內消散的話,可能就……”,他說不出口的壞消息就是不能搭飛機了…

怎麼會這樣?!

“你確定整個英國的天空都被煙霾遮蓋了?!”

“是的,我最後回來之前已經在街上收到新聞廣播。”

“好,我會馬上聯絡英國研究所查看煙霾的來源。”

“君君…”,佐苦笑起來,看起來好凄涼。我一陣心痛。

“佐……”

“君君,這幾天我會一直呆在電腦前陪你,不過可能你陪不了我…”

“除了上廁所,其他時間我一定會在這裡陪你。” 我篤定的說,我一定會寸步不離的,如果有的選,我更寧願人身處在英國,陪在他身邊。

“好,君君,那你先聯絡看看這邊的研究所,看他們的報告是否可以肯定煙霾這兩天會退去嗎?而我也會利用早上陽光比較充足的時間去購買一些糧食,順便查看一下周圍植物的情況。”佐果然還是我心目中最有安全感的佐,冷靜下來後就可以准備面對任何未知的情況。

“好!”

結果又過了24小時,美國、中國和其他先進國家都已經完全被籠罩在煙霧下了,煙霧來源不明。

而我身處的馬來西亞,根據計算,因為是熱帶國家,所以應該是最後才會被煙霧籠罩的。

而期間佐也證實了,植物和昆蟲類都萎縮至死亡,只有少部分的冬眠植物進入冬眠狀態,不過這也是非常不正常,現在也不過才七月呀~天氣也不冷,只不過沒有陽光…沒有陽光恐怕真的會末日…

我轉發了佐傳來植物的資料,希望可以對世界研究組織有所幫助。從視頻中看得出佐的情緒很低落,每次正面對著我的時候都是強顏歡笑。還有他的父母所在之處也是一樣,而且現在還失去聯絡。而我,除了忙著參與調查煙霧事件,就是寸步不離地陪著電腦熒幕裡的他。我真的除了像他那樣強顏歡笑,拼命安慰對方,其實真的什麼都做不到。

而當然全世界已經陷入恐慌之中。

植物死亡,昆蟲死亡,到現在動物也紛紛萎縮,被煙霾籠罩的國家只剩人類。

就算國家多麼努力地安撫人民,那種對末日的恐懼就像煙霾那樣,揮之不去。

沒有飛機沒有船不能離開,不管你原本多有錢還是窮光蛋,在末日面前人人平等。

人類大致分成三種:積極尋找生存之路派,悲觀消極害人害己派,無所謂日日閑派。畢竟在這種時候工作賺錢已經完全沒有意義了。

最誇張的是害人害己派,認為末日既然來臨,就亂亂到處砍人,或教唆其他人一起自殺。

當然還有一種現像就是信仰變得比錢重要,各種宗教各種派別終於變得比錢重要。如果信仰是真的,那我只能深深的祈禱我跟佐都能得救。

而這場席卷半個地球的煙霧,現在被稱為末日煙霾。

***

世界大亂人心惶惶在第三天結束了。我睡醒後就發現佐也趴著睡著了。可是我馬上就發現了:呈現在熒幕前的金發變白了,原本的金光燦爛只剩暗淡無光,露出手臂的那截也…萎縮了,皺皺好像老人的皮膚讓他的手臂顯得瘦了一半。

“佐…佐…你…你…”我知道,我知道他已經不會醒來了。

我震驚完後就發呆了好久好久…知道腦袋恢復正常運轉後才發現佐用文字留言給我,時間是凌晨兩點鐘。

君君,我發現我的身體開始起變化l,可是我不想吵醒睡得那樣可愛你,更不想讓你目睹那個過程,可是我怕來不及跟你道別,所以選擇了留下文字給你。

君君,我回想起了我們第一次在學校見面的時候,那時候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覺得你好可愛呀…總是讓我忍不住為了你可以做任何事…所以我很努力的制造機會想要認識你…

當你答應稱為我女朋友的那刻我也不會忘記,簡直開心過中頭獎~

雖然我們從相識到在一起也不過才一年的時間,不過對一個待在末日中的我還是很夠回味所有的點點滴滴…

君君,我愛你。

君君,我愛你,如果佛家所雲的來世真的存在,那我真誠地向佛祈禱,希望來世在新的世界我會再遇到你,那時我們一定要迫不及待的結婚哦…

還有對不起,現在開始你要一個人面對末日了,我希望你可以活到最後一刻,把所有的事件用照片記錄起來,如果有外星人來探訪地球的時候也會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哈哈,至少新世界的人類也會明白,工業化和科技顛峰最後帶來的也不過如此。如果你真的完成得到,我會以你為榮哦~

君君,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再見了。



眼淚早就控制不住了,我除了哭還是哭。看著熒幕,我只能坐在這裡哭。

佐走之後過了一天,我才勉強打起精神,向研究所建議把所有有關檔案轉成照片,直到臨死前一刻。研究所最後找了十位研究生,包括我,負責這項計劃。其他還保有希望的研究生則繼續研究如何對抗煙霧。

馬來西亞、泰國、越南、新加坡則是於2015年9月9日早上發現煙霧,到晚上,煙霧已經完全籠罩整個國家。

我准備了大量的氧氣筒,讓我比其他人多活了兩天,所以成功把人類萎縮的情況記錄下來。當最後一罐氧氣筒用完,我就趴在電腦前,睡覺。

佐,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完結*

---------------

作者的話:我是21號凌晨才讀到這篇擂台賽規則,所以用了一個晚上時間滴滴答答的,沒有贏到禮物不用緊,志在參加比賽,還有磨練文筆。謝謝~

P/S:下次我會經常來論壇逛逛,不會錯過這等好事…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22 16:31
標題: 【編號034】《上篇》 作者:星//炎暉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52 編輯

【編號034】《上篇》 作者:星//炎暉

【楔子】命運

「我從不後悔做了這個決定,不論時間重來多少遍。」

   時間不會重來,這是萬古不遍的定律。
  但當這個定律被打破了,掀起的會是什麼?
  不斷不斷的重複,一次又一次的掉入時間的漩渦,究竟時光的倒退,是否是件好事?



  那天,他收到一封信,不論是寄件人還是收件者都是自己的名字





【章之一】不祥的紅色信封

  刺眼的陽光從窗簾縫隙滲入進來,少年將手蓋在眼上試圖將光線遮擋。
  房間並不大,但也沒多小,不過因為放滿了書櫃而顯得空間更加擁擠,略微潮濕的房間早已散發出霉味,但因為窗外陽光的照射而少去很多,牆壁上都是壁癌,木頭製的書櫃已有書蟲進駐,房間的天花板甚至還會下起小雨,脆弱的不堪一擊。
  「雨彌哥~」稚嫩的聲音踩著發出咿咿啊啊的木頭地板由遠傳到近,床上的少年彷彿在逃避現實一般,翻了身並將枕頭壓住耳朵。
  「雨彌哥~」聲音的主人顯然不想放過名為雨彌的少年,硬是將其蓋在頭上有些殘破的枕頭搶走。
  「我們都把野菜採回來了快起來哦~」
  曝露在空氣中的,是一頭顏色奇異的髮色,由紅黃藍三色組成,顏色的分布彷彿是潑墨一般毫無規律可循。
  「雨彌哥快起來啦!有你的信。」
  很不情願的微微探起身,雨彌張開了雙眼,灰色的眼眸空洞而毫無元氣,好似下一秒就會再睡得不省人事。
  「什…什麼信?」
  「信。」宇堤眨了眨眼,把塞在衣服裡的信通通拿出來,為防止漏掉甚至還脫掉上衣甩了甩。
  這下雨彌總算清醒了,他瞪大了雙眼盯著眼前的信堆,但這數量……這是在寫小說吧!
  就在雨彌還處在震驚的狀態中,另一個稚嫩的聲音傳過來,「小堤你把信沿路掉在地上了啦!」
  這個跟宇堤聲音相像的小女孩是羽璃,兩個人是龍鳳胎,長得極為相似,目前差別是羽璃的髮色是藍色偏紫,而宇堤的則是藍色偏綠,當然,不仔細看的話還是不好分辨的。
  「咦!」宇堤愣住了好幾秒才反駁道:「這、這是故意…給你撿的,不然你拿得東西太少。」
  理由實在很牽強,但是畢竟只是五歲小孩,不要苛求太多,雖然覺得宇堤就算長大了還是一樣。
  「還有啊,不准叫我小堤,你不過早我五分鐘出來。」
  「啦啦啦~小堤小堤小堤~」羽璃淘氣的扮了個鬼臉,接著獻寶似的將剩下的信件捧在手上拿給自家哥哥。
  其中有一封是以鮮紅色為底的,上頭用紅褐色勾勒出繁複的圖騰。
  宛若血一般的顏色。



  雨彌很快就發現這封信的不同,畢竟在一堆白花花的信封裡,想不發現也難,「恩?這封信……」
  「這個紅色的信封是剛剛人家進來時從天上飄下來的喔!」
  「飄下來……」雨彌困惑了,哪個信件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難不成是飛鴿傳書嗎?……不不不就算是飛鴿傳書也不是這樣啊!
  思考不得答案,雨彌也不太糾結,決定拆開這封信。
  但是在拆開的時候,他發現封口有一排小字。

  打開這封信,時間的輪軸將重新轉動

  這個是,什麼意思啊?
  欲打開信件的手硬生生的停住,他有股不祥的預感,不論是這段文字還是這個信封,但他卻又極為好奇。
  擠在一旁的兩人看到哥哥突然停下來的舉動大為不解,輕輕推了他的手臂好奇的發問,「哥哥你怎麼了,不看信了嗎?」
  這兩小當然有發現封口上的小字,但無奈他們還看不懂,只好期盼的看著雨彌看他願不願意讀給他們聽。
  「等等喔。」雨彌笑了笑摸摸兩人的頭,話鋒一轉問道:「你們知道姐在哪嗎?」
  「我剛剛好像看到她在廚房……」
  倏地,眾人臉色白了一階。
  在廚房就表示……廚房要被炸了!





【章之二】錯誤的決定

  三人互望一眼後,立刻邁開步伐朝廚房快速前進,雨彌更是連睡衣都沒換直接跑過去。
  「姐!」「姐姐!」「語琴姐!」
  三人各自喊著不同的稱呼,企圖讓語琴的動作停下來。
  「怎麼了?」語琴疑惑的從廚房探出身子,一手抱著鋼盆,另一手拿著杆麵棍在鋼盆裡攪拌著,一切看起來正常到不行……等等,杆麵棍?
  「姐…」第一次覺得講話這麼困難,「你手上拿得是什麼?」
  「恩?不就是打蛋器嗎?」語琴一臉天真的回答,三人汗顏了。
  「姐,廚房的事還是交給我就好,妳晚上不是還有工作嗎?」
  「啊今天休息,小彌你最近很累吧我來吧!」
  「不累不累這才不辛苦。」雨彌趕忙回答,「姐難得的休假你就好好休息吧!」算我求你了!
  「唔…難得想下廚說……」可是我們不想看妳炸廚房啊!
  「姐姐不然你來幫我們。」聰明的羽璃立刻知道再這麼下去不行,拉了拉語琴的衣角又道:「今天天氣很好可以去打獵。」
  「對啊對啊語琴姐我們好久沒吃到肉了。」宇堤連忙在旁附和。
  思考了一會語琴總算點點頭,「也好,那就走吧~」
  見語琴同意,三人不禁鬆了一口氣,急忙拉著她要準備出門。
  廢話,誰想看自家廚房被炸啊!家裡已經夠破爛了不用雪上加霜。
  「啊等等!」巡視一趟家裡材料的雨彌喚住兩人,「野菜呢不是採回來了嗎?怎麼沒看到。」
  「啊!」兩人齊齊大叫一聲。
  「我們忘在門口了。」
  ……這兩個天兵。



  「姐,你覺得要拆開嗎?」趁兩小跑出去把戰利品拿回來的空閒,雨彌把懷中的紅色信封拿出來給語琴看。
  「恩?」「封口有一排小字。」
  「打開這封信,時間的輪軸將重新轉動。」輕輕的唸了一遍,語琴表情頓時變得沈重。
  看著語琴低下頭陷入沉思,他也不好打擾,語琴又呢喃惹幾次那段文字,好似在細細咀嚼其中的含義。
  「這封信……是誰寄來的?」抬起頭的她問道。
  「我沒注意欸……啊——」
  「怎麼了?怎麼突然大叫嚇我一大跳?」
  「這……」雨彌指著寄件人的地方,顫抖著音:「是我……」
  「什麼是你?」愣了好幾拍才反應過來的語琴先是不敢置信,隨後敲了雨彌的頭,「該不會是你小時候寫給現在自己的信吧!」
  「才不是呢!」搖了搖頭,「我不記得我有寫過這東西,而且,這種娟秀像女人寫出來的字體不可能是我。」
  「是嗎?不要到時候罵到自己哦!」
  「沒有。」
  「其實是你有但是忘記了?」
  「沒有,真的沒有。」
  看著雨彌認真又堅決的回答,語琴輕笑了一聲,那頭漂亮的白金色髮也隨之閃動。
  「那麼,拆開看看吧!看看這封好像是你寫的信的內容是什麼。」


  
  但是,姐,你錯了。
  這封信是死神投遞的信函。
  萬萬不可打開的。
  在打開的那瞬間,你們注定會死的……
  而苟活在世上的我,只能不斷不斷的被困在重新轉動的時間裡。
  噩夢……
  宛若末日一般的噩夢……
  如果真的只是夢,那該又多好。




  
【章之三】來自未來的乞求

  致 小時候的我

  看到開頭,雨彌愣住了,小時候的自己?所以這是未來寄過來的嗎?不可能啊……這不合理!
  他用力的搖了搖頭,想甩開這個想法,但這麼做只引來語琴的目光。
  「怎麼了嗎?有蟲掉到你頭上?」身為姐姐的語琴雖然不太稱職,但是對於個人隱私方面還是做的非常好,既然這封信是寄給雨彌的,那就代表是給他看的,除非雨彌同意讓她一起看,不然她絕對不會因為好奇而湊上去瞧瞧。
  「沒什麼。」雨彌露出一個笑容試圖讓姐姐放心,但語琴哪會不知道弟弟的心思,她揉了揉雨彌的頭髮,本來就沒梳理的三色頭毛變得更加爆炸,「不要揉啦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擔心。」
  「不管幾歲你都還是我弟弟嘛我當然會擔心。」
  「好啦!」雨彌笑了笑說,當然已經不是那種帶著苦惱神色的笑容,「不用擔心我沒事的。」
  仔細盯著雨彌看了看,確認後語琴總算放心了,「如果有任何事記得跟姐姐講哦!」
  俏皮的眨眨眼,她轉過身又道:「當然璃兒跟小堤也是一樣的!」
  這兩小頓時尷尬的不得了,偷聽對話被發現還被揪出來,能不尷尬嗎?
  「好啦不鬧你們,把東西放一放我們趕緊去打獵吧!」
  「好~」



  已經先處理好野菜,剩下的就等姐他們打獵的東西了。
  早已換下睡衣的雨彌此時正聚精會神的端坐在書桌前面,這是家裡唯一的一張書桌,就放在他跟宇堤的房間裡,因為這裡有滿間的書櫃。
  凹凸不平的桌面上放著那封未讀完的紅色信封中的信。

  雖然姐不會擅自偷看別人信,小璃小堤也還看不懂,但是這些信件,全部都不能讓他人裡面的內容。

  雨彌繼續看了下去。

  因為他們會死,絕對會死!

  灰瞳猛然一收縮,拿著紙張的手不自覺的用力,但是雨彌很快就恢復原狀,既然這封信知道他們會死,那麼一定有阻止的方法。
  
  想阻止這件慘事發生,那麼就答應我這兩件事
  1.不准把信件內容告訴任何人或是讓任何人閱讀
  2.請在明天以前把全部的信件看完,因為從明天開始…一切就要開始不同了

  明天……但是那麼多信要從哪封先開啊?

  呵,不用擔心,你轉過身看看,信件都已經排好了。
 
  連忙回頭一看,這是不看還好,一看就發現信封們正在自己重新「排隊」,真的是在排隊不誇張!嚇得雨彌差點連人帶信跌倒地上。
  「魔法信件!」雨彌驚叫出來。
  魔法在這個世代早已普遍而平常,但是對於只要魔法一使,就能馬上聯絡到對方的通訊魔法來說,魔法信件實在是少的可憐,一來慢又沒效率,二來附在信件上的魔法又需要比較多,因為得撐到郵差將信送到另一人手上。
 
  只是封魔法信件有什麼大驚小怪,未來的你都還能把信寄給你了有什麼好驚訝。
  接下來的內容就好好看完,不要在想東想西了,這是未來的我發出的請求。
  未來的我,因為做錯了許多決定,而將姐、小璃、小堤推向了死亡,為此我花費我最後最後的魔力,把這些信從遙遠的未來寄給你,希望你不會步上我的後塵,希望你可以善用這些訊息,希望你……能打敗名為命運的宿敵!
  未來的你,將會遭遇許多無法想像的事,挺過去,保護好姐姐跟弟弟妹妹好嗎?
  未來的你在此 敬上




  
【章之四】預知信

  突如其來的信件內容一時令自己難以接受,姐他們……會死嗎?
  全都掌握在我手裡呢……三條人命,我救得了他們嗎?
  緊了緊拳頭,就算救不了也要救,堵上自己的性命!況且,我還有這些信幫忙……雖然我不知道有沒有用?是不是真的?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抱著這個心態,我把排列在最前面的白色信封拿出來開始閱讀:

  我知道你還沒完全相信,所以,用你自己的雙眼見證吧!
我都用日記的方式把每天記錄下來了,雖然有些地方會有偏差,但是大致上都會相同的。

  x月a日
  今天一醒來,就被滿滿的信封嚇到,而且居然還是未來的我寄得,什麼啊!這根本不科學,不會是有誰在惡作劇吧?如果是的話也太惡質了,居然用這種事開玩笑!
  先不管了,姐差點就把廚房炸了,幸好小璃很機靈把姐拉去打獵~戰利品很豐盛呢是山豬!大家都吃得很開心實在是太好了。
  但是那些神秘信件還是讓我好在意,所以我把他們都看完了,我覺得越看越令人心驚,而且好像失去了期待未來的樂趣。
  但是如果當初沒看,姐他們……會死的更快……
 
  我呼出一口氣,這種沈重內容,果然不適合自己啊……可是又不能給其他人看。

  x月b日
  姐的頭髮突然變長了,先起床的小璃發現還尖叫了好久,害我也被吵醒。不過姐的頭髮一夜之間就從腰部爆長至大腿,也難怪小璃會嚇到,而且聽小璃說當時頭髮還纏住她的手腳,也不知道是不是做噩夢。
  姐為了不嚇到小璃很乾脆的直接把脖子以下的秀髮削掉,現在想來還是很可惜,但是也幸好剪掉了,那意外增長的頭髮,差點……殺死小璃!
  這就是信上說得不一樣嗎?
  蔓延在身邊的恐懼……

  P. S(信件要記得全部處理掉!)

  頭髮……
  我打了個寒顫,繼續看著下一封信。

  x月c日
  天氣突然異變,明明昨天還是很躁熱的天氣,今天就突然刮大風看起來隨時會下雨一樣,然後姐一時反應不過來就感冒了。
  不是都說笨蛋不會感冒嗎?所以姐不是笨蛋囉?
  唉都什麼時間了我還在不正經。
  小璃跟小堤去找村裡的醫生來,沒辦法我體能很差……這不是重點!總之醫生說多休息就行了……話說姐也很久沒生病了,最近抵抗力變差了嗎?
  改天叫小璃小堤去山上找草藥燉來補身體好了,每次都叫小璃他們去好像不太好……找草藥的事還是自己去好了,畢竟他們應該也認不太得。
 
  目前看到這裡的感想,沒想到這種娟秀的字體真的是我寫的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罵到我自己了嗚嗚嗚…
  其、其實也沒很像女生寫、寫的啊……這只是錯覺而已,恩對,錯覺!
  不是啊我在耍蠢什麼啊!這種時候這樣對嗎?
  後天姐會生病…所以應該叫姐穿暖一點……要不要找本簿子筆記一下啊?到時候忘記就糟了!
  想到這,雨彌連忙跑到書櫃前面,開始尋找有沒有空白的筆記本,一陣努力下來,只看到一本本泛黃的書籍,就在快放棄的時候,一個亮白色的信封吸引了他的注意。
  這個不是……?
  雨彌奔回書桌前,將手上的信封跟那疊信封比對了一下,果然是一樣的!
  但是,為什麼會在這?而且,這封信好沉。
  迫不及待的打開,出現在裡面的竟然不是信,而是一本筆記本。
  雨彌驚訝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只呆愣愣的看著筆記本,一切一切都太巧合了,難道這些信真是未來寄來的?





【章之五】錯失

  在把信看了一半,也將目前資訊統整以後,出去打獵的三人組總算回來了。
  「雨彌哥~你猜我們獵到什麼?」宇堤一臉興奮的跑進來,小臉都因為感染喜悅而通紅。
  想起信上的內容,「山豬?」
  「哥哥你好厲害,一猜就中欸~」接著跑過來的羽璃也是一臉興奮的說道。
  真的是山豬!跟信上符合!
  「小彌你打算怎麼料理?」最後湊過來的是語琴,一臉眼巴巴的盯著自家弟弟,很明確的表示出自己肚子餓了。
  看到姐出現,雨彌不禁想起頭髮的事,目光不自覺的停在上面。
  「恩?怎麼了嗎?」發現雨彌正在看著自己的頭髮語琴好奇問道:「姐姐的頭髮怎麼了嗎?」
  發現自己出神,雨彌不好意思笑了笑,「沒什麼。」
  「那我去準備山豬大餐了,你們先去洗一洗吧!身上都是土味。」
  三隻都很聽話的答「是」,有時候還真好奇到底誰才是老大。



  「哥哥做的料理最好吃了~」一邊這麼說羽璃一邊黏上來。
  「哥哥以後嫁給人家好不好?」
  「亂講!嫁是用再女生身上,雨彌哥又不是女生!」
  「可是哥哥又不像男生,當然是用嫁比較適合!」
  「要嫁也是嫁我!」
  你們……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認真討論這種問題……
  雨彌想哭的心情都有了。
  我明明就是個男生,為什麼非得用嫁出去!我只不過是廚藝比較好、家事方面比較擅長而已,為什麼非得被當女生看待啊!
  但兩小還是吵得不可開交。
  「雨彌哥這麼賢慧嫁給我才對!」
  「才不是勒!男生怎麼能嫁男生啊!」
  「可以啊!我之前看到書上說可以!」
  ……那是哪本書啊哥哥我等下去把他燒掉。
  「咦?是什麼書啊人家怎麼不知道?」
  對啊我也不知道。
  「上次我在語琴姐的房間看到的。」
  真相了!雨彌轉過去盯著自家姐姐。
  語琴眨了眨眼,看起來無辜極了。
  「姐姐下次也借人家看看。」
  不准!
  「就算是這樣哥哥還是人家的!」
  「我的!」
  「人家的!」
  「我的!」
  就這麼無限循環幾次後,兩人決定把選擇權丟給雨彌,「哥哥!」「雨彌哥!」
  兩人又擠到自家旁邊,「你以後要嫁給誰?」
  ……我誰都不嫁!
  況且我嫁給你們這兩個五歲娃幹麻,不對不對我怎麼也跟著用嫁了!
  唉被傳染了。
  咳重來一遍,我娶兩個五歲娃幹麻?又不是蘿莉控!……嗯咳小堤哥哥對不起你。
  四人就這麼喧騰了許久,直至夜幕低垂,才安靜下來。



  繁星點點,點綴了暗夜的黑空。
  靠著夜晚上的星光,雨彌把剩下的信讀完,同時也翻閱著前面的筆記,這才憶起重要的事,頭髮,姐的頭髮!
  明天早上……小璃……
  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行,思緒好混亂。
  還有…那件事,那個時間的問題,那段令人不祥的文字……

  時光不斷重複,但是失去終究還是會失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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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精靈:過長所以切段喲^ω^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22 16:46
標題: 【編號034】《下篇》 作者:星//炎暉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52 編輯

【編號034】《下篇》 作者:星//炎暉

【章之六】變調

  「救命——」

  劃破天際的,是那熟悉而稚嫩的童音。
  昨晚想事情想到睡著的雨彌直接拄著手臂在書桌前醒來。
  瞬間清醒。
  腦袋一片亂哄哄還沒運作起來,但是身體已經朝著聲音的主人房間衝去。
  語琴以及羽璃的房間相比雨彌他們小上許多,她們房間並沒有書櫃,只有一張經時間洗禮而邊黃的床鋪,還有一些堆放衣服的破舊紙箱。
  此時,羽璃用力拉扯脖子上纏繞的頭髮,她又哭又喊,但是同床的姐姐——語琴卻絲毫沒反應。
  她只能繼續無助的大喊,同時試著掙脫。
  當雨彌趕到的時候,那些頭髮像是有意識般早就鬆開羽璃,白金色的秀髮長至腿部看起來好不漂亮。
  「哥哥……」羽璃顫抖著音撲到雨彌懷裡,她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只知道自己睡的一半被東西纏住了,很不舒服,睜開眼才赫然發現是姐姐的頭髮纏住自己,而且還一直收縮,彷彿有生命似的。
  「怎麼了?」雨彌輕輕的抱起羽璃。
  「頭髮…姐姐的頭髮……」說著,眼淚就嘩啦嘩啦的落下,好似免費水龍頭,雖然並不能怪她。
  「頭髮怎麼了?」拍了拍背,試圖安撫。
  「姐、姐姐的頭髮…纏住人家的脖子,真的……」這一瞧,果然羽璃細嫩的脖子上多了一圈紅腫的勒痕。
  雨彌頓時不安起來,又跟信上符合了。
  他將視線一轉,發現語琴白金色的長髮至大腿了,「小璃乖不要怕哦~哥哥問你,姐原本頭髮在哪裡?」
  稍微止住淚水,小小的腦袋偏頭思考了一下,「在腰的地方。」
  雨彌倒吸了一口氣,而羽璃在發現哥哥奇怪的反應後,也將視線移至姐姐的頭髮上,看到那不正常的長度後,雙手摀住嘴巴好久不能語。
  首先打破這令人窒息寂靜的,是語琴。
  「怎麼了嗎?」一臉沒睡飽的聲音,外加一個哈欠。
  「姐……」「恩怎麼了?」
  「姐姐你的頭髮……」羽璃嚇得整顆頭顱都快塞進雨彌懷中了,就是不敢看語琴一眼。
  「咦?」疑惑的扭過頭一望,語琴也被嚇到了,「這是怎麼回事啊!」
  成真了,都成真了……
  「我們也不知道。」
  大致把事情經過講一遍,語琴自己也是驚訝不已,甚至不敢置信。
  「那小堤勒?沒事吧?」
  「沒事,這件事就不要告訴他吧!」
  「也對,畢竟小堤很膽小。」心情已經平復許多的羽璃笑了笑道。
  看來應該沒事了,都還可以笑鬧。
  「倒是姐,你要不要把頭髮剪一下?」
  把玩著頭髮,「也好,這麼恐怖的頭髮我也不要。」
  下定決心後,語琴就開始翻箱倒櫃尋找剪刀,「奇怪…我記得放在這啊!」
  「姐姐,在這裡。」羽璃有些退卻的把剪刀拿給語琴,頭髮的事,畢竟還是讓她留下陰影,但是對方還是自己親愛的姐姐,她還是很愛她的。
  抱歉的笑笑,語琴摸了摸妹妹的被壓亂的頭髮,「璃兒對不起啊姐姐的頭髮嚇到你了,姐姐現在把她剪掉哦!」
  「姐,我幫你剪吧!」看到後面的信件內容,我知道,如果讓姐自己削掉,這些被剪下來的頭髮最後會反撲姐。
  「也好,削到這邊吧!」姐指著自己脖子的位置。
  「咦?剪到原本的地方不是就好了嗎?」羽璃跳出來制止,真是沒想到。
  「但是那種長度還是有可能纏住妳哦!」
  「唔……」「妳看,妳害怕了吧?既然會讓妳害怕,那姐姐就不留了。」
  「可是、可是那是姐姐特地留的不是嗎?人、人家不會再、再被那種東西纏住,姐姐你繼續留沒關係!」
  「傻妹妹,姐姐怎麼會讓你有深陷危險的機會,為了妳,這一切都值得。」
  羽璃抽噎著撲進語琴懷裡。
  「況且啊,剪掉再留一遍就好了。小彌,剪吧!」
  當天,那頭過分長的白金色髮,就這麼剪至剩到脖子那了。





【章之七】樸實的幸福

  一大早,家裡一片死氣沈沈,除了不知情的宇堤外。
  「語琴姐…妳的頭髮怎麼?」
  「沒什麼啊!想換個造型而已。」溫和的笑著回道。
  「是嗎……?」宇堤充滿懷疑,但看向大家都不打算講話,也只好自己安靜的吃著早飯。



  「姐,這些頭髮妳打算怎麼處理?」
  「丟到垃圾桶就行了吧!」
  丟到垃圾桶……應該沒問題吧?但是這分不安是怎麼回事?
  信上沒有寫到頭髮怎麼處理,那麼應該不重要吧?
  唉不知不覺就這麼相信信件內容了,到底是不是好事啊……
  「……啊!」語琴疑惑的偏過頭看向我,「姐最近天氣變化大要注意哦!小心不要著涼。」
  「好我會的。」姐微笑的應和,「難怪璃兒跟小堤會這麼黏你,吵著要嫁給你。」
  「呃…不這件事就別提了。」聽到我就想撞牆。



  x月c日——
  「哈、哈啾!」
  「真的感冒了唔啊……璃兒趕快出去房間啊啊啊不然姐姐會把感冒傳染給你的哈啾!」
  「明明昨天小彌還特地告訴人家要好好照顧自己沒想到就感冒了……」
即使生病還硬要講這麼多話也真是不簡單,精神也太好了吧!
  姐姐的特殊技能出現:生病特別多話。
  我敲了敲姐的腦袋,「發燒就給我好好安靜休息。」
  「嗚……」
  安靜不到五秒,「璃兒跟小堤勒?有沒有叫他們戴好口罩?要是不小心被姐姐傳染就不好了……誒誒誒會不會已經傳染了?不要啊啊啊姐姐會很自責很自責,你們兩個要小心姐姐的病毒啊!」笨蛋,果然是笨蛋。
  「不要吵了,他們去找醫生。」
  沒想到語琴反而更緊張了,「會不會他們在路上就因為被姐姐傳染病倒了?會不會啊會不會啊啊啊啊啊!不行好擔心好擔心,我要去找他們!」
  「……妳先擔心妳自己吧!還有,不准動!」我將打算亂跑出去的語琴壓住,「不要以為用這種方法我就會放過妳!」
  「不要啊啊啊小彌你是惡魔!明明知道姐姐最怕看醫生了嗚嗚嗚嗚嗚……璃兒小堤你們在哪?姐姐好想天真無邪可愛又乖巧的你們哦!」
  「等下他們就會帶回妳最怕的醫生回來了。」
  「嗚嗚嗚嗚嗚…可愛的璃兒跟小堤被小彌洗腦了……沒想到小彌這麼厲害,果然可以讓兩個五歲小孩吵著要嫁給他就是不一樣!」
  「閉嘴!」



  「醫生,我姐她還好嗎?」
  「沒事的,多讓她休息就行了。」
  「好的謝謝。」
  在大吵大鬧一番後語琴總算服下藥陷入睡眠,經過許多波折的雨彌也累得倚在床邊打盹,躲在門外的兩隻鬼靈精怪,往裡面偷瞧許久後,躡手躡腳的走回雨彌跟宇堤的房間,抱起雨彌的被子,又偷偷摸摸的跑到雨彌旁邊,輕輕的為哥哥蓋上,以免著涼。
 
  這也許是最後一次了,享受著這種平凡的幸福,樸實而快樂,也許,已經沒有機會了……
  命運啊……為什麼總是要如此捉弄人?





【章之八】失去

  垃圾桶裡,那被剪下且遭受亂丟的白金色髮,慢慢的褪去原本的色彩,取而代之的是火紅色。
  艷如火,隨後熊熊燃燒起。



  悶熱的空氣中夾雜著燃燒的刺鼻味,等反應過來時,濃煙已經蔓延至到門口了。
  「姐、姐,醒醒!」我奮力的搖著語琴,但是可能當時服下的藥中含有令人想睡覺的成分,因此遲遲不見姐有醒來的跡象。
  不行,來不及了。
  房子本身大多是用木頭蓋製的,木頭又是相當好的燃料,一旦燒起神仙都能
難阻止。
  這是跟時間的拔河。
  當下我打橫抱起姐,彎下腰盡量壓低身子向外奔逃,家裡沒有水,沒辦法減少吸進濃煙,危險性大大提升很多,必須趕快出去才行。
  但是…這種事真的很累人啊!我體能一直都很差……撐住啊雨彌!家人都靠你救呢!
  對了小璃跟小堤呢?他們跑出來了嗎?
  想到這,我一刻也不敢耽擱,抱著姐直直往外衝。
  火勢很大,夜晚起風又有助燃燒。
  時間真的很急迫,再不快點就來不及了!
  當逃到外面時,身上當然遭火吻而疼痛不已,幸好姐沒有大礙,我連忙將姐放在上風處便又再次衝入火海裡。
  小璃、小堤,等我!
  我實在很擔心他們,他們睡的房間四周佈滿了書櫃,不僅增加火勢也增加危險,書櫃如果打到他們後果便不堪設想,這麼小的孩子哪能負荷啊!
  好痛!但我還是朝著最裡面的那個房間奔去,一路上不少東西崩落下來,很幸運都讓我避過去,雖然身上擦傷已經多的不計其數。
  「哥、哥哥…救命……」虛弱的聲音從房間裡傳來,當下我恨不得有把體能訓練好,直接以百米競賽選手的速度筆直的衝下去。
  當我衝進房間的那段時間,其中狀況真的令我難以忘懷。
  不,應該說,想忘但是忘不了。
  羽璃跟宇堤蜷曲在地板掙扎的向門口爬進,無奈腳踝被火紅色的東西纏的死緊,完全沒辦法往前,我衝上去試圖將它扯斷但並非有用。
  刀子呢?
  我記得這裡有一把小刀……慌忙的四下尋找,總算在不遠處的地板發現了,我不顧已經感染房子溫度的刀子,直接朝那條火紅色的東西割下去。
  這畫面還真是似成相似,啊…難不成,這是頭髮?
  小刀卡住了,居然切不下去!
  這樣來不及的,頭髮的末端在哪?只要把這個抓住小璃小堤的東西一起帶走不就行了。
  很快就找到頭髮的另一端,居然還是在垃圾桶裡,這東西果然是頭髮!但這個垃圾桶不是在姐房間嗎?
  來不及細想,當我準備抓下的時候,頭髮居然又變色了!
  姐妳的頭髮突變好嚴重啊啊啊!
  頭髮又恢復了閃亮亮的白金色,同時也鬆開綁住小璃小堤的地方。
  「啊——」「好燙好燙……嗚嗚嗚……」
  怎麼回事,我茫然的望向他們,頭髮鬆開是鬆開了,但是上面的火焰像是聚集在他們身上一般,痛的令他們在地上打滾。
  再不出去真的要來不及了!
  我兩手各抓一個直接衝出去,但這速度實在快不起來,手也宛如在燃燒著。
  當我跑出去外面時,小璃小堤還是被火圍繞著,「哥哥、好痛好痛……」
  我直接將兩人帶去附近的池塘,並往水裡一放,結果…那個火像是不會停似的繼續燒著,「好燙、好燙,哥、哥…我們,會死嗎……?」
  「不會的……哥哥不會讓你們死的。」我覺得眼前已經一片朦朧,淚水抑制不住的不斷往下流。
  我抱住兩人,毫不在意他們身上灼熱的溫度,就只是緊緊的抱著。
  「雨…彌哥……不行的,快、快去語琴姐那……」小手推開了我,「對啊……哥哥快去姐姐那…吧……」
  「那你們呢?哥哥也想保護你們啊!」
  兩具瘦弱的身體在用力推開我後往後一倒,火勢燃得更加旺盛,但這明明是在池塘。                             
  「哥…哥,謝謝、你呦!小璃下輩子……還要在做哥哥的咳咳…的妹妹!」
  「我…也是哦……」
  「最……喜歡…你了……」兩人聲音重疊在一起,剎那,火舌將兩人吞沒……
  我也…最喜歡你們啊!
  我無力的跌坐在地,臉上的淚水只是一個勁的流不停。
  久久未能反應過來。                 
  對了…我還有姐……她,在哪?
  茫然的踩著步伐,跌跌撞撞的尋回去。





【章之九】無限輪回的噩夢

  「小彌,你醒啦?」
  「姐……?」
  「就跟你說不用照顧我自己去床上睡,真是的這樣睡起來不是很不舒服?」
  我眨了眨眼,可是…姐不是……?
  「怎麼啦還沒睡醒啊~」姐捏了捏我的鼻子。
  「小璃跟小堤呢?」
  姐笑笑的回答:「這麼早他們兩個還在睡吧!」
  還、還在睡嗎……但是…不是……?
  「今天幾號?」
  「做噩夢了是吧?」姐露出溫和的笑容揉揉我的頭髮,「今天x月c日喔!」
  x月c日……所以,這一切都只是夢嗎?
  我輕吐出一口氣,都只是夢而已、都只是夢而已,姐他們都活的好好的!
  等等,那個頭髮!
  我奔去打開垃圾桶,那個因剪下而失去光彩的頭髮依舊靜靜的躺在其中。
  看到這段頭髮,就讓我想到昨天的小璃小堤……頓時心一緊,這種東西,果然要處理掉才行,不然完全沒辦法安心。
  自家弟弟反應變得這麼奇怪,身為姐姐的自然不免一番擔心,「做了什麼噩夢要不要跟姐姐說看看呢?看你這麼緊張。」
  這個可以講嗎?
  最後我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姐,頭髮我可以拿去處理嗎?」
  「可以啊!」



  灰眸中倒映著閃爍的火光。
  只要把頭髮燒掉,就沒問題了。
  啊……還有,信……



  「好了,退燒了,但是還是不准亂跑知不知道!」
  「嗚……」
  「乖乖的才有糖吃。」
  「糖糖~」某笨蛋姐姐已經直接退化成小孩了,雨彌扶額,無奈。
  「要乖哦!」
  不管了我要去看看小璃跟小堤的狀況。

  「哥哥~早安!」羽璃揉揉了雙眼,打招呼道。
  「雨彌哥早安~」
  「早安啊!」
  看來就像往常一樣,果然只是做噩夢而已啊!
  就當我這麼想時,姐那邊傳出了金屬打鬥的聲音……不會吧!不會的、不會的!
  不可能!我明明把信跟頭髮一起燒掉的,不可能的!
  「你們待在這裡不要亂跑,我去看看。」語畢。不等他們應答就急忙朝另一間房間奔去。
  姐,你要沒事啊!
  「這、這什麼啊!」當趕到的雨彌看到的是這麼一個畫面——語琴拿著剪刀努力的抵擋化為鋒利紙片的信封,幾乎就跟夢中一模一樣了,唯一不同的是這上面還纏繞著奇異火紅的東西。
  頭髮!那東西絕對是頭髮!
  我不是一起燒掉他們了嗎?
  「小彌…這、這是什麼啊?」「姐,妳帶小璃他們先離開。」
  昨天的到底是不是做夢?
  「小彌…你可以吧?」姐不放心的又問一句。
  「可以。」就算不行也要擋下來,不能再重蹈覆轍!
  姐又看了我一眼,「自己小心!姐姐我可不想看你受傷。」
  「盡量。」
  姐姐一奔出,那些銳利的信封馬上追出去,我將手上的小刀拿來抵擋,「不准你們傷害我的家人!」
  但一把小刀能擋下多少,最後我牙一咬,用自己的身體堵住門口,銳利的宛若刀片一般的信封不斷劃在我身上,上頭還燃著火焰,傷口經過這麼一燒,血是止住了,但是卻令人痛苦難耐。
  「唔!」走廊傳出悶哼聲,糟糕,還是讓一些飛出去了!
  接下來又傳來令人心悸的尖叫聲,「姐姐!」
  「小璃、腳……」
  「姐姐……你流了好多血……」
  「璃兒你們快逃!」
  「腳…腳被纏住了。」
  重疊了……畫面重疊了。
  跟昨天一樣了。
  已經阻止不了,信封飛過我朝姐他們方向去,漫天的信封在攻擊到他們以後便化為火舌,猛烈的攻勢令人措手不及。
  我想起那段不祥的文字——
                                      
  時光不斷重複,但是失去終究還是會失去





【終之章】孤寂

  這個意思是……昨天的事不是做夢,而是今天又重複一遍嗎?
  而且,不管重複幾次,結果還是不會改變嗎……
  我打了個寒顫。



  「不……不要!住手!」
  用力的抓著腦袋,不斷不斷的吶喊,但是現實卻依舊將那兩個無助的孩子推入死亡深淵。
  「住手啊——」
  「住手!給我停下啊!」衝入火場,想將兩個年紀尚小的弟妹抱出來,即使這麼做只是徒勞。
  因為啊……這只是假象而已,不斷重複的假象,卻也是真實,因為的確發生過。
  但也只是過去式了……



  又重複了……



  「姐姐對不起你……」漂亮的瞳孔中表現出自己的不甘與不捨,淚痕留在臉龐上看起來格外的心疼。
  「小彌……」
  「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沒有你們我要怎麼活下去!
  我不止一次對著那具冰冷的屍體吶喊。
  你們……就是我的全部啊……
  你們走了,留我一個人做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只有我活下來而已?
  為什麼……就算重來結果還是不會改變!



