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見我

標題: 【吾命】另一個未來(羅格)完 [打印本頁]

作者: 云衍    時間: 2014-1-18 20:30
標題: 【吾命】另一個未來(羅格)完
本帖最後由 云衍 於 2014-2-18 17:47 編輯

一、我就是未來的教皇陛下

「噹噹噹」,當神殿的鐘聲清脆地響了八下,我已經打著呵欠坐在教皇尊貴舒適的座椅上。

外面的天氣相當晴朗,陽光自一整面落地窗灑落進來,偌大的辦公室瀰漫著實習祭司一早泡好的香醇紅茶芳香。趁著茶還未冷卻,我趕緊打開糖罐丟了七顆方糖下去——反正老師沒看到,目前我是神殿的當家!

老師曾經對我嗜甜如命頗有微詞,不僅「預言」我會死於糖尿病,還喋喋不休地抱怨我有多浪費買糖塊的公帑,簡直十惡不赦之類的……這時候我的確體會到他果然是個老人家。

桌上一疊疊的公文及投書分成已批改和未批改,已批改的那一疊還分成「重點件」及「存查件」,這當然是光明祭司分好的。這三年來,光明祭司從一開始的碎碎唸,到如今的駕輕就熟,全都是我訓練有素。一大箱一大箱運進來的公文,我只要看那已篩選過、為數不多的「重點件」就好了,省下許多時間賺外快……咳,充實神殿收入,就連老師也大為稱許。

我閒閒地翹起二郎腿,在等待紅茶涼一點的時間,隨便抽出幾封民眾的投書來看:嗯,這一封寫著審判騎士巡邏時又嚇到小孩了,這人要求「殿賠」……哈哈哈,怎麼可能有「殿賠」這種東西啊?把信件擺到一邊,連存查都不必了,直接回收賺些回收費。

再抽出下一封:這是給大地騎士的情書,請務必轉交……嘖,情書投進投書箱做什麼,看了就礙眼,也回收算了!

再來這一封:請問光明神,我是否能得到葉芽酒館的紅牌歌姬•瑪琪小姐的芳心?……這什麼啊,這種問題如果能問光明神,我也想問我何時能擺脫處男身啊!

看來信徒們似乎都閒閒沒事做嘛!實在不該看「存查件」的,雖然是滿有趣啦,但會讓我覺得世界真是太和平了。我無奈地從「重點件」中抽出一疊被夾在一起的信件來看,看來似乎不是同一人寫的,但都屬相同的問題,才會被夾在一起。我快速地流覽過每一封,沉吟起來。

敲門聲就在此時打破我的沉思。

我趕緊整理一下胸前的金髮,戴上象徵教皇的禮帽,並用薄紗覆蓋住面貌,再將撩得高高的長袍放下,才清了清喉嚨,用服了變聲藥劑的嗓音喊道:「請進。」

「教皇陛下您好,在光明神的照拂下,又展開了豐碩而美好的一日。」進門的年輕男子優雅從容地問候。他口中的「教皇陛下」自然就是正對著窗子、背對著門口,靠著寬大椅背坐得舒適的我啦。

即使我被稱呼為「教皇陛下」,但可不如一般印象中老態龍鍾的老頭,我的年紀就跟後面這位英俊的太陽騎士長差不多……頂多大他一個多月。

「親愛的太陽騎士長,願光明神賜福給每一位子民,也賜福於你。」我轉過身,照樣地給予祝福。

太陽騎士微微笑開,如眾人所知,聖殿的領導者•太陽騎士長有著一頭閃亮的金髮、蔚藍的雙眼、優雅的氣質。關上門後,即使沒有外人,他的舉止仍然無懈可擊。

「教皇陛下,請問在耀眼的光明之下傳喚太陽,是否宣達光明神的旨意?」

真是受不了……明明沒人在,還要這麼文謅謅的嗎?

「是這樣的,神殿這邊收到了民眾的投書,最近這類的投書有甚囂塵上的趨勢,」我憂愁地嘆了口氣,拿出其實方才才看到的信件,「國王陛下又提高賦稅,人民賦稅繁重,連帶地在奉獻方面也有心無力。這樣下去,人民遷離葉芽城是早晚的事,甚至還有可能移民他國。」

「這實在是個大問題。」聽到奉獻短缺,太陽騎士並沒有什麼反應,直到聽到後面那句,才皺著那對英氣的眉想了想,簡單地回道。

羅蘭的頭腦就是沒這麼靈活,一旦困擾起來,就沒辦法維持每一句都不離光明神了。

看著他渴望我告訴他怎麼做的希冀目光,我不予回答,卻繼續抽來一旁「存查」的信件:「還有這個,大地騎士似乎擄獲了不少芳心,還望太陽騎士長多加勸導,以維持大地騎士忠厚老實的形象。」

羅蘭•太陽方才為賦稅煩惱的模樣如今換上一副古怪的表情,不知該說什麼地接下那封信。

「另外,也是關於聖殿的投書,你家審判騎士嚇到小孩了,對方索取『殿賠』,麻煩你轉告審判騎士,『殿賠』費用從他下個月薪水扣。」

羅蘭臉上陽光的笑容僵滯,嘴角抽搐了一下,才生硬地說:「好的,太陽會跟審判騎士長……」

「哈哈哈……」我終於忍受不住地笑出聲來,光是想像羅蘭跟那個冰塊臉的審判騎士提這種事的畫面就有莫名的滑稽感。羅蘭聽到我的笑聲,愣了一下,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用太陽騎士難得的氣急敗壞,說:「格里西亞!是你吧!」

「咳咳……」我笑著擦了擦眼角的淚,取下臉上的薄紗,說道:「羅蘭,你還是這麼有趣……」

「一點也不有趣!」發覺自己被捉弄的太陽騎士沉下臉,責備道,「你又假扮成教皇的樣子招搖撞騙……」

「我沒有招搖撞騙啊,」我舉起雙手無辜地說,「你也知道老頭偶爾會叫我『客串』他的身分,他這會又溜出神殿不知要找什麼失落的魔法,所以叫我代理他的職務,從三年前這種情況就屢見不鮮,而且代理的時間還越來越長。」我嘀咕著跟這童年好友告狀。

羅蘭無言了一晌,才訥訥地說:「誰叫你那麼優秀,教皇已經等不及要傳位給你了。」

「還不就是那樣,不過不知道誰規定的,教皇竟然要四十歲才能即位!老頭要我當他的替身當到四十歲,然後就把這位子丟給我……那時候你們都退休了我還要當教皇,你說怎麼辦啊?」我無力地趴倒在桌上。

這次換羅蘭莞爾,此時他臉上的微笑不如平時面對民眾的燦爛,卻是我這童年玩伴看習慣的柔和微笑——即使我懷疑他的笑容有幸災樂禍的意味。

羅蘭換上輕鬆的語氣:「不過幸好是你,如果教皇陛下真的叫我去警惕大地和審判,我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呢。」

「你的腦袋太古板了,」我笑道,「當然要據理力爭啊,就算自家的聖騎士再不對,也要無理取鬧、討價還價一番!」

「……真像你的風格,該遺憾選上太陽騎士的不是你嗎?」羅蘭一臉啼笑皆非。

「別提了,現在我也算是半個教皇,底下的祭司都聽我的,也可以作威作福了,而且連你也認不出我的偽裝吧?」我洋洋得意地拉了拉面紗。

「真拿你沒辦法……」羅蘭露出苦笑,似乎想到什麼,關心地問道:「你昨晚沒睡好啊?真難得那麼早看到你。」

我得意的笑容散去,也奇怪地皺了皺眉,說:「我也想多睡一會兒啊,偏偏就是做了個怪夢……」

真的是個怪夢,剛醒來時還想找一堆人傾訴,但慢慢地就冷靜下來,只是之後想睡也睡不著了,只好先梳洗準備。

害我一早頂著雙睡眠不足的眼出現在光明殿大廳時,在場的主教還睜大眼瞪著我看……

「哦,教皇的夢可是傳說中含有神聖力量的預知夢呢!」太陽騎士有趣地笑說。

「別挖苦我了,我還不是真的教皇呢,不然我之前夢到的那些美女,是跟我預知將要加入的新祭司嗎?」我擺了擺手,隨即沒氣質地打了個呵欠。

「好了,我已經待得夠久了,」看了看掛鐘的指針,羅蘭凝了凝臉色,說:「格里西亞,你剛才說國王陛下提高賦稅……」

我瞪了瞪眼,不過倒是一點都不意外,在工作時間,這個一板一眼的朋友是不會浪費太多時間跟我閒聊的!「我只是把投書交給你,神殿無權干涉皇室的做法,而鞏固信徒是你的工作,工作的事你不是都找審判討論?」

羅蘭一臉難色,猶豫說:「這……你知道我們的處事方式其實相差無幾……」

我聽了莞爾。羅蘭•太陽和雷瑟•審判一個是如陽光般和煦的溫暖好人之首,一個是如黑夜般冰冷的殘酷冰塊之首,但兩人在個性上有一定的重疊度,要不是外表和裝扮,聖殿時不時就會以為有兩位審判騎士長呢!

這兩人演出來的「針鋒相對」也挺有意思的,雖然我這個「代理」光明殿主事者在場目睹的機會不多,但據羅蘭所言,十次爭執中就有八次羅蘭很想附和審判的話,是暴風騎士在旁「助陣」,這個頭頭才不至於失去自己的立場……唉,有機會我應該去看一下這項自古以來的傳統——太陽、審判騎士「吵架」的名場面。

「如果是你,想怎麼處理呢?」

「當然是進宮去,義正詞嚴地進言。」羅蘭肅容說道。

「別忘了笑容啊、笑容,」悲天憫人的太陽騎士長要「義正詞嚴」好像怪怪的呢,既然是好友,我就給予建議了:「帶暴風一起去吧,他知道不少事喔。」

羅蘭愣了愣,無奈地搖頭苦笑。

「格里西亞,你真的很知人善任啊……」



太陽騎士離開之後,我往後舒服地靠在椅背上,還翹起一隻腳晃啊晃,從容自若地喝起了紅茶——好像不太夠甜,再加一塊方糖吧。

沒錯,我是光明神殿的「準」教皇,也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準」教皇。由於我天賦異稟、天資聰穎,我的老師——就是現任的教皇——在發現沒什麼可教我的之後,就打算讓我直接跳過主教及光明祭司,等到四十歲時就登上教皇的寶座——雖然有一部分原因是他迫不及待要退休了。三年前,前一任十二聖騎卸任後,他「老人家」也很信任地把大半事務丟到我身上,興致勃勃地從事自己的興趣。

教皇的工作主要就是光明神殿的運轉。雖然是為神明服務,但這麼大一個宗教組織的維護還是很花錢的,光憑皇室小小的補助以及人民捐獻,實嫌不足。還在實習時我就差點被老頭抓去賣肉……咳,來貼補教會用,幸虧我及時想出賺錢的方法,讓老頭眼都亮了,也是因為如此,他老人家更深深感覺我是天生的教皇材料!

自從我代理教皇之後,光明神殿好過多了,至少聖騎士的薪水發得下去,而關鍵就是——要無所不用其極地賺錢、賺錢、再賺錢!

啊……說到賺錢,該去看一下神殿唱詩班了,除了唱詩班公開演出籌募善款外,我還讓祭司們閒暇時做做小手藝,好在假日拿去義賣。另外,我也不斷研發魔法物品,有些賣得超好的,像我自己研發的治癒玫瑰手珠,雖開天價,在賣場的銷售率還是榜上有名!

我甚至還投資了黑市……我那閒閒在外遊蕩的老師說不定也曾坐在包廂裡呢。

至於只顧享樂不顧民生、尸位素餐已久的肥豬國王,全神殿都巴不得他趕緊退位讓給勤政愛民的大王子殿下,但教皇並無權責迫使國王退位,要不然我早就做了……

雖說肥豬國王不退位其實對光明神殿還滿有利的,至少皇室的聲望降低,相對於神殿聲望提高,人民捐獻就多……但人民被層層剝削下去,畢竟也會影響到募捐,所以還是得從長計議一下。

剛才和羅蘭的談話,不由得又讓我想起昨晚的夢境,我竟然是三十八代太陽騎士長,身邊圍繞著十一個聖騎士長,羅蘭則是魔獄騎士。

身為太陽騎士的自己要裝笑臉、要敷面膜,要滿口光明語,更是接受了上一任太陽騎士的種種訓練磨鍊才繼任的,然後還得當個苦命的「殿男」,每天被大地騎士譏笑挖苦……沒想到羅蘭這麼辛苦,我決定以後少叫他幫我跑腿……一個月少一次好了。

不過,其實那樣也不錯嘛。

我支著一邊手肘,看向蔚藍的天際,回想夢中穿著太陽騎士服的我,身後站了十一位聖騎士,唇邊露出淡淡的笑容。

說了那麼多,我還是不會當上太陽騎士啊,現在我還是先去看看我的唱詩班好了,不知他們一週後要公演的曲目練得如何了?
作者: 云衍    時間: 2014-1-18 20:35
二、募款要有新花招

募款要有新花招,光是被動等待信徒前來捐獻是不夠的,在另外兩大信仰的聲勢越來越壯大的今日,這些活動不僅僅為了募款,對招攬信徒也居功厥偉。

我所創的祭司唱詩班裡,不乏聲音美妙者,容貌也經過精挑細選,公演個幾次,就培養出每場演出從不缺席的固定粉絲群。

打起精神,不要沮喪,

光明何等燦爛!

即使日暮西垂,

當我們向光明前進,陰影便拋在身後。

……

整齊飽滿的歌聲迴盪整個空間,我正偽裝成教皇的身分,坐在頌讚堂的前排座位監督著唱詩班的練習,時不時指導個幾句。中間的高音獨唱是團中的臺柱——祭司安娜小姐,以有如黃鶯出谷的甜美嗓音聞名,但今天在練習到安娜的獨唱部分時,我卻感到有絲違和。

安娜的歌聲似乎比往常低了少許?

在練習告一段落,我站起身詢問,安娜吃了一驚,其他人也愕然地看著我,彷彿沒察覺到安娜有所失常。只是音高稍微不準,大多數的人忽略了也無可厚非,但絕對音感的我不可能聽不出來!老頭就時常說如果我不當祭司,去當頌讚家也不錯。哼,當我徵選太陽騎士落選時,他跑來招攬我,說什麼我是當祭司的料,說不定以後還可當上教皇,都是他的話!

「呃,對不起,教皇陛下,安娜會改進的。」安娜似乎也對自己的失常有所覺察,低頭道歉。

我只是鼓勵了一下,沒將這小小的失誤放在心上,就算正式演出時失誤,相信也難得有人聽出來,即使我並不想有任何瑕疵出現在公演上。

然而,事不從人願,到了週日公演時,最糟的情況竟然發生了。

「教皇陛下不好了,安娜重感冒倒嗓了!」

聽了這個消息後,我真的變得很不好!

誰不病倒,為什麼偏偏是安娜啊!雖然還有候補的,但候補早上也吃壞肚子,現在還關在茅坑出不來!又不能獨唱的部份整段跳過……而且安娜身為臺柱,許多曲子都是由她領唱,重要性無可取代,更別說有多少聽眾專門為她而來了。如果隨便呼嚨過去,信徒會流失的,這樣下次見到面,老頭肯定又會在我耳邊碎碎唸個沒完!

「教皇陛下,怎麼辦……」看著團員們焦慮得六神無主,身為幕後黑手……咳,主辦人,我也只好打起精神,拿出最終的「不是辦法的辦法」——

為了不讓公演開天窗,看來只好我自己上場了!……畢竟只有我熟悉安娜的部分啊。

……有這麼苦命的「準」教皇嗎?光明神啊!我可是在幫神殿攢錢啊!

於是我站在隊伍的中央偏右,茫然地看著底下人滿為患的觀眾。由於節省場地經費,加上讓更多路過的人成為固定聽眾,這次的公演地點是葉芽城中央廣場——若佔用半天以上,就需要向皇宮登記還要支付場地維護費,因此我們預定公演時間壓在三小時結束。

由於本人無法表露身分,只好唱詩班一人發一條薄紗蒙住臉,製造神秘效果,似乎效果還不差,臺下的觀眾不知在興奮什麼地竊竊私語——之前也不是沒代替老師站在大庭廣眾下過,不過這次不是以「教皇」的身分,而是以詩班的一員,難道我的真面目就注定無法示人嗎?

歌還是要唱的,特別還是頂替安娜的高音獨唱,雖然我的嗓音以男人來說偏高,但還是比不上女聲,因此臨時稍微在音階上做了調整。詩班的成員有男有女,我的聲音混在其中也不怎麼突兀。

然後就來到我獨唱的部分了:

偶爾任性,說些自私的話,

放聲大哭也沒什麼不可以,

寒冷的時候抱緊身邊的人,

不要忘記留存心中的溫暖。

台下發現獨唱不是臺柱安娜小姐時,頓時愣了愣,但沒有預期中的交頭接耳或是騷動,聽眾馬上又全神貫注地傾聽起來,還看到有人在抹淚。

和安娜的女高音不同的音色經由聽覺回饋傳到我耳裡,一時間廣場黑壓壓的人潮完全沒有一絲聲響,只有我的歌聲清晰地迴繞。

啊?歌詞很正向?好歹也是要招攬信徒,這是必要的啦……

但我忘形地唱完這一段時,一道黑色影子閃入我緩緩張開的眼角——

黑髮、黑袍、即使站在一群聖騎士中,一眼望過去就是難以忽視的高大震撼,他那雙同樣深黑的眸正看向這邊,出其不意地和我的眼神相對。

是審判騎士。今天正好輪到審判小隊巡邏的日子。

即使只是四目相對,那壓迫感還是不容小覷,而且會令人莫名地心虛,於是我下意識地別開目光——呃,這不就是心虛的表現嗎!怕惹來審判騎士的懷疑,我一別開後,又立刻轉回去!

審判騎士皺了皺眉,深沉黑眸一眨也不眨地盯著我——我說你都不需要眨眼的嗎?該不會就是利用這種專長讓罪人受不了而眨眼認罪吧!

在我跟審判騎士「大眼瞪小眼」的較勁之時,原本心情惴惴不安、因觀眾熱情反應而鬆了一口氣的團員們,也接續著下面的合唱部分:

沒有人應該被犧牲,

沒有不能寬恕的罪,

人們總是傷害著彼此,

也治癒著彼此。

……

最後一句領唱的我需要提高音量,因此我調整聖光的量,以略高於合唱、低於獨唱時的聖光量,溫和而不刺眼地籠罩住全體團員,一起合聲唱出最後一句:

擦乾眼淚,張開雙手,

光明就在你的懷中。

全場爆出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

接下來是一片混亂,往常公演我都是偷偷窺視的觀眾,如今成為演出的一角,真是不可同日而語。

一堆觀眾本來還在蠢蠢欲動的張望,看到有人已經捧著鮮花衝上來,就一窩蜂地圍上前來,把整個唱詩班圍得水洩不通。帶來販賣的簡介小冊子、受過禱告的鮮花、紀念卡片……等等被大肆搶購,來外勤的祭司們忙得一團亂,還有巡邏的聖騎士見場面混亂自動跑過來協助維持秩序。

就連我也收了滿手的花束……拿回去可以回收,用聖光保持新鮮,下次再拿出來義賣。

忙了一個上午,我看了看時間,不好!已經快超過三小時了,再不趕快撤場就要收場地費了!連忙率領祭司們撤退。

在慌忙當中,周圍的聖騎士也自動自發前來幫忙開路……叨擾他們的公務真是過意不去——如果一直是這樣的盛況,之後公演都請聖殿直接派聖騎士來支援好了,反正太陽不會對我說「不」,呵呵呵……

打著如意算盤,加上一直注意地面不讓裙襬絆倒的我,絲毫沒注意前方有個黑影,那黑影在我差點撞上去時稍微挪動了腳步,但下一刻卻又把腳步挪回來——於是我就「親密」地撞到他身上——

「妳……你還好吧?」超級重低音響起,我抬起頭一看,果然是一身黑的審判騎士。

多虧今天是審判小隊巡邏,治安特別好,我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祭司才不怕被搶(雖然老頭肯定會吐槽「手無縛雞之力」這個形容)。

「呃……謝謝。」跟審判騎士不太熟,但還是擔心他那明察秋毫的銳利眼神會看穿我的身分,跑去跟太陽碎唸什麼的,只好簡潔地道謝。

「似乎沒看過你?」審判也很簡潔,但向來不多說廢話的他難得說了比我多字,難不成是起了疑心?

「光明殿那麼多祭司,審判騎士沒見過我是理所當然的。」我笑了笑,雖然有薄紗遮掩,但我總覺得他的眼神像能穿透似的,下意識堆起笑容。

「名字?」審判騎士冷酷表情沒有任何波動,只又問了句。

果然是懷疑我嗎?嘖嘖,告訴你也無妨,我可是教皇……未來的!

「格……葛利亞!」

……咳,才不是怕這個人人皆怕、罪人更怕的審判騎士,而是既然方才都告知民眾這個假名了,就拿來繼續用,反正不用白不用。

「代替安娜?」

我眉頭一挑,這讓我大大驚奇,原以為公事公辦的審判騎士只專注在自己的職務,沒想到還注意到我家有個叫「安娜」的女祭司啊……呵呵呵……

審判皺了皺眉,似乎覺得氣氛有點不對勁,我收起我的胡思亂想,解釋道:「安娜姐妹今天身體不適,才由我代替上場,讓您失望了。」

「……不,」審判騎士像是想澄清什麼,最後又住了口,只淡淡說道,「你唱得很好。」接著便欠身讓我過去了。

喔,這對審判騎士來說已經是很難得出口的稱讚吧……

我在向審判點頭離開時,沒有忽視到我的前方有個燈柱——假如剛才我要撞到審判之前他閃開的話,和我親密接觸的就變成硬梆梆的燈柱了。

感覺也是個不錯的傢伙呢……



那日公演結束,安娜也休養好了身體,但署名給「葛莉亞」的情書如雪片般地飛來,搞得處理文書的行政人員一個頭兩個大——畢竟光明殿裡頭並沒有這號人物。

安娜康復了,唱詩班也沒我的事了,我繼續把公文丟給光明祭司、當我的「顧著賺錢」的悠哉教皇接班人。

嗯,你說既然「葛莉亞」招到那麼多信徒,我為什麼不繼續練唱下去?我當然不能把精力完全放在唱歌上面啊!要知道唱詩班只是賺錢的一部分罷了,交給安娜就綽綽有餘啦,教皇的忙碌,比起太陽騎士可是不遑多讓的。

「格里西亞,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說到太陽騎士,「忙碌」的太陽騎士正一身制服筆挺站在我面前,一手插腰,帶著無奈笑容看著我。

「有啊有啊。」我應和著。

我手撐著下顎坐在聖殿及光明殿之間的花園涼亭裡,從這裡可以看到對面的聖殿,更重要的是可看到光明殿來來往往的美女祭司們……你說自家的祭司有什麼好看的?那還用說,平常假扮教皇老頭時,眼睛根本沒辦法亂瞄,只能用眼角餘光……還因此練就了青出於藍的「感知」能力呢。

太陽騎士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曉以大義:「格里西亞,你上次率領祭司出去公演太有勇無謀了,怎麼不選在大頌讚堂呢?」

「在廣場比較能吸引新信徒嘛。」我理直氣壯地答辯。

「可是你是教皇的接班人,又帶著那麼多不諳武藝的祭司,實在太危險了,教皇陛下知道一定也會罵你亂來!」

老頭知道我幫神殿賺那麼多外快,就頂多唸一句意思意思啦,不過我就等你這句話!我順水推舟聳恿著:「那太陽,下次公演你借我太陽小隊做為護衛吧?」

太陽騎士聞言啼笑皆非,想了想就如以往地妥協了:「好吧,如果到時我沒事,也可以一起去幫忙。」

我雙眼一亮,太陽騎士出場,一定可以吸引到更多女性信徒吧!原本只想要幾個護衛,沒想到太陽騎士肯「下海」,那更完美了……咳,畢竟我還不是教皇,不好明目張膽要求和教皇平起平坐的聖殿之首。不過,羅蘭跟我同年職位就爬到那麼高,令我有點羨慕起來。

和太陽又寒暄了幾句,他表示有事要忙就離開了。說到我這好友,職位高及聖殿之首,但也是聖殿最忙,和審判騎士這兩大支柱從早忙到晚,雖然皇室敗壞成那樣,也讓神殿獲得不少聲望。不過基於「樹大招風」的常理,光明殿和聖殿、教皇和太陽騎士還是要裝做明爭暗鬥的樣子。

遠方傳來唱詩班練習的歌聲,這週他們開始排演另一首新歌。公演的歌曲除了流傳下來的詩歌之外,當然光明殿也有負責編曲的人,而我偶爾也會不務正業編個幾首。

我悠哉地喝了口茶,看著走廊偶爾經過的祭司和聖騎士,藍天裡沒幾朵白雲,風輕柔而溫暖地吹來,不是假日也沒人會挖我去工作,我不由的輕輕哼唱了幾句:

我感到你的心在燃燒,

血液在沸騰,

帶來風雨夜後所現之曉霞,那就是希望。

正疑惑怎麼有腳步聲在身後停下來,感知到的強大氣息不像是祭司,神聖屬性也不太高……看來是殘酷冰塊組的聖騎士?回過頭,那一身帶著壓迫氣息的黑沉沉裝扮,讓人無法忽視。

又是審判騎士!
作者: 云衍    時間: 2014-1-18 20:37
三、想休假的太陽騎士

今天聖殿的兩大龍頭怎麼都找上我啊?太陽前腳才剛走,審判後腳就來了……唔,最近也沒什麼需要審判騎士當面洽談的公事,他來會是打聽安娜的情況嗎?

雖然我心裡這樣亂想,還是不敢就這樣問出口,畢竟審判騎士是不是跟羅蘭一樣開得起玩笑我無法確定。

我端正了一下坐姿,即使面對審判騎士並沒有感到心虛的必要,還是暗暗注意自己的舉止,審判和羅蘭的關係究竟好不好、好到哪種程度,光憑羅蘭的片面之詞,還是得打個問號——羅蘭實力雖高強,但也是出了名的好騙——不知一個好騙的太陽騎士對光明神殿是不是件好事。

「審判騎士,是光明神指引你前來的嗎?請坐。」我抬起頭微笑著說,因為轉過身的關係,審判現在站在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我,一身黑更顯得壓迫力十足,他周遭的氣壓顯得與眾不同。

審判騎士居然真的點點頭,在另一側坐下了,一副看起來就是有話要說的樣子,這讓我有點好奇。

以往審判騎士有公事需要和我這「代理教皇」洽談時,都會移駕到教皇書房,畢竟審判騎士不像是會跟祭司閒聊天的個性,太陽騎士也就算了,他親切到和清潔工閒嗑起牙都讓人覺得畫面如此和諧。

於是我不由得好奇審判要講些什麼。

審判那張臉其實算長得不錯,當然差上太陽一截,但全聖殿不管誰跟羅蘭比都討不到便宜的,審判即使比不上太陽,還是屬於會有不少女性暗戀的類型——只要他不是審判騎士。

沒辦法,審判騎士嚴厲冷酷的形象已經深植人心,今日就算是我穿上審判黑袍,帶上審判神劍,八成也讓人拔腿就跑、退避三舍。

我仔細觀察了審判的臉色,他平靜的臉毫無表情,平淡而肯定地說:「你就是葛利亞。」

猝不及防的一句話,令我的笑容扭曲了下:「審判騎士你……」

雖然我與審判騎士並沒有熟到以朋友相交,但彼此也是認識,我還以為當日偽裝得很成功,怎麼演出後的第二次見面就穿幫了?

審判沒有給我辯解的機會,直接打斷:「我聽到你方才的歌聲,和葛利亞如出一轍。」

原來是剛才隨口哼的幾句讓我破功!我只能啞口無言。審判居然聽了幾句就聽出我是公演那天的獨唱嗎?

審判直盯著我,讓我就算想掩飾也徒勞無功,聽羅蘭說起他這位「死對頭」,明察秋毫的利眼剛才肯定將我的遲疑一覽無遺了,我再狡辯也是多餘。

不過他總不會給我一個「偽造身分」的罪名送審判所吧?再怎麼說我也是教皇接班人吶。

「呃,你真敏銳,我也是唱詩班的一員……」

其實也沒必要解釋,但目前我對審判騎士的了解於公來自神殿指令的發佈,於私來自羅蘭,就不確定審判是否對羅蘭真的沒有競爭之心,假如有,那審判騎士想必會樂於與光明殿來個名符其實的對立,如此一來羅蘭就難為了。

「不必解釋。」審判眉間緊了緊,阻止了我接下來的理由。

「不需解釋的話,審判騎士在這裡停步是為了什麼?」我苦笑說,「據我所知,審判騎士是聖殿兩大『最忙人』之一。」

審判沉默下來,居然有點難以啟齒的模樣。

我幾乎都要把一整壺紅茶喝個精光,審判才開口:「太陽騎士長提過你。」

我挑了挑眉,並不感到意外。羅蘭都跟我講過審判的事了,和審判講過我的事也沒什麼好奇怪……不過他講了我什麼我倒是好奇,該不會都講些我要他幫忙翻牆買藍莓派、打狗的事吧?

「……嗯,這樣啊。」

「他說有疑問之時,你的建議常令他豁然開朗。」

啊……原來如此,還好不是抱怨我……

「所以審判騎士有疑問?」

這就怪了,審判的能力出眾,很少有難得了他的事,太陽還偶爾會來詢問我的意見,審判會來倒是超出我的想像。

「是最近的連續犯罪案件,我不太清楚犯人的心理,便想問問不同人的意見。」

我理解地點點頭,審判便大略地說明了一番。聽完了審判的簡潔敘述之後,我思考了一下,微笑地說:「要我幫忙的話要付點代價。」

審判皺了皺眉,但也沒拒絕,肯定是對我們教皇師生的作風很習慣了。他沉著地問:「你想要什麼?」

「聽說寒冰騎士很會做甜點,十二聖騎都能固定拿到甜點,如果你的吃不完,我不介意幫你解決。」我趕緊回答,雖然羅蘭會把他那一份給我,但多一份當然更好!

審判騎士的表情有些微妙,但他還是拿出一個繡有審判標誌的小袋子,遲疑地說:「巧克力要嗎?」

「當然!」我小心不讓語氣顯得太雀躍,審判騎士竟然會將甜點小袋子帶在身上,我真是太好運了!要動腦筋就得補充糖分才對嘛!

我在審判後悔之前,迫不及待倒了一顆塞到嘴裡——

「……呸!你怎麼帶毒藥在身上!」那偽裝成巧克力的黑色塊狀物體一接觸到我的舌頭,我就立刻為它苦澀的味道皺起了整張臉,趕緊在它還沒融化吞進咽喉時呸的一聲吐了出來。

真的不是我幻聽,當下我聽到疑似笑出來的噗哧一聲,審判騎士握拳放在嘴前,臉部肌肉拉扯出「笑」的動作。

這時候社交上一般不是都要禮貌地說一下:「你笑起來很好看」、「你應該多笑」嗎?不過為了大眾好,還是不要太世故為妙……審判騎士的笑臉在大多人眼中根本就是惡夢,還是不要笑好了。

審判放下拳頭,正色解釋說:「我不喜歡甜食,所以糖放很少。」

靠!你也早點說啊,我就不會打你點心的主意啦!我瞪著他,他眼中的笑意似乎又更濃了些。

就是因為這樣,我沒有收到任何贈禮就跟審判談了一個下午的案件。

審判很謹慎,在和我這個外人討論起事件,完全針對事件本身,沒有帶上任何對當事人的個人見解,可感覺出他是秉持公正在處理的。

所以我也不敢馬虎,只好拚命往紅茶裡丟著方糖,邊動腦邊補充流失的糖分……

♫ ♫ ♫

老師那老頭到底什麼時候回來?

我趴在教皇書房的桌上,這張大原木桌堆了一疊卷宗。總是把年紀維持在少年的老師在的時候,明明這張桌子就經常保持在空蕩蕩的狀態,而老師看起來就像是偷跑到爸爸辦公室假裝大人的小鬼……所以老師也是有認真在處理公事的?

教皇不像聖騎士有任期的限制,要抱著在沒找到接班人之前不能退休的覺悟,老師他就是太挑剔,才會到現在不知道幾歲了還待在這個位置上……不過也有可能是為了省下自己的退休金……做到這種自我犧牲的地步,讓我肅然起敬了……一下下。

要我那麼枯燥乏味地坐辦公室坐幾十年,我還寧可上戰場殺不死生物算啦!教皇可不可以跟聖騎士一起出征啊……不可能對吧,這樣我還寧可當一個小光明祭司。我欲哭無淚地想。

正在我自怨自艾得沒完沒了,房門被敲響了,我喊了聲「進來」,才在門開了之後懶懶坐起身,讓背部接觸到座椅。

看著來人優雅地輕輕把房門帶上,我連薄紗也沒戴,因為不需要。在他剛敲門時,我就用感知探知他的身分了。

感知這種能力是天生的,當然越使用就會越精熟,我甚至用得比我的老師還順手。以前我就曾經覺得有趣而用來「偷窺」光明神殿中的各人在做什麼,因而得知一些「秘辛」。

可惜在使用感知之時,也會反被有感知能力的人獲悉,那次我被老師刮了一頓,警告我不可多用這種能力,畢竟這種才能極少人擁有,而且會招致猜疑。想想若你知道某人有能力偷窺你而知道你一些秘密,你會不想殺人滅口嗎?

老師說的有理,而且感知用的範圍太大也是很累的,我就乖乖聽話,只在「必要的時候」使用,例如知道誰在敲門決定要不要變裝,或是找人的時候……

啊,還有就是無聊的時候看看羅蘭在做什麼……他敷面膜的隔天總是會被我嘲笑一番,還好他不會惱羞成怒、殺我滅口……

回到現在,太陽騎士敲門進來後,站姿端正,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跟我寒暄一番。我打開皇室過來的卷宗,正經八百點頭說:「肥、國王陛下已經同意不加稅了,神殿對大王子殿下也交代的過去,應該要給太陽騎士一些獎勵……」

我停頓了一下,看向依舊保持笑容的太陽騎士:「獎金當然是沒可能,休假你要不要?不要?那就當沒這件事發生了……」

太陽騎士的笑臉露出困惑:「太陽並沒有說不要光明神的恩惠。」

休假就休假,什麼光明神的恩惠,明明是教皇的恩惠才對……呃?我瞪了瞪眼,太陽想休假?這個史上最認真的太陽騎士想休假?

「呃,你要休假?」我懷疑地再用白話確認一次。

太陽騎士沉默地點點頭。

我趕緊看看窗外,今天太陽升起的方向沒錯吧……沒有出現什麼異變吧?羅蘭•太陽自從上任後……不,自從當上太陽小騎士開始協助處理公文後,就幾乎沒休過假了,就算放假也還是照樣練劍、訓練、改公文,特別是我代理教皇的期間,他更壓縮休息時間……

咳,總之羅蘭是一個認真到不行的太陽騎士,老師也說過前太陽騎士和他抱怨過羅蘭這學生沒什麼不好,就是太死心眼了,認定是什麼就很難改變,簡直是天生的騎士。

而這天生的騎士居然表明要休假,該不會繼來找我「閒聊」的審判騎士之後,太陽騎士也壞掉了吧?

可是既然對方提出了,又是他該得的獎勵,我也沒辦法硬要收回他的休假,只好乾脆地說:「好,那就今天一天吧,你的代理人要找誰?暴風還是亞戴爾?」

太陽騎士沉默了一下,笑容夾雜了些無奈:「格里西亞,只有一天?現在已經快中午了。」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當然啊,你可是聖殿之首,放假太久萬一有緊急事項誰要負責?而且周日就有放假,多這一天休假你這周就等於放兩天了。」我理直氣壯地說,不去想萬一緊急事項發生,我這個代理教皇有什麼職責。

「緊急事項?萬一可恨的不死生物干擾民眾,太陽還是會義不容辭前去消滅的。」太陽依然很認真地回答。

……好吧,看來和太陽騎士有關的緊急事項似乎就是不死生物……讓他休假也沒什麼,但太陽騎士這次對休假的積極爭取,讓我嗅到一絲不對勁。

我好奇地問:「有什麼事不能等到周日再做嗎?」

「周日?你知道我周日沒有放假的。」

我點頭。就是知道才更奇怪。

太陽也露出不久前審判的那種難以啟齒的表情……你們是共事一段時間之後,越來越夫妻臉了嗎?

「……周日人比較多,容易引人注目。」最後,不擅長說謊的羅蘭還是老實招了。

……所以是要出聖殿了?

看他不太想說,我也不再勉強,但「剩餘價值」不可不壓榨:「就這樣吧,休假一日,別忘了帶『禮物』回來。」當著太陽騎士的面在假卡蓋上印章。

「格里西亞,你啊……」太陽騎士無可奈何地苦笑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之後便離開了。

我用手指敲了敲木桌,嘆了口氣望向窗外。

也許教皇也可以放自己假的……

偌大桌面的一角夾了一張特約死靈法師的名片,如往常一樣被我視而不見。

♫ ♫ ♫

最後太陽騎士找了他的副隊長亞戴爾代理。

太陽騎士的劍術在全聖殿是最強的,而他的副隊長也弱不到哪裡去,和其他聖騎士長相比也能排全聖殿前十,在我這個連劍也不會拿的祭司眼裡,太陽小隊實在是一群四肢發達的怪物。

現在,叫作亞戴爾的「怪物」之一,正好送來一疊文件。

「午安。」雖然我只是個代理教皇的祭司,連主教都稱不上,沒有任何頭銜,照理說聖騎士無需對我恭敬,亞戴爾這個機敏的傢伙還是對我行了騎士禮。

亞戴爾把文件放下並排放整齊,正要退下時,我叫住了他:「太陽騎士離開聖殿了?」

亞戴爾愣了一下,回道:「是的,太陽騎士長剛離開。」

「他有說要去哪裡嗎?」

這明顯涉及私人、與公務無關的問題,亞戴爾想了一下,不確定地說:「可能會到騎士放假時愛去的地方。」

這聽起來似乎很理所當然,但我訝異得下巴都快掉下來:「自己去?」現在可是上班時間,當然不可能帶同僚一起去。

「太陽騎士長沒有特別約上其他兄弟,我想是的。」亞戴爾也有點不敢肯定。

「謝謝你,願光明神護祐你。」我揚起微笑揮手送走亞戴爾。

送走亞戴爾後我立刻往神殿的餐廳而去。現在已經接近傍晚了,吃過晚餐之後正好可以散步一下,我很快地訂下晚餐後的散步計畫。

對於我時常不在用餐時間去用餐,廚房的大嬸也見怪不怪,所以我很早就吃完晚餐,換上輕便的袍子出了神殿。

這個時間街頭巷尾才剛準備起晚餐,一時炊煙陣陣,滿佈菜香。我直接走往「騎士愛去的地方」——就算我是個祭司,也大概知道騎士的休閒去處。

「葉芽酒館」,這是葉芽城最大最著名的酒館了。

我進了酒館,祭司一般不太喝酒,所以老闆的招呼也是有氣無力,倒是女侍們格外勤快,馬上就過來帶位。

羅蘭還沒到,我在最角落的位置坐下,點了杯果汁,果然女侍們眼神有點輕慢……沒辦法,別說酒了,一看到價目表,我差點沒點白開水……這裡連白開水都特別貴,是什麼特別高級的水嗎?

坐了沒多久,果汁還沒喝完,女侍居然就過來收錢了……

「啊?入場費?什麼入場費?」聽到女侍的話,我失聲叫道。

女侍疑惑地問:「你不是為了看演出而來的嗎?」

我奇怪地打量四周,侍者們把門帶上,有人站到門外,有人收錢、有人清場……牆上貼著一張張五顏六色的海報……原來是有活動。

「如果不想買門票的話?」我抱著希望問。

「那就只好請你出門了。」

光明神啊!真是好厲害的賺錢方法!酒錢還賺不夠,還辦活動收門票……這招學起來,以後參觀神殿一定要捐些香油錢才可離開……我咬牙切齒地掏出銀幣,雖然門票是不貴,但可以再點一杯果汁了啊……我決定這杯喝完就擺著空杯死賴著不走,看你們能拿我怎麼辦。

我到的時候已經有一些包廂有人了,女侍過去收門票錢時他們也都爽快地付錢了,而越晚就越多人潮付了費湧進來,最後居然座無虛席……酒館平常會熱鬧成這樣嗎?

在場的甚至也有不少聖騎士和皇家騎士,有的人沒有位置,寧可花錢站著喝酒,後來進來的旅行者搞不清楚狀況,沒兩三下就被擠出門口,侍者也不管他們是買了門票才進來的……

人潮把酒館擠得水洩不通,也吵鬧不休。我一個空杯放在桌前,無賴地霸佔座位,一些站著的客人兇惡地瞪我,我也假裝不知道。

然後這時,羅蘭進來了。
作者: 云衍    時間: 2014-1-18 20:39
四、小心酒後多了個枕邊人

羅蘭拿著一小包東西(應該是幫我買的甜點),雖然穿著便服,但整個人還是閃著燦爛的光芒,雖然一般人看不出羅蘭在我眼裡的充沛強大屬性,但還是給人一種不好惹的感覺,人潮再擁擠也讓出了一條通道。

「啊……是太陽騎士。」有一些民眾認出了羅蘭,驚呼出聲,帶著崇拜的目光目送著他,有不少女性甚至眼神閃著愛慕之光,推擠著要過去包圍太陽騎士……我也是公認神殿最俊美的祭司啊,怎麼就沒女人要巴上來呢?

羅蘭抱歉地一一向熱情的民眾點頭,「風度翩翩」地來到吧檯前方,立刻就有客人讓出位置……

「太陽騎士請坐!」

「光明神的慈愛無所不在,讓太陽站著領略就行。」

「不、不,我就要離開了,您坐著領略吧!」

「太陽騎士、這邊這邊,我也要離開了。」

「坐我的、坐我的……」

「我這位置比較中間,視野比較好!」

見人們這麼熱情,整個酒館的人都看過來,羅蘭也不好意思再推辭,便再三道謝地在其中一個位置落坐,其他表示要讓位的客人也紛紛坐回去,讓出位置的那人站到附近,沒有一個人「要離開」。

我還要無賴地佔住座位,羅蘭這傢伙晚到還有這種讓位的待遇,太陽騎士真是令人嫉妒……羨慕啊!

羅蘭點了東西之後,就安靜低調地坐著。雖然傳聞中太陽騎士三杯就倒,但在前太陽騎士的「訓練」下,羅蘭的酒量也算不錯了,但他還是避免在外面喝到三杯以免需要假裝醉倒,何況這麼鬧哄哄的情況下,民眾也很難去注意太陽騎士喝了幾杯。

……可惡,聞到小菜的香氣,我只能跟面前的空杯子乾瞪眼,要不要過去找羅蘭拗他請客算了?

我還在天人交戰,酒館突然陷入一片黑暗,周遭響起一陣尖叫,大概幾秒鐘的時間,中央的舞台四周亮了微弱的鵝黃色的亮光,一道婀娜的背影出現在舞台中央,一霎那尖叫聲戛然而止,連呼吸聲都壓到最低。

清靈的清唱響起,沒有使用任何擴音的道具,也不像賣力唱出,但歌聲很適當地傳遍整個酒館的任何一個角落。

在黑暗中每個人的表情模糊不清,但臉都朝著舞台的方向,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如癡如醉的表情,我也張著嘴呆滯地看著舞台上那一抹孤單的倩影,由於很明白沒有任何魔力的干預,更為這歌聲的純粹力量折服。

這是人類的歌聲嗎?還是她其實是個精靈呢?我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在胸腔裡鼓譟。

短短的一曲清唱完畢,眾人吐出一口氣,高聲吶喊著「瑪琪小姐」。歌者轉過身來,向臺下環顧一圈,燈光也隨著她的視線轉了一圈,每個人都覺得她看到了自己、在對著自己微笑,紛紛露出癡傻的笑容。

「瑪琪小姐」甜甜笑著,取出豎琴,緩緩在舞臺上唯一的椅子坐下,不經意地撥動琴弦,隨意哼起歌來,四周又安靜到連一根針落地都聽得到。

這就是海報上所稱,巡迴各國的名歌姬瑪琪小姐。

我想到不久前人民的投書,看來她的魅力果然非比尋常。

歌者的高音之處,悠然像在最蓊鬱的森林最頂端盤旋;圓潤之處,輕快可比最清澈的溪流;低吟時,幽深彷彿荒廢的古老神秘殿堂;豎琴的錚然聲響,有如曠野上閃爍的點點星光。

她用各國的語言,甚至有些不知道是哪裡的方言,唱出一首又一首的歌曲,聽眾即使聽不懂歌詞內容,卻也單純為她的歌聲感動,沒有一個人有其他動作,只能呆呆看著舞臺,連老闆和侍者也都不知哪裡去了。

感覺似乎過了很久,又像沒有多久,瑪琪小姐放下豎琴,終於開口說出今晚演出以來的第一句話:「光明神殿是全大陸最大的信仰,而十二聖騎更是符合傳說的讓人敬仰,接下來是我到了葉芽城後新作的歌曲,希望大家喜歡。」

臺下響起短暫的如雷掌聲,歌姬一開口掌聲就立即停下,在場人根本捨不得聽漏任何一個音。

瑪琪小姐交握著雙手,再次引吭輕唱,這次她用的是國內習慣的官方語言,咬字清晰正統,腔調帶著特別的異國韻味,卻非有意為之。

當我從山的那一邊,

翻山越嶺而來,

我的騎士,

我唱著你的歌,寫給你的歌,

無論是否孤獨一人……

歌聲裡帶著纏綿情感,瑪琪小姐眼裡笑意盈盈看向臺下,每個人都覺得她望著自己,但我卻發現,她看著某一個方向。

我喜歡你看著我笑,

從來不被擊垮的剛強,

但我更喜歡你為我苦惱的表情。

當我說「與其留下來,請去追求你的夢想」,

那不是真的……

她帶著一些俏皮,就像一個滿懷傾慕和情意,一方面希望對方為理想奮鬥,一方面又捨不得對方離開自己涉險,默默支持著騎士的仕女……

……然後我將屬於你。

在場的騎士和聖騎士臉上的溫度都提高了幾許,相信瑪琪小姐的粉絲只會更多不會變少。

我搔了搔臉頰,很想看看羅蘭現在的表情。被瑪琪小姐熱切注視著的十二聖騎士之首,是否也心慌意亂地回視著她呢?

♫ ♫ ♫

我懶洋洋地睜開眼,以為還未天明而翻身想再睡,一翻身碰到了另一個物體。

我摸了摸,熱熱的像是人的體溫……看來不是「物體」,是「人體」……

人體?

我多久沒跟人睡同一張床了……別亂想,就是一起睡而已,你們好下流!

我呆滯地睜著眼看著眼前那人的胸膛、頸部、臉龐……空白了幾秒才發現對方是個男人……當然的,我也沒錢召妓,但也不會召個男人吧?而且這男人還有點眼熟……

由於窗簾是拉上的,室內的光線不太明亮,但也足夠我看清楚他的長相了。

我從床上彈起:「你怎麼在這裡!」

對方也已醒來,聽到我大聲叫喊,皺著眉瞇了一下眼,懶懶地說:「你太大聲了,想叫人家來看嗎?」

「這裡是哪裡?」我如臨大敵地檢查自己渾身上下,除了長袍被脫下之外,襯衣還穿得好好的,也沒什麼奇怪的感覺……想到一些陰暗卑劣的事情,讓我的表情也變得陰沉。

「葉芽酒館隔壁的旅館。」男人起身伸了個懶腰,瞥了我一眼,「你那什麼表情?我的震驚也不下於你好不好?」說完又自顧自咕噥「還以為是美女,沒想到是棺材板祭司」……

你才棺材板!

我怒瞪著對方——傳聞中「老實誠懇」的大地騎士!

即使大地騎士不是光明殿的人,但管理整個神殿,加上從小就常跑聖殿找羅蘭,我對溫暖好人派的小騎士還是比較認識,而且本性這種東西不是訓練可以扭轉的!

瑪琪小姐!什麼十二聖騎符合傳說的讓人敬仰?至少眼前這個就不是!

「大地騎士,請解釋為什麼我們會在這裡,睡、在、一、張、床、上?」我皮笑肉不笑地問。

「你沒印象?」大地輕佻地說,反問,「你昨晚做了什麼事?」

昨晚?就看了名歌姬的表演,然後有興奮的客人招待喝酒。免錢的酒不喝白不喝,就多喝了幾杯……

「……我醉了?」

「嗯。」大地輕描淡寫地點了點頭。

「你就把我帶來開房間?」我面無表情地說。

大地騎士上下打量了我,嘆了一口氣。

媽的!想嘆氣的是我!

看我……回去叫羅蘭找你練劍!

昨晚在場的人那麼多,只顧著注意太陽騎士,倒是沒注意十二聖騎也有人來葉芽酒館。

「我醒了自己可以回神殿,大地騎士挺熱心的啊?」我語帶挖苦,眼睛危險地半瞇,「還是你把我誤認為女人?」

敢說是,我就……回去叫羅蘭蓋你布袋!