  還是重複了……



  即使時光不斷不斷的在這裡重複,但是結果卻仍沒改變,不會改變,也不可能改變!
  這就是末日……不,如果說家人死亡是末日,那麼在他們死亡的前一天,就是末日前一天。
  末日前一天,每一日,都還是可以看到最親愛的家人,但是每一個隔天,就會再經歷一次家人的死亡,而自己繼續殘活在世上。
  每一天每一天都抱著期待,最後再次落入絕望。
  即使擁有著來自未來的信件,但是,終究敵不過命運兩個字。
  逃脫不了的深淵。
  無法阻止的噩夢。
  無盡的末日前一天,比末日還難受,比死亡更痛苦。
  你說,還有什麼比不斷重複的時光更讓人孤寂?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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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第一次寫文這麼快啊啊啊啊啊人家好激動##
雖然還是在最後一天才趕上交稿qwq
好啦人家文筆不好,詞都很貧乏還請見諒惹><
唔...打到後面手很痠其實(開始廢話)
結果中間就被人家快速帶過((遠
作者: 霽璇。    時間: 2015-7-22 17:37
御論ID:霽璇。
交稿方式:電子郵件
作者: 孤月玄    時間: 2015-7-22 17:37
御論ID:孤月玄
交稿方式:電子郵件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22 18:20
標題: 【編號035】 作者:乙澄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52 編輯

【編號035】 作者:乙澄

       紮伊射出一箭,不偏不倚地命中了敵人的右眼,箭矢刺進血肉的聲音依稀可聞。

  紮伊應該像平時,射中獵物時大聲地歡呼,他是伊索卡的戰士,獵取食物本來就是自己應盡的責任,打到的越多能吃的食物越多,紮伊該高興的。


  但,現在完全不一樣。

  紮伊確認敵人已經死了之後,安靜地退下去,藉著草木的掩護跑回他們暫時棲身的地方。



  伊索卡族,只剩下三十名戰士。





  卓瑪曾說過,大地是他們的母親。他們由地而生,沉地入眠,死亡並不可怕,那只是回歸母親的一個過程,伊索卡族的人遵循著上天的法則,因而他們的土地豐饒且美麗。

  溪水是清澈的,鹿群偶爾會到這裡嬉戲,流水淙淙,魚兒乘著藍天飛翔,仔細些能聽見雀鳥的耳語,青翠綠色是森林健康的象徵。

  他感恩祖先留下這一片美好送還給大地之母,降下的甜美甘霖是族人們賴以為生的水源。稻穀低垂,在夕陽下像是灑落了點點星火。

  他慶幸他們一族是如此的幸運,得以受母親的眷顧,母親的給予讓他們知足,帶動了生命的循環,好動的幼童們撒開步子在森林穿梭,想必成人之後會是一名好戰士。

  原以為他們世世代代都會如此生存下去,沒想到那群人的到來,會是他們一族滅亡的關鍵。



  從遙遠大陸坐著大艘大艘的木舟踏上這塊土地,要求他們將生存的土地讓出,為了開闢更多入侵者居住的地方,付出一袋不能吃的金子要求他們遷徙。

  在那之前早有消息傳出其他村子在那些人連哄帶騙之下攜家帶眷離去,健康的樹木被砍伐、動物趕盡殺絕,甚至連幼崽都不放過,在山頭的另一處遠遠能聽見生靈的哀號和悲泣。

  伊索卡族認為自己足夠富庶,大地即是他們的家,森林即是他們的遊玩的場所,山上的動物是朋友,也是他們賴以維生的食糧,他們都是大自然中的一份子,如此的循環罷了。


  想當然他們不可能將土地讓給這種人,他們堅決地拒絕了那些人,然而侵入者一而再再而三地侵犯他們的土地。溪水被下了毒,曾經在腳邊游過的魚兒如今卻橫躺在水面之上,豐碩的農作被踩爛踐踏,森林佈下重重狠毒的陷阱,不只動物,孩子帶著血流不止的手腳哭著從森林裡跑出,再也不敢踏入森林一步。

  隔山建立的鐵皮怪物冒出嗆鼻的黑煙,汙染了白色的雲,天空再也不是倒映在溪水中的藍色,連同雲朵一起被抹上了一層灰燼。雨不是從前溫和的水,喝下只會感覺有猛獸在身體裡橫衝直撞,不少的老弱婦孺因此生病死亡,他們尊敬的長老也是死在這可怕的雨水之中。

  儘管要活下去是如此的艱苦,但他們相信母親會護佑他們,即使是初生的羔羊也懂得跪下來感謝哺育牠的母親,伊索卡族的人沒有理由拋下自己的母親離去。

  入侵者以為他們會就此退縮,但他們撐了下來,如此冥頑不靈,於是那些入侵者採取了最後的方法。




  那天夜裡,興奮的戰士們帶著豐收的獵物回到村莊,沒有看見村子周遭的守衛他們就開始覺得奇怪,孩子們一聽到他們的聲音就會跑出來迎接他們,村子的天空應該會升起裊裊炊煙,傳出感恩的祭歌,以祭慰入他們口腹的生靈。


  但,什麼都沒有,那是連動物都懂得的安靜,在森林,只有危險的存在能讓一個地方如此的死寂。


  當聞到不屬於獵物的血腥時,大家的臉色都變了。

  首先動作的是努瑪,他丟下獵物跑了進去,或許是因為想到他還在懷孕中的妻子,他神色匆匆地趕進去。不一會兒,村子內就傳來努瑪悲痛的慟哭,大夥們顧不得其他的,紛紛拋下手上的重物跑進村子裡。


  紮伊一進去便愣住了,眼前的景象太過於震撼,油然而生的不知是什麼情緒,紮伊只覺得胸口彷彿被撕裂了,疼得沒有辦法呼吸。


  地面流淌著鮮血,刺鼻的腥味撲面而來,他看見大大小小的屍體躺臥在地,痛苦得扭曲在一起的臉還停留在死前那一刻,因為死亡的來臨而尖叫吶喊試圖驅散恐懼,最後迎來生命的終焉。


  平時喜歡纏著他玩的薩爾利死了,少年的背上挨了一刀,深可見骨。但紮伊想,終結薩爾利生命的是那頭上還冒著血的黑洞。

  紮伊再也見不到那總是笑著撲向他、努力練習的小小身影,薩爾利還說過要像他一樣當一名偉大的戰士。


  站在村口帶著微笑目送戰士們離去的努伊瓦婆婆死了,胸前中了一刀,慶幸的是心臟是一刀被擊碎,婆婆沒有帶著太多痛苦從這世上離去。

  族裡備受尊敬的努伊瓦婆婆對他很好,當紮伊做錯事被處罰的時候,偷偷帶著食物前來並且給他上藥的就是婆婆,是婆婆讓他擁有家人的感覺。


  把他當作親生兒子疼愛的奇哈肯叔叔死了,叔叔的身上很多傷口和黑色窟窿,身體有一半都沾滿了血,叔叔是失血過多而死。

  曾經拉拔他長大、教他各種戰鬥技巧的手如今卻被毀的不成樣子,叔叔溫柔撫向頭頂的手佈滿傷口,森森白骨裸露在外,斷裂的指骨是被人故意砍斷的,牽著他走路的寬厚手掌再也不是記憶中的溫暖。


  努瑪的妻子死去,她的肚子被剖開,尚未成形的嬰孩被硬生生扯出來,血攀上布巾染滿了整張床,滴落下來的血液在周遭形成一攤血潭,睜大的雙目彷彿述說著恐懼。

  伊索卡族認為生命是神聖且崇高的,他們從來不殺害任何一隻野獸的幼崽,沒有人敢這樣對未出世的嬰兒下如此狠手。


  長老被砍斷頭,插在尖銳的木棍上,眼眶流下的是可怕的血痕,但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被人用刀在臉上劃下。


  唯一乾淨的地面是被人擦拭過的,那群人用族人的血寫下一串看不懂的文字。

  不管是男是女,年輕抑或者衰老的族人,沒有一個存活下來。

  全部都被殺害了。



--



  紮伊是深夜過後才出去的,但他並沒有花太多時間。前輩們早在之前留下各種記號,他只是剛好在最後那一刻做了最終的確認,找到了敵人的藏身處。

  回到隱身處,小到可憐的火堆劈啪作響,原本警戒的氣氛在紮伊露出面目之後瓦解。


  「原來是紮伊回來了,怎麼樣,有沒有收獲?」

  阿道夫見到紮伊回來,開心地笑了,他是現在僅存的戰士中年紀最大,也最有地位的人,因此阿道夫先發話,其他人才可以說話。

  阿道夫長著一圈濃密的絡腮鬍,臂膀強而有力,可以看見糾結在一起的肌肉,曬成麥色的健康肌膚有幾個交錯的傷疤,那是屬於戰士榮耀的證明。

  擁著能夠揮動巨大斧頭的阿道夫在族中是很有威望的存在,如果不是因為族中發生那件事,或許現在當上族長的就是阿道夫了。雖然紮伊本身跟阿道夫不怎麼的熟識,僅僅只是那天一起出去狩獵的淺淺交情,畢竟阿道夫現在是領導者,他還是聽話地對阿道夫回報。

  紮伊點點頭,邊脫下沾滿泥巴和樹葉的獸皮說:「找到入侵者的駐紮地點了。」

  眾人一聽發出歡呼,等紮伊說完所有發現後,開始嘰嘰喳喳討論起來,把紮伊革除在外,紮伊見狀便默默地退了下去。在這種討論裏頭不會有他的位置,畢竟只有探查敵況才用的上自己,其他的事交給那些厲害的戰士去做就好了。



  紮伊不能算是戰士裏頭強大的存在,比如威猛有力的阿道夫、機智聰敏的雅賽多、身手敏捷的札哈利。他不如阿道夫那樣孔武有力,也沒有雅賽多聰明的腦袋,更比不上札哈利那花不到一時半刻就能爬上嚴峻峭壁的靈活手腳。


  唯一稱得上拿手的,或許就只有他與身俱來的良好視力和聽力,但那並不能用刀斬殺敵人、做出陷阱捕捉陸上的野獸、也無法跳躍在樹間射中飛翔的鷹鳥。


  紮伊知道自己其實非常弱小,能幫上的忙也只有這麼多,所以他自願去調查敵人陣營。雖然十分的危險,但要說最適合的人非他莫屬了。

  要是回不來,頂多只是族裡少了一個能夠犧牲的餌食罷了。畢竟弱小的人並沒有生存的權利,這點紮伊還是懂的。


  他坐在火堆的遠處沉默思考著,手上不停削著木箭的動作,一直到阿道夫拍上他的肩膀,他才回過神來。


  「這次真是辛苦你了。」慰勞似地拍拍他的肩,已經將自己當作領導者的阿道夫笑著走過來對他說:「我們決定,要在今天跟他們開戰。」

  紮伊愣住,不是為了別的,當時族人被殺害的景象還徘徊在他的腦海裡,曾經還有活下來的戰士在哭著夢醒,為了心愛的親人哭泣。紮伊雖然沒有血濃於水的血親,但他是伊索卡族的一份子,他已經不只一次夢到自己手刃那些狂妄自大的入侵者,敵人的頭顱掉落在地,脖子的斷口溢出鮮血,慘叫聲迴響在他的耳畔,那是為了祭奠族人而奏起的樂歌。


  當時在村里痛苦的戰士們處理著族人的屍體,以免被貪婪的野獸叼走,按照習俗他們必須將人入土回歸大地之母的懷抱。

  但,實在是太多了,死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戰士們心力憔悴,根本沒辦法把族人一一安放進墳墓。或許時間一久,會被入侵者發現他們還活著,說不定連族人的屍體也會被拿去踐踏。

  然後他們做了一個決定,儘管那是大家都不想要的。


  烈火燒上族人染血的布,忽略蒼白的面容,死去的族人都像是在安詳沉睡一樣,任憑火舌噬咬。原本他們應該為死去的人套上美麗的衣裳,但現在只有醜陋的麻布遮住族人殘缺不堪的身體。

  伊索卡族的戰士們看著燃燒的村莊,沒有辦法移動一步,就算入侵者可能已經往這裡趕過來,但他們還是想在最後好好目送他們的家人。

  火焰將黑色的天空映成紅色,飛揚的灰燼似乎帶著族人的靈魂遠去,留下痛苦的戰士們在原地。

  戰士們流著淚唱起了祭歌,為懷念的家鄉,為痛苦死亡的族人,為伊索卡族再也回不去的美好。


  紮伊永遠忘不了那場景。


  所以他也想讓那些人嚐到,被人誅殺的恐懼,隨時徘徊在死亡邊緣的恐慌。他不知道那些人是懷著什麼心態去砍殺他的族人,那些人應該為掠奪生命償還代價。



  「不錯嘛,這個眼神,看來你已經準備好了。」讚賞地看了紮伊一眼,阿道夫看見紮伊堅毅的眼神就知道他準備好了。那是屬於戰士的眼神,為了伊索卡族獻上一切的眼神。


  他隨著阿道夫走過去,眾人都已經準備好,阿道夫提起了自己的巨斧,札哈利背上長弓,勒斯魯磨利了自己的刀,紮伊也背上準備好的武器站到他們之中。

  阿道夫看了看準備齊全的眾人,舉起自己的巨斧大喊:「為伊索卡族而戰!」


  眾人聽見這句話,想到自己死不瞑目的族人,紅了眼眶跟著吆喝。


  「為伊索卡族而戰!」



  戰鬥,開始了。


  僅管要流盡自己的鮮血,也要讓那些人嚐嚐惹怒伊索卡族的後果。


  至死不渝。



--



  竄上山坳,戰士們藉著樹叢隱藏自己的身影,俯瞰著下方燈火通明之處。


  「那就是他們的地盤?」阿道夫走過來,特地壓低了聲音問。

  「恩。」紮伊點了點頭,指指放著龐然大物的所在,那是外來者帶進來的,對森林有害的東西,紮伊一看就知道了。不過阿道夫可沒有他這麼好的視力,不清楚也是情有可原。


  除了要把入侵者給殺掉之外,他們還要把入侵者帶來的東西全都毀掉,所以他們並沒有莽撞地衝上去跟那些人廝殺,先不說入侵者會不會早就有所準備,光是殺掉族人的那些槍,讓他們也該小心為上。



  優秀的獵人會等到好時機才出手。


  他們躲藏在樹上、在山丘、在石坑間,在森林裡長大的他們像動物一樣利用保護色隱藏自己,伊索卡族的男人不披上衣,他們用結實的胸膛來迎接暴風暴雨。

  戰士身上塗滿的全是骯髒的稀泥,上天似乎是眷顧他們的,晨曦剛過,雷雲就開始往這裡聚集,斗大的雨水開始滴落在他們身上,流動的泥水掩蓋了戰士的足跡。


  那群人出發了,雅賽多通過鳥語告訴他們,躲在山丘上的紮伊看見外來者的隊伍往這條小道過來,對阿道夫比了比手勢。不遠處的阿道夫看見紮伊的手勢,對札哈利示意,札哈利點點頭表示明白,接著帶著幾名身手敏捷的戰士往前頭關口的高處奔去。



  紮伊看見小道上有人倒下,砰砰砰的聲響傳來,他知道戰鬥已經開始了。


  阿道夫大吼,揮著巨斧跳下去,向下的力道過猛,斧頭嵌進了敵人半個身體裡。那個外來者驚恐的睜大雙眼看著自己被腰斬的身體,在最後的大叫中被阿道夫用斧頭取了性命,斷裂的頭顱滾落在一旁,那雙眼睛還睜得大大的。勒斯魯揮著長刀輕鬆地躍下去,手起刀落就是兩條人命,敵人的脖子被勒斯魯俐落地砍斷,鮮血從脖子的裂縫泊泊流出,灑滿了勒斯魯的衣服。

  紮伊執起長矛對米達羅大喊,米達羅側過身,紮伊的矛就這樣穿過了敵人的胸口,米達羅險險躲過差點被一槍斃命的危機。

  他跳下去與米達羅並肩,身旁的同伴有許多被槍擊中倒了下去,但紮伊他們並不會就此退縮。伊索卡族的戰士本來就該死於戰場,他們要這些外來者血債血還!


  紮伊這麼想著,低吼一聲衝上去刺穿敵人的胸口,用他們屍體作為掩護擋住子彈,用最快的速度架上弓箭,一發命中敵人的額頭。

  他想回去看看米達羅的情況,但是現在戰場太混亂,敵人一個一個拿著槍衝過來,紮伊看見一個黑洞的槍口正對準他,他立馬擲出短刀插上敵人的肩膀。紮伊雖然躲過要害,子彈卻命中小腿肚,傷口處頓時血流如注。紮伊痛得跪下去,剛好阿道夫就在一旁就順手把自己給提了起來,「小子,給我站好!伊索卡族的戰士只有死沒有跪下的份!」接著阿道夫又揮舞自己的巨斧砍斷了三個人的頭顱。


  紮伊被留在原地,他忍痛站了起來,跟族人被殺害的痛比起來,腿上的痛應該是微乎其微的,紮伊繼續吃力地拿起刀朝敵人砍下。


  那群人不曉得帶了什麼東西,長得像石頭一樣、黑色的橢圓形物體,敵人將那東西扔到他們之中。隨即火光乍現,伊索卡族的戰士有好幾個就這樣被炸飛,戰士開始慌亂,敵人見狀更是變本加厲地把東西往他們這邊丟來。


  再這樣下去不行。


  「到森林裡去!」雅賽多帶著另一群人馬在山丘那邊出現了,伊索卡族在森林中佔有優勢,阿道夫見狀喊著讓人撤退,剩下的人拔腿狂奔往森林裡跑去。


  夜色已經開始降臨,槍聲不絕於耳,紮伊看見有人被擊中了胸口,血液從胸前竄出,開出妖豔的花朵。紮伊望向米達羅的位置,他看見米達羅跟自己的視線對上。

  米達羅看見紮伊,正提著刀要朝紮伊跑過來的時候,但紮伊這時撇見一個沒有死的入侵者拿著槍要射米達羅!


  距離太遠,人太多,他沒辦法用弓箭!


  「米達羅!」紮伊大喊,希望米達羅能聽見。


  但,已經來不及了。

  砰的一聲,子彈穿過米達羅的腦袋,驚愕還停留在米達羅的臉上,紮伊看見米達羅就這樣倒了下去。


  「吶,紮伊,什麼時候我們再一起去打獵阿。」

  那個總是笑著邀請他去打獵的米達羅,每每拿著獵物和酒來與他分享,跟他同生死過的米達羅,他的摯友。

  米達羅,他的好友,死了。


  「快走!」

  紮伊還沒有從米達羅的死回過神來,阿道夫一把將紮伊扛起來開始狂奔。

  紮伊倒掛著,他在阿道夫的背上看見了許多倒下的屍體,有敵人的屍體,也有伊索卡族戰士的。武器零零落落地掉在一旁,曾經他們最珍愛的飾品也被人打爛,陷在泥水裡。


  紮伊聽見了那些人的腳步聲還有吆喝,就知道那些人跟上來了,子彈射到地上濺起了一些泥葉,紮伊捶打著阿道夫的肩膀大喊:「放我下來!」

  「等等可別死啊。」見紮伊還有力氣,阿道夫也不會多帶個累贅,毫不客氣地把紮伊丟了下去。而紮伊往前滾了幾圈就站起來跟著阿道夫一起跑,他不知道自己的傷口裂開了沒,他完全感覺不到疼痛。紮伊只覺得自己的身體異常沸騰,他像隻豹子似地往前衝去,一邊抓起弓箭往後頭射,幾個人中箭倒下。紮伊身旁的許多戰士們也一樣,有的丟長矛、有的射箭、有的投石塊,稍稍阻礙了敵人前進的速度。



  當他們跑到森林裡時,敵人沒有追上來,有人開心地大聲歡呼,以為自己的勇猛嚇退了那些外來的膽小鬼,但雅賽多卻制止了他們的動作。


  「等等。」雅賽多環視整個森林,不安地來回移動眼珠子說:「太安靜了。」

  的確,紮伊也發現周遭安靜得太過分,這不應該是普通樹林會有樣子,沒有蟲子的吵雜聲,沒有動物的吼叫聲,沒有鳥因為受到驚動拍翅振起的聲音,什麼都沒有。

  那群外來者怎麼可能會放棄?


  「雅賽多,你也太多疑了吧。」其中一個剛剛跟著歡呼的戰士嗤笑道,「見到我們怎麼可能沒有不退縮的道理,那群膽小鬼根本不敢追擊我們。」

  「印納,我沒有多疑。」雅賽多沒有因為印納嘲笑的嘴臉而生氣,現在他們應該要團結一心而不是起內鬨,「這是身為戰士的直覺,我們應該……」雅賽多想要繼續說下去,但在看見印納要踩上一個隆起的土包,他的瞳孔突地縮緊,朝印納大吼:「別踩下去!」


  「什麼?」

  印納只來得及說這麼一句,之後便整個人被炸開,血肉噴灑到紮伊他們全身。


  他們只有這麼點時間愣住,隨即被阿道夫的大吼給喚回神智。


  「快離開這裡!」阿道夫再怎麼笨也知道這是陷阱,敵人早就已經準備好這些東西,也難怪剛才那群人剛剛不追過來,原來是在這裡埋了炸彈。

  眾人開始逃竄,有好幾個名戰士因為不甚誤踩到炸彈而被炸斷身體,身旁的人也遭受波及,一瞬間煙土四散,紮伊完全看不清要往哪裡走。


  「路在這裡!」

  「往這邊跑!」

  好幾個聲音在不同方向響起,紮伊完全混亂了,他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個方向跑。


  「你在幹什麼!」從煙霧裡冒出的阿道夫拍了他的肩膀,「快點跑阿,難道你想在這裡沒命嗎!」紮伊茫然地搖頭,跟著阿道夫一起跑。


  周圍傳來慘叫,紮伊的腳踏在戰士們的血泊中,濺起血珠,身邊倒下的戰士傳來慘叫。但紮伊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來,這些戰士沒有辦法活下去,紮伊忍著痛苦跑離他的族人,他沒有辦法救他們。


  夜幕已經降臨,再加上這些煙的干擾,紮伊他們根本無從逃起。


  「小心!」

  在紮伊恍惚的同時,阿道夫的聲音傳來,接著他感覺到自己被一個大力給推開。

  轟的一聲,他知道那是炸彈爆炸的聲音,剛剛阿道夫推開他是為了這個,側腹傳來劇痛,似乎是被木頭的碎片給扎到了,紮伊臉整個慘白。


  但現在沒辦法管傷口,紮伊只想知道阿道夫怎麼了。

  「阿道夫!」紮伊朝阿道夫倒去的地方大喊。

  「啊啊,沒事,這些年下來我果然也老了,身手沒有以前的好了啊。」阿道夫對他擺了擺手,接著撐起自己的身體,紮伊看見阿道夫的模樣,心下整個都涼了。

  
  阿道夫的頭跟下半身沒受傷,但空蕩蕩的右手處卻刺痛了他的眼。

  「阿道夫……你的手……」


  戰士的手是用來握刀、用來生存的,沒了手,阿道夫還怎麼生存、怎麼戰鬥呢?

  「別一副哭喪的臉,我還沒死呢,你小子給我趕快跑。」阿道夫吃力地撐起身體,推著他的背一起跑著,「趕緊走,伊索卡族可還沒死絕。」


  加上紮伊,只有不到十個人從森林逃出,同樣逃過一劫的雅賽多看見阿道夫的手,臉色同樣表現不可置信。

  「阿道夫,你的手是怎麼回事……」

  「這種小事就別問了,我可還沒失去我的腳還有左手,我還可以戰鬥。」阿道夫這麼說著,身體卻搖晃了一下,一旁的紮伊還有其他人扶住了阿道夫。仔細一看,才發現手的斷口處正不停地流著鮮血,幾乎染滿阿道夫的半個身體。

  「這樣下去你會失血過多而死的!」雅賽多說,一邊扯下身上破碎的布替阿道夫包紮,「一旦太過激烈運動,你的傷口就會不停出血,你不能再動了。」

  「雅賽多,我從沒想過要這樣帶著屈辱活下去,即使是流乾最後一滴血,我也要做驕傲的伊索卡族戰士!」扯下布,阿道夫一把抓過才剛剛升起的火把,接著咬牙往傷口一放,一群人瞪大了眼睛沒反應過來,沒有想到阿道夫會這麼做,炙熱的火焰馬上將阿道夫的傷口燒得焦黑。

  「好了,這樣血就止住了。」阿道夫拍拍右手剩餘的部分,「現在我能戰鬥了吧。」阿道夫臉上雖然帶著輕鬆,但雅賽多沒有忽略阿道夫額上的汗珠。

  雅賽多抿了抿唇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放棄。



  一行人往山麓走去,札哈利帶著兩人作為先鋒跑去前方偵查,沒想到過沒多久就傳來了好幾聲槍響。


  大家的臉色都變了,這時札哈利摀著受傷的手出現,紮伊看見他身上好幾處擦傷,衣服多了好幾個破洞,額上還帶著血痕,札哈利從來沒有那麼狼狽過。

  「快走!」紮伊見他又抓起弓朝後面射了幾箭,在然後朝他們這邊大吼:「荷戴跟洛柯瑪都死了!別管我了,這裡有埋伏!」話一說完,砰砰砰的幾聲,他看見札哈利中槍,面向他們倒了下去。

  敵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似乎是埋伏在那邊等他們過去,外來者見到紮伊就往他們這邊跑來,這時膽小的泰奧終於抵不住心裡的恐懼,開始驚恐地大叫。


  「往反方向!」雅賽多轉過頭來大喊,眾人聽見雅賽多這麼說紛紛往樹林的另一頭跑去。


  泰奧早就被那些可怕的武器嚇得不知所措,他失魂落魄地跑著,一個踉蹌,泰奧倒在地上,驚恐地看著朝他過來的外來者。那群人扣下板機,打穿了泰奧的腦袋。

  事情發生只在一瞬間,紮伊痛苦地撇過頭跑進森林裡。阿道夫不曉得去哪裡了,雅賽多的身影出現,本來跟紮伊一起跑,但他跑到一半又突然停下。


  「你先走吧。」

  紮伊聽見雅賽多這樣說,瞪大了雙眼,「為什麼。」


  像是要用行動向紮伊解釋,雅賽多拿開手,紮伊就看見了雅賽多身上那三個恐怖的血洞。

  「傷在內臟,就算現在是神靈降臨也解救不了我。」雅賽多苦笑,推了推紮伊,「快走吧,我來拖延他們。」雅賽多朝敵人的方向跑去,紮伊想拉住他卻沒捉住他的身影。

  「雅賽多!」紮伊大喊著,卻只看見雅賽多對他揮了揮手,身影消失不見。

  紮伊不想讓雅賽多白白犧牲,他閉著眼忍住悲痛繼續跑下去。直到聽見了遠處的槍聲,紮伊死死咬住唇瓣不出聲,他知道雅賽多已經死了,但是他必須活下去。

  他還沒找到阿道夫和圖力,他堅信著阿道夫他們會活下來。


  一直跑到了懸崖邊,紮伊發現無處可去了。他慌亂地張望,期望看見阿道夫他們,可是一個人影都沒有。

  樹葉的沙沙聲令他回過神來,紮伊看見阿道夫腳步蹣跚地朝這裡走過來。


  「阿道夫!」紮伊驚喜地看著出現的阿道夫,然後朝他跑了過去,「阿道夫!你也沒事嗎!太好了……」

  阿道夫沒有回答他,似乎沒有聽見紮伊的聲音,只是低著頭緩慢地走著。

  「阿道夫……你……」紮伊查覺到阿道夫的不對勁,遲疑地出聲。但,話還沒說完,阿道夫就往紮伊這邊倒下去,紮伊只能愣愣的接住倒下的阿道夫,在看見阿道夫的背後之後,他才知道為什麼阿道夫的樣子會那麼奇怪。

  阿道夫的背後血肉模糊,好幾個彈孔遍佈在他的身上,雖然分布散亂沒有打在致命點,但這出血量已經決定了阿道夫的死亡。

  阿道夫感覺自己被人接住了,他艱難地睜開眼睛,看見的是神色慌亂的紮伊,阿道夫哼哼地笑了:「哼,沒想到你居然活下來了。」

  「阿道夫,你先別說話。」紮伊用手壓住他的傷口,但兩隻手又有多大的能耐把全部的傷口都堵起來呢,血仍然不停地從傷口流出。

  阿道夫沒有理他,咳了幾口血硬是繼續開口:「咳、咳,圖力……他、他,也死了,那個白癡,咳咳,居然替、咳咳,替我擋子彈……」阿道夫大力地喘息,感覺只要再多開口,阿道夫的生命就會被消耗完畢。

  紮伊聽見圖力也死了,心下一冷,他感覺到阿道夫的手開始變失去溫度,那是血液循環不良造成的結果,阿道夫流的血太多,早就沒有足夠的血液送到手指。

  倏然,阿道夫像是迴光返照,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凶狠的目拚盡最後一絲力氣,「聽好!伊索卡族只剩下你一個了,拚了命都要給我活下去!」話說完,他看見阿道夫的眼神開始渙散,他沒辦法停止心慌,試圖用聲音喚回阿道夫的神智。

  「阿道夫!」紮伊知道自己阻止不了阿道夫的死亡,可是他沒辦法抑止自己的眼淚落下,懷中的身體漸漸冰冷,紮伊的內心終於崩潰。他失聲痛哭,就像當年抱著父親殘缺不齊的冰冷身體一樣,他抱著阿道夫的屍體大聲嚎啕。

  伊索卡族的戰士是不應該流淚的,但現在,伊索卡族已經沒有了啊。


  只剩下他一個人了啊。


  腳步聲忽然地出現,紮伊一轉過頭,看見的是追擊他們而來的敵人。那個人看見他,不知道說了什麼話,紮伊聽不懂,也沒打算聽懂。他拔出小刀,大吼著朝敵人衝過去。可是還沒等到紮伊拿小刀扎進敵人的胸口,對方已經先開了槍。

  
  胸口突地遭受到衝擊,紮伊的腦中一片空白,原本緊握著的小刀從手裡鬆脫,他摸摸自己遭到槍擊的傷口,一片血紅。

  紮伊沒有倒下,他跌跌撞撞地繼續走向敵人,後者見狀原本還想繼續開槍,但紮伊腳步一個不穩,就從懸崖上摔了下去。

  風聲呼嘯,周圍的景色不斷快速變化,紮伊愣愣地看著自己就這樣離懸崖越來越遠……




  從河邊醒來,他發現自己身處的地方是熟悉的河邊,當年村里的孩子總是在這裡玩耍。

  之前他摔下懸崖,幸運地沒有撞到石塊被河流送來這裡。

  但紮伊覺得有點可笑,自己都已經快要死了,為什麼溪水還要將他帶到這個地方呢。

  他望向天空,遮蔽的雲層裡出了細細的彎月,像是在對他微笑。紮伊想起出去尋找敵人位置的晚上,黑色的天空沒有亮點,或許現在出現的這月是大地母親派來迎接他的使者。

  朦朧的月色隨著雲的移動,忽明忽滅。

  看來再過沒多久就是明天了阿。


  紮伊憑著記憶,跌跌撞撞地走回村莊,村裡一片死寂,燃燒的灰燼還殘留在地上,暗褐色的血跡潑灑在村莊的四處,燒得焦黑的房子發出因風發出嗚嗚聲響,就像是整個村莊在哭泣似的。

  這村子明明白白地表示,紮伊記憶中的那個伊索卡村已經不存在了。

  最後留下來的只有他一個人。


  紮伊突然感覺喉頭有一股腥甜,氣血上湧,他跪在地上,血像是不要錢似地被拼命嘔了出來。先前的傷口似乎又恢復了知覺,胸前、側腹、腳上,密密麻麻的痛感隨之而來,就像是有好幾千隻螞蟻在鑽入他的傷口。

  紮伊終於耗盡最後的體力,倒在地上笑出聲,原來自己也要死了。

  這樣一來,伊索卡族也就迎來末日了呢。

  紅色的生命不停的從裂開的傷口流失,或許奇哈肯叔叔當時也是這種感覺。

  終於嗎,他可以回歸母親的懷抱了。


  視線開始朦朧,紮伊躺著仰望天空,他似乎聽見族人們在開著熱鬧的祭典。有濃醇的美酒、豐盛的食物,族人們愉快地跳著舞,男人戴著面具舉起銳利的戰矛,女人穿戴飾品揮舞紅色的巾帕,孩子在一旁開心地拍著手,有人打鼓,有人吹笛,艷紅的火光直達天際。

  眾人圍繞著他唱出伊索卡族的祭歌,像是要慶祝紮伊終於回歸伊索卡族的懷抱似的。


     母親阿,對我們敞開懷抱,願祝伊索卡族永遠安寧。

  萬物豐饒,食物永不枯竭,生生不息。

  與魚兒同游,在那清澈的溪水中。

  飛翔於天空,老鷹帶著我們越過山嶺。

  感謝母親給我們的一切,我們滿懷感激接受所有的生靈,讓伊索卡族的生命繼續延續下去。

  安息吧,痛苦的生靈,你的血肉會化為我們身體的一部分跟我們共存。

  安息吧,迎來大地回歸的森林,伊索卡族會為你奏歌,就如同狩獵中你對我們的耳語。

  安息吧,勇敢的戰士們,回到大地母親的懷抱,再次輪迴成為伊索卡族人。

  安息吧,即使迎來末日,母親仍會護佑我們。

  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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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恩亨伊索卡族在戰爭我的腦袋也在跟文戰爭啊ˊ口ˋ 雖然勝率不大 但祝大家觀看愉快 是說我真的好想要鏡子(###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22 21:50
標題: 【編號036】《上篇》 作者:半世逍遙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53 編輯

【編號036】《上篇》 作者:半世逍遙

  「如果知曉明日的一切,你待如何?」
  「如果知曉明日即是末日,你又待如何?」



  七月十八日,早晨。

  第一道曙光灑在他臉上,幾乎是同一時刻,他睜眼,黑水晶一般的瞳清澈見底,沒映出分毫從睡夢中醒轉的迷濛,僅有幾分厭惡沉澱,深埋一絲絕望。

  「又是……新的一天了……嗎?」撐起身子,月隱低聲喃喃著,扯唇帶出自嘲的笑,「呵,連陽光都是同樣燦爛,燦爛得……令人生厭啊。」

  稍做盥洗後,月隱坐在案前,執起擱在筆山上的狼毫,蘸了蘸昨晚未乾的墨,不加思索地振筆疾書,似是在抄寫什麼深刻烙印在腦海的東西一般,直到單薄的熟宣上布滿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他才落下最後一筆,將紙疊好收入懷中。

  披上一旁的玄色外袍,並將隨身的佩劍掛在腰際,他稍頓,又返回案前,隨手拿紙迅速寫下一小段文字,裝進殷紅的小錦袋裡,方走出房門。

  這個時候,丫鬟大約還在服侍公主洗漱吧。如此想著,他推開膳堂的門,無視旁人的驚訝,從木櫃裡翻出滿布灰塵的煮茶小爐,拭淨後熟練地滾起水,並揀了一些竹葉和燈心草放入正冒著細碎泡兒的水中,注視著紫砂壺裡頭的翻湧。



  成為寧安公主雲想容的貼身侍衛,已然六年光陰。

  雖說身為貼身侍衛,但也是個大男人,在雲想容成婚後仍住在公主府中,不僅禮法上過不去,私底下的碎言碎語更是難以入耳,可都讓皇帝以雷霆手段給封了嘴,從此以後沒人敢說一句她的不是。

  說到當今聖上,那就是個傳奇。當年十幾個皇子明爭暗鬥,最後脫穎而出的卻不是呼聲最高的太子,而是似乎對皇位一點兒也不感興趣的二皇子。

  原以為大約就是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庸碌之君,可出乎意料之外,在登基為皇後,他一展軍事長才,接連吞下了周邊數個小國,打破先皇束手無策的僵局,與大一統的美夢更近一步。

  然而,他雖手握半壁江山,卻沒有廣納後宮佳麗三千,反倒只取一瓢,立蕭氏為孤后,除皇后之外,後宮再無第二人。數年後,蕭后為他誕下一女,但身子一直不大好,沒有幾年便因痼疾撒手人寰。從此,他廢棄後宮,只問國事,讓百姓不禁大嘆癡情。

  雲想容是聖上唯一的掌上明珠,如此看來,保護得嚴實些似乎也無不妥。

  故月隱,皇帝手下的第一暗衛,便被派來她身邊了。



  滾開的水霧夾著竹香裊裊,讓月隱頓時清醒,將自己從回憶的泥淖中拔出,見茶湯顏色漸濃,朝掌廚吩咐幾句,便端著紫砂壺去到餐桌前。此時,寧安公主雲想容已經洗漱完畢,一手搭在身旁丫鬟的胳膊上,緩步走進飯廳。

  今日的她身著嫩綠長裙滾白邊,裙襬刺繡雅致的芙蕖,袖口有些短,露出裡頭一大截純白的裡衣,偶爾能見著銀白絲線繡成的暗紋,看起來高雅中帶著清新。

  「隱?」雲想容微微上揚的語調顯示出她的驚訝,但旋即轉為淺笑,「真稀奇,不上父皇那兒嗎?」

  「今日不必早。」月隱替雲想容拉開椅子。

  「哦?為何?」她好奇地問,但他只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由丫鬟扶著入座後,雲想容抬手讓她下去用早膳,待飯廳只餘月隱及雲想容二人,她才開口問:「是不能說的事情嗎?」那白玉般的纖纖十指交疊,她饒富興味地看著月隱,

  「倒也不是。」雖是這麼說,可他也不打算解釋,目光掃過餐桌上精緻的早點和一小鍋粥,正散發著鹹中帶甜的香氣,令人食指大動。

  「不說就不說……」她幽幽輕嘆,便要拿起手邊的銀筷,但月隱倒了一些茶遞到她面前,「公主請先用茶。」

  「茶?」雲想容眨眼,接過薄得有些透明的白瓷杯,裡頭是澄澈的茶湯,沒有一絲茶渣,足見用心,「什麼茶?」

  「安神茶。」

  「……」聞言,她微微睜大眼,轉過頭去看著月隱,瞳裡滿是驚訝,「隱,你怎知我近來總是難睡得安穩?」

  他只是故做神秘地微笑,「或許還有些燙,公主仔細些。」

  見他什麼都不答,她懊惱地輕咬紅唇,索性不再理會他,就著清香,慢慢啜飲竹葉茶。在雲想容嚥下最後一口香茗時,月隱亦替她盛好粥,縈繞著白色的薄霧,鹹香的氣味竄入鼻中,令人食指大動。

  她湊近嗅了嗅,正要開口問,卻被月隱搶先一步,「公主食慾不好,所以今日我吩咐廚房加了點豆腐乳,開胃。」

  「……隱,你改行做半仙嗎?」

  月隱沒有應,只是自顧自地道:「公主先用吧。」

  雲想容軟和的鼻音輕「嗯」了一聲,便專心用起飯來。自幼嚴苛的禮儀教育讓她的動作都是緩慢而優雅的,用膳更是專注,絕不說一句話。

  因此,月隱可以肆無忌憚地盯著她的側臉而不會被發覺。看她不點自朱的唇;看她半斂的眼及纖長的睫毛;看她紅潤的臉頰好似丹柰,散著香甜的芬芳;看她柔順的青絲挽成漂亮的婦人髻,卻有一小撮頑皮的髮絲掉了下來,襯著雪似的細頸,使黑的更黑,白的更白。

  看她的一切。

  「公主。」他似是呢喃地喚道,聲音幾不可聞。

  但雲想容沒漏下這聲叫喚,端著碗轉過頭,如清晨薄霧的瞳正好對上他,令他急忙撇開視線,「月隱……有一事相求。」

  一個清脆的聲響,雲想容將空碗放下,「說吧,只要能允的我便允。」她朝月隱微微一笑,帶著初夏玉荷的清甜芬芳,「畢竟是隱提出來的嘛。」

  聞言,月隱頓了頓,「今日,無論如何,請公主勿去定王府。」

  「……為何?」錯愕過後,她沉默一會,眉心微蹙,「與父皇近日的動作有關嗎?」

  皇帝這幾日緊縮全京的戒備,不僅城門的審查嚴苛許多,連宮裡的侍衛人數都翻上一倍,疑神疑鬼的,不曉得是在擔心什麼。

  月隱頷首,「因為今日是熒惑守心,皇上很擔憂,亦不想公主受到牽連。所以,公主今日還是別出門為好,特別是定王府。」

  「熒惑……守心?」

  「熒惑留於心宿,謂熒惑守心。然,」他抿唇,「『熒惑守心,帝有大難』。所以……」「那、為何是定王?父皇有難,又與定王何干?」雲想容打斷他的話,「他沒有理由害父皇呀?待父皇百年之後,理當由他繼承皇位,不是嗎?」

  儘管有無數次心理準備,但見她如此焦急地辯駁,他的心口仍是感到抽疼,只是那麼一瞬,卻疼入骨髓。

  也是呢,畢竟定王季破軍允文允武,出將入相,自幼便隨著季老將軍征戰沙場,立下無數軍功,不僅深受皇上喜愛,更受百姓愛戴。

  何況,他是雲想容從小便指腹為婚的駙馬爺,縱使兩人沒有濃情蜜意,但也相敬如賓,更別說雲想容打小便偷偷戀慕著季破軍,雖因羞臊沒有明說,可他知道。

  從婚前到出嫁的隨侍在側,他怎會不知?

  「定王待我極好,就算成婚四年無出,他也沒有罵過我一個字。」

  無後乃七出之一,就是一朝公主也沒法抗衡禮教,多少女孩子家因為生不出兒女而被休棄,但雲想容逃過一劫。

  「他沒有抬小轎子回府,亦沒有流連花柳巷。」

  尋常富貴人家少說也有一兩個小妾或通房,但季破軍寧願擔著妻管嚴的名兒,一個小的都沒納。即使雲想容因膝下無子,做主要給他納妾,都被他拒絕了。

  「他明明、明明……」

  然,雲想容不知道的是,季破軍有個幾乎無人知曉的情人,愛極護極,卻不願迎回家。就連消息靈通的月隱,也僅知這情人的存在而不知其名,對其他事更是一無所知。

  「月隱沒有資格評斷定王。」他斂眸掩住心緒,不讓疼痛溢出,「月隱,只想公主平安無事。」從懷中拿出小錦囊,交到雲想容手上,「公主現在不相信月隱也無妨,到定王府後打開它,或許公主會改變心意。」

  「這是?」她一臉疑惑地問。

  月隱扯出笑容,沒有說明白,只是提醒道:「去定王府之後再開吧。」

  雲想容神色複雜地摩娑手中的錦囊,沉默,久久不語。


∞  ∞  ∞  ∞  ∞



  步出公主府,街道上有馬車緩行,行人也不少,畢竟太陽已經高掛,兩旁的鋪子早就開張了,小販亦紛紛出來佔個好位子兜售玩意或點心,叫賣聲此起彼落,與馬蹄和對話的聲音相和,聽來很是熱鬧。

  月隱大白天的一身黑衣在街上走,惹得不少過客側目,用或是好奇、或是懷疑的目光盯著他瞧,但他絲毫不在意。離開大街道,他越走越偏僻,甚至穿過一座樹林中的羊腸小徑,方在深處看見一座院落,大門掩著,上方掛一塊匾額,狂放不羈的字體寫著「月隱門」三個大字。

  「門主。」院落的大門兩側各站著一個身著黑色勁裝的人,見到月隱便微微躬身。

  「嗯。」月隱朝兩人點頭,抬腳跨過門檻進了院子。

  「月隱,你今日晚了。」一個男子倚在主廳門邊,冷著一張臉,語氣淡然。男子容顏姣好,不僅皮膚白皙,眉眼硬是比容貌中上的月隱還秀氣幾分,但一道長疤卻橫過左頰延伸至下顎,硬生生毀了一幅景致。

  那是從前因容貌被欺負得慘,自個劃上去的。雖然刻意淡過,在陽光下卻仍是看得出痕跡,可見當初傷口之深。

  「處理些事,耽擱了。」

  「嗯。」男子沒有多問,替月隱推開門,隨著他一起進了主廳。

  雖說是主廳,卻只有約兩丈見方,擺張檀木案和數個貼壁大書架子,便顯得有些擁擠。即使陽光穿過窗欞映在檀案和地面上,形成一格格的光線,但裡頭仍是稍嫌幽暗,只得點上蠟燭。

  月隱在桌子後面坐了下來,而男子則是立在一旁,一面拉開案上的卷軸詳閱,一面道:「你準備一下,等會……」「切磋嗎?我一會去去就回,五個人一起不必費時太久。」

  「……你知道?」男子看向月隱,聲音中帶著一分訝異,「想不到消息傳得挺快的。」

  「算是吧。」月隱扯唇,彎出似笑非笑的弧度,轉頭望男子,「拾玖,今日讓人去接管四個城門,只許出不許入,明日再還回去。」

  男子,也就是拾玖,面露奇怪之色,「甚麼?」

  「接管城門。」月隱重複後,頓一下才繼續說道:「定王今晚要逼宮造反。」

  聞言,拾玖一愣,但又很快恢復正常,形如遠山的眉打了結,「你怎麼知道?門裡沒收到相關情報。」

  「私人情報。」

  「相識二十年,還真不知道你有別的情報來源……可靠嗎?」

  「絕對可靠。」月隱將外袍脫下扔在椅子上,按開主廳通往地下訓練場的暗門,「若是有誤,我頭擰下來給你作板凳。」



  月隱門,乃直屬於皇帝的暗衛探子,只有皇帝及其親近之人知道它的存在,專門處理上不得檯面的骯髒事。

  門裡頭的人皆是與父母未曾謀面的孤兒,其中,月隱便是因為武學天賦極高,才被選為第七代門主,夠資格擁有「月隱」這名字。除了門主能被賜名「月隱」外,其餘皆以數字相稱,尚未通過那嚴苛訓練的人更是連稱呼都沒有。

  雖然門主能號令月隱門上下,僅需聽命於皇帝,權力甚大,但因月隱門尚武,門內人不論地位皆能挑戰門主。說是切磋,不至非得打殺對方,可門主若輸了,「月隱」這名兒很快就會易主。

  因此,「月隱」,只會是強者之名。



  莫約一柱香後,月隱汗了滿身地走出暗門。拾玖手一滑,案上的書卷掉了滿地,「……你當真一個打五個?」

  「說切磋言重了,不過打鬧罷。」月隱赤裸上半身,露出不壯碩卻精實的肌肉線條,脫下的衣衫拎在手中,用手背抹去額上的汗。

  「沒受傷吧?」拾玖上下打量他。

  「你開玩笑嗎?」月隱輕笑一聲,走至案旁,隨手拿起筆寫下幾個數字,又劃掉了幾個,「拾玖,幫我找這傢伙來這兒一趟。」

  拾玖伸長頸脖,見紙上只留有一個數字——既然說要找人,那應該是月隱門內的代號吧。

  「你確定他現下在門裡嗎?」

  「確定。」

  看月隱斬釘截鐵的樣子,拾玖鎖緊眉頭,「……月隱,你瞞了什麼?」

  「沒有。」月隱應得極快。

  「你今日不大對勁。」拾玖盯著月隱,緊鎖他每一個臉部變化,不放過任何一個表情,「到底瞞了什麼?」

  「你多慮了。」月隱偏過頭,鬢邊的髮掩住了臉,「總之,那人拜託你帶來,我去稍微沖洗一下。」

  「……你給我說清楚。」拾玖瞇眼,臉色可比深秋寒霜,「還有,我是你的副手,不是雜工。」

  但月隱沒理他,只是擺手表示聽到了,便走出主廳,去到附近的小溪洗淨身上的汗水。

  將水從頭上澆灌下來,冰涼的溪水從頭頂滑過臉龐,延著身體的曲線流下,晶瑩的水珠在陽光下顯得熠熠生輝,亦使他的腦袋冷靜不少,「呼……再來,就是他了吧……」低聲自語著,他隨意擦乾身體及濕髮。

  等他再踏進主廳的時候,拾玖已經不在裡頭了。

  月隱坐至案前,提筆草擬手諭,寫成四份紙卷子,並在最後蓋上皇帝賜予月隱門的印鑑。以皇上的名義發出手諭,總沒有人敢不給面子吧?何況他弄得全京草木皆兵,讓暗衛接管城門似乎也不甚突兀。

  此時,主廳的門被推開了,拾玖帶進來一個與他差不多身形的人,「月隱,就是他吧?」

  「門主。」那人微微彎身,眼皮半垂,目光飄動著,不敢直視月隱。

  月隱沒應,只是慢慢踱去,眼神淡漠中帶著凜冽,宛如蝕鏽得極鈍、用來凌遲的小刀般剜著那人每一寸皮膚。月隱不道一個字,硬底鞋在木頭地板上擊出聲音,也似敲在他的心頭,一顫一顫的,使他更加惶恐,汗出如漿。

  但他沒有不安太久。

  腳步聲在他一步外停了下來,卻聞利刃破空之聲,唯見銀光一閃,月隱迅速抽出腰間的佩劍,在尚未有人反應過來時,狠狠刺進他的左胸膛,速度之快,連就站在一旁的拾玖都沒來得及阻止。

  那人瞪著眼睛,眼裡寫滿震驚,可沒能發出任何聲音、做出任何動作,便已斷氣。

  拔出劍,尚還溫熱的血花隨著劍身飛出,濺了幾滴在月隱的臉,和拾玖繡有梅花暗紋的黑色外袍上。

  「月隱?」拾玖愣一會,回過神抓住月隱使劍的手腕瞪著他,總是面無表情的臉上出現難得的慍怒,「你瘋了嗎?」

  「若我現在不殺他,今晚被燒的就是月隱門!」他定定地看著拾玖,劍眉倒豎,話裡藏著三分痛,卻字字鏗鏘。

  拾玖表情一滯,「……你在說什麼鬼話?」

  「拾玖,你我相識多年,打從訓練時便是好友,你覺得我會在這種時候玩鬧?」月隱甩開拾玖的手,擦掉臉頰上的紅點,「那傢伙是內鬼、是定王的細作!定王都敢造反了,還會不敢燒月隱門?」

  「你、你到底是從哪知道的……」拾玖面色鐵青,比死了父母還難看幾分。

  月隱門裡的情報流通極廣,天下大小事幾乎無所不曉。定王要逼宮,必定得集結兵馬。這麼大的動靜,月隱門不可能不知,更不可能就讓一個內鬼遮去這般事關重大的情報。

  「我說我看到的,你信嗎?」月隱自嘲地笑。

  「什麼?」

  「等會,國師會來。」

  拾玖張嘴正要出聲,主廳的門卻被推開,「門主,國師求見。」

  「真是……見鬼了……」

  月隱只瞥了一眼兀自低喃的拾玖,「請他進來。」話才方落,國師就自個進了主廳,見裡頭一片血泊,愣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門內自己的事兒,不勞國師費心。」月隱淡淡回道,「敢問國師有何貴事?」

  「好歹也算同僚,這麼冷淡……」年輕的國師咕噥兩句,咳了一聲才正色道:「說來,近日星相有些異動……」「若是要說熒惑守心的事,我已經曉得了。」

  「啊?」國師一怔,「這事除了我和皇上,還沒第三人知道……你打哪聽來的?」

  「無可奉告。」

  「……罷了。」碰一鼻子灰的國師扭過頭,「現下情況很詭異,熒惑守心早該在七日前結束,但硬是拖到現在……總覺得不大妙,你們小心點就是。」

  「慢,」原先不怎麼專心的月隱聞言,突然喊道:「您說什麼?」

  「呃,什麼?」

  「早該在七日前結束……什麼意思?」

  「熒惑本該在七日前離開心宿,但不知為何,它還留在裡頭。」國師摸摸脖子,看向別處,「許是哪個神祇在干涉天命吧,動作太大導致星相不正,痕跡也太明……」他話說一半猛然頓住,改口道:「……不,當我沒說。」

  「誰在干涉天命?」月隱追問。

  「我哪知啊。」國師大翻白眼,「能干涉天命的不是講話夠份量,就是靠山夠份量,刪來刪去也沒剩幾個啦。」但他眼神一轉,變得嚴肅起來,「再多的我不能說了。折壽事小,若是……我們都擔不起。」

  「……失禮了,對不住。」月隱低下頭,眼中閃著不明的情緒。

  「沒事的話,我走了。」國師擺手,拖著長長的衣襬步出主廳。

  國師離開後好一段時間,月隱低頭思忖他的話,拾玖則是看著月隱,不知在想些什麼。兩人都沒有說話,沉默在整個空間緩緩蔓延開來,凝成冰。

  「知道你有許多問題想問,但,」許久後,月隱出聲打破沉默,「我不能說。」

  拾玖盯著他,視線中的心緒紛亂得讓人讀不懂,好一會才微微點頭,「……嗯。」接著便喊來外面的人,將屍體拖了出去。

  「拾玖。」

  「嗯?」拾玖轉頭。

  「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能不要嗎?」

  「替我送公主出城。」

  「……什麼?」拾玖一愣,「駙馬爺定王要逼宮,你讓我送公主出城?」

  月隱偏過頭,「我……無論如何都想護她平安。」

  「那你呢?你打算上哪兒去?」

  「去皇宮。」

  「你……真的瘋了。」拾玖扶著額頭,「別去皇宮。我可以幫你帶公主出城走避,但別去皇宮。你是人,不是神,你真的會死的。」

  「擔心什麼?我是去救皇上出來,又不是要跟定王手下的羽林軍殺個你死我活。」

  「定王……當皇帝,有糟到要你拿命去拼嗎?」

  「定王若登上位,必定征戰四方。」月隱看向窗外,太陽已經越過頭頂,緩緩向西,「現下,公主受不了的。」

  「……你到底有沒有聽懂我說的話?你會死的!」拾玖抓住月隱的肩膀,十指緊緊地嵌入肉中,似乎打算掐醒他,「就為了雲想容,為了一個有夫之婦,你要賠上自己的命嗎?啊?」

  拾玖少有起伏如此之大的時候,令月隱微訝,卻仍是無視拾玖的警告,唇角勾出笑容,「守護心上人,沒什麼不對的吧。」那笑其中甚至漾著幸福,蜜糖似的甜味,與他說出口的話語、品嘗一遍又一遍的苦澀截然不同,「即便是拿命去換。」

  「即使她永遠……也不可能屬於你嗎?」拾玖的眼神似乎沁滿了什麼。或是苦,或是痛,抑或是月隱也不明白的東西。

  「是的,即使她永遠不可能屬於我。」窗外一陣微風吹來,月隱嗅到拾玖身上淡淡的梅花香,才猛然想到,「對了,事後,我贈你一柄新的梅花劍吧,就麻煩你替我送公主出城了。」

  拾玖酷愛梅花,不僅用的是梅花薰香,外衣繡著梅花暗紋,連使的劍都是特製的,血槽開成梅花枝的樣子,染血時就像開了紅梅一般。

  梅是挺襯他的。思及此,月隱輕笑。

  「……真不知你和我,誰比較蠢。」拾玖推開月隱,撇過頭,看不出表情。

  「畢竟你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啊,吾友。」


∞  ∞  ∞  ∞  ∞



  「嘶。」一聲抽氣聲,「又刺著了。」雲想容如平時一般待在公主府中繡花,大朵大朵的牡丹開在布上,奼紫嫣紅,雍容非常。平時都沒出什麼岔子,今日卻不知怎的,頻頻扎到手指。

  指腹冒出一顆嫣紅的血珠,在繡布上染了個紅斑,煞是刺眼。

  她微蹙娥眉,伸手去拿放在桌邊的茶杯想潤喉。指尖觸及,可手一個不穩,「匡啷!」瓷杯摔在地上碎成好幾塊,杯上雅緻的荷花雕紋再也拼不回原貌。

  坐立難安。

  想到月隱早晨的言行,她便難以靜下心來,焦躁得無法做任何事,連呼吸都有些不穩。

  「公主,定王來了。」大約酉時時分,丫鬟朝雲想容稟報。

  「嗯。」雲想容放下手中的繡框,抬起手讓丫鬟扶起,走進會客用的主廳。

  廳裡,定王季破軍早在那兒等著了,他身穿閃著淡淡金暉的月牙白袍,頭戴羊脂白玉玳瑁,眉眼如劍般銳利,薄唇雖然掛著笑容,卻有不怒自威的氣勢,令人不敢造次。

  那淡淡的肅殺之氣,許是久經沙場磨練出來的吧。畢竟在封王以前,年僅十二的他都是和季老將軍一同征戰。後來季老將軍死於與他國的戰爭,季破軍一怒之下,領著旗下三千精兵橫掃敵軍,最終將之併吞,報了殺父之仇,也因此受封為定王。

  儘管許久未領軍,眉間的戾氣已被時間磨去,但威儀卻依然不減。

  「寧安公主。」季破軍笑笑,「本王在府中備下晚宴,可否請公主賞光?」

  面對笑臉迎人的季破軍,雲想容本想出聲答應,可想起月隱今早那堅定到啟人疑竇的語氣,便覺有些不放心,「多謝定王邀約,定王有心了。只是想容今日……來小日子,身子不大舒適,許是沒法赴宴了。」她露出帶著抱歉的笑容婉拒。

  「公主,恕本王無禮。」季破軍笑意依然,但放輕了聲音,不想讓她太難堪,「公主的月事,不是在兩日前就該結束了嗎?」

  聞言,雲想容的臉倏地刷紅,也不曉得是因謊言被點破,抑或是被季破軍的孟浪給羞的,「我、我、那個、呃、那個……」

  「公主就別推託了,若是真有不適,在本王那兒歇下便是。」季破軍拉起雲想容的手,搭在自己的胳膊上。


∞  ∞  ∞  ∞  ∞



  至定王府後,季破軍扶著公主下馬車,「今日本是沒要舉辦宴席的,但有人向本王獻了幾尾新鮮的魚,聽說生食便十分美味,便想讓公主嚐一嚐。」

  「生食?」

  「生食啊,但還要配一種嗆鼻的綠色醬料,連本王都有些受不了,待會公主可要斟酌著吃吶。」

  「不會吃壞肚子嗎?」

  「這魚新鮮的很,從撈上來時就凍著呢,再等上一個時辰就可以開宴了。」

  邊走邊隨意搭話,兩人來到了廂房門口。那廂房是季破軍給雲想容在定王府留的,全按著雲想容在公主府的閨房布置。

  「公主若是玉體微恙,便先在這兒稍做休息吧,等開宴時,本王會差人來帶公主過去的。」季破軍淺笑著送雲想容進了廂房,隨即離去。

  雲想容打量著廂房內部,整理得十分乾淨,床鋪亦整齊得像每日都重新鋪過一般,即使上次來這兒大約是二旬前了,仍然一塵不染。

  她坐到軟榻上,正想揀本書來讀,殷紅的小錦囊卻從懷中掉了出來,使她猛然想起還有這玩意。

  「隱……到底在裡面放了什麼呢……」她小心打開錦袋,發現裡頭是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有些凌亂的字,她小聲地念出來:「今日……但有人向本王……」雲想容臉色慢慢刷白,雞皮疙瘩爬上背脊,冷汗涔涔,打濕了內單。

  紙條上,寫著的是方才季破軍與雲想容的對話,一個字都沒漏下,還在最後附註,「速回公主府。別以月事為由,定被拆穿。」

  「為甚麼、隱會知道……」她面色慘白,強烈的不安在血液中流竄,使得她頭皮發麻。

  「來人,備馬車。」她故作鎮定,但指尖卻在顫抖,幾乎就要拿不穩錦袋。

  「公主?」

  「本宮有東西落在公主府。」簡短地丟下一句話,她逃離定王府,甚至不敢面對季破軍,哪怕只是知會他一聲。


∞  ∞  ∞  ∞  ∞



  回到公主府的時,月隱正提著油燈在公主府的大門口焦急地四處張望,看雲想容乘的馬車停了下來,急忙迎上去,卻不是扶她下地,而是打橫抱起,惹得她一聲驚呼,他才道:「公主,對不住了。」

  雲想容平時很少見他使輕功,被他抱在懷裡,看周圍的景色飛快地晃過,可以想見速度之快,但她卻異常安心。興許是因他的懷抱比季破軍暖上許多,興許是因她相信,將她抱在懷中的這男人必定會護她周全。

  月隱進了月隱門附近的林子,又往深處走了些,才看到拾玖等在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旁。

  「來了。」月隱將雲想容輕輕放下來,對著拾玖說話。

  「晚了些,不過還行。」拾玖的臉色比平時冷上幾分,情緒在眼中穿插交錯,如同線團般纏在一塊,卻從沒自眼底褪去,「你真的非去皇宮不可嗎?」

  「嗯。」月隱頷首,將油燈掛上馬車,「公主就拜託你了,羽林軍會先從最靠近皇宮的北門進來,但城門已經被月隱門封鎖,他們會分成三批,分別突圍北、東、西門,因此從南門出去較為妥當。」

  「知道了。」拾玖掉頭先上了馬車,拉緊韁繩。

  「公主,上馬車吧。」月隱對雲想容微微笑道。

  「隱、不一起走嗎?」雲想容雖然鎮定下來,但聲音還是有些發顫,「羽林軍……定王,真要逼宮?」

  「我得先去皇宮一趟,至少得把皇上救出來才行。」月隱仍是笑笑,卻有些歉意,「但定王……我可能無法保住。」

  「隱、你……」她的聲音帶了點哽咽,「就不能為自己想想嗎?救出父皇後你絕對要追上來,沒有你的話,誰來護我呢?」

  「公主,上馬車吧。」月隱撇過頭,扶住她的腰,將她抱上馬車。

  「隱,你回答我一個問題,一個就好,」雲想容在馬車上按住月隱的肩,指尖因用力微微發白,「對你來說,我到底是什麼?只是……主子嗎?」

  月隱聞言一愣,沉默了一下,再出聲時卻好似說起不相干的話題,「公主修佛嗎?」

  「修佛?」

  「在佛經裡面,『世』為遷流,『界』為方位,因此,『世界』又代指萬物。」他將雲想容放在肩上的手拿起,將它貼在唇邊,結著厚繭的手指摩娑她的手心,帶來輕微的搔癢,卻又熾如烈焰,「公主就是我的『世界』。」

  她怔了一瞬,「隱,我……」「剩下的,就等今夜過完再說吧。」月隱的表情難得柔和,從懷中拿出信籤,「寫了好幾回,這次終於有機會交給公主了……路途上若是無聊,便拿這個解悶好了。」

  「隱……」

  「拾玖,晚了,你們出發吧。」月隱後退幾步,朝坐在車前的拾玖道。

  「……嗯。」拾玖深深地看他一眼,微微點頭,甩了韁繩便駕車離開。

  月隱看著馬車逐漸遠去,逐漸被黑夜吞噬,久久沒有移步。

  「祢該出來了吧?」突然,月隱道,但身邊沒有任何一人,看不出在與誰說話,「我知道祢一直看著,該出來了吧?」

  「哼哼。」帶有幾分玩味的笑聲從樹上傳出,一身著紅色錦袍金線鑲邊的男人慢慢浮現,「是看了許久沒錯,真是一齣好戲吶。」

  「這樣,就算是結束了吧?」月隱抬頭看祂。

  「沒錯,在你讓他送雲想容出城的時候,」男人的笑容加深,唇彎出很大的弧度,周遭突然狂風大作,吹得兩人的長袍唰唰作響,「天命底定。」

  「祢到底是何方神聖?」月隱斂眉,「好歹讓我曉得自己是幫誰做事吧?」

  「嗯……這個嘛……」男人黑色的指甲抵在唇上,紅寶石般的瞳仁漸轉幽深,成了乾涸的血色,「沒法直接告訴你,但給你個提示——明日,不,今日,是本座生辰。」

  「七月……十九?」月隱思索一陣,卻毫無頭緒,「罷了,我也該去皇宮,結束這一切了。」

  「是啊,去結束……這一切吧。」


∞  ∞  ∞  ∞  ∞



  在奔馳的馬車上,雲想容發了一會愣,才打開月隱給的信籤,細讀起來。



  寧安公主想容親啟:


  究竟是第幾次寫這封信,屬下已記不清了。您一定很好奇,屬下為何知定王要逼宮造反,一切都得從第一次說起。

  七月十八,一切如常,但在大約戌時,月隱門走水,屬下的舊友活活被燒成焦屍一具,當時在門內的人一共五十九人,除縱火的內鬼外,全數葬生火海,月隱門則盡付祝融。

  屬下當時極為震驚,此時又傳消息,羽林軍從北門進城,往皇宮去,帶頭之人竟是定王。

  待屬下趕至皇宮,羽林軍與禁衛軍正廝殺,可公主與皇上均已永眠,屬下悲憤難當,奮戰至最後一刻,終於殺出重圍,卻因傷在外頭的林子內失去意識。

  可神奇的是,屬下睜開眼睛,時間又回到了七月十八早晨。同樣的晨光、鳥鳴,使屬下感到錯亂。

  這時,一位神祇憑空出現,據祂說法,那日本不該如此,但祂無法自行修正,唯有借助凡人之力。因此,屬下便替祂導正天命,試圖讓定王無法逼宮。只要天命仍舊偏斜,屬下便會輪迴在七月十八及十九,重複過著那兩日。

  故,屬下幾乎知道七月十八會發生的一切。屬下曾整日和公主待在一塊,可最後關頭總是被沖散;曾等在北城門口,設法誅殺定王,但他總臨時改了地點,使人料想不到;曾在月隱門暗處觀察,試圖得知誰為細作,卻始終沒有答案。

  屬下試著改變七月十九的結局,卻都徒勞無功,只能一直、一直重複著這兩日。

  但若屬下能將這信交給公主,就表示天命已定。

  最後,只盼屬下能活過七月十九,再與公主相逢。


  後會有期,公主。



  雲想容嚐到一抹鹹澀,一些字跡模糊了。信末沒有署名,但她知道那是月隱的字跡,蒼勁卻沉穩,令人心安的字跡。

  一會後,馬車停了下來,傳來拾玖低沉的聲音,「公主,到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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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精靈:過長所以拆段^_^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22 21:58
標題: 【編號036】《下篇》 作者:半世逍遙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54 編輯

【編號036】《下篇》 作者:半世逍遙

  月隱入了皇宮,卻發現羽林軍比前幾次還多上不少。他皺眉看著朝他揮劍的人,側身閃過,用力踹在那人腰上。

  「看來,要比先前多花不少時間啊……」他喃喃道,抽出腰間的劍,眼神鋒利如刀,「不過就是羽林軍,敢擋我『月隱』?」

  月隱由下往上一個斜斬,在朝他衝來的人身上劃出一條大口子,深可見骨,順著劍勢旋身,給背後想偷襲的人卸下一條手臂。此時,左方傳來利刃劃破空氣的聲響,月隱舉劍一擋,趁對方手臂發麻踹去一腳,把人踹翻在地,順手挽了一個簡單的劍花刺向後方,在那人的胸口戳了個洞,將劍拔出,鮮紅的液體灑落在他背上。

  月隱的招式一點兒也不花俏,卻顯得雜亂,雜亂得讓人摸不清底細。他有時狂放大氣,舞劍舞得虎虎生風,只消靠近些,身上便會多出數道血痕;有時又陰險狡詐,置自身於危險之境,滑入對方懷中奪下刀刃。雖然變化多端,但唯有一點不變,那就是「快」。

  很快、非常快,如同風一般迅速又流暢,使他就算被包圍也能靠著不斷地格擋找到突破口,再一一解決。

  萬般皆摧,唯快不破。

  他像是一股黑中夾雜腥紅的旋風,令人聞之喪膽,橫掃任何只要有人的地方,過境之處雖然不是個個喪命,但都再無法起身。

  在撂倒近百人後,已經無人敢接近他了,他便提著劍往金鑾殿奔去。

  「希望皇上還沒……」進了金鑾殿,他卻愣住了。



  金鑾殿裡,屍體堆積如山。

  有的人眼睛無神地瞪著前方,死不瞑目;有的人缺腿、缺胳膊,身體部件散落各處;有的人身上被開了大洞,卻尚未斷氣,哀嚎聲不絕於耳;有的人早已身首異處;有的人甚至腰斬。

  殷紅色抹地,染遍每個角落,喧囂著妝點這金碧輝煌的宮殿。

  當真,血流成河。

  這些,無一不昭示方才這裡上演著多慘烈地廝殺。

  而裡頭,只剩一個立著的人,身穿銀甲,閃爍著青白色的冷芒,映著鮮血嫣紅。

  倒在地上動也不動的皇帝,血染黃袍。

  還有一具女屍,凌亂的長裙上血跡斑駁,幾乎看不出原本淡雅的綠色調子,裙襬上的荷如今已覆上一片厚厚的殷紅色,連繡紋都沒有留下——與雲想容今日穿的那般相似。

  然而……


  那具女屍,沒有頭顱。


  褪得死白的唇開開闔闔,像失去語言般,只能擠出細碎而無義的喉音,勉強湊成字句,「公……主……?」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算是先前無數次,也僅僅是三尺白綾。

  立著的那人轉過頭來,毫不意外,是定王季破軍,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噗哧。

  劍刺入人體的聲音。


  月隱艱難地轉動眼珠,往下一看。




  左胸口前,是染血的紅梅。



∞  ∞  ∞  ∞  ∞



   「……嘖,手還是抖了。」他抽出刺穿月隱胸膛的梅花劍,月隱軟倒下來,血噴灑到他身上,隱沒在繡有梅花紋的黑衣,只留下鐵鏽的味道,「抱歉了,吾友,沒法讓你走得毫無痛苦,只得請你忍些時候了。」

   「拾玖!」季破軍聲音中帶著七分驚訝、三分欣喜,大步流星走到他身邊,抬手想替他擦去臉上的血漬,「怎麼來了?我還以為你會去月隱門……」拾玖躲過季破軍的手,使他話語僵住。

   拾玖側身從他身邊走過,蹲了下來,找到雲想容,撥開因為血而黏在臉上的髮,替她闔上眼睛,無視黏稠的血液沾上他的手指,淡道:「其實她挺漂亮的,你也真捨得啊……」

   季破軍一愣,旋即莞爾,走去他身後彎腰抱住他,「醋勁挺大的,嗯?」

   「……誰吃醋了。」

   「不就是你嗎?」季破軍輕笑,薄唇湊到拾玖耳邊輕聲,「不是你將雲想容送到這兒,要探我的反應?」

   「……」

   「那麼這樣,拾玖可滿意了?」

   「……」

   「拾玖疑心病真重吶……」他張嘴輕咬拾玖藏在青絲下的耳朵,「我給你取個名字好不?反正你所厭惡的月隱門遲早都得燒了,就給你起個新名字吧。」

   「……」

   「——叫瑤光吧。」

   「誰要跟你一個名——唔……唔……」拾玖轉過頭瞪他,卻被他堵住了唇。

   季破軍一面親吻他,在他柔軟的唇上輾轉,一面將他拉起身靠在自己懷中,直到拾玖耳根通紅,才停下欣賞他難得緋紅的臉,笑道:「代表我們永結同心,不好嗎?」

   「……」拾玖瞪著他,卻嬌媚有餘、魄力不足,那樣眼角一勾,只顯得媚眼如絲。

   「拾玖,信我。」突然,季破軍收起玩笑,認真地看他,「待我登基,定會封你為后。」

   「你傻了嗎?我是男人,怎麼做你皇后。」

   「古有韓子高,現下為何不能再有一個拾玖……不,瑤光呢?」

   「……」

   「別不說話,我說過了,你休想撇下我。」

   「……嗯。」


∞  ∞  ∞  ∞  ∞



  早晨。

  第一道曙光灑在他臉上,幾乎是同一時刻,月隱猛然驚醒,緊抓胸口的單衣,微微喘著,發愣自語:「是、夢嗎……」

  「喲,你醒了啊。」身旁突然傳出一道聲音,讓他突地轉過頭去,樹林中的紅衣男子正坐在他床旁的矮櫃上,打了一個響指。

  眼前的人提醒了他,方才見到的、聽到的,都不是夢境。

  月隱想都沒想,伸手抓住祂的衣領,扯到自己面前,咬牙切齒道:「祢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喂,本座好歹也是一方神明,這可是大不敬喔。」男子扯起一邊唇角,「不是跟你說了嗎,七月十九生辰,這樣還猜不出來?」

  「七月十九、七月……十……九……」他的聲音漸低,眉頭深鎖,然後像是想起什麼一般,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不、不會是……太歲?」

  「恭喜你答對了。」紅袍男子,也就是歲神,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往後一步,輕易地脫離月隱的掌控,好似根本沒被揪住衣領般輕鬆。

  「你、為甚麼……!」月隱像是瞪著殺父仇人,「為甚麼會是這樣的結局!公主不是該活下來嗎!」

  「你可別搞錯,本座一開始就沒同你說雲想容活下來是天命,是你自個會錯意了。」歲神笑著,卻顯得冷若冰霜,「真正的天命,是你死在金鑾殿啊。」

  「……什麼?」月隱怔住。

  「不過嘛,這次玩得過火,被上頭發現了。」歲神雙手環胸,不甚在意地道:「上頭為了補償你,決定給你再一次機會,不管天命什麼的也無所謂。若有什麼想問的就問,本座會回答你。」

  「再一次……機會……嗎……」他無意識地重複著。

  「只是這一次,」歲神笑中的惡意很純粹,「就沒有辦法再重來囉。」

  「是嗎……」月隱閉上眼睛,長吁一口氣。待到他再睜眼之時,眼中已不見其他情緒,只餘沉著及堅定。

  「……定王的情人,是拾玖吧?」

  「你不是也聽到了嗎?拾玖那劍可沒馬上要你命。」歲神將眼睛瞇成一條縫,靠在櫃子上,「是。季破軍愛他愛得可慘了。」

  「月隱門的內鬼,也是拾玖吧?」

  「沒錯,你前幾次殺掉的,都只是拿來偽裝『拾玖死在月隱門』的工具罷了,真正的火是拾玖放的。」歲神的紅瞳中難得露出讚賞,卻不無諷刺,「呵,副門主就是內賊,月隱門還想收到什麼情報?」

  「定王……為何造反?」

  「嘛、往簡單了說,就是家仇加上私情吧。」歲神單手支頰,「蕭后和季老將軍是青梅竹馬,還訂過親。」

  「等等,所以……」月隱驚訝望向歲神。

  「雲想容出生後數年,季老將軍就給皇帝算計到沒命了。」他輕笑一聲,繼續道:「蕭后產後身子愈差,卻沒到要死的地步。而在季老將軍慘死敵陣兩月後,蕭后懸樑自盡。當然,這可不是皇帝對外的說法,只道因痼疾逝世。」

  「定王,是為了復仇嗎?」

  「大部份是。畢竟皇帝對他好,僅僅是想補償他罷了。」歲神聳肩。

  「……那他為甚麼殺了公主?」月隱眼中的憤怒燒成烈焰,滾燙的視線瞪向歲神,「若只是想報殺父之仇,為何要殺與他自小定親的公主!他怎能、怎能這般薄情……那是與他結髮四年的妻啊!他怎生下得了手!更何況,公主、公主她……」

  「因為拾玖。」歲神勾起唇角,笑容裡滿是譏諷,「對一人用情至深,就必定得對其他人薄涼至極。」

  「……」微微一愣後,月隱似是寒泉灌頂,怒火澆熄,突然沉默下來。

  「不然你以為,為甚麼雲想容成婚四年無子?」

  「……」

  「嗯?沒有其他想知道的事了嗎?」歲神挑眉,興意盎然地看他,「現下時間是停止的,你要問多久都可以。」

  「……」

  「越多情報,對你越是有幫助,不是嗎?」

  「……不,我問這些,僅僅是好奇罷了,與我的行動一點關係也無。」又無語了許久,月隱才道,語氣淡漠得似一捧燃燒殆盡的灰,不留絲毫溫度。他站起身,穿上黑色勁裝與黑袍,不再看歲神,只是專注地給衣衫扣上盤扣。

  「哦?」歲神打了個響指,笑得瞇起雙眼,目光中透出探究,「有趣。」

  月隱穿戴整齊後,掛上佩劍,在推門前輕輕笑了一聲,「不是就有個,簡單、有效的現成法子嗎?」


∞  ∞  ∞  ∞  ∞



  莫約三個月後,午時三刻。


  「喂,上去!」雙手綁在後頭的男子被身穿鐵灰鎧甲的侍衛推了一把,踉蹌幾步才站穩。他似是偏頭瞥一眼侍衛,卻披頭散髮的看不清表情,又轉過頭去,挺直背脊一步步走上台階。

  城門前偌大的空地難得聚集了眾多人群,人聲鼎沸。

  男子緩緩地走上木頭搭建的台子,站在上頭,有些吃力地睜開右眼,帶著嘲諷的眼神望台下的人們,嗜血的人們。

  身後的侍衛替他解開了鐐銬,他抬手撥開散在額前的髮,露出整張臉,唇角、額際和眼角都沾滿血汙,左眼緊閉,似乎已經無法張開。

  是月隱的臉。

  不,現下,似乎也不能稱他作「月隱」了。畢竟,他早已被奪去「月隱」之名,在被打入大牢那一刻。

  他無視身後侍衛緊張的神情,慢慢地活動被綁起已久的手腕,動作看起來不甚靈活。自嘲地笑了笑,就不曉得他們是在緊張什麼,挑了腳筋、打斷手骨,他還能跑嗎?

  一個侍衛走上前,打開斑駁的木枷,將他強壓上去。

  「喀鏘。」落鎖的聲音,既輕,且重。

  咳了兩聲,他往台下望去,不知是冀盼,還是確認,用僅剩的右眼尋找著一個不該出現在這兒的人。

  但身著白衣、披著粗麻的她,和他對上了眼,似雨後薄霧的瞳中水光流轉,本該紅如丹柰的雙頰失去了血色,徒留蒼白。

  他一愣,艱難地拉動唇角,扯出有些扭曲的微笑,似乎是在讓她安心。

  雖說欣喜能見她最後一面,卻也不捨她目睹如此血腥的場面。

  他的公主啊。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


  「雖然現在的妳可能不知道,但,『世』為遷流,『界』為方位……妳就是我的『世界』。」


  「……當街行刺定王,視王法於無形……」


  「若能以我的末日、我的一切來換妳免此劫難,我願換。」


  「……頑劣不堪,視皇命於無物……」


  「抱歉,後會無期了,公主。」


  「……當市處斬,欽此——!」


  他閉上眼睛,卻將她深深的烙印在眼裡、烙印在腦海中,永不忘卻。

  他閉上眼睛,迎接末日——迎接早該到來的終焉。




  「斬——!」





  第七代月隱門門主,因行刺定王及月隱門副門主,於十月二十一日斬首。





Fin.


作者的話:


  呼,終於寫完了,這次採用電影常用的題材「輪迴重複」,但是以比較新鮮的時間點切入。因為這個時間點的關係,寫起來非常有趣,但也非常累,前半有許多不能放過的小細節,希望能給第二次看的讀者帶來新鮮感,大約就是,「啊,原來當時是這樣」的想法吧。但很可惜,大概只有看第二次的人才會發現,一些原本看來理所當然的描述或話語,其實都是線索,只是一開始並不會注意而已。對這些前後連結有興趣的讀者……我還在考慮之後要不要自爆XD

  我對末日的解法很簡單,就是照字面翻,「終焉之日」,當然在這部作品裡也包含著「只要她死了,便是我的末日」這種概念。然後幾乎都是在寫「前一天」,所以,應該,不算是離題吧哈哈……


  然後是關於文中的一些材料。

  熒(音同迎)惑是火星的古名,守於心宿象徵大凶。詳細解釋太多了,有興趣維基可以找到。

  太歲(或稱歲神)是道教的神祇,算是凶神,每年都會輪一個,因此有六十個太歲,不過生辰統一訂於農曆七月十九。這裡為了方便,就當作一個神吧。

  「世為遷流,界為方位」出自唐代翻譯的楞嚴經卷四。

  「破軍」和「瑤光」都是北斗七星第七顆星的名字。

  「丹柰」(音同單耐)是中國土生的蘋果……這個奇怪的詞出現了兩次。不要問我為甚麼古風文要用英文名句當意象,角色不懂沒關係,看的人懂就好了XD


  寫完只有感慨,為了護她,你竟是什麼都沒有剩下,徒留一副傲骨錚錚。


  最後,認出來我是誰的,如果有感想等不及比賽結束後跟我說,可以短消我。

  是說、評審加油啊XD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22 22:22
標題: 【編號037】 作者:流浪犬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55 編輯

【編號037】 作者:流浪犬

  里歐不知道第幾次這麼想過,他真的幫自己找了一個小麻煩。

  他無奈地撥開艾登沾滿鋼筆墨汁的小手。原本精心熨燙過的襯衫變得髒兮兮,滿是小小的黑手印,而罪魁禍首則快樂地坐在他腿上。雖然里歐極度懷疑小傢伙把他當成某種大型玩具,但也只能苦笑著認了。

  「瞧,里歐就和繪本上的狗狗一樣!」艾登滿是開心地說道,接著不死心再拿手往里歐身上拍。不過沒等里歐反應,一轉眼,小麻煩的注意力又跑到桌上那疊紙去囉。
  
  艾登抓著其中一頁翻了翻,接著拉開了大大的笑容,指著最上方的一個單詞,「艾登!」他得意地叫道。

  里歐緊張地捉住那雙作亂的小手,安撫地親了一下軟呼呼的臉頰。艾登眨眨眼,不明所以地回親了過去,發出響亮的「波」一聲,然後像是感到有趣般格格笑了起來。

  里歐趁機救下被抓得皺巴巴的文件,觸目所及都被糊得亂七八糟,幾乎看不清上面的內容,他忍不住煩惱地嘆了口氣。算了,就趁這個機會來陪陪艾登也好。

  里歐伸手拍拍艾登的小屁股讓他下去。「你有沒有想要玩什麼?像是拼圖之類的?」

  「都不要,一個人玩好無聊。我想要和里歐一起。」他有些笨拙的跳到地板上,撇嘴道:「你總是在工作!」

  你只是喜歡搗蛋吧。里歐暗想。

  「沒有那麼誇張吧?這次我可是辛辛苦苦把工作都做完,準備好要和艾登玩喔?」

  「那就拼圖,兩個人一起喔,反悔的人會變成青蛙!」

  「好好好……總之你先去洗手吧。」

  看著艾登認真地踩在小凳子上洗手,里歐轉身去櫃子裡拿出一直沒機會動過的拼圖。奇怪的是,那盒子邊緣卻有些破損和褪色,裡面的拼圖還有明顯被折到的痕跡。

  他慢吞吞地把所有東西都掏出來。哎呀,還有說明書呢。

  等里歐弄好,艾登也洗完手興奮地坐在旁邊,儼然一副準備好的神情,那雙特別的紫色眼睛還閃閃發亮。
  
  「里歐里歐!這個要怎麼玩?」

  「把它們全部都拼回去,最後它會長得跟盒子上的圖案一樣……很有趣的。」大概?里歐不確定地想。其實他小時候也沒有玩過這種東西,據說能增進小孩子的思維邏輯能力。無論如何,他不用這個也長得很好不是嗎?
  
  沒想到不到幾分鐘,里歐就後悔了。他實在不擅長陪小孩子,而且遊戲也一點都不好玩。

  里歐拿著一塊足足有半個手掌大的拼圖,隨意地坐在地毯上,另一隻手撐著下顎,表情興致缺缺。雖然答應好艾登,但是大塊的拼圖一點難度都沒有,真不明白哪裡有趣,看艾登興高采烈的小模樣……就和普通的孩子一樣啊。

  不,其實是他的問題吧?

  「里歐偷偷發呆!」

  「才沒有。」里歐把被硬塞在中間的拼圖放到最左邊。「你看它這邊是平的,應該放在邊邊才對。」

  「為什麼?誰規定的?」

  里歐看那有點兒不滿、有點兒好奇的小傢伙,不禁好氣又好笑:「沒有誰規定,就是這樣玩。小心你等等沒地方放。」

  艾登看上去像是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里歐好脾氣地說道:「這塊凸的地方要對凹的,然後這個兩邊都平的放在角落……對、就是這樣,然後那塊放這。不是、你有在聽我說話嗎?是這邊……」

  最後拼圖在兩人合力之下拚好了,雖然大多是里歐的傑作,艾登只負責破壞而已。拼圖上面的圖案是兩隻翠色的小鳥互相依偎著站在櫻桃樹枝上,里歐抓起一旁的紙盒,看著明顯不同的圖樣有點無言。這算是額外的驚喜嗎?

  艾登看了一會,突然說:「要是我也有一對翅膀就好了。」

  「是嗎?」

  艾登好像沒聽見似的。「胖胖的那隻是里歐,小隻點的是我,我們可以一起自由自在地飛翔,可以去很多很多地方,還可以去冒險!」冒險?這孩子到底都看了什麼書啊?里歐失笑,不過聽上去挺不錯。

  可惜永遠都不可能吶。
  
  里歐看了一眼時鐘,不知不覺已經九點了。「你差不多該上床睡覺了。」

  「咦?可是才玩一下下而已。」艾登嘟著嘴不高興的說。

  「明天也可以玩不是嗎?乖一點才會討人喜歡喔。」里歐笑著抱起艾登,雙臂穩穩托起小小的身體。艾登環著他的脖頸,一隻手還調皮地扯著右邊的耳朵。

  「人為什麼要有耳朵呢?如果沒有會怎麼樣?」

  「就聽不到艾登說的話啦。」里歐轉頭寵溺的蹭了蹭小小的手心。

  艾登低聲咕噥了幾句。就算有也聽不見啊,一直一直都是這樣,從來沒有人聽見他。艾登難過地伸手去拉里歐的頭髮,金棕色的,就像獅子的鬃毛,連髮質都毛毛躁躁的有點相似。

  接著艾登把臉埋在里歐的頸窩裡,用鼻子嗅了嗅。

  有一股好聞的、讓他安心的味道。

  ──想要活下去。

  里歐好笑地揉揉毛茸茸的腦袋,把小傢伙放進被窩後,再給他拉上棉被。

  「可以說一個睡前故事嗎?」
  
  「好,想要聽什麼?」

  「不知道……都可以。」

  里歐拿出一本厚厚的繪本,翻到目錄的地方。「選一個沒看過的吧?『紅舞鞋少女』怎麼樣?」

  「嗯。」

  「咳……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漂亮又可愛的女孩。因為她的家境貧窮,在夏天只能赤著腳走路,冬天則拖著一雙沉重的木鞋。木鞋把她的腳背都給磨紅了……後來女孩從老鞋匠那得到了一雙嶄新的紅舞鞋,她高興的穿上。紅色漆皮的鞋子非常漂亮,讓女孩怎麼也捨不得脫下……就在她參加她母親喪禮的那天也是。女孩穿著漂亮的小紅鞋,一步一步地跟在簡陋的棺材後頭走。」

  「這樣真不對,為什麼不脫下來?反正之後還可以穿啊。」艾登說。

  里歐笑了笑,接下去道:「……在走出教堂的時候,有個老兵站在一旁說:『多麼美麗的紅舞鞋啊!』小女孩感到很自豪,於是跳了幾個小步。結果發現她再也停不下來了。」

  「……她一直跳啊跳,不管她有多累,或者有多後悔。那雙鞋還是一直帶著她跳,跳過白天、跳過黑夜,跳得血染紅了雙腳……但她只能一直跳,直到再沒有人看過她的身影……真是個怪故事。說完了喔?艾登?」

  艾登打了個小呵欠,手卻死死抓著里歐的袖口。「不懂,為什麼她不肯脫鞋?這樣就沒事了啊。」

  「也許那是她一直渴望的吧?因為以前不敢想的好東西在伸手可及的地方,所以拿到手了就無法輕易捨去。想著一下下就好,明知罪惡深重,就算觸怒了上帝,最後把她拖入深淵也好。人就是這麼貪心的生物啊。」里歐撩開一綹貼在艾登額頭上的捲髮,不自覺地嘆了口氣。

  「沒有辦法停下來嗎?」

  「當然,那也是她親手種下的惡果。」

  艾登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像快睡著一樣閉上眼睛,又立刻強睜開來。

  「……如果是別的顏色的鞋呢?」

  「那也不是她心愛的小紅鞋了。好了,你的問題真多。想睡就睡吧。」

  艾登的眼皮又垂下來。「我還是不懂……」里歐看艾登拼命地撐著,心軟的同時也有點苦澀。

  真是個非常可愛的孩子。

  「睡吧。」

  「嗯、里歐晚安。」

  「晚安,祝你一夜好眠。」里歐輕輕在艾登的額上印下一吻。

  里歐沒有關燈,慢慢地退出房門。他還記得艾登某次害怕地說「有怪物躲在黑暗裡看他」,從此他都會留一盞燈給艾登。哪裡有什麼怪物?但也差不了多少就是了。

  里歐拿出放在口袋裡嗡嗡作響的手機。「喂?」

  『太慢了,搞清楚現在幾點好嗎?以前都沒看你留這麼晚。』

  「陪艾登玩一下罷了。」

  對面的人嘆了一口氣。『隨便你,只要你到時候別捨不得就好……最後還是要銷毀的。』

  「我知道。」里歐的臉上沒什麼表情,走到衣架旁拿下外套披上。「但是我希望他在最後一天能夠快樂點。」

  在艾登之前還有很多「艾登」,但是沒有一個可以比得上現在的他。這是一直以來「照顧」著他的里歐再明白不過的。同時他也不認為那孩子是失敗品,艾登是活生生的人。

  可惜說服不了他們。

  『接下來會很忙吧?下一個實驗體就是編號第三十了,嘿!整數耶,說不定是個好兆頭。』

  「你很興奮嗎?」

  『興奮倒不至於。只是都嘗試了這麼多年,也不可能輕易地就放棄。現在好不容易有點曙光了,難道要哭喪著臉?說真的,你要不要考慮換個班?你這傢伙變得愈來愈陰陽怪氣了,這樣可不太好。』

  「……」里歐整了整衣服,襯衫上的墨跡早就乾涸,貼的他有點不舒服。他抬腳往大門口走去,一打開門,剛好正對著月亮的方向,灑了他身後滿地月光。

  前方停著一輛車,駕駛座上的人把車窗搖下來,拿著手機衝著里歐揮了揮。「快上車啊,愣著做什麼?我等得花都快謝了。」

  「只是突然想到一個童話故事……沒什麼。」

  門再度被關上,留下一室空寂。

【完】

-----------

作者的話:
感謝願意為我校搞以及給意見的某人,愛你喔(ゝ∀・)
我寫得很開心,也希望看到這邊的各位也看得開心(o゚ω゚o)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22 22:28
標題: 【編號038】 作者:霽璇。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55 編輯

【編號038】 作者:霽璇。

「喂......醒醒啦!喂!」

……頭痛欲裂。

如同要撕裂我似的,斷續傳來,可怖的痛覺。

感覺到耳邊語氣略帶煩躁的呼喚,我想睜開眼,卻發現自己做不到。

與其說是身體不聽使喚,倒不如解釋成自身淺意識的反彈。

不想醒來。

不願醒來。

不希望看到那幾近黑白的恐怖世界。沒有色彩,令人作嘔。

『那就別醒來了吧。』

『只要沉睡著就看不到了呢。』


心裡有個聲音,說著。

心彷彿被人扭轉似的絞痛著。

我知道,這些全都是幻覺......我自己造成的幻覺。可是......

......痛。

......痛啊。

『很難受的話,快點死去不就好了嗎?』

『只要死掉就沒有感覺了吶。』


不知從何而來的痛覺,伴隨蠱惑人心的話語,包圍,吞噬著我。

是啊。

死了,就沒事了啊。

絕望的想法如灑在水面上的鮮血,在心中蔓延開來,我感覺到意識彷彿被漸漸抽離似的,幾乎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聽不見那急切的呼喚聲了。身體像是飄浮在空中似的,觸碰不到任何東西。

一股冷意慢慢滲進身子,本來就存在的疼痛則更加劇烈。強烈的絞痛,搭上刺骨的冰寒。

......好冷。

......好痛。

「......白癡!你快點醒來啦!」

忽然,那並非真實卻真切的令人絕望的刺痛,轉變成了摔落地面時的鈍痛感。

「啊......痛死了......」

感覺到瓷磚的冰涼感,我模糊的神智被狠狠拉了回來。

「果然有用......早知道一開始就該把你從床上扯下來了。」

冰寒侵入身體的感覺可不好受。顧不得從床上摔落所造成的疼痛,我趕忙爬了起來。

這裡是......我的房間?

黃褐色的燈光將室內染上柔和的色彩,白髮少女站在我面前......嗯看來就是她把我推下床的。

「......霜樺?」

我疑惑地出了聲。霜樺左手手指纏著她垂落的雪色髮絲,不滿地望著我。

「哼,你的腦袋是被噬給吃掉了啊?睡得跟什麼似的。怎麼啦?腦袋長回來了?還記得我啊?」

「......拜託別開這種恐怖的玩笑好嗎?被噬吃了腦袋之類的話可不能隨便說......」

「誰跟你開玩笑啊?你......」

「霜樺,別說了......」

另一個聲音出現,截斷了霜樺的話。

曦站在房間的另一端,輕輕地開了口。

「......我來和他說吧。妳先出去一下......可以嗎?」

說著曦移動了腳步,朝我們的方向走來,露出了一個溫暖如冬日陽光般的笑容。

「......哼。」

發出一個不屑的單音,霜樺隨即出了房門,並將原本敞開著的門扉帶上。

曦遞了一杯水給我,帶著淺淺的微笑看我喝完。

而後認真地叫了我的名字。

「吶,翊。」

「啊......嗯。」

我將注意力放到了他的身上。

剛才,有說到噬吧。

我做了最壞的心理準備。

我緊張地盯著曦,等他開口。然而他卻笑了出來。

「......啊?」

我發出一個單音,表示我的困惑。

「沒事......不過你的表情還真的是......」

說著,曦又開始笑了起來。

「......雖然這樣好像哪裡怪怪的......不過我可以問你嗎?如果我告訴你,我喜歡你的話,你會怎麼回答我啊?」

............

「......我會叫你去死。」

「咦?哈哈哈別這樣嘛......」

唉,果然是曦......

果然只有他吧?不管在什麼時候,都改不了白目的本質......卻也很令人安心。

不認真的感覺,讓人異常地感到安心啊......

一直都是這樣,溫暖的笑容啊......

看著用手背抹去笑出來的淚的曦,我無奈地嘆口氣,對此做出了評價。

「......唉,其實被噬吃了腦袋的是你們吧?真是一個比一個神經......」

聽到這話,笑得彎起腰的曦抬起了頭。

收斂起那足以毀滅形象的表情,做了個近乎完美的微笑,曦認真地開口。

「不。被噬吃了腦袋的,真的是你喔。」

「什麼?」

不可置信的我望著他的眼。曦透亮的橙色眼瞳裡,映著的是真誠。

「你,翊,被噬給......」

「曦!你在和我開玩笑嗎!」

「沒有啊。你的確被噬附體了。」

「......」

被噬附體了。

天曉得這是多可怕的事情。

我想起了昏睡時聽見的話語。

『那就別醒來了吧。』

『只要沉睡著就看不到了呢。』

『很難受的話,快點死去不就好了嗎?』

『只要死掉就沒有感覺了吶。』


恐怖至極。

恐懼迅速地佔據全身,奪去我對身體的控制權。

恐怖至極。

「翊?」

曦輕聲喚我,我卻彷彿未聞。

即便做了心理準備,果然也還是不夠的吧......

我感到一片混亂。對「噬」的認知凌亂的遊走在腦中。

噬,一種魂體,會附於生物體,咬噬腦組織,導致被附體的生物出現幻覺,使其產生悲觀的想法,並逐漸衰退死亡。而隨著一步步邁向死亡,幻覺出現的狀況也會逐漸變得嚴重。

這讓世界成為煉獄的噬,如今附到了我身上?

那時在心中響起的話語,即是被附體的證明......

玻璃水杯自我垂落的手中掉落。

清脆的破碎聲響起。

「哇啊......」

曦險些被碎片波及而產生的驚呼確切傳到了我耳裡。

我想說些什麼,突然響起的聲音卻中斷我的思考。

『真絕望呢。』

『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

『不如死一死算了嘛。』


因噬而產生的幻覺迴盪著。

而噬所能產生的,不單只有聲音。

穿著黑衣的人影取代了眼前帶著擔心神色的曦,環境也開始起了變化。暗紫黑色在四周如墨水一般,渲染了原先的背景。

我看見黑衣人笑笑地盯著我瞧,因為他的上半臉被面具覆蓋,我看不清他的真面目。曦和霜樺站在一旁,兩人都向我走了過來。

『翊......』

『還是快點死去比較好,是吧?』


曦這麼說著。嘴角勾起了一個奇異的弧度。

『掙扎也沒有用的啊......』

『再怎麼努力想活下去,還是會死的呢。』


霜樺接話。雪白的髮絲晃動著,在黑暗中顯得格外詭譎。

『所以啊,別想了。越早死去痛苦越少,不是嗎?』

曦邊說邊望著我,澄澈的眸子閃著詭異的光芒。

耳鳴聲傳來。

我已控制不住雜亂的思緒。

他們都是幻影。

不要相信他們。

不可以相信他們。

我拚命告訴自己。淚水滑過臉龐時不小心嚥進了一點,溫溫的,鹹鹹的,苦苦的。

我看見眼前的好友和黑衣人全在對我笑著,令人感到不適的笑容。光影交織在他們身上,更加讓我感到毛骨悚然。

意識慢慢的在遠離。

椎心的痛感傳來。

......好痛。



「翊......」

聽到曦微弱的聲音,我緩緩睜開眼。

「什麼嘛,曦叫一聲你就醒了,我來叫還得把你弄下床呢......」

霜樺站在一旁說著,似乎十分不滿。

我發現我正靠著牆角,大概是曦把我移過來的吧。

曦的眼睛依舊閃著光芒,但熟悉的溫暖感覺讓我確信這不是幻影。

「......」

一旁的玻璃依稀映照著我的模樣。略顯凌亂的深褐色頭髮,蒼白到可怕的面容,充滿恐懼的黑色眼瞳......

「啊......真夠慘的......唔?」

想著想著,心裡想的就不小心脫口而出了。突然伸過來的一雙手讓我愕然。

霜樺不知何時走了過來,蹲下,撥了撥狼狽的我的髮。

我訝異的看著她。

「......看什麼啦?你這副模樣,都不怕丟死人啊?」

說著,霜樺撥我瀏海的力道加重了些......我差點沒被嚇得魂飛魄散。

「那那那個我自己來就好了......」

......我幹嘛結巴?

嗯...霜樺好像不太高興......?呃啊啊啊啊不要扯我頭髮!

我驚恐地避開霜樺的手,她卻繼續將手靠了過來。

曦在一旁笑得很開心。

午後耀眼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屋內,天空那美得不可思議的藍,襯著白雲。

我有一瞬間愣神。

在我被噬附體的現在,這樣的日子,又能持續多久呢?

快要失去的時候,才終於懂得這些事物的美好......

而現在的我,還留得住嗎?

這我從未珍惜的一切啊......