「自己回神殿?回得去嗎?」大地不屑地從鼻子哼了一聲,「你喝醉了只知道一個勁的傻笑,連旁邊的人是誰、在說什麼都沒知覺吧……簡直醜態畢露,我是擔心你丟神殿的臉。」說完又咕噥了句,「把你當女人?我可沒醉得像你那麼嚴重。」

……聽起來似乎還是大地騎士路過好心拎走我的……好吧,反正也沒損失,就赦免你這次。

不過居然說我醜態畢露……我沒好氣地問:「為什麼你也在場?」

「瑪琪現在有多出名你不知道嗎?」大地斜了我一眼,「只有你能來嗎?」

本來不知道,現在知道了,而且連只愛神不愛女人的太陽騎士都來了,外表忠厚、內在花心的大地騎士來是也不算太奇怪。

「太陽人呢?」

「太陽?」大地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他好端端地回聖殿了。」

「一個人走的?」昨晚看那兩人眉目傳情,還以為應該約到哪個房間天雷勾動地火呢。太陽騎士只愛神不愛女人?就跟大地騎士的真面目一樣,「也是傳聞」。

「自己一個人來當然自己一個人走。」大地理所當然地說。

「你沒跟太陽約好?」就算在酒館不期而遇,傳聞中「身為太陽騎士最忠實朋友」的大地騎士,應該會兩人一起喝個幾杯,再友好地結伴回聖殿吧?

……好吧,「那也是傳聞」。

「追求美女各憑本事,約好多不方便啊。」大地聳聳肩說。

你這傢伙!原來打著美女歌姬的主意,真是讓人太不齒了……還好沒讓你得手,不然羅蘭……

我不由的有點好奇,大地騎士和羅蘭的關係如何。

「你們不是『最要好的朋友』嗎?」我明知故問。

大地騎士眼神也寫著「明知故問」地說:「跟太陽最要好的不是你嗎?」

「啊,即使向來友好地共同談論光明神的光輝事蹟,也還是擔心光明不能普及到聖殿的每一個需要光明照耀的角落。」和太陽相處久了,我也模仿他文謅謅一番。

大地騎士無言地翻了下白眼,說:「你可以直接說人話!」他勾了下唇角,痞痞地說,「你想聽我說他壞話,好去跟他打小報告嗎?」

咳,居然把我看得那麼陰險……就算你不講他壞話,我也要打你的小報告。

誰知大地吐了口氣:「那你可以放棄了,我沒什麼他的壞話可以講,雖然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卻也對他心服口服,太陽是個無所挑剔的上司……」他抓了抓褐髮,繼續說道,「頂多是強到不需要我的保護,讓我懷疑我這個守護者的存在必要。」

我不禁笑出聲來。羅蘭唯一的壞處就是「太強」啊,果然很可惡……

「再強的人也有死角,」我併著雙膝輕輕地說。今天以前我完全沒想過會這樣跟大地騎士坐在一張床上蓋棉被純聊天……「假若他不需要你在他面前張開盾牌,至少你能護著他身後,讓他無後顧之憂。」

「……這還用你說。」大地騎士沉默了一下,嘟囔了一聲,突然轉過頭來面對著我不知在看什麼。

我疑問地轉過頭看向他,他突然湊上前來,碰了一下我的嘴唇……

我將嘴唇抿成一條線,表情和腦袋都一片空白,還沒做出反應,房門已經被從外向內推開——

「……格里西亞!」來人金色的頭髮像一道光芒照亮幽暗的房內,藍眸難得的驚慌在看到我之後才消褪了一些,接著面無表情來回看著我和大地騎士。

我木然地掀開棉被,穿上鞋子,套上衣袍,走向門口,順便將堵在門口的太陽騎士推了出去,沒再看身後的大地騎士一眼。

在回聖殿的路上,太陽騎士雖然如往常帶著笑容,但那就是他在民眾面前的笑容面具;雖然是太陽,卻是冬日的太陽,看起來很溫暖,照在身上卻沒有溫度。

是我的錯覺嗎?他似乎有點不高興……是因為有急事找我我卻翹班,害他得放下事務前來找我?

雖然羅蘭不高興不是第一次,我也不會因此忌憚,反正他不會真的對我生氣……但我還是安分一點好了,這樣才能教唆羅蘭好好修理大地一頓。

我的初吻……

卑鄙的大地騎士!等老師回來,我立刻問他會不會咒殺的法術!

「……格里西亞,你在磨牙?」

「不,」我露出微笑,「我應該是肚子餓了。」

太陽騎士認真地點頭,用只有我聽到的音量:「嗯,那回去吃飯,吃完再給你昨天幫你買的藍莓派。」

耶∼我就知道羅蘭最好了!
作者: 云衍    時間: 2014-1-18 20:47
五、了解朋友的戀愛煩惱

去過葉芽酒館那天過後,太陽騎士又投入忙碌之中,連假日也沒得休息,自然也沒有約會的時間……我指的是和瑪琪小姐約會的時間,看那晚的情況,他們兩個分明很有可能在一起的吧,但卻一點消息也沒。太陽騎士送公文來時,我還有意無意探探口風,竟然換來一頭霧水的表情。

正好最近有點無聊……不,關心好朋友的歸宿是很正當的吧,第一步就是得了解狀況。

我嘴裡津津有味地嚼著藍莓派……當然不是羅蘭那天買回來的,哪能放那麼久,這是寒冰騎士做的。真不是我要說,寒冰的手藝都可跟坊間的點心店媲美了,退休後不怕沒出路……

為什麼我會有寒冰做的藍莓派?當然是人家送的啊!你猜是太陽送的?那你可就猜錯了!

「吃慢一點。」一身黑的騎士不苟言笑地皺了皺眉,但我已經可以分辨他不悅的表情,我接過他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口,滿足地擦擦嘴。

「謝謝你啊,審判。」

沒錯,是審判騎士,自從那天聊過案子之後,審判偶爾會送來寒冰的手工甜點,聖殿有這麼賢慧的騎士長,聖騎士不胖實在不簡單……

「吃太多甜食不好。」審判騎士接受了我的道謝,算得上關心地回了一句,雖然口氣嚴厲頗像指責,但我憑這幾次的接觸,了解他也是個刀子口豆腐心的傢伙,哪天羅蘭太忙就直接「拜託」審判幫我跑腿好啦,聖騎士可利用的資源真多啊……

審判騎士見到我的表情,眉頭皺得更緊,直接起身想要離開,我趕緊在他告辭之前喊住他:「等等,審判!」

「還有事?」審判停下腳步,帶著戒備看著我。

嘖,是在戒備什麼……我不過是個祭司耶,你一個頂尖聖騎士,有需要防備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祭司嗎?

「最近治安還好嗎?有沒有什麼案子?」我隨口問道。

雖然我隨便問問,但審判不像太陽那麼好拐,反問:「你不是說不談案子?」

這麼多疑幹嘛?小心老的快……「身為教皇……代理的,總也得關心一下聖殿的事務……呃,你可以不必保留,光明殿和聖殿關係實際上是很親密的,畢竟光明殿是聖殿的後盾。」我又補充了一句。

審判似乎有點無奈:「你不必特別強調,就算我要防你,太陽騎士長完全不設防也無用。」

知道就好。我有點洋洋得意:「我們可是從一起參加太陽騎士徵選那時就認識了!」

「你?太陽騎士徵選?」

「給我收回你的眼神!」

審判笑了一下:「這個月審判小隊巡邏,沒什麼大事發生……除了有些家務糾紛之外,也只是酒館附近多了些喝酒鬧事的爭執事件。」

應該又是瑪琪小姐引發的爭風吃醋事件吧。在去過酒館之前我還會不解,但現在我理解地點點頭。

「太陽騎士很忙嗎?」我故意問道。

「太陽騎士長?」審判騎士挑了下眉,想了一下說,「如同一般。」

如同一般的忙啊?「他有沒有哪裡不一樣?」例如說常發呆、偶爾會無故傻笑、走路輕快像跳舞等等……

審判思索了一下,說:「沒什麼不同……」停頓了一下,又像是想到什麼地說,「上次對練劍術時分心了一下,也許是過於勞累?」

越不常發生的事就是異常啊!羅蘭這練劍狂在對練時竟會恍神,果然是心有旁騖!

發現細節的我得意地哼笑了兩聲。審判看了看我,小心地說:「我該不會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沒什麼沒什麼,你講得很好!」我笑著誇獎了他一下,審判一陣默然,像是更確定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轉過身就朝門口走去。

「那我先離開了。」

「慢走。」

審判往門口走了幾步,又停下腳步,語氣似笑非笑地說:「說單純閒聊不談公事,大多還是都聊太陽騎士長的事。」搖了搖頭便輕輕開門離去。

我愣了一下,直到那宵闇的背影消失在帶上的門後,才回過神來。

……不只是聊羅蘭,我們不是還有聊甜點?

即使明白犯人的心理,還是難以猜測審判的心理……什麼?因為我跟犯人一樣不正常?我可是光明神祭司!

♫ ♫ ♫

夜幕低垂,當我躺上我的床時,門被敲響了……老師這點對我很寬厚,特別給我單人房——雖然是為了以防我晚上亂用魔法實驗驚嚇到其他室友——我還是很慶幸能有一個不被打擾的空間。

……特別是有人深夜來敲我的門的時候。

我走去開門,等來人閃身進來時把門帶上,習以為常地看著那人從袋裡拿出瓶瓶罐罐,開始寬衣解帶……

別想歪了,絕對不是做什麼奇怪的事……其實也是有點奇怪啦。

「你慢慢敷,我先睡了。」我打了個呵欠,爬上床去。

「你要睡了?」太陽騎士拍了拍兩頰的肌肉,他說過笑了一整天之後,晚上他的臉頰都會僵硬無比,可憐他今天還到皇宮參加宴會,沒辦法一個人關在房間面無表情地改公文,以至於臉頰痠痛是必然的。

「我這裡又沒浴室,我才沒有看男人敷全身膜的嗜好。」

「我需要你幫我燒熱水。」羅蘭無奈地說。

其實我也不是真的那麼想睡,畢竟祭司沒什麼運動量,只要動動嘴皮子,正好我也有八卦……正事想問羅蘭……我爬了起來,在房內的小爐灶邊放上一盆水,召喚火屬性生了火,回過頭,羅蘭已經駕輕就熟調好了面膜。

「……你調面膜的速度越來越快了。」我看著童年好友攪拌著那盆墨綠色的麵糊,衷心地讚嘆。開始保養的那段時期他還手忙腳亂打翻了好幾次,讓人懷疑拿起劍來穩若泰山的手是臨時抽筋了還是怎樣。那麼艱難的劍招沒幾下就學起來了,簡單的動作反而笨拙不已。

當時羅蘭還常調錯面膜配方前來求救,連精油也毫無二話地就選用我覺得不錯的薰衣草味道……多年訓練下來,面膜白癡也會變成面膜高手,讓我不禁讚嘆時間的魔力。

「我想快點完事,」羅蘭微皺眉,怕眉間起皺摺他連皺眉也不敢太用力,「敷面膜太浪費時間了。」

我大點其頭。不僅浪費時間,更浪費錢!太陽騎士的薪水有一大部份就用在保養品上了,害羅蘭沒辦法多買我的點心!啊?我的薪水?祭司的薪水是會比聖騎士好上哪去?

我悠哉地坐在床上看他把那一坨一坨黏答答的東西塗到臉上、身上,太陽騎士符合傳聞的白皙肌膚得來不易啊!

「抱歉,格里西亞,打擾你休息,我會趕緊弄好趕緊出去。」渾身「泥巴」的羅蘭語帶歉意地說。

之所以會跑來我房間敷面膜,也只是怕有人在敷面膜的期間打擾,在幾次被打擾因而打翻了昂貴的面膜原料後,我提出了這個方法,羅蘭就三不五時會跑來我房間敷,雖然一星期只敷一次啦,不過假如是我,一定敷著敷著就無聊到睡著了吧。

但做事認真的羅蘭總是耐心地等面膜快乾,才用濕毛巾擦拭乾淨,接著又幫我整理了一下房間……嗯,你問我多久整理一次房間?一星期啊,就是羅蘭來敷面膜的時候嘛……

為了感謝羅蘭幫我整理房間,我在他敷面膜時和他聊天,以免他睡著。

「聽說葉芽酒館有個名歌姬駐館演出,你有看過嗎?」

羅蘭原本正經八百地敷著面膜,突然發出被口水嗆到的聲音,說:「……格里西亞,什麼歌姬?」

「聽說叫作瑪琪小姐,唱的歌簡直是天籟,你有聽過嗎?」

「……有。」

可惜羅蘭的臉都被面膜遮住了,看不出顏色……

「上次你休假她正好演出,簡直萬人空巷呢?」我繼續試探。

羅蘭有些不知所措地點了點頭。

「你覺得她如何?」終於問到重點!

「她……是個很棒的女性。」

我又問:「太陽騎士陷入情網了嗎?」更正,這才是重點!

羅蘭無語了一陣子,眼睛看向我,眼眶四周由於沒敷泥巴,看起來白白的兩圈,在搖曳的火光下感覺有點驚悚……

「……我不知道。」羅蘭眼神又困惑又茫然,喃喃說道。

……這應該就是戀愛的眼神吧?我點了點頭,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我會幫你的。」

「……格里西亞,你沾到面膜了。」

我忽略手上沾到泥巴這等小事,「你想跟她告白嗎?」

羅蘭搖了搖頭:「不想。」

「啊?」

「倒是格里西亞,你那天也到酒館去。」

「對了,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我回聖殿後,亞戴爾說你問過我的行蹤,然後隔天得知你徹夜未回,我便一早就去找你。」羅蘭眼神帶著不認同。

我乾笑了幾聲:「我只是公事太累,想到酒館透透氣……」

「酒館空氣很糟。」

「想喝喝酒。」

「我的酒窖有酒。」

一直吐我槽……這比起你的戀愛根本不重要吧?我攤了攤手,說:「我只是好奇。」

「格里西亞!」羅蘭突然嚴肅起來——雖然他一向認真,但我們獨處時他多少還是放鬆的狀態,但他現在整個人的氣勢都不一樣了……說不定連鬥氣都發動了?

「什麼事?」我看著全身塗滿泥巴的嚴肅聖騎士,努力維持正經的表情。

「以後不准到酒館喝酒。」

「你們聖騎士都可以,祭司就不行嗎?光明神座下人人平等!」

「……那不准一個人到酒館喝酒。」

「難不成我還帶其他祭司去啊?」看他管東管西我就忍不住反唇相譏。

「你可以來找我。」

「找三杯必倒的太陽騎士去喝酒?」

「保護祭司本來就是騎士的責任。」講的義正詞嚴、理直氣壯。

從認識到現在,羅蘭都一副我的保護者姿態,聖騎士了不起啊!誰說只能是你保護我的?

可惡!敢小看我,有一天我會讓你明白我不只是祭司!

「格里西亞,還有一件事……」看我沉默下來,羅蘭態度稍稍緩和,欲言又止了一會,終於還是語重心長地說,「離大地騎士長遠一點。」

我挑了挑眉,還以為他要怪我跟蹤他,怎麼突然講到大地?

羅蘭別開目光,斟酌字句地說:「我有幾次看到大地房裡有女人……而且不是同一人。」

……我知道了!你也看不過去是吧!

「太陽,等下我給你一包瀉藥。」

「瀉藥?」

「拿去下在大地的飲食裡,然後找他比劍。」

「……為什麼要這麼做?這勝之不武,何況他本來就不是我的對手……」

「你我都看他不順眼,正好趁此出口氣!」大地還欺騙好幾個光明殿的女祭司,別以為我不知情!

「……」

「太陽?」

「我還以為你喜歡大地……」

我以為我的耳朵出了毛病,大聲喊出口:「啊?」

「……沒事。」

羅蘭去洗毛巾,開始處理身上的「泥巴」,我還呆呆地掏著自己的耳朵……該不會不只審判的心理,連傻傻的羅蘭我都不懂了吧……

……幹!我手上有泥巴!
作者: 云衍    時間: 2014-1-18 20:50
六、剛施行完起死回生術,不可逞強
Notice:接下來和原作的差距會越來越大,請三思服用。

「格里西亞!快起來!」

「再十分鐘……」

「再十分鐘就來不及了!」

「沒問題啦……」

「今天可是有神學會啊!遲到會被主教罵的!」

「沒關係,讓他罵……」

「你當然沒關係!被罵的是我們啊!」

「再五分鐘……」

「格里西亞!你這頭睡豬!光明神都為你羞愧不已……」

今天又是在吵雜的噪音中被吵醒,照理說莊嚴祥和的光明殿應該是很平靜的才是……

門外大概吵了十分鐘之後,我才睡眼惺忪地坐起來,隨便洗了把臉,換上祭司白袍,套上布鞋……用不到五分鐘,是在催什麼催啊!據說太陽騎士都得提早一小時起床梳洗打理呢,我不過是個祭司,就算裡面穿睡衣,套上白袍就行了!

當我冒著青筋,微笑地把隔音差的房門打開,門外那個持續咆哮的黑髮祭司還愣了一下。

「……我以為你要更久。」

我斜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我剛才似乎聽到『豬』這個字,是哪個祭司那麼缺口德啊?光明神定會為他羞愧不已。」

「……你有聽到啊……」

「光明神的恩賜讓格里西亞不時都懷抱著感謝的心,領受萬籟的美,只可惜,在美麗的一天初始,竟就有低下的言詞進入光明神垂愛之耳,頓時令我惋惜無比。」

「……」

「因此,格里西亞決定滿懷歡喜之心,與弟兄邊享用光明神的恩典,邊交流光明神的啟示,啊……從進入光明神座下開始交流起,真不知早膳時間夠不夠用呢。」

一進入餐廳,那位來叫我起床的同儕馬上閃到遠遠一角的座位去了。

哼!

吃完早餐後,我們往頌讚堂走去。一群群穿著白袍的祭司往同一個方向而去的場景讓我頭有點發昏,還好隨身攜帶昨天審判給的甜點——為了符合我嗜甜如命的口味,審判似乎還特別跟寒冰騎士更換他的甜點配方,真是個好人!好欺負指數八十,我在我的「好欺負名單」裡添加這筆資料。

全體祭司會往頌讚堂而去並非是要進行頌讚,與每周日固定的頌讚相同,每個星期都有一場神殿祭司團輪流主持的神學暨神術研討會,簡稱神學會,是光明神殿最高學術組織,顧名思義就是在研討會時發表自己的信仰領悟、研究反省、傳道心得等等。前半場是神學研究,多是辯論口述,後半場的神術研討,就有些練習應用的目的了。

整場下來要耗去一整個早上,所以前半場我都是在昏昏欲睡中度過的。

主持神學研究的紅衣主教那平板沒起伏的聲音若有似無傳進我的耳裡,卻喚不回我在夢中與光明神交流的意識……

「不該看那些書籍,那會腐蝕我們的信仰、動搖我們的決心。」

會「腐蝕信仰」的那種書籍都超好看的……

「酒會讓我們喪失理智,說出不該的話語、做出不該的錯事、犯下不該的罪行。」

聽說前太陽騎士是個大酒鬼,你怎麼說?

「格里西亞,醒醒……主教看到你了!」和清晨同樣的擾人清夢聲音——這聲音一直讓我有除之而後快的衝動……

我懶洋洋地半瞇著眼看著那負責叫我起床的同儕:「小黑你很吵。」

「……我不叫小黑。」黑髮祭司一副坐我旁邊他也很倒楣的表情,受不了地壓低聲音說,「好好聽講不行嗎?你明明那麼有天份,又受到教皇陛下的賞識,卻總是這樣吊兒郎當……」

看他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我感到無言。雖然祭司公認好相處,但他們大部份也有某種精神上的潔癖。臺上說的那些道理,對有效的祭司就是有效,沒效聽再多也沒效。

「……你就不知道身為教皇的老師常藉著薄紗的遮掩偷打瞌睡……」我悄聲咕噥著。

「啊?」

我在寬大袖子後打了個大呵欠,小黑看我呵欠大到眼角都泛淚了,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格里西亞,你還睡得著,我真不敢相信!」

「睡覺是人類的本能,為什麼睡不著?」我納悶著。

「今天可是『那個』的發表會啊!」小黑的情緒挺激動。

「那個?」

「起死回生術!就連教皇陛下也沒把握能完美施行的神術,偏偏就有人能夠達到,偏偏是個連主教都不是的普通祭司,偏偏還是個跟我們差不多年紀的祭司!」小黑一掃平時祭司的端莊儀表,激動的無以復加。

「……」我面無表情地聽著小黑在那裡「偏偏」來、「偏偏」去,看我不痛不癢的死樣子,他的熱情也隨之冷卻下來。

「……怎麼偏偏就是你這傢伙呢?」

是我這種傢伙,那還真是抱歉啊。我翻了翻白眼。我可是老師認證有可能成為「史上最強教皇」的光明神祭司呢!

短暫的中場休息過後就是後半場的神術研討,一掃前半場的沉悶,全場興奮起來,頗有酒館的酒客期待瑪琪小姐上場前的那種盛況。

呸呸呸,這樣說不就把自己說的好像賣藝不賣身的酒館女郎一樣……

其實這種重要的研討會教皇是應該要在場的,因為已經事先排定好了,教皇又外出未歸,即使他不在也得照行程進行,而且因為起死回生術如此重要的研討會,我也無法偽裝成老師的身分主持。

老實說,老師主持也沒有做什麼,就只是靜靜地坐在他教皇的位置,研討會的流程主要都是由光明祭司負責,所以教皇在不在真的不是那麼重要……

而現在就要在諸多祭司的眾目睽睽下,進行起死回生術的示範了,而這重責大任自然非我不可。老師雖然也懂如何施行起死回生術,但機率不大,所以從來沒有發表,我的成功率可讓老師驚嘆不已,立即想到利用此來提高神殿的聲望,才有一系列的研討會……

但理論是一回事,應用又是一回事,並不會因為研討會而多增加一些會施行起死回生術的祭司。畢竟除了施法步驟絕對不得有失之外,還得具備充沛的聖光,而這條件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達到,除了我之外。

這種重要的研討會只開放光明神殿的人進入,在場除了整個光明殿的祭司之外,為了以防萬一,也有聖騎士在場護法——聖殿聖光最強的綠葉騎士和大地騎士率領著隊員整齊地列隊在旁,將起死回生術施行過程的安全措施做的滴水不漏。

隸屬於羅蘭手下的溫暖好人派的聖騎士長我自然是信任不過的。嗯,理應如此,我看了一眼大地……可惡!這欺騙女人感情的壞傢伙不是應該是殘酷冰塊組的嗎?偏偏他又是聖殿保護最強的騎士長,他的臉皮應該和盾牌一樣強大吧!

我就在「大地騎士可恨又可靠」的矛盾心情下,請起死回生術的「施行對象」上前。

一個小孩抱著一隻似乎被馬車輾斃、渾身血淋淋的小狗,由家人陪同走進來,小孩眼眶泛紅,顯然已經哭了一段時間,但看到現場那麼多人注視著他,頓時忘記了哭泣,有點發抖地走到台前。

雖然我的起死回生術只有四分之一的成功率,但那是指救治人類而言,動物倒是容易一些。嗯?如何得知成功率?當然是經過無數次的生物實驗,而人體的實驗就無法隨心所欲,只能用推算的。到目前我也只復活過小貓小狗,大一點的牛羊馬之類的家畜罷了。

地上畫了個小型卻繁複的魔法陣,小狗的屍體放在正中。儀式主要就是在陣中向光明神祈禱,然後釋放我最充沛的聖光就是了。

我走到復活魔法陣中,十指交錯放在下巴前,因為已經試過無數次,簡直駕輕就熟。

我閉上眼,喃喃唸出一大串祝禱詞:「光明神啊,祢用祢的慈愛照射在人們前行的道路上,用祢的嚴厲警示人們歧途知返,萬物因祢無私的眷顧欣欣向榮,各得其所,請祢哀憐眼前生命,讓牠回到牠哀痛逾恆的朋友身邊吧!」

呃,禱詞不像咒語只要背起來就好,基本上只要講得越真誠、越動人,就越容易感動光明神讓其起死回生。胡謅了幾次,我都已經很順口,幾乎開口即來,完全不必思考。

在場的人一開始還很認真聽著,但最後注意力都放在小狗的屍體上,我一祈禱完,就將雙手稍微分離,聖光聚集在掌心,白亮的光芒逐漸籠罩在我的手心、胸前、全身,我閉著眼,感覺光與熱映射在我的臉龐,長長的髮尾拂過臉側,這時候的溫暖宜人給人一種極為靠近光明神的感覺,讓我有些失神。

聖光最後遍布整個頌讚堂,我雙膝著地,將聚集的聖光傳至小狗的屍體上。我,以及在場的所有人看著聖光溶入屍體的傷口,傷痕逐漸癒合,只遺留沾到皮毛的血跡。

等到幾乎看不到任何一道傷口,我才將聖光加強,一鼓作氣注入小狗的致命傷,也就是牠的頸項。

聖光慢慢散去後,所有人都呆若木雞,直到小狗的尾巴開始擺動,睜開眼睛虛弱地叫了一聲,眾人才彷彿想起要呼吸似的大口換氣。

「成功了!」壓低的歡呼聲此起彼伏,我上下仔細端詳了小狗,確認沒有任何副作用,才用雙手將牠抱起,微笑地交給牠的小主人。

小孩痴痴地望著我,嘴巴還開開的可以吞下好幾隻蒼蠅,我都把活生生的小狗交到他面前,他還是沒注意到。

我微笑地說:「小朋友,恭喜你的友情喚回了你最忠實的朋友。」

到底要發呆到什麼時候啊?我的手有點痠耶,你趕快接過去趕快回家啦,用完了聖光我只想回房間大睡特睡!

「謝、謝……謝……」小孩面紅耳赤地低下頭,顫抖地將他的小狗接過去。

「不用謝,這都是光明神的眷顧。」所以趕快多些信徒來侍奉光明神,神殿才有滿滿的香油錢啊!

我依照祭司該有的形象溫柔笑道,心裡卻想著:怎麼搞的,這孩子有口吃的毛病?真可惜,早生或晚生幾年才有可能應徵大地騎士……

「謝……謝祭司姐姐。」

「?」……叫誰?

「妳好漂亮。」小孩臉紅地直盯著我,看都不看他那隻起死回生的寵物一眼。

「……」微笑。

「格里西亞你要做什麼?」小黑眼明手快地在一堆石化的祭司當中脫穎而出,將我往後拉。

「我沒有要做什麼啊?」我微笑地轉向黑髮祭司。

「……你的笑容顯示你想做什麼。」小黑嘟噥著,趕緊向小孩和小孩的家人揮手道別,邊揮手還邊緊抓住我。

幹,你怎麼知道我想送那個小孩……的狗再回去光明神的懷抱?

我瞪著紅著一張臉、抱著狗一邊離去還一邊依依不捨地回頭張望的小孩。

直到小孩與其家人遠到看不見影子,我才好不容易掙脫小黑的箝制,和其他祭司虛應一下,就藉口聖光耗費過大需要休息想先離席。

其餘祭司都投以理解的眼光,帶著崇拜地點頭同意,就連地位僅次於教皇的光明祭司也一臉欣慰。那當然,誰都無法像我耗費那麼多聖光還能站著,這點就讓他們萬分佩服了。

我正打算離開頌讚堂,正好光明祭司也請聖騎士們回去,我看著聖騎士們魚貫地往門口走去,無意間和某人的視線相交。

「某人」唇角微揚,露出一個別人看起來憨厚、在我眼裡十足幸災樂禍的笑容。

去你的,我都忘了這傢伙也在場!我提起袍子追上前去。

三步併兩步地跟上大地小隊,朝他們高聲叫道:「大地騎士請留步。」

大地立刻停下小隊的步伐,面帶困惑地轉頭看我,傻里傻氣地說:「有、有事嗎?」

「自然是有事才會找你。」我皮笑肉不笑地說。

「這、這樣啊……」大地搔了搔頭,轉頭跟隊員交代了些話,他的隊員們就先離去了。

「大地騎士,我有些話想問你。」我神色自若地笑著說,和大地站到一邊,對著接著經過的綠葉小隊點頭招呼。

大地老實地點了點頭:「你、你儘管說,我絕對知、知無不、不言,言、言無不……」

我打斷他「不知為何」更加嚴重的口吃:「大地騎士,可以請問你『那天』是吃錯什麼藥嗎?」雖然我臉上笑著,但只有光明神知道我青筋暗冒。

「嗯?吃藥?我、我沒在吃藥啊。」

裝蒜!雖然交談間已經故意來到沒有人的花園,我還是壓低了聲音:「那請問你那一天在旅店是嘴唇『滑了一下』不小心碰到我的嘍?」

「原、原來是那件事……」他一臉恍然大悟,「……那、那真的很抱歉,不、不小心、滑了一下……」

還真的給我這麼回答!

看著大地騎士「老實的」表情配上促狹的眼神,我怒火中燒:「你故意的!」

「不小心的……如、如果受傷,祭司應該很擅長治癒術……」

……如果有桌子,我真想要翻一翻!……即使怒極,我還是記得花園的石桌我是翻不動的……

「那不是受不受傷的問題!那是吻!光明神教誨,吻是只能對心上人做的一種很神聖的行為!」光明神有沒有這樣教誨我不清楚,但我此時只想好好教訓這花心男!

「我想以你這素行不良的惡棍騎士也不可能會了解何謂愛情吧!」

大地騎士終於不再假裝,挑了挑眉,啐了一聲:「愛情?愛情不就是無謂的束縛嗎?為什麼需要那種東西來束縛自己?沒想到你也這麼天真。」

大地卸去忠厚誠懇的臉看起來有些難以捉摸:「那也叫吻?要不要見識一下真的親吻?」

他邊流利地說話邊靠過來,將我困在他的手臂和爬滿藤蔓的花架之間,我頓覺十分不妙。圍毆這傢伙我不是沒想過,但這傢伙僅靠一個人就把我圍了,怎麼想怎麼不對勁。

被高階聖騎士這樣近身,即使是攻擊力強的渾沌祭司也會惶恐。我深吸一口氣,鎮定地露出燦爛的笑容:「大地騎士想必得到光明神的開示,才如此熱心地前來教導格里西亞,這是個多麼美麗的場合,能夠和聖騎士一同切磋提攜。」

「你說得沒錯,讓我好好教教你……啊、燙!」

看著大地摀住他那跟火屬性親吻的嘴唇痛得泛淚,簡直大快人心!

「你……!」

大地騎士的眼裡像著了火一樣,我沒見過這麼灼熱的眼神,但又似乎不只是出於憤怒。他惡狠狠地朝我伸出手來,下一刻用力扳住我的臉頰。口腔兩側緊抵住牙齒,讓我無法轉動臉龐,但我可沒失去聚集屬性的本能。

「大地,你怎麼這麼慢?」

就在我們一觸即發之際,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捏住我臉頰的手勁道一鬆,我凝聚的屬性也瞬間化解。方才聖光的消耗加上這一突來的鬆懈,讓我差點腿軟坐到地上。

「沒、沒什麼事。」大地又恢復他那一張憨厚的笑臉,「祭司腳軟了,我扶他一下。」

說著,就真的很正常地將我扶起來,確定我好好站在地上才放開手。

「是這樣嗎?」綠葉騎士猶豫地把目光放到我身上,關懷地問:「你還好嗎?需不需要送你回去?」

我搖了搖頭,說了我自己可以回去之類的話,才努力佯裝若無其事地在兩人的目送下離開。

走遠前,綠葉騎士的驚呼傳進我的耳裡:「大地,你的嘴唇怎麼焦了?」

哼,惡棍騎士!早知道就把你整張臉都燒爛!
作者: 云衍    時間: 2014-1-18 20:55
七、幫助朋友的戀情

既然打算要助朋友的戀情一臂之力,心動不如馬上行動,不然以羅蘭的木頭程度,即使小姐再有心,也是對牛彈琴,而瑪琪小姐的知名度,難保沒幾下就被大地之類的追求者得手了……

正打著這個主意,正好可利用的資源來了,太陽小隊副隊長亞戴爾抱著公文進來。

「早。」因為兩手抱著公文,亞戴爾點頭為禮後,便熟稔地將公文放到辦公桌的一角,並找尋會辦完要拿回的聖殿公文。

「亞戴爾。」我笑吟吟地叫他,亞戴爾聽到隨即看向我。

「你知道瑪琪小姐吧?」

「嗯……」亞戴爾露出笑容,「我想現在全聖殿幾乎沒有人會回答您『不』這個答案。」

「連審判騎士也是嗎?」

「我想是的。」

「那你對瑪琪小姐的了解有多少呢?」

會問亞戴爾不是沒理由的,神殿許多八卦來源都是從太陽小隊傳出來的,也不知道上樑正下樑是從哪裡歪掉,很多為人津津樂道的八卦,在聖殿中反而是他們的隊長最後一個知道。

「據說瑪琪小姐跟隨歌舞團在各國巡迴演出,由於頗有名氣,護衛人數不少,然而歌舞團離開時她卻未離開,似乎在葉芽城停留這段時間,她便退出歌舞團的樣子。」

嗯,果然不愧是亞戴爾,沒有特意調查也知道那麼多。

「瑪琪小姐有一副好歌喉。」

亞戴爾點頭,看到我鼓勵的眼神,機靈地自發講了更多:「瑪琪小姐能歌善舞,只是歌聲更撼動人心,現在她的演唱已是一票難求。」

「太陽騎士去欣賞她演出的頻率?」

亞戴爾頓了下,似乎是在考慮該不該出賣他家隊長,最後還是說了:「太陽騎士長並不會交代行蹤,也時常有事出聖殿,但依據隊員在酒館巧遇的情形,大約每周一次。」

每周一次?這頻率可不算低啊,看來值得一試……

我拿出準備好的「道具」,擺出我最人畜無害的笑容:「亞戴爾,你把這份文件給太陽簽名。」

亞戴爾接過一掃視,馬上出現遲疑的表情:「這份公文……」

「是開會通知。」我主動補充。

「並未寫地點。」

「我會再告知太陽騎士長。」

「……」亞戴爾沉默了,來回看著文件頁中一大片的空白和頁尾批示處,思考著什麼。

「我不能這麼做。」思索過後,亞戴爾出口拒絕。

我有點驚訝,卻不是驚訝於亞戴爾的聰慧,而是他居然會拒絕。我說:「你的隊長可以得到幸福,這點小忙你也不願幫嗎?」

「恕我拒絕。」亞戴爾態度堅決,看起來就是已經決定就不容更改的樣子。

「你也很關心你的隊長不是嗎?所以才會這麼注意酒館紅牌的資訊。」我困惑地說。

亞戴爾苦笑說:「您真敏銳,但這種事不是需出自雙方的意願嗎?如果是隊長親自要求,那我就會兩肋插刀去做,但我無法替隊長做決定。」

也沒有要你兩肋插刀那麼嚴重啊!

「即使是他事後會感謝你的事?」我皺了皺眉。

亞戴爾搖頭,一臉堅定:「我不能憑猜測隊長的心意就為他做任何決定,即使是為他好的事。這件事恕我無法實行,容我告退。」說完,就點了點頭,拿起要發回聖殿的公文離開了。

像個老頭子似的,有夠頑固的!早知道就不要向羅蘭推薦你當副隊長!

哼,我自己去!

在心裡偷偷罵了亞戴爾一下,我拿起那份「開會通知」,往聖殿走去……我是有事要辦,可不是不想改公文啊!

這個時間也不知道羅蘭在不在,據我所知,只要不是出去傳教、討伐不死生物,嗯,還有幫我買甜點之外,他都是在自己的房間改公文或是訓練場練劍才是。

我朝聖騎士長房間窗戶的陽台那邊眺望,果然羅蘭的房間窗戶開著,窗簾也是拉開的,代表他人在房裡。

我聚集風屬性,使用飄浮術讓自己騰空至陽台的高度,然後用手指輕敲了敲太陽騎士的窗戶,由於只是個小陽台,我只能讓自己看起來很優雅地攀在欄杆,假如不會使用風屬性,以我的身手也攀不上來。

敲窗戶的聲響馬上就被注意到了,靠近窗戶的人一看到我,愣了下:「……格里西亞,你怎麼在這裡?」

我讓自己看起來很愜意,朝他揮了揮空出來的手:「來看你有沒有乖乖改公文啊。」

「……不乖乖改公文的是你吧?」太陽騎士無奈地將窗戶整個打開,「你可以叫我過去就好……要上來?」

「不了,我還有事要忙。」我換了隻手,向他揮了揮手上的文件,「幫我簽一下。」

「嗯?公文?」太陽騎士接了過去,拿起羽毛筆,在簽名之前表達了疑問,「……開會通知?怎麼會是你拿過來?亞戴爾不是有送公文過去?」

亞戴爾還去別的地方還公文沒還到這裡來,我就是要搶在他到之前才會走比較少人的陽台這邊!

「他忘記了啦,這很重要,有時限的,快簽一簽我要回去忙了——用簽的,簽上『羅蘭•太陽』。」我臉不紅氣不喘地催促他。

「本名也要?」太陽騎士疑惑了一下,點點頭,在上面簽上名字。我放開雙手讓自己低空飄浮,接過文件端詳了一下。

「格里西亞,你是祭司,不該這麼不莊重爬陽台……」然後在太陽騎士開始碎碎唸之前離開。



我回到教皇的辦公室,將羅蘭簽了名的文件放入信封,妥當地封好。隱形墨水是偶然從老師那裡發現的東西,當時只想著這是惡作劇的好道具,沒想到現在就派上用場了。

隱形墨水顧名思義就是寫出來的字是看不到的,所以最好不要寫錯字,而不同的隱形墨水功效不一,有的是烤火會顯示字跡,有的是要施法才會顯示,老師這裡的是最便宜的,時間一到就會自動現形,但也足夠了。

接下來我只要在時間快到之前,託個祭司送信到葉芽酒館,三個小時一到,就會浮現我模仿羅蘭筆跡寫上的字和地點,如果對方也有意,就可順利約到人了。

沒問題的,這一定能成為他們戀情的臨門一腳!

嗯,看來周日又得放羅蘭一天假,那就留亞戴爾下來加班好了,誰叫他不幫忙……

我輕鬆地過目亞戴爾一早送過來的公文,那些公文千篇一律的無聊。

瞥見旁邊的隱形墨水……嗯,我想,這種小技倆那個人應該會發現才對。



周日在我的引頸期盼下,很快就到了,一大早我就把太陽騎士叫來,提醒他「開會」地點。

「公園?」

「是啊,那個在廣場附近、有著城內最大花圃的公園——你自己一個人去。換下你的太陽騎士服,穿漂亮一點。」

一頭霧水的太陽騎士回房去了。

然後我在感知到換好衣服的太陽騎士踏出聖殿時,也穿上斗篷,用風屬性魔法在他後面一段距離跟著,太近會被他發現……羅蘭可跟普通的聖騎士不同。

羅蘭這傢伙,換下太陽騎士服,還是穿著一眼就看得出是騎士的騎士服嘛,真是敗給他了。不過每次裁縫師要做衣服時,他就只要求(為省錢而偷工減料的)太陽騎士服,我想他衣櫃裡除了太陽騎士服還有別的衣服就該偷笑了吧?

太陽騎士沒有繞路,直接就往目的地而去,看起來像是要辦正事,一點也沒有要約會的模樣——他本來就不知道是要約會。走到公園中央,雖然假日人潮不少,但花圃旁坐著的女性一眼就看到他了……雖然也有其他不少女性對他投以熱烈的注目禮。

花圃旁的女性站起來,帶著甜美的微笑走向太陽騎士……現在是羅蘭才對。

「是妳?」羅蘭有些訝異,但並未顯得手足無措。

瑪琪小姐笑著點頭。一個金髮藍眼,高大英俊,一個白髮碧眼,甜美可人,光是外形,兩人站在一起就讓路人黯然失色。

他們倆一開始面對面了幾秒後,就並肩在公園散起步來,我鬼鬼祟祟看了一會,還被巡邏的聖騎士投以懷疑的目光,看他們聊得很愉快,我就決定功成身退了。

……大白天偷窺人家約會還是不方便的,下次替他們選個天色昏暗的時間點好了。

在終於有聖騎士打算過來質問時,我匆匆地離開公園。

在回光明殿前,我特地繞去最有名的那家甜點店想買些藍莓派回去,但店裡客人實在太多,排到我時都已經過了中午,最後我總算是提著藍莓派,肚子扁扁地回到光明殿。

如果我有選上太陽騎士,就可以光明正大叫寒冰騎士做甜點給我了……唉!

♫ ♫ ♫

我和羅蘭從小就認識,從小到大,不知為何,通常他得意的時候,就是我倒楣的時候,我得意的時候,他也不怎麼好過。

例如他選上了太陽騎士,我卻淪落到光明殿當個沒沒無聞的小祭司。

或是我讓他幫我翻牆去買藍莓派讓前太陽騎士發現的時候,我樂的有藍莓吃,他卻被處罰勞動服務。

這次也一樣,羅蘭交了女朋友,假日不再無薪加班了,以至於平常日更忙,要叫他幫我買藍莓派也找不到機會。然後他現在也不再來敷臉,就沒人幫我整理房間……

我哀怨地自己整理了房間,就窩上床,雖然晚上有吃飯,但沒有甜點讓我心理極度飢餓、身體無比寒冷。

我趴在被窩裡,點了一盞聖光看著禁書——別以為我是在看什麼有顏色的書刊,祭司的禁書太多了:冒險小說、神話故事、英雄美人……只要牽涉到爭鬥、血腥、情愛、他國信仰等,都在禁令邊緣,光明殿的圖書室只有光明神論之類的書籍,簡直乏善可陳,我都要跑到聖殿的圖書館去借書——幸好最近發現白雲騎士很愛躲在書櫃,所以讓他去當圖書管理員,順便減少一份人事開銷,我也樂得不必再找什麼借書的藉口。

看書正看到入迷,房門被敲響,我也只是懶懶說一聲請進,門被推開時,房間還是籠罩在一片黑暗中,但不影響我判斷來人的身分。

「你這樣看書?不怕眼睛壞掉?」來人皺了皺眉,低沉聲音聽起來一如平常的不爽。

「受光明神眷顧的眼睛沒那麼容易壞。」我笑嘻嘻地翻身坐起,因為想到「這一位」這時間過來一定是帶來令我高興的物品。

來人一身的黑在黑暗中,假如是普通人根本不會發現他站在那,我加強聖光的亮度,看清他手上提的東西。

那熟悉的甜味……果然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藍莓派!

「審判,我真是太愛你了!」感動!繼羅蘭之後,終於又成功培植了願意三更半夜幫我翻牆出去買藍莓派的人才了!

審判騎士還是一臉面無表情,但聲音充滿無奈:「你連續好幾天在公文上寫那些字,不就是打著這種主意嗎?」

我使用照明術——為了節省燈油錢,我下令光明殿十點過後要熄燈睡覺,所以整個光明殿只有幾盞路燈照明,祭司房間都是一片黑漆漆,我當然也要以身作則——我搶過藍莓派的盒子,拿出盤子和刀叉,俐索地切了一塊。

「要來一塊嗎?」我笑著問。

「不要。」審判很乾脆地拒絕。

我滿意地點點頭,慢慢品嘗起超級甜的藍莓派,一邊還很誠懇地回答審判的問題:「如果第一次你就幫我買,我就不會寫那麼多天了。」

「寫在公文上也太過火了。」審判一臉陰霾。我開始慶幸還好他是帶藍莓派來而不是受不了來砍我的……

「我還想直接發公文給你呢。」我咬著叉子說。

「那我絕對退回。」

「坐嘛,不要客氣。」我陪著笑,拉他在椅子坐下,「要喝茶嗎?我來泡……」吃甜點配一下茶水更潤口!

「不必。」

「真難招待。」我嘀咕了一聲,去泡了紅茶後又切了一塊藍莓派。

審判也沒再責備,反倒對我看的書起了興趣,我看到他的目光,示意他可以拿起來看,他就拿去看了下封面。

「心情不好?」

「……你怎麼知道?」我感到驚恐,正眼看向審判。

「雖然你常看一些亂七八糟的書,但這種記載史上懸案的書籍你一向沒有興趣。」

我點頭。

「你對如何對罪犯動刑讓他承認罪狀,反而比較有興趣。」

……知我者審判也。

「看你也不像在查案子,而是休閒的瀏覽,看這種書並不會多愉快吧。」

「嗯……」

「心情不好?」審判又問了一次。這次你就沒那麼神,知道原因了吧?

「你的死對頭有對象了。」我沉著地說。嚇一跳吧?

「嗯?聽到過傳言。」沒想到審判面不改色,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看我一張不滿意的臉,又補了一句,「目前仍不予置評。」接著以眼神詢問「那和你心情不好有何關係」。

「我只是有點落寞。」我幽幽地喝了一口紅茶,「這樣太陽就不會全年無休的幫我買甜點、打狗、報仇了。」

「……」

是我的錯覺嗎?我怎麼感覺審判的眼神寫著「活該」兩個字?
作者: 云衍    時間: 2014-1-18 21:00
八、魔獄騎士的傳訊

這些天神殿開始忙碌起來,因為肥豬國王的生日快到了,本來他的生日神殿也只需要派太陽騎士出個場,祈禱祝福一下就好,但這次竟連戰神殿的代言人戰神之子也要遠從月蘭國前來祝賀,同為大陸三大信仰的龍頭蒞臨,這可就非同小可了。

根據密探回報,已屆適婚年齡的戰神之子極可能是要向本國未婚公主求婚,因此帶了許多聘禮前來,目前未婚公主就只有大王子殿下的妹妹一個,假如這婚事真的談成,那近年來逐漸壯大的戰神勢力將會影響到光明神殿,再更長遠地考量,忘響國的皇室恐怕也會遭戰神勢力所介入。

世俗的權力鬥爭照理說是和神殿無關的,但信仰也是得……搶地盤。沒錯,信徒多,神祇就會強大;神祇強大,祂在地上的代言人力量才會強大;代言人強大,才會有更多的信徒……就是這樣的一種循環!

所以戰神之子向公主求婚,對負責神殿運作的光明殿主事者而言,是相當重大的事,比肥豬王的生日重要幾百倍!

這麼重要的事件,正牌的教皇還完全沒有要回來的消息,他到底是跑到哪裡玩了啊?不回來別怪我……對戰神殿心狠手辣啊!

就在我苦思要如何破壞戰神殿和忘響國皇室的聯姻,此時,老師留下來的徽章莫名地閃起紅光,並發出蜂鳴聲。

那個徽章看起來就像是普通的裝飾徽章,當我聽到聲響,從抽屜翻出它來時,我一瞬間還真沒反應過來。

我呆愣地反覆查看這個古怪徽章,老師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太多了,而這徽章看起來也是某種魔法道具……似乎是傳訊之類的。

我看著它閃動的頻率……完全解讀不出它想要表達什麼。

看來只好問老師本人了。

我閉起眼,在心裡默念老師的名字……別以為我是在向光明神祈禱讓老師回來之類的,我是在用精神傳訊。感知能力就是一種精神魔法,這方面老師的能力比不上我,我能夠傳訊給老師,他卻需要接收才能被動回傳給我。

老師,您在哪?我用精神傳訊呼叫著,但回應我的只是一片寧靜。

精神傳訊有距離的限制,看來老師已經離開忘響國了。我為老師跑出那麼遠有點咋舌,但也沒辦法,既然他不在收訊範圍內,又不知他落腳何處,就無法聯絡了。我把已經停止反應的徽章扔回抽屜,就沒當一回事,但還是讓光明祭司注意一下,最近假如有比較特別的訪客,就趕快告訴我。

然後沒幾天,光明殿果然來了個面生的訪客,說要求見教皇。

我踏進祈禱室,那訪客是個長相不差,可說是「萬能型英俊」的年輕男人,他的焦慮看到假扮教皇的我時才稍微安定下來。看他頻頻張望我身後的光明祭司,我請光明祭司先退下,聽聽這個看起來讓人頗有好感的男人的來意。

「您沒事……我還以為……」他看到門關起來才鬆了口氣。

「我沒事。」我隔著薄紗偏了偏頭。

男人一愣,解釋說:「因為您沒到約定地點來。」

約定地點?是老師和他有過約定?但老師離開神殿前並沒有交代,那表示已經有一段時間,所以老師忘記了,而看他用尊敬的語氣,又使用秘密的魔法傳訊道具,表示老師曾交代他什麼秘密任務。

我順勢用嚴肅的態度試探:「正好有事抽不開身。怎麼了,事情有變?」

年輕男人猶豫了一下,看起來似乎很愧疚的模樣一直低著頭,最後終於咬牙說:「教皇陛下,我無法繼續任務了!」

我大吃一驚——當然是裝出來的,我連他的任務是什麼都不知道。我沉下臉說:「怎麼回事,你說清楚。」

是啊,快說清楚你的任務是什麼,那老頭什麼都沒告訴我。

「我無法再為神殿傳遞情報了。」

傳遞情報?是臥底?哪裡的臥底?「你的身分穿幫了?」

男人搖了搖頭:「不,是我想辭去魔獄騎士長的職位。」

我瞪大眼,這次真的是大吃一驚。這一位是魔獄騎士?……這麼說起來,我的確沒見過這一任魔獄騎士的任何紀錄,原來他被老師派去臥底了?