就像看穿了我的心思似的,霜樺收回手,也收起玩鬧的神情。猶豫了一陣子,開口說了句不知所云的話。

「......那個啊,你想活下來嗎?」

「欸?嗯.......」

不知道霜樺這麼問的目的是什麼,但我還是點了點頭。

想要活下去啊。

不想失去眼前的這些。

所以希望活下去。

「......那就,認真一點啊。」

「......?霜樺,我不懂妳的意思......」

「你不是說,想要活下去嗎?那就認真一點過日子啊......要是再讓我看到你之前那種失魂落魄的樣子,在你被噬弄死之前......我就會,先把你殺掉。」

霜樺說著,纖長的手指在我的頸子上比劃。冰涼的觸感使我不禁打了個寒顫。

「......那是被噬附體一定會有的狀況吧,我是要怎麼控制?」

想起前些日子時常恍神的狀況,噬只怕可以做為它最好的解釋。

但噬造成的東西,我也是無能為力的。

聽著我無奈的問句,霜樺的臉色不太好看。

「你有試過嗎?沒有試過又是怎麼知道的?」

她的指尖戳著我的頸,逐漸加重的力道與霜樺可怖的表情讓我有種瀕臨死亡的感覺。

「霜...霜樺......」

我將她的手移了開來。所幸她使用的力道不至於大到讓我挪不開。

而霜樺又開口了。

「......每個人都說,被噬附體的,活不了。」

霜樺說著,乾淨的嗓音低了下來。

「......可是他們又是怎麼確定的?」

她的聲音在顫抖,口中的話語也變得不再清晰。

「誰說一定會死的......你怎麼可能死......你才不會死......」

霜樺低下頭,髮覆住了她略顯蒼白的臉,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我看的出她在哭。

向來習慣隱藏自己情緒的她,在哭。

我們三人幾乎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霜樺的個性我自然很清楚。她從來就不是一個會激烈地將情緒表達出來的人,更不會輕易哭泣。

之所以不隨便流淚,並不是因為她特別堅強,只是特別壓抑。由於個性略微強硬,除了曦和我,沒什麼人願意搭理她。能夠傾聽的對象太少,自然養成她經常將想法壓抑下來的個性。按照我模糊的印象,她兒時唯一在我們面前哭過的一次,她只不斷嚷著「沒有人了解我」一類的話......大概也是因為壓抑了太久吧。

望著眼前情緒有些崩潰的霜樺,我慌亂了起來,卻也不知道能做些什麼。

「翊不會死的。」

坐在一旁的曦忽然開了口,輕聲說著。

「不會死喔。所以不要哭。」

輕拍著霜樺的背,曦看著的卻是我。

望著曦的微笑,我才知道臉上的溼熱感從何而來。

抹了把臉,我回以他一個笑容。

「......誰哭啦?才沒有哭。」

我做著毫無意義的掩飾,誰知道霜樺也同時以不坦率的語氣說了同樣的話。

我們兩人都不約而同的愣了愣,曦不禁失笑。

「噗......你們到底在幹嘛?心電感應啊?真是......」

聽了曦的話,我也跟著笑了出來。

「......有病啊?笑什麼笑?」

霜樺瞪著哭紅的雙眼,故作鎮定地丟出一個問句。

我和曦相視而笑。

「啊,沒事......剛剛哭的是我呢。」

我笑著這麼回答。



「欸,翊。」

走在熙來攘往的街道上,曦忽然叫了我一聲。

「嗯?」

「大家都說,噬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你覺得這句話對嗎?」

曦的金髮在夕陽之下,閃耀著柔暖的色彩。

「這就要看為什麼說它們可怕了......為什麼?」

我有些心不在焉地反問。

「咬噬生物體,使其產生幻覺,在痛苦之中慢慢死去......這樣的噬,人們很害怕。你覺得可怕嗎?」

曦沒有看我。只是一直看著前方,與我並肩而行。

橘紅色的夕陽,暖暖的。

「是挺可怕的啊。但是,又怎樣?」

「因為這東西,大家都在傳世界末日的傳言不是嗎?要知道,因噬而死的生物數量,可是個天文數字欸。」

「本來就沒有所謂的世界末日這種東西吧?就算有,也與我無關啊。」

我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曦則笑了出來。

「什麼啊,被噬附身的人居然說這種話,真是......」

「本來就是。都有你們了我還怕什麼?世界末日和我有什麼關係?那是其他人要煩惱的事。」

大概是因為我打斷了他的話,曦愣了愣,而後又笑了。

「一點也不像平常的你啊......腦袋果然被噬吃了吧?嗯?」

「你腦袋才被吃了吧?幹嘛突然問我這種問題?」

他垂下頭,看著自己的腳。

因落日照耀而變得橘紅的地面上,影子輕輕晃動著。

「呃,沒有啦......只是,有點擔心。」

「啊?」

「......就是,怕你想不開,做傻事什麼的吧。」

「......嘖,白癡。」

「......欸,幹嘛這樣......」

曦用手肘撞了一下我的肩膀,不過因為個子比我矮了一點,還費了點力才真的撞到。

儘管曦平時的確很聰明,但是不得不說,在某些時候,這傢伙還真不是普通的笨......

「......唉,更正。不是白痴,是很白癡。」

「......煩死了。總之你不會做傻事吧?」

「不會。已經過了這麼多天了,我都還沒被噬啃死,那我不好好活著,去自殺幹嘛?」

聽完我的話,曦應了一聲,看來是鬆了一口氣。

而我又補上了一句。

「對我而言,有你們在,世界末日什麼的,不會存在。被噬附體也沒什麼,我相信我能活下去。」

曦像是被我的話給嚇住了,一愣,而後綻出一貫的笑容。

「......肉麻。回去我要和霜樺說這件事,看她還不打死你。」

說完,曦做了個鬼臉,加快腳步向前跑去。

「喂!白目欸你!給我站住!」

我也跟著曦跑去。即將沉落的夕陽就像在燃燒生命最後的火光,把整條街染得通紅。

有你們在,哪還有什麼世界末日?

微微一笑,我無聲地講述著內心所想。



望著眼前不停啜泣的小女孩,我有些不知所措。

「......嗚嗚嗚......」

這個小孩子是我在回家的半路上發現的。她就這樣倒在人來人往的路上,實在有些嚇人......總而言之,她沒事真是令人慶幸。

我停下匆忙趕回家的腳步,將她抱到路邊,讓她靠著一堵紅磚牆,我則靜靜地坐在一旁等她醒來。

等了約莫十五分鐘,女孩就驚醒了過來......結果她一醒來就不停地哭,我連想問清楚狀況都辦不到。無奈之下,我只能拿糖果出來哄她。

至於我為什麼會有糖果......是曦塞給我的。據說那些都是女孩子給他的,他給我的似乎還只是其中一半......只能說這個被男生公認最欠揍的傢伙......在女孩們之間人氣非比尋常。

對付小孩子的話,糖果果然有效。嘴裡含著水果糖,女孩睜著水靈的雙眼,仰視著我。

我覺得,只要不哭鬧的話......其實小孩子也是很可愛的啦。

......唔,果然很可愛......呃...不是,莫忘初衷,莫忘初衷,嗯。

「妳剛剛怎麼了?妳知不知道妳為什麼會昏倒在路上?」

我柔聲問她,她眨著眼,似乎正在想要怎麼回答。

對小孩子來說,身上有好吃東西的人就是好人吧......她現在對我一點戒心也沒有的樣子,怎麼辦我回去應該感謝曦嗎......?

「我......做了一個惡夢。」

「唔?」

「大...大家都和我說死掉......死掉比較好......還有一個穿黑色衣服的人在對我笑......好恐怖......」

啊。

聽完女孩的話,我心裡最直接的感想便是如此。

「我是不是......被噬附身......我有朋友被噬......他就會這樣......」

還沒等我回答,小女孩就怯怯的問著我。那泫然欲泣的雙眼,讓我愣了愣。

「......也許吧。」

「嗚......」

她才剛止住沒多久的哭泣又開始了......嗯...好像還哭得更大聲。

我連忙再翻出一顆糖,遞給那孩子。

然而,這次糖果的效力似乎並不大,女孩的雙眼依舊帶著驚恐。

「會......會死掉吧......?我不想死......嗚......」

「不會的......不會死掉喔。」

我一邊柔聲安撫著嚇壞了的孩子,一邊翻找出其他糖果。

「只要相信自己不會死掉,就真的不會喔。」

我以盡量輕柔的動作整理女孩凌亂的棕髮,並將糖果堆推到她的紅裙邊。

「你...你怎麼知道?被噬附體的大家不是都會死嗎......?」

女孩依舊抽咽著,水色的雙眼盈滿疑惑。

我笑了笑,用之前霜樺硬塞給我,而我也一直丟在外套口袋裡的手帕擦去她的淚。

唉,這下子我還得跟霜樺道謝了是吧......?

我並不直接回答,而是先開口反問那孩子。

「妳又怎麼知道一定會死?」

「唔......就...就是......」

女孩顯然被問倒了,滿臉的不服氣。

「你...你先說,不然我不告訴你!你怎麼知道不會死?」

露出笑容,我輕聲給了答覆。

「因為,我就沒死啊。」

擺脫了噬,五年後的現在,我很幸福......

【完】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22 22:44
標題: 【編號039】《上篇》 作者:奇玄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56 編輯

【編號039】《上篇》 作者:奇玄

  “I’m here”
  Hearing this,
  I awake in a quiet world.
    “I’m here”
  Hearing this,
  I awake in a quiet world.
  隨著一句「我在這裡」,我清醒於這安靜的世界。
  ——SILENCE



  “Again I will be born and vanish here.” 我會再一次地在這裡被生下然後消失

  “Silent.” 靜靜地
,
  “So no one will notice me.” 才不會被任何人查覺。
  
「就像從未誕生過,我消失於世上嘛……」你把剛從我耳邊抓下來的耳機帶回我頭上。

  「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忘記自己所創造的回憶?」你敲了下我的頭,說:「別妄想了,快走吧。」

  我把耳機纏成一團,並將手機收好,慢條斯理的跟在你身後。

  =

  「以上所求。」念完最後一句,我等著眾人的接續:「是奉主耶穌基督之名。」

  下了臺回到位子上,我馬上往旁邊一倒。早上的禮拜才剛開始,我卻已昏昏欲睡。

  「但凡苦擔重擔的人,可以到我這裡來,我就使你們的安息。我心裡柔和謙卑,你們當負我的軛,學我的樣式,這樣,你們心裡就必得享安息。因為我的軛是容易的,我的膽子是輕省的……」接替我的人繼續在臺上念著天主的聖言。

  「別倒在我身上啦。」成夏推開我。

  軟趴趴的我又倒回去,繼續賴在他腿上:「也不是第一天了,讓我睡。還有,不知道哪個笨蛋還要我教他功課,做點表示不是應該的嗎?」

  「……」簡簡單單就把他堵的啞口無言。

  「誰叫我一聽到天主就想睡覺……」我打了個呵欠,找了個舒適的角度繼續昏昏欲睡。

  成夏感覺頗無奈:「你媽到底是怎麼把你送進這裡的……」

  「趁我連天主都不知道是什麼的時候塞進來的。」我閉着眼用僅存的意志說。

  「蛤?你說什麼?」成夏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飄來。

  「……」好睏,先睡在說……



Again, I ask, quietly: 再一次,我悄悄地問
:
"Will you believe the me that's here?" “你願意相信此時此刻的我嗎?
“……”


  "Will you believe the me that's here?" “你願意相信此時此刻的我嗎?

“……”

  =

  「起床啦,喂!」突然成夏的聲音竄入我腦海逼迫我睜眼。

  總是在這種時候起來,總是,還來不及聽到他要回答我的話,卻又回到現實了……

  「成夏,死吧。」我迅速地爬起身,趁他還來不及反應過來賞了他一拳。

  成夏飆淚:「噗哦……為什麼要揍我?很痛誒……」

  「你該死。誰讓你在重要的時候吵我。」我瞪了他一眼。

  「我怎麼會知道你夢到什麼鬼啦……啊,輪到我們了,快走。」一排一排離去的學生終於接續到我們這一排,成夏急忙推著我往前。

  我們跟著人群慢悠悠地走回教學大樓,成夏突然問:「你剛剛到底夢到什麼?」

  「你不懂啦,安靜乖乖走。」我斜眼看他。

  「為什麼不告訴我?很重要的話告訴我我可以幫你解決啊?」成夏無辜的看回來。

  「呵呵,憑你那愚蠢的小腦袋?」我繼續斜眼看他。

  「我就是笨,對不起啊,可是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我也想幫你分擔嘛……」 這次成夏不看我了,他很失落的低下頭來。

  性子再冷的人看到他這小狗乞討似的可憐模樣也會心軟吧──這麼想著,我嘆了口氣,說:「成夏,再好的朋友之間也會有秘密的。」

  聽到我的話,成夏抬頭:「那我就什麼也不能幫你嗎?」

  「你只需要在早上做禮拜的時候讓我睡就行了。」我笑了笑,說。

  「結果還是堅持要睡覺,真是服了你了……不過要是真的有煩惱一定要說哦。」成夏也跟著露出笑容。

  「放心吧,沒事。」我對著他的頭髮一陣亂撮。

  「哈哈──很癢誒──別鬧啦──」成夏往旁邊逃:「也是啦,畢竟我們可是在天主的恩寵下長大的~遇到煩惱祈禱去也就沒事啦~」

  「……成夏,你笑到我了……」這小子變聰明了不成,多麼機巧的反諷啊。

  「終於成功了嗎媽媽好感動!」

  「我錯了,你小子還是蠢的無藥可救。」



  Again, I try, quietly, to connect with someone―  再一次,我悄悄地嘗試聯繫某個人。
  "So please don't release this hand."  “因此,請不要放開這隻手。”
  " Please don't release this hand.”  “請不要放開這隻手。”

  「…….呼!」
  又是這個夢……第幾次了?得不到答案,得不到答案,總是得不到那個人的答覆,為什麼?我的存在難道真的如此令人無法接受嗎?為什麼?為什麼不相信我?
  「……」這陣寂靜,似要把人吞噬進夜裡般的沈默。
  誰來……相信我嗎?
  我把臉埋進手心。

  人活著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我,我無法理解活著的感覺是什麼,進而無法理解人活著的意義是什麼。我也從不為了活著而感到喜悅,對我來說,活著不像一種享受,更接近於折磨。
  「哪一天都行,末日快點來就好了。」我時常這麼想。
  這個世界,這個我活著的地方,快點消失吧。
  所有活著的感受都讓我疑惑,為什麼人有喜怒哀樂?為什麼人有情緒起伏?為什麼人要做這件事?為什麼人要做那件事?
  所有人理所當然地做着那些我不能明白的事,為此我感到恐懼,只有我是這樣的嗎?只有我不能融入人群當中嗎?只有我對活著這件事由衷地感到失望嗎?
  行尸走肉的每一天,我受「人」規範的活著,沒有意義。沒有意義。
  總是這樣的每一天,噁心的規律,噁心的每一天。
  「快點結束這些日子吧……」
  被規範時做的那些事固然痛苦,但靜下來時的那陣空虛,無以命名的寂寞才更讓人難以接受……
  既無法理解活著的意義,人生對我來說也只是一張白紙。上面的色彩由我自己所繪,但總有人在背後拉著我的手,一筆一畫,都不是我想要的。
  在「人」眼中,我是一幅十分精緻漂亮的畫作,但只有我知道,底下的色彩是什麼也沒有了。
  面對一片空白,我卻無力揮灑。
  活著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如果明天就是末日該有多好……」畢竟,我存在于這裡就是件沒有意義的事啊。
   神啊,請告訴我,活著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如果沒有意義,為什麼要我存在于這個世界上……

  我把手札收起,準備離開宿舍。
  昨夜夢中的疑問至今仍迴盪在我耳畔,恐怕今天是不會好過了吧……得不到答案,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今天一樣要上臺帶禱……糟糕,完全提不起幹勁……唯一值得欣慰的,就只有下臺後可以躺在成夏腿上睡覺這點吧……
  我整了整衣領,確認儀態完好無缺後拎起書包便打開門。
  「早安!」成夏的臉毫無防備的出現在我眼前。
  「……跟蹤狂嗎?」我冷靜的乎了他一巴掌。
  「什麼啦!我是特地來等你上學的,跟蹤狂怎麼說也太過分了!」成夏摀住臉頰,踹了我一腳。
  「是是是,安靜點好嗎。」我抓住他的手臂往前走:「我時間算的剛剛好,沒空跟你在這裡耗,要一起去就走快點,遲到可不饒你。」
  「好我會走很快的!」成夏開啟奔跑模式。
  「……用走的,我會累。」雖然他應該聽不到了……我無奈地跟著跑,待會我還要上台,希望頭髮不要亂掉。
  「嘿嘿嘿你跟不上了吧!」
  「不,我只是礙於頭髮的關係。」
  「什麼……!我不知道你這麼年輕就有禿頭煩惱……!」
  「你去死好嗎?」

  「慈愛的天主,感謝您賜給我們豐饒的大地使我們不愁吃穿,最近非洲乾旱餓死、渴死許多人,請您保佑他們的大地不會枯竭而死,儘快降下甘霖……」我以平板的聲調念著千篇一律的禱詞,眼睛掃視著臺下的眾人。
  看到成夏了。那傢伙正興奮地朝我揮手,天,我真要為你祈禱了,沒看到主任正朝你走過去嗎?快點給我假裝虔誠啊,不然……不,我看不下去了,主任過去了……
   我閉上眼,為成夏跑走馬燈,回憶他生前的模樣……
  「嗚……拜託教我功課……」
  「別倒在我身上啦!」
  「我能幫你什麼的話一定要說哦!」
  「也是啦,只要有煩惱向神祈禱就沒事囉~」
  「……」
  「……」
  一些畫面在我腦中跑過,突然有個意念叫我停下來:「有哪個地方不對,仔細想想。」
  哪裡不對勁?那些話、很普通的那些話會有哪裡不對勁嗎……等等,他說「只要向神祈禱就沒事了」?
  雖然我總是站在台上帶領眾人祈禱,但卻從來沒向這虛無縹緲的神祈禱過,起了想祈禱的念頭,這還是第一次。
  祈禱也未嘗不好,如果真有「神」這種東西的話或許「祂」會知道人活著的意義是什麼,畢竟傳說中我們是祂所創造出來的……
  也許我怨恨神讓我活著,不過這不能影響我現在要做的事
  『神啊,請告訴我活著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第一次,我虔誠地向神祈禱了。

  「結果主任就啪唰一聲很用力地把門關上了,你不知道她那個臉超好笑的,感覺妝都快掉下來了一樣……」成夏趴在我肩上興高采烈的描述他把教務主任氣個半死的豐功偉業,聒噪的吵死人。
  「嗯好棒......」我敷衍地揉揉他的頭髮,可是心思完全不在他身上。
  神會回答我的問題嗎?要是祂願意回答,又會以什麼方式答覆我?夢?意念?文字?啟發?思想?
  神會回答我嗎?要是無解,會如我所願帶走我嗎?要是他回答我,我是否就能不必如此糾結痛苦了?
  可是,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有「神」的概念上,要是實際上沒有「神」,那關於人或世界的問題什麼也不用說了。
  不管是什麼都好,快告訴我,快解放我,快肯定我......
  快證明我的存在是有意義的。
  「......宮仔?你有再聽嗎?蒲宮仔......」成夏的叫聲猛然竄入我腦袋。
  「不要亂叫,很吵。」我朝他揮了揮手:「安靜。」
  「可是你剛剛都沒有聽我說話……」他無辜地低下頭。
  但我現在沒有時間裡他,閃過成夏我直直往宿舍的方向走:「我有事先走了,再見。」
  「再見......」
  走在黃昏的校園,夕陽餘暉映在建築物上,整個金光閃閃的世界看起來是那麼遙不可及。
  「也許我淺意識裡還是喜歡這個世界吧......就算,我從來無法觸碰到。」我看著被夕陽渲染的世界。
  彩色的雲三三兩兩飄在天空上,夕陽僅存的餘光將整個天空染紅,不知名的鳥揮著翅膀漸漸遠去,天空很美。
  天空很大──我卻看不清楚。
  已經無力等待太陽落下後的黑,我朝宿舍奔跑,只想趕快把自己關進房間裡。
  至少那片空間,不會有我無法理解的存在。
  也,不會有能夠理解我的存在。

  把自己關進房間後,我躺在床上。
  不想睡,可是也沒別的事情可以做。
  明明就想要做些什麼,改變點什麼,但......
  我完全無能為力。
  我閉上眼,我只能閉上眼。


  「結果還是不小心睡著了嗎?」我站起身,望向時鐘:「兩點多......」

  「去洗個澡好了。」抓起衣服我走進浴室裡,開燈後首先看到的是映在鏡子裡的我。

  黑色的短髮、褐色的眼睛、平凡但熟悉的容貌。

  我的手撫摸上鏡中的自己,我忍不住開口:「你是誰?」

  他在我問完話的瞬間同時閉上嘴,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你是誰?」我的手順著鏡中人的臉的輪廓往下滑,最後停在心臟的地方。

  「告訴我你是誰,你是誰啊?」緊緊握住自己的手,我閉上眼。

  「連你都不知道你是誰,我怎麼會知道......沒有人能告訴我這個問題的答案,自己卻也無力探索......」我輕聲說道。

  「那就快點結束這沒有意義的人生吧。」我握緊拳頭,不輕不重的往鏡子中自己心臟的位子搥了一拳。

  轉身後我脫下衣服,走進淋浴間,開了冷水淋自己個滿身濕涼,我的腦袋開始翻攪。

「思考一些哲理性的問題、世界的真理,內心的痛苦與不解、迷惑,茫然地在生命中漫步,卻不想這麼庸庸碌碌地活著。 」
  「想做些什麼,卻無能為力。」
  「『我不懂啊, 我不管了啊!』無數次這樣說道。」
  「吵死了,真的很麻煩啊。 」
  「我明明就想要去抵抗這樣的世界啊。」
  「但為了證明自身的存在,每天都拼命過活。」

  「即便在這樣的世界,依舊繼續去探求活著的意義 。」

  「真的很痛苦很疑惑,不想理會了啊,但誰又能夠告訴我這道習題的答案?」

  「我存在的意義到底在哪裡?」

  回憶中的每個自己一步一步朝我走來,嘴裡喃喃著這些問題,我摀住耳朵蹲下。
  「這些事情的答案……我也不知道啊,不要問我,我不想管了啊,這樣的世界太痛苦了,快點消失吧,這樣的世界快點消失吧……」




  「宮仔......嗚啊!你的黑眼圈......沒事吧?」才剛把門打開又見到那張臉,我煩躁地繞開他往外走。

  「嘿!理我一下啦!這是面對關心你的朋友應該有的態度嗎──」成夏說到一半被我打斷:「你要是真的關心我就乖乖安靜,我已經夠累了......」我按了一下額頭。

  「......」成夏還算會看人臉色,真的乖乖閉嘴了。

  在這片沈默中我們走進了教室,剛好這時鐘響了,我咳了咳後大喊:「安靜,上課了!」

  幸好我這做班長的還有點威嚴,班上的同學們就算再怎麼不願意也回到位子上等老師進來了。

  「先自習。」我說。

  默默的趴下後我糾結著要不要繼續思考那些問題,理性的層面上我提醒自己在這麼下去會崩潰,但情感上我又對這些問題──該怎麼說,為此痛苦的同時也有一股愉悅感,大概是思考的時候有些許感覺到自己活著而產生的情緒吧──有著想要探討的慾望。

  最終理性的一面暫時阻止我繼續探討的念頭,並確認現在該做的事是睡覺、把昨晚失去的睡眠補回來。

  才閉上眼卻又想到那個模糊不清的夢,只要睡著就有可能再次遇到......可是也得不到答案,我不想夢見,不想做夢。

  怎麼辦才好......該怎麼辦才好......不管現在的我在做什麼,那些噁心的疑問仍盤踞在腦海,簡直就是揮之不去的夢魘......

  我知道我已經快沒有力氣再次將自己拉出深淵當中了,情緒已經到崩潰的臨界點,但這股纏著我的不知其名之物依舊不願放過我。

  「乾脆讓我死了吧......」察覺到自己說出這句話後我並不意外,反而更加渴望著死亡的到來。

  但我不願意就這麼死去,這是我對世界唯一剩下的執著──留下,存在證明,讓我確信自己有存在的意義。

  「如果這題的等號對面是無解的話,這個不屬於我的世界也可以迎接末日的到來了......」我輕聲低語。

  「班長,上課。」猛然聽到伴隨著腳步聲的呼喚,我急忙站起身:「起立!」

  照著程序喊了一遍上課口號後,我坐回椅子上裝模做樣的翻開課本後撐著頭開始發呆。

  無力思考,無力做夢。只能把腦袋放空了,這也是精神對我釋出的警告:什麼都別想了,好好休息吧。

  我揉揉眼,覺得身心疲憊不已。



  總算熬到下課,我立馬走出教室往天頂花園去。

  到頂樓的路程不算長,估計在花園有一段不短的時間可以沈澱一下自己,想要早點得到寧靜,我加快腳步。

  一打開頂樓的門,清爽的風迎面撲來,我微微瞇起眼睛一邊享受這陣風一邊往前走,無視其它花花草草直直盯著外圍的欄杆,最終停在護欄的角落。

  我抓住綠色的網子,對它的存在感到不爽快──就像這個世界,把我關進人生一樣──真想撕裂它,往外飛......

  往周圍看了看,這時候的花園沒什麼人,剛好......

  我抓起護欄往上爬,到了至高點往外一跳穩穩站在外牆上,從下方吹來的風把頭髮都吹亂了,但我也沒手去整理了,我的手現在往後彎、緊緊抓住網子。

  「如此殘酷的世界啊,我只能以此來回報你了......」我鬆開一隻手,閉起眼。

  「宮仔我來找......等等!你在做什麼!很危險你快點下來!」準備縱身往下跳的那一秒成夏的聲音自後方不遠處響起,頓時把我拉回來──我現在在做什麼?我怎麼會站在這麼危險的地方?我......要死了嗎?

  在我停頓的瞬間突然一陣強風吹來,驚嚇之下我的手不小心放開了......發覺到自己的動作後,我已經開始下墜了。

  「成......」看著成夏朝我跑來,卻已經來不及了。

  在半空中的暈眩感讓我覺得想吐,強勁的氣流劃過我的肌膚,我往下墜的同時腦子裡閃過無數個念頭──我要死了?還沒證明自己的存在就要死了嗎?我不甘心,我還不想死!要死,也要拖著世界一起陪葬......

  往上看到湛藍的天空上飄著雲,太陽的白光使我快睜不開眼,隱約還聽到清脆的鳥叫聲。

  感受著最後的風,知道自己即將落地,我這次真正的閉上眼。

  在黑暗中我感受到劇烈的疼痛從後腦勺蔓延開來,吵雜的人群聲刺激著耳朵,在這一片混亂當中......

  我失去了意識。一句「我在這裡」,我清醒於這安靜的世界。
  ——SILENCE



  “Again I will be born and vanish here.” 我會再一次地在這裡被生下然後消失
。
  “Silent.” 靜靜地
,
  “So no one will notice me.” 才不會被任何人查覺。
  「就像從未誕生過,我消失於世上嘛……」你把剛從我耳邊抓下來的耳機帶回我頭上。

  「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忘記自己所創造的回憶?」你敲了下我的頭,說:「別妄想了,快走吧。」

  我把耳機纏成一團,並將手機收好,慢條斯理的跟在你身後。

  =

  「以上所求。」念完最後一句,我等著眾人的接續:「是奉主耶穌基督之名。」

  下了臺回到位子上,我馬上往旁邊一倒。早上的禮拜才剛開始,我卻已昏昏欲睡。

  「但凡苦擔重擔的人,可以到我這裡來,我就使你們的安息。我心裡柔和謙卑,你們當負我的軛,學我的樣式,這樣,你們心裡就必得享安息。因為我的軛是容易的,我的膽子是輕省的……」接替我的人繼續在臺上念著天主的聖言。

  「別倒在我身上啦。」成夏推開我。

  軟趴趴的我又倒回去,繼續賴在他腿上:「也不是第一天了,讓我睡。還有,不知道哪個笨蛋還要我教他功課,做點表示不是應該的嗎?」

  「……」簡簡單單就把他堵的啞口無言。

  「誰叫我一聽到天主就想睡覺……」我打了個呵欠,找了個舒適的角度繼續昏昏欲睡。

  成夏感覺頗無奈:「你媽到底是怎麼把你送進這裡的……」

  「趁我連天主都不知道是什麼的時候塞進來的。」我閉着眼用僅存的意志說。

  「蛤?你說什麼?」成夏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飄來。

  「……」好睏,先睡在說……



Again, I ask, quietly: 再一次,我悄悄地問
:
"Will you believe the me that's here?" “你願意相信此時此刻的我嗎?”
“……”


  "Will you believe the me that's here?" “你願意相信此時此刻的我嗎?”

“……”

  =

  「起床啦,喂!」突然成夏的聲音竄入我腦海逼迫我睜眼。

  總是在這種時候起來,總是,還來不及聽到他要回答我的話,卻又回到現實了……

  「成夏,死吧。」我迅速地爬起身,趁他還來不及反應過來賞了他一拳。

  成夏飆淚:「噗哦……為什麼要揍我?很痛誒……」

  「你該死。誰讓你在重要的時候吵我。」我瞪了他一眼。

  「我怎麼會知道你夢到什麼鬼啦……啊,輪到我們了,快走。」一排一排離去的學生終於接續到我們這一排,成夏急忙推著我往前。

  我們跟著人群慢悠悠地走回教學大樓,成夏突然問:「你剛剛到底夢到什麼?」

  「你不懂啦,安靜乖乖走。」我斜眼看他。

  「為什麼不告訴我?很重要的話告訴我我可以幫你解決啊?」成夏無辜的看回來。

  「呵呵,憑你那愚蠢的小腦袋?」我繼續斜眼看他。

  「我就是笨,對不起啊,可是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我也想幫你分擔嘛……」 這次成夏不看我了,他很失落的低下頭來。

  性子再冷的人看到他這小狗乞討似的可憐模樣也會心軟吧──這麼想著,我嘆了口氣,說:「成夏,再好的朋友之間也會有秘密的。」

  聽到我的話,成夏抬頭:「那我就什麼也不能幫你嗎?」

  「你只需要在早上做禮拜的時候讓我睡就行了。」我笑了笑,說。

  「結果還是堅持要睡覺,真是服了你了……不過要是真的有煩惱一定要說哦。」成夏也跟著露出笑容。

  「放心吧,沒事。」我對著他的頭髮一陣亂撮。

  「哈哈──很癢誒──別鬧啦──」成夏往旁邊逃:「也是啦,畢竟我們可是在天主的恩寵下長大的~遇到煩惱祈禱去也就沒事啦~」

  「……成夏,你笑到我了……」這小子變聰明了不成,多麼機巧的反諷啊。

  「終於成功了嗎媽媽好感動!」

  「我錯了,你小子還是蠢的無藥可救。」



  Again, I try, quietly, to connect with someone―  再一次,我悄悄地嘗試聯繫某個人。
  "So please don't release this hand."  “因此,請不要放開這隻手。”
  " Please don't release this hand.”  “請不要放開這隻手。”

  「…….呼!」
  又是這個夢……第幾次了?得不到答案,得不到答案,總是得不到那個人的答覆,為什麼?我的存在難道真的如此令人無法接受嗎?為什麼?為什麼不相信我?
  「……」這陣寂靜,似要把人吞噬進夜裡般的沈默。
  誰來……相信我嗎?
  我把臉埋進手心。

  人活著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我,我無法理解活著的感覺是什麼,進而無法理解人活著的意義是什麼。我也從不為了活著而感到喜悅,對我來說,活著不像一種享受,更接近於折磨。
  「哪一天都行,末日快點來就好了。」我時常這麼想。
  這個世界,這個我活著的地方,快點消失吧。
  所有活著的感受都讓我疑惑,為什麼人有喜怒哀樂?為什麼人有情緒起伏?為什麼人要做這件事?為什麼人要做那件事?
  所有人理所當然地做着那些我不能明白的事,為此我感到恐懼,只有我是這樣的嗎?只有我不能融入人群當中嗎?只有我對活著這件事由衷地感到失望嗎?
  行尸走肉的每一天,我受「人」規範的活著,沒有意義。沒有意義。
  總是這樣的每一天,噁心的規律,噁心的每一天。
  「快點結束這些日子吧……」
  被規範時做的那些事固然痛苦,但靜下來時的那陣空虛,無以命名的寂寞才更讓人難以接受……
  既無法理解活著的意義,人生對我來說也只是一張白紙。上面的色彩由我自己所繪,但總有人在背後拉著我的手,一筆一畫,都不是我想要的。
  在「人」眼中,我是一幅十分精緻漂亮的畫作,但只有我知道,底下的色彩是什麼也沒有了。
  面對一片空白,我卻無力揮灑。
  活著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如果明天就是末日該有多好……」畢竟,我存在于這裡就是件沒有意義的事啊。
   神啊,請告訴我,活著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如果沒有意義,為什麼要我存在于這個世界上……

  我把手札收起,準備離開宿舍。
  昨夜夢中的疑問至今仍迴盪在我耳畔,恐怕今天是不會好過了吧……得不到答案,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今天一樣要上臺帶禱……糟糕,完全提不起幹勁……唯一值得欣慰的,就只有下臺後可以躺在成夏腿上睡覺這點吧……
  我整了整衣領,確認儀態完好無缺後拎起書包便打開門。
  「早安!」成夏的臉毫無防備的出現在我眼前。
  「……跟蹤狂嗎?」我冷靜的乎了他一巴掌。
  「什麼啦!我是特地來等你上學的,跟蹤狂怎麼說也太過分了!」成夏摀住臉頰,踹了我一腳。
  「是是是,安靜點好嗎。」我抓住他的手臂往前走:「我時間算的剛剛好,沒空跟你在這裡耗,要一起去就走快點,遲到可不饒你。」
  「好我會走很快的!」成夏開啟奔跑模式。
  「……用走的,我會累。」雖然他應該聽不到了……我無奈地跟著跑,待會我還要上台,希望頭髮不要亂掉。
  「嘿嘿嘿你跟不上了吧!」
  「不,我只是礙於頭髮的關係。」
  「什麼……!我不知道你這麼年輕就有禿頭煩惱……!」
  「你去死好嗎?」

  「慈愛的天主,感謝您賜給我們豐饒的大地使我們不愁吃穿,最近非洲乾旱餓死、渴死許多人,請您保佑他們的大地不會枯竭而死,儘快降下甘霖……」我以平板的聲調念著千篇一律的禱詞,眼睛掃視著臺下的眾人。
  看到成夏了。那傢伙正興奮地朝我揮手,天,我真要為你祈禱了,沒看到主任正朝你走過去嗎?快點給我假裝虔誠啊,不然……不,我看不下去了,主任過去了……
   我閉上眼,為成夏跑走馬燈,回憶他生前的模樣……
  「嗚……拜託教我功課……」
  「別倒在我身上啦!」
  「我能幫你什麼的話一定要說哦!」
  「也是啦,只要有煩惱向神祈禱就沒事囉~」
  「……」
  「……」
  一些畫面在我腦中跑過,突然有個意念叫我停下來:「有哪個地方不對,仔細想想。」
  哪裡不對勁?那些話、很普通的那些話會有哪裡不對勁嗎……等等,他說「只要向神祈禱就沒事了」?
  雖然我總是站在台上帶領眾人祈禱,但卻從來沒向這虛無縹緲的神祈禱過,起了想祈禱的念頭,這還是第一次。
  祈禱也未嘗不好,如果真有「神」這種東西的話或許「祂」會知道人活著的意義是什麼,畢竟傳說中我們是祂所創造出來的……
  也許我怨恨神讓我活著,不過這不能影響我現在要做的事
  『神啊,請告訴我活著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第一次,我虔誠地向神祈禱了。

  「結果主任就啪唰一聲很用力地把門關上了,你不知道她那個臉超好笑的,感覺妝都快掉下來了一樣……」成夏趴在我肩上興高采烈的描述他把教務主任氣個半死的豐功偉業,聒噪的吵死人。
  「嗯好棒......」我敷衍地揉揉他的頭髮,可是心思完全不在他身上。
  神會回答我的問題嗎?要是祂願意回答,又會以什麼方式答覆我?夢?意念?文字?啟發?思想?
  神會回答我嗎?要是無解,會如我所願帶走我嗎?要是他回答我,我是否就能不必如此糾結痛苦了?
  可是,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有「神」的概念上,要是實際上沒有「神」,那關於人或世界的問題什麼也不用說了。
  不管是什麼都好,快告訴我,快解放我,快肯定我......
  快證明我的存在是有意義的。
  「......宮仔?你有再聽嗎?蒲宮仔......」成夏的叫聲猛然竄入我腦袋。
  「不要亂叫,很吵。」我朝他揮了揮手:「安靜。」
  「可是你剛剛都沒有聽我說話……」他無辜地低下頭。
  但我現在沒有時間裡他,閃過成夏我直直往宿舍的方向走:「我有事先走了,再見。」
  「再見......」
  走在黃昏的校園,夕陽餘暉映在建築物上,整個金光閃閃的世界看起來是那麼遙不可及。
  「也許我淺意識裡還是喜歡這個世界吧......就算,我從來無法觸碰到。」我看著被夕陽渲染的世界。
  彩色的雲三三兩兩飄在天空上,夕陽僅存的餘光將整個天空染紅,不知名的鳥揮著翅膀漸漸遠去,天空很美。
  天空很大──我卻看不清楚。
  已經無力等待太陽落下後的黑,我朝宿舍奔跑,只想趕快把自己關進房間裡。
  至少那片空間,不會有我無法理解的存在。
  也,不會有能夠理解我的存在。

  把自己關進房間後,我躺在床上。
  不想睡,可是也沒別的事情可以做。
  明明就想要做些什麼,改變點什麼,但......
  我完全無能為力。
  我閉上眼,我只能閉上眼。


  「結果還是不小心睡著了嗎?」我站起身,望向時鐘:「兩點多......」

  「去洗個澡好了。」抓起衣服我走進浴室裡,開燈後首先看到的是映在鏡子裡的我。

  黑色的短髮、褐色的眼睛、平凡但熟悉的容貌。

  我的手撫摸上鏡中的自己,我忍不住開口:「你是誰?」

  他在我問完話的瞬間同時閉上嘴,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你是誰?」我的手順著鏡中人的臉的輪廓往下滑,最後停在心臟的地方。

  「告訴我你是誰,你是誰啊?」緊緊握住自己的手,我閉上眼。

  「連你都不知道你是誰,我怎麼會知道......沒有人能告訴我這個問題的答案,自己卻也無力探索......」我輕聲說道。

  「那就快點結束這沒有意義的人生吧。」我握緊拳頭,不輕不重的往鏡子中自己心臟的位子搥了一拳。

  轉身後我脫下衣服,走進淋浴間,開了冷水淋自己個滿身濕涼,我的腦袋開始翻攪。

「思考一些哲理性的問題、世界的真理,內心的痛苦與不解、迷惑,茫然地在生命中漫步,卻不想這麼庸庸碌碌地活著。 」
  「想做些什麼,卻無能為力。」
  「『我不懂啊, 我不管了啊!』無數次這樣說道。」
  「吵死了,真的很麻煩啊。 」
  「我明明就想要去抵抗這樣的世界啊。」
  「但為了證明自身的存在,每天都拼命過活。」

  「即便在這樣的世界,依舊繼續去探求活著的意義 。」

  「真的很痛苦很疑惑,不想理會了啊,但誰又能夠告訴我這道習題的答案?」

  「我存在的意義到底在哪裡?」

  回憶中的每個自己一步一步朝我走來,嘴裡喃喃著這些問題,我摀住耳朵蹲下。
  「這些事情的答案……我也不知道啊,不要問我,我不想管了啊,這樣的世界太痛苦了,快點消失吧,這樣的世界快點消失吧……」




  「宮仔......嗚啊!你的黑眼圈......沒事吧?」才剛把門打開又見到那張臉,我煩躁地繞開他往外走。

  「嘿!理我一下啦!這是面對關心你的朋友應該有的態度嗎──」成夏說到一半被我打斷:「你要是真的關心我就乖乖安靜,我已經夠累了......」我按了一下額頭。

  「......」成夏還算會看人臉色,真的乖乖閉嘴了。

  在這片沈默中我們走進了教室,剛好這時鐘響了,我咳了咳後大喊:「安靜,上課了!」

  幸好我這做班長的還有點威嚴,班上的同學們就算再怎麼不願意也回到位子上等老師進來了。

  「先自習。」我說。

  默默的趴下後我糾結著要不要繼續思考那些問題,理性的層面上我提醒自己在這麼下去會崩潰,但情感上我又對這些問題──該怎麼說,為此痛苦的同時也有一股愉悅感,大概是思考的時候有些許感覺到自己活著而產生的情緒吧──有著想要探討的慾望。

  最終理性的一面暫時阻止我繼續探討的念頭,並確認現在該做的事是睡覺、把昨晚失去的睡眠補回來。

  才閉上眼卻又想到那個模糊不清的夢,只要睡著就有可能再次遇到......可是也得不到答案,我不想夢見,不想做夢。

  怎麼辦才好......該怎麼辦才好......不管現在的我在做什麼,那些噁心的疑問仍盤踞在腦海,簡直就是揮之不去的夢魘......

  我知道我已經快沒有力氣再次將自己拉出深淵當中了,情緒已經到崩潰的臨界點,但這股纏著我的不知其名之物依舊不願放過我。

  「乾脆讓我死了吧......」察覺到自己說出這句話後我並不意外,反而更加渴望著死亡的到來。

  但我不願意就這麼死去,這是我對世界唯一剩下的執著──留下,存在證明,讓我確信自己有存在的意義。

  「如果這題的等號對面是無解的話,這個不屬於我的世界也可以迎接末日的到來了......」我輕聲低語。

TBC.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22 23:05
標題: 【編號039】《下篇》 作者:奇玄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56 編輯

【編號039】《下篇》 作者:奇玄


  「班長,上課。」猛然聽到伴隨著腳步聲的呼喚,我急忙站起身:「起立!」

  照著程序喊了一遍上課口號後,我坐回椅子上裝模做樣的翻開課本後撐著頭開始發呆。

  無力思考,無力做夢。只能把腦袋放空了,這也是精神對我釋出的警告:什麼都別想了,好好休息吧。

  我揉揉眼,覺得身心疲憊不已。



  總算熬到下課,我立馬走出教室往天頂花園去。

  到頂樓的路程不算長,估計在花園有一段不短的時間可以沈澱一下自己,想要早點得到寧靜,我加快腳步。

  一打開頂樓的門,清爽的風迎面撲來,我微微瞇起眼睛一邊享受這陣風一邊往前走,無視其它花花草草直直盯著外圍的欄杆,最終停在護欄的角落。

  我抓住綠色的網子,對它的存在感到不爽快──就像這個世界,把我關進人生一樣──真想撕裂它,往外飛......

  往周圍看了看,這時候的花園沒什麼人,剛好......

  我抓起護欄往上爬,到了至高點往外一跳穩穩站在外牆上,從下方吹來的風把頭髮都吹亂了,但我也沒手去整理了,我的手現在往後彎、緊緊抓住網子。

  「如此殘酷的世界啊,我只能以此來回報你了......」我鬆開一隻手,閉起眼。

  「宮仔我來找......等等!你在做什麼!很危險你快點下來!」準備縱身往下跳的那一秒成夏的聲音自後方不遠處響起,頓時把我拉回來──我現在在做什麼?我怎麼會站在這麼危險的地方?我......要死了嗎?

  在我停頓的瞬間突然一陣強風吹來,驚嚇之下我的手不小心放開了......發覺到自己的動作後,我已經開始下墜了。

  「成......」看著成夏朝我跑來,卻已經來不及了。

  在半空中的暈眩感讓我覺得想吐,強勁的氣流劃過我的肌膚,我往下墜的同時腦子裡閃過無數個念頭──我要死了?還沒證明自己的存在就要死了嗎?我不甘心,我還不想死!要死,也要拖著世界一起陪葬......

  往上看到湛藍的天空上飄著雲,太陽的白光使我快睜不開眼,隱約還聽到清脆的鳥叫聲。

  感受著最後的風,知道自己即將落地,我這次真正的閉上眼。

  在黑暗中我感受到劇烈的疼痛從後腦勺蔓延開來,吵雜的人群聲刺激著耳朵,在這一片混亂當中......

  我失去了意識。



"I'm here" Hearing this, I awake 隨著一句「我在這裡」,
In a quiet world.我清醒於這安靜的世界。
The me of yesterday swayed by the wind 昨日的我隨著風搖擺
。
Is like a fleeting flower I once saw 就像我曾看過的 稍縱即逝的花
。
Again I will be born and vanish here 我會再一次在這裡被生下然後消失

Silent, so no one will notice me 靜靜地 
才不會被任何人查覺。
"Can you forget everything that you know?" 「你能忘記你所知的一切嗎?」
When you make memories so easily 既然你能如此輕易地創造回憶
,
Why do we refuse to forget it all? 又為何我們都拒絕忘記一切?

Why do we end up in tears? 為何我們要含淚而別?
Why are you crying now? 為何現在你在哭泣?

Again, I ask, quietly, 再一次,我悄悄地問

"Will you believe the me that's here?" 「你願意相信此時此刻的我嗎?」
Again, I try, quietly, to connect with someone― 再一次,我悄悄地嘗試去聯繫某個人──
"So please don't release this hand." 「因此,請不要放開這隻手。」
―Before my heart vanishes I always felt it在我的心消失之前我一直如此感覺着。
The world must be cruel 這世界肯定很殘酷
。

When the scenery I see has become broken 我所見過的景色也隨之崩解。
Again the solitary world lives 這孤獨的世界仍然不變
。
"Can you remake everything that once was?" 「你是否可以重建原本的一切讓它回到往昔?」

Such things are so easy to destroy, 是因為
這樣的事物太容易被摧毀
Searching for an answer in my heart? 所以我才在心中尋找答案嗎?

If this moment lasted forever 如果此刻將成為永恆

If you could choose your future this time 如果這一次你可以自己選擇未來

What voice will you be willing to give up? 你又願意放棄什麼樣的聲音?

Then and there I close my eyes 然後,我闔上了眼

I'm just breathing now 僅僅只是呼吸著。
And I remember the word s接著我想起了那些話


"Smiling is all you can do" 「你所能做的只有微笑以對。」
Dissolve into all the colors you see 溶入所有你所能看到的顏色

Freedom that lies in this hand 躺在手中的那份自由

The world shouldn't be like this, that's what I thought 世界不應如此,我這麼想著

I realize the truth now 我現在終於了解真相

But there is no one. I know no one 但這裡沒有任何人 至少就我所知。
What is freedom? 何謂自由?
What is love? 何謂愛?
Let us just forget now 就讓我們現在先忘記吧

Don't make any sound 別出聲
Don't think about it 別去想
Someday if I can be reborn 如果有天我能獲得重生

Come on, let us do everything over  拜託,讓我們將一切重新來過
"Will you believe the me that's here?" 「你會相信此時此刻的我嗎?」
Eternity, please disappear 請消失吧,永恆


Goodbye me of tomorrow 和明日的我道別

The source of the tears that silently fell down 那淚水的源頭,寂靜後慢慢消失
Again, I ask, quietly, 再一次,我悄悄地問

"Will you believe the me that's here?" 「你願意相信此時此刻的我嗎? 」
Again, I try, quietly, to connect with someone― 再一次,我悄悄地嘗試去聯繫某個人
──
Again... 再一次
Again... 再一次
  輕柔的嗓音響起,迴盪在我靈魂深處,我睜開眼望向一片黑暗。
  我還......活著嗎?
  剛回過神來便知道我沒死成,但比起這我更在意的是那首歌──
  「......是你嗎?那個總是在夢中沈默的人,是你嗎?」我開口。
  頓了頓,我繼續說:「不管是不是你,你是什麼,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人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或者說,我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回答我的是一陣沒有聲音的清風,我伸出手想要抓住這股無形的力量,卻是徒勞。
  猛地我往前撲倒,用手撐住身體後往下凝視著地面的黑,我大吼:「到底是要怎樣?不告訴我活著的意義,也不讓我死!這裡又是我的另一個夢了對不對!不要再鬧了,放過我吧!我真的不想繼續下去了,快點讓我走!放我離開這個深淵吧......拜託你......」我的淚一滴一滴落到地面上,轉瞬間被黑暗吞噬。
  已經沒有站起來的力氣了。
  已經沒有繼續走下去的力氣了。
  已經再也活不下去了。
  「誰快來殺了我......」我把全身埋進腐爛的漩渦中。

  這就是,我的消失了吧。
  就算還會有下一次、再下一次......
  肯定我的生命還是一樣無趣。
  ──畢竟沒有人會察覺到我的存在,不管幾次。
  我的存在都是沒有意義的。
  只能在每一次誕生中尋找著末日,然後再一次消失。
  沒有意義的,誕生後。
  我靜靜消失了。

  「......」感覺到後腦勺的麻利與刺痛,我知道自己醒來了。
  我試圖動動手指卻發現兩隻手都重得抬不起來,只好張開眼睛。
  純白的偌大病房內沒有任何人。
  我僵硬的動動脖子,微微將頭轉向右邊的櫃子想看自從我跳樓後過了幾天......
  七月十八日,已經過去四天了。
  「啊,你醒了啊?」聽到開門的聲音,我往門的方向看過去,那裡站著一個穿著白袍的老人:「你睡了四天,先檢查看看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搖搖頭,說:「手動不太起來,頭有點痛,其他都還好。」
  「那是正常的,你的傷勢雖然不輕但也不特別嚴重,因為你是手先著地、剛好擋到頭才能保住一條命,主要傷勢都集中在上半身,應該休養休養就能出院了。」老醫生說。
  「嗯,謝謝。」我沒有太多心思去理會他:「我希望能盡快出院,麻煩告訴我幾天后能辦理出院手續?」
  聞言,老醫生摸摸下巴:「這個......依現在的復原情況,大概還要再一周吧?」
  我皺了皺眉頭:「不好意思,雖然可能有困難,但我希望能在三天內出院。」
  「嗯......」老醫生一臉為難的模樣:「可是後遺症的可能性......」
  我打斷他的話:「後遺症的話沒關係,只要能讓我出院,什麼都好。我不在乎那些。」
  「那需要家人的同意才能辦理出院手續......」老醫生看了我一眼。
  「他們會同意的,應該說,他們也不在乎。」我說。
  「好吧,這幾日我聯繫你的監護人得到他們的同意後,你就可以出院了。」老醫生一臉無奈地嘆了口氣後走出去。
  看著房門被關上後我倒回床上,全身癱軟。
  三天后的瞻禮由我上台主持祈禱,這是本就預訂好的事。
  ──這次,我肯定要,親手向神預約世界末日的到來。
  在那個黑暗的夢裡,我徘徊許久,得到的回應依舊是那首歌,那旋律使我發狂,但聲音還是唱著同樣的一首歌。
  起初我不理解那首歌的意義,只覺得它是個造化弄人的夢。
  但當我猛然聽到清醒,聽到那句歌詞後──
  Again I will be born and vanish here 我會再一次在這裡被生下然後消失

  Silent, so no one will notice me 靜靜地 
才不會被任何人查覺。
  ──我知道了活著的意義。
  活著就是為了消失。
  誕生就是為了末日。
  人的存在就是為了死亡。
  於是我知道神回應了我的願望,讓我知道了存在的意義,讓我知道我活著本身就是件沒有價值的事,讓我知道了世界的存在用意便是迎接末日的到來。
  ──所以,請容許任性的我向神許第二個願望吧,同時這也是,最後一個願望。
  三天后的瞻禮是,我的末日前一天。

  「就像從未誕生過,我消失於世上嘛......」你把剛從我耳邊抓下來的耳機帶回我頭上。
  「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忘記自己所創造的回憶?」你敲了下我的頭,說:「別妄想了,快走吧,今天可是瞻禮呢,遲到就不好了。」

  我把耳機纏成一團,並將手機收好,慢條斯理的跟在你身後。

  走出家門後,我坐上車前往學校。



  「蒲、蒲蒲蒲蒲蒲......宮宮宮仔──我好想你──」一進教室就被某個蠢蛋高音轟炸,我連忙倒退好幾步:「閉嘴!我們明明昨天才見過面!」

  才剛說完我卻愣了一下,是啊,成夏怎麼辦?他也要跟著一起末日嗎?可......我不想他......

  「不一樣啦現在在學校誒!」成夏往我身上撲來,我複雜的低頭看了他一眼:「你......」

  我不想他死──就算這個世界如此糟糕,也還是有一些純淨的東西。我想要守住他純真的笑容。

  我知道自己有點動搖,但想了會又釋懷了,誰能保證有神這種東西?是啊,或許是靠我自己的力量才知道活著的意義,所以根本沒有神這玩意兒,理所當然就算我祈禱了末日也不會降臨......

  對,要是末日沒有成真,頂多我明天再死一次,自己迎來末日,這樣就好了。

  所以成夏不會死,至少有一半的機率不會死。

  但,要是我的末日願望成真了......

  「不行!」我大叫,突然發現自己引來旁人注意,急忙揮揮手表示自己沒事。

  「宮仔你還好吧?」成夏的臉湊到我眼前,我嚇得往他肚子一踹:「搞什麼......」

  「咳、咳咳......很痛誒......」盯著趴在地上的成夏,我咬了咬牙轉身跑走。

  「宮、宮仔?」無視背後的叫聲,我往樓梯走,打算離開教學大樓,但突然想起自己有傷在身跑不遠,連忙拐了個彎跑進轉角的保健室。

  在窗戶旁蹲下我把全身縮在一起,無視疼痛,也無視保健室外的呼喊聲。

  我不能動搖,這是我給予世界的存在證明,也是世界給予我的存在意義。

  「成夏,對不起。」我閉上眼。

  「就算非我本意,我也希望沒有神的機率越大越好......」



  「嘿!新來的你好~我是成夏,你叫什麼名字啊?」記憶中,那張稚氣的臉龐總是帶著微笑。

  「......我叫蒲宮。」當時我很不屑他的搭訕,卻不知道這段孽緣將持續七年之久。

  「蒲宮嗎?這個名字超可愛的誒!」他笑得那樣蠢,但有著天使般的純真:「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哦,還有,等一下我們要下去打球,你來不來?」

  「你們去就好......」五年級的我看著窗外,只希望他趕快走。

  「是嗎......那,下次再一起玩吧!」小小的臉露出些許失望的表情,但馬上就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與其他男孩子一起跑走。

  之後的每一天他都來糾纏我,直到我答應跟他們一起玩才罷休,其他同學總是看不過我的高傲,但他不在意,每天每天都來找我玩。

  其實我很開心,因為在遇到他之前我從來沒有被人這麼關心過。從來沒有。

  從小我就沒有母親,父親給我的也只有物質生活以及永無止境的書,沒有人教我如何與人相處,我總認為世界上所有人都抱著惡意來接近我,或者接近我的只是一些不會思考的蠢蛋,我不願意與他們接觸。

  直到遇見成夏,他願意給我笑容。

  一開始我也以為他只是不會思考的那種笨傢伙,但與他相處過後才發現他其實不是不會思考,而是比起對自己有利更願意奉獻給別人的人。

  我知道,我被他的奉獻給拯救了。

  但我不知道如何說出口,我真的很謝謝他,不然到現在或許我還是個沒有感情的機器,在這世界上行尸走肉的活著。

  即便現在的我也如此糟糕,但至少是由我的意志,由我來決定末日的到來。

  張開眼,我走出保健室。



  「慈愛的天父,我把今天所要做的一切,以及我的思想、言語和行為、喜樂和痛苦,完全奉獻給祢......」我站在講台前,念著祝禱詞,心臟狂跳不已。

  就是現在了,向神祈禱的最好時機,向神索取末日的時候到了。

  神啊,從上次祢的答覆中我得到了真理,現在我要再次祈禱了......

  『請,讓今天成為末日前一天吧。神。』

  彷彿站在地面上與世界平行,我對存在的所有事物笑了。

  末日要來了啊,我追求了一輩子的夢想......

  末日前一天。



  下了臺後我沒有回去坐位,直接走到班導師旁邊說:「老師,不好意思,我覺得我的傷口有點痛,可以去保健室嗎?」

  「當然可以,趕快去趕快去,要是傷口感染就不好了!」老師一臉擔心的樣子,我知道他一定會答應,畢竟在學料資優生就是老師寵不是嗎?

  我無視成夏的目光直接往外走,當然他不會追上來,主任還在虎視眈眈中,我可以放心地走了。

  我打算好好沈澱心情,安靜地度過末日前一天。

  走出禮堂後我看著校園,卻不知道該去哪裡,只好漫無目的的走。

  夏天的太陽照在我身上,很熱,很溫暖;鳥兒與昆蟲的歡噪響的誇張,蟬也不安份的唧唧鳴叫;濃密的樹葉上還有些微的露珠,晶瑩剔透的很,我感受著夏天。

  不慌不忙的走著,我想我經過的每一道風景應該都已經在回憶中定格了,這是我與它們最後一次的約會。

  每天上學會經過的斜坡、下課時的運動場、寫生的樹林、培養友情的教室......我的回憶們,請安息吧。



  「中午了......」邊數著鐘聲,我跑進角落躲避尋找我的同學們。

  大部分的地方都去過,差不多能離開學校了,就是還想再看看成夏的笑容,不過現在也回不去了,那還是不要見面吧,省得兩邊尷尬。

  我悄悄從另一邊的階梯溜走,往下跑的同時眼角餘光瞄到一排字,瞬間我停了下來。

  圖書館。

  今天我還沒來過這裡,的確該再看一次......抱著這樣的念頭,我推開大門。

  午休時的人潮不多,管理員只是看了我一眼後變低下頭去,剛好,我往書櫃深處走去。

  「深海兔子與時鐘......好懷念啊......啊啊,還有烏鴉黑森林呢......真的好懷念這些童話啊......」我看著書架上一排排的書,突然發現自己離童年已經很遠了。

  那些時光,什麼都沒有的我,視童話為唯一的朋友。每天晚上徜徉在不思議的幻想夢境中,和睡鼠、小矮人們玩在一起,純真的溫度。

  直到不知道哪一天開始,我的夜晚都躲在暗影裡度過,回過神來才發現已經失去那份溫暖了......

  我搖搖頭,把這些甩出腦袋,繼續往下一個書櫃看去......
  「浮生草......甜美的剎那......洪荒三疊......瘋子的世界?這是什麼?」我抽起那本書,開始翻閱。

  「『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麼樣的?』」序的開頭這樣寫著,馬上就引起我想要繼續讀下去的興緻。

  「這顯然是一個看似簡單的問題,不過必須注意兩個字:看似。」

  「多年前我收到一張生日賀卡,上面寫了一句動人的話:最精彩的,其實就是世界本身。看到這句話後不久......」

  這本書彷彿有魔力般,使我一讀下去便欲罷不能的無法放下它,我拿著這本書找了個角落坐好,開始一趟探索世界之旅。



  看著看著時間過的很快,轉眼間就敲了兩次上課鐘,我只好提醒自己再看一篇就走了,於是翻開下一頁......

  「朝生暮死。」偌大的標題映入我眼簾,我繼續往下看。

  越往下看我的心跳動得越快,眼睛也跟著瞪得越來越大,順著字裡行間我的思緒傾瀉而下,直到最後一句話出現:「我就是這樣『朝生暮死』地面對每一天。」

  合上書本的那瞬間我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急忙把書本塞回原位後跑出圖書館,看到樓梯變往下衝。

  不對、這樣不對......如果照他這樣講......可是.....這樣也不通......

  我跑到天頂花園,氣喘吁吁的扶著欄杆,繼續翻攪著腦袋。

  如果照書上講的每天睡前把自己清空,明天的自己就會是新的自己,那.....這樣說得通,因為死亡是另一種形態的初生......沒錯,這樣子沒錯,就像夢裡的歌一樣,每個人、每個世界都會再一次的誕生然後消失,靜靜的才不會被人察覺......

  可是反過來說,初生也是另一種形態的死亡不是嗎?那這樣不是無時無刻、平行時空的每一天、每個瞬間都在誕生與死亡嗎......那這樣,我許下的末日願望有什麼意義?反正不管怎麼樣迎接末日,下一秒又會再次誕生......

  我按著額頭,想不清這個迴圈的終點,為什麼?為什麼?輪迴?永無止境?不可能的吧,每一個瞬間的活動、誕生、終結......為了什麼而存在?意義?證明?有嗎?這樣的輪迴有意義嗎?

  為什麼、為什麼......難道我的末日永遠不會到來嗎......我不要......讓我消失、讓我迎接末日吧......

  「因為它不管怎麼樣都不會停止,就是這樣的一個迴圈啊!」

  ......什麼?

  我對這突如其來在內心響起的聲音呆愣了好幾秒,然後重新思考這句話......

  「......這個輪迴就是生命存在的形式,他當然不會停止!是啊......我真是愚蠢,既然我們在每一個瞬間中存在,還不如珍惜當下,把握流逝的每一刻......」我說出口的那瞬間領悟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知道了!我終於知道了......」我的淚滴下來。

  「你......沒有騙我,其實每天都是末日前一天,在初生之前死亡、在死亡之前誕生,在末日之前誕生、在誕生之前末日......每一天,又何嘗不是末日的前一天呢......」

  我大笑,眼淚流進嘴裡,那個滋味是甜的、是酸的、是苦的、是百感交集的,內心的味道。



  「......所以說,你那天超奇怪的,怎麼都不理我啦......」成夏雙手撐著欄杆,正對蒲宮抱怨。

  「哈哈,對不起嘛,今天下課我請你吃飯?」蒲宮對成夏笑了笑,說。

  「好吧,看在你誠心誠意的份上本大爺就原諒你好了。」成夏用力拍了蒲宮一下肩膀,笑得一臉奸詐。

  「......話說你最近怎麼對我特別好啊?」像是突然想到什麼成夏驚恐的往後退?

  「嗯......你能體會嗎?就是煩惱很久的問題突然想開了、心情很好的感覺......啊算了,你這豬腦袋肯定不懂啦。」蒲宮嘆了口氣,一臉瞧不起人的樣子。

  成夏看到這表情後氣的牙癢癢,正準備輪起拳頭往前走時卻看到蒲宮眼睛咻地閃了一下,馬上比退得更遠:「你你你你你......你、你想幹嘛?」

  「沒幹嘛啊......只是想到了更好的形容那種感覺的詞了......」蒲宮揚起燦爛的笑容。

  「真、真的嗎?」成夏一臉狐疑地走進了好幾布,想了想又往回走。

  「真的啦,你過來我就告訴你。」蒲宮笑得更燦爛了。
  「不會打我嗎?不會踹我嗎?」成夏繼續用懷疑的眼神接近蒲宮幾步。

  「不會不會,要是我對你施加暴力我明天也請你吃飯。」蒲宮一臉真拿你沒辦法的樣子:「好啦,都挂保證了,快過來吧。」

  聽到食物成夏用不是人的速度往蒲宮衝刺,卻在下一秒瞪大眼睛。

  到離蒲宮十公分的距離後,蒲宮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扯起成夏的領帶把他整個人往上提,然後......

  吻了上去。

  成夏的眼睛瞪的死大,臉在一瞬間羞紅起來,他馬上推開蒲宮:「你你你搞什麼鬼幹嘛啦很噁心......」

  蒲宮彎著腰大笑:「哈哈哈......你也太可愛了......好啦好啦不鬧你了,你去查查約翰福音9:25就知道了…....噗……害羞了……」

  「你你你你你!我……我不……嗚嗚嗚……我不跟你好了啦!」成夏摀著臉跑下樓,留著蒲宮一個人在這裡大笑。

  天頂花園迴盪著蒲宮的笑聲,許久。

完。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22 23:15
標題: 【編號040】《上篇》 作者:少風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57 編輯

【編號040】《上篇》 作者:少風

    2083年5月28號,太平洋東側發生人類紀錄以來最大的地震,芮氏規模10.2,使地球自轉軸傾角幅增加15°。
    劇烈的潮汐差使地月距離從原本地球半徑的60倍增加到的66倍。
    氣候、洋流和地貌,改變速度遠遠朝過過去十萬年。
    2096年小行星重擊月球改變月球的結構與質量,使月球脫離原本運行的軌道,以每年平均增加240公里的速度向地表接近。
    而專家預言,地球將在西元2157年面臨『第六次』大滅絕。
   
    ※
   
    『藍星計畫』是在2116年突然出現在社會大眾的眼中,而且以飛快的速度成為了聯合政府的主要政策,政壇上的政客們政見無一離不開這項憑空冒出的長程計劃……
   
    「……而現在政府幾乎投入了大量的資金、資源、人才,全力執行這項帶給人們新希望的外星移民計畫,但這好比無底洞的計畫,間接造成了經濟蕭條、公共建設停滯……」
    「幸好,藍星計畫即將啟動……」
   
    「美方代表憑什麼將資源……」
   
    「啵!」電視螢幕一閃而逝。
   
    「哥,別一就早看那些沒營養的政論節目好不好?」頂著一頭亂髮,穿著邋遢的青年打著呵欠,隨手將遙控器扔在一旁。
    「嗯?」另一名在沙發上窩了整晚的青年活動了一下折騰一夜的筋骨,問到:「現在幾點?」
    「還有三分鐘七點。」邋遢的青年給了自己的哥哥一個白眼後,往冰箱的方向走去。
    「這麼早起來幹嘛?」癱在沙發上、精神狀況顯然不是很好青年不大高興地埋怨。
    邋遢的青年拉開冰箱大門替自己到了杯豆漿,不慢不緊開口:「你的DATA出來了。」
    然後在另一張沙發上坐下,開始享用這屬於早晨的冰涼。
    「DATA?什麼DATA?」狀態萎靡的青年傻傻地反問。
    「……你昨天跟我抱怨跑了一個月還沒跑完的數據。」
    「什麼!」原本沒精神的青年一秒從沙發蹦起來。
    「你應該早點告訴我。」
    他亢奮的衝向自己位於二樓的個人書房兼研究室。
    房門「碰!」的一聲關上。
    「我現在告訴你了。」仍然邋遢的青年聳聳肩,將杯子裡剩下飲品一飲而盡。
    「該弄點東西來吃了。」他自言自語地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
   
    書房內,兩台20吋液晶螢幕連著四台十六核的電腦主機與數十組外接GPU處理器佔據了書房大半的空間。
    這些是屬於上個世紀後期的產物,是早在八十年前就發展出來的技術。
    但現在,除了航太科技之外,科學與工業上的發展已經停頓了將近快六十年。
    這個世紀最大的科技成就大概就屬,號稱能乘載數億人的太空母艦與『曲速引擎』的改良。
   
    現存的教育系統只灌輸對於世界能懵懵懂懂的孩子們,一個即將前往新世界的美好。
    大學內只剩航太系、未來學系和外星科學系,人們認為這是在即將到來的未來中必須要有的學問。
   
    上世紀曾興盛的生物科技與基因工程完全被世人遺忘;而電子資訊只剩一般家用的通訊儀器;醫療護理更是停留在第一階醫療艙,而醫護人員訓練的部分幾乎是零。
    醫院裡沒有醫生,只有一長排的醫療艙。
    沒有護理人員,病患只能由家屬自行安置。
    沒有醫藥,藥物工廠因為無法取得充足的人力與資源倒閉。
   
    電腦停留在二十一世紀中期的三十二核心與I9處理器。
    陸上交通滯留在磁浮軌道,無法在更進一步。
    資訊軟體退步回C語言的基礎運用。
   
    大量的農地荒廢、土地鹽鹼化,粗放農業幾乎遍布全球。
    人們只能用最基本的穀物勉強餬口,蔬果魚肉是不敢奢求。
   
    似乎沒人想過若真的藍星計畫成功後,出發前往可居住星球時,偌大的船艦是該如何供應近百億人口的飲食、設施維修、醫療照護,甚至是航線規劃。
    這樣不顧一切的計畫,完全不合理。
    三年前開始,聯合政府便開始限制民生物資的購買量,甚至大量從產地收購各式資源……
   
    藍星計畫真的能帶走所有的人類嗎?
    他一直以來對此抱持著懷疑。
    所以他毫不猶豫地接下教授的提議,進行這筆龐大數據庫的模擬運算。
    拍開螢幕,無數的位元符號從眼前閃過。
    「希望這不是答案。」青年閉上眼睛嘆息道。
   
    ※
   
    「哥,你要出門?」穿著圍裙手拿平底鍋的青年,疑惑地看著正整裝出門的兄長。
    「嗯,我去找教授。」一手顧著快從大腿上滑落的筆電,另一隻手忙著套上靴子的青年頭也不抬的說。
    「我跟你去。」原本打算下廚的青年不問原因,便果斷將廚房正在燃燒的瓦斯關上。
    看出了兄長有拒絕的打算,他直接擋去那些不必要的藉口,「反正我原本也預計今天要去研發場,進行新型工程裝置的調整。」
    抱著筆電的青年只能滿臉不情願,看這自家兄弟套上一件又一件外出用的防禦裝置。
    「而且,你很難讓人放心,總是不帶防衛性裝置出門。」
    接著身為弟弟的他,又補上一句令兄長抬不起頭的事實。
    在資源有限的狀態下,想享有更豐富的資源只有搶奪一途。
    而『略奪者』會下意識挑容易的目標下手。
   
    ※
   
    「不好意思,請兩位出示證件。」研究院入口的警衛將兩兄弟攔下。
    「雲亦廷,一級理論研究員,無機甲攜帶。」作為哥哥的青年率先亮出手上的儀器,出示身分。
    「雲亦鈞,一級裝甲工程師,攜帶腕型防禦性裝置。」弟弟也跟著露出手腕上儀器,證明身分。
    「你們兄弟倆還真是分不開。」算是熟識的警衛揶揄。
    亦廷思考了一下後,認真的反問那名警衛:「我去找我Boss,亦鈞要去調整新裝置,這算不算是分開?」
    「哈哈,當我沒說。」警衛揮揮手示意同伴放行。
   
    ※
   
    「十九、十八、十七……」
    「四、三、二、一」
    「零。」
   
    離官方公布時間倒數十六天零分零秒……
   
    矗在光潔的辦公桌前,這裡充滿了『過去』來所留下的痕跡。
    時間會帶走這裡有形一切,卻帶不走無形的記憶。
    桌上相框裡泛黃的相片,是三張青澀的笑容,那時也沒想之後會那麼親暱,更沒想過現在如此的疏離。
   
    「當初,應該好好再見的。」
    或許曾後悔,但沒有他們日子還是照樣過,只是有點遺憾,畢竟那也是段真摯付出的友誼……
   
    ※
   
    「叩叩。」
    「誰?」
    「老師,我是亦廷。」
    「進來。」
    亦廷推開辦公室的門,一位休閒打扮女性正坐在那悠閒享受早晨的咖啡。
   
    凌語,年過三十,是物研所中唯一一位女性教授,長相普通,專攻計算物理方面的研究。當初正是他發掘在聯招失意、自暴自棄的亦廷,將他召入私人研究所名義下的大學,並且引導他進入旗下計算物理方面的研究。亦廷也很爭氣地成為凌語在宇宙學方面研究的副手,更是整個計算物理組中地位僅次於凌語的存在。
   
    「出來了?」凌語攪動手中仍冒著白煙的苦澀液體。
    「官方公布的時間有錯?」亦廷直自己地奔來意。
    凌語沒有直接回答他,他輕輕啜了口咖啡,才從容地開口:「DATA出來了?」
    「是的。」
    「比預計還要慢,不過你是唯一來找我的。」他慢條斯理的說。
    「教授,我想知道答案。」亦廷一臉認真。
    「給我看你的DATA。」凌語吞掉最後一口咖啡說道。
    亦廷將打開筆電遞給凌語。
    「改過吧?」
    「嘎?」亦廷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問電腦,「亦鈞調整過。」
    「跑得挺快。」
    他點開點亦廷的檔案,仔細的看了一遍,開口評論:「再加上修正項就更接近『正確』答案。」
    「所以……」亦廷遲疑地看著據說是研究中心裡最年輕的教授。
    「只剩八十四小時。」他將電腦還給亦廷,「你漏了地月週期軌道模型。」
    「那根本來不及!」亦廷有些失控的吶喊。
    「你錯了,一開始那些人就沒打算讓全人類登艦。」凌語溫和地訴說這不可言明的事實。
    「對他們來說,公布能搭載上億人的母艦只是個權宜之計。」
    「這不公平!」
    「沒有什麼公不公平,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你不能指望連自救都有問題的人伸出援手。」
    「可是他們不該這麼欺騙大眾。」亦廷激動反駁。
    「欺騙大眾能穩定民心、讓社會保持安定。」凌語冷靜的分析,「再說,就算能每個人都上艦,那食物飲水的供給呢?航行能量的負荷呢?或者,隨機選取上艦的人口讓能負荷的人口登艦,那誰又該被捨去?」
    這一長串的問題,讓亦廷完全不知該如何去回答。
    而凌語也沒打算讓亦廷回答自己,他站起來走到亦廷面前說:「沒有所謂的對錯,只有選擇。」
    「我們中心能帶一批人登艦,畢竟那些上位者,也需要前世紀的科技人才服侍。」他諷刺的笑道,「我手邊有名額,你若做好決定就來告訴我吧!」
    「不用急著回答我,凡事都有變數。」他湊近亦廷,直視亦廷的雙眼,似乎想從那雙眼睛中找尋什麼。
    「若你能沒有任何遺憾或悔恨的離開。」凌語走回他辦公桌前的扶手椅,沒在看亦廷任何一眼。
    他的背影不知為何看起來有些落寞、蕭索。
    「我知道了,我會盡快給您回復。」亦廷收起電腦,退出辦公室時,不經意瞥見桌上擺放的木質相框。
    那幾乎是古董級的物品,早在五十年前光投影技術問世時,被新技術製造出來的投影相框取代。畢竟不占空間、價格實惠、不易損毀,還能輪替不同照片的新式產品,更能吸引一般大眾消費。
   
    凌語教授為何擺放這屬於前世紀就被遺棄的物品呢?
   
    教授、器材設備、資源系統與前世紀的科學研究,甚至是這間研究中心,真的是屬於這個時代的人所成立的嗎?
    這個疑問在他心中默默地擴散開來。
   
    ※
   
    「抱歉打擾,我找雲亦鈞。」亦廷來到研發場,攔下一名看上去神色匆匆的工程人員,禮貌的表示來意。
    「你……是他那位在理論部門研究的兄長嗎?」研究員聽完他的來意一瞬間緊繃的臉色放鬆不少。
    「是的,發生什麼事了嗎?」
    「請您快到醫學部門一趟,學長他……」研究員講得太急,險些被口水嗆到。
    「你們部門的動力車在哪?」亦廷聽到亦鈞進了醫學部,原本看上去就嚴肅的臉變得更加嚴峻。
    研究員比了個方向,亦廷便邁開腳伐衝了過去。
   
    隨便選了一台公務車,亦廷搭上自己的隨身裝置解鎖原本限制的權限,發動。
    銀白色的動力車以幾乎是違規的高速度滑向研發區大門。
   
    一個突然衝車的人影讓亦廷緊急踩了煞車。
    「拜託,帶我一起去。」
    那個半路攔車的人,正是剛才遇到的研究員。
    「上來。」亦廷強壓下急躁所帶來的怒氣,讓研究員上車。
    透過後視鏡確認後座的人就座後,亦廷再度踩下油門。
    「謝……」突如其來的加速,讓想道謝的研究員差點咬到自己舌頭。
    「不想死的話,請繫上安全帶,還有閉上嘴。」
    看在對方稱呼亦鈞為學長的份上,這是他所能釋出的最大善意。
   
    ※
   
    醫學部門唯一一間手術室外,亦廷焦躁地盯著仍亮著的紅燈。
    右手指股全數粉碎,腕關節移位,上臂開放性骨折,以及各處大小擦傷、挫傷不計。
    這在一百年前,或許只是個不用擔心的手術,但放在現在,就算是他們這座號稱擁有最完全前代技術的私人研究中心附屬醫學部門,也絕對不是什麼輕鬆的工程。
    亦廷強迫自己在等待區的位子上坐下,門裡面是他唯一的親人,這種狀況想保持冷靜是不可能……
   
    據說是亦鈞在進行無人裝甲機能調整時,被接通電路的機械手臂夾傷。
    但他不相信,亦鈞向來是最小心謹慎,萬萬不會犯這種操作上最基本的疏失。
    越想心情越亂,亦廷所幸閉上眼睛放空。
   
    「先生,您是雲亦鈞的家屬嗎?」一名醫學部的護理人員叫醒了暫時進入假寐狀態的他。
    「嗯,我弟弟他……」
    「雲同學他手術很成功,目前移往醫療艙進行身體機能的調整。」
    「能帶我過去嗎?」
    「這邊請。」
   
    觀察室內,橢圓斜立的醫療艙內充斥著據說能重新建構人體毀損部位的淡藍色液體。
    亦廷透過玻璃遮罩看到了,手足慘白的面容,和布著好幾條縫線的慣用手,神色暗了下來。
    那隻手不知道能不能回復到受傷前的狀態……
   
    「雲先生,有人找你。」醫護人員打斷了他老是往負面情況假設的思考。
    他往醫護員比的方向看去,一名中年男性正站在觀察室外透過玻璃窗打量裡面的狀況。
   
    「您好,找我有什麼事?」亦廷站在門口,客氣的問道。
    在研發場等待亦鈞工作結束時,曾看過對方幾次,對於對方的身分多少有個概念。
    「我是亦鈞的指導教授,敝姓石,對於令弟的意外,身為實驗室的負責人感到萬分抱歉……」對方文謅謅的用字遣詞,激起了亦廷莫名的煩躁感。
    「石教授若您來只是為了這些無意義的體面話,請原諒我失禮,我要回去陪亦鈞。」
    「嘖,看來小凌語沒有教過你該如何尊敬上級。」
    「凌教授是沒告訴過我,該如何應付浪費照顧重傷親人時間的無聊上級。」亦廷退回觀察室內,打算不再搭理對方。
    「厲害,很久沒人敢這麼跟我頂嘴,小朋友若是你知道聯合政府開放給我們研究中心的名額是我在管的話,你還敢這麼沒禮貌嗎?」中年人露出優雅閒適的微笑。
    「……亦鈞比較重要。」亦廷咬住嘴唇,不大甘願的往回走了幾步,與石教授保持了一個適當的談話距離。
    「這樣啊!那麼你想知道亦鈞受傷的原因嗎?」對方狡猾地丟出亦廷無法抗拒的誘餌。
    亦廷猶豫了一會兒,才不情願的點了點頭。
    石教授笑了,他從隨身裝置上叫出了一段全像投影的錄影。
   
    ※
   
    「……我們實驗室有五個名額的研究員,將進入藍星計畫的研究團隊……。」影片上石教授召集自己實驗室底下的研究員,告訴他們這個消息。
    這個震撼彈,讓聚成一群的研究員騷動了起來。
    「……我希望曾有成為研究計畫成員希望的你們不要錯失這個機會,在接下來的一天我會公布這幾天觀察下來適合的人選,先公布第一個人選,裝置調整與維護能力都十分優秀的雲亦鈞同學……」
    亦廷看到那些算是亦鈞的同學或者同事的人,大力的拍著他的背,熱情的向他祝賀。
    接著,錄影轉到了下一個場景。
    他看到穿著防塵衣的亦鈞乘著氣體升降機,對著大約三人高的裝甲進行手部機能的調整。在淺意識的驅使下,亦廷尋找到機甲的電力控制面板,上面顯示電流量為0 A,電壓錶也是顯示0V的狀態。突然,一隻手劃過,在電流控制閥上稍稍停留,原本顯示0.00A的電流量大力的往上跳動,直奔至300A;電壓也跟著飆高突破了1,000kV。功率足足三千萬瓦的輸出,就算是對於機械動能只有初步認知的亦廷,也知道這股動力足以驅動單單一隻機械手臂。
   
    「學長,小心。」一名研究員驚呼,那名研究員正式亦廷今天遇到的那位 。
    緊接著,是手足的悶哼。
    裝甲手指部位的緊緊將亦鈞的手鉗住,然後整部機械開始失控暴走。
    亦廷看著影像中無力反抗被機甲不斷甩動的兄弟,握緊了雙手。
   
    石教授開口說到:「這就是那時的錄影紀錄,很遺憾才公布名單,就遇到這樣的事……」
    「我想知道是誰?」亦廷閉上眼睛,強壓下會影響判斷能力的情緒。
    石教授也沒多說什麼,就叫出了另一段影片。
    短短十幾秒的影像,瞬間將一項表現強悍的亦廷打倒。
    「為什麼……」他崩潰的摀著臉,沿著牆壁滑坐在地上。
   
    那是他的曾經的好友,還在求學時很要好的朋友,既使因為研究的領域不同而分開,他仍很重視這份過往的情誼。
   
    「我很遺憾。」石教授結束手上裝置發出的投影。
    對於手下學生做出這種幾乎致同儕於死地的行為,石教授心裡自然也不大好受,但見慣了這類事情的他很快就越過了那個崁。
    「還有這次的傷害,我無法再讓亦鈞擁有藍星計畫的參與資格,我想你能明白。」
    身為裝甲工程師除了具備全方位思考邏輯外,還有什麼能比的上一雙能靈活操縱工具、裝置的手還重要呢?失去了『手』的裝甲工程師有什麼資格再做一名合格的裝甲工程師呢?
    「不過我能給你另一個提議,前提是你必須放棄藍星計畫的資格。」對於石教授的這番話,亦廷毫無反應。
    「這能讓你在這次浩劫中保全你和你的手足。」
    這句話,成功地抓回亦廷的注意力。
    亦廷讓自己暫時離開崩潰的低谷。
    「要做什麼?」他強打起精神問到。
    「有意願的話,就到研發場試驗D區,時間是今天晚上十一點。」
    稍稍思考了一會,亦廷向眼前這個他說不上討厭卻反感至極的教授,提出要求:「可以請您幫我暫時看護亦鈞嗎?我需要時間考慮。」
    既然對方有意招攬他,那亦鈞暫時交給對方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沒辦法信任對方,但今天發生太多事,他必須好好冷卻一下。
    「沒問題,你就出去走走吧!有狀況,我會連絡你。」
    「麻煩您了,還有謝謝您。」
    「是說,凌語家的小朋友,你要記得把你『借來』的車還回去喔!不然我會追究!」
    接著,石教授就把傻眼的亦廷留在觀察室外,走到醫療艙旁做起了看護。
   
    ※
   
    將車還回了研發場,亦廷連絡上了自己的教授。
    「老師,我是亦廷,我想放棄藍星的研究資格。」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
    視頻上的人先是沉默好一會後,才開口:「你弟弟的事很遺憾。」
    「抱歉,辜負老師的期望。」
    「沒關係,你還是我最優秀的學生,一定還有空間讓你去發展,別想太多。」
    「謝謝老師。」
   
    結束與教授的視訊通聯後,亦廷再度滑出一組號碼以話筒模式撥了出去。
   
    「嘟嘟……嘟嘟……」
    「誰?」
    「冠宏嗎?我是亦廷。」
    通訊中傳來沙沙的雜音。
    「突然找我,發生什麼事了嗎?」
    對方的聲音有些模糊。
    「我看過事發當時的錄影,想知道為什麼?」亦廷苦澀的問到。
    「為什麼?」對方的聲音瞬間揚高八度,「你問為什麼?這可是天大的笑話啊!」
    「我不想猜測,只是要一個原因。」亦廷將掌心摳出血絲,「請告訴我,為什麼要這樣做?」
    「明明大家都是落榜生,為什麼你一落榜就被召進著私人研究所的大學分部?我卻只能苦捱等待重考?為什麼你完成學業就有教授願意讓你進入他的實驗室,而我只能以觀察生的身分被實驗室一間又一間的換過?當我好不容易拿到研究生資格時,你弟弟居然躍過多年努力的我成為教授眼中最重視的學生?為什麼比你們都優秀的我,卻總是一次次被你們踩在腳底下?」對方歇斯底里的怒吼,「這次的資格明明就是我的,我只不過是拿回我應得東西而已。」
    「你真的認為你有那個能耐取代亦鈞的話,就不必動那種粗陋了手腳。」亦廷覺得很噁心反胃,原來曾經當做朋友的人居然是這麼一個人,「亦鈞,從小就對前世代機械有無比的興趣,他把家裡有關機械、機器裝置的書全數翻爛了,在我還沒有弄清楚自己的目標的同時,他就立定要進入現在所就讀的大學,更底定了非機械相關科系不讀。」
    「我不認為一直以來不斷更換目標的你,有什麼資格和我的手足相提並論!」
    怒吼完,他切斷通訊,結束對話,結束了一段友誼,也在心裡結下一個結。
    原來在那人眼中的自己是那麼不堪,那麼為什麼還要虛與委蛇的和自己交好?當初的一切都是騙人的嗎?
   
    ※
   
    亦廷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研究中心,精神恍惚的他遊蕩在沒有人的小巷中。
   
    有那麼一段時間,他總是流連街頭,那時雙親被捲進街頭的流血事件不幸喪生……
    同儕的好奇也好,師長的憐憫也罷,他最不敢面對的是不大懂死亡是什麼的弟弟。
    十二三歲的他,和人鬥毆、四處滋事、破壞公物,甚至使用不知道是哪個長輩留下的骨董電腦去解鎖停放在路邊的動力車,然後一票狐群狗友四處狂飆。直到,等不到他回家的亦鈞出來找他。
    五歲大的小孩拿著一張自繪的肖像挨家挨戶詢問,看到相似的背影便追上去,即使跌倒了,還是爬起來,未曾氣餒。
   
    那天他們的車隊與另一群外地人起了衝突,雙方打了起來。對方是清一色的高大青年,而他們只是群仍在發育的中學生,自然只有挨打的份。對方把他們全數打倒後,抓出車隊裡幾個領頭和鬧得很兇的,打算給他們一些顏色瞧瞧,亦廷就是其中之一。
    在被揍的滿口是血的他,偶然看到了縮在人群外角落的亦鈞,當雙方視線對上時,他輕輕搖頭,示意對方別過來,已經被視覺與暴力刺激到失去理智的人,很難保證他們不會對與車隊沒關係五歲孩子動手。
    又是一拳,狠狠的砸在已經脹成黑紫色的臉上,暈眩感剝奪他的視覺。已經將自己蜷成球狀保護住柔軟沒保護腹部的他,還是「嘔」的一聲吐了出來。
    真狼狽。
    而且還被看到,自己真的不是個好哥哥。
    他嘲笑自己。
    或許逃避亦鈞,只是為了給自己一個不用面對自己的藉口。
    如果他沒被打死在街頭、如果還有能重來的明天,肯定要避開這些錯誤。
    好好的陪伴,那個所剩唯一的親人……
   
    「不要,打我哥哥。」軟軟的童音,和模糊的小身影不知何時擋在那些瘋狂的拳頭與他之間,「再打下去,哥哥會死。」
    接著,是痛苦哀號,亦廷睜開眼睛努力辨識出暫時替自己成為沙包小身體,忍耐著幾乎無法忍受的疼痛,一步一步接近那個熟悉的身體,用盡全力將他護住。
    「對不起。」他嘶啞的湊在亦鈞耳邊說到。
    「哥哥,回家好嗎?我好痛。」軟軟的聲音聽上去,有著疲倦和埋怨。
    「好,回家……」
   
    一起回家,即使時間將要結束,只要能在一起的地方就是家。
   
    拳頭落下的速度好像變慢了……
   
    當亦廷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和亦鈞正坐在自己家門前的階梯上。身上幾處比較嚴重的傷害也經過妥善的治療,亦鈞則是靠在他身上熟睡著,小手緊握著他的衣襬,無論怎麼扳也扳不開。
   
    不會在丟下你了。
   
    那是他發下的誓。
   
    ※
   
    從往事中回過神來,亦廷發現自己正坐在當年那個與人群毆的廢棄廣場上。
    半暗不明的照明燈躲在角落中,夜空上巨大無比的弦月勾出了一個像是在嘲弄人的笑容。
    在六七天就是滿月吧!可惜,月亮那時已經不在了,而能倖存的人類大概也正往適合他們居住的星系前進……
   
    「好久不見啊!」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亦廷抬頭看著與記憶中,有些差異的人。那本來是張清朗的面孔,讓可惜一條貫穿過右臉的刀疤破壞了。
    「忘了我是誰了嗎?『銀相』?或者該叫你雲亦廷?」
    會用這種方式問候的只有一個人,當時車隊的領頭,綽號『黑將』。
    「黑將!是你!」亦廷驚喜的看著對方,自從鬥毆事件後他就與車隊裡的人切斷聯繫,更不清楚那場衝突後其他人的狀況。
    「紅帥、白士,還有紫車呢?他們都還好吧?」
    「紅帥死了,那天他被打得最兇,警隊趕來時已經沒了氣;白士在醫療艙中躺了一個禮拜也走了;紫車是傷的最輕的,但白士走沒幾天,他就和他那台紫色X-Box撞上山壁,變成一堆焦黑的廢鐵。」
    「你是我們裡面最幸運的,一個自稱是你親戚的人把你和你弟一起送到私人醫療院所去治療。」黑將笑了笑,「從你身看不到什麼痕跡,看來是受到了不錯的照護,當時那些人對你『照顧』的只比紅帥輕一些。」
    「你直接挑上他們老大,讓他們覺得挺沒面子。」黑將望著頭頂的月亮,回憶著過去,「那段一起偷車、狂飆、惹事的時間回不去了,車隊散了,人也走了。」
    亦廷靜靜的聽著,那些事感覺起來很遙遠。
    他很久沒與人動手,青少年時期的狂野、衝動、叛逆,已經隨著時間被淘洗得一乾二淨。
    「還能打嗎?」
    對於黑將突然迸出的這句話,亦廷感到十分錯愕。
    「抱歉,剛剛沒有告訴你,傷好後的我被他們吸收了,我們老大一直想要給你一個教訓。」黑將滿臉愧疚的說,「我負責拖住你,讓他們能完成集合……」
    「黑仔,完成任務就別在那敘舊了,我們竹青幫才是你的兄弟。」當年被亦廷一拳打斷鼻樑骨的首領像是叫小狗般的朝黑將招手。
    黑將猶豫的看著亦廷。
    「雖然很久沒動手,但刻在骨子裡的本能哪能說忘就忘?剛好我也需要有人給我出氣。」亦廷扳著指骨。
    「小子很囂張啊!難得今天你家的小保鑣沒陪在你身邊,老子要趁著這個末日前的機會好好修理你,今晚就好好享受你的末日吧!」
    「老大,這傢伙長的挺秀氣,不如讓他留口氣讓兄弟們爽一下?」一個面容猥瑣的傢伙說到。
    「男的你也要?」領頭沒好氣地看著自己的屬下。
    「黑仔不也是男的嗎?現在在床上騷得跟發情的母狗一樣,眼前這個據說是出至研究中心的高材生,味道讓人好奇啊。」猥瑣的傢伙瞥了一眼黑將,在轉頭看看亦廷,一邊舔著唇。
    這番話讓亦廷詫異得看著幾乎縮入人群的黑將,對上他的視線,曾意氣風發的人兒被押制在其他人懷中低低的垂著頭。
    「得了,等我教訓完,便丟給你們去爽。」
    聽到首領發話了,幾個屬下露出了貪婪的神色。
    「可惜,那個小保鑣沒跟來,上次我遠遠得看過長的挺男子氣,不知道幹起來是什麼滋味……」
    「來了還有得爽嗎?眼前這個也是極品,你看看……」
   
    那些粗俗不堪的猥褻言語,讓亦廷的臉色更加陰沉,他挑釁指著首領說到:「我能打斷一次你那醜陋的鼻梁,就能打斷第二次,而且亦鈞不在,沒人能攔阻我下重手。」
    「我看你能囂張到幾時?」領頭一個手勢,十來個打手一擁而上。
   
    亦廷俐落地折斷第一個衝上來的手腕,順勢踹斷那人的小腿脛骨。
   
    說好,要回去,所以沒有手下留情的必要。
   
    躲過第二個人的衝拳,順勢將失去重心的傢伙跩過當成現成的盾牌,當年是輸在矮人一截的個頭,輸在太衝動;現在他沒了那些劣勢,而且更有了非贏不可的執著。
    同時放到了第三、第四個人時,剩下的六七個人已經將他圍了起來。
    「發動『電網』。」
    首領下令的同時,還能行動的幾個人展開了手中的裝置。
   
    當年他們就是敗在這個防衛型裝置上。
    「哼。」亦廷冷哼,毫不動作的看著準備展開的電網。
    「白癡,快躲啊!」黑將掙脫束縛,朝他大吼,但很快的再次被人押制,並且吃上幾拳。
    對與友人的善意,他笑了一下。
    接著,那些打算使用『電網』的人們發現,手中的儀器沒有一個能順利啟動。
    「再犯一次相同的錯誤,就真的是我的不是了。」放倒最後一名包圍他的打手,亦廷有些喘的走向口口聲聲要教訓他的竹青幫首領,「還有什麼手段沒拿出來嗎?」
    「可惡,全給我上。」首領一聲令下,原本躲藏在暗處的打手們一一走了出來,不同於剛剛那些只配戴防禦裝置的人,這些人手上都握了各式各樣容易弄到手的殺傷性武器。
    三十幾個手持武器的對手,自然不是亦廷能一個人應付的來。
    沒有驚惶,沒有恐懼,他只是飛快地從自己隨身裝置上叫出了幾個程式。
    原本倒在地上的幾個人手上的防禦裝置閃了一下,一張大巨大的電網便出現在打手與亦廷之間。
    「忘記我以前是做什麼的嗎?」亦廷能輕易透過訊號入侵動力車的低階安全AI(全名:Artificial Intelligence),那麼防禦裝置連AI等級都搆不上的系統,入侵更是易如反掌。
    看著,按著自己指令慢慢收縮的電網,彷彿又回到那段荒唐的歲月。
    「亦廷,趴下。」
    還沒弄清楚狀況,身體很自然地跟隨指示做出反應。
    一道光子束掠過他原本心臟的位子,無力的落入黑暗中。
    「婊子!」曾被打斷鼻樑的首領狠狠的扯住黑將的頭髮,將人提起狠狠的往地上砸。
    接著,他露出詭異的笑容,手上原本用來偷襲亦廷的光子槍,抵在被他踩在腳下的黑將腦袋上,「關掉你手上的隨身裝置,不然就是他死。」

TBC.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22 23:17
標題: 【編號040】《下篇》 作者:少風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57 編輯

【編號040】《下篇》 作者:少風

    亦廷看到黑將一臉痛苦的模樣,二話不說的關閉了裝置的電源,雖然十幾年過去,當時深厚的革命情感也幾乎被時間磨損殆盡,但就看在剛才黑將多次的出言提醒,他就不能將人棄之不顧。
   
    竹青幫首領再次命令到:「把電網解除。」
    亦廷聳聳肩,有些戲謔的說:「你叫我把裝置關掉,現在又叫我解除電網,沒有裝置你叫我拿什麼去解除指令?」他繞開眾多動彈不得的打手們走到,曾是手下敗將的傢伙面前。
    在對方沒反應過來時,卸下對方的手腕、奪過光子槍,順帶將黑將從對方腳底下拉了起來。
    竹青幫的首領發出刺耳的慘叫。
   
    「十二三歲的孩子不會永遠是孩子,再怎麼胡鬧,過了十幾年也該收斂;再怎麼無知,長到二十幾歲也該裝一些東西到腦袋裡;再怎麼衝動,磨了那麼多年也該磨去火爆的脾氣。」褪去光子槍的能量匣,亦廷將光子槍還給被卸下慣用手關節的竹青幫首領,「再幼小的孩子,也有成為健壯青年的一天,你也不會永遠年輕,時間是有結束的一天。」
   
    答應過亦鈞,不再回去那種好勇鬥狠的街頭生活。
    有人在等他,所以他不會墮落。
   
    「黑將,離開吧!你可以選擇更好的生活。」他勸過往的好友離開不安定的生活。
    「街頭就是我的家,真的離開了我也沒地方可以去。」黑將苦澀的搖了搖頭, 「我不像你有在乎你的手足,沒有你被人看好的能力和前程,甚至連政府宣布所有人民都能登艦的藍星計畫,我都沒法搭上邊,我是被排除在一切之外的人口黑戶,你口中的新生活離我太遠了。」
    「或許末日來臨是個不錯的結局,這樣沒有歸屬的我就能休息了。」
    「那保重。」
    「就不說再見了,屬於不同路的我們還是不要再……」
    一道光束穿過黑將的胸膛,打斷未完的話語。
    被顧著說話的兩人完全放置的竹青幫首領,拿著不知道何時能量被填滿的光子槍重新指著亦廷。
    「沒想到吧?我有備用的能量匣。」
   