魔獄騎士見我不說話,有些慌張,一鼓作氣說:「我不是忘恩負義,也不是被皇室收買,而是……我離開神殿真的太久了,我不認識光明神,也不認識十二聖騎,我只知我的皇家騎士老師恩威並重地教導我,我的皇家騎士同袍同生共死地相扶持……」

我背過身去,手背在身後,抬起頭假裝嘆息,魔獄騎士過意不去地繼續說:「我沒有想背叛神殿,但我背著雙重身分已經累了,我想盡忠於皇室,皇室才是我的歸宿,皇家騎士才是我的同袍。」

這還真是個難題,倒戈的臥底……如果是老師,他會如何處理呢?依據我對老師的了解,雖然他外表看起來是粉嫩的少年,內在卻很陰險狡詐……理智精明,這時候應該會想……殺人滅口才對。

我朝魔獄騎士投去陰森森的一眼,他似乎感受到危機意識地繃緊身子。

「這麼緊張做什麼?你堂堂一個騎士,我雖是教皇,本質也不過是祭司。」我沒好氣地對背叛者說。

「啊……對不起,下意識就……」

「這件事我會考慮,畢竟你再有誠意,投奔皇室也是很危險的。」

「是。」魔獄騎士恭敬地鞠了躬退下。



魔獄騎士走後不久,我陷入了沉思。

的確,殺人滅口這方法一勞永逸,是最快、副作用也最小的方法,假如是怕麻煩的老師,應該會這麼選擇吧。

嗯?這樣不合光明神的教義?仁慈是不會用在可能成為向著自己的劍刃的叛徒身上的。

我平靜地召喚太陽騎士前來,打算聽聽他的想法。

「魔獄騎士?」不出我所料,太陽吃驚地睜大了眼,「他被派到皇室臥底?」

我將魔獄騎士離開後從老師的資料櫃調查到的資料大概敘述了一次,太陽也一臉凝重。

「你想怎麼做?」太陽騎士在我說完後只靜靜地問了一句。

我聳聳肩:「如果是老師,應該會想除去生鏽的釘子,以免鐵鏽沾到了潔白的牆壁。」

「但那釘子已和牆壁共處許久,且不無貢獻。」

「它不能用了,還可能造成危害。」

「那牆壁會永遠留下釘子的痕跡。」

「再埋一根進去就是了。」我淡淡地說。

原木辦公桌發出一聲被猛力敲擊的聲音,看來太陽騎士氣的不輕。

「格里西亞,那不是普通的釘子,那是十二聖騎士!」太陽一臉僵硬。

我抬起頭來看他,漫不經心地說:「這是光明殿主事者的思維方式。」

「他想辭去職務,也不必殺了他,難道中途卸任的聖騎士該得這種下場嗎?」

「你對魔獄了解多少?一點也不認識吧?其餘的聖騎士長呢?魔獄小隊的隊員呢?又有誰認識他?反過來也是這樣,他不認識聖殿,不信奉光明神,他若要出賣神殿博取皇室的提拔,又有什麼心理壓力?但帶來的結果卻是神殿與皇室的決裂。」

看太陽騎士抿著唇撇過頭去,我在心裡偷笑。羅蘭一旦碰到違背他意願但又無法反駁的時候就會這個樣子,看來他還是排斥魔獄騎士為此犧牲。

「我知道你身為十二聖騎之首難免心理有所牴觸,但想想魔獄騎士從來就沒有出現過,就當成沒有這個職位就好了,魔獄小隊的副隊長不也把隊務處理得很順手嗎?」

「這事交給我,我會藉皇室的手,絕對不弄髒神殿。」

「住口!」

太陽騎士沉喝一聲,辦公室內所有可以飛起來的東西,像是窗簾、文件、衣袍、髮絲……通通飛揚起來,整個室內有如暴風颳過一般,我仍是笑容可掬、不動如山穩穩坐在辦公桌後,但早已在第一時間對自己施放了聖光護體。

這次玩太過火,真的激怒羅蘭了……

「原來格里西亞是這種人!未來的教皇是這種人!」

幹嘛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現在的教皇也是這種人啊……還好我在門上施了隔音魔法,否則整個光明殿都要聽到太陽騎士失去形象的咆哮了!

「雖然我頭腦不像你那麼好,但我至少不會想犧牲我的兄弟!」

誰說的?如果我是你,我也絕不會犧牲他們!

「所以你覺得我是會為達目的不惜犧牲他人的人?」

「我……」

那個猶豫是怎麼回事啊?

「……我知道你的想法了,」我冷冷地站起身,連我自己都感覺得到臉上肌肉的僵硬,想必表情肯定是冷得不得了,氣頭上的太陽騎士才會變得噤若寒蟬。「畢竟如果連太陽騎士也放棄了魔獄騎士,那光明殿也不必想辦法徹底洗去他的舊身分。」

太陽騎士一瞬間有些手足無措,說:「你是說……不對魔獄騎士動手了?」

我無奈地看著羅蘭。為什麼認識了十幾年,對我的了解還不如認識幾個月的審判騎士呢?

「我只是試探你的態度,既然你很堅決,那抹除魔獄騎士身分的行動就會方便的多。」

「嗯……」

「還有另一件事,就是戰神之子不日將謁見皇室,這幾年神殿聲望相對於皇室的提高,已讓皇室眼紅不已,這次邀請戰神之子的作為,會對國內的光明神信仰造成影響,得多加注意。」

太陽騎士沉默地聽完後點了點頭。

我朝他擺擺手說:「沒事了,太陽騎士請回吧。」

聽我下逐客令,太陽騎士卻沒有離開,他打量著我,面帶遲疑地說:「格里西亞,你不高興?」

我朝他露出個不遜太陽騎士面對民眾時的燦爛笑容:「我看起來像是『不高興』的樣子嗎?」

「……」太陽沉默了,我想他可能在想我果然真的很『不高興』。

「抱歉……方才我不是有意……」

羅蘭就是這點好,即使位居高位,還是勇於道歉,從來不會仗恃自己身分,也不會打腫臉充胖子。所以他一道歉,我的委屈就忍不住傾瀉出來:「我們認識了那麼久,再怎麼樣你也不該誤解我是那種人!」

「是我的錯,」羅蘭認真的眼神直視著我,「羅蘭•太陽懇求格里西亞的原諒。」態度虔誠的只差沒行騎士的單腳跪拜禮。

看他這麼誠懇,我也沒轍,只好說:「要原諒你,我有條件。」

「什麼條件?只要我能達到,一定不推辭。」

看羅蘭這樣,我的氣已經消了一半,但條件不要白不要,我想了想,舉起三隻手指頭說:「我要你『無條件的原諒』三次。」

羅蘭不解地苦笑:「我有哪一次沒有原諒你?」

「我是要『你不想原諒我的時候也要原諒』的那種原諒。」

「……」

羅蘭沉默了,我猜他是在想「不想原諒我的時候」那得是多糟糕的事,但最後他還是勉為其難地說:「好。」

我大喜過望,這樣他以後如果對我忍無可忍,就可以派上用場了。

看我喜形於色,他也露出如釋重負的淺笑,但馬上又收起笑容,正色說:「不過只有一次。」

「只有一次?」

「嗯,」羅蘭點頭,仍是那十數年如一日的死認真,「不管什麼事我都會原諒你,格里西亞。但你不能仗恃著我的包容,所以,只有一次。」

「既然你說什麼事都會原諒我,那就三次有何不可?」我討價還價。

「因為我不希望有『讓我不想原諒你的事情』發生的那一天,所以一次就夠多了。」羅蘭苦笑。

好吧,以羅蘭對我的縱容,應該要一次就夠了。我也很想知道讓他不想原諒我的事會是什麼,如果他知道是我撮合他和瑪琪小姐……他感激都來不及吧?
作者: 云衍    時間: 2014-1-18 21:12
九、來勢洶洶的戰神殿

戰神之子浩浩蕩蕩地來了,由於戰神是近年來逐漸熱門的信仰,戰神的追隨者也氣燄高張,雖然安頓在皇宮招待外賓的別館,但時不時就聽到他們的戰士和聖騎士起爭執的消息。

我則是還沒時間理睬他們,將魔獄騎士在皇室的臥底身分查探清楚之後,我感到很驚訝。一來伊力亞——魔獄騎士的本名——在皇家騎士中的聲望不小,隱隱有年輕一派頭頭的聲勢,且連王妃也維護有加,更與從小一起長大的公主關係匪淺,也難怪他會不想回來這地位比不上、薪水不能比的聖騎士崗位。

情報裡面還有一點很有意思,那就是伊力亞和公主之間有一腿的八卦……假如這八卦是真的,那就可以用來對付戰神之子的求婚事件了。

還在思考如何證實八卦,就有人主動來替我解答了。我看著坐在我面前、目前忘響國唯一的公主殿下。

「教皇,我相信伊力亞已經來找您談過了,無論神殿如何決斷,伊力亞都是皇室的人。」公主茶都沒喝,直接開門見山。果然有公主的架子,雖然使用敬語,但還是高高在上的姿態。

我慈祥地安撫她:「神殿並未想對『魔獄騎士』有危害的企圖。」

「哦,是嗎?伊力亞回去也這麼說,但我實在不敢像他那麼樂觀。我警告您,假如伊力亞有任何損傷,我絕對把帳算在神殿頭上!」公主狐疑地打量我。

看來公主還是比魔獄騎士精明。我點了點頭,露出「我一切都明白」的體恤模樣說:「公主殿下小心也是必然的,畢竟魔獄騎士與公主的關係非同一般。」

公主有點臉紅地斥責:「你在胡說什麼?不要胡言亂語的!」

這帶羞的反應已說明一切。我挑了挑眉,故作詫異說:「難道不是嗎?魔獄騎士提到您時洋溢的幸福神情難道是我錯看了?」

「是、是嗎?他有提到我?」公主有點錯愕地反問。

當然是騙妳的,傻公主,料想魔獄回去皇宮也不可能將密談的經過鉅細靡遺地告訴妳,我當然拿來套套妳的話啊。

我讓自己看起來很支持他們,讚嘆著:「能使一位堅定的騎士寧可冒著生命危險也要宣誓忠誠的,除了高貴的仕女,又有何人呢?」

我表面無比讚賞,誰知我內心鄙視不已……可惡的魔獄騎士,當個間諜竟然還能攀上公主……早知道我就向老師自我推薦前去皇宮臥底!

也許是我誠懇的言行,也許是戀愛的魔力,公主暫時放下戒心,微帶甜蜜的淺笑,下一刻卻又垂下眼面帶愁容:「伊力亞是這麼想我的嗎……可是我卻只能辜負他的情意了……」

我適時地問:「嗯?魔獄騎士要退出聖騎士,不正是為了守護公主?難不成公主殿下嫌棄魔獄騎士?那神殿就不該讓魔獄騎士脫離了。」

「我才不是嫌棄他!」公主握住手巾的手緊了緊,「因為我已經答應哥哥,要嫁給戰神之子了。」

「戰神之子?魔獄騎士和他相比的確……唉,原來公主殿下也是看重身分地位的人啊……」

「你懂什麼?」公主瞪眼嗔道,「這是為了國家著想,在國家面前怎麼能懷有私心呢?」

「那您就不應該前來為魔獄騎士說情了。」我收起薄紗後的笑容,連公主也感覺到氣氛轉變,緊張起來。

「你這是什麼意思?」

「因為您即將遠嫁月蘭國,再無法保全魔獄騎士,您走了之後,也和魔獄騎士沒有關係。」

「我……我會拜託哥哥和王妃保全他的!」

「是嗎?前提是大王子殿下和王妃殿下不知伊力亞的真實身分吧?」我冷笑地說。

公主臉色蒼白,緊咬著嘴唇,瞪著我說不出來。

「再加上在您的父王、現任國王陛下的指揮下,皇家騎士偶有短少應也查不出原因。」

「您、你這是在威脅我?」

「沒這回事,我只是為魔獄騎士的未來擔心,」我讓臉上重新充滿溫暖的笑意,「魔獄騎士若遭不測,神殿也佔不了便宜,我們和公主殿下、魔獄騎士是站在同一陣線的。」

公主咬咬唇:「那你說我該怎麼做?」

我深吸了一口氣,笑說:「和魔獄騎士一起得到你們的幸福,這也是光明神所樂見。」

在我的三寸不爛之舌鼓吹下,公主果然面露動搖之色,但還是茫然地搖了搖頭:「可是……我已經這個年齡了,沒有理由拒絕戰神之子的求親……和伊力亞在一起,不僅是我,伊力亞也會被鄙視的。」

「我會讓你們的婚姻受到光明神與全國人民的祝福,只要二位配合。」看著公主如同被蠱惑的癡呆眼神,這時候我由衷地感覺,自己顯然是天生的神棍。

說服公主的同時,我的腦中也擬定了大致的計畫,只是還得得到太陽的協助。公主離開後,我正想召喚太陽前來,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一腳踢開——

好樣的,居然有辦法踢開有防禦魔法的門!我看清來者,烈火騎士居然踹門踹到我這裡來了——

還來不及開口,烈火的大嗓門已經響起:「快救亞戴爾,他快不行了!」

這種時刻我當然不會無知地確認「不行」是哪裡不行,我簡直跳了起來,查看隨後被抬進來、一路滴血的傷患。

亞戴爾的確重傷剩下一口氣,這從他渾身迅速流失的光屬性就察覺得出來了,我看都沒看先丟了幾個施法時間短的中級治癒術,等吊住他的性命才有辦法好好評估他的傷勢。

亞戴爾身上滿佈劍傷,還有相當接近要害的創傷,我不覺得以亞戴爾盛名在外的劍術會無法維護自己的要害,對手明顯是經驗老到的戰士,而且實力絕對在亞戴爾之上。

我低頭禱告,朝躺在血泊中的傷患施放了終極治癒術,才見他呼吸平緩,傷口也慢慢停止出血。

有人和我同時鬆了一口氣,我看向身旁,太陽騎士一臉鐵青地在旁觀看施救過程,這也難怪,亞戴爾是他的副隊長,傷得這麼重的原因我相信馬上可以得到解答。

太陽騎士把烈火騎士請了出去後,就當著我的面問起話來,其餘太陽小隊的隊員都有些遲疑地看了看坐回教皇座椅等著看戲的我,只有知道我和羅蘭交情的亞戴爾神色自若。

太陽小隊的眾人發現羅蘭對我一點也不避諱,亞戴爾也不以為意,才激憤難平地開始告狀。

「隊長,是戰神之子先挑釁的!」

「那你們就接受挑釁嗎?我平常是如何教導的?」

「他逼亞戴爾接受決鬥,如果不接受,他就要找其他聖騎士挑戰,還一直干擾我們巡邏……」

「你們可以回來報告……」

「他們把我們團團圍住,不給我們機會離開!」

「勝負揭曉還不停手,他根本想殺死亞戴爾!」

「他還說隊長只是個小白臉,再厲害也贏不過他!」

……

聖騎士越講越憤慨,十幾人的聲量壓過羅蘭一人,大有回去報仇的衝動。我聽著太陽小隊你一言我一語的報告,大概拼湊出了事情始末。

戰神之子竟會公然找碴,就算再好勇鬥狠也不合理吧?假如將堂堂一隊的副隊長殺死,不怕和光明神殿對立嗎?

「要不是伊力亞經過,亞戴爾就被打死了!」

伊力亞?是「魔獄騎士」阻止的?

「還說我們有起死回生術,亞戴爾死了也沒關係……」有小隊員說到這裡,有些人紛紛將眼光投過來,一瞬間清靜不少。

太陽騎士也看向我,苦惱地說:「格里西亞,你怎麼看?」

對方知道光明神殿有人會起死回生術?他們可能也有埋間諜過來,但蓄意殺死聖騎士是為了想證實這件事嗎?

好啊!居然將主意打到光明神殿上,我如果讓你如願以償娶回公主,我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太陽,」我笑得比天上的太陽還要燦爛,「針對這件事我們來好好研討一下。」

我這祭司的微笑,讓在場皮粗肉厚的聖騎士似乎同一時間顫抖了一下。

♫ ♫ ♫

將事情丟……交代給太陽之後,我就稍微清閒下來了,由他帶著神殿的禮物聖光玫瑰手珠去皇宮參加肥豬王的生日宴會,而我則派人前去找審判。

幫手當然是越多越好,畢竟騎士擅長打群戰。聽說審判騎士的劍術也是聖殿數一數二的好,有這聖殿兩大龍頭絕對可以把戰神之子打成豬頭轟回月蘭國去!

不巧的是審判騎士似乎去巡邏了,由於有重要的外賓前來,加上客人並不怎麼守禮,聖殿多派人手維護秩序,連不是輪值的審判也帶隊在外巡邏。

既然如此,那我也出神殿視察一下戰神殿蒞臨造成的影響,……順便光顧一下甜點店的生意吧。

想到此,我立刻站起來回我的房間更衣,一路上靠感知避開光明祭司……自從上回徹夜未歸,他們就把我看得緊緊的,一逮到我要溜出去,就派出一大群祭司阻攔我,然後把他們的公文也搬來辦公室,邊改邊監督我把公事處理完……要出殿真是越來越艱難了,所以我才更需要幫我翻牆買藍莓派的人才!

我換了件輕便的祭司袍,施放神翼術在自己身上,悄然且快速地離開神殿。

到了街上,仍然如平常一般熱鬧,市集上的小販很有精神地吆喝著,行人也一臉朝氣蓬勃。有幾個戰士背著武器大搖大擺地走過,隨著戰神殿的造訪,城內的戰士人數突然多了起來。

……嗯?怎麼感覺好像有視線?我抬頭搜尋了一下,分別是三個聚在一起嘰嘰喳喳的少女、閣樓上的少婦和賣水果的大嬸……我果然也是吸引女人眼球的美男子,真想過去搭訕!

不過現在不行,得先去買每日限量的藍莓派,反正那些女性也不會跑掉!正舉步往甜點店走去,那幾個戰士突然走到我身旁,一左一右一前一後將我卡在中間。

「咦?你們做什麼?」

站我身後的那個摀住我的嘴,擺明不想讓我出聲,由於他們人高馬大,外人根本沒注意到被他們夾住的我,我就像夾心派的內餡一樣被夾著往他們的目標移動。

這簡直就是公然綁架!公然綁架光明神祭司,難道這些戰士知道我的身分?但如果知道我的身分,又怎麼敢這樣做?是想跟光明神殿下戰書嗎?

好奇加上評估出這四位戰士的實力並不高,我半推半就地讓他們架離市中心,來到郊外,此處已是葉芽城的邊緣,人煙罕至,四個戰士一放開我,就自動地抽出武器。

「等等,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伸出掌心制止他們。

戰士們對看一眼,嘻笑著說:「我們只是看祭司不爽,想要練練手而已。」

我翻了個白眼,哪有那麼容易敷衍過去?我冷冷地說:「戰神殿的戰士再怎麼輕視祭司,也不會無禮到想找祭司來練手吧?」

「誰、誰說我們是戰神殿的?」幾個戰士先一呆,接著眼神閃爍地否認。

「你們嘴上說不是,表情已經出賣了你們。」我冷冷一笑,沒有告訴他們的是,即使不看表情,我也可以靠感知查覺他們的心跳和血液流速,藉此生理反應來判斷他們的心理狀態,可說是人體測謊機。

「戰士的確是笨得可以,那就讓我這魔法師來練練手吧!」我露出一個讓我當選光明神殿第一俊美祭司但祭司同袍看到卻像見鬼的燦爛微笑——我稱之為「光明神的微笑」,舔了舔嘴唇說。

「魔、魔法師?」戰士們還又驚又疑地面面相覷,我已經操縱風屬性脫離他們的包圍圈。

拉開距離之後,接下來就是我應用從不務正業的老師那邊學來的魔法的時刻了。

火球術、冰霜術、隕石術、狂風術……各種屬性的魔法被我如數家珍般的施放出來。

自從我的教皇老師發現我有魔法的天分,就心情複雜地在神術之餘指導我魔法(反正不教也會被我偷學),因為我一學到新魔法總是很快就追過他,他曾經感嘆地說:

『格里西亞,你若不當祭司,說不定以後有機會成為世界聞名的大法師……不准想給我跳槽,你已經是我看中的下一任教皇人選了,你只能在教皇的位置坐到你站不起來……不,站不起來還是可以坐著改公文,你得坐到你爬不起來為止!』

喂喂,你已經預見我找不到我之後的教皇適任人選嗎?教皇可以這樣詛咒人嗎?

所以,我的魔法才能可是連勝過尋常魔法師的教皇老師都讚不絕口的,這幾個頂多算中階的戰士根本不夠看——以為對付祭司就派這種三腳貓來簡直讓人哭笑不得。

「即使不是魔法師,也別小看光明神賦予的權能。」我洋洋得意地手插著腰,居高臨下俯視地上那幾個東倒西歪的戰士,正打算待會帶回去讓審判好好拷問一番,一聲耳熟的呼喚突然響起——

「格里西亞!」

說審判,審判就到。我笑著轉向聲音的來源,卻見一身黑的男人全速衝了過來——

「耶耶耶耶耶?!」

一瞬間閃過「審判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熱情是要來衝撞我嗎」的疑惑,審判的下一句指令已經吼了過來:「快蹲下!」

我下意識地蹲下,一支箭簇從我頭上飛過。

短短幾秒間審判也衝刺到我身旁,抽出審判神劍快速揮舞著,那動作之快,讓我完全看不到他肩膀以下的手部部分,只聽到無數的碰撞聲,不斷有物體掉落地面。

真強,這種以一(把劍)擋百(支箭)的高超劍術,根本不需要盾牌防禦……難怪這一代大地騎士閒到天天去泡妞!

啊啊……聖光護體……此時才想到我這個光明神祭司在戰鬥中的次要任務——首要任務是治療——該把輔助神術丟到審判身上。聖光一落的同時,審判已經收起神劍……

審判默默看了我幾秒,才緩緩地說:「無妨……我有鬥氣。」

「咳,我想也是,所以施法才特別從容。」我面不改色地點點頭,隨即看著地上滿滿的一堆箭枝、飛鏢。

「不去追刺客?」

審判看著我,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戰士們,搖了搖頭:「先將人帶回聖殿再說。」

我點點頭沒有反對,也了解審判是擔心對方聲東擊西,顯而易見的,他們針對的是我,沒有什麼比把我這個教皇的接班人護送回神殿更加重要。

「回去我再聽你解釋為何會一個人跑來這裡。」

「等等,審判,我難得溜出來,還沒有要回去……」

審判言簡意賅地講完,命令稍後趕到的隊員將狙擊犯打包帶走,不理會我的抗議。

不是吧?回去審判所要連我一起拷問嗎?我還沒買藍莓派也還沒搭訕女性……

審判只是站得筆直,堅持我走在他前面,一身黑袍讓他看起來高大無比,一直維持的鬥氣更是生人勿近。

……好啦,至少這一行我的確找到審判了。
作者: 云衍    時間: 2014-1-18 21:15
十、三人決鬥

暗殺事件之後,審判「押」著我回到神殿,才剛踏進神殿大門,光明祭司就一臉哀怨地迎上來,並且開始跟審判告狀……

審判默默聽著,用不能苟同的嚴峻眼神盯視著我,然後判了我一條罪狀,規定我以後沒有人隨行不准私自離開光明神殿。

——為什麼你可以判我罪?你是聖殿的審判騎士,而我是光明殿的祭司耶!

抗議無效。畢竟我還不是教皇,而且光明祭司一臉大快人心地站在審判那邊……就這樣我的禁足令就定讞了,要解除除非是老師回來……就算請地位高於審判的羅蘭幫我上訴,他應該會想一想,認真地說他覺得這判決不錯……

不偷跑就不偷跑,我趁機跟審判要求以後都要幫我張羅我的甜點!

呃,當然我並沒有遺忘找審判的目的,是要請他和白雲騎士幫忙訓練伊力亞。

在肥豬王的生日宴會上,戰神之子果然提出求婚,而羅蘭也照我的指示出言反對,皇家騎士伊力亞也為了爭取公主站出來,最後三方僵持不下,只好依照羅蘭的提議,採取決鬥來決定。

伊力亞的實力當然比不上戰神之子和太陽騎士羅蘭,也不可能經過審判幾週的指導就進步神速、有辦法在決鬥場上擊敗兩大神殿的代言人,那是現在的英雄小說也不會寫的內容;特訓只是稍微加強他的實力,讓他有足夠的自保能力,不會太快落敗罷了。

於是爭奪公主的三方決鬥就這麼敲定了,甚至地下賭場還開了「公主花落誰家」的賭局——最讓人看好的當然是戰神之子和太陽騎士,百分之九十八的賭注平均集中在兩人身上,但我則是匿名押在伊力亞身上。

羅蘭就不必說了,他的心上人可是瑪琪小姐,兩人交往順利,即使打贏也不可能娶公主,而戰神之子,我也不可能讓他如願娶回公主!

在聖殿為了他們的頭頭涉入公主爭奪戰而忙得焦頭爛額時,我已經回復悠閒的生活,接下來只要等決鬥那天的到來,事件就可以解決了。我習慣性地趴在被窩裡,點著聖光看閒書。

「……」一身烏漆抹黑的聖騎士長推開門後,習以為常地挑了挑眉。

「啊,審判你來了,辛苦你啦。」我熱情地從被窩爬出來,習以為常地接過他手裡的紙盒。

審判默默看了我丟到一邊的書一眼,沉默了一下給予一句評語:「你真是有閒情逸致。」

我看了看我隨手扔在床上的書:「如何挑選決鬥中適合配帶的幸運物」笑而不答,這些日子以來的默契也不用客氣問審判要不要一起吃,就猴急地自顧自享用我的消夜。

「……你看起來似乎晚餐沒吃?」審判委婉地說。

我拿著叉子比畫著:「對我而言,正餐猶如前菜,甜點猶如正餐。」

「前菜可以不要,正餐不可少是吧?」審判口氣帶著理解的無奈。

「誰叫你要禁我足,幫我準備甜點是你的責任。」敢這樣指責審判的,整個光明神殿應該只有我吧。

審判無言地坐到床上,拿過書來隨便翻了一下,說:「最近伊力亞的實力大有增進,且原本不滿的皇家騎士也開始支持他……我不想知道你又叫太陽騎士長做了什麼好事。」

我偷笑了一下,挑撥皇家騎士和戰神殿戰士不合的這點小動作果然瞞不了審判。

審判長了一口氣,轉了話題說:「上次狙擊你的那些戰士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只是戰神殿來的途中,花錢雇用的傭兵戰士罷了,因此也問不出什麼。」

我嘴裡塞滿了藍莓派,點了點頭。審判繼續說:「依據之後偷襲的那些箭矢,看來是真的要你的命,連傷到那些倒在地上的戰士也無所謂……我想躲在暗處的狙擊手應該也只是雇用的打手吧。」

看著顧著吃的我,審判冷著臉說:「不能向戰神殿提出抗議嗎?」

審判一臉凝重,我也不好意思一直吃,喝了口梅茶,說:「戰神殿敢這麼做就是有脫罪的措施,到時候他們可能會矢口否認,甚至反咬我們一口說是我們汙衊他們吧。」

而且狙擊的傢伙裡沒有一個是戰神殿的人,除了片面之詞沒有證據證明是受到戰神殿的委託,這些天來戰神殿的人不聞不問,顯然有萬全的脫罪之法。

「只是……他們為何寧可冒和光明神殿決裂的風險來暗殺我呢?我明明只是個祭司……」

「也許和亞戴爾事件有關。」審判淡淡地說,「他們連光明正大讓亞戴爾重傷瀕死都做得到了,你覺得目的是什麼?」

「是因為起死回生……所以無法刺探出我的起死回生術,就乾脆派人暗殺一勞永逸?」我沉重地說。

「格里西亞……不要在討論正事時吃成這樣。」審判看著我的嘴巴四周,無言。

「因為混好粗嘛……」

審判嘆了口氣,走了過來,拿出手帕幫我擦了擦臉,這時,門被敲響了。

審判一臉僵硬地看著我,我若無其事聳聳肩,說:「是太陽,沒關係的。」便去開了門。

門外的羅蘭看到我和審判同時出現愣了一下,他看著審判將手帕收回口袋,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倒是審判比他沉著得多,面不改色地走出門外,朝我們點了點頭說了句晚安就離開了,怎麼看怎麼酷。

審判走後,羅蘭盯著桌上剩下的藍莓派不知在發什麼呆,我只好先開口問:「你想吃嗎?」

「審判買來的?」

「是啊,就是那家甜點店的超級甜藍莓派。要吃嗎?」

「……」

羅蘭像是想說什麼,卻還是沒說出口,只是如我所料地搖了搖頭;之前羅蘭幫我買藍莓派也從來不會特別想吃,頂多是被我拗著吃一小塊,不可能審判買來的他就想吃了吧?又不是味道不一樣……

「不然你是要來敷臉嗎?」我歪著頭問。好幾週沒來了,就沒準備水盆,我得去裝水才行……

「……也不是,」羅蘭回過神來,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明天、明天就是決鬥日了。」

我點了點頭,但卻等不到下文,遲疑地說:「你是……要問決鬥中要配帶什麼幸運物嗎?」我拿起剛才在看的書,在他面前揮了揮。

「不是的……」羅蘭呆呆地說完,才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只是想來見你一下,不知道為什麼。」

是這樣啊,原來強者如羅蘭,在決鬥前也是會緊張,需要得到鼓勵啊。我彎了彎嘴角,微笑說:「嗯,加油。」

「我會的……」羅蘭也展露微笑。

「絕對不可以輸給戰神之子!好好挫挫他們的銳氣,把他打到在地上爬,讓他們爬回月蘭國!」

「……」羅蘭的微笑轉為苦笑。

♫ ♫ ♫

決鬥的時辰終究還是到了,決鬥場的觀眾席上人頭鑽動,看來皇宮和聖殿只要是可以來的,全都來看熱鬧了——畢竟這是戰神殿、光明神殿、忘響國王室三方代表的龍虎之爭。雖然爭奪對象是公主,應戰者的實力也是深為人們好奇的。

我罩著薄紗走到光明神殿的觀眾席,站到審判身側。待會聖殿之首太陽騎士就要上場,所有出席觀賽的聖騎士都一臉興奮地摩拳擦掌,活像是要群戰似的,只有審判以及身後的隊員最沉得住氣,面無表情的臉上,一副就是「太陽騎士的死活與我無關」的表情。

時間一到,三個男人踏上決鬥場,各據一方,引起三邊的啦啦隊尖叫不已。

我仔細看了看,這三人都是深受女性喜愛的類型:太陽騎士英俊挺拔,戰神之子粗獷健美,伊力亞親切討喜,各有自己的粉絲群在那裡搖旗吶喊。

在肥豬王夾雜在呵欠裡的一聲令下,三人在決鬥場混戰起來,一時間人影交錯、劍影婆娑……要讓我這個祭司看懂劍術的對決實在有點太為難我,但我至少看得出來主要是太陽騎士和戰神之子的交鋒,伊力亞雖然想融入戰圈,卻常力不從心。

由於看不出個所以然,我看向審判,審判雖然依舊是冷峻的表情,但專注中看不出凝重,看來兩人的實力旗鼓相當。

「審判,戰況如何?」看他很專注看著、似乎對情勢一目了然的樣子,我就想問問他。

「太陽騎士長的劍術又進步了,全聖殿更沒有人能當他的對手,但戰神之子也不簡單,一人對付太陽騎士長和伊力亞還游刃有餘……」說到此,淡淡瞥了我一眼,「二對一,這是你的戰術吧?」

我以聳聳肩回答。

我本來就是要羅蘭和戰神之子纏鬥,讓伊力亞夾縫中求生存,反正只要讓伊力亞在與兩大神殿的第一強者的決鬥中撐過幾回合,他的實力就足夠讓人另眼相看了。

「好劍術!」

一個以力道取勝,一個以速度見長,兩大神殿的年輕代言人糾纏的身影分開,太陽騎士雙膝彎曲,身子壓低地後滑了數步,抬手拭去眼瞼上的汗,金髮微亂呼吸急促,眼神極為專注卻帶著笑意,我從來未見他與任何聖殿中的人對練時顯露出這種表情。

「你也不差,」對於羅蘭的誇讚,戰神之子也不吝給予認同,「我原以為太陽騎士以外貌出名,配劍只是裝飾。」

雖然主要含意是恭維,但這句話讓場下的聖騎士不滿地鼓譟起來。太陽騎士從來沒有繡花枕頭的傳聞,想必是戰神之子過於輕敵。

羅蘭只是淡淡笑了笑,並不反唇相譏,他向來都是以實力讓對方折服,想來自從前太陽騎士退休離殿之後,羅蘭也很久沒遇過對手了。

戰神之子自負地說:「但就算你的劍不是裝飾之劍,但也只是拖延了一些時間,最後能榮獲公主芳心的勝利者依舊是我。」說著,自信滿滿地看向觀眾席的公主,而公主卻擔憂地看向另一角落被兩人忽略的伊力亞。

誰知這番言論卻讓太陽騎士直起了身,嚴肅說道:「我與您決鬥並非為了爭奪公主或是地位。」

此言一出,全場、就連公主也訝然地將眼光轉移過去。

不是為了公主?這場決鬥不就是為了公主而舉辦的嗎?我也呆了呆,羅蘭你別那麼快自我暴露啊!

場下七嘴八舌的討論四起,太陽騎士的聲音還是很清晰地傳達到整個決鬥場:「我是為了你打傷了我的副隊長亞戴爾、差點害他喪命,又暗算光明殿祭司、我的好友格里西亞,而對你提出決鬥。」

全場因為這突來的翻舊帳而鴉雀無聲,但隨即又熱血沸騰起來。管他是不是為了公主,只要有精采的架可看就好啦!

「對!太陽騎士長!為亞戴爾報仇!」

「戰神殿的人滾回去!」

「伊力亞爭氣點!」

亂七八糟的吆喝聲此起彼落,台下的戰士和騎士差點就要也打起來時,突然間閃過一道光束,全部的人還沒反應過來,場上其中一個人摀住胸口緩緩倒了下來。

「伊力亞!」

穿著紅色的皇家騎士服,即使力有未逮,為了愛情仍勇敢站在決鬥場上的年輕騎士,當他身軀整個碰到決鬥場的地面時,一道纖細的身影已經不顧一切地奔跑上台。

「是不死生物!」我沉重地喊出聲來,手指向沒有人的某個角落,那裡儼然成為不死生物的觀眾席,不死生物正由一隻女妖帶頭,一隻一隻地爬上決鬥場。

審判好像明白了什麼地看我一眼,率領著手下前去包圍不死生物,而場上最厭惡不死生物的太陽騎士更是第一時間就將太陽神劍指向邪惡氣息。在場那麼多聖騎士在,沒有多久時間騷動應該就會平息了。

而公主抱著情人顫抖的身影博得在場所有人的同情,我慢慢地走上前去,裝做很緊張的樣子,喊道:「公主,騎士的情況危急!請快用神殿贈予國王陛下的聖光玫瑰手珠先治療,等我施放終極……」

「治癒術」三個字還未說完,公主就使出媲美剛才決鬥時羅蘭的神速,飛奔到肥豬王的身邊,一把奪過他滿是肥肉的手腕上的手環——

「女、女兒啊……」

接著不管她老爸的哀嚎,將手珠一顆一顆捏爆在伊力亞身上。

等看夠了肥豬王氣急敗壞的神情,我才終於唸完終極治癒術的禱詞,將柔和的治癒之光覆蓋在伊力亞週遭。

這一治癒術下去,可說立即見效,伊力亞呻吟一聲睜開了眼,公主喜極而泣地抱緊他,不死生物也被解決得乾淨溜溜,其他觀眾都看著這感人的一幕,只有戰神殿的人臉色不太好看。

公主都這麼明白地表現出來自己喜歡的人是誰了,戰神之子也沒有臉再要求繼續決鬥,但他還是吞不下這口氣,惡聲惡氣地說:「有什麼好緊張的?光明神殿不是有人會起死回生術?死了就再救回來就好啊!」

我清了清喉嚨,我最重要的一幕戲來了!

我在王室、光明神殿、戰神殿三方勢力的面前,詳細說明起死回生術的限制和副作用。戰神之子聽了,臉色漸漸放鬆下來。

我想,他一定是知道了這起死回生術也不是多管用,而安心下來,接下來應該也不會再找光明神殿的麻煩了。

審判離開之前,用意味深長的語氣跟我說:「以前教皇解決的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我大概明白是出自誰的手段了。」

看來審判又更了解我了……不知道這是好是壞。

伊力亞讓所有人見到他為了愛情願意犧牲生命的勇氣,公主也在伊力亞生命關頭真情流露,後來不僅皇室同意了他們的婚事,也獲得其他人的支持,「狀況外」的太陽騎士也得到「君子有成人之美」的美譽。事情就這樣落幕了。

經過這次事件後,伊力亞在皇家騎士的地位更形穩固,魔獄騎士的相關文件也在我的火球術中化成灰燼,魔獄騎士重新回歸神秘的傳說,成為太陽騎士的一個影子。

不過說不定哪天我想嘗嘗當騎士的滋味,可以借魔獄騎士的身分一用呢?

啊,忘了一提,那個「公主花落誰家」的地下賭局,大贏家當然就是那個押大本賭在伊力亞身上的匿名者啦!

那個匿名者是誰?噓,知道的就別說出來了。
作者: 云衍    時間: 2014-1-18 21:25
十一、憂鬱的開端

「又有不死生物出現?」

我看著太陽騎士上交的報告,不免感到納悶。太陽騎士需要殺不死生物的「業績」沒錯,不死生物在光明神殿的大本營忘響國出現的機率不高也沒錯,所以有必要求助「神殿特約死靈法師」更是沒錯,但也不至於需求量大到每個星期都有不死生物「進帳」……

「這個月以來已經是第五起了,也不過是第三週,死靈法師那麼閒嗎?」

太陽騎士搖搖頭:「粉紅說不是她召喚的。」

「嗯?那是自然生成的嘍?」最近的黑暗氣息有這麼猖獗啊?

我低下頭思索了一下,抬起頭來問:「太陽,這個月是你巡邏吧?」

「嗯?是。」

「那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你被禁足了。」太陽冷靜地提醒我。

「禁我足的是你們的審判騎士!你不覺得我應該跟你表示我的不滿嗎?」

太陽騎士失笑道:「我覺得這處置不無妥當。」

「一點也不妥當!」我站起來,手插著腰說,「反正跟著你應該就可以離開神殿了吧?」

太陽愣道:「你離開神殿要做什麼?」

「當然是到城中央探查黑暗氣息啦!」還有順便透透氣,再繼續待在殿裡改公文我一定會瘋掉!

♫ ♫ ♫

成功拗到羅蘭帶我出去,和執勤的太陽騎士一起,我連斗篷也不必穿,就輕快地上街了。

知道我要坐在葉芽城中央廣場的噴水池「感知」城內的異狀時,羅蘭自動自發下令副隊長亞戴爾率領小隊繼續巡邏,自己陪我在噴水池旁坐了下來。

我安靜地坐著,身後噴水池的水聲對我產生不了干擾,因為我不是在聽聲音,而是使用精神力感知,那不同於視覺及聽覺,就算被蒙上雙眼禁錮手足、丟到喧鬧複雜的環境中,還是無法阻卻感知。

為了讓精神集中,我閉上眼將感知延伸出去,像趴在地上找東西那樣盡量低且廣,不放過葉芽城的任何一個目光不能及的角落。

雖然不死生物目前的數量都還在聖殿可以簡單擊滅的程度,但就怕不死生物的增加會成為一種趨勢,到時候不僅增加神殿的工作量,人民也會陷入不安。

使用感知能力需要百分百的專注,並消耗大量精神力,因此羅蘭自願留下來護衛我是很求之不得的。

可惜這樣的查探下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發現……黑暗屬性特別高的地方還是有的,皇宮就是一個特別汙穢的地方,還有貴族富人的宅邸……財富權力向來會聚集罪惡一點也不錯。

但那是原本黑暗屬性就高的區域,無法得知是否與不死生物增加有直接關係。

我長長吐出一口氣,睜開眼,揉了揉耗費過多精神而隱隱作痛的額際,羅蘭投以關懷的眼神:「格里西亞,還好嗎?」

「唔,好暈,不過沒事……讓我坐一下。」目前就像是在原地轉了很多圈似的感覺天旋地轉,還伴隨一股想吐的反胃感。

深呼吸了幾次,抬起頭給坐在身旁的羅蘭一個微笑,卻看見他左手舉在半空不知要做什麼。

「呃……我看你很不舒服的樣子……可以拍拍你?」羅蘭小心翼翼地問。

我額際抽痛了一下,若無其事地笑說:「那就麻煩你了。」

羅蘭舉在半空的左手放到我背後拍了拍,又覺得不對地放到我腦後,以讓人舒緩的力道揉了起來。

「唔……好舒服……」就算沒有頭痛,被這樣按摩也是很舒服的,我笑著閉上眼,放鬆整個身體。

羅蘭邊按邊問:「你方才是在感覺葉芽城的黑暗氣息?」

「是感知。」太舒服了,我都不想說話了……

「嗯,這種特殊能力讓你有比較敏銳的感覺……就像你偶爾知道我在做什麼,或是我到了你的房間外面?」

「嗯。」我以前就是用感知知道你哪一天敷面膜的,你現在才知道嗎?

「……真不可思議,你剛剛看起來就像睡著或是發呆一樣。」羅蘭的聲音依然很沉穩,閉著眼也可以浮現出他一臉認真的表情。

「……」

羅蘭的手按摩到我的耳後,我順勢靠在他的肩上休息,這個高度剛剛好,羅蘭似乎習慣了我的懶骨頭,接下來也沒有再說話,周圍一陣靜默,害我一陣睡意湧上來……

就在神智即將離我而去時,羅蘭開口了:

「格里西亞,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嗎?」

羅蘭這麼幽幽地說著,低沉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憂鬱。

「啊?」我困惑回了一聲。此時羅蘭的手揉到我的額際,這情景看在外人眼裡,會很像是他環住我、讓我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從剛才一直聽而不聞的路人低語聲突然清晰起來,飄入我的耳裡:「你看,那不是太陽騎士嗎?」

「真的……旁邊那位……是他的女朋友?」

「奇怪,太陽騎士不是跟瑪琪小姐嗎……」

「難怪傳言太陽騎士愛吃甜食……他去排隊買甜點都是要買給他女友的吧?」

「看起來郎才女貌的,也是很相配啊……」

「嗚嗚……太陽騎士……」

「沒想到只愛神不愛女人的太陽騎士也淪陷了……」

「真相擺在眼前……」

真相你媽!我正想不管三七二十一跳起來丟給他們幾個搔癢術讓他們笑到講不出話,這時羅蘭又說話了:「起死回生術……」

「啊?」怎麼會講到起死回生術?

羅蘭正經八百地說:「格里西亞,你已經掌握了起死回生術了,你果然是個很優秀的祭司人才。」

這不重要!羅蘭你沒聽到那些耳語嗎?你真的只聽得到光明神的耳語嗎?

一時間有種朝羅蘭的耳朵施放耳語清晰術的衝動。

「……起死回生術……你會拿來救誰呢?」羅蘭的聲音低沉到似乎夾雜著嘆息。

我停止了心裡的碎碎念,不由得思考了起來。的確,我還沒有正式復活過人,我也從來沒有想過會有用上的一天,就算亞戴爾傷重那時,我也還未做好施行起死回生術的心理準備。

「你會救罪人嗎?」不知是不是錯覺,羅蘭這個問句聽起來語氣有點冷。

罪人?當然是不救!為何需要為了人渣耗費我的聖光啊?我當下想這麼回答,但好奇心讓我還是保持沉默,聽羅蘭接下去想說什麼。

「光明神不放棄任何一個罪人,但正義是太陽騎士存在的信念,有時候矛盾得令我無所適從。」羅蘭輕聲地說。

「那就看自己想怎麼做啊。」我把頭抬起來,注視著羅蘭說,「既然光明神都授權給你了,你的選擇就是光明神的選擇,你前進的方向就是光明照耀的方向,只要你做了決定,就相信自己前方的道路。」

羅蘭清澈的藍眼此時呈現茫然,像是遇到什麼重大的難題,沉重地說:「有些罪人,分明有罪,但卻隱藏在乾淨的外表下,接受教會的庇護。有朝一日,你也許也會救到他們……知道你會起死回生術之後,突然覺得我們之間的距離變得遙遠起來……」他搖了搖頭,露出個嘲諷的笑容,「那你呢?如果有一天你被迫對你不想救的人施行起死回生術……」

這次我很快地回答:「那我會衡量,救他能得到什麼、會失去什麼?必然性是什麼?除了救他以外有沒有別的法子?衡量過後,也許我還是救他,但我不是被外力所左右,我只相信我的信念,而那是奠基在對光明神的信仰上。」

羅蘭愣了半晌,才說:「你對光明神的信仰還真堅定。」

我笑了笑。

因為光明神,才讓我認識了你,才讓我進入光明殿。

對光明神的信仰,不如說是對你和神殿眾人的信仰。

「羅蘭,」我難得喚他的本名,讓他愣了一會,「你覺得我們距離遙遠嗎?我不這麼認為。」

我指了指兩名坐在街道對面曬太陽聊天的老人,「我跟你約定,等到退休之後——呃,就算我還沒退休,我也會想辦法溜出來——我們就像他們那樣悠閒地坐在路邊吃蛋糕、聊天,做永遠的朋友。」

羅蘭沉默了一下,扯了扯嘴角說:「他們沒有在吃蛋糕。」

我堅持:「我們可以吃蛋糕。」

「那時你還會喜歡吃那種甜死人的東西?」

我堅持:「一輩子都喜歡!」

羅蘭失笑,無可奈何地望著我,我也笑著回望他。

「你們看、你們看,深情對望……」

「還說『一輩子都喜歡』呢,接下來要親下去了吧……」

「太陽騎士和美女祭司嗎?其實也算是很虔誠的組合呢……」

「嗚……太陽騎士……」

「太陽騎士到底是跟瑪琪還是跟祭司啊?」

「這就是真相……」

……這些民眾是都瞎了眼嗎!

♫ ♫ ♫

雖然羅蘭突如其來的憂鬱讓我有點摸不著頭緒,但聽說戀愛中的人似乎難免患得患失,所以出現憂鬱症狀也是可以諒解的吧。

此時的我卻沒想到這遠遠只是事件的開端。

安撫完陷入憂鬱的太陽騎士後,身後也聚集了一長排的圍觀民眾,不管我們走到哪,這條長尾巴就到哪,我只好讓羅蘭繼續去巡邏,我安分地回光明殿當我的殿男!

據說流言是活不過四十九天的,所以我只要四十九天不要出現在大庭廣眾下,太陽騎士和美女祭司的八卦應該就會劃下休止符,然後他們就會知道太陽和瑪琪的緋聞才是正確的!

我一踏入光明殿大廳,就感受到不同於平常的氣息,當我來到教皇書房門前,更是肯定我的感覺無誤。

我握了握拳,一把將厚重的木門推開——

「你這老頭終於回來了!」

果然,一個矮個子的少年好整以暇地靠坐在寬大的座椅喝紅茶,一看到我,皮笑肉不笑地說:「有什麼事關起門再說吧,這樣大吼大叫,禮儀退步了不少呢,我親愛的學生。」
作者: 云衍    時間: 2014-1-18 21:27
十二、教皇,我的老師

如果把光明神殿現任教皇、我的老師、眼前這看起來像是跑到爸爸辦公室玩辦家家酒遊戲的小孩當成普通少年的話,十個中有九個會悔不當初,而剩下那一個已經不曉得到世界的哪個角落去了。

光是這少年至少是我的三倍歲數,就知道那該是多老的一塊薑……

雖然我天賦異秉,學習速度奇快,也不希望惹老師生氣,他可是會許多千奇百怪的魔法,我小時候就常被整得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現在常被太陽騎士教訓明明是祭司卻會一大堆亂七八糟的魔法,也是因為上樑不正下樑歪!

剛見面的「喜悅」(憤慨)過去,我冷靜地關上門,敬重地喊了聲:「老師您回來了。」

「嗯,有沒有好好改公文啊?」教皇將堆在桌上一角等待歸檔的公文隨意翻了翻,但我知道他根本沒打算要看,只是做做樣子而已。

「當然,很認真改公文……光明祭司可以作證。」

聽到我的語氣有所不滿,教皇抬起頭來看我,表情說不出的天真無邪地納悶問道:「怎麼了?不高興?」

「我說您就找光明祭司代理就好了,為什麼要我扮成教皇?您不知道這段日子發生多少事……」不僅魔獄騎士,還有戰神殿……稍微沒處理好,就會釀成大禍啊。

「那些事我都聽說了。」教皇只是平淡地點點頭,「你做得很好,交給你我很放心。」

「話不是這麼說的吧!」你是教皇耶,那你要做些什麼?

看我激動的樣子,教皇疑惑地說:「以前你不是都做得很高興?」

「我……哪有很高興?而且這次你也離開得太久了吧!」

教皇用他那雙與稚氣外表不相符的老謀深算眼神,仔細端詳了我一會,別有意味地笑了:「你是在撒嬌啊?」

「……」誰在撒嬌了!

「坐吧。」教皇擺了擺手,我有點不甘願地拖來一邊的椅子,習慣地坐到辦公桌的側邊。

教皇溫和地說:「讓你多磨練一下也好啊,你以後就要坐在這個位置了,我也不能一直留在這裡,之前很多事就是你自己處理的,我並沒有教你該怎麼做,你也並不需要有人給你意見不是嗎?」

……意思就是我都我行我素就對了。

「您還沒到退休的時候吧,我才二十三呢……」離四十歲還很久喔。

「讓你四十歲再繼任有點太埋沒了,」教皇理應稚氣的笑容看起來老奸巨滑,「你也想早日和太陽騎士平起平坐吧?」

「不急在一時嘛,反正我一直是和他平起平坐啊,反正你又沒存夠退休金,就繼續當教皇,一些麻煩事還是可以由學生處理啊。」

教皇緩緩喝了口茶:「還說不是在撒嬌?」

「……」

「格里西亞,有些事我以為你明白所以沒有多說,會讓你扮成我代理教皇,而不是光明祭司代理,你該明白原因吧?」

我面無表情地回答:「因為光明祭司地位崇高,如果不在場容易引起注意,外界比較不認識我,所以當您的替身最為適合。」

教皇點點頭:「除此之外,你的能力也高過光明祭司了,你一個人可以做的反倒超過光明祭司二人聯手。」

我理所當然地接受誇獎,主動地拿了新的杯子倒了紅茶,並加了八塊方糖,邊攪拌邊拿了碟子上的方塊酥來吃。

……不夠甜。

教皇無奈地白了我一眼:「你也太自動自發了,我帶的錢不多,別一下子把我省吃儉用買的名產都吃完了!」

「您老人家吃太多零食對身體不好,我幫您消滅它。」我大義凜然地說。

「唉……將來甜食的開銷也是個問題……」教皇翻了翻白眼,拿起手邊的公文,說,「這裡有件要給太陽騎士的任務,就由你負責發給他吧。」

「任務?」我接過公文快速瀏覽過去,「要離開忘響國?」

「我也要去!」「不准!」

「……」

……反應真快的老頭。

教皇頭也沒抬,揮了揮手,恨不得我趕快離開的樣子——我看不想要我繼續消滅他的名產也是理由之一吧?我洩憤地抓了一把桌上的方塊酥,讓盛裝的碟子幾乎見底,才趕緊跑了出去。

任務的內容其實很單純,就是戰神之子向公主求婚不成,又去向月蘭國公主求婚,月蘭國的女王答應將大公主愛麗絲嫁給戰神之子,由於最近戰神之子和太陽騎士的決鬥聞名全大陸,特別邀請太陽騎士當伴郎。

雖然月蘭國女王的邀請光明神殿不需要答應,但參加這場婚禮,月蘭國將會捐獻一大筆錢給光明神殿,為了賺外快,還是得去了!

當我把這個任務轉交給羅蘭時,他果然看起來一臉茫然。

「伴郎?」

「是啊!那個戰神之子就是一定要娶公主就對了!」真是令人不齒!

羅蘭並沒有跟我同仇敵愾,只是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看起來就像發呆,隨後才問:「教皇陛下回來了?」

「嗯,不過名產買很少……」以為羅蘭是想要名產,我為老師感到愧疚地說。

「那你可以一起去嗎,格里西亞?」

「咦?」

「你可以一起去月蘭國嗎?」

羅蘭詢問之後就靜靜地看著我。

老實說我有點訝異羅蘭會開口邀我去,我是也想跟,但是還沒開口老師就否決了……羅蘭最近似乎也有點令人不放心,雖然那麼大塊頭,但有時候跟個孩子一樣呆。

「怎麼會想找我去?」

「因為最近你都關在光明殿裡,而且我們也沒有機會一起出去看看……如果能結伴到遠一點的地方去,一定是件很不錯的事情。」我從這麼說的羅蘭臉上,看到他少年時期的影子,覺得一陣溫馨。

他接任太陽騎士的那一晚,我們喝酒慶祝,我鬧著賴著要他舉起太陽神劍發表感言。

羅蘭拗不過我,輕鬆舉著太陽神劍,說多有架式就多有架式,他那時還用著靦腆的笑容,說:『我最感謝光明神的,就是祂選了我當祂的太陽騎士。』

他總是滿懷理想,平和地說著他要實行正義的抱負,讓我覺得雖然當上太陽騎士的不是我也不錯。公理、正義、和平,天真到可笑的夢想,讓我經常吐槽:『太陽騎士還是個夢想家啊。』

但之後是因為太忙了嗎,羅蘭有多久沒跟我說他的理想了呢?我突然想不起來。

用力搖頭搖去那些莫名而生的感觸,我點點頭:「我再去問老師看看。」

正牌教皇都回來了嘛,應該沒有什麼理由不能讓我這冒牌貨離開神殿吧?



雖然這麼想,但再次跟老師提出跟太陽騎士一起出使月蘭國,又被打回票,老師寧可派出五個祭司也不要讓我去!開玩笑,我一個可以抵那五個耶!

想著沒辦法了,明日該如何答覆羅蘭,還沒想出來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然而隔天一早,我不是先去回絕羅蘭,而是先闖進教皇的書房。

「……格里西亞,不能說門上的魔法對你沒用你就老是這樣闖進來啊!老人家會嚇到心臟衰弱的……」還沒開始辦公的教皇被我開門的粗魯動作嚇了一跳,無奈地碎碎唸。

「我只是光明殿的一個普通小祭司,哪有能力嚇到尊貴的教皇啊?」我邊回話邊粗魯地把門甩上。

「普通小祭司?你可是十二歲就當上初階祭司、十六歲就通過高階祭司試煉、光明神授予權能的天才祭司啊!」教皇瞇起眼,沒好氣地說。

我將長袍的袖子挽起到手肘,一付氣勢洶洶的樣子來到他的桌前,啪的一聲將雙手拍在那個原木桌上——

「你的手需要治癒術嗎?」教皇面不改色地問。

我忽視手掌傳來的熱麻刺痛,一字一字嚴肅地說:「我要去月蘭國。」

「昨天不是跟你說不行了嗎?」教皇皺起臉叫道,反應就像是鬧脾氣的小鬼。

「我管你!」我態度堅決地說,「我絕對要跟太陽一起出去!」

「為什麼這麼突然啊?」教皇看出來我是認真的,而我一旦決定的事就連他也很難改變我的心意。

「我做了個不好的夢。」我收起雙手,環在胸前,擋住紅腫的雙掌。

「預知夢?」老師很順地接下去。

「才不是預知夢!」我反駁,「那只是一種警惕……我做的夢又從來沒有成真過!況且太陽騎士孤身到戰神殿的大本營……就算帶了五個祭司,也是不保險對吧。」

「我可以讓綠葉騎士也一起去。」

「那還是需要『一個』祭司。」

「好吧,你是一定要出去就對了?」老師見說服不了我,也很嚴肅地沉下臉色。

「沒錯!」

「沒辦法了……」教皇嘆了口氣,從書架的暗格裡拿出一個寶盒,他一打開寶盒,雖然是白天,整個書房還是為之一亮。

一顆沒有任何雜質、水屬性飽滿的水藍色寶石出現在老師的手上。

「這是永恆的寧靜,你戴在身上,千萬不要弄丟。」

「您什麼時候藏了個寶石在暗格,我怎麼沒發現?」我納悶地將寶石接過手,戴到頸子上,用袍子遮蓋住以防被人看到覬覦。

「不要亂翻我的東西……這是我這次才帶回來的……」老師白了我一眼,又補充說,「這是我差點拚了老命才和舊識合力取到的,如果搞丟了你就知道!」

這寶石肯定是哪個黑暗之地的強大封印吧,為了拿這寶石這麼拼命,您的真身莫非是龍還是矮人嗎?

「這麼珍貴的寶物您怎麼不自己收好?」

「你光屬性那麼強,戴著可以掩蓋它的屬性,我會比較安心,不然有人來搶的話,我怎麼抵擋?」

我默默看著老師,難道就不怕我出去時被搶嗎?放在神殿教皇的書房總比在外亂走的我身上安全吧?

忽視我質詢的炯炯目光,老師繼續顧左右而言他:「你雖然年輕,但已經是高階祭司了,沒有職位也只是因為除了教皇以外沒有適合你的職位,你得為神殿好好保重自己。」抬起頭深深地看著我,「平安地回來,至少永恆的寧靜要平安回來。」

「……」

……我覺得這句話中,寶石平安回來似乎比較重要?

然後,我們一行人:我、太陽以及一位吟遊詩人就這樣成行了。

啥?哪來的吟遊詩人?

「格里西亞,抱歉,她說要一起來。」

「你好,我是瑪琪。」

瞪著站在太陽旁邊的白髮少女,我心情無比複雜。

這是去郊遊的對吧?虧我還不安到作了怪夢,還為此和老師力爭,可也沒想過是當亮晃晃的油燈來了……
作者: 云衍    時間: 2014-1-18 21:28
十三、大陸最強冒險隊成立

作便裝打扮的羅蘭白色襯衫外套了件淺藍色的騎士服,騎士服外穿戴了輕甲,渾身隱隱散發金色的聖光,看起來英氣凜凜,俊逸端正的臉上透著溫柔笑意的藍眸,更是令女人一見就要捧頰尖叫的類型。

「可惡,為什麼你這麼帥……」我也好想當聖騎士啊!當聖騎士多好,只要稍有姿色,走在路上就超吸引女性目光,哪像祭司!無論男女老少,一旦是祭司,人民見到無不帶著敬重仰望,哪敢流一滴不敬的口水?

「嗯?」羅蘭愣了一下,看我悶悶不樂地交叉雙臂趴在桌上,笑得一臉溫暖地說,「格里西亞你也很帥啊,走在街上都有一堆人盯著你看呢。」

「那是因為他們想要我幫忙祈福……」

「是嗎?」羅蘭想了下,說,「可是當你以教皇身分出席,和十二聖騎士一起站在群眾面前時,男人們都會先看你。」

男人!那壺不開提那壺!

「那是因為他們把蒙著臉的我當成女人!」

「你的身材並不如女性嬌小。」

「他們把我當成長得高挑的女性!」

「你並不像女人。」

「那還用說嗎!」

我們現在在旅店中稍作休息,待會便要繼續起程,目標是月蘭國皇宮。由於旅途中有不會騎馬的女性和祭司,只能搭乘聖殿的公用馬車,而且還是由太陽騎士親自駕馬,一路走走停停,比太陽騎士自己一人騎馬前往還要花費時間,畢竟騎馬還是比馬車更具機動性。

原本神殿是規劃羅蘭和瑪琪共騎一匹馬,我騎一匹,但馬跟我有仇似的,我根本上不去馬背,在一人會騎兩人不會騎的情況下,實在沒辦法依靠兩匹馬順利到達目的地,才搭乘較沒效率的馬車。

每當到了一個新的城鎮,街上行人男的都會被瑪琪吸引,女的會被羅蘭吸引……雖然也有女孩會一直偷看我啦,但可能因為我是個穿白袍的光明神祭司,對我產生邪念會有罪惡感吧,看了幾眼還是又轉到羅蘭身上……

反正太陽騎士就是讓信徒意淫用的!

「讓你們久等了。」

循著話語聲望去,此行中唯一一個女性含笑從樓梯走下來,她看起來並沒怎樣打扮,穿著袖口和腰帶上有著方格刺繡的淺綠衣裳,一頭看起來很柔細的半長白髮在腦後用細繩紮成辮子,但氣質又不像鄉下隨便一個小丫頭,很是靈秀動人。

我精神一振,雖然她是朋友的情人,一路上有美女相伴還是讓旅途增色不少。

「你馬子好讚!」我壓低聲音在羅蘭耳邊說。

整個旅店的人都把仰慕的眼光集中到瑪琪身上,連我也不禁羨慕羅蘭的豔福。

「馬子?」羅蘭不解地問。

「瑪琪小姐。」我揚起笑容朝走近的少女揮了揮手,「看來氣色不錯。」

「嗯,我洗了把臉,精神好多了,可以出發了。」瑪琪淺笑地點點頭。

「那就出發了。」羅蘭也點點頭拿起行李,向老闆打了個招呼,便往門口走去。

「格里西亞,你剛才說的『馬子』就是指我的馬吧?」將馬從馬廄牽了出來,檢查了馬車沒有任何問題,安頓好了行李之後,羅蘭若有所悟地開口,「牠的確是匹好馬,在聖殿中最強壯,而且跑的速度也是最快的。」

「……你高興就好。」

「嗯?為什麼這樣說?」

我只能以無言來答覆他。

我們再度坐上馬車,往月蘭國而去。由於春天氣候宜人,我又難得出一趟遠門,一上車就把窗戶邊的簾子綁了起來,讓遠方的風帶著花香吹進車廂,馬車駕駛座的羅蘭平靜地看著前方揮動韁繩……我想身為騎士,他還是寧可騎著馬奔馳,而不是坐在馬的屁股後吧。

至於瑪琪坐在我的對面,面帶微微的笑容注視著窗外,對於遊歷過各國的她,這種旅程應該很習以為常了,至少比我沉靜得多。不過她實在是個不簡單的人物,在談起經歷時生動熱鬧,卻也能像現在這般安靜地欣賞景色。

連我也不想開口了,春天的暖陽灑入車窗,灑在我的身上和美女白皙的臉上,灑在騎士堅毅的側臉上。離開方才的小鎮之後,一整片綠草如茵的草原在我們眼前鋪展開來,一直到地平線的那頭,兩旁的山在一段距離之外,沒有在我們的路上製造大自然的壓迫,拉著馬車的兩匹馬似乎也心情輕鬆,腳步特別輕快。

置身在大自然中,每個人都不由自主地開朗起來,瑪琪伸手探入口袋中,拿了口琴出來,放到嘴邊,恣意地吹出曲調。

蝴蝶在野花間飛舞著,鳥兒也飛到窗上,輕快地跳躍。

「換個樂器吧。」我拍了拍手笑著說。

吹著口琴的瑪琪,看向我。

「吹口琴沒辦法唱歌。」我指了指她的行李袋。

她會意地結束最後一個音,將口琴放回口袋,接著從她的袋子裡拿出小豎琴,挑了挑眉,「一起唱?」

「我只會頌讚光明。」我聳聳肩,畢竟我是個祭司,不是吟遊詩人或作家。

「別想太多,唱歌就是自然而然把心情表達出來。」

我看了看窗外射進來的一束束暖黃的光,以及在光中飄浮的微塵。

我要晨曦,

晨曦照射,它照射,

在騎士的劍上,

在奔馳的戰馬上,

在莊嚴殿堂塔尖上,

在守護祭司的法袍上,

那個不是光明麼?

「是光明。」瑪琪撥動豎琴的三兩弦,也跟著應和出聲,她的音階比我高,清澈的歌聲像輕風吹向天際。

我要輕風,

輕風吹拂,它吹拂,

在老者的髮上,

在少女的花冠上,

在初生嬰兒的臉上,

在開滿鮮花的道路上,

那個不是諧調麼?

「是協調。」我仿照著唱,瑪琪專注且帶著微笑地看著我,看似隨便撥弦的手卻恰好地掌握住節拍,讓我能很順暢地唱下去。

你是峻嶺,

峻嶺聳立,它聳立,

匯聚大陸的力量,

警示人類的渺小,

俯視萬物,

屹立不搖,

那個不是堅決麼?

「是堅決。」婉轉的女聲轉為低柔地輕唱,我閉上眼,欣賞那有如流水潺潺的歌聲。

你是細水,

細水長流,它長流,

撫慰森林的瘡痍,

釋放大地的苦痛,

生養眾生,

涓滴不棄,

那個不是柔和麼?

「是柔和。」

「是柔和。」

我們和著唱出最後一句,而最後幾個弦音也錚錚地混著花香,不斷迴響在馬車內。

羅蘭不知何時,也側過臉來聆聽,眼裡滿滿的笑意,唱完後,他還一臉意猶未盡地若有所失。

「太陽,既然你都聽到了,你覺得我們誰唱得好呢?」我故意朝他擠了擠眼問。

瑪琪「哎呀」一聲掩住嘴,也好奇地看向羅蘭,羅蘭一臉無措,想了想才認真地說:「你們都唱得不錯啊。」

「比較一下啊!」我不滿地抗議。

羅蘭皺起眉想了想,才一臉正經地說:「聽起來都很悅耳,要我比較的話實在分不出來。」

嘖,果然很有羅蘭的風格,還以為他會情人眼裡出女神,羅蘭果然還是羅蘭。

你是太陽,也是木頭!

我面無表情地滑躺在車廂的木頭牆壁,瑪琪呵呵地笑出聲來。

由於我們認真的馬車伕心情也很放鬆,就下車讓我們到樹蔭下野餐。一踏出車廂,春天的氣息立刻將我們籠罩住。

「這是藍莓的樹叢。」羅蘭抬起頭說道,摘了一顆果實下來。

「啊,真的!」發現常常裝飾在甜點上、我最喜愛的藍草莓,嘴裡立刻分泌起唾液。

「野生藍莓味道最濃也對身體最好。」羅蘭用手指擦了擦藍色的果實。

「那等一下飯後就可以盡情品嘗了。」瑪琪笑道。

「啊,我回去馬車拿一下餐巾。」瑪琪突然想起什麼地說了聲,提起裙擺往停在不遠處的馬車跑過去了。

「我現在就想吃。」午餐就吃這個不行嗎?

我看著羅蘭手上拿著的暗藍色果實,想都沒想就湊近去咬,羅蘭似乎在發愣,被我湊近的動作一嚇,那顆藍莓就從鬆開的手指間掉落到地上。

「啊……」羅蘭愣愣看著我。

「算了,我自己摘。」我聳聳肩,不無可惜地看了看掉落地上的果子,自己伸手去摘樹上看起來已經成熟的果實。

我擦了擦摘下的果子,順口問:「你怎麼一眼看到就知道這是藍莓了?」畢竟是聖殿沒有栽植的植物,而且城裡應該也沒有。

「我有看過寒冰做過藍莓的點心。」羅蘭只是平板地回答,我也沒再說什麼。

羅蘭似乎有點心不在焉,就連現在出門了也還是這樣。

真是奇怪。

瑪琪很快就抱著餐巾跑了回來,鋪在樹蔭下。午餐配著藍莓,連乾糧都變得美味起來。但畢竟是要趕赴戰神之子和月蘭公主的婚禮,總不好拖延太久,免得到達的時候婚禮已經結束,於是在用完餐舒服得昏昏欲睡的情況下,就被半催半請地上馬車繼續趕路。

接下來,很順利進入了月蘭國國境,再花了三天到達月蘭國王宮。正想要在皇宮當幾天待遇優渥的貴賓,沒想到得到的是準新娘愛麗絲公主被人綁架的消息。

我還來不及欣賞完月蘭貴族仕女的美貌和比較月蘭王宮和忘響皇宮哪個更金碧輝煌,一到大廳,就愕然地張著嘴看著月蘭女王——身旁的女騎士。

「請你們協同戰神之子一行人救回公主。」代言的女騎士轉述沉默是金的女王之意。

我心情複雜地看向羅蘭,最近他跟公主特別有緣,可惜都是為他人作嫁。不過,我又看向瑪琪,反正他有這一個也不用稀罕公主了。

月蘭國女王的意思是這樣,但我們沒必要接受她的委託,但隨後月蘭國二公主安跳了出來,我眼睛一亮腦子一熱,就一口幫羅蘭答應下來。

二公主活潑俏麗,又自願和我們一行人同行,這是個培養感情的大好機會!說不定我的春天就要來了!

於是我們就從伴郎的行列搖身一變,成為營救公主的騎士。



拯救公主的行動就由安公主帶路,一行人中有戰神之子、戰神祭司、女戰士安公主、太陽騎士、未來的史上最強教皇和吟遊詩人,將最後那個成員剔除之後,這簡直是全大陸所向無敵的隊伍,綁架犯還比我們更需要小心!

而且吟遊詩人還不見得是累贅呢。呃……在出發的隔天之後,眾人開始覺得未來的史上最強教皇還比吟遊詩人更累贅……

「喂,你這祭司體力比女孩子還不行啊?」安公主臉不紅氣不喘,不可置信地瞪著我。

「照你這樣的速度,何時才能追上犯人?」戰神之子眼神不耐,一滴汗也沒流。

「麥凱,別這麼說,光明神祭司體力差了一點,也無可厚非。」同行的戰神祭司奧斯頓說。

「格里西亞很少鍛鍊身體,但我沒想到體力差成這樣。」羅蘭微蹙著眉解釋,但一點也無法令人安慰!朋友的一刀比敵人的一箭讓人傷更重!

瑪琪只用關懷的眼神凝視著我。

即使我想回嘴些什麼回去,但已然氣喘如牛,不想白費力氣。雖然的確只跑了幾百公尺沒錯,但那是全速奔跑耶!我不快停下來,難不成真的要跑到腳斷掉?我才不想做這麼累人的事呢!

「為什麼不騎馬?」我拍著痠痛的小腿不滿地發牢騷。

戰神殿的人用看白癡的眼光看我,連安公主也搖了搖頭:「戰士不精馬術。」

奧斯頓態度較為溫和,簡單地解說:「這裡只有太陽騎士精通馬術而已,這樣其他人追趕不上。」

「你該不會以為應該坐馬車追犯人吧?」戰神之子不屑地睥睨。

你才是白癡咧!誰說騎馬一定要騎很快?當然是羅蘭騎馬載我,你們用跑的啊!不過瑪琪應該也跑不久……

「其實我也有點累了,反正安可以追蹤得到愛麗絲公主的蹤跡,我們就用快一點的方式走就好吧?」瑪琪出聲安撫眾人。

「瑪琪說的對,我們不必那麼急。」安公主像是想到什麼,附和瑪琪的話,卻用嘆息的眼神看著我。

唉,看來我的春天又離我遠去了。
作者: 云衍    時間: 2014-1-18 21:32
十四、孤獨之星

雖然團隊已經放慢了速度,但疾行一整天對我的體力還是重大的考驗,天還沒全黑,我就要求紮營休息,月蘭國那邊的人都用不以為然的表情看著我,也一律被我當成沒看到。

我可是祭司耶!祭司不就是體力差移動速度又慢的職業嗎,幹嘛用那種眼神看我?

發現責難的眼神對我無效,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到太陽騎士身上,活像他是我的代理人。

太陽騎士也看著我,無奈地說:「格里西亞,我們的腳程比想像中慢,本來不是計畫要在這裡紮營的,過了溪流的那一邊會是比較理想的營地地點。」

我已經一屁股坐在石頭上……硬梆梆的石頭,比起教皇的座椅實在差太多啦!「再走到溪流那一頭要花多少時間啊?渡河可是有危險性的,萬一我太過勞累,在緊急時刻無法好好施展治癒術,這後果誰能承擔啊?」

戰神之子麥凱的太陽穴旁青筋跳動,一臉不快地說:「我們隊伍少了祭司應該也沒什麼關係,我不覺得會有什麼『緊急時刻』!」

眾人都沉默下來,似乎真的在思考把我撇下的可行性……

「不行,格里西亞都到這裡了,不能將他丟下。」太陽騎士想都不想,堅定地這麼說。果然不愧是我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

「至少也要留在城鎮會比較安全。」太陽騎士補了一句。

「……」你也是覺得把我丟下比較有效率就對了?

「算了算了,反正最近的城鎮還有段距離,我們今晚就在這紮營好了!」安公主將單手戰斧重重插到地上,地面因此震動了一下,從樹葉間紛紛竄出幾隻受驚的飛鳥。我臉色白了白,這女孩外表看起來嬌小可愛,卻有這麼可怕的怪力,祭司勿近祭司勿近……

既然決定紮營,就開始分配工作,麥凱和安兩位戰士負責打獵採集,太陽騎士負責撿木柴,奧斯頓負責搭營帳,我和瑪琪負責生火和煮食。

這工作分配一點問題也沒有,太陽騎士把附近的木柴集中過來,就去遠一點的地方繼續撿過夜用的柴火,留在營地的我們各自做各自的事。奧斯頓不用三分鐘就架好了營帳,擺明是有練過野外求生,但我也不是省油的燈,他還沒架好我就已經用魔法生好了火。

瑪琪不明就理,只是面露佩服,至於奧斯頓就難掩驚異地邊搭營帳邊看著我,厲害的是他即使眼睛看旁邊還是沒被營釘絆倒過。

奧斯頓架好了營帳,也沒別的事好做,就過來坐在我的旁邊,和我們搭話:「格里西亞,你們光明祭司會學習魔法啊?」

來了來了,要探查敵情了!想必奧斯頓這下會以為不只有渾沌祭司,連崇尚光明的光明祭司也開始學習魔法,同為三大信仰之一的這個戰神祭司一定會很恐慌吧?

雖然想讓他多恐慌一下,但為了維護光明殿的聲譽,我還是用人畜無害的笑容說:「不是這樣的,我們當然還是主修神術,雖然光明祭司使用魔法很脫軌,但只要把它想成是副業就沒問題了。」

前半段奧斯頓還邊聽邊點頭,後半他就有點摸不著頭腦了:「副業?」

「是啊,祭司也是有退休年限的,在這種不景氣的時代,神殿經營不像表面那麼容易,很難肯定之後退休金能如實支付吧?雖然祭司人數已經盡量精裁,並要求延長服務年限,但退休金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神殿一直把腦筋動到祭司和聖騎士的退休金上,還不確定退休後有沒有保障呢。雖然祭司在冒險隊中還算吃香,但年老的祭司競爭力下降是不爭的事實,因此多學第二技能有好處沒壞處。」

我一口氣講出這麼一大串神殿經營經,奧斯頓聽得目瞪口呆,壓根忘了之前問了我什麼問題,只能木然地點頭附和:「是,光明祭司真的還挺不容易的……」

一直在旁微笑傾聽的瑪琪開口了:「格里西亞是光明神殿最優秀的祭司,羅蘭……啊,太陽騎士就曾這樣說過。」

她這麼過獎真是令我稍稍受寵若驚了一下,奧斯頓也上下打量著我,同意地點頭:「是啊,格里西亞是我見過聖光最充沛的人,我還以為光明祭司都這樣。」

「羅……太陽騎士還說,如果是格里西亞選上太陽騎士,那一定是神術第一的太陽騎士。」

「呃……選上太陽騎士?格里西亞?」奧斯頓看著我,嘴唇顫了一下,這反應不知是驚嚇還是爆笑的前兆。

羅蘭居然連這個都跟女友說了!你們約會到底都是在聊什麼?如果我選上太陽騎士,我一定是最像太陽騎士的太陽騎士啦!

「好險你沒當上太陽騎士,否則簡直是光明神殿的悲劇。」麥凱的聲音響起,他們三人扛著獵物、木柴先後回來,看到水已經煮到沸騰,安公主也開始料理獵物。

可惡的戰神之子,說這什麼話!如果碰到危險我一定最後一個救你!反正我祭司也當得好好的,太陽騎士這勞心勞力的職位還是給羅蘭比較適合啦!

雖然隊伍中的成員大多是王室和神殿數一數二的人物,但除了我之外的人,野外的適應力都不錯,隊伍中唯二手無縛雞之力的瑪琪也習慣在各國之間旅行,並不覺得露宿辛苦。

這裡樹林棲息的動物頗多,麥凱和安打到的獵物還滿豐富的,可以讓每個人都吃飽沒問題。眾人吃到八分飽時,天色已經從深藍漸漸加深,終於完全轉成黑色,星星也一顆顆浮現出來。

沒有戰鬥的悠閒時刻,隊裡又有吟遊詩人,自然而然就被拱出來獻唱幾曲……不過我看她喉嚨也滿癢的啦,一吃完最後一口晚餐,就把樂器拿出來保養,安公主看了才興致高昂地邀請她獻唱。

「你們先唱吧?我先保養一下樂器。」瑪琪沒有反對地笑了笑,接著安公主就拉戰神之子合唱了首鼓舞鬥志的戰士之歌,連奧斯頓也在氣氛的牽引下唱了首戰神祭司的祝禱歌……說是祝禱歌,聽起來根本只是含蓄一點的戰曲吧,果然不愧是擅長輔佐戰鬥的戰神祭司!

「戰神殿的成員都唱完了,你們光明神殿呢?」只要不同信仰的人湊在一起旅行,就難免會互相較勁,更別說是各神殿的上位者了,連飯後唱歌消遣都可以拿來較量。

三個信仰戰神的高層人員眼光齊齊對準我和羅蘭,安公主更是直接「宣戰」了:「光明神殿是光明神的信徒,但可別說只會唱聖歌哦,那會使戰神的門徒睡著的!」

眾人哈哈大笑的同時,太陽一副敬謝不敏,苦笑地朝我看來。既然只是飯後娛樂,他也無法過於嚴肅地以聖殿之首的身分為光明神殿護航。更何況,羅蘭從來都是聽眾不是歌者,以前是我的聽眾,現在是瑪琪的。

不過是唱歌嘛,有什麼問題。我面無表情地清清喉嚨,放鬆聲帶就哼唱出聲:

當我從山的那一邊,

翻山越嶺而來,

我的騎士,

我唱著你的歌,寫給你的歌,

無論是否孤獨一人……

在剛開始唱,就看到羅蘭臉色不自在起來,正保養樂器的瑪琪先是吃驚地瞪大了眼,然後就臉紅著低下頭去,直到我唱完也再沒抬起過。

然後我將屬於你。

一曲唱完,羅蘭面帶尷尬,欲言又止:「格里西亞,你……」

戰神信仰的三人當然不明白這首歌的來由,只單純因旋律的優美和歌詞的動人而入迷,表情呆滯顯然還沒回過神來。

我示威地和羅蘭眼神相對,大有「不然你想怎麼樣」的挑釁意味。

難得有機會虧你,怎麼能不把握,反正我又不怕你,審判還讓我忌憚些。我用眼神傳達我的意思。

羅蘭也用眼神表達他的無奈,直到瑪琪輕咳了一下,我們才結束我們的眼神交流。

……不過,和一個男人眼對眼交流好像有點詭異?我搓了搓油然而生的雞皮疙瘩。

「沒想到你除了神術之外,還有一項專長。」坦率的安公主欽佩地說著,但卻沒人覺得這是稱讚!

「光明祭司都唱得這樣了,讓我更好奇大陸聞名的瑪琪小姐的歌喉呢。」戰神之子擺明吝於讚美一個男人,順勢就把欣賞的目光投注到瑪琪身上。

「輪到我了,那我就獻醜了。」瑪琪朝在場眾人點了點頭,專注虔誠地抱起她的豎琴,就像抱著她的第二生命。

當瑪琪開唱時,眾人就忘記了呼吸。不僅是因那帶有魔力的嗓音,更是為驚人的歌詞內容所吸引。

榮光照耀大陸,

轉角形成陰影。

光明無所不在,

黑暗如影隨形;

光與暗互依互存,

如衣袍的表布與內襯。



黑暗擴張,邪惡增生肆虐,

人民哀苦,祈求,

諸神悲憫,束手。

渾沌之神從黑袍伸出枯枝般的手骨——

唯有人類能解放人類的苦痛。

遂製出黑暗之星,

眾暗所歸,黑暗之星。



「黑暗之星將帶來毀滅」,

孰料誤解將暗星打碎消散。

神發怒:

辜負我的凡夫,

畢窮生之力尋找吧!

唯有人類能解放人類的苦痛。

那永恆的孤獨之星。



曲調並不如內容那般陰沉,反而帶著憂傷,歌詞似乎是某個神話,但卻無人聽過,眾人皆困惑地面面相覷,即使歌聲無比悅耳,更多注意力放在歌詞的內容上。

「瑪琪,你這個故事……是從哪裡聽來的?」安和瑪琪處得不錯,猶豫地問了。

「這是我以前旅行的時候偶然聽到的,」瑪琪彷彿沒察覺有什麼異樣,神色平靜地說,「因為今天星星很亮,我就突然想起這首歌,沒想到還記得怎麼唱。」

「永恆的孤獨之星……」奧斯頓沉吟著,似乎也在琢磨歌詞內容。「會是渾沌神殿的代言人嗎?」

「這聽起來是渾沌信仰的歌吧。」戰神之子麥凱皺著眉,一臉不屑,「身為渾沌信徒,把信奉的神塑造成救世主也沒什麼奇怪。」

「瑪琪是旅行到哪裡聽到的呢?」我開口問。如果瑪琪對來源有印象,就可以判斷是不是只是渾沌信徒編造出來讚揚渾沌神的歌。

瑪琪蹙眉想了想,無辜地搖了搖頭:「真的沒有印象了。」

「太陽,你的想法呢?」

羅蘭也是不解,但他似乎並不是很掛意,只習慣地笑了笑:「太陽覺得,就只是首歌吧?」

看來比起這個不知真實性的神話,他更介意瑪琪給他的告白歌被我唱出來吧……

在場沒有渾沌神殿的人,也沒辦法證實這首歌的可信度,眾人排好輪值後,抱著好奇各司其職,我和瑪琪兩個戰鬥力低下的人當然就得到整晚安眠的待遇。

我和瑪琪各據帳篷的兩邊,她和安睡在一起,相當安全,道過晚安後,她就閉上雙眼不再言語。

這一行我也仔細觀察過瑪琪,實在找不出可疑之處,就連大剌剌的安公主也很喜歡她,三不五時就跟她在旁咬耳朵。瑪琪沒有什麼戰力,丟到野外就毫不起眼,但只要一開口,還沒聽清內容就會被她極具穿透力的嗓音吸引注意力,在戰鬥時說不定可以分散敵人的心神、擊潰對手的鬥志。

我可不是隨便就把朋友賣掉的人,在安排羅蘭和瑪琪的約會之前,我已經請過密探調查過瑪琪,她的來歷沒有什麼奇怪之處,只是,她和羅蘭似乎早先就見過了?他們相處並沒有面對陌生人的尷尬,而在酒館的表白,相信他們並非第一次見面。

雖然不知從何時和羅蘭見過面的瑪琪有點可疑,但我也沒辦法討厭她就是了。

雖然羅蘭是慈悲的太陽騎士,但不太會將時間花費在人際關係的營造上,即使如此,他的實力和天生的領導才能還是讓他頗受聖騎士的擁戴。至於對羅蘭有好感的女性也不在少數,只是羅蘭對女性似乎沒什麼興趣,我還曾和其他聖騎士一樣,以為羅蘭真的非光明神不娶呢!

沒想到他還真和瑪琪相處得不錯,雖然兩人並不是猛放閃光讓其他人都受不了,但羅蘭面對她時笑容比平常要多,這改變就很明顯了。

至於這首歌的真假,或許跟我們並沒有什麼關係吧。目前最重要的,是把愛麗絲公主救回來,就可以拿到一筆捐款,回神殿愜意地當我的殿男祭司了!
作者: 云衍    時間: 2014-1-18 21:33
十五、初會闇騎士

在野外睡覺還是不比在光明殿的房間,雖然房間小又簡樸,床上畢竟還是有床墊,離沐浴間和茅廁也不遠,而在外面不僅要忍受蚊蟲侵擾,還得隨地大小便!

我從來不覺得我嬌生慣養,但這一刻的確很想回到我光明殿溫暖的小房間。

偷偷摸摸從營帳出來,中途還絆到戰神之子的腳,聽到他半睡半醒間咒罵一聲,翻個身繼續睡。而兩個女孩也沉沉睡著。

出來營帳之後,守夜的羅蘭抱著劍倚在樹旁,對大半夜不睡覺跑出營帳的我疑惑地挑了挑眉。

「我到湖邊淨一下身。」我簡單地解釋。白天趕路汗流浹背,渾身黏黏的,實在很不舒服,夜晚較涼爽安靜,是個找地方沐浴的好時間,而且也能避開戰神殿那班人的冷嘲熱諷。

羅蘭作勢要起身,被我沒好氣地伸手阻止:「我有自保能力啦,而且你得守著崗位。」我們一行人數不多,扣掉女性和戰鬥力低下的祭司,輪值就太陽騎士和戰神之子下去排,因此只有一人守夜。

「你要小心。」羅蘭還是不太放心,但畢竟責任感不同一般人,猶豫之下還是坐回原處。

像老媽子一樣就是愛操心。我咕噥了一聲,趕緊來到白天經過的湖邊,衣服脫一脫以戰鬥的節奏洗去身上的塵埃。

並不是有潔癖什麼的,祭司的守則有言,保持身心靈的潔淨,才能與神溝通,而與神交流是祭司的職責。

特意加強的敏銳感知突然察覺到一絲黑暗屬性,我不動聲色喚來風屬性吹乾身子、套上乾淨的襯衣及在旅程中變灰的白袍,同時間調動風屬性往異狀的方向而去——

這道黑暗屬性白天就一直在我們周圍,一邊窺伺著我們,很謹慎地與我們保持一定距離前進,和我們玩躲貓貓,若不是我有感知能力,才無法順利追蹤到他。而我會耍賴不走,也是不想白白消耗體力,讓敵人趁虛而入,就算我的體力再差,也不至於連一個沒有攻擊力的女孩子都比不上……你們在懷疑什麼?沒禮貌!

我倒不覺得暗中跟著我們的這個人也有感知能力,畢竟老師說過,有這能力天賦的少之又少,看來他應是和愛麗絲公主失蹤有關,不然不會那麼了解我們的去向,還能特意避開我們。而此時因為夜深人靜,我們的人都就寢了,只有一人守夜,對方放鬆了戒心,才會進入我可以追上的距離;我到湖邊除了沐浴,一方面也是要拉近與他們的距離。

如果帶著一大隊人一定是追不上他的……

那道黑暗屬性的人影戒心很強,我還沒到他面前他就已經查覺,正想抽身就走,但一轉身,我就出現在他面前。

「你!你會瞬間移動?」對方吃了一驚。

「——什麼都不用說!」

那是個身著黑色輕盔甲,手持雙細劍的男人,而且是個帥得天理難容的男人!我一看到他,本來想出口的問題一下子就化為攻擊往他而去——這完全是同為男人自然產生的殺意!

「等等……」

我發出的雖然是初階魔法,但由於是近距離攻擊,且初階魔法不須吟唱咒語,發動時間當然極為短暫,男人閃避不及,被風刃刮退了幾步。我見狀,在他穩住腳步之前,合併了兩種屬性的魔法,在他四周張了一道道交叉怒鳴的雷電之網。

男人也不是省油的燈,在驚詫過後隨即在自己周圍架了黑暗屬性的盾,雖然一時措手不及,卻也很快對迅不及防的攻擊做出抵擋。

會有那麼強烈的黑暗屬性,又使用黑暗屬性來攻擊的職業,在這大陸上為數不多,從他的裝扮看來,除了闇騎士以外我真的想不到其他職業。

正想施展其他魔法來掌握局面,又有一道強烈的風屬性急急往這趕來。不是我們的人,那自然就是這男人的同伙。

看著對面已經鎮定下來嚴陣以待的男人,我腦筋急速運轉。

一對一我可能還能用一些奇怪的魔法出奇制勝地制服這男人,但接下來如果是一對二……畢竟對手看似渾沌神殿善戰的闇騎士,而我對黑暗魔法並不太熟——老師雖然對黑暗魔法也很有興趣,但怎麼也不肯教我,我偷學也只能學到皮毛,況且黑暗魔法也不如其他屬性的魔法實用,在種種的原因之下,我對黑暗魔法的了解是很有限的。

我心念一轉,收起了雷電之網,若無其事地說:「你剛才不是有話要說?說吧。」

那道風屬性移動速度驚人,這幾秒的時間也來到現場,竟是個女魔法師,她身上的法袍顯然價值不斐,雖然法袍的樣式一向簡單,但她的卻在邊緣綴有花紋,而那些花紋也不是單純裝飾,是能增強防禦和法術的咒語符文。

就在我揣度著她的身分,她也站到闇騎士身旁警惕地打量著我,「阿鷹,他是誰?」女魔法師詢問闇騎士。

「來追我們的人當中的光明神祭司。」

「祭司?」女人瞇了瞇眼,「那還跟他浪費時間做什麼?」

「哼,光是我能追蹤到你們就該知道我不是普通的祭司,妳問他就知道。」我雙手環胸,裝出一副很有氣勢的樣子;就算不能留下他們,也要探出口風。

「追蹤到我們?」女人沉默了一下,眼神轉為驚疑,伸手揪住那個叫阿鷹的闇騎士衣角,「我們被追上了?不會的……安並沒有……」

我眼中銳光一閃,男人反而比女人沉著的多,拍了拍她的手表示安撫,像對她說話卻是直視著我說:「如果他們追到了,就不會只有這個祭司在此,依照那些人營地的距離,我們有時間將他滅口。」

他講得狠戾,我卻笑了出來:「如果殺了我,你們的行蹤就再也無法藏匿了,而且將會與光明神殿為敵,這樣不光是戰神殿、渾沌神殿,再加上光明神殿,得罪了這大陸最大的三大信仰,你們還能去世界上的哪個角落呢?」

「什、什麼?我們哪有與戰神殿和渾沌神殿為敵……」女人僵硬地說。

「愛麗絲公主是戰神之子的未婚妻,而渾沌神殿的闇騎士將人擄走,不是跟戰神殿為敵?而闇騎士一人行動,想必渾沌神殿並未授予此舉動,為渾沌神殿帶來麻煩,豈不也和渾沌神殿為敵。」

兩人沉默了一晌,闇騎士沉重地說:「只看到我們兩人,你就好像什麼都知道了。」

「阿鷹才不是擄走我,我是自願跟著他走的!」女人——看來是愛麗絲公主——堅定地說。

「私奔?」我繼續用著敵視的眼光瞪著闇騎士,「既然妳有意中人,為何要答應戰神之子的求婚?」

「我才沒有答應!是母親一廂情願……」

「妳告訴女王妳有意中人不就好了?」還害我們大老遠要來救妳,公主就有權力這麼任性嗎?

「這……」

「我有理由不能娶愛麗絲。」闇騎士握緊愛麗絲公主的手,幽幽地說。

「阿鷹,別跟他說這麼多了,不能殺他的話我們就快走吧!」愛麗絲公主催促著闇騎士,彷彿怕後面的追兵隨時都會趕上來。闇騎士深深看了我一眼,臨走前警告道:「你們別再追來了,不然,我不確定能不能避開傷亡。」

看起來他們是私奔的沒錯,男的是那麼可恨的帥,根本無需強搶,女人就會死心蹋地地跟他走;但女方畢竟是一國公主,難道要逃一輩子嗎?

我無言看著他們緊握著手離開的倉皇背影。破壞人家戀愛的這種事我也不是很想做……可不可以就這樣打道回光明神殿啊?

我無奈地回到營帳,羅蘭似乎已經站著等我一段時間了,看到我回來,他鬆了口氣:「格里西亞,你洗好久,我還以為你有危險,本來要進去叫醒戰神之子幫忙代班……」

「什麼事也沒有。」我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別緊張。

羅蘭沉默了一下,才開口道:「格里西亞,抱歉,這是眾人的決定,明日我們會將你和瑪琪送到附近的小鎮,請你們在那裡等我們,你也比較輕鬆。」

眾人的決定?我看是戰神殿的決定吧?把我們當成累贅就說啊。

「哦,你放心我跟你的瑪琪獨處嗎?」我心裡不爽,表面卻發出嘿嘿壞笑。

羅蘭不太自在地說:「格里西亞,不要這樣,瑪琪不是我的。」

我嘆了口氣:「這麼含蓄做什麼啊?不怕女朋友被搶走嗎?」

「如果被搶走……我也會祝福她。」

……可以不要那麼君子風度嗎?騎士不就是要跟情敵決鬥來爭奪心上人嗎?……雖然也沒人打得過你,看起來跟搶奪沒兩樣就是了。

「……你真的不擔心啊?」

羅蘭失笑:「擔心什麼?你是我的好友啊,如果連你也背叛我,我又該相信誰呢?」

這話聽起來怪怪的,可又說不出哪裡奇怪。

我只好換個話題:「太陽,你知道闇騎士嗎?」

「渾沌神殿的闇騎士?」羅蘭顯然對我突然問起感到疑惑,「闇騎士以渾沌神殿為根據地,極少出現人前,他們的首領是沉默之鷹,我也只是聽過,不曾見過。」

沉默之鷹?阿鷹?那個英俊男人倒是很有闇騎士之首的氣勢,長相也太搬得上檯面……如果他不是沉默之鷹,那沉默之鷹大概會很想把這個手下幹掉……

「連你也沒見過沉默之鷹?」

羅蘭苦笑:「就連戰神之子也是之前他來忘響國才見過的啊,沉默之鷹也不是渾沌神殿的代言人,只是統率闇騎士。」

我點點頭,這我也知道,關於大陸三大信仰的紀錄,書上有提過,未來教皇可不能不了解世界的局勢,畢竟不是可以在塔裡獨自鑽研的魔法師,或是靜心修道的修士及祭司。

「你怎麼突然問起闇騎士?」

「我只是突然想到這個神秘的團體,如果遇上了闇騎士,不要太認真打,找機會撤退再說。」我勸道。我總不能說我看到闇騎士和愛麗絲公主卻沒有通報大家吧,難不成要說剛才有闇騎士偷看我洗澡嗎?

羅蘭想了想,雖然眼神帶著困惑,還是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雖然不了解原因,還是對我的話堅信不疑,這也是我放不下羅蘭的一點。



果然就如羅蘭說的,眾人早有默契,天色一亮,整理完營地就帶隊到附近的鎮上,將我和瑪琪留下,並給我們足夠的旅費。

這當中我唯一掛念的只有羅蘭,但想到其他三人也不是弱者,何況闇騎士和愛麗絲公主並沒有傷害我們的意思,愛麗絲公主的妹妹安公主也在隊伍中,讓他們在森林裡繞繞,找個幾天,找不到人應該就會回到這裡和我們會合,應該不會有什麼閃失。

這個小鎮是個森林小鎮,名叫森葉鎮,與森林相鄰,很寧靜純樸。我和瑪琪兩個外地人進入,居民只是好奇地打量我們,不冷漠也不過於熱情,看來應該不時有旅人路過這裡歇腳。

我們在鎮裡信步走了一圈,約半小時就走完整個鎮。小鎮具體而微,中央有座水井,周圍有武器店、乾糧店、麵包店、鐵匠鋪……等等,對旅行者而言是個恰好的補給休息地。

當然,鎮上還有冒險家最愛的酒館。

不過有女士同行,我們當然先到鎮上唯一的旅店投宿。

接下來應該可以在這個偏僻的小鎮度假個幾天,等同伴無功而返了。想也知道安公主是站在姊姊愛麗絲那邊的,不然就不會自告奮勇要一起來,還一直誤導我們在森林裡打轉了……也是因為有她在,相信頂多是找不到人,讓戰神之子的未婚妻又飛了。

當然月蘭國要給光明神殿的捐款也會飛了……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牽涉到兩大神殿,還是盡量別淌這個渾水為妙,老師常說的,身處局外才能在風暴之外既不受傷又最省力地撈點油水,呵呵。
作者: 楓櫻    時間: 2014-1-18 23:09
本帖最後由 楓櫻 於 2014-1-18 23:10 編輯

寫得太長了,還沒看完,先來留個言
很久以前就一直在想說太陽如果是教皇的弟子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畢竟太陽在法術上面是個天才
如果受過正統的魔法教育....
想必會相當不錯



大大寫得很好唷!
某些地方都接得很好
加油!明天會更文嗎?
作者: 芥末茶茶    時間: 2014-1-18 23:22
一下子放好多,還沒看完先來留言ww
大大文筆超好的! (星星眼
嗯……等看完某茶再來留言一次=3
作者: mengchiehkuo    時間: 2014-1-19 05:18
大大一次放那麼多是不希望我們插樓嗎?XDD
鮮網您不是已經放完了嗎?
放完所以再來放御論嗎?
作者: 云衍    時間: 2014-1-19 14:48
十六、森林小鎮

森葉鎮唯一的旅店很簡陋,只搭了二層樓,屋頂還是用茅草編成,一樓是旅人休息用餐的地方,二樓住宿用,卻沒有隔間,只靠牆放了十來張床,旅人不分男女通通窩在同一層,洗澡上廁所還要走出旅店到隔壁的浴廁……

旅店後面用木頭和茅草搭了狹小的馬廄,裡面也只有一些潮濕的稻草,連一匹馬也沒有,看來除了我們沒有其他客人。

我們也沒有先到二樓放行李,直接就在一樓角落的木桌坐下點些東西,時間已是中午,這旅店也是鎮上唯一的飯館,有些居民進來用餐,空間頓時擁擠許多。

進來的客人大多都小聲交談,但高談闊論的也不少,有些八卦實在令人哭笑不得。

「聽說愛麗絲公主被魔王擄走了,女王從各地禮聘六大勇者前往討伐魔王!」

魔王什麼時候現世了?六大勇者其中的兩位現在就在你隔壁呢。

「戰神之子前去忘響國挑戰,光明神殿的太陽騎士和皇宮的皇家騎士聯手都不是戰神之子的對手,最後戰神之子也不想為難人家,就放棄求婚了!我就說嘛,月蘭國的公主美貌聲名遠播,哪裡比不上別國的公主啊?」

什麼不想為難人家,你這樣說,戰神之子到底是求婚還是逼婚啊?

「那算什麼消息?有夠無聊!我告訴你,離這裡最近的那個黑暗之地不久前被破了,是聽我妻子的舅舅的表哥的姪子說的,那裡恢復成森林,連個黑暗生物都見不到。」

「誰那麼厲害把好幾百年的黑暗之地淨化了?」

「說不定是神祇的顯靈吧?最近黑暗生物越來越多,黑暗之地越來越擴張,不知道究竟發生什麼事,總算有件令人安慰的事。」

我聽著居民的閒談,心裡納悶,看來不死生物數量增加的現象不限葉芽城,而是整個大陸的普遍現象?

忘響國是光明神殿的大本營還好,其他信仰在對付不死生物應該更為吃力吧?