    看來過久安逸生活的他還是太天真。
    亦廷抱住胸口被開了洞的好友,冷靜的拍開手上的裝置,解除了電網,趁著那些打手得到釋放的同時衝入人群避開光子槍的攻擊。
    光子槍只要填充滿能量,發動到擊中目標是沒得讓人躲避的,只有扣下板機的前能讓人稍稍反應。所以,躲入打手群內雖然是很危險的舉動,但至少能避開光子槍的攻擊。
    躲閃著混入打手群內伴隨而來的攻擊時,他隨手塞入口袋的能量匣掉了出來,就這麼恰巧滾到了能釋放著殘餘電力的電網裝置旁。
    見狀,亦廷抱著氣息越來越微弱的黑將,努力地往廣場外圍衝去,除了針對對重點部位的攻擊外,其它一概不理會。
   
    一條能量匣的爆發威力相當於三公斤左右的C4炸藥,爆炸衝擊波大約是直徑一百到一百五十公尺左右。
    廣場的半徑只有四十公尺,而且空曠無遮蔽,自然是能離開多遠就是多遠。
    「碰!」
    「碰!」
    接連兩聲巨響,炙熱的氣流將兩人推倒。
    已經有些距離的廣場陷入火海之中,原本追在他們身後的打手也被熱流掀得人仰馬翻。
    亦廷趁這個機會,爬起迅速的甩開追兵。
    那個竹青幫的首領大概沒能逃出來,不然不會產生第二聲的爆炸。
   
    確認安全後,他放下逃亡時,一直沒有拋下的友人。
    撕開衣物,大略檢視過被貫穿的傷口,他就明白沒有希望,被貫穿的肺葉,除非是時光回到一百年前,在這個時代這種傷勢是沒有人能救的活。
    「銀相,我好忌妒你,你有愛你的家人,聰明的頭腦,而且身手靈活。」黑將摀住胸腔的開口,吃力的說。
    「在車隊裡領頭的人雖然是我,但所有人的目光都是追隨著你和你的銀白Winder-Max。」
    「黑將……」
    「別阻止我,讓我這個活不久的人繼續說下去!」
    「紅帥一直告訴我,我應該把『將』的位置讓給你,你比較……適合做那個位子。」黑將大口喘著氣,但仍堅持繼續說下去:「打架下手我沒你狠,盜車的能力沒你強,怎麼看我都不適合做再『將』的位子,你大概不知道我聽到他這麼說的時候有多難過。」
    「但你真的很耀眼,讓人目光不自主地想追隨……」
   
    「好想回到那段一起偷車、狂飆、惹事日子,和Blacksun-II 在路上呼嘯而過的時光……」
    「銀相,你還在聽嗎?我好像看不見了,但我看到他們,他們來接我了!」
    亦廷看著朋友在面前逐漸死亡,感到難受。
    「我在聽。」
    「給你!」黑將吃力的從口袋裡摸出一串動力車的備用晶片,「現在真的得把它給你了。」
    那是當年他們車隊剛起步時,幾個元老把自己坐駕的備份晶片交給作為領頭的黑將,作為首領的權威。
    「它能是你的,你替車隊付出了很多,擁有它們是理所當然。」
    亦廷拒絕,將晶片串推還給黑將。
    「還是那麼死腦筋,為什麼大家都誇你頭腦好呢?」黑將嘆息,「給我好好保管著,總有一天我重新討回來。」
    亦廷遲疑了一下才接過那串五顏六色的晶片串。
    「這樣車隊就不會結束,因為還有人能代替未完成夢想就離開的夥伴,去看看往後的世界。」黑將咧嘴笑了,「終於能休息了,我真的好累、好倦。」
    他費力的撐起頭蹭在亦廷身上,「送我最後一程好嗎?」
   
    ※
   
    「啵!」壯烈的白色泡沫吞噬了最後的車隊。
    黑色的 Blacksun-II 連同它座上的騎士一同投入海浪的擁抱中。
    「好好休息吧!」
    亦廷關閉了一路上操控 Blacksun-II 前進的程式,走回和 Blacksun-II 一同買下的 Windist-six,發動引擎。
   
    車隊終將面臨末日,隨著人類城市與文明的毀滅而消失。
    銀相和銀白色的Winder-max 已經是過去式。
    擁有『現在』的他,沒必要再追隨著『過去』。
   
    亦廷打量一下儀錶板,上頭顯示著的時間為十點二十三分,距離約定時間還有三十七分鐘,離地月對撞還有七十二小時。
   
    ※
   
    亦廷按照指示來到,研發場最深處的試驗D區,幾個研究員正忙著校正亦廷未曾見過的超大型機具。
    「來啦!」石教授一看到亦廷的出現便迎了上來。
    「亦鈞呢?」
    「已經移出觀察室,安置在一般病房,我派了一個學生留在那看護他,執刀的醫生說他恢復狀況不錯預計明天就能辦理出院。」
    「能調閱遠端監控嗎?」
    「當然。」
    得到許可,亦廷便打開電腦連上醫學部的中控主機。
    「每次看到小凌語這麼做時,我都感到很神奇,前世紀的程式語言系統已經沒有幾個人能用得來,可惜那放在現在幾乎是頂端指令的高階語言。」石教授感嘆。
    透過遠端監視系統,他清楚地看到亦鈞熟悉的睡臉,也看到在一旁家屬床休息的『臨時看護』,正是他早上載過研究員。
    他闔上隨身電腦,問到:「我要做什麼呢?」
   
    ※
   
    亦廷被領進大型機具的內部,他跟著石教授走過一條又一條的狹長走道,最後停在一個掛著數據室牌子的房間外。
    「這裡就是你工作的地方,進去認識一下你的上司吧!」石教授露出狹促的詭笑。
    推開房門他就明白,那詭異的笑容是怎麼回事。
    「老師!」
    「你來啦!亦廷。」凌語坐在大型運算電腦前,悠哉地攪拌著香味四溢的咖啡。
   
    ※
   
    凌語仔細斟酌過用詞後開口說道:「諾亞計畫,又稱方舟計畫,是有別於藍星計畫的避難方針。」
    「小朋友,你應該聽過諾亞方舟的故事吧?」石教授從一旁的書架抽出一本聖經。
    「聽過,但地月對撞的衝擊,並不是一艘漂泊在海上的船隻所能承受的。」亦廷發出他的質疑。
    「誰告訴你方舟,一定是要在海上?」石教授擺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著亦廷。
    「那是在哪裡?」
    「太空,我們計畫將在地球外圍的靜止軌道運行,直到衝擊帶來的煙塵濃度降低到不會影響『方舟』的機能才會重新返回地表。」凌語平靜地說,「你的任務就是校正運行軌道,確保『方舟』在靜止軌道上的安全,並且維護方舟的系統。」
    「一共有兩千四百一十二名人員,將會登上『方舟』,這裡面有一部分中心裡的研究人員,另一部分是經醫學部挑選過認為有較強適應能力的一般人,我們將帶上研究中心裡所有研究成果與技術。」石教授指著艙壁上的結構圖說,「但我們不能保證重新開始的地球依然適合人類生存。」
    「所以人類末日真的到了嗎?」亦廷感嘆。
    石教授對於他的話頗不以為然,他開口:「人類末日的定義是什麼?是科技文明的消失?還是,種族的滅絕?」
    「移民?又能到哪裡呢?或者說,人類避開了滅絕,那麼是否有另一群生命體因此而被殲滅?」
    「可是……」
    「沒有什麼好可是,造物主還沒打算收回對於人類的恩寵,人類自己創造了自己的末日。」
    「人類創造了末日?」亦廷聽出石教授話中的疑點。
    「你知道2083年發生在太平洋東側的世紀大地震吧?」凌語從自己的裝置中叫出一張上個世紀的全像地圖,「其實,二十一世紀地球的能量的發洩,大概在2047年左右就釋放的差不多了,基本上過了地震能量釋放的活躍期後,不該會在產生超過規模七以上的地震……」
    「我知道。」亦廷回想著中學教育時,上過的地科知識,「但……在2083年卻發生了規模十以上的地震,那原因是?」
    「原因很多,而其中最大一個原因是戰爭。」石教授輕輕觸碰地圖上的北美大陸。
    「戰爭!但歷史課本上說二十一世紀是最為和平的世紀,是唯一沒有戰爭紀錄的世紀。」
    「呵呵,課本教的東西有多少能相信?」石教授不屑地大笑道:「聯合政府不會將他們幹過的糗事,放在教材裡讓人笑話。」
    「你知道嗎?我是那場災難的見證人!」石教授的閉上眼睛,陷入過往的回憶,「那天是星期五,忙了一整天工作的我,正在家中看著美國元首準備對印度宣戰的記者會,一邊等待仍在外面奔波的家人們,正要進入報導氣象時,卻突然插播一則即時報導……」
    深深吸了口氣,石教授拋棄了亦廷所認識的戲謔形象,神色凝重地訴著,「……沒有現場記者,沒有旁白主持人,只有為全方位衛星捕抓到的影像。」
    「一顆從來沒有被發表過的新型洲際飛彈從大氣層外發射,筆直地衝向美國的黃石火山口,隨即而來的是大地劇烈的震動,電力供應瞬間被截斷,房屋變形扭曲……,除了我以外,我的家人們全數喪身在那次的災難中。」石教授越來越小聲,最後甚至掉下眼淚。
    「……從沉睡的冷凍艙中醒來,失去供電的冷凍艙因為保護機制將還沒到預定時間的我叫醒。」凌語看著泣不成聲的石教授,開始敘訴他的所見所聞:「我透過玻璃罩看到了布滿火山塵的天空,然後才注意到周遭被摧毀的不成形的其它冷凍艙,我是唯一存活下來的『冬眠者』。」
    石教授稍稍收斂了情緒,再度開口:「當時的存活人口僅剩原本的四分之一,所有人都是災民,所有國家都是受害國,大量的火山灰阻擋了太陽對地球的輻射,得不到熱能的地表,氣溫持續的下降,直到各國政府聯合起來,集中僅剩的資源進行了幾場超大型的人造雨,將煙塵洗落到不影響人類生存的量。」
    「那場災害造成了原本能便利取得的能量資源消失或變得不易獲取,讓已經掌握反物質能量的人類,開始專研曲速引擎,逐步往太空發展。」凌語緊接著開口,他像背誦一般,很理所當然地說出一些亦廷完全不知道的事情,「探險者們發現小行星帶有一顆特別的小行星有著豐富的能量資源,甚至遠遠超出地球上全數的能量資源總和。」
    「於是,異想天開的科學家們,提出了一個瘋狂的計畫,為了方便開採與使用,他們計畫讓該星體脫離原本的軌道,成為地球的衛星之一,然後這個計畫在短短得數年後被執行。」
    「該不會,就是在2096年撞上月球的那顆?」
    「是的,運算模組出了錯誤,那顆小行星超乎預期的撞上月球,成為月球的一部份。」凌語的語氣透露出他的懊悔,「質量和直徑遽增的月球,失去和地球所保持得穩地平衡,經由引力吸引逐漸得接近地球。」
    「這就是將要發生『第六次大滅絕』的始末。」
    「我們兩個,甚至整座研究中心的教授群都是這場災難開端的見證人。」石教授沉重的說道:「我們是上個世紀的遺民。」
   
    室內一片沉默,對於災難的見證者們而言,這是一場人類自認為會闖關成功的遊戲,對於得接受滅世的後裔來說,他得承受先人闖出的災禍。
   
    「老師,您今年幾歲?」亦廷艱澀的轉移原先沉重的話題。
    「我是西元1998年出生的,若把我待在冷凍艙與時空膠囊的時間也算進去的話,在過二十七天就是我一百五十九歲的生日。」凌語扳著手指計算著,「在冷凍艙躺了六十五年,醒來活動四年,又被關在名為時空膠囊的醫療艙中睡了將近四十年,直到研究中心成立後,才被再次喚醒,但到現在將近四十年的時間我幾乎是在半夢半醒的狀態下度過,要細究我甦醒時間的年齡,真的有困難。」
    凌語這番話,讓完全沒法想像那是什麼概念的亦廷徹底傻住。
    「你只要大概知道,小凌語的腦部發展時間大概只比你多上個幾年,卻意外的學習效果比你好就好。」石教授涼涼地說。
    「言歸正傳,藍星計畫的母艦已經出發,目前正在月外軌道上運行,十二個小時後,旗下的四十二艘子艦將會在二十四小時內陸續完成能量填充、出發,我們的『方舟』則是在他們艦隊完成半數以上的集結、準備進入曲速行進模式時,發射到預定的軌道上。」凌語不忍心看著自己的學生繼續被玩下去,清清喉嚨把另外兩人拉回主題上,「你有大約四十個小時能熟悉這個系統,並且學會該如何正確的去使用操縱它。」
    「咦!我的工作不是輔助老師嗎?」
    「小凌語有其他的事,所以他只負責教會你如何去使用系統,從發射到最終回歸地球,我們全部兩千四百一十二條生命可是都壓在你身上。」對於亦廷的吃驚,石教授只是輕鬆地拍拍他,說道: 「所以你得好好學喔!」
    「時間不多,我們開始吧!」凌語不再浪費時間,他啟動了整個系統,開始了末日前最後的教學。
   
    ※
   
    數據室裡,坐在正副手位子的兩兄弟,面對著數個大型螢幕,操縱著複雜的數據運算。
    「亦鈞,我很害怕!」亦廷很難得的開口說出他的不安,「全船兩千四百一十二人的生命就掌握在我的模擬運算中,可是我不像老師那樣精通這些語言和運算邏輯,只要出錯,就什麼都沒了。」
    「我相信你,在記憶裡哥哥是最厲害,沒有困難能阻擋的了你,沒有挫折能重創你。」亦鈞放下手中的維修保養工作,將手搭在亦廷肩上鄭重的說。
    「是嗎?但你發生意外的時候,我只能在事後著急,什麼也做不了。」亦廷想起了幾天前發生的是懊悔地說。
    「但你做出了對我最好的選擇,願意陪著我,努力去突破極限。」亦鈞將手心的溫度傳達給,天生體質冰冷的兄長,「所以,我相信你會做出最好的判斷,帶領所有人再次安全回到地球。」
    「那回到地球以後呢?」
    「那可不在你能掌控的範圍。」亦鈞聳聳肩。
    「說的也是。」亦廷回握著兄弟溫熱的掌心,頓時找回了信心。
    有人願意無條件的相信自己,還有什麼值得去分心擔憂的呢?
    他按下通訊器,「數據室報告、數據室報告,目前已達到最佳出發點,請動力室啟動推進引擎,再重複一遍,目前……。」
   
    得到動力室的回覆後,沒多久『方舟』大力的震動,使得亦廷忙將自己與手足的安全繫帶固定、綁牢。
   
    「搭乘方舟的諸位請注意,方舟即將進行遠離地表的加速,請諸位繫好您的安全繫帶,倒數十秒後,我們即將啟程……。」
   
    方舟高速的飛行,脫離地表,進入預定的軌道上。
    透過轉播螢幕,亦廷看見越來越小的城市與地表。
    它們將消失,而它們的消失是新地球的開始。
    公園玩耍的日子,挑燈夜戰的時光,追風喧鬧的年華,都深深地植入腦海。
   
    「嗶──嗶──嗶──!」隨身裝置突然響起。
    兩兄弟疑惑的對望一眼,亦廷拍開裝置的視訊系統。
    「你們兩個怎麼還不去死?」一見面就出口尖酸刻薄話語的人,只有和兩兄弟撕破臉的同儕──冠宏。
    「一個手殘廢的廢物,還有臉繼續以工程師的名號自居?另一個,總是撿現成便宜的人渣,居然有臉擔任一個計劃的重要負責人?要是我是你們,早去撞牆自我了結,……」
    「陳冠宏,你不是藍星計畫的成員嗎?怎麼有閒空來和我們敘舊?」
    「當然,我忙的,現在我可是第十五艦的機械部重機組保養與維護課課長。」
    「聽起來好像很厲害。」亦廷敷衍地說。
    「你……」冠宏被他的態度激怒,「你知道,我背後有誰嗎?」
    「你背後有誰,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搭乘的子艦將要和月球發生撞擊。」亦廷無聊的撥弄著螢幕鍵盤,將他剛才偶然得到的位置數據,丟進模組中,然後將用不到五秒便得出來的答案,告訴對方。
    「你以為我會信你的鬼話?」
    「不相信?」從頭開始一直保持靜默的亦鈞,突然冒出這句話,「你不是早從你偷安裝到裝置上的竊聽器,知道我哥使用的系統來源?」
    「什麼竊聽器?我才不屑用那種不入流的東西。」
    「是嗎?」亦鈞笑了,對於對方那種自欺欺人的態度,他感到萬分可笑,「你當我一級工程師當假的嗎?就在哥哥隨身裝置的能源供應處旁,那個小東西啊!」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什麼小黑夾?我不知道。」冠宏的用語說話方式顯得錯亂,「對對對,我是第十五艦的機械部重機組保養與維護課課長,有很多是需要我去處理,不浪費時間和你們囉嗦!」
    「啵!」的一聲視訊被單方面強制結束。
    也不知道對方是自動結束通訊,還是發生亦廷剛剛預告的事,但對於兄弟倆,答案是哪個都不重要。
   
    「你隱瞞了我什麼?」亦廷直勾勾看著自己的手足。
    「沒有啊!我只是隨口唬他。」亦鈞立刻扭頭反駁。
    「你說謊總是很明顯。」亦廷感嘆。
    「你也有你藏起來不願意,告訴我的事情不是嗎?」亦鈞不服氣的回嘴。
    「也是。」想起把黑將送走的那一晚,亦廷退了一步。
    「反正不是不利於你我的事就是了。」亦鈞鬆開安全繫帶,整個人賴這亦廷身上撒嬌。
    「都幾歲了?」亦廷口裡埋怨到,但還是伸手揉了揉兄弟那頭茂密的黑髮。
    「永遠比你小。」亦鈞吐吐舌頭,在心中暗暗發誓,要將和教授利用某個自以為是的白痴,讓一心嚮往太空旅程的兄長改變決定,間接造成自己受傷的事爛死在腹中。
   
    ※
   
    月球越來越接近地球,穿透大氣層的剎那,整顆月球燃燒了起來。
    然後,撞擊地表,發出中大的衝擊波,連在靜止軌道上運行的方舟也感受到。
    白煙、塵埃遍布了整個地表,看樣子沒有個五六十年,塵埃的飄浮量是不會達到不傷害方舟機能的標準。
    校正好軌道,設定完成運行模式,啟動宇宙塵埃探測與自動迴避系統,亦廷打開了屬於他的冷凍艙,打量已經進入熟睡模式的手足,關上艙門,閉上眼睛。
   
    醒來就是新的『明天』,這一切是真實?還是夢?
    結束是種解脫?還是另一個解答?
   
    ※
   
    赤足漫步在細白的沙灘上,秀氣的青年扛起了浮木,往海潮線外走去。
    另一個身板比秀氣青年更為強壯的青年,從遠處跑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哥,我來幫你!」
    「嗯,一起。」
    兩人扛著能作為建材的浮木,經過一群身上沾滿泥沙的小孩。
    「黑將,你又作弊!」帶著紅髮的孩子生氣地大叫。
    而一頭黑髮帥氣的孩子,拍著手大笑:「願賭服輸,願賭服輸。」
    「亦廷哥哥、亦鈞哥哥,黑將耍賴。」幾個孩子看兩人,立刻圍了上來要他們幫忙評理。
   
    選擇留下的人們,隱藏了以往的高科技與文明,在新地球上從新開始。
   
    而前往下一個適合居住藍星的人們,或許順利地在新的星系中重建他們的科技文明,或許他們仍是飄忽在浩瀚宇宙中的渺小塵埃。
   
    END
   
    《昨日》
   
    神就對挪亞說,凡有血氣的人,他的盡頭已經來到我面前,因為地上滿了他們的強暴,我要把他們和地一併毀滅。
    《創世紀》第六章十三節

    如果造物主還沒打算沒收一切,人們就創作了末日,那麼祂還會給予人們一個逃脫的機會嗎?
   
    凌語送走了最後的學生,也是僅剩的疏遠血親後,獨自一人站在漆黑的研究室中,等待著毀滅與新生的一刻。
    他活得很久,也錯過許多。
    重要的人們在他沉睡時一一離去,熟悉的庭院與社區也在時間的沖刷中消逝。
    最後自己在追求什麼?堅持什麼?自己都不太記得。
   
    剩下的只有懊悔,如果當時沒有那麼倔強,是不是就不會錯過和手足的最後一面?如果當時沒那麼固執,是不是能和那些一同成長的夥伴一起走完人生?
    但當結果都確定後,如果也只是如果。
   
    他捂著胸口劇烈地咳了起來,劇烈地咳嗽在手帕上留下了血絲。
    經歷了將近一百六十年歲月的身體看來真的是不行了,反覆在長眠與暫時地甦醒之間,間接地破壞了身體的大部分機能。但他真真『活』的時間也才不過三十幾年而已。
   
    真不甘心。
   
    雖然石頭告訴過他,不用擔心方舟上醫藥資源不足的問題,並且大力保證能讓他撐到新地球地開始,但又有什麼用?
    他不過是在多苟延殘喘個幾年,又何必浪費那些能救治更多需要人的珍貴資源呢?
   
    其實,打從被倉促喚醒的同時,他的時間就在倒數。
    若沒有遇到那些人,或許他很快地就會和那些冷凍艙被破壞的同伴們會面。
   
    那曾是一段極為愉快的時光,有人就這樣突如其來地闖入他消極的生活中,然後他們成為了朋友,一起共度了幾年美好的日子。但他們又像來時一樣的突然,迅速地退場,留下被傷得體無完膚的自己。
    他們霸佔了他的研究資料,將他的成果據為己有,迅速的成名,然後離開。
    當時那組未完成的運算模組,被視為能為人類帶來新能源的重大發現。
    無論他多努力去提出,那個程式的缺陷訊息也沒人願意理會。
    他被當成反科技進步份子,和其他反對外星開採計畫的研究人員一同被迫成為『時空膠囊』計畫的成員。
   
    石頭便是他在這個時候認識的。
   
    他們被放進特製的醫療艙中,讓時間將他們領導至未來。
    醒來後,他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石頭,石頭告訴他關於他們沉睡的這些年外面的世界變化:「對於這些前世科技,如果就到此為此,那它們就沒有明天日,所以身為前世研究數據分析的你,要延續自己所知道的知識嗎?」
    「前世紀的科技擁有者,有義務去延續被遺忘的科技,所以我願意盡自己所能留下來所能留下的資訊。」他給予了承諾。
   
    於是身為上個世紀遺民的他們,以各自的專業技能為憑依,成立了研究中心,藉著販賣屬於前一個世紀的科技,累積下大量的資金與資源,甚至與聯合政府締結了良好的合作關係。並且在藍星計畫宣布的同時,他們也開始替方舟計畫打下基礎。
   
    但答應石頭的真正原因,並不是為了那口頭上的凜然大義,或著真正關心人類的存亡,而是他收到過世已久手足留下的訊息。
    遲來了一百多年的信件,使裡面的信紙微微泛黃,不少地方被蛀蟲咬的坑坑巴巴,但他還是重裡面得到了一些他認為重要的資訊。
   
    那是垂死前,他的手足所留下的,裡面叨叨絮絮寫著他離開後發生的事情。
    他知道,他的兄弟與一直以來心儀的女孩結婚,並且生了一對兒女,然後他們的女兒也遇到她的另一伴,並且有一個女兒,而他們的兒子不顧家人的反對成為宇宙探險家的一員,然後就沒再回來……
    最後,信裡有十來張內容是關於對他當年一意孤行的抱怨,和期待著不可能的再相見。
   
    若可以,請替我勘照,我已經無法在照料的家人好嗎?
    這是在信尾的最後一句話。
   
    過世兄弟的最後要求,他沒辦法拒絕,留下信的人是很明白這點,給了他一個繼續活下去的理由。
    勉強撐著反覆在長眠與甦醒逐漸機能衰敗的身體,硬是讓自己留了下來。
   
    他靠著自己從前世紀學習來的資訊能力,找到了兄弟所留下、血緣與自己有些疏離的兩兄弟。
    從他們不曉得的遠方關照著他們,給予他們必要的協助。
   
    所以當他知道,那兩兄弟與人起了衝突,被打進醫院時,他不顧石頭的阻止,硬是要從保全他身體機能的醫療艙內出來。
    直到確定兩兄弟沒事後,他幾乎已經沒有任何力氣去移動自己,是一直跟在他身後的石頭將他帶回醫療艙中休養。
   
    其實,從認識以來石頭一直很包容,像小孩般任性的他。不曾去勉強他放棄那些與他們計畫無關的執著。
    石頭甚至將那兩兄弟中,對機械十分有興趣的弟弟,直接納入了自己旗下的研究團隊,並且用心地去栽培。
   
    大地在晃動,劇烈的震動使人無法保持站立,他摔倒在地上,無力的看著辦公桌上的物品一一被震落、碎裂。
    他慣用的咖啡杯、小餐盤,以及零零總總的小擺飾,沒有一樣能倖免。木製相框也從桌上掉了下來,有著年代的相片隨著緊附的表玻璃一同四分五裂,那些人跟著被撕裂。
   
    一切都結束了。
   
    他緊握著胸口保存著手足一小片基因的結晶項鍊,最重要的東西是不會再放手讓它失去。
    碎玻璃、書本與實驗儀器,散落在他身上與身旁。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記得好像是一位有名詩人寫的,所以不好的沒有在留念的必要,就讓它、他們這麼去吧!
    過往好像是昨天,重要的瞬間,已經被保留,不會再有任何遺憾。
   
    他被坍塌的梁柱給掩埋了所剩不多的意識,一切的新生將會在結束時開始。
    若有來生,那必然是在末日後的明天從新啟動。
   
    但那是另一個故事……
   
    所以晚安,已經結束的昨天。
   
    《昨日》END
   


《後記》
作者的話:
    我居然寫了將近兩萬字,幾乎要壓死線的說。
    這篇作品,在創作過程中頗為曲折的,光重新修改就修改了兩次,人物設定,也是一直反覆校正,超擔心自己會崩角。
    主角──亦廷,被我改了N次,性別被從可愛的女孩修成了帥氣的男生,個性也是一改再改,大概所有角色裡唯一沒有修改過的就是主角的弟弟──亦鈞。
    故事裡,放了一些很小、且極為被忽略的細節(看過的朋友說,我沒特別說,他根本就不會去注意到TAT)。
    對我的文章有興趣的讀者朋友,歡迎在活動結束後,『敲』我,我們可以好好聊聊、交個朋友。
    有不懂的科學名詞建議去維基一下,基本上都是找的到的,真的找不到的又想知道是什麼,一樣比賽結束後來可以『敲』我,因為有極少部分的名詞是我自創的。
    謝謝有人願意將我廢話頗多的後記,和文筆仍待加強的短篇看完。
    最後附註,故事中的科學觀念,又為了讓故事能更加符合邏輯有作稍稍的竄改,並非全數真實,請勿當真。(我還不打算去誤人子弟。)
    還有我最喜歡凌語和亦鈞兩個角色。(亦廷縮在角落畫圈圈:我明明才是主角……)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22 23:29
標題: 【編號041】 作者:sky天玄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58 編輯

【編號041】 作者:sky天玄

楔子、
  「天曜!這研究所已經待不下去了,」黑色長髮的女子拉著我的手,喊著:「剛前線通報前方的防線已毀,天曜,這裡要毀了!」
  這裡……也待不下去了嗎?
  「云菲,後頭還有幾所研究所能待?」我的實驗只剩一點點就能完成了,只差一點點,人類就能脫離末日,回到原本的平靜生活,就只差一點點了……
  「只剩三所了。」一個不屬於這裡任何人的聲音冷冷回應。
  「浪?!」云菲驚訝的看著來人。
  「實驗,還差多少?」長谷川浪瞪著我,問。
  「只差一點點了。」
  「張、天、曜!我們的時間不多,請快點好嗎?」浪咬牙切齒,取代前一秒的冷淡。
  「靠!不然你來啊?你不是天才嗎?你做啊!」
  浪拍桌大吼回應我的不滿:「如果不是你堅持自己做實驗,我會放你自己做嗎?」
  「末世是我造成的,我必須終結它!」握緊拳頭,指甲陷進肉的刺痛提醒我必須冷靜。
  「關於D病毒的實驗……成功了嗎?」我問。一定還沒成功!
  「哼哼!已經差不多了!剩你而已,我們時間所剩不多,我知道你的壓力,但是,沒時間了,請你『廢寢忘食』的做實驗好嗎?」浪咬著牙講。
  「你自己也還沒成功啊?憑什麼對我頤指氣使?」
  「比起你,我已經算是『成功』了!」
  「那……個……」云菲小聲的說。
  「說!」浪和我都回瞪的轉向頭,吼著害怕的林云菲。
  「這研究所在三個小時後就要封閉了……」云菲小聲的說。
  「妳為什麼不找點講?!」我和浪異口同聲的喊。
  「快!快去收拾資料,移往下個研究所!」我著急了。
  這個由人類一手打造的末日,何時,才會到頭?
  「末日不是天災,是人禍……」
  過去,有兩人對我說過相同的話,烙印在心,揮之、不去。
第一章、        神之殿
公元2203年,世界產生巨大改變,一種冠狀病毒被國際衛生組織正式命名為DEATH發佈出全球大蔓延,民間簡稱它為D病毒。
  D病毒會破壞動物體的遺傳因子以及大範圍細胞壞死,變異體為兩種,使寄主具高度傳染性或致死率。
  帶有傳染病毒者,死亡率低,無病痛及徵狀,其周圍的人會在無預兆下染病。
  而經由帶原者到達其他寄主時,會自體轉為具高破壞性,生理機能急性下降、併發器官衰竭,以及出血症狀,其發病至病危不到一個星期,潛伏期則視寄主生理狀況而定。
  D病毒盛行至今已奪走大量寶貴生命,它的起源無人知曉,過去的研究者一個個卻都因不明因素致死,無人倖免。
  從2203年起,人們稱之為「D末日」。
  在2205年前,人們也以為這就是所謂的「末日」。

  公元2202年,我距離碩士研究所畢業還有一星期……
  教授拿著一封信開心的說:「恭喜,天曜,你那個對於生物現象的研究,『神之殿』非常讚賞,他們希望延攬你加入並做更進一步的實驗。」
  「教授,你是說真的?真的是那個『神之殿』講的?」我緊抓著那封信激動的問。
  「當然阿,真是恭喜你,身為你的指導教授,你可要讓我沾點光啊!哈哈哈!」教授拍著我的肩膀大笑著。
  神之殿欸!!那個全球最大的研究機構,雖然有著很奇怪的名字,但是,那裡擁有的是最完整、最先進的儀器,是個傳聞只有天才才有資格進入的機構!
  哈哈!原來我,張天曜,也有出頭天的日子!!等畢業典禮時校長宣布每個人進入的研究機關時,我一定會受到眾人稱羨的目光,沒辦法,誰叫我是天才呢!
  「……曜,張天曜!回魂!!」教授扯著我的耳朵大叫。
  「教授幹嘛啦!」我不滿的嚷。
  教授戳著我的額頭:「你到底在發什麼呆啊?研究所的人來接你了!」
  「哈?研究所?現在接我?不是下禮拜才畢業典禮嗎?」
  「他們說今天就要把人接走,所以你……可能就沒辦法出席畢業典禮了。」教授故作無奈地說。
  啊?我要怎麼看的到大家羨慕的目光啊?算了算了!我是為了能繼續研究才進的,不能因為這一點虛榮心就失控,張天曜,要、冷、靜。
  我深吸一口氣,滿不在乎的笑了笑說:「那研究所的人在哪?」嘴角不自然的抽動。
  「在門口啊!」教授似乎習以為常,不以為意的比向門口。
  「您是張天曜先生?請跟我們走。」站在門口的兩個西裝男之一靠過來說。
  「喔!那,教授再見!」我開心的揮著手,像是要出門遠足的小朋友。
  「喔!掰掰!我們會再見的!」教授揮揮手。  
  跟在西裝男後頭,我不小心聽到他咕噥說:「今年又收到瘋子了嗎?」
  混蛋!什麼瘋子?!『又』是神馬意思?!我都沒說你看起來呆呆的,憑什麼說我瘋啊!
  我在心中無限怒吼,但礙於要去的是一個陌生的環境,還是不要隨便對人發火比較好,忍耐,忍耐。
  「上車後要請您先睡一下了。」坐上車後,一位西裝男是這麼說的,他突然抽出銀針朝我手臂扎下。
  意識,瞬間模糊……
第二章、        分界點
  神之殿,全球最頂尖的研究機構,由世界會員國組織投資,擁有最頂尖的設施與人才,然而被挑中的人並沒有拒絕的權力,不能隨意進出研究所,必須與外界隔絕。
  這個充滿謎樣的研究機構,改造生物基因的實驗人人都在做,然而,實驗體卻必須由自己提出供應。
  更令人不解的是:世界的地圖上,永遠找不到——神之殿,它像一個被刻意抹去的存在,它不存於形式上,卻存於人民心中。

  六個月過去,待在神之殿的日子已有大半年了。
  看著玻璃圓槽裡的女孩,我輕觸那冰冷的玻璃罩,「我一定會把你改造成無堅不摧的人,再也不用受病痛折磨,小伶。」輕輕的說出。
  張天伶,小我四歲的妹妹,從小就染上凱薩病毒,只能在醫院度過。大學,我選擇走上生物學這道路,只希望能將妹妹拉離苦海,但在我進入神之殿的兩天後,醫院發出病危通知的噩耗傳進耳裡,我當機立斷向高層提出申請,指示機構派人將妹妹帶到這裡,我要……讓她成為最強。
  「天曜,吃飯了。」一名研究員輕拍我肩,將我從過往帶回。
  「走吧!」我說。
  「吶,天曜你聽說了嗎?今天的跨年夜要舉辦跨年舞會欸,覺得好期待喔!」他興奮的說。
  我挑眉,反問:「有什麼好期待的?」
  在這裡過日子都不曾注意日期,他如果沒說,我還真不知道今天居然是跨年夜!
  「你幹嘛這麼不解風情?」他異常興奮的講,完全不顧旁人的視線,「你不覺得014和034研究員蠻正的嗎?」
  「是、是,再正你也虧不到!」
  「你這混蛋!」他氣得跳腳。
  「啊哈!不小心講出事實啦!」我大笑補他一槍。

  「天曜,你收到的禮服怎樣?」那名研究員又用那種興奮得像要去看稀有動物的語氣問我。
  「不就西裝,大家不都一樣?」我無奈回他的當下,突然——
  嗶—
  刺耳的聲音環繞在整個空間。
  這什麼情況啊?我皺著眉頭才要開口,他先一步大叫「發生大事了,這是有大事發生才會出現的警鈴!」表情極度恐懼。
  「走!」我拉著他跑到監控廳,「怎麼了?」隨便抓住一人問。
  「聽說新開發的病毒不明原因在司機身上被發現,而且這名司機今天還到了城市的鬧區。」那名研究員像說故事一樣講了整件事情,無奈的是,他講的並非幸福美滿、純真可愛的童話故事。
  「怎麼發現的?」我脫口問道。
  「欸?你不知道嗎?凡是從外面回來研究所的人都要經過抽血檢查才能進入。」他一臉訝異的說,彷彿我不知道要抽血檢查,比病毒外流還嚴重。
  「那為什麼需要啟動警鈴?」只是病毒外流,到時去噴點什麼消毒劑不就沒事了?
  「因為外流的是D病毒,等會全部的人員都得接受體檢,而且要我們現在馬上開發疫苗,那個城市會被下達封鎖或者……銷毀。」他淡定的說。
  「銷毀城市……是?屠殺全部市民……為什麼這樣做……」我強裝冷靜的等待答覆。
  他不帶感情的簡短回答:「阻斷疫情擴散。」
  病毒DEATH,簡稱D病毒,為了防止它擴散,政府進行系統性的銷毀作業,表面上就是屠殺上萬無辜市民的性命……如不這樣做,將來還會有上億人因疫情身亡。
  在小伶發病前,凱薩病毒也造成過短期內數十萬人致死,小伶是在疫苗以及生命儀器(將病毒侵蝕速度降低以維持生命的儀器)都開發出來後才染病的,即便如此,終究抵不過病毒的摧殘,瀕臨死亡……
  而那些人們呢?目前疫苗及藥物都尚未開發出的D病毒,傳染率與致死率遠遠高於凱薩病毒,這難道是人類咎由自取的浩劫……嗎?
  噹噹噹!!
  凌晨12點鐘聲敲響,公元2203年,D病毒,開始蔓延……
第三章、        戰魔
 公元2204年,D病毒所造成全球浩劫,其高傳染性與致死率,數千萬人遭到無差別屠殺,所幸在該年年底,疫苗及治療藥物都已被成功開發出,而發明者的名字被人民銘記在心,是當作神一樣的存在,那人就是——張天曜。

  時間:公元2204年3月
  「天曜,你的實驗體什麼時候才要取名字啊?一直用數字碼不太好吧!有點俗欸!」那名每天都很興奮的研究員又問了奇怪的問題。
  長谷川部,就是經常興奮過度的研究員名字,每次都喜歡問奇怪的問題,他的重點與一般人的重點不太一樣,是說,這裡的人重點都與一般人不一樣,他們的重點都是一般人會忽略的那種,據說,平凡人看天才,都感覺天才如智障,就像我看阿部這樣嗎?
  「天曜,你幹嘛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我啊!我在問你話欸!」他無奈的說。
  「名字……嗎?」我疑惑了一下,一定要取名字嗎?可是要取什麼?總不能直接用小伶本名吧!
  「對啊!這裡的人都會幫自己的實驗體取名字,因為實驗體是有感情的,一直用數字代碼他們會不高興。」阿部吐了吐舌。
  「喔,你那隻叫什麼?」我從來沒聽他講過他實驗體的名字。
  突然他挺起胸膛:「浪王——!」
  看他一臉傲氣,我馬上翻個大白眼送他:「真俗……什麼鬼名字?蕃王?」   
  你的實驗體聽到這名字會吐血吧!
  「不可以這樣說『浪王』!」他微微動怒,我跟他相處這麼久,卻第一次看到他這樣。
  阿部這好好先生竟然也會有生氣的時候,為了這個名字?
  「那名字代表什麼?」我不經意的問了。
  「嗯…,浪是我失蹤的雙胞胎哥哥,因為他也是個天才,打聽到是神之殿帶走的,但,神之殿世界各地都有,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裡,你也不是不知道各分部之間,基層人員是沒有權限互相聯繫。」他苦笑了一下。
  老實說……我真不知道原來各分部之間的基層研究員不能互相聯繫欸……
  聽完他的故事後,對於名字,我突然有想法了……
  「叫『戰魔』吧!」我說。阿部一臉疑惑的盯著我,我只好又講一遍:「我的實驗體名字取好了,叫『戰魔』!」
  「為什麼要叫這個名字啊?俗俗的!」
  老兄!你沒資格講我吧!我送了他一個白眼。
  然後我挺起胸膛,驕傲的說:「因為我希望她戰無不勝,成為最強!」
  「拜託!現在根本用不到吧!這只是改造,但不會把它們放出去啦!」他大力的拍著我的背。
  「這麼說也對啦!但就算只能待在實驗槽裡,她還是一樣是最強的!」我也大力的拍他,作為回禮。
  這時的我們並不知道,一年之後,「戰魔」成為了人類聞之喪膽的名字。
第四章、        總部
公元2205年2月全球席捲一場大浩劫,變種生物與D病毒全面失控的後果,將是整個世界導向人們對「末日」的初步認知。而唯一支配末日——「戰魔」。

  時間:公元2204年11月。
  「天曜,你……」分部主任遞來一封信,若有所思的交給了我:「D病毒開發的疫苗成效有所突破,確實能有效降低發病率,如果現在就能進入量產階段……」
  我聳個肩插話:「我在報告書裡面寫得夠清楚,目前產量已經極大化了。」,   看著主任的額頭瞬間浮出王八皺,只差還沒把信揉碎了!
  他抽動嘴角,艱難的說:「到現在還不肯公布製作方法?只要我們同心協力製作,對全世界,不,還有對我們分部的績效都是有幫助的!」
  「不行欸!還不能公布。」總不能說那是從「戰魔」身上提煉出來的抗體吧?到時他們那群瘋子都來研究小伶就慘了!
  主任長嘆一口氣,撲鼻的睡眠不足口臭也把他的王八皺傳染到我額頭上,隨手就把信貼在我額頭,說:「喏,這是你因為D病毒疫苗開發及『戰魔』整體改造受到總部好評,他們希望你在明年2月能遷往總部。」
  我小心的移下信封:「謝謝主任!」
  「謝你自己呵!」主任嘴角抽一下就轉身走人。
  明年……明年明年明年就能進總部了!明年!
  阿部又一臉興奮的出現在我眼前,「天曜,你知道嗎……」
  「不知道。」果斷打斷他。
  「我都還沒說是什麼啊!」
  我自顧一面整理文檔,一面回說:「給你三秒鐘,我準備去進一步調教小心肝『戰魔』」,可沒太多時間聽你五四三。」
  「就是啊!聽說你那個疫苗普通老百姓完全拿不到欸!因為太貴了!跟你說的好像不一樣喔!」他用著講八卦的語氣講出驚為天人的事。
  啊?「……主任不是說會優先給一般民眾嗎?」
  「這種唬爛你的話你也信!你是有多天真無邪啊?」阿部一臉鄙視的盯著我。
  我竟然被他鄙視了,我的自尊心……不!現在第一重要的不是自尊心,而是疫苗啊!疫苗!
  我硬塞一小罐液瓶給阿部:「阿部,我給你一點疫苗用的抗體,你去看看你家那隻有沒有這東西!」
  「這……喔……」阿部愣愣的看我,幾秒才回過神:「啊想起來!聽說你進總部是真的嗎?」恢復原本的興奮狀態。
  重新開機後,返回原始狀態?!靠!能不能別這樣整我!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遠都不要恢復……
  「嗯啊!怎麼了嗎?羨慕我啊?」我挑眉問道。
  他拿出一張照片給我,雙手合十的說:「拜託你,幫我找一下照片上的人!」
  照片上是一個與阿部相似的臉孔,神情與阿部的天真相反,成熟穩重中透著張狂的氣息,我似乎知道他是誰了……
  「這是你哥。」不是疑問,是肯定。
  「嗯……像他那種天才,很有可能被送到總部了,如果有看到,幫我跟他說『我沒事。』」他笑了一下。
  「這樣就好?」我疑惑的問,這時候不是該叫我轉交什麼項鍊啊、手環、定情物…阿!定情物不是兄弟用的,好像是情侶用的,來!讓我們重演一遍!項鍊、手環,沒有定情物,但,說好的親情灑狗血定律呢?在哪在哪?
  「哈!這樣就好了,不然還要怎樣?」他哈哈大笑,眼底是透不盡的苦澀。
  算了!親情狗血是建立在平凡人身上的,他們不是……
  「你沒想過要去見他嗎?」心中萌生的疑問,話已說溜嘴。
  他微微一笑,說出沉重的坦然:「想,但無能為力,只能,順其自然。」
  「好,那你拜託我的,我一定會完成,放心。」我說。
  「哈哈!天曜做事一向都很令人放心。」他拍了拍我肩膀。
  歡笑之時,一處座落高原的天文觀測站察覺出不尋常的星象,太陽黑子的活動量瞬間減弱,小冰期勢必提前來臨,嚴重的話,千年冰封的冰河時代似乎不無可能……
第五章、        天災,還是人禍
公元2198年
  「小伶,哥哥來看你了!」我將水果放在病床旁。
  「哥!你看!這部片不錯欸!」小伶神采奕奕的指著電視。
  「這什麼片?」我疑惑的看電視裡,正上演幾可亂真的山崩海嘯,看樣子百分之兩百是災難片。
  「喔!這是最新上映的『END』,在講世界末日。」她咬一口我剛切好的水果。
  「那妳覺得這部片劇情怎麼樣?」
  「喔!就很老套啊!山崩海嘯、火山爆發,劇情普普的末日片。」
  「那小伶覺得末日是天災,還是人禍?」我只是隨口無聊的發話題,她卻能笑著馬上就回應:「末日不是天災,是人禍。」
  當時的我,沒有察覺出這段話已深深動搖了未來的我,述說的是未來的世界……