將疑惑暫且放下,打算回神殿後再與老師討論,耳邊又聽到別的話題。

「話說不久後是戰神殿一年一度的盛事,慶祝戰神的降臨,身為戰神殿的大本營,月蘭國也會舉辦一些盛大的活動來慶祝,聽說有邀請全世界著名的劇團演出,還有身材惹火、舞姿曼妙的舞孃呢!」

「這麼一說我也真想去啊,去仰望戰神之子的風采也好。」

「如果能請到世界聞名的歌姬瑪琪小姐前來就好了,有一次聽到她的歌聲簡直驚為天人啊!」

「我也有聽過瑪琪小姐,前陣子聽說她跟著歌舞團去忘響國了……」

我淡淡地瞟了「世界聞名的歌姬」一眼,她也若無其事地吃著店裡僅有的麵包和牛奶,察覺到我的視線,抬頭淡淡地笑了下,「有事嗎?格里西亞。」

「有事,」我點點頭,趁機問,「妳是如何跟羅蘭認識的?據我所知,羅蘭幾乎沒離開過葉芽城。」

「但他還是離開過不是嗎?」瑪琪笑了笑,「不過我們是在城裡見面的。」

我皺了皺眉,我從來沒聽羅蘭說過。

「他還沒當上太陽騎士,我也還沒出名的時候,我就來過葉芽城了。」瑪琪淡淡地說。

「妳和他認識那麼久了?」我有點訝異。

「是的,」瑪琪的笑容摻了點苦澀,「我常聽他說起你的事,但他沒有對你提起過我,對吧?那表示他根本沒把我放在心裡。」

「呃……」我可沒有安慰女人的經驗……不過我看你們現在的感情挺好的……

「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你……」

「我一個男人有什麼好羨慕的啊?」我額上掛了黑線。

「……除了你是男人這點以外我都羨慕。」瑪琪幽幽地嘆了口氣,「你知道美妙的歌聲需要哪些要素的配合嗎?」

我又不是學唱歌的我怎麼知道?我也只不過是閒暇隨口哼一下啊。

「音準只是最基礎,發音要準確,口齒要清晰,即使以上都達到,也不是每個人的音質都適合成為歌者,有的人的聲音鶴立雞群,有的人就適合融入群體的歌聲中,成為合唱的一份子。」

怎麼突然跟我分析歌唱起來了?

「就算以上的資質都很完美,還是需要能打動聽者的心,引起對方的共鳴。」

「妳說的沒錯,羅蘭不就為妳的歌聲傾倒嗎?」不管聽得懂聽不懂,他都會神情專注地靜靜聆聽。

瑪琪默默地放下餐具,輕聲說:「我希望能為他做點什麼、希望能支持他、幫助他,但除了唱歌,我什麼都不會。」

♫ ♫ ♫

我只能說,戀愛中的人或許都是這樣患得患失的吧。妳只要在那裡,對他就是一種支持了。最後我只能這樣安慰她。

森葉鎮很和平很……無聊,加上心上人又不在身邊,所以她才會情不自禁說了這些話吧。但緊接著那一天的黃昏,森葉鎮進來了一批冒險者後,頓時就熱鬧起來。

反正閒著也沒事,下午我就在小鎮上逛逛攤販,攤販販賣的多是吊飾、杯碗之類的小工藝品,或是耳環、手鍊等女性飾品,但也有一兩個旅行各國的流動商人,路過此處暫時在此休息做做生意,我樂得趁機看看有沒有稀奇的魔法物品,畢竟那些物品在一般人眼裡用途不明,但在魔法師眼中卻可能極其珍貴。

還有酒商販賣一些特製的酒麴,羅蘭釀酒也許用得到?雖然他對釀酒並不是很熱衷,但前太陽騎士傳下的吩咐,他都會認真地實踐,以備將來完整地傳承給下一任太陽騎士。

但逛了半天下來也沒找到什麼稀奇的物品,我挑了幾樣小東西,買了幾本閒書,就打算回旅店,瑪琪也隨步跟著,那些飾品她似乎不太看得上眼,反而過去和賣麵包的少女攀談,不知在討論些什麼,也許在討教麵包的作法好做給情人吃吧?這些少女啊……

我們一天就把小鎮逛完了,走回旅店的路上,我想著明天要做什麼,也許扮成吟遊詩人到酒館賣藝賺一下旅費?或是挨家挨戶傳教?這是個邊緣小鎮,即使在月蘭國境內,還是有些並非信仰戰神的居民……不過外出還要傳教也未免太累人。

這時鎮外傳來吵雜的交談聲,有一隊冒險隊熱鬧地進了森葉鎮,一進來就直奔旅店。我如同其他的居民好奇打量過去,這隊伍的組成是三男兩女,職業分別是弓箭手、戰神祭司、戰士、盜賊和森林之子德魯伊,算是滿平衡的隊伍。

「這個小鎮好小!不知道有沒有修理武器的鐵匠?」隊伍中的戰士說道。

「幸好我們就只住一晚,希望這裡的旅店還算乾淨。」身材火辣的女性弓箭手說。

「你們別這麼說,有休息的地方我們就要感謝戰神了。」戰神女祭司對前兩位同伴說。

「錢只夠住一晚啊,我們的旅費也所剩不多,看來得在附近做些任務賺旅費了。」一進鎮就很謹慎地觀察四周的德魯伊苦笑道。

「……」剩下一個盜賊賊頭賊腦的,可能是在評估有沒有「肥羊」讓他「貼補旅費」吧,可惜圍觀他們的居民一見他獐頭鼠目,立刻警惕地顧好自己的口袋。

我不必拍就可以感覺到永恆的寧靜這顆純粹的水屬性寶石還在我胸前,看來看去整個鎮上就我身上這顆最值錢了吧。就算能偷走,也不可能短時間逃過我的感知能力而逃脫。

這個冒險隊邊交談著邊往旅店而去。而鎮上就只有那一間旅店,也就是說,我們晚上要同住在旅店的二樓大通鋪了?

解決完晚餐之後,我和瑪琪回到旅店二樓,那個冒險隊占據了同一排的五張床,兩個女性靠窗,三個男性較靠近門,他們正有的躺有的坐在自己的床上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看到我們上來,除了德魯伊之外的每個人都眼睛一亮。

「有美女!」「有美男!」盜賊和女弓箭手看著我們口水都快滴下來了。

我們對他們禮貌地笑笑便回到自己的床位。希望今晚不會有人打呼得太大聲才好……

冒險隊好奇地打量了我們一會,就又開始他們的閒聊。

「這個旅店還算乾淨,可是居然沒有隔房間,也太簡陋了!」女弓箭手表達不滿。

「要不是那個黑暗之地突然消失不見,本來可以在這個任務多少賺一些的。」戰士蹙起眉說。

女祭司也一臉困惑:「可是冒險者公會的任務單還有這項內容……雖然我們是一個月前接的啦,也需要趕路時間啊,不過黑暗之地會在短短時間內消失嗎?」

如果是十二聖騎士和教皇等級的冒險隊,說不定就可以哦,對付黑暗生物最有力的還是光明神殿啊。我在心裡涼涼地想著。

「不過消失了也許算是好事,那個任務難度是S級,接下的時候我就覺得我們太衝動了……」德魯伊理智地說,似乎真的鬆了一口氣。

我也覺得你們沒辦法,多虧黑暗之地莫名消失,撿回了五條命,不然就算我這個以治瘉術聞名的光明神祭司在你們隊伍也救不了你們……

「總而言之它就是消失了,加上戰神祭典又快到了,我們也只好邊沿路接些小任務邊往首都前進。」戰士聳了聳肩,不置可否,既沒有鬆口氣也沒有可惜的表情。

德魯伊轉向盜賊,叮嚀說:「亞奇,到了首都你可別亂來哦,萬一被抓到了可就有你牢飯吃的。」

「我沒那麼蠢啦!」盜賊用他宏亮到嚇人的嗓門答覆。

他們隊伍的其他人顯然早有準備,當聲音一響起就立刻把耳朵摀上,不知情的我和瑪琪被聲波震得耳膜一陣嗡嗡作響,我還差點發個風刃過去……幸好及時壓抑住衝動。他們當中的德魯伊不好意思地說:「嚇到兩位了,亞奇的嗓門一向這樣。」

「我們還沒自我介紹吧,我叫伊果,亞奇就是那個大嗓門的盜賊,優娜是戰神祭司,她隔壁的弓箭手叫希貝兒,這位德魯伊老兄就是伍德洛。」儼然隊伍領導的戰士向我們介紹他們的成員。

我們也只好禮尚往來:「我叫格里西亞,她是瑪琪。」

「咦,你看起來是祭司?」希貝兒搶先發言,咳,她應該偷注意我很久了。

「是的,我是光明神祭司。」我露出職業笑容說道。

同為祭司的優娜紅了紅臉,嘀咕著:「光明神選這樣的祭司也太犯規了。」

我假裝沒聽見,問出我從剛才就有點在意的問題,「你們要在這裡住好幾天嗎?」

「嗯,我們需要旅費。」伍德洛苦笑。

「你們兩位是……情侶?」希貝兒來回打量著我和瑪琪,猶豫地問。

「不是,」我笑說,「我們還有其他夥伴,只是先在這裡等他們。」

「真可惜,」希貝兒一臉惋惜的表情,「不然你就可以加入我們隊伍了,光明神祭司我們很缺!」

「希貝兒!」

「沒辦法,他太帥了嘛……」

——此刻我真是太爽了!羅蘭不在真他媽的太好了!

那一晚我們真的被打呼聲吵到睡不好……更糟的是,這個隊伍居然還要在這裡待三天賺夠旅費再啟程,那不就是我得失眠三天了嗎……

羅蘭你們快點回來啊——!
作者: 芥末茶茶    時間: 2014-1-19 18:06
食用完畢ww
說實話不太喜歡瑪琪,不知道什麼原因(?
不過羅蘭好萌ww(飄愛心
作者: 云衍    時間: 2014-1-19 21:12
十七、拯救公主任務達成

隔天一早,那支冒險隊就勤奮地出去接任務了。

雖然是小鎮,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問題,解決不了的事件,被主人提出懸賞,就成為任務。小鎮沒有冒險者公會進駐,冒險隊就到鎮長家了解有無任務可接。

我被鼾聲吵得幾乎一夜無眠,等他們出去,才蒙著棉被倒頭繼續睡。可惜睡沒多久,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進到旅店,瑪琪的聲音在叫我,然而我還是睜不開眼,隨即一連串雜亂的腳步聲伴隨著大呼小叫從樓梯湧上來。

「這裡有祭司吧?祭司住這裡吧?」

「是光明神祭司?這裡有需要治療的人!」

「……」

雖然我這個光明神祭司此時最想做的不是救人而是把人轟出去,但呆滯了幾秒,我還是趕緊翻身坐起,隨手施放個油膩術,讓上來的人還摸不著頭腦就骨碌碌地滾下樓去。

趁下面的人倒成一團爬不起來,我趕緊整理服裝和頭髮,瞬間恢復成整潔的光明神祭司形象,瑪琪在旁睜大眼看著我,顯然很驚奇。

有什麼好驚奇,妳情人也有妳不知道的一面好嗎?像是……一練起劍來會弄得渾身髒兮兮的完全失去太陽騎士的優雅,或是固定會敷奇怪顏色活像不死生物的面膜……

我用了少許水屬性拍在自己臉上,讓我能短時間洗乾淨臉又能迅速清醒,然後無辜地跑到樓梯口驚呼……

「唉呀,這是怎麼回事,是一早光明神就派下的考驗嗎?大家沒受傷吧?」

瑪琪:「……」

♫ ♫ ♫

「原來如此。」我點了點頭,表情凝重地看著面前的重傷患,那位農夫似乎是被長歪倒下的大樹所壓到,雖然出血不多,但下肢的骨頭支離破碎,被抬來的時候已經無法起身。

傷患奄奄一息,臉色灰敗,喃喃唸著:「不要救我了……反正以後也是無法下田的廢人了……」

「不要這樣說啊,老爹!有光明神祭司在,他一定救得了你的!」傷患的家人在旁噙著眼淚安慰。

「不可能有救的,注定是廢人了……」傷患繼續自怨自憐。

「沒事的,孩子的爸,活下來就有希望……」

「我是廢人了啊……」

我背對著其他鎮民,面無表情地看著以上對話不斷重演,至少可以確定一點,就是傷患的意識還算清醒,短時間不會斷氣。不過雖然家屬安慰傷患的話語此起彼落,卻連他們也不相信能治癒的樣子,甚至有人已經開始討論起以後該如何維持家計。

我用力嘆了口氣,在場人的注意終於放到我身上,我可以開始讚頌光明神了:「這傷勢的確挺嚴重,但光明神讓這位大叔倖免於難,定是察覺其生命的重大意義,身為光明神祭司的我,如何也得遵行光明神的指引。」

人們呆愣地看著我,搞不懂我到底能救還是不能救。

「請各位讓一下,我要為傷患祈禱了。」

「嗚,祭司,我丈夫還沒死,你就要為他祈禱了?」傷患的妻子淚如泉湧,其他人也用一種不苟同的眼光盯著我。

我滑下黑線,只好用簡單的方式說明:「我要治療傷患了,請讓一讓。」

聽我這麼一說,眾人立刻往兩旁分開,有的人也開始口中唸著他信仰的神明默禱。

身為一個神棍……不、神恩的傳播者,這時一定要做足樣子,才會化危機為轉機,信徒才會增加。以上是教皇老師的教導,於是我也煞有介事地虔誠禱告:「這世間的光明籠罩在此方寸之地,光明神請撫摸我的手,藉著我的手將祢的慈愛引導到需要恩慈的人身上……」

由於高級治瘉術需要聚集一定的聖光量,這時間夠我講了好幾句禱詞,於是我能講多慢就講多慢,教皇老師就曾這麼說過……

『孩子,如果以一分鐘講三百三十個字的速度,終極治癒術姑且不論,施展高級治瘉術聚集聖光需二十秒,你得祈禱多少個字?』

『簡單的算術問題,一百一十個字。』

『如果有十個傷患需要使用高級治瘉術,那你共需要講幾個字?』

『嗯……一千一百一十個字!』

『以你的聖光量,一天大約發動十來次高級治瘉術,但使用聖光是會消耗體力的,你在體力耗費的同時還要絞盡腦汁想禱詞,要想出一千一百一十個字的禱詞,你覺得這種生活你撐得下去嗎?』

『老師,我可以不用祈禱就使用治癒術。』

『我當然知道你可以,問題是治癒時不祈禱的話,人民哪知道你在施治癒術?又怎麼會受到感召增加信徒?』

『老師,那我該怎麼辦?』

『把講話速度放慢,維持在一分鐘一百二十個字即可,這也是你要練習的題目。』

一分鐘一百二十個字,那一次高級治瘉術過程中我只需要講四十個字,一天只要講四百個字……簡直賺到!

所以魔法師唸咒要越快越好,而祭司講話總是慢條斯理的,是其來有自。

雖然後來我總覺得我上當了,不過習慣養成也改不了。

在慢吞吞講廢話的過程中也聚集足夠的聖光,白色的聖光轉為鵝黃色的治癒之光,籠罩在傷患的下半身……光芒逐漸消失後,傷患的傷隨著光一起消失了,他一臉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地繼續躺在擔架上。

「光明神的慈愛讓這位大叔的傷勢康復了,」我溫暖地笑說,「不過他受過傷的事實是不會改變的,請回家調養一下吧,大概明天就又能下田耕作了。」

「真的……腳的感覺很正常!」

「光明神祭司好厲害!」

「感謝光明神!」

傷患和人們如夢初醒,興奮地鼓譟起來,旅店一樓洋溢在一片歡樂中,而我也趁機在剛才因為油膩術摔下樓的人身上丟了初級治瘉術。

於是,當那五人冒險隊回來時,看見的就是以下這一幕……

「香瓜長在田裡是光明神的恩典。」初級治瘉術。

「太陽騎士只愛神不愛女人。」初級治瘉術。

「吃葡萄要吐葡萄皮,不吃葡萄不可吐葡萄皮,一切都是光明神的慈愛。」中級治瘉術。

反正也沒人聽我在唸什麼……

我用聖光免費地治療,而瑪琪也用歌聲撫慰傷者的心靈,一時間整個鎮上的人民好像都受傷了,來治療的人、陪同的人將旅店擠得水洩不通。

像剛才被樹壓傷的重傷患其實不常見,接下來都是些小病小痛,大多都是來見識「神蹟」和湊熱鬧的。來的人也不好意思免費治傷,硬是留下幾枚銅幣,不然就拿來一堆水果乾糧,一天下來,居然比五人冒險隊的收穫還多,把他們都嚇壞了。

「靠,你們一個祭司一個吟遊詩人,接任務比我們還賺錢啊?」

♫ ♫ ♫

如我所料,第三天傍晚,太陽一行人完好無缺地回到了森葉鎮,但我沒料到的是,愛麗絲公主也在他們的行列之中。

我看看愛麗絲公主,又看看安公主,再看看麥凱和奧斯頓,最後只好把眼光放到我們的太陽騎士臉上。

「人『救』到了?」

太陽頓了一下,才點了點頭。

愛麗絲公主願意跟他們回來,這可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莫非是被追上了,然後那個闇騎士被趕跑了?可是看愛麗絲公主的表情很悠然自得,反倒是麥凱臉色像吃了大便一樣難看。

看來不僅追上了,連私奔的事也被發現,但愛麗絲公主的平靜又是怎麼回事?

「等會兒我再告訴你。」太陽騎士壓低聲音,因為突然多了四個風采不凡的冒險者,全鎮的居民都把讚嘆的眼光集中在我們身上,羅蘭也不得不擺出太陽騎士的形象,朝大家微笑地招手。

「什麼?是光明神殿的太陽騎士?」

「那是戰神之子本人!」

「另外兩位是月蘭國名聞遐邇的公主!」

「這是什麼日子?這些高貴的人居然都集中在我們小鎮……」

這裡的確不是講話的好地方,整個鎮上的人幾乎都在這裡了,好不容易擺脫搶著過來握手的人民上了旅店二樓,德魯伊他們一群人也嚇到眼珠子快掉下來。

「格里西亞,你的同伴就是太陽騎士、戰神之子、月蘭國高級魔法師公主和力大無窮的戰士公主?」亞奇把我拉了過去,顫抖地問。

我鄭重地點了點頭,在亞奇尖叫之前,好整以暇地把雙耳摀住,承受聲波攻擊的太陽騎士四人臉部同時抽搐了下。



「這就難怪了,你當然不可能加入我們,我們真是太不自量力了。」伍德洛苦笑。

自從太陽出現之後,希貝兒眼睛就黏在太陽身上,看都不看我一眼了。「太陽騎士……我要搬到葉芽城去……」希貝兒失神地喃喃自語。

「可以親眼見到戰神之子大人,真是我畢生的榮幸……」優娜也是一臉崇拜地躲在希貝兒身後偷看麥凱。

「公主果然是有名的美人啊。」連伊果也憧憬地看著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兩名女性。

當天晚上一直有民眾圍在旅店周圍好奇地張望,幸虧小鎮居民有早早就寢的習慣,入夜後人潮就慢慢散去了。

我和羅蘭來到旅店前方的空地,並肩在花籬旁坐下,他簡單地描述了這三天事情的經過。

把我和瑪琪放下之後,太陽騎士他們盡全力追趕,總算追上闇騎士和愛麗絲公主,他們兩人對太陽等人發動攻擊。

雖然闇騎士劍術高超,愛麗絲公主魔法造詣也不低,但兩人聯手畢竟敵不過他們四人,就在闇騎士打算自己斷後讓愛麗絲公主先離開,一個小女孩外表的死靈法師從天而降。

闇騎士果然就是渾沌神殿的主事者沉默之鷹,而死靈法師就是和太陽合作已久、負責製造不死生物讓太陽騎士砍殺的神殿特約死靈法師•粉紅。

沉默之鷹不知為何,對粉紅恭敬非常,粉紅一做出停手的手勢,他就立刻停下所有動作;粉紅一聲令下,沉默之鷹甚至誠惶誠恐地半跪落地。

羅蘭講到這一段時,臉上表情也帶著不可思議。渾沌神殿在代言人還未出現之前,沉默之鷹是渾沌神殿的統帥,但他居然還對一個看似平凡的死靈法師這麼畢恭畢敬……好吧,其實粉紅根本不只是個死靈法師,還是隻巫妖,但平民的她會讓一個神殿之主對她屈膝,未免引人遐思。

光明神殿是如何與這個死靈法師簽約的也匪夷所思。不過看在她站在太陽這邊,應該是可以信任的。

最後粉紅只淡淡地叫沉默之鷹回渾沌神殿再到月蘭國提親,沉默之鷹就乾脆地轉身離去,連看也沒看愛麗絲公主一眼……這當然是我猜想的,因為根據羅蘭敘述,沉默之鷹很誠心地向他表示歉意,然後便很匆忙地離去。

「沉默之鷹跟你抱歉並要你等他?」我聽到這裡,表情怪異地問。沉默之鷹該表示歉意的人不是應該是愛麗絲公主?怎麼會是太陽騎士?騎士之間的惺惺相惜有時令人難以理解……

「這……我想後面那句應該是對站在我身後的愛麗絲公主說的……」羅蘭也有點不敢肯定。

最好是這樣,不然我都搞不清楚沉默之鷹到底是想到光明神殿還是月蘭國王宮提親了。

我伸了個懶腰。相信只要沉默之鷹親自向月蘭國女王提親,與戰神之子同為神殿主事者的沉默之鷹應該也是很受歡迎的婚事人選,我們也帶回公主完成了任務,能拿到一筆酬勞,這場鬧劇終於可以結束了。

唯一傷心的看來只有戰神之子。我同情地看著他的大便臉,他的公主新娘看來又飛了。
作者: 楓櫻    時間: 2014-1-19 21:40
全部看完囉~~
很好看,雷瑟跟格里西亞原來是這樣認識的....
我還在想,如果格里西亞變成教皇,那跟雷瑟說不定會不太熟...
如果看不到雷瑟總有一種失落的感覺


原本第一集我還在想死亡騎士會變成誰呢...
後來才想到羅蘭是太陽,當然不會有所謂"死亡騎士"得出現
看來我被原本的吾命劇情限制住了(笑)

還有...我記得,綠葉好像在這裡領便當了吧..
但是綠葉好像沒來..
該不會是羅蘭領便當???
不會吧!他那麼強的說....
作者: 云衍    時間: 2014-1-21 12:34
十八、戰神慶典

我和瑪琪、德魯伊隊伍加上後到的太陽騎士五人,可說把旅店全包下來了,旅店老闆還因人數超過而加添床位。雖然十二個人擠在不算寬敞的一層樓有些透不過氣,不過反正也只住一晚,隔天就要回月蘭皇宮了。

也許是不久就要回神殿讓我心情輕鬆,這一晚我也習慣了鼾聲干擾,一覺無夢地睡到凌晨。整個樓層室內沒有窗簾,當感受到光芒籠罩在眼簾上,我就緩緩清醒過來。

練劍聲伴隨著鳥鳴,從窗外傳來,我坐起身,來到窗邊,二樓沒有窗子,就只圍著木製欄杆,緊急時直接往下跳到一樓也未嘗不可。我往下一看,會這麼早起來練劍的果然是太陽騎士,自從進入聖殿,他就養成了晨練的習慣,只要一天不練個幾下,他就渾身不自在。

我打著呵欠,繞過其他還在睡的人走下樓。看來羅蘭已經練了一段時間,我旁觀沒多久,他就收了劍,自己拿起放在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汗,連我都覺得沾了汗珠的金髮在晨曦下該死的耀眼。

「格里西亞,睡得好嗎?」羅蘭在晨曦下柔和地對我打了招呼。

我伸了個懶腰,「還不錯,就是太多人了,有點悶。」

「委屈你了。」

「我沒那麼金枝玉葉好嗎?」春天的清晨還有點薄寒,雖然是體弱的祭司,但裹著祭司袍並不覺得太冷。我在昨晚談話的短籬旁坐了下來,托著下巴隨口問道,「看你每天都要練劍,練劍這麼好玩嗎?」

「練劍很有趣。」

「哪裡有趣?我光是在旁邊看都覺得眼睛快打結了。」

「因為你不是騎士,」羅蘭失笑,「用劍對騎士來說已經像呼吸一樣自然,反而一沒有武器,就不知道手該擺在哪裡。」

「但我不會每天想著要呼吸而去呼吸。」

羅蘭想了想,笑說,「那是我比喻不佳,祭司會看到傷口就想治瘉嗎?」

我想了想,不由得也笑了。祭司的確有那麼點職業病,雖然不至於看到什麼傷就丟出治瘉術,但下意識總會去評估該用多少聖光、哪一級治瘉術去治療……

「聖騎士不也有聖光?」

「是的,但畢竟比不上祭司。」羅蘭喝了水,將水瓶放到地上,就在我身旁坐下。我感覺他心情也是輕鬆的;身為太陽騎士,開口三句不離光明神,羅蘭也只有沒旁人在時,才會多說一些話。

「我聽說你這兩天幫助了不少居民,有些原本無信仰的居民都打算要信仰光明神,原本有信仰的也蠢蠢欲動,你鞏固信徒的能力根本在我之上。」

「我只是善用我聖光多到溢出來的優勢罷了。」而且你一來,有更多還在搖擺的女性立即投奔光明神……

「我聖光就沒你那麼好,只能使出中級治瘉術,」羅蘭苦笑,「雖然尼奧老師的神術也是不行,我還比他好,也該滿足了。」

「你的劍術倒是很令前太陽騎士驕傲吧,說不定你可以搶走他史上最強太陽騎士的稱號。」

「我並不想要這個稱號,」羅蘭搖頭笑了笑,「格里西亞,有你就夠了,我們加起來才是最強的太陽騎士。」

「我的神術加上你的劍術嗎?」我哈哈笑了起來,這樣未免有點狡猾,畢竟我是未來的教皇人選,算在太陽騎士裡面,聖殿不就有十三位……不,魔獄騎士退出了,所以還是十二位。

我偷偷瞥了眼羅蘭,他似乎並不太將少了一位聖騎士長放在心上。

這樣一瞥,才發現羅蘭笑吟吟地看我,不知道在想什麼。

「就算你一直對我放電也沒用的。」我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

「放電?」羅蘭的笑容果然摻入疑惑。

「就是你剛才只顧笑、不說話的行為,這拿去用在女孩子身上,會替光明神殿增加不少信徒。」信徒增加奉獻就會增加,我盡我未來教皇的責任,循循善誘。

羅蘭沉默地想了想,問:「那審判放電,有用嗎?」

「審判?」我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失色叫道,「審判只會嚇跑信徒!」

羅蘭搖了搖頭:「我不是那個意思……算了。」他把視線從我臉上移開,若有所思地說,「記得有一次我找你談審判那一組聖騎士的事,當時你說他們『即使背對光明,還是走在光明之下』。」

「嗯。」好像有這一回事。

「那時是審判陷入低潮,那段時期他有點鬱鬱寡歡……我把那句話轉告審判,他似乎便對他的角色感到釋懷了。」

「這樣啊……」沒想到那個酷酷的審判騎士也會有低潮期……更奇妙的,是羅蘭居然看得出來!果然不愧是「死對頭」!

羅蘭又轉過頭凝視著我:「格里西亞,有時候我覺得,你也不是一點也不適合太陽騎士這個位置。」

我愣了愣,「你是要讓位給我嗎?」這未免有點太遲。

羅蘭停頓了一下,搖搖頭苦笑:「要我讓出來,我還真的捨不得。」

「如果你真的捨得,我才會懷疑你是不是被什麼附身了。」我沒趣地呿了一聲。

「格里西亞,你沒選上太陽騎士,當祭司也很好啊,這樣就可以幫我療傷了。」羅蘭輕輕說出這句令我有點耳熟的話。

我的記憶可是很自豪的,見過的人、聽過的話、得罪我的人我都可以記很久,所以我很快地回想起來,這句話是當時在競選太陽小騎士時,羅蘭安慰我的話。

當時我是最不可能選上太陽騎士的候選人,而羅蘭則是最被看好的,但我們感情卻很好,羅蘭也很認真幫我設想我的出路。最後,果然他當上太陽騎士,而我被教皇看上,加入光明殿。

「真令人懷念……」我對羅蘭微笑,「不過你當時就想把療傷的任務丟給我啦?」

「因為我的神術不如你啊。」羅蘭也笑得毫無芥蒂,「只要把種子種在適當的地方,它就會成長茁壯,人只要擺對了位置,也是可以做出一番大事。」

聊起一些讓人懷念的往事讓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待全部的人都起床後,收到救回愛麗絲公主消息的女王,也派了使者抵達小鎮,迎接我們回宮。因此我們經由傳送陣回到月蘭國皇宮,伍德洛他們也受寵若驚地搭順風車一起過去。

回到月蘭國後,戰神之子和愛麗絲公主的婚事果然吹了,但女王答應麥凱等小公主長大後嫁給他,麥凱一副樂不可支的樣子。嘖,老牛吃嫩草。

至於差點令月蘭國蒙羞的愛麗絲公主的婚事,女王雖然對沉默之鷹是否真會來提親感到懷疑,還是不得不感激我們的協助,特地頒了價值不斐的榮譽騎士勳章給太陽騎士,瑪琪拿到的是一副精緻的翡翠耳環。

而我則是拿到一根可增強輔助神術的戰神光輝法杖——應該可以賣不少錢——雖然日後我終會從老師手中接過教皇的光明權杖,這枝法杖目前就姑且用一下,畢竟我施法雖無需法杖,但有了法杖還是有增益效用。

而且拿著法杖也挺拉風的——雖然是比不上教皇的不死鳥法杖啦。

不僅如此,女王還招待我們三人參加戰神慶典,在月蘭國觀光期間的費用她全額支付!

女王似乎很欣賞羅蘭,很想把太陽騎士挖過來當她的皇家騎士的感覺,這豪華的行程似乎也有拉攏的意味。我在心裡偷笑,羅蘭那麼想當太陽騎士,怎麼可能跳槽呢?

不過這樣就可以盡情在月蘭國度假了,住的是皇宮、吃的是全國最昂貴的餐點、出入都有專人駕駛的馬車,想買什麼就買什麼,橫行霸道暢行無阻!跟著太陽騎士,有吃有拿又有玩,真好!

這幾天我和羅蘭、瑪琪成天在月蘭國大街閒逛,而現在正前往月蘭國最大的劇場,預定看完這場全世界著名的劇團就回國。

雖然女王的騎士可以安排我們走後門先進入劇場,但羅蘭覺得不好,應該要一起排隊,於是排隊時我無聊地東張西望,這一看就看到劇團的帳篷入口,有個小女孩牽了匹看起來像是獨角獸的長角馬匹站在那裡。

獨角獸?該不會是劇團養的珍禽異獸吧?雖然名為劇團,事實上就是馬戲團,所以據說能看到許多珍奇的生物,但沒想到連傳說中的神獸也見得到。

身高似乎只到我腰部的小女孩直直看著我,絲毫不怕生地和我四目相對,我一開始就是因為她的目光才會注意到她。我們對望了一晌,我不禁生起一股異樣的感覺,那樣的眼神不太像是小孩子。

『果然是你,我終於找到你了。』小女孩露出如釋重負的微笑,雖然相距一段距離,她的聲音卻傳到我耳裡——不,她沒有出聲,她是用精神傳訊。

『找到我?什麼意思?』我感到錯愕,不解地用精神魔法回問。

小女孩收起笑容,忽然有點生氣:『你忘了我,可惡,都是光明神殿害的!』

我感到莫名其妙,也對她橫眉豎目:『不准說光明神殿的壞話!』

『嗚!』小女孩扶住頭,小臉痛苦地皺了一下,就帶著獨角獸跑向帳篷後方,不見蹤影。

這是怎麼搞的?我摸不著頭緒,羅蘭也沒發現我剛才在與一個奇怪的小女孩精神交流,拍了拍我的肩膀提醒我要入場了。

這個劇團之前也有到忘響國演出過,當時可說是萬人空巷,一票難求,而這次有女王的招待券,我們得以拿到最高、視野最好的座位。

我們三人站上最高的看臺,目不轉睛地觀賞演出,有馴獸師的表演、小丑的滑稽演出、還有纖細裊娜的舞孃在高空鞦韆之間飛舞,當她們穿梭在場景中的森林樹巔,重力彷彿在那塊舞臺上消失了……

精彩的節目連續不斷,但這已經是最壓軸的節目,卻一直未曾見到那匹獨角獸出場。

我心下納悶,轉了下視線,正好看到瑪琪因高空舞孃的驚險動作緊張地挽住羅蘭的手臂。方才在被小丑逗得哈哈大笑時,這女孩子還捂著嘴說她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天,說不定這一對很快就有結果了呢。我隨意想著,也看向舞臺那身輕如燕的舞孃在鞦韆上擺盪的身影。

忽然,鞦韆晃了下,朝我們的方向盪來,那細細的鋼絲是有延展性的,因此伸長著飛向我們,一時間我們這邊的觀眾都呆住了,以為這是個有意的安排,讓人心懸得高高的然後再大大鬆一口氣……

於是在急速拉近的距離中,我對上舞孃的眼神——

我還沒意識過來那雙眼神的情緒,腦中就一團黑線擴散開來,黑線宛如一張越織越粗的網,而後密集得有如一片黑霧,黑霧過後是一陣空白,聲音硬生生從我耳邊遠去,像海潮退去那樣漸離漸遠,終至無聲……

「格里西亞!」我回過神,睜開眼,四周圍了些驚恐的人,而羅蘭蹲在我身旁攙扶著我,我看了看前方的景象,我已經身在最底下的看臺。

「我……?」話有些說不出來,全身無力,雖然麻痺感已慢慢散去,卻還是有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

「你怎麼突然摔下來了,頭暈嗎?」羅蘭俊臉難得流露出慌張,我想我摔下來一定嚇到他了,他正和瑪琪手挽手親密地看表演,我就突然不見了,誰都會嚇一跳……

我搖了搖頭,也不知該怎麼描述,我用恢復力氣的腳站了起來,幸好看臺不太高,只是不知道有沒有撞到頭……治瘉術可是無法治療頭殼壞去的。

我已經可以自己站立,羅蘭還是不放心地用手扶著我。表演已經結束,觀眾遲遲不肯散去,等著劇團出來謝幕。就在此時,傳來恐懼的驚呼——

「呀!這是什麼!」

「不死生物!是不死生物!」

「天啊……」

在出口處居然真的湧進大批骷髏、食屍鬼、地獄犬、吸血鬼、眼魔、影鬼……弄得整個會場活像黑暗之地!

「不死生物!」我瞪大了眼,看向羅蘭,羅蘭擔心的神情被肅穆代替,很自然地凝聚鬥氣。

我拍了拍羅蘭表示我已經沒事,「快去吧,我隨後輔佐。」

最痛恨不死生物的太陽騎士毫不拖延,舉起神劍就朝密密麻麻的黑暗生物衝鋒過去。

我也跟在太陽騎士後面追上去,雖然奔跑的速度差異讓我和太陽騎士距離越來越遠,我還是及時邊跑邊丟了聖光護體和神翼術過去——雖然在施了神翼術之後太陽騎士更是一下子就不見人影了……

會場也沒真的那麼大,等我接近,太陽騎士已經指揮守衛的戰士形成包圍陣型,將黑暗生物包圍住一陣痛毆。也來現場觀賞的戰神之子、安公主等人,也掄起武器拚命消滅這些可恨的東西,其他戰士和瑪琪則負責導引驚慌失措的民眾疏散。

雖然不死生物數量眾多,但實力都不怎麼樣,我甚至只甩出幾個中級治瘉術,還沒使出聖光攻擊牠們就已經清潔溜溜。

結束後,戰神殿的人都一副心有餘悸,畢竟不死生物不是他們的專長,要不是有太陽騎士和光明神祭司在,不知會增加多少傷亡。

我們面面相覷,對這緣分實在不怎麼感謝。

結束了一場不死生物的聯歡會後,我走出會場,陽光照射在臉上,我才眩目地發現,從我醒來之後感覺到的不對勁感是什麼了。

我手放在胸前,臉色發白地告訴羅蘭:「永恆的寧靜不見了。」



PS.因為懶得改字型,以後使用精神魔法說話就用『雙引號』表示。XP
作者: 芥末茶茶    時間: 2014-1-22 21:29
是說有去看大大的blog
不過還是決定在這裡等更新(?
再說一次,羅蘭好可愛——www
作者: 云衍    時間: 2014-1-23 19:25
十九、變色的寶石

不只永恆的寧靜,我連感知能力都消失了,以至於我沒注意到寶石失落,以至於不死生物出現時我沒有第一個發現,而且也無法追蹤寶石的去向!

怎麼會這樣?

我詳細詢問羅蘭我暈倒的過程,羅蘭說我是不聲不響就摔下看臺,他一發現我摔下去,因為怕造成恐慌,就從階梯跑下去,所以我的寶石是在我暈倒之後到羅蘭下來前失竊的?

這和我的感知能力消失、冒出一堆不死生物肯定脫不了關係!前者是為了不讓我追蹤到,後者是為了拖住我的腳步?

但究竟是誰會打永恆的寧靜的主意?

原本現在就可以回神殿了,但如果沒把永恆的寧靜帶回去,不知道老師會如何整我……我搖了搖頭,看向羅蘭:「我還不能走,我得找回永恆的寧靜。」

「可是如你所言,你失去感知……找得到嗎?」羅蘭遲疑地說。

「總得試一試,不能就這樣回去。」

羅蘭看了看月蘭國的街道,搖頭:「你不能自己留在陌生的國度。」

「不然怎麼辦啊?叫我從哪裡生出來一顆那麼大的水屬性寶石還給老師?」我愁眉苦臉道。事實上這顆寶石丟掉,不只老頭,我也滿心疼的……

「我陪你一起找。」

在一旁陪著我們束手無策的瑪琪提醒說:「可是我們已經通報神殿今日要啟程回去了。」

羅蘭默默地看向瑪琪,無奈地說:「只好請妳先回去了。」

「咦,我……」瑪琪一臉猶豫,似乎也想留下來,但還沒開口,羅蘭就說話了。

「因為寶石不知被誰奪走,找尋過程充滿未知的凶險,妳不適合前往,我會拜託月蘭國的光明神殿分部派人送妳回去,妳到了之後請幫我們通報神殿。」

「……好。」瑪琪想了想,雖然明顯帶著不願,還是點頭答應下來,畢竟由一直跟我們在一起的瑪琪向神殿報告狀況,會比較清楚。

不過太陽你也太不懂女人心了。我在心裡搖頭。戀愛中的女人才不管危不危險呢。

但因為我想趕快找回寶石趕快回神殿,也沒心情調侃他們。

羅蘭以太陽騎士的身分,到光明神殿的分部提出要求,立刻獲得當地聖騎士和祭司拍胸脯保證,保證將瑪琪毫髮無傷地護送回葉芽城。

「若有必要,可以請粉紅幫忙。」羅蘭最後跟瑪琪叮嚀了一句,我們就看著瑪琪隨著神殿分部的隊伍漸行漸遠。

又暫時不能回神殿了……站在月蘭國寬敞空曠的筆直街道上,夕陽將我和羅蘭的影子拖得好長,活像兩個無家可歸的遊民。

♫ ♫ ♫

剛開始的幾天,我們拜託月蘭國女王協助派人在首都城裡打探消息,伍德洛一行人也很熱心地協助找尋,只要聽說有疑似永恆的寧靜的下落就去求證,結果——統統不是永恆的寧靜。

「格里西亞,據說有人看到有隻烏鴉叼著一顆藍色的寶石,那會不會是你弄丟的那個?」

「不可能被烏鴉叼走。」那可是充滿水屬性的高階寶石,除非那是高階魔法師用變身術變成的烏鴉,不然不會那麼簡單被隻飛禽叼走吧!

「太陽騎士,聽說前幾天夜裡塔特伯爵在後院挖了個洞,不知道在埋什麼,會不會是把寶石藏在那裡?」

「我們剛剛才從伯爵府回來,他埋的是他死去的牧羊犬。」羅蘭認真地回答。

……

「沒辦法,只好回神殿讓老師剝一層皮了……」我坐在路邊的椅子,仰頭長嘆,等羅蘭問完這一個之後,就告訴他回去吧,先回去把感知「修」好,再來找也許會比較快……如果老師放過我的話,說不定就不用找了……

可惡!如果被我找到那個賊……我就先把用風屬性把你送上半空,再用冰屬性將你的手腳凍住,用雷電幫你換個髮型,再用火屬性讓你迅速退冰……

正在想著要怎麼「料理」可恨的竊賊,腦裡突然出現一道聲音:

『我知道你在找的東西在哪裡。』

我放下放在椅子上的手臂,四處張望,很快地在公園的一棵大樹後發現我要找的人影——那個帶著獨角獸的小女孩又出現了!

「什麼意思?妳到底是誰?」我立刻站起身,追著她大吼,在我靠近時,小女孩立刻跳上馬,往城門的方向跑,路過的行人都好奇盯著我看,有的甚至還竊竊私語。

『紅詩。』她淡淡地回答,繼續跑給我追。

我本想盡全力抓住她問個清楚,但騎著獨角獸的她速度實在太快了,拐了幾個巷口出城後就一陣煙似的消失無蹤,不過至少可以知道這小女孩和寶石的失蹤不無關係。

「格里西亞?你怎麼跑來這裡,不是說累了要休息?」羅蘭隨後也到了,困惑地問。

「快跟我一起追!」我抓著一頭霧水的羅蘭追趕小女孩離去的方向;既然小女孩要現身在我面前,代表她想要告訴我寶石的下落!

「不過你怎麼知道我出城了?」我邊跑邊問。

「我聽到路邊有人竊竊私語說有個祭司追著小女孩,不知道是不是誘拐犯,身為祭司還不檢點,實在要不得。」

「……」不必轉述得這麼詳細。

叫做紅詩的小女孩逃跑之後,還是時不時就會用精神傳訊告訴我和羅蘭接下來要往哪走,而我消失了感知能力,也無法主動以精神魔法和她對話,只能被動地遵循她提供的方向。我也想過這可能是陷阱,但為了取回永恆的寧靜,也看看紅詩到底想做什麼。

至於聽不到紅詩引導的羅蘭就半信半疑了,「格里西亞,你確定往這裡走就能找到失物嗎?」

「相信我,有人在指引我們。」我簡單地說,如果說得太詳細,羅蘭八成會覺得跟著一個詭異的小女孩走太危險而勸退。

紅詩一路上跟我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當我們疲累停下來休息,她也會停下來等我們;如果紅詩不是偷走寶石的人,就是曾看到寶石去向,她也絕不可能是普通的小女孩!

「可是已經越來越偏遠了。」羅蘭看看四周越來越茂密的蓊鬱森林,遲疑地說。

自從出城後,為了趕上紅詩,我們還租了馬匹——當然是羅蘭騎馬載我——已經騎馬追趕了好幾天。的確,這地方不僅偏遠,也幾乎看不到人跡,先前寄宿的農家說再前面已經是月蘭國最大的黑暗之地「特萊澤爾山谷」,警告我們不要過去。

因為有劍術高超的太陽騎士隨行,加上我又是聖光充沛的光明神祭司,一路上的不死生物大部分死在羅蘭的太陽神劍,少數幾隻漏網之魚被我的聖光轟得連渣都不剩。

隨著路程進展,紅詩看到寶石去向的可能性越降越低,最大的可能,就是她便是拿走寶石的人……重點是,她為何要這麼做?又要將我們引到哪裡?引到黑暗之地殺了我們嗎?

山谷之外因為無人涉足,只能循著野獸的路徑前行,直到面前出現一片山壁。

紅詩的聲音適時地在腦海響起:『就在這片山壁後面了,孩子。』

我超想破口大罵,但我試過很多次,在腦海中用力地罵,紅詩還是接收不到,這肯定跟我的感知能力失去有關。

我深呼吸一下,轉頭看向羅蘭:「就在山壁之後,我們把山壁劈開吧。」

都來到這裡了,羅蘭沒有猶豫,一劍劈出!轟然一聲,劍氣經過之處硬生生被劈開了一條道路,而劍氣撞上的山壁,直接破碎倒塌。

還好有羅蘭在,不然我可能要用飛的飛過這整座山了。

踏過毀壞的山壁,穿過蜿蜒的山洞,我們終於進到山谷的深處。

不需要感知能力,我和羅蘭一眼就看出一顆水藍色的寶石飄浮在一個陌生的魔法陣上。而小女孩在魔法陣外,從見面以來第一次看她笑得那麼燦爛。

「孩子,就在這裡了。」

被一個快要可以當自己女兒的小女孩叫孩子,實在不對勁,但還有更令我不自在的——不遠處有隻巨大的龍正在休眠,牠身邊聚集著黑暗屬性,那黑暗屬性居然肉眼能見,可知到底有多麼濃烈。

羅蘭握住劍柄,萬分警戒著不知何時會醒來的龍,一邊叮嚀著,「格里西亞,小心。」

我也擔心那頭龍會突然醒來,連呼吸都不太敢發出聲音。只要拿回寶石就可以離開了,我迫不及待聚集風屬性,飛上前一把抓住永恆的寧靜——

「格里西亞!」

就在我一碰觸到寶石的同時,底下不知道是什麼的魔法陣開始運轉,附近的山齊齊發出地鳴,震動不已,整個山谷的黑暗屬性像是被什麼所吸引,匯聚到我的周遭,而更糟糕的是,龍也被這巨大的動靜吵醒了。

但在這一瞬,我並無暇顧到龍的動靜,大量的黑暗屬性衝進了永恆的寧靜中,也衝進我的體內,那種感覺說不出的……奇妙!

「格里西亞!」羅蘭發狂般地吼叫,但我已經無法注意他吼叫些什麼,我覺得身體輕飄飄的,有點像酒後的微醺,好像什麼事只要一伸手就做得到。

我也知道現在的我一定做得到。

羅蘭已經拔出太陽神劍,驚疑不定地看著我和那頭黑暗屬性的龍,接著將劍指向那頭龍。那頭龍彷彿對整個山谷的黑暗屬性被人搶走而發怒,原本蜷曲的身軀舒展開來,才剛平靜下來的地表又開始山搖地裂。

我將吸收充足黑暗屬性的寶石戴到頸部,懶懶地瞥過去一眼,好整以暇地張開手掌,面向——紅詩。

「該死的巫妖。」

一團只有掌心大的高度濃縮黑暗屬性朝小女孩射去,小女孩依舊笑靨燦爛,動也不動地看著黑暗屬性摧毀她小小的身體。喪失感知能力的我無法分辨出她是巫妖,但吸收了黑暗屬性的我卻一目了然眼前不是真正的人類。

『咯咯咯,您回來了,毀滅一切吧,這個為您存在的世界!』在尖銳的笑聲中,小女孩瞬間化為灰燼,像噴湧出的泉水一樣散開。

我冷冷地看著紅詩化成灰,有股大笑的衝動,而我也真的那麼做了。

「哈哈哈哈哈哈!」

「格里西亞,你……」羅蘭不可置信地看著殺了人後哈哈大笑的我。

「你對我殺人很驚訝嗎?」我壓低嗓音沉聲問。

「不……」羅蘭上下打量著我,欲言又止,「你模樣變了很多。」

「哦?我變成怎樣?」該不會吸收太多黑暗屬性變得跟審判一樣黑抹抹的吧?這樣說不定我可以客串審判騎士?

「你的頭髮、眼睛都變黑了……」

「是嗎?有比你好看嗎?」

羅蘭還未來得及回答,那頭一直被忽略的龍不甘被漠視,張開雙翅飛撲了過來,整個山谷籠罩在巨龍的陰影中——一時間飛沙走石,除了在場的三個生命體,方圓百里以內一片死寂。

強烈的風壓刮亂了我的長髮,我清楚地看到拍打在我臉上的,我自己的黑髮。

羅蘭用太陽神劍支撐著自己,但已經搖搖欲墜。太陽騎士果然不簡單,光是面臨在人類面前顯得龐然不可直視的龍,不懾服於龍威屈膝跪下就已經不是一般人了。

黑龍逼近的龐大身軀近在眼前,羅蘭一點也不膽怯,依然奮不顧身地背對著我站在我前方,他舉起太陽神劍跳上前去,身手迅捷地劈砍著黑龍的身軀,但黑龍軀體覆蓋的龍鱗堅硬如甲,只傳來鏗鏘的對擊聲,雖然一時間無法對龍造成傷害,但連續不斷的騷擾也已經干擾龍的行動。

對一個卑微的人類居然能孤身牽制住自己,龍惱怒至極,對著羅蘭、有如盆地般大的龍嘴大張,將要吞吐出腐蝕酸液——

我剎那間緊張了一下,心念一動,聚集黑暗屬性的速度比龍還快,一層一層在龍狹長的身體表面交疊出一付黑暗屬性的鎖鏈。

龍的動作停住了,牠怒吼著掙扎,我還擔心鎖鏈不夠堅固,又如同畫圖一般將黑暗屬性加得更深。

「格里西亞,」羅蘭並未因為逃過一劫而鬆口氣,反而臉色凝重地看著我,「你使用黑暗魔法?」

教皇和太陽騎士是光明神殿的兩大領袖,照理說不應該見過黑暗魔法,但黑暗屬性的黑暗魔法,總是伴隨著屍骨、陰氣、幽魂、疾病等等,不管是誰,一看就可分辨得出是殘酷和不祥的魔法,因此黑暗魔法是那麼不受歡迎,使用黑暗魔法的死靈法師和黑暗生物更是為人所深惡痛絕,因為死者不該干涉生者的世界。

我冷哼了一聲,冷冰冰地說:「在這個地方使用光屬性才是會被吞得連骨頭也不剩。」

羅蘭想了想,居然點了點頭:「這麼說也有道理。」

「……」

我面無表情地將目光轉向被鍊住的龍,手一揮,連咒語也不需要,就足以指揮黑暗屬性焚燒牠的身軀。龍發出聲嘶力竭的吼叫,但也只是徒勞無功的掙扎。

我覺得有點無趣,難得自己變得這麼強,不趁機去玩一下怎麼行?我轉過身,懶洋洋地揮揮手:「接下來就交給你了,羅蘭。」

「你叫我……你要去哪裡?」羅蘭詫異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這頭龍太弱了,而且不會說話,我要去找會說話的龍來當我的坐騎,這樣我就也是『騎士』了……啊,不過應該算是闇騎士吧?」我開懷地說著。

「我們要回光明神殿!」羅蘭有些不知所措,大聲叫道。

「等我玩夠了我再回去。」我拋下回答正想要駕馭著風離開,這時洞窟的平臺起了魔法的反應,一、二、三……除了羅蘭之外的聖殿十個聖騎士長憑空出現在早一步浮現的魔法陣中。

一身黑袍的審判騎士一接觸到地面,立刻迅速將現場環顧一遍,目光掃過羅蘭,掃過黑龍,掃過飛在半空中的我,不是很確定地喚道:「……格里西亞?」

「格里西亞,別走!」羅蘭緊急地喊了一聲,正好證實審判的猜想。

「既然你們來了,那就交給你們了。」我瞇起眼來朝他們打了聲招呼,正要施展瞬間移動,審判的反射神經驚人的快,也特別進入狀況,像是完全不需要思考,一道黑影就朝我疾飛過來。

猝不及防下我也只能狼狽地閃開,回頭望向後面的山壁,射過來的竟然是審判神劍!

審判居然拿審判神劍射我!

更可怕的是審判神劍還牢牢插入山壁裡!

如果我被暗算成功,此刻不就被審判神劍釘在石壁上了嗎?

在我感覺到腦中被憤怒所填滿時,羅蘭已從身後追了上來,緊緊把我抱住——

「你抓得住我嗎?」憤怒讓我失去理智,在凝聚足以毀滅整個山谷的黑暗屬性同時,一隻手抓住了我胸前的寶石,沒有一絲猶豫地扯下。

「羅蘭——!」我失控地尖叫,羅蘭下一刻把永恆的寧靜擲向審判。

我不用看也知道審判牢牢地接住寶石,而羅蘭緊接著也釋放太陽神劍的聖光,充滿黑暗屬性的我碰到聖光,有種想嘔吐的不適感。

永恆的寧靜一離開我身上,黑暗屬性就慢慢回到山谷中,而我體內的黑暗屬性也被聖光慢慢逼出。我像消了氣的皮球,氣力一絲一絲地從全身的毛孔流失。

「我的力量……」

我茫然地看著在眼前飄動的我的髮絲一綹綹地回復金色,最終有如大病初癒的病患,既清醒又疲倦。

「你是祭司,不需力量。」羅蘭還不敢放開我,堅定地桎梏住我說。

是啊……我是祭司……我的職責是守護同伴的生命,當騎士在前方辛苦殺敵時,我只要輕鬆地在後方納涼就好。

接過刃金騎士殷勤跑去拔下來的審判神劍,審判騎士低沉的聲音說:「應該說你的力量並不該是破壞的力量。」

我輕輕地閉上眼:「……我好了,可以放手了。」

羅蘭還是執拗地圈住我,哪怕我已經雙腳踩在地上,他還是怕一放手我就一溜煙飛走。

「好了,太陽,被一個男人抱我一點都不開心。」我無奈地說。

羅蘭似乎鬆了一口氣,口氣又像有些失落,「你叫我太陽了。」

「廢話。」即使身後的人看不到,我還是丟了個白眼。

羅蘭沉默了一下,慢慢放下他的手,輕聲說:「其實我一直覺得你比我好看。」

我吐出一口長氣,在我和羅蘭「難分難捨」之時,其餘的十聖騎已經在審判的領導下自動自發去圍毆那頭悲哀的龍了。被十個在世上走路的神圍毆,沒多久龍就失去戰鬥能力,只能任人宰割。

屠龍結束後,十聖騎以審判為代表,說明他們來的原因,是因為瑪琪到光明神殿回報,而又向神殿特約死靈法師•粉紅求助。粉紅一聽,就立刻畫了傳送魔法陣送他們過來了。

三言兩語擺平沉默之鷹的粉紅已經回到葉芽城了?

印象中粉紅也是個小女孩外貌的巫妖……怎麼其實巫妖數量很多嗎?而且還都喜歡用小女孩的形象……

最後,審判堅持把永恆的寧靜放他那裡「暫時保管」,而後我簡直就是被十一聖騎押著回神殿。

進到光明殿的路上,看到的祭司們都一臉了然——我說你們到底在了然什麼?不會是以為我做了什麼壞事才被聖殿的十一聖騎押回來吧!

這根本是無妄之災啊……唉!

回到我溫暖的房間已經深夜,長途旅行的奔波讓我簡直要掛在半路,打算隔天再去找老師討論一路上的事件以及感知能力失靈的情況。

我對送我到房前、一臉正經的羅蘭打趣說:「你一定很想瑪琪小姐吧,一日不見如隔三年,嘖嘖,可是天色已經晚了,就算再怎麼想見瑪琪小姐,也明天再去吧。」然後在呆住不知如何反應的羅蘭面前關上房門。



各種事件的疲憊讓我幾乎是一沾枕就睡,但沒多久就被急促的拍門聲吵醒。

「誰啊?打擾祭司的睡眠,光明神會罰你……」

我半睡半醒地咕噥著,當時的我還不知接下來的事件,將會讓我此後好長一段時間都睡不好。
作者: 云衍    時間: 2014-1-23 19:26
二十、無聲的祈禱

聽到門外的人說的話,我一下子清醒過來,跳下床去打開門,急迫地再詢問一次——

一看到門外兩個審判小隊隊員的臉色,我的心直往下沉,沉到有大陸上最深的峽谷那麼深。

審判小隊的隊員和他們的隊長一樣,個個沉著冷酷,當看清楚他們臉上不容錯辨的茫然失措,我終於相信我剛才沒有聽錯!

「教皇陛下……請你過去……他已經……在皇宮了……」什麼樣糟糕的情況會讓素來沉著的審判小隊驚駭到像大地騎士一樣結巴,我已經沒有心情玩味。我推開他們,連長袍也沒時間套上,就以我最快的速度疾走出神殿,前往皇宮。

雖是深夜,但皇宮依然燈火通明,守衛的皇家騎士雖然好奇,但明顯有接到命令,放行了之後依然堅守崗位不敢擅離。

我在審判小隊員的帶路下來到案發地點——國王寢室,無視在外待命的其他聖騎士,一把推開兩位帶路的隊員,推門而入。

門內是國王的寢室,非常寬敞,大到有十二聖騎士的房間加起來的總面積那麼大,因此只站了幾個人的室內,顯得那麼遼闊。

在場的人不多,只有教皇老師、審判騎士、太陽騎士、大王子殿下,以及……兩具屍體。除了太陽騎士以外,每個人——包含屍體——的臉色都差到彷彿生了重病,而太陽的臉色雖然沒有那麼差,卻是空洞與茫然。

「格里西亞!」老師第一個開口叫道,他少年的臉龐露出大事不好的嚴重神情,童顏瞬間像成熟了好幾歲。

「格里西亞……」第二個開口的卻是臉色沒那麼差的太陽騎士,他唸唸有詞,抬頭向我看來。

我沉重地舉步向前,端詳了兩具屍體的情況……應該說是死狀,黑暗屬性已經入侵他們的屍體,可以說是死透了,要他們再醒過來,除非進行起死回生術,至於死因,一個是被利劍劃過要害,一個則表面沒有傷痕,從呈現青色的皮膚看來,是死於劇毒。

這兩個都是不能死的人。

我看向老師,看向審判騎士,看向彷彿將要昏厥的大王子殿下。

「大王子殿下……」我出口的聲音帶著顫抖,即使第一次代替老師假扮成教皇在全國民眾前致詞,我都沒這麼失態。

「你們……好自為之。」大王子聲音也很虛弱。

「感謝大王子殿下的信任。」我低頭行了個禮,雖然以祭司超然的地位無需向皇室行禮,除非特殊場合做做表面工夫,但我還是由衷地向他致意。

「格里西亞,你還可以嗎?」教皇和審判都露出擔憂的神情。

「沒問題的。」我咬牙止住牙齒的顫抖,往屍體走去。

當經過了其中一具屍體之時,太陽騎士就站在那具屍體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我裝做不知道地掙開他的手,越過了他,站到另一具屍體前方。我低著頭看著死去人的面容,完全不敢抬頭看其他地方一眼,像走夜路的人只敢看著腳下的路、不敢四處張望那樣。

老師默默過來幫忙畫復活魔法陣,毫不吝惜地使用他珍藏的寶石粉末,在安靜的氛圍下畫好這世上我所見過的,最繁複也最貴重的魔法陣,隨後審判上前將屍體搬到法陣中央。

雖是第一次復活人類,其意義之重大和復活小貓小狗大不相同,我卻因勢在必行而倍感堅定。我劃開自己的雙手手掌,讓帶著聖光的血液滴落在屍體上,接過教皇的光明權杖,將聖光緩緩釋放出來,直到整個承載著生命的魔法陣充斥著流動的聖光。

聖光沿著起了反應的魔法陣流動,死者沐浴在神聖的光芒之中。

「對不起,格里西亞,如果不是我能力不足,你就不必承擔這些。」老師的細微話語飄過我耳邊,但我專心一志地注視著尚毫無反應的屍體。

裝模作樣的禱告那麼多年,只有這次我是打從內心真誠祈禱,只因懷抱著越深厚的情感,復活的成功率越高,也只有這次,我將禱告聲壓到最低,不敢讓他人聽見。

可能只有幾分鐘的時間,感覺上卻是漫長的過程。祈禱完畢,我將法杖平舉,將最後僅存的聖光射入屍體的致命傷口——

屍體的手指動了動,緊接著是他臃腫的眼皮,大王子殿下失聲衝上前來,喊了聲父王……

接下來的每一分每一秒比施法時更為難熬,我聽著國王陛下甦醒後的咆哮,確定他身上沒有出現任何副作用,然後審判過來扶住我脫力的身體。

自始至終,我不敢看太陽一眼。

♫ ♫ ♫

恢復意識已經是三天之後,讓我鬆了口氣的是,在我身旁的是教皇,我感激地看著娃娃臉的老師。

「格里西亞你……唉,我是故意搶在你醒來時第一個見你的。」老師一臉無奈。

什麼話,說的好像想探望我的人多到從光明殿排到聖殿呢,還要用搶的。

教皇難看地苦笑了下,「沒有副作用的完全復活,你付出了代價吧?雖然當時你一句話都沒說。」

我沉默著舉起手指,指尖凝聚聖光寫了幾個字,從老師像生吞了一隻青蛙的表情,我想他已經明白我付出的代價是什麼。

「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我也知道你沒別的選擇……唉。」老師一個勁在那裡唉聲嘆氣,這時充分表現出他的真實年齡。

「你的感知失效應該是受到精神力攻擊的緣故,我之前聽了那女孩所言,就幫你找了資料……」嘆夠了氣之後,老師從袍子裡取出永恆的寧靜,喃喃道,「不過這就奇怪了,戴著永恆的寧靜應該能讓你避免受到精神力攻擊啊……」

可是我是先受到攻擊才失去永恆的寧靜。

「不不不,一定是你先受了暗算,被敲了脖子之類的,昏倒才被奪走永恆的寧靜的,因為這是可以保護你的珍貴寶石,是我特地找尼……舊識幫你取得的。」

為什麼要特地讓我戴上這個寶石,你知道它害我吸收了黑暗屬性,變得多奇怪嗎?還想要傷害十二聖騎士呢!又為什麼我會吸收黑暗屬性呢?

「就說不應該是這樣嘛,肯定是被動了手腳……算了,我先治療你的感知能力吧,不然一直要寫字也太麻煩了……我的精神系魔法也不太行,幸好有先找艾崔斯特研討過,那隻黑暗精靈還挺值得信任的……」

老師自言自語的症狀越來越嚴重了,雖然明顯是顧左右而言他,但我相信需要我承繼權杖的他不會害我,我依他吩咐,閉上眼耐心等候他使用精神力配合永恆的寧靜幫我醫治。

不知道老師怎麼辦到的,我的腦海裡自從感知被封住後的悶鈍感緩緩消去,就像一層濃霧被風吹散,突然覺得輕鬆起來。

『謝謝老師。』這樣我就可以用精神力傳訊,不必再筆談半天對方還可能看不懂了!

「……唉。」老師又嘆了口氣,「失去了聲音多可惜啊,就不能聽到你的歌聲了。」

『……您想聽的話我可以在您腦裡唱到您煩死。』都可以說話了,用精神魔法唱歌應該也難不倒我這個魔法天才。

「不用了、不用了!我才不想同個旋律在腦中盤旋一整天咧!」老師說完居然就像個闖禍的頑童似的,一溜煙地跑了。

「啊對了,永恆的寧靜記得戴好哦,不要再被搶走,這樣就不會再被精神魔法攻擊了!」那偽裝成少年的老頭又從門外探頭進來叮嚀一番才走。

這些日子沒有我幫手,他的公事也還忙得過來吧,加上不死生物的數量又未見減少……

『這種危險的東西還要叫我戴……』

我抱怨著倒入床鋪,打算蒙頭再睡一覺,卻再也睡不著。

「格里西亞,」又傳來敲門聲,從聲音辨認出是小黑,「聽教皇陛下說你醒了,他叫我叫你去用餐。」

裝睡。

「別裝了,你睡了那麼久都沒吃東西,肚子餓了吧?」

繼續睡。

「你肚子叫的聲音我在門外都聽到了。」門外兀自不屈不撓地叫喊。

我都沒聽到,你怎麼就聽到了?不會是聽到你自己的肚子叫吧?我沒好氣地腹誹。

門外傳來腳步聲漸行漸遠的聲音,然後總算安靜下來,小黑應該放棄了吧,這傢伙本來對我就沒什麼耐心,這次在門外多喊了幾句已經很難得了。

沒有了噪音干擾,我用被子蓋住臉,打算再睡一下……

「格里西亞,」媽的,敲門聲又響起了,「你不想出來吃,我幫你端來了。」

我從來不知道你有這麼講義氣啊小黑。我欲哭無淚。

「我都幫你端過來了,你還不打算開門嗎?」小黑的聲音開始夾帶著怒氣。

生氣啊,我又不怕你,脾氣再火爆,你也不過是祭司罷了!

雖然祭司在一般人心裡都是脫俗絕塵、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脾氣好到不像人,但據我所知光明殿中粗魯的祭司還不少……

「笨蛋格里西亞!」門外罵了一句,但一直沒有離開的腳步聲,不久又一道輕悄的腳步聲響起。

腳步聲來到門前,接著敲門聲就響起了。

這個我可不敢不去開門。我摸摸鼻子下床開門,門外是身著白袍的祭司同儕和一身黑袍的聖騎士。

黑髮祭司看到我反而語塞,後到的聖騎士接過餐盤,朝我挑了挑眉,我只好乖乖讓他進來。

誰叫他是人見人怕鬼見鬼愁的審判騎士呢。

「你不用餐?」一關上門審判就一副問口供的口氣——不過他向來是那種口氣。

『我不想吃。』我照樣爬上我賴了三天的小床鋪。之前在外奔波了那麼久,我要一次賴個夠!

審判面不改色,我想他應該從我老師那裡知道我失去聲音了。

「我買了藍莓派。」審判揚了揚手上掛的紙盒。居然使用甜點攻勢!

『我沒食慾。』

「你不能不吃東西。」審判皺了皺眉,補了一句,「太陽騎士長也會生氣。」

『救那個肥豬王讓我想吐,不想吃。』我淡淡地「說」。

審判並未責怪我對國王陛下不禮貌,只是保持沉默,將餐盤和甜點盒放上桌子。

「國王陛下決定退位,由大王子殿下繼位國王。」

『民眾之福。』我面無表情地點頭。

「皇室也因為你完全復活了國王陛下,加上大王子殿下即位,決定赦免太陽騎士長弒王之罪,這件攸關皇室和神殿名譽的事件就當沒發生過,但是可能有一段時間會凍結讓神殿參與皇室的活動。」

『嗯。』

「瑪琪小姐的遺體已經下葬,因為她沒有親人,太陽騎士長將她帶去給特約法師粉紅。」

『……是太陽帶走的?』

「是,他不許別人插手。」

沉默了一晌,審判甚至搬了張椅子坐到我床邊,只是安靜地陪我坐著……

『吶,審判,為什麼我要救肥豬王,而不是救瑪琪小姐?』

「你要救的不是國王,是太陽騎士長。」審判仍舊是那副不帶感情的冷靜,但眼神卻是讓人心痛的柔和。

我看著房間裡的一切擺設,腦裡浮現羅蘭講某句話的神情:

『我最感謝光明神的,就是祂選了我當祂的太陽騎士。』是他繼任太陽騎士的那一晚,我第一次見到內斂的他那麼開心,連選上小騎士時都沒那麼開心。

你失望了嗎?當我走過瑪琪的屍體,決定施救被你殺害的國王時,你在想些什麼?

教皇和太陽騎士的差別在哪,你又明白嗎?
作者: o織o    時間: 2014-1-23 23:08
搶頭香!!!
格里西亞怎麼啞了啊啊啊啊!!!!
還有那個肥豬國王就給他死就好啦(X
作者: 芥末茶茶    時間: 2014-1-24 11:38
嗯……先留言再來看的說(揮手)
大大更文辛苦了ww
作者: 云衍    時間: 2014-1-25 16:57
二十一、無條件的原諒

休息了幾天,也沒什麼事好做,我就一直待在我的房間裡練習用精神魔法說話,也沒什麼人來打擾我。

等到快要悶死了,我才走出去透透氣。

聽說新任國王陛下已經即位了,而即位典禮的大頌讚過後的遊行非常熱鬧,可見新任國王多受人民擁戴。肥豬王的聲望不好也不是沒有原因,在外顧著享受不不管國事,在內虐待僕人、騷擾女僕、不珍惜下屬,沒被推翻全多虧他有個好兒子。

也許早該想辦法讓肥豬王退位,說不定就不會發生當時的憾事了。

我嘆了口氣,在走廊緩緩而行,有幾個聖騎士從身旁走過,一見到我,向來親切溫和的態度立刻轉變為冷漠僵硬。擦身而過後,還可以聽到他們沒有刻意壓低的「竊竊私語」。

「就是他!『未來的教皇』!居然救那個惡名昭彰的國王,對太陽騎士長的女友見死不救!」

「一定得讓他當教皇嗎?他這樣的教皇會珍惜聖騎士和祭司的命嗎?」

「唉,我們要自求多福了,會起死回生術有什麼用?沒有一定地位的他還不會救呢。」

「說不定是史上第一個向皇室靠攏的教皇呢!」

我裝做沒聽到,正要加快速度走開,身後傳來第三人的喝斥:「你們兩個!嚼什麼舌根,吃飽了沒事幹我不介意告知你們的副隊長。」

那兩位聖騎士口氣慌張起來:「是亞戴爾!」

「我們沒有……」

亞戴爾似乎動氣了,冷冷地說:「沒有事做是吧?才會在這裡說些有的沒的,聖騎士從來不逞多餘的口舌。」

「是是,再也不會了!」兩個聖騎士行完禮後,偷偷後退了幾步,看亞戴爾沒什麼反應,便匆匆地落荒而逃。

果然太陽小隊的副隊長在聖騎士中也是很有威望的。

斥責了兩位聖騎士後,亞戴爾三步併作兩步地快步走來,臉上帶著抱歉的表情:「對不起,小隊員隨便說話,別放在心上。」

我朝亞戴爾笑了笑。他怎麼知道我已經記住他們的臉,打算日後神不知鬼不覺給他們一個教訓,讓聖殿多一個怪談呢?

亞戴爾迎視我的目光像在等待我的回答,我只好攤攤手給他回答,『我了解,那麼多人我也報復不完。』

亞戴爾對我直接在他的腦中講話愣了一下,但不愧是最敏捷的副隊長,很快就反應過來,吶吶地說:「……那只是少數底層的聖騎士不了解您的苦衷,聖騎士長們都很感激您的。」

我沒有回應,亞戴爾又遲疑地說:「隊長他也……」

然後就卡住了。

我打斷他:『太陽他……好嗎?』太陽最近似乎很忙,既要忙國王登基大典(國王最後還是讓他出席了大頌讚,畢竟要裝作沒事發生,太陽騎士就一定得出席這種隆重的場合),又有越來越多的不死生物作祟。

見問題問到自己的隊長,亞戴爾很敏銳地跳過公事部分,直接講私下的現況,低聲說:「隊長一沒露面的必要,就把自己關在祈禱室,要不然就是看著遠方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麼,他的微笑也……和以前不太一樣,有很多弟兄都看得出來……」

亞戴爾沒出口的話我想也知道是什麼,所以聖騎士才會對我有所怨言;因為無疑是瑪琪的死亡讓太陽失常,而我則是有能力挽救卻見死不救的人。

事實上,起死回生術並不如他人所認為的美好,想救哪個就可以救,中毒的死者在復活同時還需解毒,否則會再度毒發死亡,解毒的淨化術我當然也沒問題,但……我一次只能救一人,如果救了瑪琪,就沒辦法再救肥豬王。

至於老師雖然也會起死回生術,但他的成功機率太小,不敢輕易嘗試;如果羅蘭真的一蹶不振,那當時應該不管瑪琪復活後會有什麼副作用,還是得逼老師動手……

我點點頭,太陽騎士總不能失常到讓民眾都發現,現在不死生物猖獗,正是需要對光明神殿有信心的時候。『有機會我會找他。』

亞戴爾聽了,好像聽到太陽已經恢復正常似的充滿喜悅,向我鞠了躬就退下了。

我走到中庭的花園,花園中央有個池塘,池塘中有個涼亭,我站在池邊,看著在池邊戲水的白鳥。

不死生物、紅詩、精神攻擊,是不是有什麼關聯呢?不死生物大增是紅詩的傑作嗎?但她被毀滅之後不死生物還是繼續生成……看來得找時間去拜訪一下粉紅,打聽一下消息,說不定巫妖之間也會彼此認識……

至於身為光明神祭司的我竟會吸收黑暗屬性……老師的態度也有古怪,他雖是顧左右而言他,但似乎並沒有因未來的教皇人選會吸收黑暗屬性而感到震驚……至少沒有想像中那麼震驚,害我在說的時候還心驚膽顫。

那些無聊的白鳥不懂我內心的煩躁,一隻一隻飛過來,有的停在我肩上左顧右盼,有的啄我的頭髮,有的在我身邊繞著飛來飛去,我從長袍伸出手,就有鳥很自動地飛到我的指尖、啄我的掌心……

『我現在可沒有東西餵你們啊。』我無奈地說,也不知道精神魔法對動物有沒有用……

有腳步聲在身後停下,停在我身上的飛禽拍拍翅膀往池塘中心飛去了,腳步聲的主人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走到我旁邊。

「格里西亞。」他像以前一樣用認真的語氣叫我的名字。

我在池邊的白色石椅坐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他停頓了下,也坐了下來。

擦得發亮的皮鞋,筆挺的騎士服,手臂衣袖上太陽形狀的徽章。我從他的腳往上看,看到好幾天不見的他的臉,他的表情淡然,語氣平靜,都快給我什麼都沒發生過的錯覺。

『有時間陪我一起摸魚嗎?』

「沒有的話就不會坐下來了。」太陽騎士望了我一眼,「你的聲音?」

『被光明神收走了,可能祂不希望我再招搖撞騙吧,反正我不必祈禱也可以施展治癒術。』

而且這幾天在練習用精神傳話中,我也發現施展魔法唸的咒語也可以用精神力代替……這如果傳出去,不知要羨煞多少魔法師啊,魔法師往往受限於唸咒時間,得唸完咒語才能施法,但我現在用「想」的,比唸出來快上許多,不當魔法師實在可惜……以後退休兼個魔法師好了。

雖然使用精神魔法說話也有缺點,就是太常使用會精神衰弱,嚴重還可能會暫時無法使用感知能力,不過可以確定的是我不會說夢話被人聽到了!

我這童年好友沒有像我這麼看得開,他皺了皺眉,卻不知要說什麼似的住了口。

『這幾天來好嗎?聽說國王即位,光明神殿也被參加典禮的準備搞得焦頭爛額。』

太陽搖搖頭:「沒有真的那麼忙,只是新國王聲望高,比較精明,又經過上次魔獄騎士事件,教皇陛下提醒我們最好低調些。」

『對了,我想我可能要找時間向粉紅問些問題。』

「粉紅嗎?最近她搬了家……你想找她的話我可以帶路。」

對話了幾句又安靜下來,我們無言地看著眼前的景色,天空是淺藍色的,淡白色的雲幾乎不會移動,池面閃著水光,卻因為沒有風而呈現靜止的狀態,讓人以為眼前的一切不過是一幅巨大的風景畫。

『那你呢?你好嗎?』我隨口問了一句,『亞戴爾和其他聖騎士都很關心你。』

羅蘭沉默了一下,才說:「沒有那麼不好,至少沒有你們想的那麼不好。」

他看著前方,像是在談論一件已經不放在心上的往事一樣平淡:

「那晚回到聖殿,暴風緊張地來告訴我,國王聽聞瑪琪的名聲,命令瑪琪入宮為他歌唱,入夜了卻還沒有放人,我衝進皇宮,瑪琪已經喝下毒酒,我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緩緩倒地的身影。」

「當時我的腦中一片空白。」

「等我回過神來,太陽神劍已經染上國王那罪惡的血。」

「雖然也許因太過激動而記不清詳細的細節,但我知道假如再重來一次,我也還是會手刃他一次,我就是知道。」

羅蘭的描述讓我眼前浮現那日的情節,躺在地上被太陽神劍刺穿的肥豬王和瑪琪中毒身亡的屍體……

經過瑪琪的那一刻,羅蘭一把抓住我的手臂。

『格里西亞……』

求求你,救救她……

雖然沒有開口,但羅蘭眼神中的哀求似乎向我傳達著這樣的訊息……

諷刺的是,我能復活害死瑪琪小姐的兇手,卻不能讓瑪琪小姐起死回生,我只能當下立刻做出選擇。

『我明白。』我心情沉重地說。

「格里西亞,你不明白。」羅蘭一臉認真。

看著羅蘭帶著恍惚的側臉,如果指的是心痛的感覺,我想我已經明白了。

抱歉,為了維護光明神殿和太陽騎士,我只能復活失格的國王,再讓他退位,希望你能接受這妥協的正義。

『太陽,還記得你答應過我的要求嗎?』

羅蘭愣了下,不知道為何我要此時提出這個。

「記得。」

無條件的原諒,之前羅蘭為誤解我向我道歉,我死皮賴臉向他要來的要求。

『我要你無條件的原諒——「原諒你自己」。』

一陣沉默之後,羅蘭輕聲問:「為什麼不是要我原諒你?」

『因為羅蘭氣我我也不怕。』從小到大,只要我看著羅蘭、叫他的名字,他就很難拒絕我,那才是我的王牌。

「你真狡猾……我從來不曾像這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這幾天來第一次見到羅蘭的笑容,卻是帶著悲傷的笑容,「因為我不會氣你。」



當我從海的那一邊,

遠渡重洋而來,

我的騎士,

我唱著我的歌,為你唱的歌,

不管你是否聽見。



我想要你安詳的凝視我,

眼中始終不屈的意志,

但我更想要分享你隱藏的淚水。

當我說「拋下堅持走向我」,請勇敢付諸行動,

因那所言非假。

然後我將屬於你。

從我去酒館聽到這首歌時就記住了,之前是為了取笑羅蘭而唱,而這次……這是我最後一次唱這首歌了,卻是無聲的曲調。

我本來還幻想太陽騎士會崩潰地伏在我肩頭痛哭什麼的,竟然沒有,害我覺得有點可惜……

羅蘭難得在公務時間陪我坐那麼久沒有急著離開,但也沒有人來催他們的太陽騎士回去上工,我感知到的,經過的聖騎士和祭司都心有靈犀地躡手躡腳離開。

羅蘭默默地「聽」完這首只有他「聽」得到的曲子,靜默了好一段時間,才平靜地開口,「我答應你的要求,格里西亞,但你也要答應我,不要再使用起死回生術了,」他深深地看著我,「我不希望你再失去任何東西。」

我給他一個微笑,這我可沒辦法保證。雖然沒有說出口,我相信羅蘭也會懂的。

這世上有太多無奈的事,不是保證就能夠不發生。
作者: 云衍    時間: 2014-1-25 16:58
二十二、特約法師

認識了老師十多年,怎麼會不了解他的為人有多摳門,看我感知練得差不多了,就把我召喚去為他做牛做馬——從改公文開始。

「學生啊,那麼多天關在房間一定悶壞了吧。」笑得天真無邪的少年從公文堆的細縫中探出頭來。

我面無表情看著偽裝成少年的老狐狸,自動搬了張椅子到書桌的另一邊,教皇興高采烈地把一疊疊公文搬過來。

『喂、也太多了吧!我才剛復元!』我抗議。

「所以你需要再復健一下,才能盡快上軌道啊。」教皇聳聳肩,理直氣壯地說。

『上什麼軌道啊,我只是個小祭司啊!』

教皇撇撇嘴:「太假了。」

『……』我決定不浪費精神力跟他扯廢話。

在我打算不跟他廢話時,老師卻又開口了:「對了,你說你在月蘭國吸收黑暗屬性的時候有遇到一個叫做紅詩的小女孩?」

『是啊,她也是你的「舊識」嗎?』我隨口問。反正老師到底多少歲也沒人知道,據說還跟黑暗魔法師偷偷有聯繫,就算說他和巫妖是朋友我也不會訝異——神殿特約法師粉紅不就是巫妖嗎?

誰知,老師的表情和語氣卻變得很嚴肅:「格里西亞,不要接近那個小女孩。」

『啊?』

「不要和她溝通,可以的話見到她就轟死她,不能的話就迅速離開。」

『她會對我不利嗎?』

「她設計你吸收黑暗屬性不算對你不利嗎?」老師突然激動起來。

『好、好,我知道了。』我忙點頭,很怕老師突然血壓升高腦溢血就不好了,即使外表是少年,身體實質上還是老人啊。

老師鬆了口氣,假裝沒事的繼續看公文。我卻感覺他好像有什麼事瞞我……

這時,門被敲了幾下,得到允許後,審判騎士走了進來。

一進門,審判沒多說閒話,開門見山就說:「渾沌神殿的沉默之鷹來到葉芽城,正在皇宮,而太陽騎士長受到國王傳喚,也帶著堅石騎士長入宮。」

沉默之鷹來到葉芽城?是也要祝賀國王登基嗎?不過登基大典不是已經過去了?

我一頭霧水,老師先開口問了:「可知道沉默之鷹進王宮的原因?」

審判騎士搖了搖頭,「是太陽騎士長讓我先來向教皇陛下報告,畢竟一大信仰的領袖人物專程前來可能是有大事。」

不久前戰神殿的領導•戰神之子也親自前來,為了向公主提親……難不成沉默之鷹也打公主的主意,想來提親左擁右抱……那他回去應該會被愛麗絲公主剁死吧?

那他就會成為史上第一個被老婆剁死的沉默之鷹……

我還在胡思亂想,大忙人審判已經告辭,臨走前還瞥了我一眼。我趕緊舉起手彎曲手臂,做出男人表現自己很強壯的動作——審判眼神帶著笑意離開了,不知是不是我多心,總覺得那笑意帶著嘲笑的意味……

♫ ♫ ♫

總覺得最近事件連連,為了以備不時之需,公文改一段落,我就藉口溜掉……有事離開,老師在後面用哭音可憐兮兮地呼喚我也假裝聽力喪失充耳不聞,跑到光明殿的圖書室,翻找以往覺得無聊的書籍。

光明殿圖書室的藏書多是神學與神術、信仰的書籍,花了一整個下午泡在圖書室裡,才發現裡面的藏書比我想像中豐富。

看起來只有幾排的書架,卻藏有暗格,只要移開又是兩排書架,而且天花板中似乎也有藏書……

我拿了本神術大全隨意翻閱,有的不常用的神術學過了倒是很少有機會用,趁這個機會複習一下。接著又在暗格的內層抽屜發現了一本薄薄的「傳說的古老封印」,書上沒有標示作者,而且像是手稿。我研讀了一下,因為內容艱澀,一個封印就論述了好幾頁,好不容易才讀懂了一個……這些理論的東西實在很難下嚥。

我把要借的書拿到櫃台,向擔任管理員的祭司打了聲招呼,黑髮祭司從我一來就用不可置信的眼光一路追隨著我,到現在還是一臉疑惑。

『小黑,從剛才就一直偷看我,是暗戀我嗎?』

才剛「說」完就被不屑地吐槽:「你少臭美,我是看你是不是找地方睡覺或是逃避工作!」

『還說沒注意我,都知道這裡是我睡覺和逃避工作的地方!』

黑髮祭司盡情發送著「怎麼有這麼厚臉皮的人」的目光攻擊了我無數遍,才冷冷地接過我手上的書:「我看看你要借什麼書……唔……」

別勉強了啦,根本看不懂對吧?

「你是要借去墊便當的吧?」小黑拋來合理懷疑的一眼才幫我登記。

我邊和小黑鬥嘴邊登記了借書,就在我晚上點了聖光窩在被窩裡看沒幾頁就眼皮打架時,循規蹈矩的敲門聲響起了。

『進來。』我「說」。

推門進來的是端著瓶瓶罐罐的太陽騎士。

很久沒來敷面膜的羅蘭又來敷面膜了,正好我也有事想找他。

他一進門就「很熟練」地把門關好,接著「很熟練」地開始調面膜的材料,我也「很熟練」地幫他燒熱水……

『沉默之鷹來有什麼事發生嗎?』我在羅蘭將泥巴塗上臉上時問。

「他帶來魔王即將誕生的消息。」羅蘭老實地回答。

『魔王?』羅蘭平淡地說出這答案嚇到我了。

「大大聲了,格里西亞。」羅蘭皺皺眉。

我在心裡嘀咕,我是在腦海裡講話,哪有「太大聲」這回事,邊用感知說:『太用力想了抱歉,不過你說魔王要誕生了?』

「是沉默之鷹說的。」

『可是魔王不是……』

「魔王是渾沌神殿的代言人。」

『那是要怎麼誕生?為什麼沉默之鷹會把自己神殿的機密拿出來講呢?』

「因為這對王室來說不是機密,各國王室都代代相傳,」羅蘭看著我,像在思考如何解釋,「你還記得瑪琪之前唱過的歌嗎?沉默之鷹說的跟那首歌的內容很類似。」

由於大陸上大量使用光明屬性,很少使用黑暗屬性,黑暗屬性長期無法消耗的情況下,逐漸累積,導致黑暗之地擴張,黑暗生物繁衍,而後來成為渾沌神殿第一批信徒的人求助黑暗屬性的渾沌神。

由黑暗屬性能力的渾沌神來解決黑暗屬性過盛的問題是最有效的,渾沌神製出黑暗屬性的容器,卻被其他不知情的恐懼人民討伐,容器碎成三片下落不明。後來受到人民的哀求,暴怒的渾沌神才又分出三個引導者,前去蒐集碎片,合而為一,使魔王誕生,世界才免於被黑暗屬性吞噬。

『那要如何找出魔王?』看我一臉聽故事聽得津津有味,羅蘭無奈地聚了聚眉。

「因為碎片有三片,魔王有三位候選人,要從這三位中選出魔王。」

『怎麼選?』

羅蘭遲疑了一下:「三位候選人要在引導者的帶領下彼此競爭,死亡的候選人就失去資格,最後的勝利者就能成為魔王。」

『所以候選人要拼個你死我活?』

「魔王承受了全大陸的黑暗屬性,他的力量將成為世界第一強大,而魔王的候選人的實力就已經不小,有野心的候選人應會想爭奪魔王的資格。」羅蘭眼神略帶憂愁。

『唔,黑暗屬性容器……所以魔王誕生,黑暗之地就可以受到控制?那為什麼沉默之鷹要前來告知呢?』

「因為渾沌神殿推算,葉芽城將成為魔王候選人的競爭地點。」

我差點打翻熱水。

『國王陛下很傷腦筋吧!才剛上任就碰到這種大事!』

羅蘭面帶憂愁地點點頭:「沉默之鷹前來就是為了提醒,葉芽城是首都,人口眾多,魔王誕生不知道會經歷怎樣的混戰,緊急時可能需要撤離民眾。」

『那你打算如何布置呢?』

「我和其他十二聖騎討論過,將聖騎士、皇室借的皇家騎士、以及渾沌神殿來支援的人手混合編組,在城內加強巡邏,有危險時保護民眾,聖騎士長在聖殿全天待命,還有就是要麻煩你用感知能力幫忙尋找魔王候選人了。」

『哦!找出黑暗屬性特別高的人嗎?』

「理論上是如此,否則也難以辨認。」羅蘭看著我像是有什麼話想說,最後還是只嘆了口氣,看看時間到了,把面膜洗去,然後幫我整理完房間就走了。

幸好我在他離去前記得跟他說我想要見粉紅,而羅蘭也答應這兩天會帶我去見她。

只是怎麼我覺得羅蘭跟老師都隱藏了什麼事沒告訴我……

♫ ♫ ♫

雖然太陽騎士很忙,但他說話算話,也正好要帶寒冰騎士做的草莓刨冰去給粉紅,於是很快就排出時間帶我去拜訪這個死靈法師。

雖然粉紅是神殿特約死靈法師,但我還沒親眼見過,光明神殿中和她來往最多的只有太陽騎士,她的事蹟也多是太陽告訴我的。

是巫妖,外表又是小女孩,總讓人聯想到紅詩,但紅詩目的不明,粉紅卻協助十聖騎前來特萊澤爾山谷……莫非巫妖當中也分正邪嗎?

沒有時間讓我思考太多,粉紅的家到了——居然在神殿隔壁那條街上,而這個房子是……玩偶店。

『太陽,你確定是這裡嗎?』我愣愣地看著櫥窗裡軟綿綿毛茸茸的展示玩偶。

太陽騎士點頭:「粉紅喜歡可愛的東西……格里西亞,你不進來嗎?」

媽的,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離神殿這麼近,外表是小女孩,又開玩偶店,這巫妖如果不是太白痴就是太老奸巨猾!

『粉紅很狡猾嗎?』

「唔……」太陽想了一下,不確定地說,「我的要求她都會答應我,但其實我不太看得出她在想什麼。」

『……』你這麼呆……單純,是看得出誰在想什麼啦?

我率先去推玩偶店的門,馬上就被嚇了一跳,裡面有很多小孩——玩偶店有小孩不奇怪,奇怪的是店員是獸人!高頭大馬且渾身毛茸茸,雖然會以為是人類穿玩偶裝,但怎麼可能瞞得過我這個光明神祭司。

我警戒地聚集聖光蓄勢待發,小孩大軍卻衝了過來……

「是太陽騎士耶!太陽騎士來了!」

「還有新來的大哥哥,大哥哥你是誰啊?」

小孩軍團將我們團團圍住,好奇地吱吱喳喳……我說你們的父母呢?這麼放心把你們放在巫妖和獸人開的店?也太沒危機意識了吧!

「這是祭司哥哥,你們先和他玩,我拿東西進去。」太陽對這裡很熟似的,微笑地向孩子們說明,就拿著刨冰進去了……

喂!你把我留下來絆住這可怕的小孩大軍啊!等我會意過來已經來不及了,不怕生的小孩熱情地將我團團圍住,還喊著「大哥哥跟我玩」,一邊巴住我的大腿、雙手,我只好蹲下身抱抱他們,他們還得寸進尺地掛到我身上……

就在我的長袍都快被扯下來時(裡面只穿內衣啊),救星終於到了,太陽和一個小女孩從後面的房間走了出來。

「你就是格里西亞吧?我聽羅蘭介紹過很多次了,到後面來吧。」小女孩說。

我端詳了粉紅,她外表是個普通的小女孩,但皮膚卻是詭異的粉紅色,她的鬈髮綁成雙馬尾,和紅詩並不相像——因為是不同的屍體?

粉紅安撫了困住我的小孩,就帶著太陽和我到後面去了。中途似乎穿過了一道魔法,但因為感覺不到什麼異狀,大概又是避人耳目的魔法,我就沒放在心上……隨後來到一個全部漆成粉紅色的房間。

粉紅一進到房間,就舒服地端了碗刨冰吃得一臉幸福,一點都沒有已經是個死人的自覺:「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作者: 芥末茶茶    時間: 2014-1-25 22:34
頭香……?
沒記錯的話這篇是羅格?
期待下篇噢=3
作者: o織o    時間: 2014-1-25 22:56
沒有頭香了(嘆氣
我想看後續了(#
小格啞了真的很煩啊
作者: 優溟    時間: 2014-1-25 23:14
羅蘭是太陽騎士??!!
好新鮮,第一次看到,加油,我會繼續支持
超好看的
作者: 微塵    時間: 2014-1-28 16:59
好可怕的打字速度......接下來是不是又要死人了?
作者: 璃玥嵐    時間: 2014-1-28 20:15
.......
我還滿好奇要怎麼接下去?
畢竟那時候是.......等等.....小格在這篇似乎依舊是魔王
所以....不會吧!?
跟我想的一樣嗎!?不是吧!?所以接下來是傷身傷心的劇情囉!?
QAQ
作者: 云衍    時間: 2014-1-28 23:04
二十三、魔王候選人

『妳和渾沌神殿有何關係?』

既然人家都問了,那我只好也大方說出我的疑惑;老實說我的疑問不少,但就先從渾沌神殿切入吧。

「你精神魔法用得很熟練嘛,不過我怎麼會跟渾沌神殿有關係呢?」粉紅先是對我的精神傳訊表示了一下讚嘆,對我的問題則是裝蒜地眨了眨眼。

我直截了當地說:『沉默之鷹很尊敬妳,代表妳在渾沌神殿地位不低。』

「看來羅蘭和你說了不少嘛。」粉紅看了太陽一眼,「為什麼不繼續問羅蘭呢?」

我奇怪地看了太陽一眼,太陽卻看著他處,並未對上我的眼神。

「好,這個問題你可以問羅蘭,下一個。」粉紅笑著說。

見太陽沒有異議,我只好再問,『再來是有關另一個巫妖的問題,妳認識紅詩嗎?跟她有什麼關係?』

「沒什麼關係——應該說如果她碰壁我會很開心的關係!」

『是競爭關係嗎?』

「你認為是就是囉。」粉紅舔著湯匙,意猶未盡地說。

『所以你和紅詩都是引導者吧?』我一字一字清楚地說,『沉默之鷹已經說明三個魔王候選人的事情,也說了會有三個巫妖引導者,我不覺得世上有那麼多巫妖,所以最可能的答案就是妳和紅詩都是引導者之一。』

不只粉紅,連太陽也驚訝地看著我。

「能夠憑片段就拼湊出這樣的推斷,你還真是滿聰明的,羅蘭說的不錯。」粉紅拍了拍手,「不過以防萬一,我是不會告訴你我的孩子在哪裡的。」



離開粉紅的玩偶店後,有些假想獲得答案,但還是有些問題困擾著我,是不是要取締這間黑暗生物經營的玩偶店也在我腦海裡盤旋,所以突然聽到有人叫我——在腦海裡——我一下子還以為是實際聽到聲音了。

但除了我一個激靈轉動我的頭尋找聲源以外,太陽繼續面不斜視地走在前方,完全沒有聽到這聲呼喚。

如果是普通人,可能會以為是幻覺,但對已經習慣「在別人腦海裡講話」的我來說,就跟聽到別人的對話一樣平常,所以我馬上分辨出這是精神魔法。

『妳是……紅詩!』想起老師的吩咐,不要和紅詩有任何接觸,我連忙抗拒接收她的訊息。

查覺到我的抗拒,紅詩帶著急切地說:『等等、先聽我說,別再去找她——』

我不打算再與她對話,畢竟上次攻擊我害我失去感知八成就是她,又害我吸收黑暗屬性變成有如另一個人。我強力地命令她滾開,而她的精神波動果然不再傳達過來。

不過紅詩的最後一句話「別去找她」是指誰?粉紅嗎?

「格里西亞,你怎麼了?」太陽注意到我神色奇異地停下腳步,也停下來奇怪地看著我。

我搖了搖頭,有點緊張地說:『有人在注視我。』

太陽聽了,仔細觀察了四周,才帶著笑意壓低聲音說:「別擔心,都是女性呢,你真受歡迎。」

我愣了愣,方才把精神都放在紅詩身上,倒是沒注意到街上的情況,連忙用視線搜尋了下,果然在窗口、巷子轉角、店鋪裡都有女性的讚嘆眼光看向這邊,我立刻露出最迷人的笑容。

太陽騎士是陽光美男子,我也是光明殿最令人安心的俊美祭司!

太陽笑著向注意到他的民眾打招呼,此舉甚至傳出小小的尖叫聲,太陽騎士實在太吃香了!

『你可不可以別笑?』我面無表情地在太陽腦裡說。

「太陽騎士怎麼可以不笑?」太陽笑容帶著錯愕。

『跟我在一起就不用笑!你看看、剛才看著我的女性都被你吸引過去了——』

「抱歉……」

『誰要你道歉!我也想穿帥氣的騎士服,不想穿這單調又容易髒的白袍啦——』反正也沒人聽得到,我索性在聖殿之首的腦海裡耍賴。

太陽煩惱地想了想,認真地提出補償措施:「我回去給你幾件。」

『……』就算我穿上騎士服也不會變成騎士啊……

『話說愛慕太陽騎士的女性那麼多,你沒有對哪個比較有印象嗎?』瑪琪走了,也該轉移一下焦點了,也許新的戀情可以撫平羅蘭的傷痛……

太陽想了想,說:「花店賣花的女孩笑容很甜,住在城郊的牧羊少女活潑心腸又好,商店老闆的漂亮女兒追求者眾多,這幾位在聖殿很有名,不少聖騎士都在爭奪她們的芳心。」

我震驚地張大了眼,並不是忌妒太陽受到追求者眾多的少女愛慕,而是只會練劍的羅蘭居然會注意到有誰愛慕他!

太陽看我驚訝到說不出話來的表情,好像猜到我在驚訝什麼,淡淡笑著說:「我也是人。」又補了一句,「所以也是會有感覺的。」

……所以你之前是都裝成沒感覺囉?

由於粉紅家離神殿很近,沒講幾句話就回到了神殿,一進大門,就有聖騎士小跑步上來。

「太陽騎士長,沉默之鷹來找您。」

「嗯?好,他現在人在接待廳?」

「在聖殿廣場。」

「廣場?」

傳話的聖騎士激動地說:「誰叫黑暗屬性的闇騎士要跑來聖殿嘛,就有弟兄想挑戰一下,可是都被打得無招架之力……太陽騎士長,您的劍術最高,希望您可以出馬打倒沉默之鷹,幫我們出出氣!」

太陽沉下臉:「聖殿禁止私鬥。」

「是公開決鬥!」

事情好像挺有趣的,於是我說:『如果沉默之鷹願意,你就跟他比劃一下嘛,反正你喜歡與實力相當的敵手練劍,上次已經和戰神之子對過了,這次不和沉默之鷹較量一下也可惜啊。』

太陽似乎動搖了,妥協說道:「先過去再說。」

來傳話的聖騎士興高采烈地帶路,我也跟過去湊湊熱鬧。

沉默之鷹果然四平八穩站在廣場上,四周圍了一群不服氣但又不是對手的聖騎士,一見太陽騎士回來,立刻精神大振,一副贏定了的信心十足樣。

沉默之鷹見到太陽卻是愣了一愣,接著態度恭敬地低頭問好:「太陽騎士抱歉,早該在進葉芽城就先來拜訪您,卻被皇家騎士發現,早一步帶到皇宮。」

太陽輕輕皺了皺眉,有點不快地說:「不要對我使用敬語。」

「是。」

嘖嘖,沉默之鷹雖然不是渾沌神殿的代言人,但好說也是闇騎士之首,對太陽這麼謙卑,肯定有鬼……

太陽收起情緒,問道:「在比劍?有興趣來一場?」

嘖嘖,不是說禁止私鬥……

旁觀的聖騎士都在鼓譟,還有人跑去叫更多的人來看,沉默之鷹不負眾望地一口答應:「恭敬不如從命。」

「讓我們秉持騎士的榮耀,光明正大地決勝負。」看太陽摩拳擦掌,已經迫不及待拔出太陽神劍了,真是個劍術狂。

「雖然覺得應該敵不過你,不過沉默之鷹盡力一試。」

很快地,廣場四周就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潮,連聖騎士長等級的都來了……不是魔王快誕生了正在待命嗎?一聽說有熱鬧就跑來了……

一堆聖騎士在旁搖旗吶喊,還有直接喊著太陽騎士長您好帥的……他們見到在瑪琪死後意志消沉的太陽能重新燃起對劍術的熱情,也鬆了口氣吧,說不定也是因此才故意挑釁闇騎士的。

比試開始後,又是兩道快得看不清的身影及無數的金屬對擊聲,旁人看得目不轉睛,對我來說卻是無聊得很。雖想就此溜走,卻還是捨不得就這樣離開,畢竟上一次看羅蘭意氣風發地和人對練不知道是多久之前了……

兩道纏鬥在一起的黑影終於分開,兩人都氣息微亂,現場一片鴉雀無聲,隨後響起瘋狂的歡呼。

「太陽騎士長贏了!」

呃,所以太陽贏了?完全看不出來……

不是應該會有一個人倒在地上或是武器失手飛出或是傷痕累累血流不止,才分出勝負嗎?

沉默之鷹對失敗並不在意,那張刺眼的俊臉笑得爽朗:「太陽騎士果然很強,沉默之鷹輸得心服口服。」

……你是闇騎士,笑得和太陽騎士一樣爽朗做什麼?想搶信徒?這就是渾沌神殿的陰謀?還有,正常的騎士輸了會笑得這樣開懷嗎?

看到對手這樣反常,雖然我方贏了也一點都不開心!你應該憤恨不平地罵個幾句,再不服輸地衝上來砍個幾劍,然後被太陽騎士反應奇快的幾個劍招解決掉才更振奮人心啊!