  「我明天就要去總部了,你還有什麼要給你哥的嗎?」我看著阿部問。
  「沒了啦!」他一面幫我收拾行李,一面回答。
  「欸,最近有關太陽黑子活動力減弱,你怎麼看?」我望著天花板,隨口問問。
  「嗯……徵兆……吧?」
  「那你覺得,末日是天災,還是人禍?」我問了個似曾相識的問題。
  「末日不是天災,是人禍。」他想都沒想就回答了我。那一瞬間,我感覺心臟漏了一拍……
  引以為傲的腦袋沒有在運轉了?怎麼?這與曾經一樣的答案……眼前的人與過去重疊,無法呼吸……
  「天曜,你怎麼?臉色不太好?」
  察覺阿部注視著我,但全身發寒,「沒有……沒事。」頭重腳輕,我到底……
  「哥哥!哥哥!救我!哥哥!」
  腦中突然出現小伶的聲音。
  「在哪?小伶?妳在哪?回答我!小伶!」我四處張望,但看不見那熟悉的身軀。
  「哥哥……我……我不行了,我快失去意識了…被控制住了……哥哥……別被它騙了…哥哥……」
  小伶虛弱的聲音再度傳來。
  「妳在哪——小伶——」我聲嘶力竭的喊著。
  「哥哥,加油!相信哥哥一定可以阻止它的……」
  聲音最後一次在腦海中盤旋,隨之而來肩膀被劇烈搖晃起來。
  「末日不是天災,是……人禍……」
  「小伶——」我吼叫,但再也得不到一絲一毫的回應,「不要……」雙腳的顫抖撐不住身體,我跪地痛哭。
  「醒醒!沒事了!」耳邊的聲音不再是小伶,是阿部的吼聲,「天曜,你醒了嗎?只是夢!」他擔憂的看著我說。
  「沒……沒事了。」我努力撐起身子,繼續準備前往總部的工作。
第六章、        浪
公元2205年2月
  才踏進灰大理石前廳,「請問!您是新調任過來的張天曜本人嗎?」黑色長髮的女人就前來招呼我。
  對喔,我已經正式進入總部了,可是心情上的不真實感到底是什麼?
  「對,我是。」我望一望四周,前廳空空蕩蕩就只有幾根方正的柱子,連個基本的接待台都沒有,其實這裡曾經是大型停車場吧?
  「您好,我叫林云菲,叫我云菲就好了,」女子像接待員的口吻說:「今天總主任特地叫我來帶您熟悉一下總部的環境。」
  「可以……請妳不要用敬詞嗎?我不太習慣。」
  「可以喔!」她笑了笑,「總主任說你一來就得去找他報到,我這就帶你去!」
  一走進總主任辦公室,就看到一個我以為不會再見到的人,我的指導教授!
  「我們會再見的!」
  離開學校當天,教授是這麼講的,果然……他不是騙在我,但……在這種情況下,我寧可再也不要相見……
  我結結巴巴的開口:「教……教授。」
  「總主任,這位是今天來報到的張天曜先生。」云菲畢恭畢敬的講。
  靠!我怎麼都不知道我那個看起來有點癡呆的教授,來頭竟然這麼大,還有沒有更驚悚的啊!
  「總主任,聽說您找我。」一個不屬於這裡任何人的聲音響起。
  看向門口,更驚悚的事發生了!我只是想想而已,有必要這麼靈驗嗎!
  長谷川部的哥哥,長谷川浪,此時此刻竟然活生生站在門口!
  靠!在總部待上一天,我腦神經會不會就衰老十年……
  「咳咳!」教授輕咳了兩聲,「這次找你們來是有要事和你們開會。」
  「什麼事?」長谷川浪首先發聲。
  「你們三人的改造體備受關注,希望你們能好好介紹一下,它們,到底有什麼能力。」
  「我的改造體是人型,名字是『巫』,擁有精神干擾,以及速度增快的能力,」浪面帶驕傲,語氣始終平穩,「據我所知,目前擁有精神干擾者,就只有巫。」
  「我……的改造體是犬型,名字是『犬神』,擁有自體強化及智力增強的能力。」云菲小聲地說。
  啊輪到我了……就學他們那樣制式化報告吧!
  「我的改造體是人型,名字是『戰魔』,擁有掌控自然元素,以及自體強化的能力。」
  「戰魔……這就是你給她的名字嗎?」我不經意聽見教授小聲的說。
  「好了,你們可以先回去了,有事會再通知你們,還有天曜,『戰魔』目前在你自己的實驗室裡喔!記得把它移到實驗廳裡喔!」教授說完擺了擺手,示意這場開會已經結束。
  「長谷川先生請等一等!」才踏出總主任辦公室,我就見浪用非人類的速度快步行走,說好研究員是溫室裡的無尾熊呢?
  「幹嘛?」一反對總主任的恭敬,對我的不耐煩完全寫在臉上。
  「你是長谷川部的哥哥,對吧?」就算你想否認也沒用的!
  他頓了一下,然後說:「你認識阿部?」
  哼哼!我不只認識他,我還知道你的名字被他拿去給他的改造體取了個俗爆的……浪王!唔哈哈!我是不是沒資格笑人家啊……
  「在分部我跟他待同個單位,也是室友,他要我跟你說,他現在很好。」我話已經幫你帶到囉!阿部。
第七章、        魔性
公元2205年2月8日,末日前一天……
  剛踏進監控研究廳,就聽見儀器、人聲吵雜的聲音,全部亂成一團,這是……總部? 
  「報告!剛傳來最新消息,熱帶地區海洋溫度急速下降!」
  「報告!天文觀測台傳來最新消息,太陽黑子活動力驟減,小冰期將會再提前!」
  「報告!024犬神,狀態不穩,血壓急速上升……」
  「報告!請求馬上更換新的實驗槽!」
  「報告……」
  「報告……」
  出了什麼事啊?  
  「浪……到底怎麼了?剛……才是不是有提到『犬神』?」云菲顫抖的說。
  浪卻一反先前的冷靜:「我……我不知道……」
  「報告!全球有四座火山同時噴發,請求支援!」
  「報告!超過十個分部回報發生改造體失控行為,原因不明。」
  「報告!D病毒變種確認出來,各國回報面臨擴散……」
  轟隆隆隆隆——
  這什麼聲音?
  「末日不是天災,是人禍……」
  不知為何,我突然覺得這句話似乎就是未來……
  ……改造體失控啊……是不是有人在喊?
  一片混亂、慘叫、逃跑、槍聲……響在耳邊,卻又彷彿在天邊……
  「張、天、曜!你發什麼呆?持槍作戰啊!」浪的怒斥傳入耳裡,耳朵嗡嗡的,耳鳴、頭昏,接下來,我要幹嘛?
  我印象我抓住浪的袖口,說:「只要有一隻改造體可以打敗它們,大家就得救了,對吧?」
  浪愣了一下,大罵:「靠!你是白癡嗎?那種改造體要上哪找啊?」
  「我有!『戰魔』,戰無不勝!」我堅定的看著他。
  「這是不能亂唬爛的,你說的是真的?」他疑惑的看著我。
  「真的!相信我!它不會輸!」我堅定的喊著。
  「嘖!這是我們拿全人類性命下注的一場『遊戲』,不准輸!」他吼著。
  「哼!我有自信,絕對不輸!」我嘴角不自覺得微微上仰。
  「那就快!廢話那麼多!你實驗室在哪?」
  「那個轉角右轉,倒數第二間。」
  「走啊!」他拖著我快速奔向實驗室。
  我解開實驗槽的鎖。 
  「小伶……」我輕喊。
  戰魔緊閉雙眼,沒有一絲絲的動作,但地面卻傳來轟轟作響的聲音。
  「哥……不是跟你說了,不要…被它騙了嗎?」
  又是小伶的聲音……
  「小伶!!!」我瘋狂的吼,希望得到回應。
  「哥……我最多再撐十分鐘…趁這個時間…快逃…末日…挽回不了了…」
  小伶回應了,但卻是如此絕望的回應……
  「快……逃…」
  「浪……我妹妹快失去意識了!她要被『戰魔』的魔性控制了,我們,可以逃嗎?」我顫抖的望向浪,希望能得到一絲一毫的協助。
  後者微微一愣,深鎖著眉頭,迅速撥出電話。
  「我剛已通報國際高層,請他們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好準備,還有……我也說,總部只能棄守,離開吧!外面的人也差不多都走了。」
  「嗯……」我回頭望一眼它,不知裡面是小伶……還是戰魔,「我去倉庫拿個東西就走。」
  我看向浪,他不耐煩的問:「你想拿什麼?」
  我冷冷的說:「D病毒的預防抗體,很快,我們也得面對它們。」不知道現在要表現出什麼情緒。
  「好!我跟你走。」
  啊——
  剛踏出實驗室,一陣淒厲的尖叫聲傳來。
  「是云菲!」浪驚恐的說,「云菲!」大喊著跑去沒幾步,就看到云菲抱著一位滿身鮮血的女人跪在地上痛哭。浪走上前輕拍云菲肩膀。
  「云欣……她為……了救……我死……了……」云菲抽咽的話都講不清了。
  「云欣?」我反射性的問。
  「就是云菲抱的那個短髮女生,她們是雙胞胎。」浪冷冷的講,或許他跟我一樣,為過度震驚而無法適當的情緒變化。
  我蹲下,試圖與云菲平視,「云菲,再過七分鐘妳如果沒有走,就不用走了。」我頓了一下,然後說:「雖然這樣講有點殘忍,但現在,妳只有兩個選擇,一是自己逃走,二是跟著我們去倉庫拿藥,然後一起走。」
  云菲愣了看著我,「帶……我走。」好不容易才悲痛的道出聲。
  「很好,那走吧!」我等她慢慢放下云欣,順手將她拉起。
  「永別……對不起……」她拔下一個戒指放在云欣身上。
第八章、        天災、人禍
盡速的進入倉庫,我找到我帶來的大箱子,裡頭裝的是能對抗D病毒的疫苗抗體,以及『戰魔』的主要文檔,未來,如果它真支配了世界,我會負責,終結它。
  末日,有一半的責任在我。
  轟隆隆——
  巨響過後是劇烈搖晃,難道小伶已經被吞噬了?
  「天曜!快一點!」浪的催促聲再度傳來。
  我抱著箱子,舉步維艱。
  槍聲大作——怎麼會……
  浪突然大吼:「快點!我和云菲快擋不了了,所有怪物都往這邊聚集過來!」他的吼就算在槍聲中還是非常突出,「靠!該死!這什麼情形?到底是哪一隻的能力?」
  我用最快的速度到達門口,三個人一邊逃一邊聽浪飆髒話。
  「靠!甩不掉?到底哪隻指使的!」他不停的質疑到底哪一隻實驗體有這種能力。
  心靈感應嗎?如果是它,那似乎說得通……
  「應該是『戰魔』。」我說。
  「哈?你家怪物有這種能力?為什麼你沒講啊!」
  我推測地說:「心靈感應,我原本以為不是它的能力,但……我想我錯了。」
  「靠!你這罪魁禍首!老鼠屎!戰犯!喪心病狂!拖油瓶!敗家女!」他飆我,但飆的語無倫次。
  「對不起啦……」除了對不起我也沒心情管他講什麼了。
  衝過中央狹廊,像停車場的大前廳就在眼前,突然我後腦杓抽痛一下,一個踉蹌,整個人飛撲在地。
  「天曜?」浪驚恐的看著我。
  「頭……啊唔……」
  劇痛使我失去語言。
  「是『巫』!」浪大吼。
  「唔!」背部也發出陣痛!突然視野一片黑幕,頭也輕飄飄的,應該……就快死了……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鞭炮聲連綿數秒在耳邊迴盪,在慶祝我死狀悽慘嗎?有沒有那麼沒天良?
  「天曜!」這聲音……像女性喊的……是云菲?她扛一挺機關槍瘋狂開火,我不確定那究竟是失血過多造成的眼花,還是瀕死前的幻象!
  女人…果然不能惹!就算她平時再怎麼柔弱,也要小心為上。
  突然,我身體迅速騰空上飄,「天曜,我們會把你帶出去,因為,我們需要你終結末日。」耳邊是浪的聲音,我被扛在肩上了啊!
  迷濛間,我視線看向陷入一片火海的實驗區。
  「真的……末日來臨?」我輕聲喃道。
  「末日不是天災,是人禍。」
  曾經有兩人對我這麼說,而未來或許如他們所說……
  或許……這是末日開始……
  我創造了、也見證了,末日的開始……

  外頭的空氣異常冷冽,與陷入一片熾熱的研究所,反差急速拉鋸……
  而那藏於寒凍與火紅之中,正緩緩上升的是……黎明…

  公元2205年2月9日,末日……今天、開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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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不要覺得主角到哪都有災難,那是主角的特權,特別衰的權力((被主角踹飛......    <純屬玩笑的一段廢話>(誤)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22 23:46
標題: 【編號042】 作者:Miss.L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58 編輯

【編號042】 作者:Miss.L

從天而降的雨滴不分大小的打落在窗戶上,劈哩的雨聲不斷的在我耳邊環繞,而我躺在房間的床上思考的一件事。
人生有太多的選擇題,我永遠都不知道哪一天會遇到它,遇到了,然後呢?
「如果人生可以重來,你會怎麼活?是跟現在一樣渾渾噩噩的度過一生就好,還是選擇為自己寫下精彩的一生呢?」柔柔的聲音從我腦袋中響起,似乎很久很久之前有聽過但記不起來。
「肚子餓了。」我從床上坐起來,拿了床頭邊的手機看一下是否有沒有新訊息。「沒有阿,算了,不易外。」正當我準備放下手機時,LINE突然出現了新訊息,傳訊息的人是我國小六年國中三高中三年的死黨兼考前必備的小老師─江齊楓。身高169公分,年紀:20歲。五官立體,身材比例也不錯,說簡單一點就是標準的黃金比例。綽號:小瘋。澄清一下後面那個楓並不是我改的,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很!不!正!常!關於這件事要回到國中的時候,由於國小跟他同班,我跟他已經相處了六年,因此也稱得上兄弟。至於綽號,就是某次班上選幹部的時候,他當著全班的面說,「老師!你的背後有蟑螂!」結果班導立刻轉身背靠牆摩擦黑板想要把蟑螂摩擦死,當班導知道沒這回事的時候,氣炸了。二話不說的把他叫到訓導處大罵一場。事後,我才發現他不為人知的一面就是:很喜歡捉弄同學,老師!久了之後小楓便成了小瘋。據我所知他的長相在國中三年就收到不少學妹學姊的情書,不過,全部都被他退掉了!問他理由不是:年紀還小,想要專注在課業上,不想去談甚麼戀愛的,而且女生照顧起來很!麻!煩!如果她好朋友來的時候你要無微不至的照顧她,如果冷淡她了,就是跟你鬧分手;假日她約我們如果跟她說沒空就會在那邊鬧說:「你都不陪我,假日找你出來你都說有事,是不是不愛我了!」小瘋一臉正經地告訴我,好吧,聽他說完我已經能感覺到他為甚麼這樣跟我說了。第二個理由就是:「我很不了解女人,例如問她晚餐想吃什麼,她永遠都說隨便,如果跟她說『吃小火鍋好不好?』她就會開始舉一反三的跟你碎碎唸,很煩!」雖然我跟阿瘋坐的位置有隔了差不多2公尺,可是我連他在不爽的氣息的感覺的「欸,我心情好想帶她出去吃晚餐,她居然這樣子碎碎唸,那妳說隨便說爽的嗎?」阿瘋一臉臭臉的跟我說,好吧,我想她媽應該就是這種人,不然她不會那麼不想交女朋友。老實說我覺得阿瘋說的沒錯,因為我姊也是這種人。
小瘋:欸,如果哪天世界末日來了,你只能做一件事,你會選甚麼事?
小禹:等那天來了再說吧。
回完了這句我便把手機拋在床上,準備起身去廚房看有什麼可以吃的。
「發生離奇事件喔,明明前幾天才剛補貨,怎麼今天只剩下餅乾啊!」我盯著空蕩蕩的櫃子發出了嘆氣「下雨天真的不想出門欸。」我抓了抓頭髮看了外面的雨勢,心裡只有一句話「馬的,確定沒有颱風來,這個雨勢根本就是強颱了吧,街上根本沒人好嗎!」當我想玩這句的時候,我的肚子又不爭氣的抗議了。好吧,為了肚子出門吧!
下午兩點二十分,明明是正值大太陽的下午,說好的太陽呢!
「算了,認命吧。」我撐起雨傘,走出家門,走在街上尋找著有什麼好吃的。
我不喜歡雨天的原因有兩個。第一個:下雨天很煩,走在街上還要撐著一把雨傘,很難走路,如果走到人多的地方,根本難走,傘不拿高一點就會兩把傘觸碰再一起不知道要怎麼走,很尷尬好嗎?第二個理由;避開人多的地方不講,走在空曠的街上很冷清欸,雨天很冷,萬一有風吹過前面沒有胖子,啊啊啊啊不是重來!前面沒有人幫你擋風,你知道那種感覺嗎,冷死了!
「路上真冷清。」傘外的雨逐漸轉小,只要移動一腳步都會踏到積水,由於前幾次穿布鞋出門,導致鞋子回到家都是濕的狀態。有前車之鑑之後我決定,雨天一律穿拖鞋出門!
走了將近十分鐘的遙遠路途,我終於看見了我的救星─小七!
走進小七,冷氣的風吹到了我的臉上,天啊!外面在下雨能能調一下冷氣溫度啊!小七的裝潢跟平時一樣商品排列得很整齊,還有一個背對門口的店員,除此之外我還看到了一個女生。
我的視線停留在那個女孩身上,不想離開,她雖然沒地方特別醒目,但,視線卻很難離開。「先生!先生!」把我拉回來的是一位女孩的聲音。
「對不起!」當我聽見聲音我已經被嚇死了,連忙道歉。
當我再度抬起頭來時,看到的一張陌生的臉,當我注意到她的穿著時,才發現她是小七的店員。
「先生,要找什麼?」女店員雖然臉上很茫然,但還是拿出了該有的態度。
被她那麼一說,我才想起來我是要來買東西吃!「不用了,我自己找就好。」隨口丟下一句後,就趕快跑。
當我跑到食物區的時候,心裡只想著,「我要趕快離開!」於是就隨手拿了一個微波便當,快走到櫃檯時,回頭想尋找她的身影。
「要微波嗎?」女店員詢問著。
「好。」
「那這樣收你七十元。」
「好……咦,我記得我出門有帶錢啊!」我把身上的口袋一個一個都翻找過了,就是找不到我的錢包。
「我幫他付吧。」突然有一個聲音傳入我耳裡。聽見的同時,我停下了尋找的動作,抬起頭看聲音的主人。
是剛剛讓我離不開視線的她!
「好的,收妳一百元。」女店員雙手接過鈔票,並開始使用收銀機。
「那個……謝謝妳。」我禮貌性的跟她說一聲謝謝。
「不會,你看新聞了嗎?」女孩轉變話題的速度太快了,以至於讓我有點來不及應付。
「蛤?什麼新聞?」問的有頭沒尾的,根本聽不懂!
「等我一下,我找手機。」女孩說完立刻在包包裡面東翻西找的。
在她找手機的時候,我看了一下她的五官。她的五官比阿瘋還要在立體一點,烏黑的頭髮還傳來一陣一陣的清香味,她穿著一件洋裝,那件洋裝並沒有特別好看,普普通通的,但卻凸顯了她的身材,她的身材十分姣好,沒有輸那些跟阿瘋告白的女生。而且她說話的聲音給我一種心靈平靜的感覺,她在跟我說話時,臉上露出了一抹微笑,她笑起來很好看。有一種不能用言語形容的微笑。雖然笑容只是曇花一現,但是她的卻一直在我腦海盤旋,揮之不去。
「找到了!你在看什麼?」女孩抬起頭後眨了眨眼睛,並看著我。
「沒、沒有啊,話說妳要給我看什麼新聞?」最好!我這樣就是標準的睜眼說瞎話!
「等我,我找一下。」語畢。她連忙低頭尋找新聞。
「先生,你的便當好了。」女店員的聲音提醒著我。
「喔,好。」
「找到了,給你看。」她把手機遞到我面前。
「為您插播一則最新消息,全人類的浩劫是真的來了!根據剛剛收到的研究,美國科學家指出『世界末日已經確定了。地球毀滅的方式會從海平面最低的地方開始,臺灣預計兩個月後走向死亡。』的消息,稍晚本台在為您仔細報導。」女主播的聲音停止了,短短一分半鐘的影片,卻丟下了一顆炸彈。我手顫抖的把手機還給她。
「害怕嗎?」她的平淡的聲音又傳進我耳裡,但這次的聲音帶了一點冷血,冷血的聲音在我腦中跟漣漪一樣不斷的擴散。
「摁。」我的聲音逐漸變的小聲,小聲到讓我覺得再下去我會哭出來。
「你知道我剛剛幫你的原因嗎?」女孩的聲音這次沒有再那麼冷血了相反的還帶點安慰的語氣。
我沉默,並搖頭。
「其實在知道這個消息以後,我也跟你一樣害怕過,甚至就在二十分鐘前想過『既然要等死,還不如自己結束好了』的想法,讓我放棄這個想法的是我自己的淺意識,一個不知名的聲音從我腦海發出來『有時間在這邊想這些,還不如想想活到現在是不是有什麼還沒做完的事情。』它,把我拉回來了。」女孩的臉上有一種我沒有的自信,那個自信讓它顯得很亮麗。「感謝它,它讓我決定整理一下
思緒,正當我準備要走的時候,我看見了你。」她對我露出了一抹含苞待放的笑容。
「謝謝妳。問妳一個問題,錢的事情怎麼辦?」她讓我有一種以前從來沒有的信心。
「沒關係。」她對我揮揮手,表示她不計較。
「不行,我一定要還。」我是一個水瓶座,關於朋友這種事叫我讓步是不可能的。
「好吧,那我們交個朋友,抵銷。」完全不給我反應,便自己下結論了。
「好吧!我接受。我叫曲禹寧,水瓶座,興趣應該就是……」我抓抓頭髮「不知道欸,身高170公分。」不知道怎麼了,我越說心跳跳越快,嘖,思緒好亂。
女孩掩嘴笑了笑,雖然笑的幅度很小,但肩膀卻不斷的再抽蓄「你好,我叫夏婉祈,跟你一樣也是水瓶座,至於興趣,我也不太清楚。」她傻笑著,對我而言,現在的她是一個謎,誰有摸不著。「回去好好把思緒整理一下,把剩下的兩個月活的精采一點。」她勾起了那抹具又魔力的微笑,對我說。
滂沱的大雨倏然停止,隔著玻璃傳來了蟬的鳴叫聲。午後的太陽,散發出它該有的太陽。此刻,我心中籠罩的烏雲已散,而我的太陽,正站在我的面前……
「雨停了,我也該走了。」她對我芫爾一笑,準備轉身離開。
「等一下!」我的思緒已經完全被她打亂了,現在的我真的很可笑。
「怎麼了嗎?」她轉過頭,眨著眼睛,眼睛裡有滿滿的疑惑。
「那個,可以跟妳拿手機電話嗎?」
她愣了愣,過了五秒才反應過來「喔喔,好啊!」拾起剛剛的驚嚇,又對我露出了那抹令我著迷的微笑。
離開小七後,我的心裡有一種暖暖的感覺,一種說不出來的幸福。
回到家,立刻把便當消化完畢。正當我吃完要睡覺的時候,電話鈴聲響了。螢幕上顯示「阿瘋」。
「找我幹嘛?」由於剛吃飽,所以特別的想睡。相對的,跟阿瘋說話的口氣沒有很好。
「那麼兇,吃到炸藥喔。」阿瘋用很不正經的口氣跟我開玩笑。
「給我說重點,不然掛你電話。」我火氣真的上來了。
「好啦,世界末日要來了,我之前不是問你說那天來了怎麼辦?你跟我說等那天來了再說。好,現在真的來了,怎麼打算。」雖然阿瘋的聲音還是笑笑的,不過我聽得出來他的聲音帶著一點害怕跟恐懼。阿瘋著人呢,是標準的,都把笑笑的那面留給別人看,跟他不
熟都會以為他真的沒事,不過這招對我沒用。
我思考著阿瘋的話,「要怎麼辦?」。「欸,晚上出來,老地方見,9點半。」語畢,我立刻掛掉阿瘋的電話,完全不給他回話的時間。
設完起床的時間的鬧鐘,我便倒頭就睡,在睡夢中,我經歷了一場人生的選擇題……
記憶中,我處在一個無限延長的黑暗空間,過了不知道在地板開始出現了一點一點的亮光,
我延著亮光走,亮光把我帶到一個截然不同的空間,四周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張桌子,桌子上有兩杯水,水杯下壓著一張紙條「選一杯水喝掉,它將會把你帶到你沒看過的世界。」我看著紙條,眨了眨眼「馬的,這什麼東西啊,把人帶來,還要把我帶去別的地方,欸欸搞清楚!」說著說著,紙條又浮現出另外一行的文字「不喝回不去。」
「欸,你在威脅我對不對?」我盯著紙條,不過它卻不給予任何回應。「好吧,我認了。」語畢。我便隨手拿了一杯水,一口氣的喝完了。怎麼說呢,那杯水帶給我很奇妙的感覺,有一種世界在旋轉的感覺。
等我再次回過神的時候,我已經到了一個比剛剛還要詭異的地方,四周環境跟沙漠沒甚麼兩樣,土地龜裂,感覺一踩就會碎。
「少年,你要怎麼走完你的旅途?」一個冷酷的聲音傳入我耳裡,跟記憶中的某個部份很相似。
我想說話,但,並沒有力氣。只能聽「他」說話。
「回去好好想想吧。你身邊有一個需要你的人。」他的話使我不懂,過了不久這個空間有如玻璃一樣開始碎裂。當這個空間準備要破裂時,我醒了。
手機鬧鐘的鈴聲不斷地響著,但我的思緒全部都在剛剛的那場夢,還有那兩句話。
「『回去好好想想吧。你身邊有一個需要你的人。』丟下一句奇怪的話就跑走了,到底在說甚麼啦!」我抓抓頭髮,對剛剛的現象有許多的不解。
想了將近十分鐘我放棄,原因是跟阿瘋約定的時間快到了,我隨手抓起了一件外套,前往約定的地點。
路上的景象依舊不變,泛黃的路燈照耀著小路,唯一改變的是平日熱鬧的商店街也早已拉下鐵門宣告結束營業。
現在的我只想好好的運用剩下的兩個月,漸漸的,我的目標已訂定下來……
當我走到老地方時,阿瘋早已到達。他興高采烈地對我揮著手,那個畫面跟小學時候的他一模一樣。
「找我出來要幹嘛?」阿瘋撐著臉頰眼中帶著睡意的問我。
「我問你。心裡頭如果有一種暖暖的感覺,跟對方說話心會一直跳,然後……」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阿瘋給打斷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說兄弟阿!你是真的不懂還是假的不懂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當他還在笑時,我瞪了他一眼他才
停下來。「好啦,不笑了,那個叫做『喜歡』兄弟恭喜啦,希望你們可以早日開花結果,在那一天來之前……」阿瘋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渺小頭也慢慢低下,似乎是故意不讓我聽見似的。
「江齊楓,你回家給我好好想,兩個月你能做甚麼,這兩個月一定要坐以待斃嗎?你是江齊楓你可以活出我沒有得色彩欸,區區兩個月你怕屁喔!」我所說的話中聽的出來我壓抑不住那份生氣的感情。
「兩個月阿,我可以自暴自棄嗎?」當阿瘋再度把頭抬起來時,他的臉上多了兩條明顯的淚行,雙眼也腫腫的。
「江齊楓我的話說的不夠清楚嗎?我說不准就是不准,那個字聽不懂?」這次我是真的火氣上來了,直接抓著他的衣領,對於他說的那段話我很生氣也很難過。
「我……對不起,對不起……」說著說著阿瘋越哭越大聲,而我也漸漸的鬆開抓住他領子的手。
「對不起,我太衝動了。」我安撫著他,叫他不要放在心上。
「你說的沒錯,我該好好想想我要怎麼計畫剩下的兩個月。」阿瘋逐漸對我展開笑顏,兩個月不常也不短,要抓住時間的尾吧,很難。
跟阿瘋談完已經是十一點多的事了,這中間阿瘋開竅了不少。正當我準備回家時她打電話過來了。
愣了愣,我還是接了。
「不好意思,那麼晚打電話給你,可以陪我一下嗎?我現在在下午遇見的那個超商。」她的聲音依舊是柔柔的,很舒服。
「哦,好。」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真的如阿瘋說的,我「喜歡」上了她。
莫約過了十分鐘我到了,超商裡面沒甚麼人,所以她顯而易見。
「我廢話就不說了。」她的口氣裡帶了些冷漠,讓我有點畏懼。「我原本想說,既然活的時間只剩下兩個月,所以打算去醫院體檢一下。因為醫院沒甚麼人,所以過了三個小時就拿到報告了……」說到這裡,眼淚像止不住一般不斷的滴到桌面「因為之前愛玩,每天都日夜顛倒的在過日子,朋友的勸告也不聽,我很我行我素。這種日子過久了身體一定會壞,漸漸的身體根本不是年輕人該有的身體。最後,我怕了,於是乖乖的去看醫生,壓抑病情。今天去體檢,報告上面的身體狀況,很不樂觀……」語畢。她沉默了,我也能猜到她想跟我說什麼了。
「不要壓抑了,大聲的哭吧。」我坐到她旁邊,把她的頭靠在我的肩膀上。而她先愣了愣,隨後才反應過來,現在的她已經不想管那麼多了。幾秒過後,我便聽見她的啜泣聲。
「謝謝你,當我暫時的依靠。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哭了莫約二十分鐘,她再度將頭抬起來。
「甚麼事?」我不解的眨著眼睛。
她先露出了傻笑,帶著有點稚氣的聲音告訴我「你,曲禹寧。不能夠喜歡我,無論甚麼原因都不行。」
短短的16個字,對我而言有如敲下生命的鐘聲一樣,不想相信,但,這就是事實。
等我再度回過神時,超商只剩下我,她,早已不見。我試著撥打電話,但都是轉入語音信箱。
我拖著疲累的身軀回到住所。進去之後,我便直接大字形的躺在床上。
「不能喜歡。為什麼?不給我試試看,為甚麼?」我用手臂蓋住眼睛,然後在床上哭了起來。
凌晨兩店四十六分,我失眠了。她,悄悄地走入我的世界,又一聲不響的離開。到底意味著什麼?
可是,我又想起下午跟我說的話:「回去好好把思緒整理一下,把剩下的兩個月活的精采一點。」要我把她當作浮雲嗎?叫我們各過各的生活把對方都做路人甲嗎?
經過一番思考,我已經做好決定了。我要選擇好好過自己的人生,把她當陌生人。
自從那晚過後,我就沒再看見她了。既然她已經退出了,那我該放手了……
新聞媒體每天都不斷的再播報,每日台灣的處境。
某天,我接到了一通電話。是阿瘋打來的。
「請問是曲禹寧先生嗎?您好,這裡是長芯醫院,剛剛您的友人─江齊楓因為騎車不良而摔傷了,進手術房之前,拿著他的手機點著您的號碼。似乎要我們打給您,請問您方便過來一趟嗎?」護士小姐的聲音清楚的表白打電話的用意。
我愣了數秒,才反應過來「好的,我立刻過去。」通話完畢,我立刻拿著機車鑰匙衝去醫院,在路上還不斷的罵阿瘋「王八蛋,能活的時間都不多了,還想在醫院度過一半日子嗎?」算了,罵他也沒用。
「請問江齊楓他的狀況好嗎?我是他的友人─曲禹寧。」我用帶著有點急促的聲音詢問著。
「麻煩先幫他辦住院登記,辦完以後先到手術室前的坐位等候。」護士小姐用不疾不徐的聲音說著。
辦完住院登記後,原本打算直接去手術室前等。但,出門時喝太多水,所以現在特別想要廁所。
「請問一下,你們廁所在哪?」
「那條路直走走到底右轉。」
因為快憋不住了,所以連一聲謝謝都沒說就跑走了。
解決完我的問題準備要回走到手術室前時,我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沒錯,就是她,那個悄悄走入我生活;又一聲不響的離開。曾經在我腦海裡留下熟悉的微笑的她─夏婉祈。
不過認真一看,才發現她不是來看人的。而是來復健的!她雖然有說她身體狀況不太樂觀,需要定期治療,但復健……
離她不遠處有一個類似復健師的人,在鼓勵她。雖然她已經滿頭大汗了,但還是露出她的招牌笑容靦腆地接受鼓勵。
現在的她,比上次見到還要再瘦弱一點。她,到底怎麼了?
「婉祈,辛苦囉!可以休息了。」復健師親切的說著。
「摁好。」她擦著額頭上辛苦的淚水,笑著回答。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眼看復健師就要走了。我遲遲不敢踏出去問……
「先生,找誰?」當我再度回過神時,我的前面站著一個人,就是剛剛的復健師。
「我想請問剛剛那個女生,我是她朋友。請問她怎麼了嗎?」我害怕的詢問著。
「婉祈啊……她是一個堅強的女孩,她曾跟我說過『我,現在不是一個人了!不過,我必須離開他了。』婉祈個性有一點孤僻天生交不到甚麼朋友,所以身邊幾乎沒朋友。」復健師臉上表情很複雜,語句中聽得出來感嘆。
「謝謝,我了解了。」語畢。我便立刻轉頭跑到櫃檯。
原來,原來。她都孤單的。原來,她的笑全都是為了掩飾她的孤單。原來,那場夢需要保護的人就是她……想著想著,眼睛指不住淚水。慢慢的潰堤而出。
「請問夏婉祈小姐住在哪一間病房?」我氣喘吁吁地問著。
「不好意思,夏婉祈小姐在剛剛因為一度停止心跳,所以現在在開刀。」護士小用有點道歉的聲音訴說著。「還有您的友人目前住在561病房。」護士小姐指著櫃檯右邊的走廊。
「好的,謝謝。」我拖著有點疲累的身軀走到了阿瘋的病房。
「yo,兄弟。」見到我進來,阿峰開心的打招呼。
我沉默,走到他的病床旁邊。
「欸,你怎麼了?」阿瘋說話的口氣夾帶著傷心擔心。
我再度沉默。下一秒我的右臉頰傳來陣陣的疼痛。抬起頭,阿峰高舉著他的右手。
「醒了嗎?」語句中夾帶著憤怒。
這句話,打醒了我。事到如今。我還如此落魄,這還是我嗎?
「醒了。」我有點無力的回答他。
「說吧,你怎麼了,這不像平日的你。」阿峰蹙著眉頭問。
「我……」我把那天下午認識她的過程,到剛剛的一切全部都說給他聽。
聽完我所說的話,換阿瘋沉默了。
「兄弟……聽我說。」在這裡,阿瘋停頓了。「如果是我,我會選擇各過各的生活,互不干涉。她要你不准愛上她,一定有原因。現在你知道原因了,是不是有足夠的理由可以離開了?」阿瘋看著我,眼裡流露出很難解釋的語言。
「可是,我想試試看。我不想在這裡就止步。」我用堅定的語氣訴說著。
「兄弟,你知道剩下多少時間嗎?」
我沉默,搖頭。
「告訴你吧,剩下一個星期了。剩下的時間你自己決定吧。」
阿瘋的話提醒了我,只剩下一個星期。
「一個星期又怎樣,一個星期能夠讓她待在我身邊,我就滿足了。我不想要一直當朋友。」我很堅定,我很確定,我不想做朋友。
「好吧!你既然那麼堅定,就隨便你吧!」阿瘋揮揮手,表示叫我離開。
我也聽從他的指令離開他的病房,前往櫃檯。
「請問夏婉祈小姐目前住在幾號病房?」
「我幫你查詢一下。」櫃檯小姐禮貌性的說著「她目前住在470病房。」她指著二樓樓梯問說。
找了許久我終於看見隱藏版的470病房。那一間真的很偏僻,不認真找真的找不到。
我禮貌性的敲敲門,聽見裡面傳來熟悉的聲音說:「請進。」後才轉開門把。
走進房門,她躺起來看著窗外景色,背影透露出孤獨。
「婉祈。」我緩緩的開口,喉嚨乾乾澀澀的。
她回首看到我,臉上帶著吃驚。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除了臉部帶有吃驚的表情外,連聲音都聽得出來。
「剛剛來看朋友看到你在做復健。我們談談好嗎?」我漸漸的放下急迫的心情。
「要談什麼?我想我那天因該說的很清楚了。」今日的她與以往不同,身上帶著冷酷感,讓我很難親近。
「我想跟你交往。」儘管,時間只剩下一個禮拜,我也想試試看。
「理由是甚麼。」她冷望著我,眼神裡帶著不削。
「理由是……」說到這裡我的嘴巴嘎然而止,我想不到我要怎麼接下去。
「給你時間,在末日的最後一天,來醫院告訴我。現在,滾,我要休息了。」她的聲音真的很無情,一字一句都重重的刺傷我。
「好。」語畢。我便離開坐的椅子,準備離開。
日子一天一天的慢慢過去,我始終找不到理由……
接著,日子來到了赴約的那一天,這一天跟我們遇見的那天一樣,天空正飄這雨,時大時小……
在家嘆了口氣,默默地拿起雨傘,準備前往醫院……
一踏進醫院門口,跟平時一樣的畫面早已消失。留下的只剩下醫護人員手忙腳亂的身影。
我原本天真的以為只是發生甚麼重大的事件而已,沒想到當我走到470病房時,我錯了……因為,使醫院兵荒馬亂的人正是她─夏婉祈啊!
我看著凌亂的病床上,擺著一封信。信封是淡淡的粉紅,似乎還有一點花香。主人的字很漂亮。收信人上寫著:「給那個很天真的男孩─曲禹寧」
看到收信人的名字時,我心頭深深的揪了一下,那種感覺,真的好痛……
我緩緩的信件打開,裡面有兩張信紙,都寫得滿滿的。
「Hey,你。我那天在醫院對你說的話有點兇,對不起……我知道你真的會來赴約。但,對不起,我要爽約了。那天跟你見完面以後我便來到了醫院。才剛走進醫院大門,我的眼前就一片暈眩。過不久我便看不見了。據醫生所說,我可以活的日子不久了。當下,我很失望。但,我又想起下午跟你說的話後,我決定重新站起來……努力做復健。至於為甚麼那天會那麼兇,因為你也知道我一度心跳停止就醫。醒來以後有被重重的宣告:「好好珍惜剩下的時間吧!」這句話。所以便把脾氣發在你身上……最後的最後,我想告訴你。『我也喜歡你』。」
信的內容到此為止,我的眼淚弄濕了整張信。原來,一切的一切,她早就知道了……
我手裡緊握著信,離開病房,一路奔到手術室。到的時候,她也被推出來了。
我趕緊湊上去詢問狀況,「醫生,她的情況……」話還沒說完,醫生只對我不斷的搖頭。
一個動作,使我的心都涼了。此時此刻,我淚崩了。為什麼,相愛的兩人不能再一起?
哭了一段時間,我喵到了信上還有一小段的文字。於是我趕緊把信拿起來看。
「還有,如果最後的結果真的很不巧……那,請你一定記住。我們兩人是相愛過的。得不到的東西一定要放手。謝謝你。」
我手顫抖地放下信,最後一段我明白了……
得不到的一定要放手讓它去,不能強留,對你我都不好……我也謝謝妳,給我上了一堂寶貴的一課。夏婉祈,謝謝妳。我會一直一直愛這妳的……儘管是在末日的前一天。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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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23 00:00
標題: 【編號043】 作者:孤月玄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59 編輯

【編號043】 作者:孤月玄

第一章 選擇
  這一次,希望您能有個不同的選擇,給我們不一樣的未來!
  「小炎哥哥…小炎哥哥…醒醒!」一陣沙啞的聲音傳來,彷彿已經哭上一段時間了。
  「唔~!」一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位不斷在床邊哭泣的女孩,我安慰道:「我沒事,只是睡得太熟了而已。」
  見到我一如往常的摸著她的頭後,這才抬起頭來用那水汪汪的眼睛望著我。
  「嗚~可、可是小炎哥哥平常明明一叫就醒的。」
  是沒錯,但……我求妳別用這種眼神盯著我看好嗎?我再昏睡一次給妳看喔!
  我感到非常無奈,平常就愛黏著我不放的露荻每次想要拜託我事情或擔心的時候我就會露出這種模樣,看了實在叫我心疼啊!
  不信?那我問你,如果一個正太或蘿莉頭抬45度,用水汪汪的眼神一直盯著你看,你受得了嗎?不管你受不受的了,總之我受不了就是了!
  「小炎哥哥你怎麼了,露荻叫好久,你都不理人家,露荻還以為…嗚嗚~!」
  我哪知道我怎麼了!我只是感覺在睡著的時候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而已,那個夢好像是……。

  「不……你快走啊!……。」
  「別……我……我為什麼……。」
  「快走…沒人怪你……更沒人恨你……。」


  痛!…剛剛的畫面是……不、不可能的,那只是一個夢,一個虛假的夢,……既虛假又真實的夢。而我……。
  「怎麼,醒了啊!你睡了整整一天,叫都叫不醒,還一直喃喃著『不是我』、『這不是我要的』、『別離開我』之類的話,害露荻擔心你擔心的要死。」
  「別這樣講,他只是睡了一天,又不是昏了一年半載,不知是死是活的。」
  「…不過也真奇怪,怎麼會突然叫不醒,身體哪裡出了什麼問題了嗎?」
  「赤星、夢嵐……你們來啦!」我望向門口,他們手中拿著一些簡易的餐點進來,現在應該是用餐時間,我感到有些對不起他們,自己莫名其妙睡了一整天,還讓他們擔心的連飯都不能好好吃,下次找個時間請他們吃頓飯當作是補償好了。
  「靠,你無視我啊!」凱彥生氣的怒吼。
我笑了!每次看到他都會有種莫名的笑意,所以總是忍不住去捉弄他,不過別人特地來看自己,這…這樣好像不太好,噗…哈哈哈!
  「喂!你來看我有必要扮小丑嗎?由其是你那紅鼻子都蓋過你半張臉了,而且除了鼻子以外都太正常了,要搞笑也要在扮得更奇怪更好笑才是,真沒用。」
  「又不是扮給你看的,還有我哪裡沒用,說來聽聽。」凱彥瞪視著我道。
  也是,看你從進來就一直再偷覷露荻,誰不知道你是想安慰在我昏睡這段期不停哭泣的可愛露荻呢!
  「那還真說不完。我想想……到處把妹、脾氣差、常得罪別人、愛賴床、愛惹事……」我才說到一半,凱彥就突然打斷我的話問:「那其他人呢?」
  「露荻可愛懂事射箭強;夢嵐毒藥書籍無人比……。」我突然背脊一涼,才一轉過頭就接到白眼一枚,我連忙道歉,我可不想嘗嘗夢嵐的毒藥威力有多猛……咳咳!我甚麼都沒說。
  「赤星就不用說了,這間獨棟的樓房可是用他接任務的錢買的。」
  「那你呢?」凱彥問。
  我緩緩向他走去,用食指點著他的肩膀一字一字地說:「我?請問一下,你掉到洞窟的時候是誰救你的?被女人追殺時是誰幫你的?你賴床時是誰去叫你的?你惹事、得罪人時又是誰幫你擦屁股的?你倒是很敢說嘛!」
「呃……。」

  等我和凱彥吵完,其他人也都把晚飯吃得差不多了,這時我才開口:「各位,對不起。今天原本有很多重要的任務,結果因為我……」
  「要道歉的話就免了吧!反正我們也不差那些任務。」
  凱彥難得對我說出句能聽的話。可惡,眼睛怎麼酸酸的,看來愛哭這點永遠都治不好了。一個大男生的成天都在哭,像話嗎!
  「對呀!小炎哥哥。」露荻臉上早已沒有剛才那傷心到令人心痛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以往那開朗又溫暖的笑容。
  「凱彥和露荻說的沒錯,所以玄刃炎,雖然你已經睡了一整天了,但還是再休息一下吧。我們也先回房去休息了。」夢嵐道。
  「小炎哥哥晚安。」夢嵐牽起跟我說完晚安的露荻要回她們的房間。
  ……現在才晚上六點,就是平常也沒人那麼早睡。
  「那我們也先回房間休息了。」赤星說完便抓著那位「小丑」離開我的房間。

  等大家都離開了,我開始思索著我昏睡這段時間所做的夢。
  那……真的是夢嗎?那真實的不安感在我心中揮之不去,可是我也才昏睡了一天,露荻她們也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是我想太多了嗎?但……。

  善良的魔王之子,吾賦予汝一次重新的機會,在無從更改的未來,汝的選擇決定了爾等的未來。
  讓吾見識看看汝是否會給爾等與上次不同的未來。汝是否能夠保有魔族難得一見的善良之心,又或者汝會再次被心中的惡魔所遮蔽雙眼。

       
  「唔!這到底是……。」這話的意思到底事什麼?為什麼這若有似無像是從虛無之地發出的聲音會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
  「選擇……是嗎?」
  我起身走向書桌旁放滿魔法書的書櫃,雖說是魔法書,但其實大部分都是些研究筆記和一些古代書籍。想想當初遇到露荻和夢嵐他們的時候書還沒有這麼多,現在倒是連書櫃都快放不下了!不過話又說回來,這房子還真是舒服,真都多虧了赤星,我記得一開始遇到他的時候,好像是在三年前吧!那時……。


第二章 過去
  剛離開家出外冒險的我走在耀寰城的街道上,身旁充斥著許多叫賣還有人們嬉笑打鬧的聲音,不時還會有冒險隊因為起了衝突而大打出手,也許是因為離冒險者公會很近,所以這條凌月街總是有許多商人和冒險者們。忽然,我望見站在冒險者公會前的一名男子,他身穿一套高級的輕型戰鬥服,漆黑的底色,加上那用銀色和金色勾勒出的紋路,血色的腰帶,還有帶有乳白色翅膀圖形的暗藍色輕型戰鬥鞋,那修長的身材以及綁起來的藍色長髮,配上他與身俱來的霸氣,雖然年輕點,但活脫脫就是一個長期在外冒險的頂尖高手。再看看我身上的裝備……我其實也沒差到哪去,但就是少了那種王者的霸氣,不過我就人類的年齡來說也才十九歲,他看起來應該也有二十四歲了,果然這就是年齡的差距嗎?!
  好奇心旺盛,加上和女人一樣愛看帥哥的我,怎麼可能放過這麼難得的機會呢!
  「喂……那個…不好意思,請問你是在等你的伙伴嗎?」我冒著在問到名字之前也許會被痛打一頓的危險跑上前去跟他搭話。沒辦法,誰叫他全身散發出一種「生人勿近」的氣息,看那群冒險者們紛紛繞過他還有那緊張的模樣就知道這人絕對惹不得,畢竟他們又不像我一樣是第一次來冒險者公會。
  出乎意料之外,他緩緩轉過頭來回答道:「不是,我沒有同伴,你有事嗎?」
  ……很好,他好像沒有用拳頭打招呼的興趣。
  「我……」沒事,只是想看看你會不會理我。……這句話還是別說了吧!
  我想了想,說:「我在找同伴,想要組一個冒險隊,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組隊?」
  他果斷的拒絕說:「沒空,不要。」
  就知道沒那麼簡單,不過……嘿嘿!
  「那你跟我比一場,你輸了就加入我,相反的,如果我輸了就隨你使喚,如何?」通常,一般人聽到有人「看起來」比自己還弱的人這麼說都會答應,因為「隨你使喚」這點,在各方面都很有用,在我外表還是「人樣」又沒有「生氣」或是沒遇到「討厭的事」時,我給人的感覺是跟女生或小男孩一樣的,前提是如果不看外表的話。
  「不要。」他很不給面子的轉頭就走。
  唉呀呀!他剛剛好像起了殺意,但卻不是針對我,而是……。
  我看向一旁的角落;「這樣啊,不知道是那人找他尋仇還是她在追殺那個人呢?」我認為應該是後者,但這是人家的私事,不關我的事。
  「算了。反正我也是說好玩的,不過我還真想跟他打一場,他的身手絕對很了得,連走路都沒發出任何聲響。」我看向他剛剛離去的地方,暗暗決定,下次一定要跟他打一場。

  一個月後。

  「閃開,小朋友,不要擋路。」一個身材高壯的中年男子用腳踢了跌倒在地的小女孩。
  「對、對不起。」女孩站起身連忙道歉。
  不料男子竟然又踹了女孩一腳怒道:「知道還不快滾。」
  ……真是,一個大男人的,竟然去踹沒有反擊能力的民眾,更何況她還是個孩子,這世界真是腐敗了。
  原本想說他應該不會沒人性到繼續對一個小女孩出手,沒想到下一秒他竟舉起那滿是肌肉的手臂,準備朝那纖細的身體揮下,情急之下我衝上前去用鬥氣擋住他巨大的手,顯然,這個動作激怒了肌肉男,他瞪著我說:「小子,不要命了嗎?既然你膽子如此之大,應該也做好覺悟了吧!」
  「覺悟?」我脫下鬥篷的帽子說:「我看要做好覺悟的是你才對吧!要逞威風也要看對象,剛剛的鬥氣應該足夠讓你知道實力的差距了,不是嗎?還是,你這麼急著想去送死?」我側身站起,原先的鮮紅色雙眼此刻卻成了乾涸的血色雙瞳。
  「好笑,我還會不知道自己的實力。接招吧小子。」說完肌肉男便舉劍向我撲來。
  「呵!自不量力。」我舉起右手擋住他的攻擊,肌肉男的巨劍應聲碎裂。
  「怎…怎麼可能。這把劍可是連巨石都能輕易斬成兩半,你到底是……?」
  看來打擊很大,表情不錯。這種驚恐中又帶著些許欽佩和不知是否要乘機逃跑表情,不論多少遍都看不膩,真是,要是可以再畏懼一些或是顫抖那要更好一些呢!
  「我是……」
  「二哥。你怎麼了?我和大哥等你好久了。」一名約略十五歲的少年小跑步到肌肉男的身邊。
  什麼鬼……這可愛的小正太竟然是這肌肉大到跟座小山一樣,頭上留著不相襯龐克頭,非常具有「視覺效果」的肌肉男他弟弟。
  這世界真是瘋了!
  雖然我心中想著一堆不三不四、莫名其妙,活像怪阿姨……不對,我是男的……咳咳!活像變態怪叔叔的想法,但我表面上還是保持著原先會令人畏懼的神情。
  「二哥?」
  肌肉男似乎是沒聽見弟弟的聲音,就只是一昧的看著我,最後他開口:「你究竟是何方神聖,為何能如此輕易的就將這把劍給擋下,甚至使其因反作用力而應聲碎裂。」
  「沒為什麼,我剛才就說過我們實力差……」
  「可同。你怎麼那麼慢,我不是讓三弟來找你了嗎?」又一個男子從一旁走來打斷我說話。
  可同……?我看是「可笑到令人同情」。
  「大哥、三弟?」肌肉男,可同終於抬起頭來看向他們,說:「你們怎麼會在這?」
  「剛剛說了是來找你的,你沒聽到嗎?」那位大哥道。
  ……當我空氣是吧!我怒視著肌肉男狠道:「肌肉男,向這小女孩道歉還有她受傷了,給她醫藥費,這傷是你造成的,別想賴也別想逃,敢逃我就砍了你的雙腳,再慢慢把你凌遲至死。」我依舊用著那乾涸的血色雙瞳瞪著他,不一樣的是我散發出了些許的殺氣,若他還是想逃我是覺不會手下留情。
  顯然,肌肉男並不像外表一樣愚蠢,他很識相的走向一旁的小女孩下跪道歉,順便給她醫藥費。扭頭看了一眼後,發現他還挺大方的,他給的錢,除了小女孩療傷錢外,還多出許多。
  我收回了殺氣,笑笑的走到女孩身旁,問到:「妳叫什麼名字?為什麼會一個人在這呢?」
  小女孩說:「大哥哥好,我叫做露荻,謝謝你剛剛救了露荻,露荻要去找哥哥,哥哥說要去做任務,結果已經一個月沒回來了,露荻好擔心。」
  「露荻真有禮貌,我帶妳去找你哥哥吧!妳哥哥叫什麼名字?有什麼特徵呢?」果然小朋友就是可愛。
  「哥哥的名字是赤星,他常常都是面無表情的,總是穿著黑色的戰鬥服。」
  怎麼感覺有點熟悉。
  「我的名字叫做玄刃炎,你叫我小炎哥哥就好了。」我摸摸她的緋紅色長髮,也許是她離家找哥哥有一段時間了,她的儀容有些凌亂。十二、三歲的孩子應該是和朋友玩耍時候,怎麼會出門找哥哥?
  緋紅色及腰長髮,近靛色深藍雙瞳,粉嫩白皙的膚色,堅定不移眼神,舉止中略顯稚氣卻帶有成熟的意味,令人無法離開目光的吸引力,這真是、真是太可愛啦!
  「小炎哥哥?」
  糟糕,不小心看得太入迷了,我都不知道原來我是隱性的變態大叔嗎?
  見她疑惑的看著我,我趕緊跟她說:「抱歉,不小心恍神了。露荻,妳可以先陪小炎哥哥等我的同伴嗎?」
  「好啊。」露荻開心道。