問題是他們沒有接收到我的不平,在那邊惺惺相惜了幾句,接著就打算單獨密談去了。我百無聊賴正想回光明殿睡個午覺,太陽出聲叫住我。

「格里西亞,你可以一起來嗎?」太陽少見地帶了點不安,但態度卻是堅定的。

意思是我可以在旁邊聽就對了?羅蘭你對我也太信任了吧?我很想拒絕,但看到羅蘭的眼神我就鬼使神差地點了頭,跟他們進了祈禱室。

祈禱室就只是個小房間,房間內正前方有個光明神的標誌,中間有張長桌和椅子,是給神殿中的成員自我祈禱用的,但更多用來吃便當或講八卦。

沉默之鷹和太陽騎士到祈禱室講八卦……這八卦應該有不少價值。

我、太陽,和沉默之鷹分坐兩邊,一開始都沒人開口,過了一會兒,沉默之鷹才看了看我,苦笑道:「太陽騎士,你是不想要得知我的來意嗎?」

「你要講的是不能讓第三者知道的事嗎?」太陽卻態度自然地說,「你能對我說的,我都能對格里西亞說,所以你可以直接說。」

沉默之鷹仔細觀察了太陽,發現太陽是認真的,了然地說,「我明白了,我是為了魔王之事來的。」

想像得到,不是為了你家魔王,沉默之鷹哪可能到處奔走,難不成真的是為了搶信徒來的?不過據說這幾天連沉默之鷹後援會都成立了,既然他對太陽這麼恭敬,那等會散會就叫太陽警告沉默之鷹不要打我們信徒的主意……

「有其他候選人的消息了?」

「沒有,其他引導者藏匿得太好了,但既然我們第一步找到了您,您又是個理想對象,所以——」

理想對象?我懷疑地看著太陽。

太陽打斷了他:「你找錯人了。」

沉默之鷹固執地說:「我沒有找錯人,『那一位』命令過我:不准對他保護的人動手,而您就是他保護的人。」

「那閣下又是從哪裡看得出來我是理想的對象?」

「您重視兄弟,不喜歡傷亡,不會恃強凌弱,而且足夠堅強,或許可以駕馭魔王的強大力量而不失控,更重要的是……」沉默之鷹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您不會想毀滅世界。」

太陽沉默了。

「一發現有什麼危險,渾沌神殿會預先向您報告,雖然在競爭中渾沌神殿需要保持中立,但我們也會盡可能地給您方便——畢竟其他候選人的身分還不曉得,但肯定都是實力高強,能及早做好準備也好。」

話說完,見太陽遲遲沒有表態,沉默之鷹只好先告退,「有什麼吩咐請儘管告訴我。」

沉默之鷹走後,太陽看著光明神標誌,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什麼,在我想說些什麼打破沉默時,他才開口:「格里西亞,你不感到驚訝嗎?」

『……說不驚訝是騙人的,但是,或許是早有心理準備……』所以粉紅一出現,不顧一切和愛麗絲公主私奔的沉默之鷹馬上停手,並對太陽態度恭敬,想必是從粉紅維護的態度得知太陽的候選人身分,並想起了自己身為闇騎士之首的職責吧。

粉紅果然就是羅蘭的引導者。

『你也不驚訝嗎?』

「我很驚訝……沉默之鷹的態度一直讓我懷疑,從粉紅那裡又探不出口風……」太陽看起來有點六神無主。

『你想當魔王嗎?』

頓了一下,太陽說:「我想當太陽騎士。」

『那你打算怎麼辦?』

「找出其他候選人,看看有沒有什麼不當魔王的方法。」太陽抬起頭,誠懇地看著我,「請為我保守秘密,先不要讓其他聖騎士長和教皇知道。」

『為什麼?』

「我怕知道他們的看法。」太陽看起來很消沉。

『所以你也後悔讓我知道了?』

「不,這件事我不後悔。」太陽虛弱地笑了笑。

「我不想只當你的童年好友。」

我還在消化他這句話的意思,他已經站起身打算離開祈禱室。
作者: 云衍    時間: 2014-1-28 23:10
二十四、二度起死回生

太陽留下了不知所以的話之後,就匆匆回去處理太陽騎士的公事了。雖然對我毫不隱瞞,我卻覺得越來越不了解他……

我不曉得他何時會告訴十二聖騎魔王候選人的身分,但如果是我,我可能也不敢讓兄弟知道;因為太重視了,所以特別在意對方的想法。

太陽肯把這秘密告訴我,我當然就跟他站在同一陣線!何況光明神殿怎麼可以缺少太陽騎士?

不過也得等其他候選人身分明朗,並查出能不當魔王又不會死的方法……

目前能做的,唯有警戒。

應驗了沉默之鷹對忘響國提出的警告,最近不死生物數量多到有些誇張,甚至還有死亡騎士出現,雖然並不是特別強大,但也足夠嚇壞一般民眾了。而世界各地的死亡之地持續蔓延,忘響國因為是光明神殿基地所在,所以傷害較少,如今神殿也在討論如何分配地方神殿與神殿分部的人力,好去協助其他國家。

不管是聖殿還是光明殿,整個光明神殿都動員起來,祭司和聖騎士的配合第一次如此密切,一有狀況,幾乎所有祭司都輪班出去協助聖騎士小隊。

情況較嚴重時,還沒接任教皇的我也會親臨現場,只要我在,就足夠支援一整支聖騎士小隊,讓他們無後顧之憂地專心殲滅不死生物。

情況還處理得過來時,我都會按照太陽的拜託,在葉芽城中央廣場的噴水池感知魔王的候選人氣息——看在來往的人眼裡,一定都以為我這個祭司又在「冥想」了。

我在感知時,太陽總是會在我旁邊護衛;太陽騎士陪一個祭司呆坐在噴水池旁,也不是太奇怪,中央廣場是葉芽城的中心,城內任何一個地方出狀況,太陽都能最早趕過去。

不過就跟上次感知的情況差不多,黑暗屬性就屬皇宮最高,雖然目前因為渾沌神殿也加入巡邏,有時黑暗屬性會較分散……

嗯?有一團黑暗屬性往這裡接近……越來越近了……是兩個人!

「兩位好。」

我看著眼前面生的兩個人,一個身穿黑色鎧甲,一個身披全黑的祭司袍——會這樣全身黑抹抹的,看來是闇騎士和渾沌祭司。

自從沉默之鷹帶領了渾沌神殿的精英團隊進入葉芽城協助,旅館不歡迎黑暗屬性的人住宿,而皇室也認為他們沒招待的必要,神殿只好整理出一些空房讓他們借住——當然會收取一些「合理的」費用。他們的任務就是和聖騎士、皇家騎士混合編組出來巡邏。

「你們好,出來巡邏?」太陽微笑地和兩人打招呼。

「是,我是施分,她是我妹妹夏洛特。」闇騎士不失禮節地回答,「夏洛特仰慕太陽騎士已久,看到太陽騎士一個人在這,就拉我脫隊過來打招呼……我們會盡快回歸隊伍的。」

太陽騎士一個人在這?我不是人啊?怒!不過夏洛特這名字有點耳熟……是以前有碰過同名的人嗎?

那個叫夏洛特的短髮渾沌祭司害羞地躲在施分後面,只探出半個臉偷看太陽,「太陽騎士……」

「嗯……妳好。」再怎麼不擅長,太陽面對仰慕者也算很有經驗了,他對少女祭司點了點頭。

嘖,渾沌神殿的都莫名其妙,闇騎士之首沉默之鷹想擁戴太陽騎士去領導他們,而渾沌祭司暗戀太陽騎士……明明已經有個帥得沒天理的沉默之鷹了啊!

「太陽騎士!你、你在廣場總指揮嗎?」

他是陪我發呆啦,哪有在指揮?

太陽微笑加深:「在這裡能掌握各個方向的大局,應變反應也會較快。」應該是考慮到對方是渾沌神殿的信徒,不適合用光明來祝福,所以太陽省略以光明神作為語首、語尾和句中修飾語。

「太陽騎士實力很強,一定不會被打倒的!」夏洛特臉頰泛紅,一臉崇拜地說。

對啊,他把你們家鷹長都打敗了……妳到底站在誰那一邊啊?

「太陽還需要磨練自己的實力,且團隊的力量會勝過太陽一人之力。」太陽一點也不驕傲,面不改色謙虛地說。

「太陽騎士真了不起!」夏洛特雙眼閃閃發亮,一臉陶醉。

妳這小妞,眼裡還是只有太陽騎士嗎?我的金髮也很閃啊,沒注意到嗎?

太陽看了不住腹誹的我一眼,微笑對兩人介紹我:「太陽需要大家的協助,像現在就是和祭司格里西亞兄弟在此待命。」

畢竟不方便突然以精神魔法與外人對話,從方才我內心的旁白就一直用精神魔法傳送給太陽一人,以致於太陽一邊跟兩人對話還要一邊控制自己的反應,有點辛苦——不過也是他自找的。

「你好。」施分平淡地點個頭,而夏洛特睜大了眼,像是現在才發現這裡還有別人。

「咦?長得也不錯……」夏洛特眨著眼上下打量著我。

終於發現到我的存在了吧?每到光明殿和聖殿美男子聯合票選,我的票數可是也不輸給太陽的喔!

「還好是男的。」研究完畢的夏洛特小小吁了一口氣,又把注意力轉到太陽身上。

『……』

「噗。」

我面無表情看著不小心笑出聲的太陽,他掩著嘴似乎有點困窘,連忙說:「為什麼妳會這麼欣賞太陽呢?在基辛格似乎從未曾有過光明的足跡?」

月蘭國還有光明神殿的分部,但基辛格是一座也沒有,在領導人是那樣的大帥哥的情況下,要說是一見鍾情,說服力有點薄弱。

施分積極地幫妹妹解釋:「我們小時候有在葉芽城住過,夏洛特那時就開始仰慕太陽騎士了。」

「小時候就見過太陽了?」太陽有些訝異。

「對啊……我還和當時還不是太陽騎士的你說過話……你忘記了嗎?」夏洛特帶著期望的眼神,看到太陽搖頭的瞬間暗淡下去。

「抱歉,太陽沒有什麼印象……」

他只對劍術有印象,我暗暗嘆氣。

夏洛特張口還想說些什麼,她的哥哥出言催促:「夏洛特,我們耽誤太多時間了,得趕快歸隊才行。」

「嗯……」夏洛特這才依依不捨任施分半拉半走地離開了廣場。

『看來你當小騎士的時候就已經有粉絲了嘛。』

「格里西亞,剛才的對話讓你不高興嗎?」看到我的大便臉,太陽困惑地問。

『居然把女孩子給忘掉了,如果是我,一定會記得的啊!』我雙手環胸,一屁股在噴水池畔坐下。

太陽想了一下,才問:「……你是在不高興我忘記對方嗎?」

……這是帥哥對帥哥的情結啦!

『我才沒不高興!我要繼續感知了!』

太陽無辜地坐下來,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沒有再出聲打擾。

當天的尋找魔王候選人目標還是沒有進展,甚至也沒有不死生物出沒的消息出現,很平靜地過完一天。

誰知,事件卻發生在當天深夜。



「祭司快來!審判騎士長他——」

當我匆匆披上袍子,來到聖殿大廳時,審判身旁已經開始有黑暗屬性聚集,那是已經死亡的象徵……

審判死了!

強大到以為不可能會死的審判居然死了!

其他聖騎士長已經趕過來,不可置信地瞪著審判,好像以為那是複製怪假扮的,但複製怪一死亡就會現出真面目,而沒有氣息躺在地上的確實是審判騎士。

黑髮,黑袍,血跡在他的身下匯聚成一攤血窪,閉著眼的臉上表情平靜,明明應該是經歷過一場激戰,卻有如夢中的寂靜。

「審判長!」第一個打破沉悶的是最崇拜審判的刃金騎士,他顫抖著聲音尖叫道,「祭司呢?祭司到了沒?快施展治癒術……」

「審判已經失去生命了。」蹲下身的太陽探了探審判的脈搏、鼻息,確定已無生命跡象,聲音沉重地宣告。

「那就起死回生啊!不是有祭司會起死回生?」刃金左右張望,最後把眼光定在剛到場的我身上,其他聖騎士長眼神也集中過來。

太陽看向我,其他圍繞的聖騎士長讓出一條通道,讓我走入圍起來的圈圈。

「你們不記得嗎,起死回生可能會有副作用,若要完全復活,施法者得付出代價。」太陽沉聲說。

「當然要完全復活!」第一個出聲的又是刃金騎士,也不是其他聖騎士長不關心審判,而是刃金是最激動的那一個,「審判長怎麼可以有什麼差錯?」

刃金一說,其餘騎士長也紛紛點頭。

「對啊,我實在無法想像審判少了隻手或是多了隻耳朵。」

「萬一個性變膽小了怎麼辦?」

「劍術退步了呢?」

「我無法想像女性的審判長……」

在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中,太陽板著臉說:「格里西亞已經付出聲音了,你還要他付出什麼?」

「他都已經完全復活了肥豬國王啦,復活審判還有什麼好猶豫的?」烈火大剌剌地說,但全場反而安靜下來,烈火看大家沉默也發現自己說錯話,吞下接下來的話。

『都不要吵了,』我用精神魔法同時對十個人說話。你一句我一句很難有我插入的機會啊!『再這樣吵下去,要不要乾脆去打一架,審判都別救啦!』

「烈火,向格里西亞道歉。」太陽背對著我朝烈火說,我想他的表情肯定很可怕,眾人都不敢吱聲,所以我也沒興趣用感知偷看。

烈火支支唔唔地低頭說:「對不起,我不是有意那麼說。」

刃金也挺身而出略帶歉意地解釋說:「我也不是想要你犧牲什麼,可是審判長不能有事!」又小聲地補了一句。

『就算你們不爭執,我也會復活審判的啊。』

「格里西亞!」

其他人都面露喜色,只有太陽滿臉憂愁。我知道他是擔心我會再度失去什麼重要的東西,感動是感動啦,可是沒有人可以代替審判的位置,我相信太陽比任何人都清楚。

太陽騎士無論何時都以自己的手足為重——但太陽此時的遲疑,我卻沒有注意到這個警訊。

『我是祭司啊,這本來就是我該做的,別浪費時間了,越早開始成功率越高。』我索性越過眾人,走到審判前面,他臉色蒼白但看不出經歷過很大的痛苦,就像睡著一樣。

但是,我會把你喚醒的。

其他人在我示意下退開幾步,提供我足夠的施法空間。我割破雙手手腕,直接用我的血畫復活魔法陣——雖然用寶石粉末或是魔法顏料畫也有效,但怎樣都比不上我充滿聖光的血液。

我和審判在魔法陣的中央,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比較踏實一些,而且心情也穩定多了。

我想起我和雷瑟•審判第一次見面,那時是我去找剛成為太陽小騎士的羅蘭玩,我和雷瑟沒什麼對話,僅僅只是彼此點了下頭。

之後在唱詩班公演時蒙著面和審判四目相對,被他認出身分,在代理教皇時公事上的往來及私下討論案件,甚至還為我翻牆買甜點……表面嚴厲卻從來不會拒絕我任性的請求;審判騎士隱藏在冷酷之後的真實溫柔,一定不會有人相信。

我將聖光集中到了魔法陣,其他騎士長也跟著我禱告,並劃破自己的手掌將血滴到審判身上……我沒有告訴他們其實這樣並不會提高成功率,眾人的心意說不定能傳達給審判……只不過滴滿別人的血,愛乾淨的審判醒來臉色肯定不會好看到哪去。

我有點好笑地舉起我的法杖,將最後一縷聖光引渡給審判,然後再等光芒漸漸散去……

「審判長!」

在其他人驚喜的呼喚聲中,審判徐徐睜開了雙眼:果然是最自律的審判騎士,一點都不會想賴床。審判馬上便知道為什麼他能再度醒過來,眼神一對焦就一骨碌坐起來,緊張地看——應該說是瞪過來,「格里西亞……你……付出了什麼?」

其他人也戰戰兢兢地看著我,在我身後的太陽更是直接搭在我的肩上,遲疑地問:「格里西亞,有哪裡不舒服嗎?」

我搖搖頭,虛弱地回答:『……只是聖光用盡很累很想睡而已。』

才剛說完,就聽到四周的人一陣手忙腳亂和驚呼,眼前一黑,我馬上就投奔黑暗的懷抱……



之後我足足睡了七天,騎士長們都輪流來看過我,當然還帶了超甜的甜點來——我想是太陽或審判告訴他們我的喜好吧。

一方面為了感謝,一方面也是好奇我付出了什麼代價,但這些來串門子的聖騎士都看不出個所以然,以為這次僥倖剛好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太陽在我醒來的第一天就擱下所有公事趕來了,他怎麼旁敲側擊,甚至直接問我付出的代價是什麼,我都只是含糊地回他:『還不肯定,還要再看看……』

太陽皺著眉——嘖嘖,太陽騎士私下皺眉頭的頻率越來越高了——抱著希望說:「是不怎麼重要的代價,所以還不肯定嗎?」

『應該吧,反正不管是什麼代價,能用來換回人命我都覺得很值得啊——你的工作很忙吧,不要打混摸魚了扣你薪水哦!』邊說邊把一臉無奈的太陽打發走了。

太陽走後,老師也來過了,雖然他也想罵我一頓,但才剛開口就無奈地止住了,因為他也知道我不可能不救審判。

「你啊……你還要當教皇當到你爬不起來為止,現在這樣該怎麼辦呢?」

『我還是可以當教皇啊。』我理直氣壯地說。

「……是沒有規定不能啦,可是……唉,真可惜。」

『反正我手下有一堆祭司有什麼關係?教皇又不用自己出去辛苦奔波。』要的話我可不當喔!

看我一副教皇很輕鬆、老神在在的態度,老師立刻正經八百地澄清:「當教皇也是很辛苦的!」

『忙著研究黑暗魔法當然很辛苦啦!到底要不要教我幾招,了解黑暗魔法的話至少……』

「老師我有事先走了,學生你就好好休養吧。」老師見情況不對又腳底抹油跑了。

至少面對黑暗魔法時知道怎麼應對啊……

我瞪著被關上的房門……除了神術,在逃亡的時候,教皇逃跑的速度一定也是光明殿第一!

被關上的門上又響起敲門聲。老師前腳才剛走,又有訪客來了。
作者: 璃玥嵐    時間: 2014-1-28 23:14
本帖最後由 璃玥嵐 於 2014-1-28 23:16 編輯

羅蘭不愧是劍痴
不是說不准私鬥嗎!?
那現在妳說有沒有興趣比一場是怎樣!?
而且還漂亮的打贏別人= =
只能感嘆 羅蘭只要一遇上劍  規則的力量就會降低許多
不過劇情幸好沒有我猜的那樣WWW
阿勒我頭香了=�ω�=
作者: 雅婷    時間: 2014-1-29 21:43
大大,你好,我是新读者
格里西亚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
他为了肥猪王付出了声音真是超不值得的

夏洛特小时候遇到的人是格里西亚而不是罗兰吧

大大请问你有固定的更文时间吗?
没有的话也没关系,我慢慢等就好
加油哦
作者: 優溟    時間: 2014-1-29 22:01
這篇也很好看!
是說我突然想起來,選上太陽騎士,
姓氏會變成太陽,格里西亞沒選上的話,
他要姓什麼?
作者: 芥末茶茶    時間: 2014-1-29 22:39
食用完畢WW
哈哈哈忍不住去大大的部落格把文看完了(乾笑)
真的忍不住了嘛……
不過我還是會來留言的哦www
作者: 云衍    時間: 2014-1-30 17:59
二十五、背對光明,還是走在光明之下

「格里西亞,我有打擾你嗎?」站在門口難得臉上帶有躊躇,一身黑的騎士長眼神複雜地看著靠坐在床上的我。

『已經有好幾個人打擾過啦,進來吧。』我朝他招招手。

「上次我來探望你時,萬萬沒有想到下一個竟然是我。」審判騎士沉著臉在床邊的椅子坐下——上次我施行起死回生術後休養期間他也是坐在這個位置,這也許讓他感觸油然而生。

我沒好氣地說:『又不是你來探望我才會變成下一個被我復活的屍體,如果不想這樣,好好保重自己就好了啊!』

審判沉默,雖然還是酷酷的沒什麼表情,我還是看得出他心中的介意。

『到底誰殺得了審判騎士?』我可不想聽到冷酷的審判騎士一臉扭捏地說出道歉或是道謝的話,所以連忙轉移注意力——雖然我相信他一復活一定就被十個人盤問過了。

「是一個小女孩外表的巫妖。」

是粉紅還是紅詩?

『你一個人半夜在路上閒晃?……不會是要買藍莓派?』那不就變我的過失……我小心觀察審判的表情。

審判不假思索地澄清道:「我是白天調查不死生物的來源,夜裡整理時發現了疑點,但又不確定,才想要自己前去確認。」

『就算是巫妖,即使審判騎士無法克敵制勝,應該也找得到機會撤退吧?』

審判知道蒙混不過去,老實坦承:「因為途中遇到好幾個死亡騎士,在戰鬥過程中突然覺得身體沉重,行動受阻,才會受傷過重……下次絕不會重蹈覆轍。」

身體沉重,行動受阻,似乎是精神魔法的干擾?

殺害審判的究竟是粉紅還是紅詩?粉紅是羅蘭的引導者,應該沒必要殺害審判,紅詩之前被我毀了身體,會是她嗎?還有另外一個候選人跟他的巫妖還未出現……

「即使你不需要我的感謝,我還是要感謝你。」審判低沉的嗓音打斷我的思考。

『聖殿少了審判騎士,我也會很傷腦筋的啊。』我眼神透出「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無奈神情。

「不是只有復活。」

『咦?還有別的?』是感謝我讓你有機會插隊買藍莓派,讓你在人民心目中的形象更壞嗎?

「『背對光明,卻還是走在光明之下。』太陽騎士長說過這是你說的,這句話讓我能繼續坦然地走在這條道路上。」

我驚訝地說:『你已經是個很稱職的審判騎士了,我無法想像能有審判騎士比你更稱職。』

審判苦笑道:「稱職是一回事,心態又是一回事,我這一邊的聖騎士都很需要對自己角色立場的堅定。」

審判這麼一說,在月蘭國時太陽似乎也有聊到這件事,許久之前太陽找我商量時的對話浮上腦海——

『聖騎士中半數是仁慈的代表,半數是嚴厲的象徵,格里西亞,你覺得光明神到底是仁慈還是嚴厲呢?何以後世會有不同的說法呢?』

『誰知道……說不定祂有雙重神格吧?』

『即使我身為太陽騎士,我還是無法實際感受到光明神的存在,光憑傳說,實在無法對祂有深刻的認識,再如何滿口光明神,我對不曾接收到祂的旨意感到心虛。』

『你是太陽騎士,又不是祭司,祭司才是人與神交流的媒介。光明神有祂仁慈的一面也有嚴厲的一面,但希望人向善是不變的,人不也是這樣嗎?祂只是有一段時間沒出現,但祂的力量不就存在我們的身上?』

『這麼說也是……但審判那一邊的騎士長光屬性較弱,還能算是光明神的聖騎士嗎?』

『他們的力量並不是表現在聖光量啊,犧牲自己面對黑暗,換來讓人民站在光明下的機會,即使背對光明,他們卻還是走在光明之下。』

……現在回想,這些話說不定是參加神學會被洗腦的,究竟是不是代表自己的想法也已經不記得了;只是當時在和太陽談論之時,也順便說服自己這樣去相信,因為自己是光明神祭司,比聖騎士更堅定自己的信仰是責無旁貸的。

雖然腦中也時不時有些黑暗和卑劣的想法,例如想報復得罪我的人、或是貪貪小錢等……光明神都有雙重神格了,應該會原諒我的吧?畢竟我是人不是神嘛。

『你有告訴太陽你遇到巫妖的地點嗎?』我很包容地寬恕自己,回到審判被殺的話題。

「有,不過事發時太陽已經馬上派人去搜索,並沒有任何發現。」

『是在神殿隔壁那條街上嗎?』

審判露出感到奇怪的表情:「巫妖會住在離神殿那麼近的地方嗎?我是在靠近城郊的暗巷受到偷襲的。」

『我想也是……幸好不是幫我買藍莓派而被偷襲。』

審判白了我一眼,「都這種緊張時期了,哪還有店家開到那麼晚?」

……就算我偷溜出去也沒得買就對了!

我淚光閃閃地目送無言的審判離開,就披上黑色的斗篷——祭司袍實在不適合夜間行動——召喚風屬性離開光明殿。

當然不是為了買藍莓派,我往城郊飛去,一邊使用感知搜尋黑暗屬性。

光明神不負苦心人,找了半個葉芽城,終於找到那一團特別濃郁的黑暗屬性。

『紅詩,聽到就給我出來!』

『……』

『紅詩,妳不是說在找我嗎?我都出來了,妳要躲到什麼時候?』

『……』

『我這裡有棒棒糖,想吃就給我出來!』太陽說粉紅超喜歡吃棒棒糖和寒冰做的草莓刨冰,不知道是不是巫妖都喜歡,反正先引誘再說。

『……我不想要棒棒糖。』

『妳果然在!』我朝精神魔法波動傳來的方向而去,果然發現一道忽隱忽現的小女孩黑影,『妳以為躲起來我就找不到妳了嗎?』

『我沒有想躲,孩子,因為我的傷勢太重,無法長時間維持形體……審判騎士很強,即使我手下的死亡騎士也無法完全牽制住他。』

『果然是妳殺害審判!』

『所幸他只有一個人……』

『妳太可惡了!』紅詩話沒說完,我就加速衝過去往她的臉揮拳——

『嗚……』紅詩不堪一擊地倒退了好幾步跌在地上,我不可置信地看看自己的拳頭,對方雖然是小女孩的身體,好歹也是一隻不知道修練多久的巫妖,祭司的一拳就可以把她打倒,我難免會驚喜交加。

『妳居然殺死審判,不可饒恕!』我揮了揮我的拳頭,不過只是虛晃一招,再怎麼得意也不會忘形到真的拿拳頭去跟巫妖對打,我在拳頭凝聚了屬性,打算用魔法對付她。

『請等等……我並沒有想要殺死審判騎士……』

『最好是!難道妳要說是他故意找死嗎?』加了風屬性的冰錐迅速地向巫妖飛去,她雖然被擊中了一些,但似乎沒有大礙。

『不、我的確是很想殺了光明神殿的人,不過不是喜歡殺人,而是為了保護你!』

『哼,妳這巫妖想騙我什麼?』

『孩子,我跟光明神殿那些狡猾的人類不一樣,我不會騙你,因為你是我的孩子。』

我一愣,孩子?

『你是我的孩子,我是你的巫妖。』

『不——妳說謊——』

紅詩的一句話讓我腦中一片混亂,一時間失去精神魔法的集中力,下意識抬起手,在手指間用聖光搓出箭矢的形狀就射了出去——

我隨手拈出的聖光箭自然比不過綠葉的百步穿楊,但紅詩故意不閃,即使我命中率再低,她的手和腳還是紛紛中箭。

雖然因身體接觸到聖光而面臨有如燒灼般的痛苦,紅詩的臉孔還是柔和,輕柔地說:『我為什麼要說謊?引導者只認得出自己引導的候選人。其實你也已經猜到了,卻不願意承認對嗎?』

♫ ♫ ♫

門被用力撞開,躺在床上的人嚇得坐直起來,瞪大的眼看到是我,疑惑又不悅地說:「格里西亞,你做什麼三更半夜闖進我的臥室?」

應該很少有人這種時間闖進他的臥室吧,更別說闖進來的人是他的學生。

「你做噩夢啦?」看我默默不語,教皇小心地問。

『老師,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身分,還是收我為學生嗎?』即使使用精神魔法說話已經駕輕就熟到跟用嘴巴說話差不多,我還是艱難地說。

「什、什麼身分?」教皇轉動他的眼珠,假裝聽不懂地說。

『別裝啦,每當你眼珠子看向右上方就是心虛的表現!』我不客氣地拆穿,『我說你這老頭也太大膽了吧,知道我是魔王還敢收我當光明殿祭司?』

「喂喂喂,你什麼時候變魔王啦?只不過是魔王候選人而已!」教皇一臉緊張,「你未來可是要接教皇的,不要跑去當魔王啊!」

『……你果然知道嘛。』

「呵呵……你不是就是咬定我知道嗎?」教皇乾笑著。

我瞪了他好半晌,不甘心地說:『你真的很亂來……』

「有什麼好亂來,看到當祭司的料子我當然收歸己用啊,把你留給渾沌神殿多可惜啊!」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真的是要氣死人!

『把紅詩封印的也是你吧?不然她不會到現在才出現。』

「那個領養你的巫妖啊?我是找尼奧一起,拿太陽神劍把她封印的喔!」洋洋得意的臉,如果渾沌神殿也有教皇之類的,兩人一定會變成宿敵……

『你就這樣隨便封印啊?世界毀滅也沒關係嗎?』

「封印一隻巫妖會世界毀滅?」少年外貌的教皇歪著頭嘀咕,「不然你是在氣什麼?你比較想當死靈法師,日後當魔王嗎?」

『我……』我滿肚子的氣消了下去,走過去老師的床洩憤地坐下去,『就算不想當魔王,被蒙在鼓裡的滋味也不好受啊!』

「那你瞞著我偷偷去做危險的事我就不擔心嗎?」老師白了我一眼,「你剛剛去哪了?」

『……』

「紅詩不可能跑進神殿,一定是你半夜不睡覺跑出去。」

『我只是想找她問個清楚……』

「那她現在在哪裡?你跟我一起再去封印她一次。」

『……她已經被我封印了。』我拉出綁住永恆的寧靜的黑繩。

「……那不就好了,可以睡覺了。」

『……』我那麼煩惱你居然要睡覺!

老師彷彿看穿我的心思,輕描淡寫說:「你不想當魔王就不要當不就得了,難不成渾沌神還能從這裡把人搶走啊?」我的頭被敲了一下,「相信光明神吧。」

我相信祂,但是我和太陽都是魔王候選人,走哪一個都不對,而且如果一定要拚個你死我活……

我一定打不過太陽的啊!

……我一定要找機會問沉默之鷹問清楚,是不是有其他方式可以放棄魔王的資格!
作者: 優溟    時間: 2014-1-30 18:08
劇情越來越緊張了
是說紅詩怎麼這麼容易被封印
她不是不死巫妖嗎?
像粉紅感覺就很強
作者: 云衍    時間: 2014-1-31 09:31
二十六、渾沌祭司的情書要小心回覆

聖騎士忙著巡邏,祭司的工作也不是就在神殿閒閒沒事做,但自從復活審判付出了代價之後,教皇就將我抽出輔助聖騎士清除不死生物的行列。

既然我不必混在聖騎士隊伍中,那我又該做什麼呢?

『小黑,加油啊,不要聖光一下子就用完了啊。』我悠哉地舉起手向巡邏經過面前的聖騎士小隊中的祭司同僚打招呼。

黑髮祭司斜斜地瞥過來一眼,向我豎了根手指——嘖嘖,跟誰學的,祭司怎麼可以比中指啊!

小黑身旁另一個祭司看到了小黑的手勢,大驚失色,但即使激動還是輕聲細語,所以我聽不到他在叫些什麼。

自從葉芽城開始戒嚴之後,各地光明神殿分部的祭司聽到消息都自動自發前來葉芽城協助,在這非常時期,光明殿祭司原本住的三人房各多加了一張床位變成四人房,那個祭司是從別的分部來的,在分配下和小黑成了鄰居,而他們在巡邏時也恰好分在一組。

似乎是叫凱里還是凱子,實力不怎麼樣,但人還挺熱心,就是有點娘娘腔……

問我怎麼會這麼清楚,因為依照各個祭司的實力和特性分工編組到巡邏隊的就是我這個準教皇啊!

不過現在的我可不是在閒晃哦,在噴水池感知邪惡氣息是我的任務,雖然是沒有抱著很大的期望能找到魔王候選人啦,至少也能盡快解除不死生物的威脅。太陽知會了聖騎士各小隊,只要我一感知到不正常的黑暗氣息,便可使用精神魔法傳話給各巡邏隊的帶隊隊長,距離最近的巡邏隊便可立刻趕去解決。

而太陽今天依舊在我旁邊,既然他是總指揮,就順便擔起護衛我的責任。其實站在中央廣場發呆對太陽騎士來說也不是輕鬆的差事,我這個啞巴祭司只要坐著發呆就好,他可是要應付來來往往居民的熱情問候。

小黑那個巡邏隊過去沒多久,又一個巡邏隊來了,看到兩條再度脫隊的黑暗屬性,不用看就知道是誰。

果然又是那兩個吃裡扒外的闇騎士和渾沌祭司。

闇騎士施分點頭道:「太陽騎士你早。」

夏洛特依然帶著少女嬌羞,一副想偷看卻又害羞不敢直視太陽的模樣:「太陽騎士,好像有一段時間沒見到你了。」

那是因為你們巡邏路線沒有經過這裡的關係。

陷入戀愛的少女總是容易受到矇蔽,沒有陷入熱戀的施分冷靜地說:「夏洛特,那是因為我們沒有巡邏到這裡……太陽騎士要指揮全部的巡邏隊很辛苦吧?」

更殘酷的,是太陽騎士要我把你們的巡邏路線安排到遠一點的外圈,讓你們少經過這裡,以免你們經常擅自脫隊給隊上帶來空檔——太陽不想面對他們也是一部分原因……

上次回去太陽就向沉默之鷹打聽過這兩人的身分,據沉默之鷹表示,施分是他能力優秀的左右手,怎麼也會拗不過妹妹的請求而老是脫隊……

「在光明神的照拂之下,太陽一點都不感到辛苦。」太陽微笑地說。

的確,這跟你最近拋頭露面曬太多太陽導致每天晚上都要敷面膜比起來,是沒那麼辛苦。

「太陽騎士……那個,請你收下這封信!」夏洛特彷彿做了什麼決定,扭扭捏捏地從黑袍中取出一個信封,雖然不是粉紅色的,我還是眼尖地注意到封口處是一個心形的蠟封……「因為不曉得哪天會碰到你,所以我每天都帶在身上……有點折到了對不起……」

男人看到情書應該都會驚喜不已,太陽卻露出苦惱的表情。

你這呆頭鵝!女孩子都這樣表示了,你還遲疑不肯收下,我來收!……如果我想要下一秒就體驗渾沌祭司的黑暗魔法的話……

「……你不收下嗎?」夏洛特一臉失望。

「……那太陽就感謝妳的心意了。」畢竟太陽也不是鐵石心腸,勉強帶著禮貌的微笑收下。

把情書遞到太陽手中的夏洛特簡直大喜過望。

「我該回信嗎?」太陽沉默了一下,突然認真地問。

夏洛特因這句問題發言整張臉有如光明神照耀地容光煥發:「其、其實比起太陽騎士的回信,我更想要太陽騎士本人!」

在場剩下的三人都愣住了,只是呆愣的原因不太一樣。施分慌張地跳出來澄清:「夏洛特的意思是她很期待你的回信……夏洛特,我們該走了!」

「咦!」

反應不來的夏洛特再度被哥哥拖走了。

我斜眼瞥著呆愣著的羅蘭,涼涼地危言聳聽說:『小心喔,渾沌祭司的情書說不定有下什麼讓讀信的人愛上她的黑暗魔法哦!』

看著太陽一臉難色,心情總算舒坦了點。

♫ ♫ ♫

感知了一天,老實說有點累,巡邏隊是身體上的勞累,我是精神上的疲累,因此回到神殿後我通常都不太說話了。

沐浴過後照慣例來到老師的書房,老師規定我每天回到光明殿都得過來向他報告,我就把今天太陽收到情書的事向他報告了。

「……」老師聽完我的報告一臉無言。

『好了,報告完畢,我不想「說話」了。』我說完就無辜地看著老師。

「格里西亞,今天似乎沒發生什麼事,真是令人欣慰。」教皇面無表情地說。「我知道你累了不想改公文了,既然你沒力氣說話,那就聽我說吧,如果你有意見就用點頭搖頭表示。」

我點頭。

「你還有在跟紅詩對話嗎?」

我搖頭。

雖然我一直想套出魔王候選人能否和平地轉移資格,被我封印在永恆寧靜中的紅詩硬是不露口風。是那麼想讓我當上魔王啊?

「依照渾沌神殿的推算,魔王在這個月內就該誕生,假如沒有,他們也必須採取行動……如果紅詩有告訴你什麼,一定要先告訴我,可無法奢求巫妖誠實的,牠們有時會為了私慾而欺騙。」

我點頭。

「還有謝謝你告訴我太陽騎士的八卦,我也聽到一些傳聞,關於你和太陽騎士的。」教皇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

啊?關於我跟太陽的八卦?

「由於你們這段日子每天形影不離地在中央廣場出現,又時不時沉默地深情對望,居民在傳說太陽騎士和一位漂亮的祭司熱戀中。」

見鬼了!形影不離?那是因為在感知異狀!沉默是因為我是啞巴!深情對望?那是我又講了什麼有的沒的,太陽無奈地看著我……

好像這些八卦起因都在我……

無視我噴火的眼神,老師悠悠地說:「格里西亞,不是我想說你,和太陽騎士傳緋聞會使他的行情下跌,對鞏固信徒有不良的影響。」

太陽的行情下跌,我的行情就不會嗎?

老師深深地看著我,「所以就算你們在熱戀,也低調一點吧。」

去你的!

怒氣沖沖地離開教皇書房,原本不說話是想保留一點精神偷看太陽看情書的反應,現在氣到連力氣都沒了。

還是回去睡覺吧!

今天太陽如果要來敷面膜就叫他回自己的房間去!

♫ ♫ ♫

蒙頭睡了一覺醒來已經夜深,太陽還真的沒過來,可能今天沒有要敷面膜吧。我翻個身又繼續睡,這一睡又做了個怪夢。

太陽和愛慕他的渾沌祭司面對面站著,一如往常帶著微笑,對夏洛特點了點頭,夏洛特低著臉看不出什麼表情,但應該是很開心的表情吧?

這場景看起來應該是太陽答應了夏洛特的告白?

『我也是人,太陽騎士也是人。』這時太陽突然回過頭,向著我這個方向說。

隔天醒來後我的心情說不出的複雜。

就因為知道我的夢不是預知夢,所以更加心情複雜。

我換上祭司袍,將法杖放在暗袋,到光明殿的餐廳吃早餐,餐廳裡的祭司臉上的神情不是緊張就是疲憊,以往的雍容閒適都消失了,互道早安之後就默默地找座位禱告、進餐。

祭司再怎麼吵鬧也不會吵鬧到哪去,通常吵鬧應該都是我引起的……其實根本不是我的錯,是我飯前「偶爾」會忘記禱告,久而久之其他祭司都會習慣性監視我,我一拿起餐具就立刻「提醒」我,等我一禱告完他們就七嘴八舌地吐槽……

『格里西亞,你在禱告什麼啊?』

『你是不是沒睡醒啊?』

『光明神會懲罰你的!』

『扣一條火腿!』

『再扣一片培根!』

『你們敢——』

……此時餐廳就會陷入一片吵鬧……

「格里西亞。」

呼喚聲打斷我的回想,抬頭一看原來是端著空餐盤已經準備離開的小黑,我用精神魔法問:『你要出發了?』

小黑點了點頭:「我吃飽了。」

我愕然地看看時間,通常這時間還只是祭司們的早餐時間,『這麼早?』

還以為小黑會諷刺地說:誰像你老是拖拖拉拉愛偷懶。沒想到小黑只是淡淡地說:「這種時期,晚點去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還是早點出發好了。」

其他祭司看過來,還在用餐的默默加快進食的速度。

『……你們也不要太拼了,如果真的有狀況,別忘了我之前提醒的,先撤退再說!』我用精神魔法特意對所有在場的祭司囑咐。

小黑翻了翻白眼,「也只有你說得出來,我們可是神的祭司耶,如果連我們都逃了,光明神還會眷顧我們嗎?」

我肅顏以對:『不逃的話,光明神也不會眷顧,祂只眷顧有生命的人。』死物會被黑暗屬性入侵,光明神哪會理睬你。

小黑一時語塞,其他祭司卻像在替小黑說話一樣,你一言我一語起來。

「我們知道啦,格里西亞。」

「這還用你說嗎?我們祭司是最愛惜自己生命的。」

「你都雙重標準啦,讓我們躲開危險,你自己往危險衝嗎?」

『哪有這種事啊?』你們是壓力太大了喔?一個個集中火力砲轟我……

「為什麼你什麼事都不告訴我們呢?復活的事、付出代價的事、不被聖騎士諒解的事……我們到底是不是同伴啊?」

我瞪大了眼,這消息是誰放出去的啊?我懷疑地看向小黑,小黑沒有悔意地撇過頭。

『我只是……』

「要和聖殿吵架怎麼可以少了我們呢?」

「那些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聖騎士敢囂張,就別送來醫護室了!」

話題好像跑到奇怪的地方……有幾個祭司已經捲起袖子,一副想幹架的樣子……如果他們跑去找聖殿的決鬥,那……聖騎士大概也打不下去吧,所以贏的是哪一方也不一定……

「看你一臉嚇到的樣子,知道我們的厲害了吧!我們已經對你很不滿了!一個人就做完所有祭司的工作怎麼行?」

『各位……』我想要表示點意見,卻沒有人聽我「說話」,我第一次知道原來祭司「盧」起來也是插不進話的……

「偶爾也讓我們出出風頭吧!」

「畢竟你也只有兩隻手可以施法啊!」

我放棄了辯駁的打算,坐在椅子上仰頭一一巡視這些同伴,他們雖然一臉不甘,卻生氣勃勃,每個人看起來都可靠極了。

整個餐廳喧鬧起來,一點都沒有方才勞累、緊張的氣氛,他們像是一股腦兒把怨氣傾洩出來,雖然聽起來是抱怨,臉上卻都帶著包容的笑容。

祭司的職責是守護他人的生命,我不珍惜你們的怎麼行呢?

「不要再為我們擔心了,擔心你自己吧!已經沒有用不完的聖光,還不有分寸一點,到時十個太陽騎士都保護不了你!」

我忍不住笑了,反唇相譏:『你們眼睛有問題啊,是我在保護他啦!就算聖光沒有以前那麼強,你們大部分也還不是我的對手呢!』

「臭屁!」

在場眾人紛紛笑著吐槽我,然後一個眼熟的女祭司走過來。

她朝我眨眨眼,「我也不是只有歌聲和外表而已哦,『葛莉亞小姐』。」是光明殿唱詩班的臺柱安娜,她也已經收拾好餐盤正要出發。我原本沒打算把她編入巡邏隊,是她自己要求加入,後來也從沒抱怨過。

『好,我知道了……』說心裡不感動是騙人的,我呼了一口氣露出微笑,『那就拜託你們了,可是……』

「有危險要撤退!」眾人異口同聲地替我說完下面的話,真是善解人意。



鬧一鬧心情倒是好了許多,吃完早餐走到廣場的途中,我發現我已經不想瞞大家我是魔王候選人的事了,太陽也好、祭司同儕也好,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想離開光明神殿,一定會有辦法的。

羅蘭是現任的太陽騎士,同時也是魔王候選人,他的問題比我大多了,不如先告訴他我也是候選人,同病相憐的兩人,正好可以商量該怎麼辦。

太陽已經先到廣場了,他一身武裝,全神貫注地注意四方的動靜,繫在腰間的太陽神劍閃閃發亮。

『太陽,我有事情想告訴你——』想通了而心情突然輕鬆起來的我,小跑步跑了過去,太陽露出和煦的微笑看向我。

「什麼事,格里西亞?」

『就是——我也是……』

「太陽騎士!」

我一愣,一時鬆懈竟沒注意由遠漸近的黑暗屬性。

「夏洛特。」太陽轉過頭,向渾沌祭司點點頭。

奇怪,根據我的安排,她的巡邏路線應該不會連兩日經過這裡才對,而且施分也沒同行,難道她又脫隊……

「妳的隊伍呢?妳沒有跟著隊伍行動?」太陽稍斂笑意幫我問出我的疑惑。

「對不起,我想要見你……」看見太陽帶著一絲嚴峻的眼神,夏洛特縮了縮。太陽雖然表面很好說話,其實很注重紀律,這方面一板一眼的跟審判有拼。

夏洛特低著頭,囁嚅地說:「不要生氣,我只是很想看你的回信……拿到信我就會回去隊伍的……」

迫不及待拿情書的回信?基辛格的女孩實在太開放了……但是太陽忙得焦頭爛額,晚上回去還要處理公文,昨天才收到信,哪有那麼多時間回信?除非他真的很喜歡妳……

太陽頓了頓,居然真的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遞給夏洛特,「既然如此,那就先給妳吧。」

夏洛特喜孜孜地接過信,揮了揮手就興奮地往回走,邊走還邊迫不及待地打開信——

『唔……我還是覺得你不會接受她,在這種時間點。』我一隻手托住下巴沉吟道。

太陽反應不大地笑了笑:「很難不被你看穿。」

『啊?那是拒絕的信啊?真可惜……那個渾沌祭司長得也滿可愛的呢,跟賣花的女孩有得比吧。』雖然還是沒有瑪琪漂亮啦,但太陽也不像是會在意外表的人……

一旁的民眾看到了渾沌祭司向太陽騎士要情書回信的經過,都在偷笑,我突然想起老師講的太陽騎士緋聞的八卦,特別豎起耳朵聽——

「太陽騎士好受歡迎啊!」

「連黑暗祭司都喜歡他呢……」

是渾沌祭司啦!雖然因為一直和黑暗畫上等號所以名稱容易被搞錯……

「太陽騎士的心上人就站在他旁邊了,她怎麼還看不出來?」

「光明神祭司和太陽騎士才是相配,怎麼可能會選擇黑暗祭司嘛?」

還沒來得及對那些竊竊私語有任何想法,手上還拿著信的夏洛特突地轉過頭來,瀏海下的眼睛卻狠狠瞪向我這邊,迅雷不及掩耳,一道黑暗屬性的刀刃朝我而來——

——幹!妳被拒絕,為什麼是找我算帳啊?

我用聖光架起守護盾,但那暗刃居然穿透了聖光層——

就在暗刃快招呼到我身上時,從旁邊傳來一股推力把我推開,太陽站到我原先站的位置,用太陽神劍的劍鞘格擋開來!
作者: 優溟    時間: 2014-1-31 11:18
突然覺得夏洛特好可怕
這就是所謂的恐怖情人嗎?
自己愛不到,別人也不能愛
......之類的?
作者: 璃玥嵐    時間: 2014-1-31 16:29
格里西亞好衰.....
被當成女生 還被遷怒XD
當了祭司卻依舊是個魔王.....
這也太悲慘......(XDD
(格:笑的如此開心有事嗎?(聖光+燦笑+黑氣
我覺得我要先閃人了
作者: 云衍    時間: 2014-2-1 21:59
二十七、大混亂

「原來太陽騎士喜歡的是那個祭司……你明明答應要娶我的!」

什麼這個祭司、那個祭司,我叫做格里西亞妳根本沒記起來對吧!

夏洛特緩緩飄浮起來,她的周圍捲起狂風,黑短髮張狂地飛舞,黑袍強烈地拍動,表情惡鬼般地可怕——

太陽表情嚴肅,抽出太陽神劍,面對惡勢力一點也不妥協地說,「我從來沒答應過。」

「你答應了要一直和我在一起,有人欺負我你就會保護我的!」夏洛特尖叫,「我知道……你會忘了我就是因為他吧——那我就把他殺了,你就會再看著我了!」

哪來的瘋女人啊!不要把我當情敵啊!太陽還不快否認,哄哄她也好啊,這裡可是葉芽城中心呢——

「我不會讓你傷害他的。」太陽騎士堅定地表態。

『……』

夏洛特聽到這句宣言,當然更為惱怒,黑暗屬性以驚人的速度快速凝聚過來,瞬間整個廣場就被濃烈的黑暗屬性覆蓋而看不清楚景物。

我震了震,能夠如此嫻熟駕馭黑暗屬性的,除了魔王候選人還有誰?夏洛特是魔王候選人?

濃烈的黑暗屬性影響我的感知,這時傳來民眾的慘叫,而夏洛特一時間卻沒了聲響。

「是不死生物!」太陽吼道。

我也發現了,在濃烈的黑暗屬性中,一個個黑暗生物無聲無息地現出獠牙,而且還是高等的不死生物——死亡騎士!

大量死亡騎士的出現,吸收了些黑暗屬性,黑色的濃霧變得稍薄,我們也得以看到死亡騎士的數量有多龐大……簡直是一支死亡騎士大軍,那支大軍正無差別地攻擊廣場上所有有生命的物體,一瞬間哀嚎聲充斥了整個廣場。

太陽不假思索,立刻衝上前去攻擊正要危害人類的死亡騎士,我替他加了輔助神術,他的太陽神劍在黑暗當中更是散發出耀眼的光屬性,砍不死生物有如以燒熱的刀切開奶油,一下子就融化了。

這時最近的一支聖騎士巡邏隊也趕過來,協助清除不死生物和疏散民眾。

好在「量產」的死亡騎士看來實力並不怎樣,情況很快就被控制住了,這時廣場的中央卻發出突如其來的巨響——

「是黑暗魔法!」

「施分你來得正好!」剛發出這一擊的夏洛特看著瞬間移動過來的闇騎士,鬥志滿滿地說,「幫我殺那個祭司,奪走太陽騎士!」

「夏洛特!」距離太遠,看不清楚施分的表情,但口氣聽起來很無奈,「我不是說不要衝動嗎?」

「我不管!我還是無法放棄太陽騎士!」

「只要妳當上魔王,要抓太陽騎士哪有什麼問題,可是……妳太快暴露了啊……」

由於我已經離開原先的位置,因此爆炸只炸到中央的噴水池,受壓的池水濺得老高,靠得較近的人都被淋得一身濕,好險沒有人因此受傷。

爆炸掀起的煙霧散去,傳來夏洛特惋惜的冷酷聲音:「真可惜,祭司已經離開那裡了。」

「格里西亞,這是怎麼回事?她想炸誰?」正好在過來支援的巡邏隊中的小黑疑惑地問。

『她想炸我,她就是魔王候選人!』我邊逃命邊說。

夏洛特身為渾沌祭司,接受過黑暗魔法的系統訓練,而我的普通魔法卻也得找到適當的時機,夏洛特聚集屬性的才能顯然還勝過我,隨手一拈,一把把暗刃就長眼睛似的飛過來,在那麼短的時間我也只能丟出瞬發的初階魔法,而這對一個渾沌祭司加上又是魔王候選人來說當然是微不足道。

「原來如此,你又惹女孩子生氣了。」小黑居然還有心情感同身受地說。

什麼我又惹女孩子生氣?我也常惹男孩子生氣啊——

「這下該怎麼辦?我們完全被沖散了……」

我也注意到,雖然夏洛特表面上只是隨手轟轟黑暗魔法進行騷擾,卻是有意識地把我孤立起來,而死亡騎士雖不是太陽的對手,但夏洛特只要手一揮,倒地的死亡騎士又再度站起,再加上還有施分在旁援手……

看來施分應該就是引導她的巫妖,一直以為巫妖都是小女孩,實在是種誤導!