  「可同,到底是怎麼了?」
  「沒事,只是傷了那小女孩,被教訓一頓而已。」
  「沒事?那個人可是魔族的王室,魔王之子。」
  「魔、魔王之子?但我記得魔王之子,皇子他的特徵是銀髮藍眼啊。」
  「那是大皇子,魔族皇室一共有三位皇子和兩位皇女,剛剛那個人大概是第二皇子。傳說中,第二皇子善用多種魔法與武器,從成年以來各方面都不曾輸過。成年禮,是不論男女,所有成員在三十歲的時候都要參加的一個重大儀式。第二皇子成年禮的時候,依目擊者所表示,皇子光用劍就打殘了八個劍術高手,二皇子連最拿手的魔法都沒用到。可想而知那是多麼驚人的實力。」
  「可是大哥,小弟我聽說二皇子是所有魔族中最善良的不是嗎?傳言說:『二皇子曾為了素昧平生的一對母子的安全,前去和向來最厭惡魔族的精靈請求。』怎麼會把人打殘呢?」
  「是啊,大哥,我也曾聽過他以往在魔殿的時候收留過許多受欺負的獸族,還有為了要廢除魔族的奴隸制度和家裡大吵一下呢!雖然最後是規定被販賣的人必須是自願且成年的,並沒有真的廢除。」
  「二皇子是善良的沒錯,但是那是平時的『他』。」
  「大哥,你這麼說二弟我更不明白了。」
  「那麼你們聽過嗎?二皇子的三個傳言。」
  可同和小弟搖頭。
  「其實當中兩個是有相關的,第一個就是『跟女生一樣淚腺發達,喜歡小孩,笑點超低,而且又很幼稚,有時會讓人對他的幽默感到莫名的無奈。』另一個就是『不論你做什麼,就是別在他所及範圍內踏入那雷池,否則輕的只是丟丟裝備或是斷幾根筋骨,重的話則是會使其身不如死、如臨深淵,感受到無盡的折磨,想死卻死不了。別忘記,二皇子最擅長的是任何種類魔法,他可以把其虐致死亡邊緣,再將一次你治好。傷可以輕易治好,但是痛苦和折磨卻是無法抹滅的。』二皇子的確是比其他沒血沒淚,六親不認的魔族要好得太多了,但從這兩點看來,只要觸及禁區的邊緣,就將受到遠比任何事物更無情的對待。在無情的魔族中,他也是算善良了。」
  「不是說有三個嗎?那另一個呢?」
  「另一個其實不算傳言,只是說給沒見過二皇子的人聽的。二皇子,全名叫做炎刃‧皞玄闇,其劍名為玄武斌,鬥氣如雙瞳般呈鮮紅色,平時身著鬥篷,左手戴著黑色手套,從手肘以螺旋狀延伸到手腕的藍白色咒文,還有手背上的金色六芒星。戰鬥時,雙瞳會變乾涸的血色,略長的銀灰色髮絲襯托出他血瞳中的殺氣,筆直的身形宛如他不動搖的信念,當劍出鞘,定掀起一片腥風血雨,在陶醉於那如跳舞般絢麗的表演時,早已血洗沙場。」
  「原來『泣血祭』還有『血舞』就是這麼來的。」
  「總之別在跟他扯上關係,不然下次就換你們了。」
  「是。」可同和小弟道。


第三章 現在
  從回憶中醒來,還是認為有些不可思議,沒想到一開始再冒險者公會遇到的男生竟然就是露荻的哥哥赤星。那時要帶露荻去找哥哥前,先去了一趟世界館找夢嵐,她雖然是位藥師,但她卻幾乎讀過世界上所有的書籍,不禁讓人佩服,讓人驚訝的是,她竟然是魔族和精靈的混血,這可比明明是藥師,卻不斷研究毒藥和禁術等等危險得事情要來的令人震驚。

  離開世界館前,她拿還了許多魔法和禁術的筆記給我,說是圖書管理員整理之後重複多出來的,不需要,現在我書櫃裡的,也大多是從那世界最大藏書最多的圖書館「世界館」拿來的。而且夢嵐拿給我的書也真的都很有幫助,哪像那個凱彥,盜賊這職業不好好當,竟然跑去把妹,這說出去我們夢炎隊還要不要混下去啊!
  說到夢炎隊,這是當初我們五個人決定的隊名。因為我是最老的……(廢話,魔族的壽命是人類的好幾倍,外表理所當然也成長的較為緩慢,最大的赤星都二十六歲了,要是我實際年齡真比你們小,那我最大也才十一、二歲而已。)所以大家就決定取我名字中的一個字來命名,加上露荻說要可愛的名字,所以最後就變成以我和夢嵐的其中一個字來命名了。之後填申請單的時候發現原來我們隨便撿來的一群人職業都還蠻齊全的,我是魔族的魔法師、赤星是冷傲戰士、夢嵐是毒女藥師、凱彥是耍腦盜賊,意外的是,沒想到十二歲露荻會是A級弓箭手,要不射中還真難。

  突然,我眼尾一瞄,看見一本從未見過的一本書,那本書沒有書名,書身是金色的,封面則鑲有純黑色的……魔法石?
  奇怪,打不開?!難不成……。
  我聚集暗屬性注入魔法石中,但寶石只閃爍了兩下,便沒了動靜……。
  不夠?我這次聚集比剛才更多十倍的暗屬性注入。
  喀。
  真的打開了。原來有書要吃屬性而且還要「飽了」才會開。
  謝謝你…金書,我長知識了!
  
  我大略翻了一下,發現這本厚厚的書中開頭和結尾都是空白的,只有中間幾頁印有……不存在於世上的文字!更奇怪的是,我卻看得懂這不存在的文字。


  ……三月十七日,命運的選擇,一切重從這裡開始。
  選擇了離別,背向同伴,回到我的家─魔殿。

  父王早在幾千年前就離開這個家,只是偶爾會回來看看我們,所以一直以來都是冰斯哥和玲月姐在處理政務,看到好久不見的皇兄、皇姐,還有我的弟妹們,心情格外的開心,雖然我離開家的時間不長,但心中還是很眷念的。
  「終於,我回來了。」

  王位繼承、追逐、興盛,「神」的降臨以及末日的到來。

  這天冰斯哥繼承了王位,終於有權力統領整個魔族,有衰弱的魔族也因此繁榮起來。而我依然追逐著那去世已久的老師的影子。
  九月二十一日,應該是晴朗的天氣布滿了烏雲,此時受人們景仰的「神」出現了,祂說:「吾所見太多、太多的爭執、陷害、以及戰爭。因此,吾決定要舉辦一場『試煉』這場『試煉』是強迫參加的,爾等通通要參與。雖然吾和上任魔族之王在某些意義上是敵對且平等的,但吾等已達成協議,共同策劃此『試煉』,但這和爾等所想像的有些出入,這次『試煉』分成了兩個階段,就是『挑選』以及『淘汰』加油吧!爾等。」盡自己的力量存活下去吧!

  然後隔天,世上所有生物,包括魔族、妖族、獸族、精靈、人類……的末世降臨。
  弱小之生物在『挑選』時就會被淘汰;存活下來的生物有權加入『淘汰』的試驗,變強吧!在這『試煉』中努力活下去吧!這場試驗沒有時間的限制,唯獨擁有『鑰匙』之人,才能終止這場『試煉』。

  擁有鑰匙之人。


  ……

  「……試煉還有鑰匙,是嗎?」我看低頭向左手上黑色手套的紋路,這是我那許久不見的父王送給我的,說這事為了封印我過剩的力量。這從手肘以螺旋狀延伸到手腕的藍白色咒文,還有手背上的金色六芒星,都是封印住我力量的咒文。
  難不成……如果真是那樣就要快了。


第四章 決心
  猶豫了整整五天的時間,明天就是三月十七日了。
  「小炎哥哥,你這幾天怎麼了?總是皺著眉頭,帥帥的臉蛋都要長皺紋了,小炎哥哥討厭變難看不是嗎?」夢嵐擔心的看著我。
  「露荻真清楚呢!」我意如往常的摸摸她的頭,最近她似乎又長高了,若我回去的話,就真的再也見不到他們了吧!我想著。
  「小炎哥哥?」
  「我沒事,只是在煩惱到底要不要去做那件事而已。」我說。
  「為什麼要煩惱?有想做的事就去做,只要不要事後反悔就好了,不是嗎?」露荻反問我。
  「……不要後悔就好,後……悔……!」我突然想起了那個似夢非夢的夢境。
  原來如此。
  「露荻你可以去幫我叫大家來一下嗎?」
  「可以呀!露荻馬上去,等等我喔,小炎哥哥。」露璃笑嘻嘻的從客廳跑出去。

  等夢炎隊的大家都到客廳的時候,我站了起來,毫不猶豫的告訴他們我找他們來的目的。
  「大家對不起,因為某些原因,我必須要回去魔殿了,而且之後可能也沒辦法再見到你們了,所以我想先向你們道別,因為你們都是我這一生中最重要的同伴,最重要的朋友。」
  「小炎哥哥,你、你不要走好不好?」露荻的眼眶已經開以泛紅了。
  「一定要走?」赤星問。
  「對,一定。」我堅定的說。
  「我們不能去嗎?」凱彥看著我說。
  「不行也不可以」
  從頭到尾最平靜的夢嵐說:「去幹什麼?我知道如果可以你並不會和我們分開,尤其是露荻,你最怕她哭了。所以事情一定很大。」
  ……雖然我很喜歡你說總是一下就抓到重點的個性,可是這種時候你可不可以不要抓重點啊!我怕被你們發現啊!
  「我不能說。」除了打死都不說,也沒其他辦法了,我若是找其他藉口他們肯定是不信的。
  大家都沉默了。

  半小時後。
  「那你去吧!反正我們也沒辦法阻止你。」夢嵐打破了沉靜。
  「夢姊姊,露荻不要小炎哥哥離開啦!」露荻抓著夢嵐的衣袖晃呀晃得,希望夢嵐可以勸勸我,直到赤星過來說「小炎哥哥也不想離開」、「不要為難他」等等之類的話,露狄才終於點點頭。

  「那麼,掰掰了!」我向他們揮手道別。


第五章 目的
  九月二十一日。
  我呆在自己的房裡,現在已是夕陽西下的時間,橙紅色的夕陽透過窗戶,映照在我的臉上,我睜開雙眼,往一旁的落地窗走去,仰望著被夕陽染紅的天空。
  從回到魔殿,已經半年多了,只希望夢炎隊的各位可以過得很好。
  
  踏進魔殿旁的練習場,不論時間如何流逝,練習場的場景一就如此,一望無際的翠綠色草原,為增進實力而努力練習所留下了痕跡,遠處的瞭望塔,還有一旁比武聲響,歡呼的聲音,樣樣都令我懷念,令我嚮往。
  我……在遇見夢嵐之前,從不曾有過任何可以一起聊天,一同歡笑的朋友,不曾體會過被使喚的感覺,即使在家裡也一樣,冰斯哥總是獨來獨往,玲月姐和弟妹們對我雖然很好,但是我怕,怕若是我以真正的我去面對他們,他們是不是會厭惡我,剩至在知道我的身分後……想要殺了我。
  我從媒體會過如此深刻的體會,若不是夢嵐;若不是露荻;若不是夢嵐隊的各位,在我三十歲成年離家時,這整整十二年的歲月,我可能無法獨自度過,所以為了完成那件事,我要回來,回到這開始與結束的地方。
  我跨越了大半哥練習場,來到位於中央瞭望塔。
  這塔當初的建造工程肯定很龐大,外觀雖然與其他棋他瞭望塔無異,但是走進去仔細一看就會發現牆上、地上都有些暗門,不僅如此,牆上甚至還刻畫上與金書上相同的文字,但卻也只是字字片語,以及用魔法元素在牆邊勾勒出的一幅幅圖畫。走到瞭望塔的頂樓,所見的是六芒星的魔法陣,這和我左手的手套是相同的圖案。
  「是時候該結束這場遊戲了。」我從懷裡拿出當初讓我知道一切的金書,我很清楚的明白,在一次開啟這本書的時候,就是一切結束的時候了。
  金書和上次一樣沒有書名,不過封面上的魔法石石已經不再是暗屬性了,畢竟對方是「神」,所以是不可能用暗屬性來呼喚祂的吧!
  這次,我聚集了光屬性注入魔法石中,就如我預期般「祂」真的現身了。
……這老狐狸的長相還有那鬍子。
  「你和父王有關係嗎?為什麼長的一模一樣。」我好奇。
  「吾與汝的父親是一對雙胞胎,當然會長得一樣,只是我們所太上的道路不同,所以結果也不盡相同。」
  我倒,這樣也行?!
  「汝今日呼喚吾來到此處,究竟有何事?」
  「我要使用鑰匙。」我說。
  「是嗎?麼汝到底選擇了什麼呢?是要終止還是繼續呢?」
  「問我?這不對吧!我看那個人應該是還沒到才對。」
  「已經來了,就在離此處不遠的路上,吾想再過不久汝的同伴就會來到這。」
  「那在這之前,讓我看吧!看那我所忘卻的一切,這也是您的任務不是嗎?」
  「是!但吾希望汝記得,無論如何,都不要……。」
  「我知道,在『他』來之前,就算我脫了手套,也只會造成無謂的死傷。」
  「那麼汝就看看吧!那被遺忘的記憶。」

  
  第六章 遺忘的記憶
  突如其來的末日,世界陷入一片混亂。先是致命的黑務少掃過,弱者便消失無蹤,隔日,這些消失的弱者便紛紛現身,但那已不再是人,而是稱為「域」的祭品。
  「域」,曾被黑霧帶走的人們,他們回來時,會不斷在親屬、愛人的身邊徘徊,用盡一切方法將其殺死,成功後,他們便會自暴,代表著任務的結束。
  存留的強者,同樣要親自將回到自己身旁的域殺死,並食用他們的血肉。選擇飲血最少要飲下三十毫升的血量,選擇食肉者,擇要吃下手掌大小的肉塊,否則照樣得死。
……


  重新張開雙眼許久我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懂了。所謂得『試煉』就是要試驗存活下來的人能否拋棄一切嗎?!你們的性子可真壞啊!」我不再對她說敬語,而此刻我的雙眼已成了那乾涸的血色。

  「吾並不會做任何辯解。」
  我朝一旁的角落撇了一眼,繼續說道:「所以是我對吧!那把『選擇的鑰匙』,我一直覺得很奇怪,為什麼你說我是善良的魔王之子,而上一次我卻沒有使用鑰匙來結束這一切,然後我想到了,上一次的我並不知道鑰匙就是自己,最後發現時,已經讓同伴們身陷險境,甚至一個個在我眼前喪命,那時我非常後悔,後悔太慢知道真相的自己。」
  「玄刃炎。」低沉的的聲音從角落傳來。


第七章 末日前的回憶
  「你們來啦!」我笑著向他們打招呼。
  「你還敢說,你知道我們費了多大的力氣才查明真相,又花了多久的時間才找到這鬼地方。」夢嵐難得的對我怒吼。
  夢嵐,我第一個遇到的人。從前的十四歲少女經過了十二年,已經變得如此成熟,這次得事情應該也是她查到的吧!
  「都是最後一次見面了,就不能些好聽的嗎?」我苦笑。
  「最、最後一次?」
  「對,最後一次。」
  我扭頭看向凱彥說:「幫我一個忙,凱彥。用你的血沾染這個魔法陣的中心凹槽,這是最後一次了。」
  「小炎哥哥?」
  「相信我,我不會有事。」
  夢嵐深深的看著我許久,最後還是答應:「好,就最後一次。照他說的做,凱彥。」
  「為什麼是我?」
  「因為你才是真正的魔王之子。而我,只是被製造出來的『鑰匙』,所以不可能是任何人的孩子,更別說流有王的血液了。」
  「我是魔王之子?!別開……」彥凱一副要樣子。
  「沒開玩笑。倒是你,動作快一點,沒時間了。」
  現在已經十一點五十五分了,再不快一點就來不及了。
  「大叔,等一下他只要一完成,就幫我把夢嵐、凱彥和路的帶到魔殿,我已經告訴冰斯哥真相了。還有留下赤星。」
  「吾盡力。」

  「玄刃炎……你。」


  「為什麼帶走他們留下我?」赤星說。
  「不為什麼,只是儀式還沒完成。」我脫下手套躺在六芒星中央說:「這個儀式是以彥凱的血為媒介和我的血液融合,這就事儀式。」
  「我左手上的其實並不是魔紋,而是鑰匙的象徵,手套則是為了保護這紋章不被我的力量給毀壞而已。」
  「你會死。」
  「我知道。但這是我的使命,我並不後悔。殺了我吧,從心臟劃開。」
  「我不想殺你。……但如果這是你希望的。」赤星舉起手中的刀,眼角流下淚水,最後,笑著與我道別。

  我知道你會明白赤星,明白這是我一生的希望。
  這不是世界上任何生物的末日,而是我的末日,我謝謝你們讓我感到溫暖,我並不後悔這樣的結束。
  露荻,我希望妳能健康的長大;夢嵐謝謝你一直陪伴著我,還有騙了你,對不起;凱彥,我知道你一直希望擁有真正的家庭,現在,你有了;赤星,其實我在最後還是想和你打一場。

  夢炎隊,永遠都是我心鄰的歸宿。
  再見了!我最重的夥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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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打這篇文章的時候其實非常的不安,怕會寫得很糟(雖然還真的是很糟),不過這是第一次寫完整的小說,所以饒了自己一下吧!
到最後甚至還把整個結局改掉了。
總之,還是把這個給寫完了。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喜歡((緊張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23 00:05
標題: 【編號044】 作者:雙月幻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3:59 編輯

【編號044】 作者:雙月幻

  急速下墜是什麼樣的感覺?我可以告訴你,你會體驗到五臟六腑全部糾結成一團,呼吸不到空氣,頭好像快要爆開一般,你問我為什麼知道?因為我正在體驗。

飛機墜機的機率不大,平均每一百架會有一架墜機,機率夠小了,但我好死不死遇上了那百分之一的機率!而且飛機才剛墜就不知道什麼原因爆炸了,全部的乘客都被炸死除了我,應該說我很幸運的被彈飛出來,然後來嘗試與其他人不同的死法。

我名叫千音,正值十八歲的青春年華,家人為了慶祝我成年送我一張機票去旅行,人生第一次搭飛機就遇上墜機,連男朋友都還沒交過,好想在吃一次麥×勞喔,對了朋友之前向我借的錢還沒有還我!啊!出門前我忘了餵狗……         不對扯遠了……

看著眼前一片湛藍的天空心中湧起一股悲哀,爸、媽女兒不孝先走一步了,不知道屍體會不會儘早被撈起來?我可不想待在海裡被魚蝦吃。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突然身體一陣輕,原本湛藍的天空轉變成粉紅色的雲霧。

「碰!」因為反應不過來而摔倒在地,摸了摸發疼的屁股,看了一下四周,發現自己坐在雲霧上,呆愣了一下突然聽到一個慵懶的聲音「呦!你就是千音吧。」朝者發出聲音的來源一看,只見一位妖豔的美女坐在椅子上擺出撩人的姿勢。

「我就是千音,請問這裡是哪裡?還有你是誰?」哇!美女!迅速站起來,這時才發現四周只有雲霧和美女。

「這裡是穿越區,幫助要穿越的人,我是這裡的負責人,雪。」

「你說穿越區我沒有聽錯吧?」

「沒有。」

「意思是說我有穿越的能力!」興奮的大喊,穿越可不是每個人都能辦到的,沒想到我竟然會有這樣的能力,怎麼想都覺得興奮!

「你沒有穿越能力,你只是剛好被抽中而已。」剛剛的興奮瞬間被澆熄,原來我只是被抽中的,該說自己是太衰還是太幸運?先墜機在被炸飛然後穿越。

「廢話少說,時間不多了,要趕快進行穿越。」雪白了一眼千音,懶得理她直接進行穿越儀式,伸出雪白的玉手在空中畫了三個圓,緊接著畫圓的地方出現三道不同顏色的門,分別是白色、黑色、灰色。

「好了,你趕快選一扇門進去吧!」

「好的……。」挑了自己最喜歡的顏色—白色,握住門把打開了這扇門,門裡只有黑暗,鼓起勇氣踏入這扇決定我重生的命運。

「她選了畫布,以後一定會很精彩吧……?」雪望著白色的門喃喃自語的說。



   「哇啊啊啊!」踏入門的那一瞬間我尖叫了,因為我又再次體驗下墜的感覺了!

下墜了很久比炸飛那一次還要久,好煩啊!什麼時候才能結束這黑暗的過程,我要快點見到光明!

「可能還要在一下子。」不知道是不是聽錯,在風與黑暗中聽到一個聲音很輕很柔。

呃…是我聽錯嗎?「不是。」哇!會讀心術啊,不過是誰在這個黑暗的地方?

「我是誰你不必知道,如果覺得煩我可以把你打昏,等醒來就到了。」

「呃……打昏就不必了,我還是……」還沒說完頭就遭到重擊,接著就失去意識了。

「呼!總算昏過去了,真是的每一個穿越的人馬上就睡著了,她怎麼還那麼有精神?」從黑暗中走出一個的小正太手裡拿著行凶後的槌子。

「霖,你的廢話太多了,要趕快工作否則會被雪姐姐罵的。」從霖後面走出一個面癱小蘿莉,一手拿著油燈一手拿著匕首。

「喔……,那……把匕首給我。」伸手接過遞來的匕首,輕輕的在千音的額頭上畫了一刀,湧出來的液體不是鮮紅色而是淡淡的金色,手碰觸金色的液體抽出了一顆珠子,在抽出珠子的那一瞬間傷口也隨之癒合。

「煊,你看記憶拿出來了!」仔細端詳著這顆珠子,雖然透明但裡面卻夾雜著金色的紋路。

「嗯……,霖給我,我把它銷毀了!」煊伸出手要霖把珠子交出來。

「欸……,一定要銷毀嗎?它很漂亮比別人的純淨許多喔!」別人的記憶珠都夾雜著不同顏色,而它卻只有一種顏色。

「一定要銷毀,沒有銷毀有一天她還會在想起來的!到時候想起來可不是取走記憶就好,是要連人一起銷毀的!」煊面色凝重的警告著霖。

「對不起……。」對啊,如果不銷毀會引起災難的……。

煊把珠子丟進油燈裡,火貪婪的吞噬著,直到火漸漸平靜,兩人也消失在黑暗。





  

   一睜開眼睛看見的是灰濛濛的天空,坐起身時腦中突然一陣劇痛,「啊啊啊……!」抱住頭大聲的尖叫,等到劇痛感稍稍減少,我才放開頭環顧四周,看到的那一刻我簡直不敢相信!一具具的血淋淋的屍體佈滿整個街道,而我就坐在這些屍體之中……。

此時世界一片寂靜,只剩下我的呼吸聲,彷彿所有人都睡著了只有我還醒著,我嘗試著大喊看有沒有人還活著,「喂!有人在嗎?……有人嗎?」得到的都是自己的回音。

面對這些屍體不知道為什麼已經沒有感覺了!仰望著天空流下了一行淚水,「為什麼會這樣?世界只剩我一個人了嗎……?」

「欸,你是誰?」正當絕望時突然背後傳來聲音,回頭看到一個手拿三叉戟拍著翅膀的男孩。

「你……是天使嗎?」伸出雙手用顫抖的聲音問道。

「天使?少可笑了!本王長得像那個弱小的生物嗎?本王可是魔王喔!本王名叫捷洛特你給我……。」還沒等他說完千音就撲上去抱住他,並且哭了。

捷洛特從沒有遇過女孩子哭,頓時慌了手腳,「欸,你……不要哭啦!」把千音抱在懷裡笨手笨腳的替她擦眼淚,「嗚……,我……以為……這世界……只剩我一個人了……嗚……。」千音斷斷續續的說完又繼續抱著捷洛特放聲大哭,此時捷洛特的心裡產生異樣的感覺,是一種從沒有過的感覺,不忍心看到她哭,想要盡全力的安慰她,捷洛特自己也不懂為什麼會這樣。

好不容易止住了淚水才意識到自己坐在別人的腿上,「啊……!對不起。」迅速起身並到了歉,想到剛剛自己那個樣子臉不禁熱了起來,啊啊!我這個笨蛋,我在幹什麼啊?

「沒……關係。」捷洛特撇開了臉小聲的說。

「那個……你好我叫千音,你叫捷洛特對吧?」

「嗯……,還有我是魔王!」捷洛特強調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魔王,為什麼會有魔王在這裡?」千音疑惑的問。

「因為這裡過完今天就要世界末日了!」世界末日……?千音突然想到那些血淋淋的屍體。

「那些……人該不會是你殺的吧?」身體不自覺得後退了一步。

「我……才沒有殺人!」捷洛特大吼了一聲。

「哼……,陛下他……真的沒有殺人喔!」從旁邊傳來了一聲輕笑,只見一位身穿執事服的帥哥從旁向捷洛特走來。

「迴!你怎麼來了?」捷洛特對著迴驚叫道。

「當然是來接陛下回飛船啊!」迴朝捷洛特輕輕的行了一個禮。

「切!」又要回去了……。

「千音小姐你大可放心,我家陛下絕對沒有殺人!因為陛下一看到血就會頭昏想吐,所以出生到現在都還有殺過人呢!」迴面帶微笑的爆自家主子的料,

「迴!你給我閉嘴!」拉著迴的領子大吼道。

「是,話說陛下女孩子抱起來感覺怎麼樣?」迴輕輕在捷洛特的耳邊問了一句,

捷洛特的臉瞬間炸紅,「迴!」



「千音小姐,歡迎來到陛下的飛船」好不容易讓捷洛特平復心情,才帶著千音來到飛船。

「那個……反正這個星球都要毀滅了!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嗎?」

牽起千音的手小心翼翼的問道。

「好啊!但你可以跟我在這個世界過完最後一天嗎?」千音轉向捷洛特說出了她的請求。至少讓我體驗這個世界才有的東西。

「可以啊,迴去把街道整理一下!」只要是她的要求我都會答應!

「是的陛下,我一定會把街道弄得乾乾淨淨,一點血跡都沒有。」聽到迴又在消遣自己,就很生氣的拉者千音先進飛船了。



吩咐了一下讓千音洗澡換衣服後,捷洛特也回房間換了一件比較休閒的衣服。

「叩!叩!」

「請進!」原以為進來的是僕人,沒想到竟然是千音!

千音身穿一襲淺藍色的洋裝,原本凌亂的頭髮也紮了起來,顯得乾淨俐落。

捷洛特看傻了眼,好漂亮……,「那個……請問可以出發了嗎?」千音發出聲音讓捷洛特從發呆的樣子醒來。

「咳……,應該可以了。」乾咳了一聲來掩飾自己發呆的事實,啊!我真失敗竟然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發呆!

「那我們走吧!」主動牽起捷洛特的手,往外走去。



他們一到大街上,千音就很歡樂的拉著捷洛特的手到處亂晃,因為人都死亡所以迴只好找僕人充當店員,千音和捷洛特逛過了所有的店家,能玩的都玩過了!能吃的也都吃過一遍了!

太陽下山了!千音和捷洛特坐在沙灘上,互相沉默著。



「謝謝你,陪我出來。」千音先打破沉默,對她來說這次的逛街是在這個世界的最後一次,

「不客氣!」抱著第一次夾娃娃夾到的海豚娃娃回應著,在這個世界他玩到了不一樣的遊戲。

太陽完全下山後,橘色的天空也變得湛藍,星星與月亮點綴著這一切,「轟!」一顆隕石緩緩墜落,劃破了這湛藍的寧靜。

「陛下,隕石開始墜落了!請立即回到飛船!」迴輕聲的說道。

「好,千音我們走吧!」站起身伸出手來,

「嗯!」拉住捷洛特的手站了起來,捷洛特在她還沒站穩時用公主抱把她抱住!展開翅膀飛了回去……。



西元××××年××月××日××星毀滅……。

【完】

作者: 御論比賽小精靈    時間: 2015-7-23 00:09
標題: 【編號045】 作者:卡莉蘭斯
本帖最後由 御論比賽小精靈 於 2015-8-12 04:00 編輯

【編號045】 作者:卡莉蘭斯

經歷過那麽多次的末日,還以為感覺一早已經麻木了,習慣了;但是,現在竟然覺得有點難過和不捨,為什麽會這樣子嗎?

轉身看著聳立多年的鐘樓,分針和時針正式重疊在午夜12時,發出噹噹巨聲;那同時代表著距離末日來到只有一天的時間。多看一眼後,便躍身離開這個故鄉之地。

回到一直與團員一起居住的小屋,以往即使多夜也好,總會好像市集喧鬧,有些人愛一邊喝酒一邊說那天狩獵的結果,有時甚至說得興起時更會打起來,幸好只是砌磋武技性質,點到即止。

一些人偏愛在大廳做魔藥實驗,不時弄得一兩場小爆炸,及整間小屋彌漫著一陣古靈精怪的氣味,幾天不散。

現在小屋漆黑一片,寧靜得很,看來跟沒人居住一樣;反正今晚或許會是不眠夜,不如到屋頂看星星,同時慢慢沉澱一下思緒,想想在最後一天應該要如何渡過。

明天一早要先到附近狩獵魔法怪物當運動,之後就去傳說中萬獸眾多的獸之山尋寶,很久沒試過一個人去冒險。然後下午一於去被譽為世界最貴最美味的蘿莎莎甜品店吃個飽;想到不同的芭菲、奶油蛋糕放滿一張大餐桌,口水已經有點忍不住流出來。

跟著應該去哪裡好呢?北面的雪霞山丘,整年冰天雪地,雖然有點怕冷卻是難得有時間應該要去看看;或是南面的夏特奧鎮,以往是個充滿罪惡的城市,說不定末日來臨,就只剩下風塵四起的西部牛仔風味建設物呢?兩者之間真的很難取捨……

突然感覺身體被抱起,然後坐著不再是硬繃繃的屋頂磚頭,而是有軟綿綿而溫熱感覺的東西?

究竟發生什麽事,我立即提起警覺,看看是什麽來的!!


看清楚後,不禁放下擔心笑了一笑,更進一步依靠在他的懷裡;原本想問他一些事,結果給他氣急打斷了。

「雪欣華拉!你是不是一個笨蛋來的?!居然會在屋頂睡著了,差點便像熟了蘋果般墮地。

「這裡離地十多尺,是否想將末日提早降臨自己身上嗎?」

我皺眉道:「當然不是吧!」原來剛才睡著了,難怪不知道發生什麽事。

「對了,艾諾斯你又會在這個時候回來?我以為你會在朔月鎮留守。」

「那裡已經沒有再值得留守的原因。」

「朗娜呢?你和她不是情侶關係嗎?不跟她一起走,小心她會生氣。」我開玩笑道。

「從來都不是,你收的消息始終也沒有一刻是靈通。」他笑說解釋,下一刻語氣竟感到稍為憂傷,「她和其他團員一樣,選擇了要離開尋找新的世界。」

我苦笑,「是嗎?恐怕整個羅克爾冒險團只剩下你和我。」

轉眼間艾諾斯神色變得十分認真,「不過有一點一定要現在說清楚。」

我不禁也凝重地看著他,想快點知道他所說的話。「是什麽?」

「就是……」

下一刻艾諾斯就像火山般爆發,一口氣說出:「雪欣你究竟是不是女生嗎?你一直坐在一個男生的大腿上,靠著我的胸口,不會覺得尷尬不好意思?!還要一臉沒介意的樣子,你是否有問題?」

聽到他的話,再看到他說得臉紅耳熱,噗一聲笑了出來。「我是百分百女生,不過你等我先多笑一會兒再跟你解釋,因為真的太有趣。」

其實現在的情況是一個棕色短髮、藍眸、穿著戰士風味服飾的帥氣男生坐在屋頂,而一個銀色長髮、紫眸、身穿淺藍色小禮服的女生就被他以公主抱的形式,抱住坐在他大腿;若然給人看到,恐怕會惹來一番怨恨眼光。

平時偶爾都會看到團長和團長夫人會以這個形式一起開會議,在別人眼中看來的確是甜蜜和羨慕;猜不到原來感覺確實不錯,雖然我不是他的女朋友,差了一點甜膩的氣氛,不過會發現他比平時更可靠和成熟,莫名有種想一直下去的想法。

「請問你笑夠沒有嗎?」艾諾斯強忍怒氣問。

「……」聽得出如果我繼續不說出答案的話,他可能會將我推落原本要跌在的地方。

唯有壓下想笑的念頭,抬頭回答:「我沒有覺得不好意思或者尷尬,況且四周都沒有人會看到……」

艾諾斯的手有想放下的跡象,我立即繼續說下去:「先聽我說,我跟你相識已有六年,也算是知心好友,難道你連一個朋友之間的普通擁抱都不願意給我?

「何況剛才發生那麽危急的情況,心裡仍有餘悸,就當作給我一些時間冷靜下來。若然你覺得尷尬,我可以回去自己的房間休息。」

我正想站起來時,他握著我的手阻止了行動,「你的話不是沒道理,只是擔心會影響你的形象而已,原來你我已不經不覺間做了那麽長時間的同伴。

「對了,末日來臨的最後一天打算怎樣渡過?」

我將計劃說一次,結果我和他明早會一起進行這個末日之旅的行程;能夠再一次行動真是好。



經過休息後,我向艾諾斯提議要來一場熱身比賽,將小屋附近一條圓形繞道的魔法怪物打倒最多及最快回到對方的起點便勝出。我們分別拿起本身用的武器,在一起聽到異口同聲的開始後,便立即出發。

我一看到目標,便毫不猶豫將箭射出,若然一枝箭未能令獵物死亡,便要多加發射三枝務求以最快速度將它解決。

不覺間,我在繞道的中段遇到艾諾斯,他挑眉問:「有沒有信心勝出比賽嗎?」

「當然有!你再多說話的話,我肯定輸家的寶座之位一定是你。」我得意道。

「那就繼續比賽下去,終點見。」他快一步向我剛來的方向前進;我亦加快步速向相反方向走下去。

半小時,我倆幾乎同一時間到達終點。「依舊實力強勁,恐怕你這個羅克爾冒險團朔月分部部長並不是浪得虛名。」我笑說。

「你都是一樣,難怪團長之前會替你取了一個別名,是……」

「小心!!」異口同聲說道,然後我用箭射向他背後的怪物,而他同樣將手上的長劍投向我身後的魔法怪物的致命處。

「沒有合作那麽久,我們之間的默契依然沒變,果然是羅克爾冒險團的弓箭精靈。」

「我最討厭這個別名,難道不可以取一個好聽點又正常的嗎?」我不滿地說。

「算了,我和團員多數都叫你雪欣或者華拉小姐,是團長才喜歡這樣叫你。」他收好劍,「這場比賽如何?」

「當作平手!我們一於向獸之山進發!!」我興奮地說。



我們來到距離小屋五公里的獸之山,正當想踏入洞口準備探險時,艾諾斯拉著我,我以不解的眼神看著他。

「你有沒有帶這個山洞的地圖?」他問。

「沒有。」

「竟然沒有?!」艾諾斯顯得十分擔心,說:「你知不知道這裡出名的除了猛獸的數量特別多外,裡面的山路又多又亂,即使有地圖也很容易迷路。」

「我知道,那又如何?」

「即是代表著我們可能到了末日的一刻都沒辦法離開這裡!!」

「這一點,我沒有擔心過。」我平淡說,讓他更無言。

「放心了,之前我們執行任務的時候,去過世界上最複雜的迷宮森林都沒事,當時還要中途失去地圖,最後都是靠你的標記而成功走出來。」

「但是……」

我打斷了他,「不要再但是,再不出發都不用進去吧!」

結果我們用了六小時進去探險,少不免要與各種萬獸戰鬥,還重拾了與艾諾斯一起執行任務的感覺,重要的是找到一份相當大的寶藏,可以拿出去變賣,然後吃甜品吃個夠;絕對是一次超棒的冒險,可惜不會再有下一次……



來到曼傑鎮的蘿莎莎甜品店,不用看餐牌就點了全場最貴的甜點拼盤,店內所有的甜點都有一份在內,讓你可以一次過品嘗全部。

當它被放到桌上時,所有不開心的情緒暫時掃走。拿起一件巧克力泡芙放在口中,味道真的沒法跟其他店相比,鬆脆的泡芙皮及軟滑的巧克力奶油,絕對是最佳配搭。

我在吃的同時,留意到艾諾斯沒有吃過;「你不餓嗎?為什麼不吃嗎?」我問。

「甜點怎可能當作正餐吃呢?這裡會不會有白飯嗎?」

正當他想舉手叫侍應的時候,我立即將一件藍莓奶油餅放入他口中;起初他想吐出來,後來便嘗試拿其他甜點吃,沒有再想過要點白飯。這裡的甜點果然有著神奇的魔法力量,居然可以令一個怕甜的人,主動吃甜點。

看到艾諾斯吃香草冰淇淋,就令我想起他平時做事總有一番道理,別人所做的不合心意,便會忍不住對人說教,直至別人會跟他的做法才會停止。恐怕我會是另類的一個,總不會聽話跟著他的說法去做,還要衝動地強迫他跟著我做,闖了禍仍願意替我解決;或者他只是見到我有的是實力,才忍耐了這麽久,究竟我在他的眼中會是如何嗎?



到了晚上,我們決定在菲霞鎮作為旅程終點,迎接距離兩小時後的末日;找了一個合適的地方休息,我收集附近的柴枝來起火和拿出在路途得到的糧食,而艾諾斯居然從袋中拿不知從哪裡找到的煙火。

將糧食對分後,不禁問他:「你拿煙火用來做什麽?打算向第二個世界的人求救?」

他搖搖頭,說:「只是想給我們一個完美的回憶,起碼在末日來到的最後一刻都是快樂開心。

「說起回憶,對了雪欣,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合作完成的冒險團任務嗎?」

「當然記得!」我笑著說:「當時我們是跟著邁克副兵團長到安羽鎮執行尋找任務,要替鎮長找回一隻黑色的小貓;起初我認為要找一隻小動物有多難,很快便可以完成。

「結果這種態度惹怒了你,給你狠狠罵了一頓,還要給說你這種人真是很討厭。」我嘟嘴說,讓艾諾斯也笑了。「在最後,找到任務中提及的小黑貓。」

「但是牠居然是之前被封印的黑貓妖,原來是鎮長為了更有手段去統治整個城鎮而解開千年封印,後來不小心給牠走失了,所以只好找我們幫忙。

「在你接觸牠後,不知什麽因素刺激到牠而變大及十分兇殘,我們兩位初次參與任務也不得不在命令下出手協助解決妖怪;最後靠著副兵團長的冷靜和戰力才能順利解決事件。」他接著說。

「當時我差點被貓妖抓傷,幸好艾諾斯你反應快,及時用劍替我擋下那一下攻擊,否則我重傷到要躺在床上休息數個月才行。」

「那時候還以為你那麽討厭我,一定不會出手相救,後來才發現你是個口硬心軟的人。」我搭著他肩頭說。

「你始終是我的同伴,又怎可以放下不理?」他抬頭看著自己剛放上天空的煙花,「之後我們就一直合作執行任務了四年。」

「直到兩年前團長看重你,委派你、朗娜及其餘十多位成員到朔月鎮開辟分部,才沒有再合作過和見面。

「我還以為在末日前也無法再跟你見面。」我望著綻放中的煙火,嘆氣說。

「其實我不太想負責開辟分部的任務,會去的原因是你的一句話。」

「?」我不解地看著他;我的一句話?心裡根本多想跟有默契的你,繼續一起過著冒險團的生活,去解決團裡的任務,始作俑者怎會是自己嗎?

「在要給團長答覆的最後一天,我在偶然間聽到你和一名男成員的對話,他說有意思想跟你嘗試發展,但你卻跟他說自己比較喜歡事業有成的男生,如果你可以做到艾諾斯般受重用那麽強,我就考慮一下。」

「為什麽我會一點兒印象也沒有嗎?」我無奈地說。

他繼續解釋事情的發展,「那時就想或許還不算是很強,若然我能夠在短時間內完成開辟任務,就可以成為你口中所說般受重用和強,所以便接受了任務。

「可惜越想快點完成,上天就偏偏給你更多問題要你解決;朔月鎮的居民不能願意讓我們在當地建立分部、與朗娜的想法出現分歧、部分成員不認同自己的實力等等。最後用了一年半時間才完全開辟分部,卻是此時就傳出末日消息。」

「然後成員一個一個離開,只剩下你一個?」我問,「那為什麽不早點回來嗎?」

「在路途上遇到不少民眾需要幫忙,所以遲了一些。」他遲疑一頓,續說:

「還有怕你不想再見到我。」

「啊?!」我再次不明白艾諾斯在說什麽,心急問:「為什麽你會這樣想?」

「因為當天唯獨你一個沒有跟團長向開辟分部的團隊送別,以為你生氣我接下這個任務。」

我憤然站起來,急道:「當然不是,首先我要解釋與那名男生的事,完全沒想過你會聽到我和他的對話,而且那些說話明顯就是用來拒絕他的表白,正常人一聽就知道。」

「那你為什麽不來送別?」他也緊張得站起來,問個清楚。

「因為我聽到傳聞說你和朗娜疑似交往中,而且……」

「而且?」

「而且我怕到時會不捨得你離開,開口叫你留下。」我不顧一切說出埋藏心裡的想法,「其實我很想艾諾斯你一直在我身邊,無論是執行任務或者是平時的時間也好,只要你在我身旁,自然會覺得很安心,即使自己能力有多不足,都可以完全相信你會陪伴我去解決一切。」

我說完一切後,艾諾斯好像當機一樣呆站;恐怕是我嚇到他,目光不敢看著他,平靜地說:「好了,時間不早了,很多謝你今天陪伴我一整天,希望有緣可以在第二個世界再見。」

我背起背包;轉身背向他離開時,艾諾斯突然捉著我的手,將我拉向他,「艾諾斯?」

「不要走。」他更用力將我擁入懷裡,「沒想到我們不合作後,便產生這麼多的以為和誤會,明明大家對對方都有一種愛意,卻偏偏被腦中所編作出來的事情隱瞞了。

「雪欣華拉,我會將你剛才對我說的一番話視作為表白,雖然現在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但是你願不願意在距離末日前的最後三十分鐘,成為我的女朋友嗎?」他握著我手說。

我感動得流淚點點頭,帶點泣音說:「我願意,即使只剩下一分鐘,只要我可以在艾諾斯身邊便足夠。」

我們牽著對方的手,天空除了艾諾斯放的煙花,竟然出現銀色流星雨;「你看!是流星雨!

「你要不要許願嗎?」我問他。

「不用了,我想許下的願望上天是幫不到我實現。」

「是什麽願望來的?」

「時間可不可以過得慢一些,甚在停住這一刻。」艾諾斯撫著我的頭髮。

「我都有同樣的願望。」我更用力握著他的手,突然想起一個念頭,「不如艾諾斯你許下一個我可以替你達成的願望嗎?」

「真的可以?」

「沒錯。」

「那我現在就跟你說。」他在我耳邊細語,「我的願望是……」

艾諾斯的願望是什麽嗎?為什麽我聽不到?四周漆黑一片,沒有任何東西,身體的感覺慢慢開始麻痺,恐怕不需一會兒便會死亡;末日已經來到,但是為何心裡還會覺得那麽痛?真的很想與艾諾斯繼續生存下去,可惜已成為不可能實現的願望……




一個原本在家休息的女生,收到手機短訊後便急忙換好便服外出,向著訊息裡寫的地方跑去。跑了五分鐘後,終於到了目的地――距離家不遠的小公園,看到坐在長椅等待她的男生。

她沒有整理一下便走過去;男生看到她時,便頓時起來跑過去抱住她,感覺到懷裡的她仍然在喘氣。

「蔣晞欣你是不是傻瓜嗎?之前的感冒才剛好,現在竟然用跑,你真的不怕會喘不過氣而死嗎?」男生帶點生氣卻有點心痛的語氣說。

「卓諾文,請你不要亂詛咒我,怎會那麽容易便死了?」話剛說完便咳了數聲,「我很想知道你究竟想對我說什麼,有什麼事不可以在短訊裡說,而一定要當面說清楚。」

他深呼吸一下,然後勇敢說出來:「之前你答應過我,要替我完成一個願望,對嗎?」她點點頭。

「那個願望就是我想延續神空神話的發展,做我的女朋友。」

卓諾文表面輕鬆,心裡其實十分緊張;「沒想過你還記得這個使用願望的機會。

「好吧,那我就現在將這個願望的結果告訴你知道。」蔣晞欣快速吻了他的臉頰一下,調皮地說:「答案應該明顯吧!」

「我覺得這樣才算是明顯。」他將她緊緊擁入懷裡,然後牽手離開公園,開始第一次約會。




女生家的電腦屏幕被頑皮的貓貓弄亮了,畫面寫著――

「感謝各位玩家的支持,神空神話online正式結束營運,歡迎大家遊玩我們的其他遊戲!」

在神空神話online裡,雪欣華拉和艾諾斯經歷過不少誤會才明白對方的心意,總算在最後時刻都陪伴在對方身邊,成為遊戲中最美的回憶。

而在現實中的蔣晞欣和卓諾文,又會否能夠陪伴對方一生一世,經歷到遊戲中沒有發生的後續情節呢?

或者「末日」都並不是全是壞事,至少令讓你看清楚什麽人或事是在你心中最重要,然後趁著剩下的時間,好好珍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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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第一次參加比賽很緊張!!自知文筆不太好,不知道大家喜歡故事嗎?還請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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