使用普通屬性的魔法攻擊奈何不了這個瘋婆子,而且她的速度永遠比我快一步,看來我也得使用魔王候選人的力量才能匹敵……

我想起變成黑髮黑眼的我、那個想要轉頭就走的我、那個發怒起來想要傷害朋友的我……

用力搖了搖頭,我手探入袍子內,握住水藍色的寶石——周圍佈滿夏洛特凝聚的濃厚黑暗屬性,但夏洛特似乎也能感知,可憑藉光屬性感應到我的方向,只要能暫緩夏洛特的攻勢……

小黑拉住我的袍子,待我轉過去時,輕聲說了些話,在我猶豫時,已經率先跑向另一個方向。

『小黑——』

我只來得及無聲地喊出那個本人從來都不想要的綽號,一聲轟隆巨響,小黑跑向的那個方向,就已籠罩在爆炸的煙霧中,而耳邊彷彿傳來小黑曾經的抱怨低語:

『你當祭司真的是光明殿的悲哀耶。』

我扯斷了永恆的寧靜的繩子,黑暗屬性聚集過來,有如我的眷族簇擁在我的四周,而後成為我的力量。



夏洛特一時間對凝聚過來的黑暗屬性感到疑惑,施分也問:「夏洛特,是妳一直在聚集黑暗屬性嗎?」

「沒有啊。」夏洛特茫然地說。

『我不能接受妳的心意,我有喜歡的人了。』

我看著手中撿起來的信紙,很僥倖的,信紙被燒了一大半,信紙裡唯一的一行字卻只缺了幾個,上面寫著:「我不能……妳的心意,我有……」。

我半猜半讀地用精神魔法唸了出來,誰知道羅蘭裡面寫的會不會是「我不能接受妳的心意,我有十個兄弟了,不能跟妳一起搬到渾沌神殿。」

「誰?」聽到我唸出的句子,夏洛特的背影一僵,有如被踩到尾巴的貓,怒瞪著四周,但她眼前只剩下我一個人。

『感情不被接受就抓狂,這種瘋女人太陽騎士怎麼可能會喜歡呢?』我讓雙腳緩緩離地,夏洛特看著我愣了愣,我面無表情地任由手中紙片飄落。

夏洛特不可置信地打量我,瞪著我的袍子,木然地說:「你……你就是那個祭司?」

『我不叫「那個祭司」,但我想我也不必要讓一個將死的人知道我的名字。』我冷冷地說。

「誰是將死的人還不一定呢!」夏洛特怒斥了一聲,轉了轉眼眸,恍然大悟說,「原來你也是魔王候選人?」

見情況一發不可收拾,施分只能破罐子破摔地激勵說:「夏洛特,既然他是候選人,打敗他,妳就能得到太陽騎士了!」

「不用你說我也會收拾他的!」夏洛特收起輕鬆的神情,十分戒備地舉起雙手,明顯想要來發大的,我可不想給她這個機會,迅速數十支暗刃出去,雖然威力不如她剛才的大,但也暫時打斷她的施法。

在她的攻勢暫時被打斷時,我將黑暗屬性壓縮成黑色的火球丟了出去,夏洛特只是舉起一手,前方的黑暗屬性就形成一層簾幕,阻擋了我的攻勢。

「哼,這麼弱的攻擊真虧你用得出來,根本不像樣!」夏洛特不屑地哼了一聲,手持暗刃迅速逼近。

我們操縱著風屬性在屋頂上跳躍攻防,一步步遠離廣場中央,我也藉此將她引到人較少的偏僻地區——以減少葉芽城居民的傷亡。之前我體內充滿黑暗屬性時,只是一味地想展示力量,而現在我卻無比謹慎地控制力量。

她手上凝聚的暗刃比我的堅固多了,而且因為不是丟擲出來的攻擊,執在手裡更加強大,一看就知道不能硬碰硬,我學她防守的方式,將黑暗屬性結成盾牌,但卻沒有她的防禦力那麼好,她的暗刃還是突破了我的防守,刺穿我的手臂。

『風刃!』

由於距離極近,夏洛特一時也對朝她眼睛射去的風刃措手不及,但還是反應極快地偏頭閃過,而我已趁機退開。

「……哼。」夏洛特看了看她手中暗刃的刀鋒邊緣被熔蝕的缺痕,冷哼一聲。

因為我長年浸淫聖光,血液帶著光屬性,即使體內充滿黑暗屬性,血液還是殘存著光屬性。但是,接下來我總不能賣血求勝吧……這樣計算下來,我流乾了血也只能熔掉她隨手可得的武器!

我連忙退後到安全距離,然後藉著高濃度黑暗屬性的遮掩,將體內的黑暗屬性擠壓出去,這樣她就能暫時感知不到我了。

「以為這樣你就能逃得過嗎?」夏洛特冷冷的一句飄過來,突然間她位於我前方的黑暗屬性也消失了——下一刻,身後傳來極大的壓迫感,夏洛特居然瞬間移動到我身後……

「原本我還緊張了一下,沒想到你沒有很強嘛!」夏洛特舉著暗刃刺了過來,但還沒碰到我的袍子,就被周圍竄起的電流震得身體一陣僵直。

我哪會那麼大意,在妳的氣息消失時我就佈滿水屬性,並且呼喚雷電,這層雷電之網雖然不能造成多大的傷害,但也足以讓妳麻痺一下了吧!而我就是抓緊這一剎那的時間——

「你……太陽騎士?」

我與夏洛特兩人之間黑暗屬性的煙霧散去,夏洛特睜大了眼怔怔看著我:「怎麼可能……」

『我的確是沒什麼足以致勝的強大招式,但我有最強的夥伴,讓妳看著這張臉死去也算仁至義盡了吧!』

「原來是幻象……」夏洛特感受到身後逼近的另一個強烈的黑暗屬性,但已經來不及了!她一臉驚駭地瞪著我,但我們兩人大眼瞪小眼了一陣子,卻遲遲沒等到最後一擊……

夏洛特默默無言地緩緩轉身,一名籠罩黑暗屬性的黑髮騎士站在她身後——

我腳滑了一下,用精神魔法朝黑髮騎士大吼:『不是叫你給她致命一擊嗎?』

「可是,從背後偷襲實在太卑鄙了。」黑髮騎士居然正經八百地說。

『你也是魔王候選人搞什麼光明正大!難道你想被抓去當魔王的禁臠啊!』我快要暈倒了……虧我還以幻象術讓這個瘋女人分心,對方可是強大的渾沌祭司,不可能有下一次機會了!

「格里西亞,我想你搞錯了,就算不用偷襲,我也不會輸。」

『……別跟我說你還想要等她力氣恢復再跟她交手。』

黑髮騎士認真想了想:「如果可以的話……」

「你們在講什麼?當我不存在嗎?」不給機會的卻是夏洛特,她看著黑髮騎士身上的太陽騎士服,臉上帶著似乎是悲憤過頭的平靜。「太陽騎士,你是太陽騎士對吧?」

「……對。」

我又滑了一下,叫你偽裝成魔王候選人來就是不想要你身分曝光,結果一來你太陽騎士服穿著就來,想要人家不知道也不行,二來更是乾脆地承認……

我們是競選魔王,不是騎士徵選好嗎?收起你的騎士精神……

「所以你也是魔王候選人?」夏洛特笑了,她的笑容有點淒美,「你要和他聯手對付我?」

太陽猶豫了一下,沉聲說:「妳造成許多傷亡,如果束手就擒,或許還有通融的餘地。」

「我的力氣還沒用盡。」她笑著重新凝聚黑暗屬性,使用黑暗魔法,因為我和太陽都對黑暗魔法不了解,也不知道她想幹什麼……

看著那一片黑暗屬性的霧呈輻射狀擴散,我隨著魔法霧將感知範圍擴散開來,為我感知到的景象大感驚駭:『是死亡蔓延……』

魔王候選人的衝突來得太快,葉芽城的居民都還來不及疏散……在這種地方施展範圍性的黑暗魔法,那死傷將會多大!

太陽憤怒地抿唇,手上舉起他隨手拿來的劍——他這狀況也不可能拿著太陽神劍,看來是先放在某個地方了——就見到他手上那把普通的鐵劍被黑暗屬性染黑,劍身變為有原來的兩倍寬,劍鋒更是燃燒著黑暗的火燄,比夏洛特握在手中當近身武器的暗刃強大得多……
作者: 芥末茶茶    時間: 2014-2-2 21:09
其實這裡的夏洛特很可愛www
可是她愛錯人了(錯
所以死得很淒涼(茶)
作者: 楓櫻    時間: 2014-2-3 21:44
本帖最後由 楓櫻 於 2014-2-3 21:47 編輯

啊!小黑領便當了..有點難過
我還蠻喜歡他的個性的說
(因為我他對格里西亞比中指的那段我覺得超好笑...)
可惜"轟"的一下就這樣沒了
好像不是真的一樣


光明神殿的祭司對格里西亞的態度也感覺很溫暖...
反倒是十二聖騎士...不過也不能怪他們
畢竟立場不相同,重視的人也不一樣
但是說那話覺得好過分欸!
「連肥豬王都能救,為什麼不能救審判?」
救肥豬王還不是因為你們家那個笨蛋太陽!!混蛋!
作者: 云衍    時間: 2014-2-4 13:02
二十八、言歸正傳

憤怒的騎士絕對惹不得,而同時又身為魔王候選人的騎士更是不能惹!太陽的速度太快,以至於夏洛特根本來不及做出什麼有效的防禦……也或許是她無心防禦,當我眼一花之後,看到的就是那把燃燒著黑暗屬性的劍,已貫穿夏洛特的胸口。

「反正也不可能得到你了?反正也不可能活下去了……」夏洛特笑得一臉哀傷,但又好像很滿足的樣子。

「夏洛特!」施分飛奔過來,他少了半邊身體,魔力也殘存無幾,卻沒有要扔下候選人逃走的意思。

我剛才就感知到其餘的十二聖騎也已到了現場,魔王候選人的夏落特被牽制在一邊,巫妖和死亡騎士大軍根本不是十二聖騎的對手。

「可以被太陽騎士殺死,也許是渾沌神對我最大的賞賜……」再也站不住而跪坐地上的夏洛特握住刺穿自己的劍,表情活像那是什麼定情之物。

「妳……還有什麼話要說?」太陽魔王化後的黑眸看不出有什麼情緒,也蹲下來冷冷看著他面前垂死的渾沌祭司——目前就只像個普通女孩。

「你……你有看我的信嗎?」夏洛特一開口,嘴裡就湧出大量鮮血,但她還是帶著希冀開口。

太陽搖了搖頭。

……什麼我卑鄙無恥,我怎麼覺得太陽才是最殘忍的!

夏洛特淚眼盈眶,眼神矇矓,神智像是回到了過去:「我在小巷被人捉弄,是路過的你幫了我,你的劍術好強,一個人就把那些壞小孩打得屁滾尿流,你還嚴肅地說你以後就是太陽騎士,只要有你在,就不會有人再敢欺負我……」

太陽的黑眸閃爍了一下,依然誠實且殘酷地說:「我沒有印象。」

「我的名字夏洛特也是你取的!」

「是嗎?」

「我還和你約定要再見面,但你卻都沒有赴約。」

這次太陽眼神連閃都沒閃,不怎麼遺憾地說:「我真的沒有印象。」

我無言地看著一再承受無情打擊的少女。如果吸收了黑暗屬性性格都會改變,那太陽大概就是變得冷血吧……

「我不想當魔王……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但身為太陽騎士的你一定不會喜歡我……」

「不是因為那個原因。」

我已經不想吐槽了。

「那……是……為什麼?」

「我的回信已經寫得很清楚,因為我有……」

有十個兄弟嗎?

還沒聽到下文,就一大堆人往這裡奔跑過來,我光從他們身上剩餘的光屬性,就可以得知他們是剩下的十二聖騎。

其餘的十二聖騎雖然聖光已經幾乎用盡,身上還多少帶著傷痕,但他們將我們四人團團包圍,相信被十二聖騎包圍的人誰都不敢輕視他們的威脅性……啊、不好意思其實是三人,因為夏洛特瞳孔已經放大,看來已經嚥下最後一口氣。

夏洛特死後,我注意到從她的額頭飛出一小片黑色碎片,再一分為二融入我和羅蘭的額頭……

力量似乎更強大了,魔力充斥全身,得狠狠克制才不至於隨手揮出魔力……這就是二分之一魔王的能力。

「……居然二對一打倒了夏洛特!」施分忿忿不平,帶著仇恨和悲傷的眼來回瞪視我和太陽。

『有規定不能二打一嗎?』我聳了聳肩說。現在我的魔力要擊滅一隻巫妖根本不費吹灰之力,相信太陽也是一樣。

「……你們光明神殿真夠卑鄙的!」施分收起悲痛的表情,他也知道大勢已去,歷經那麼多代魔王的爭奪,他也已經學會接受無奈的樣子。

我看向太陽,被罵卑鄙對我來說司空見慣,但對太陽來說應該很新鮮。太陽並不對此發表意見,情緒也不見起伏,緩緩地開口:「告訴我,是不是有轉移魔王身分的方式?」

「有,」施分瞪了我們一晌,還是露出嘲弄的笑容說,「可是你們兩人能妥協出讓其中一人當魔王嗎?」

『當然可以,我們都不想當魔王,沒相殺的必要吧。』我想都不想地說,雖然……要由誰擔起魔王身分,還是個問題……不過我相信,我和太陽一定可以協調出對彼此都好的方式。

「什麼方法?」太陽直接問,夏洛特死後實力更上一層樓的他並沒有什麼改變,但感覺就像藏在劍鞘中的劍一般,很危險又讓人看不出危險,渾身散發的氣勢卻讓人不由得瑟縮,這氣勢同是魔王候選人的我和夏洛特都沒有。

施分明顯也感受到了那股震懾力,他不情願地說:「到渾沌神殿的祭壇去,沉默之鷹知道方法。」

我與太陽對看一眼。既然知道有和平轉移的方法,那我們當然是不會選擇打個你死我活。

「殺了我吧,我會換具女人的屍體回來,闇騎士施分是屬於夏洛特的。」施分說。

『好啊。』太陽還未表態,我爽快地手一揚,施分就被黑暗屬性燒成一把灰,落下的同時,我已一手抓住小小的黑色魂魄。已經抓過紅詩一次,這次很駕輕就熟了。

下一刻,當我使出瞬間移動的同時,除了太陽以外的十二聖騎都遲疑了一下,但還是沒有阻止我的行動。幸虧他們識相,我也不可能讓他們阻擋我的行動就是了。

一眨眼,我眼前已是成了廢墟的中央廣場。現場到處是已經看不出原本面目的屍骸,那些在數小時前還在偷笑太陽騎士受歡迎的民眾,以及小黑都在裡面……

我飛到最高的鐘塔塔尖,取下我暫放的寶石——我的感知力量更強了,即使鐘塔倒塌,我也可以很快找出永恆的寧靜。

『我現在知道你們巫妖的執著了,也許有那麼點對不起紅詩吧,你就進去和紅詩作伴吧。』我對著施分的魂魄低聲說,也不知道牠會不會聽到,就將那小小的魂魄放入水藍色寶石,並加上封印。

對目前的我來說,隨意加上封印是輕而易舉的事。

我拿著永恆的寧靜,往某個方向看,那裡一片斷垣殘壁,倒了許多的屍體殘骸……因為發生了好幾次爆炸,斷肢殘骸都分不清是哪具屍體了……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卻不是因為黑暗屬性的關係,因為黑暗屬性已經散去。

——格里西亞,我去引開她的注意,你做你想做的事。

——本來我一直在意我的聖光能力不如你,但現在我們旗鼓相當了,我可以當你的替身了,讓我搶功一下有什麼關係,反正練習時你也老是躲在後面休息啊!

明知道不該想那麼多,但往事還是一一浮現在眼前……

光明殿陰涼的圖書室,一道瘦弱的身影吃力地在梯子爬上爬下,從書架上搬下一疊疊的書籍,正要將書搬下梯子,卻一腳踩滑……

『小心點,人受傷沒關係,書壞了可是要賠的。』

黑髮祭司好像原本想說什麼,聽到這句話又吞了下去,沒好氣地瞪著我扶住她的手。

『這我當然知道,不必你擔心!』

『再怎麼男人婆,這種粗活還是得讓男人來啊。』我搶過黑髮祭司手上的書,很故意地說。一個爆栗打過來,但早有準備的我先一步施展了聖光護體。

『暴力祭司!』

『敢說我暴力!』

『暴力小黑!妳當祭司太浪費了,應該當騎士……不、戰士!』

『我不叫小黑!』

『小黑比較好記啊!而且妳已經健康又有活力了,不需要一直叫妳那個名字也沒關係。』

『……你果然記得我的本名!』

我當然記得,我的記憶力可自詡是光明殿第一的,可惜永遠也沒機會叫妳的本名了,妳一定想不到,那個妳挺身對抗的瘋狂渾沌祭司跟妳有同樣的名字吧。

我默默地將永恆的寧靜掛回胸前。

♫ ♫ ♫

擁有力量之後,又將力量封印起來實在需要堅定的決心,但已經有了一次經驗,第二次也就只是稍稍掙扎了一下。

我操控風屬性慢慢地飛回剛剛與夏洛特決戰的地方,現場已經沒有敵人,基層的聖騎士也清場,只剩下聖騎士長階級以及幾位高階祭司,但全場籠罩著有如高氣壓一般的沉默。

看我若無其事地降落,在場的聖騎士長臉上也流露出微妙的表情。

「就如你們看到的,我和格里西亞都是魔王候選人。」太陽淡淡地說,沒有笑容的他,又充滿魔王的架勢,還真是有點可怕。

「施分說過到渾沌神殿會有和平轉移的方式,我和格里西亞兩人中一定要有一個承擔魔王的責任。」

其他人只能無奈接受事實,有人率先提到關鍵的問題:「所以,你們當中有一個要去當魔王?」

「是誰?誰要去?」

「當然不是太陽吧?」一干騎士長提高聲量,現場開始喧鬧。

「格里西亞是未來的教皇接班人,你們不會不知道吧?」高階祭司也異口同聲地說。

「聽我說,」太陽緩緩開口,而祭司在我的眼神示意下也噤了聲,眾人都安靜下來專注傾聽。雖然本來就了解太陽的領導魅力,但直到今日我才親眼見識到太陽身為領導者的魄力。

「我之前說過,為了世界的存續,魔王的誕生勢在必行,不管是誰當上魔王,都是光明神殿的人。」

「你也說過,你不會放棄太陽騎士的職責。」審判騎士站上前,朝太陽遞出了太陽神劍。

太陽眼眸深沉(因為是黑眼)地看著太陽神劍,臉上看不出表情,「我是說過。」

「那你還不接過太陽神劍,你想直接當上魔王嗎?」審判沉聲說,「這麼重大的事,你卻一直瞞著兄弟到現在……」

審判定定地看著太陽,銳利的目光像面對接受審判的犯人,太陽愣了一下,終於牽動嘴角,露出一個稍微稱得上是苦笑的表情,「我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們。」

他接過太陽神劍,緩緩將黑暗屬性排出體外。在這過程中,太陽轉頭看向我,讓我心頭一跳。

「格里西亞也是,『這麼重大的事』我也是今日才知道。」說到「重大的事」語氣還特別強調,果然很介意……

好啦好啦,反正我們是半斤八兩。我半是無奈半是欣慰地看著太陽的眼睛變回藍色,髮色變回金色……雖然是染過的,原本的顏色其實是棕色。

太陽恢復原貌,少了剛才一身黑漆漆的壓力,在場的人都暗暗鬆了一口氣。

但我比起其他人還安心許多,太陽第一次使用魔王候選人的力量,卻還能保有自我,不像我之前那樣,表示他的自控能力還在我之上,難怪沉默之鷹會屬意太陽……不過沉默之鷹也不知道我也是候選人啦。

『太陽,你使用黑暗屬性還滿有氣勢的,說不定能當個震撼人心的魔王。』我打趣著說。

太陽笑了笑,「多少還是有些不太習慣,不過就跟本能一樣。」看向遠方,「力量什麼的,我也已經有了。」

♫ ♫ ♫

浩浩蕩蕩回到光明神殿,神殿大門站著一個眼熟的人影,那人回過身來,所有聖騎士都下意識繃緊身體。

「前太陽騎士長好!」聖騎士以整齊劃一、挑不出毛病的動作行禮,就連聖騎士長也是。

原來是太陽的老師、前太陽騎士•尼奧。

已經退休了卻還是受到全聖殿的敬畏,可想而知他有多強勢,如果我入選了太陽騎士,他就是我的老師了,還真難想像會是什麼情況呢……

尼奧在位的時候闖出的禍連老師也很頭痛,老師說幸好不是選上我當這一屆的太陽騎士,不然在尼奧的教育下……他可能這一任還沒做完就要見光明神了。我個人覺得應該不會那麼誇張,畢竟再怎麼樣我的劍術也不可能獲得尼奧的真傳……

說到老師,我的視線往下,老師竟然也到了門口,就站在前太陽騎士的旁邊,站在一起好像爸爸牽小孩……

「教皇陛下好。」注意到前太陽騎士旁邊的矮冬瓜教皇,其他聖騎士和祭司也問好。

「你也是魔王候選人?」前太陽騎士雙手環胸,站姿十足氣勢,眼神複雜地看著太陽。

「是。」太陽在面對自己的老師時仍不卑不亢,恭敬地回答。

尼奧猛的轉頭看向身旁。

「這我可真不知道。」教皇老師攤攤手,一臉無辜。

「……算了,反正我的學生很強,沒有封印的寶石也無所謂。」

這讓我想起來,永恆的寧靜是老師和前太陽騎士合力取得的,如果尼奧知道太陽也是魔王候選人,那他們兩個魔王候選人的老師應該會分贓不均吧?

「老師?您回聖殿有要事?」

「嗯,聽到最近葉芽城很亂的傳聞,所以回來看看,現在事情解決了?」

「是,另一位魔王候選人已經死去。」

「那還沒有真的解決,早知道你也是魔王候選人,我就……」尼奧抓了抓獅鬃般的金髮,有點懊惱的樣子。

太陽身體似乎僵了僵,生硬地開口:「抱歉,老師,讓您失望了。」

尼奧玩味地觀察太陽的神色,挑了挑眉,「你何時讓我失望了?如果早知道你是魔王候選人,我就先把你的巫妖解決掉。」

尼奧的話似乎讓太陽很意外,他吁了一口氣才說:「粉紅並沒有危害到我。」

「哼,巫妖都是老不死的妖怪,誰知道牠們心理有沒有毛病,不然教皇老頭就不必找我協助把紅詩封印了。」

老師聽到尼奧叫他「老頭」,咳了一聲,倒是沒說什麼。

尼奧眼神銳利地瞥了瞥我,單刀直入說:「好了,言歸正傳,你們哪個要當魔王?」
作者: 優溟    時間: 2014-2-4 16:33
喔喔!!!!
精彩精彩再精彩
誰要當魔王啊?
我覺得格里西亞和羅蘭都適合
作者: 天祈    時間: 2014-2-5 09:26
唉呀,這下好了
到底誰當魔王都很令人頭痛呢。
抉擇太困難了。
作者: 云衍    時間: 2014-2-5 11:00
二十九、分歧的道路

穿好長褲,套上太陽騎士服,扣好鈕釦和皮帶,筆挺的制服讓習慣披件長袍就出門的我頗覺束縛,可是又覺得無比拉風。我把長髮在腦後綁成一束,站在穿衣鏡前面審視,就算太陽騎士是我擔任,也不會不體面嘛!騎士服穿起來真帥,一點也不輸太陽!

……唔,不過褲子好像有點過長……可惡的太陽,比我高幹嘛?

看儀容整裡得差不多,我抽出在床上被袍子蓋住的法杖,假裝那是太陽神劍……劍要怎麼拿?不管了,就跟拿法杖的手勢一樣好了……

朝鏡子裡的自己露出個「悲天憫人」的笑容,鏡中浮現出左右兩邊站著其餘聖騎士的場面。

唔……少了一個魔獄騎士……如果是我,絕對不會放棄他的,就是要十二個不多不少站一起才是圓滿啊!

「格里西亞。」

我嚇了一跳,仔細一看,鏡中我的身後多了一道英挺的身影。

『太陽!你來怎麼都沒出聲?』

「呃,我以為你看到我了。」太陽愣了一下,看著鏡中的我,思索了一下認真地說,「格里西亞,金髮藍眼……你的外表很適合太陽騎士。」

『是吧,沒錯吧?』我這個冒牌貨轉過身來面對正牌的太陽騎士,舉起手中的法杖,煞有其事道,『仁慈的光明神引導我們要依循著光明,而非在暗處因循苟且,只要有太陽在的一天,就會傳達光明神的恩惠,讓黑暗無所遁形,世間無所畏懼!』

太陽沒說我不倫不類,點點頭笑著看我,走過來將我的領子束好,順便將我落進衣襟的金髮勾出來,「太陽騎士,今日您依然精神飽滿、鬥志高昂。」

『嗯。』我心滿意足地笑,就算當太陽騎士這輩子是不可能,過過乾癮也爽!

『我們去渾沌神殿的祭壇吧。』我說。

「嗯?」

『去轉移碎片,我來當魔王。』

太陽沉默了一下,不確定地說,「格里西亞?你在說什麼?」

『另一個候選人已經死了,我們其中一個必須當上魔王,世界才能免於毀滅是吧?』

「嗯,我是指你要當魔王的事……」

『聖殿不能沒有太陽騎士。』前太陽騎士尼奧昨日在聖殿門口的問話,雖然他沒有非得要立刻得到答案,但希望我們作出明智決定的態度也很堅決,最後尼奧只說了這句就率聖騎士出發征討黑暗之地了。

「也不能沒有教皇。」

『教皇再找就有了,何況老師看起來老當益壯,感覺還可以再做二十年,而且付出起死回生的代價後,我的聖光已經沒有滿到溢出來了,擔任教皇也沒有多大優勢……』

「你果然還是犧牲了聖光……」

『別那種表情,我使用中級治癒術還是綽綽有餘……再說如果真的找不到教皇人才的話,說不定我從魔王位置退休,還可以回來繼任教皇,開創事業的第二春呢!那我看魔王就當到四十歲好啦!』我狀若輕鬆地說,彷彿魔王我想當到幾歲就當到幾歲似的。

「格里西亞……」太陽顯然沒我那麼樂觀,他皺著眉,眼神流露悲傷。

我又再度說服:『也許是魔王的力量讓我有精神魔法的天賦,若我放棄魔王,說不定連話都沒辦法說,更別說祈禱了,又要如何當教皇呢?』

『所以這是最好的方法,你當你的太陽騎士,我來當魔王。』我拍了拍他的肩。

鏡中映照出兩條同樣身著太陽騎士服的身影,但太陽騎士只能有一位,魔王也是。

♫ ♫ ♫

如同從小到大的每一次意見歧異,太陽無法反駁我的意見,無奈之下,他找來其他騎士長,向他們告知這個決定。並且派孤月、暴風、刃金騎士隨同我們一起前往渾沌神殿進行轉移的儀式。

黑暗之地的擴張已經到了積重難返的地歩,應變措施刻不容緩,渾沌神殿也不間斷地施予壓力。為了加快腳步,我們五人決定利用傳送陣與騎馬的方式——由於渾沌神殿是魔王的地盤,在魔王尚未誕生,沒有魔王允許的情況下,無法設下傳送魔法陣,因此我們無法直接傳送過去,只能先傳送到忘響國邊境的葉緣城,再騎馬進入基辛格。

離開光明神殿之前,負責其餘工作而待在神殿的其他知情人員,都來到神殿之外目送我們,就連目前最忙的審判騎士也到了。

老師苦著一張臉,從知道我的打算之後他的表情就一直沒有舒展開來。

『您再這樣皺著臉,會老得更快。』就不能開心點送我們嗎?

「你還一臉輕鬆啊,又不是要去旅行……」似乎是覺得哀怨也不能改變什麼,教皇看開地吁了一口氣,「別忘了要回來接我的位子,我還等著退休呢。」

我笑了笑,看向方才就一直若有所思注視我,似乎有話想講的審判騎士。

雖然他一臉想講什麼,但我看了他半晌他都沒有開口,我只好聳聳肩,正轉身要出發之際,審判有了動作。

「我以審判騎士的身分感激你做出的犧牲。」審判上前一步,彎下腰來深深地對我鞠躬,其他十二聖騎見狀也跟著行了鞠躬禮。

「我也以雷瑟的身分期盼你回來。」隨即,彎著腰的審判輕聲地又加了後語。

我微微睜大眼,『……這是個好主意。』誰說魔王一定要待在魔王殿,我還是可以回來兼任祭司吧?

既然聖殿一人之下百人之上的審判都這麼說了,那我就不客氣回來當我的殿男了!

我催促眾人趕緊出發,好快點解決這件事。但之後我才發現,我還是想得太簡單了。

沉默之鷹等一干渾沌神殿的人早已先行一步回基辛格處理魔王繼任的準備事宜,他們被施分和夏洛特蒙在鼓裡,又少了兩個得力的部下,回去時的表情都有點焦慮兼無精打采。

只有沉默之鷹望著太陽的眼神帶著期待,雖然在兩個魔王候選人面前他無法明確表現出支持態度,對我也很尊敬,但看得出態度傾向,尤其擊倒夏洛特這一戰似乎更加強沉默之鷹對太陽的信心。

將人與馬匹傳送到葉緣城後,暴風等三位騎士長各騎一匹馬,不諳馬術的我則與太陽共乘。一路上沒少碰到不死生物,基辛格根本大半個都籠罩在黑暗之地的範圍了。

我的聖光不像之前那麼充沛,體力也較差,雖然同行的騎士長武藝高強,降低我使用治癒術的壓力,但一天下來,聖光還是幾乎都是處於用完的狀態。

聖光如果用完,受傷就得喝復元藥水了,不過那藥水非常的貴,因此我都盡量節省聖光,在最需要的時候使用,絕不做多餘的浪費。

「累嗎?」

一聲問話讓我從恍神中驚覺,怕我落馬而坐在我身後的太陽雙手越過我控制著韁繩,「還要休息嗎?」

太陽就在我身後,所以聲音也特地放低,我有點想看他的表情,半轉過臉看他。

太陽像太陽騎士一般的微笑著,是真正的微笑,相信這就是有史以來每一任太陽騎士足以帶給人民安心的微笑。

我以搖頭表示不累,事實上,這趟旅途我希望能盡量把氣力用在治癒術上,因此能不用精神魔法說話就不說話——就算精神魔法不耗費魔力,也耗費精神的。

而且不能否認,即使已經做出抉擇,面對將來的命運,誰都不免帶點壓力。

太陽空出一手摸了摸我的髮,沒再說什麼,雖然他的手只是稍微拂過我的髮絲,我卻很欣慰那是雙溫熱的手。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昨晚在旅店作的夢。從來沒實現過的夢境,每次不是讓我印象深刻就是讓我一身冷汗地醒來。

昨夜夢裡,一個黑火紋路銳爪龍翅的死亡騎士沉甸甸站在我面前,他的雙眼被兩簇黑沉得沒有一絲光明的火焰所取代,而不是現在映在眼前的藍眸。

雖然不完全相像,但夢裡的我很清楚那位死亡騎士就是如今在我身後的羅蘭•太陽,夢裡的情節我已經記不清,只隱約記得醒來前腦海裡一直喊著『你真的要殺我』……幸好失去聲音後我不可能再說夢話,否則應該會把房裡的人都吵醒……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喊,臉上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總之是一片濕……不過應該是汗水。

夢中那個被殘酷殺害又被無視意願召回人界的死亡騎士羅蘭,讓我醒來後心痛到流不出淚來。

「格里西亞?格里西亞?」回過神來時,太陽已經不知叫了多少聲,正以憂慮的眼神望著我。

『……怎麼了?』我問。

「你今天常心不在焉,是昨晚不死生物入侵我們住宿的城鎮,導致睡眠不足而疲累嗎?」

我搖搖頭。自從我們踏上這段旅程有哪一天是沒碰到不死生物的?尤其越靠近基辛格,不死生物只會更多、更大、更強。

「如果很累的話,我們還是先休息一下吧。」太陽憂心忡忡地看著前方,「前方就是基辛格的領地,雖然沉默之鷹應該已派人在前面接應,但接下來要面對的應該就是大群的不死生物了。」

『所以更不能拖延啊,我們把握時間,走吧。』

孤月騎士以高傲的姿態抽出他那條長鞭,隨便揮個幾下,那些骷髏和吸血鬼在五公尺外就不知被鞭子的旋風捲到哪裡。刃金騎士的暗器發無虛發,也不知道他那些飛鏢、匕首到底藏在哪裡;比起離得遠遠攻擊的孤月,刃金似乎更喜歡近身戰鬥,他的馬術搭配上那把短刀,讓不死生物無法近身。至於暴風騎士就更絕了,他從馬上躍起一腳踢飛張牙舞爪撲上來的食屍鬼,那根本已經超脫頂尖馬術的境界!

太陽騎士羅蘭就比較一板一眼,沒有其他兄弟那般奇特的戰鬥方式,他只是端坐馬上,把太陽神劍高高舉起,一半的不死生物就下意識後退,一半則被閃瞎了眼,讓太陽以迅疾的劍速橫掃殆盡。

就在我們往前衝殺不死生物,順利開出一條路進入基辛格領地時,渾沌神殿的人馬也及時趕到;他們當然不會認真在此和不死生物纏鬥,稍微打出個通道就帶著我們離開。而騎士們更顯示出他們高超的騎術,在馬上斬殺不死生物,如果我一個人騎馬,不摔下來就已經是奇蹟了。

「格里西亞,神術加得好!」和渾沌神殿的人馬會合後殺出重圍,壓力一下少了不少,暴風轉頭眨了眨眼,據說他為了讓眨眼看起來不像抽筋,還花了比練腿力要更多的時間練習。

「加的時機好極了。」孤月也仰著下顎倨傲地說,但那怎麼看都像是落枕脖子轉不動。

「你不是只會用治癒術的祭司嘛,不過也有點太小氣了吧。」刃金陰陽怪氣地說,就當他是誇獎吧。

什麼小氣,我可是量入為出,省吃儉用!為了節省聖光,張大眼睛觀察情勢,在最關鍵的時候才丟出夠用就好的神術,讓他們能順利地殺敵,但又不會神術加了浪費沒用到——畢竟我們的目的是突圍,不是殲滅牠們。

當然我知道刃金只是毒舌一下,他們也是為了降低我聖光的耗費,才如此賣力。

「格里西亞,坐好。」太陽低聲叮嚀了一句,一揮鞭,他的愛馬立刻加速,跟隨著闇騎士的隊伍進入基辛格,暴風他們也提速隨後離開……這種時候我當然說不出我有點暈馬……

撲面而來的強風讓我有點呼吸困難,只好稍微側過頭,雖然馬匹高速移動,但我身後的太陽騎士坐姿卻一點也不因顛簸而彎曲,仍穩穩坐在馬上,控制馬的方向。

『超、超速啦……這樣會不會太危險?』我用精神魔法咕噥著。

太陽笑了一聲,居然還能好整以暇地說話:「比起騎馬戰鬥,駕馬奔馳對騎士來說很基本了,而且,這可以消除壓力。」

『最好是!』你消除壓力的方式讓我壓力很大啊!

不過說到壓力,太陽也感受到接近渾沌神殿的壓力了嗎?那不僅是接近一個異神信仰之神殿的壓力,而是即將面臨宿命的壓迫。

如果另一個候選人不是太陽,我可以很任性地拒絕當魔王,但是另一個候選人卻是太陽……為什麼會是太陽呢?太陽也抱著為什麼另一個是我的心情嗎?

我發覺我竟然看不出太陽的心情,自從夏洛特大鬧葉芽城之後,太陽就不再跟我訴說關於魔王身分的事了。

可是看起來又不像在氣我隱瞞同是魔王候選人身分的事……我本來也是想說的,要不是夏洛特突然發難……

由於全速前進,很快就進了影神殿——這是基辛格專門為魔王建造的宮殿,巍峨壯觀,金碧輝煌,只消一眼,光明神殿就整個被比下去,能住在這裡也不錯!

沉默之鷹不給我們參觀的時間,一馬當先就帶領我們到轉移魔王碎片的祭壇去了……可以體諒他迫不及待解放世界危機的心情,他似乎也相當緊張,臉上繃得死緊,沒有一絲笑容。

當我們到了由石頭砌成的地下祭壇,一個粉紅色皮膚的小女孩已經等在那裡。

「你們好慢,我已經等好久了呢!」粉紅飄浮在空中,嘟起嘴一副「終於等到了」的表情,「事不宜遲,那就來讓魔王誕生吧——」

『妳怎麼會在這裡?』我口氣不客氣地說。

「當然是要見證魔王陛下的誕生啊!」

『要當魔王的是我耶!』我這麼一說,除了聖騎士和粉紅以外的人都有些詫異。

「是嗎——」粉紅神秘地拉長尾音,「羅蘭,你也這麼希望嗎?」

『廢話!我們已經先討論好了,太陽要繼續當太陽騎士!』

「呵呵,格里西亞,我又不是在問你。」粉紅笑得一臉燦爛,假如那雙眼睛不是瞪得驚人的奇大,應該沒人懷疑她是個天真單純的小女孩。

「太陽騎士長,告訴她你的決定。」暴風表情嚴肅地直視前方說道。巫妖這種態度,讓光明神殿方的人都感覺不對勁起來。

「嗯。」太陽騎士在眾人的注目下堅毅地點了點頭,「要當魔王的——」

我看見太陽將太陽神劍從腰間解下,錯愕地脫口而出:『太陽?』

「是我。」
作者: 優溟    時間: 2014-2-5 14:44
咦?!羅蘭怎麼了?
難道他現在被粉控制嗎?
可是感覺不太像,
羅蘭當魔王,那格里西亞當太陽騎士嗎?
很久以前做的夢是這個意思?
作者: 云衍    時間: 2014-2-6 17:11
三十、魔王而今降臨

『太陽,你是在開玩笑嗎?』抓不到太陽的意向,我下意識問出這個可笑的問題。

其他人都沉默不語,不知是嚇呆了還是了解羅蘭•太陽根本不可能開玩笑。

「我不開玩笑,格里西亞。」

果然……不是開玩笑的話我更難以理解了啊。

『那你……不是說好我來當魔王,你照樣當太陽騎士?』

太陽轉向我,走到我面前,專注地看著我,說:「你沒必要當魔王,還是我來吧,格里西亞。」

『啊?那太陽騎士怎麼辦?』

「太陽騎士只是一個職位……」太陽停頓了一下,「你的頭腦那麼好,我相信你可以把我帶回去,格里西亞。」

他像是已經思考過,拿起鋒芒藏在劍鞘中的太陽神劍,毫不猶豫地說,「你的聖光不足,當魔王之後就不能再兼任光明神殿的教皇了,但我有太陽神劍,還可以憑藉太陽神劍繼續擔任太陽騎士。」

『那只是你想的!』

「沉默之鷹也認同我是適當的魔王人選。」被點到名的沉默之鷹名實相符地保持沉默,我想他是為了保持中立立場。

「我不想毀滅世界,我有想保護的人,能夠拯救世界又能夠留住教皇,這不是最好的方法嗎?」

該死的,太陽說話怎麼變得這麼有說服力!羅蘭口才有這麼好嗎?

「而且你會起死回生術啊。」在我動搖不已時,太陽淡淡補了一句。

對啊……雖然無法獨力施展起死回生術,但聚集祭司們贊助聖光,還是可以施展的。我明白太陽的言外之意,歷屆的魔王在散盡黑暗屬性之後,總難逃被討伐至死的命運,我的起死回生術多少能派上用場,而且只要在光明神殿的牽制下,身兼魔王的太陽騎士也不可能為非作歹……

「如果你真的不願……」太陽見我遲遲不說話,嘆了口氣,將太陽神劍稍微從劍鞘頂開,溢出一絲絲的聖光,「那就只好以實力決勝負了。」

『……』

不只是我,在場的人一臉「大勢已去」的表情,似乎一致認為根本連比都不用比,我就會瞬間落敗。

但我還想掙扎一下,我不希望太陽日後後悔,『如果失去魔王碎片,到時也許就無法使用精神魔法,我就不能說話了!』再多思考一下!這種自信堅決,卻讓我無來由的不安。

「我相信即使不能說話,你也會是個好教皇。」太陽絲毫玩笑意味也沒有,一貫認真地說。

『你說的對……』用力吐出一口氣。我的確覺得不說話也沒什麼大不了,還能用寫的,而且教皇就坐辦公室就好,有什麼特殊場合要發表演說,也可以派個人蒙上面紗代替我出席……咳,現在就想這個會不會太早了?

因為太陽的論點那麼言之成理,我找不到反對的理由……

「只是到時候就要麻煩格里西亞當我的牽制了。」太陽還是一臉認真,但語氣透出一絲笑意。

「你真的會回來當太陽騎士吧?」暴風為我問出我的問題。

「當然,我並不想放棄太陽騎士這個位置。」

「如果你不回去,我們可以用武力將你帶回去吧?」果然不愧是殘酷冰塊組,對這個死對頭上司也敢這麼講話……不過我說孤月啊,太陽若真當上魔王又不回去,你們全部出馬也動不了他一隻胳膊,不、到時可能是彈指落敗!

太陽點點頭。

「說的對,如果不能把你帶回去,審判長會怪我的!」最崇拜審判的刃金說。

「那就沒辦法了,誰叫你是領導我們的太陽騎士長呢,」暴風吐出一口長氣,「這麼多年我們都完全信任你,這次應該也沒問題吧?」

「謝謝你們。」太陽終於淡淡地笑了。

「一定要一起回去啊,我們少不了閃亮亮的發光柱子。」

你一言我一語的,根本忽視我這個魔王候選人的意見吧,不過既然你們聖殿都不反對了,那我也沒必要唱獨角戲……

「格里西亞?」太陽看向我,似乎在徵詢最後的意見。

『我知道啦,』我煩躁地抓了抓頭髮,『我一個人反對的話,你們全部都要圍毆我了。』環顧四周,沉默之鷹原本就是支持太陽,粉紅巫妖更不用說,連聖騎士長也都被說服——原來我的人緣這麼差,竟然沒人支持我,連唯一願意支持我的紅詩都正被我封印中……

『好啦,就照你說的……我可不想被打成豬頭。』為了不要跟太陽騎士決鬥落得在眾目睽睽下被打成豬頭的下場,我也只好當個識實務的俊傑——

儀式就在隨後展開,我和太陽、沉默之鷹站上前所未見的複雜魔法陣,再依照沉默之鷹的指示進行儀式。

當黑暗碎片從額頭飛出,我瞬間鬆了口氣。

雖然擁有力量很美好,但我知道我在其他人身後還是可以成為他們的力量。

騎士和祭司的力量不是加法,而是乘法。



陣法中央起了強烈的旋風,就在儀式結束,旋風漸漸平息,先聽到的不是魔王的笑聲,而是——

「哈哈哈,太好了,我的羅蘭,你終於當上魔王了!」

粉紅巫妖笑得暢快,活像當上魔王的是她。

太陽騎士——不、現在是魔王了,從魔法陣中走出,他的眼眸、髮色都轉為上次那樣的深黑,而且因為是百分之百的魔王,光是魔威就沒有人敢站在他十步之內。

「是啊,真要多謝妳。」魔王淡淡地說。

太陽得到力量,我卻是失去力量的那一方,所以比他慢一點,還有點喘地走出魔法陣,正在奇怪太陽怎麼沒有仰天長笑——我每次吸收了黑暗屬性就忍不住狂笑——太陽卻做了一個比他沒有大笑更讓我錯愕的舉動。

他抬起手,也沒見他手指有什麼動作,就撕裂空間,從空間裂縫中抽出了一把黑暗寶劍……那是把黑暗氣息和太陽神劍的聖光量相比毫不遜色的寶劍,超適合魔王的!

「你終於用得上這把劍了,不枉費我幫你保留下來。」粉紅無比滿意地點點頭。

「是啊,」魔王也點頭,但全黑的眼眸根本看不出有謝意,語氣也依然平淡,「為了感謝妳,就讓妳好好休息吧。」

由於一直注意著太陽的詭異態度,讓我在他的手指一有細微的動作就立刻站到他的身前——

太陽明顯對粉紅有殺意,就算他想殺巫妖也沒什麼好阻攔的,像我也殺了另外兩隻巫妖,但太陽剛當上魔王,我比較擔心的是他的精神狀態。

「格里西亞?」太陽用他不帶情緒的黑眸瞥了瞥我,不置可否地說,「你想維護她?你不知道她對我做了什麼事。」

「你的記憶封印解開了嗎?」粉紅用著彷彿看著自己手下完美作品的滿意表情說道,「我都是為了你啊,我的孩子,讓你徵選太陽騎士,是為了讓你在光明神殿的庇護下,隱藏魔王的身分,你也真的不負我的期望選上了。我利用特約死靈法師和你接觸的機會壓制你的記憶,讓你不記得有可能身為候選人的事,藉此欺騙光明神殿讓他們無法察覺你的身分,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可是當你對太陽騎士的職責厭煩時,我又開始擔心了……」

「妳在說什麼,太陽怎麼可能厭煩?」暴風怒道。粉紅前半段的話顯然讓聖騎士都很憤怒,全身鬥氣昂揚地瞪著悠哉浮在半空的巫妖。

「哼,你們身為他的手下與好友,朝夕相處卻從來不了解他,」粉紅不屑地說,「在執行太陽騎士維護正義的使命中,你們知道他經歷過多痛苦的妥協嗎?」

「太陽騎士長?」暴風三人錯愕地看向太陽,但太陽只是靜靜站著。

巫妖的這些話讓我的心一懍,太陽的確有精神上的潔癖,認為正義就是正義,沒有其他事物足以牴觸,但世上並不是非黑即白,也不是所有狀況都能夠讓他貫徹他的正義。想必他在太陽騎士這個位置上,也接觸了不少見不得光的事,即使大多我都用我的方式擔了下來,太陽雖然呆,但不笨,他多少還是看在眼裡。

「他曾告訴我,他懷疑自己這個太陽騎士到底能有什麼用處,他感覺自己被環境改變,變得不像是自己。」粉紅緩緩地說,太陽當上魔王似乎讓她無後顧之憂,「於是我開始擔心,萬一羅蘭當上魔王,光明神殿不再庇護他呢?」

「妳胡說什麼,太陽騎士長永遠都是太陽騎士長!」刃金尖聲叫道。

「我怎麼能確定?這麼多年下來,我們引導者已經不相信任何人了,能相信的只有自己。」巫妖柔聲道,她的言行已經絲毫不像一個小女孩了,接下來的話更是讓我毛骨悚然。

「所以我又有了別的打算,如果將羅蘭變成死亡騎士,成為魔王之後他就能進化到最高階的死亡君主,即使黑暗屬性散盡,也沒人奈何得了他。」

在場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我腦海中更浮現之前夢裡的那個死亡騎士的輪廓。

「但他畢竟是太陽騎士,就算對我沒有戒心,我還是很難殺得了他,於是我製造了他的危機……太陽騎士再厲害,犯罪了面對皇室總無路可逃吧?人類永遠是對付人類的最好工具!可惜,還是失敗了。」粉紅睨了我一眼。

我如墜冰窖。好可怕的巫妖,我的才略跟她相比簡直是兒戲!所以肥豬國王召瑪琪入宮不是偶然,瑪琪會死不是偶然,太陽一氣之下殺了肥豬國王也不是偶然……?瑪琪和太陽從小就認識也是被有心安排的吧?

「我的計畫還是不夠周詳,早知道你對羅蘭的重要性還在瑪琪之上,就先殺了你再說。」粉紅看著我,惋惜地說。

「她不會殺你的,格里西亞,因為殺了你,我也不會當魔王。」太陽輕聲地說,但他這麼說我還是沒有好過一點。

粉紅深深地注視我,喃喃地說:「太重要了也是個麻煩……」

你把太陽的人生當成什麼——!

我的胸腔積滿了憤怒的情緒,想要聚集黑暗屬性解決這隻可惡的巫妖,但聚集屬性的能力卻下降許多,尤其是黑暗屬性,現場的黑暗屬性幾乎只任魔王調動……

「多謝妳的說明,妳還真是看透了我。」太陽輕嘆,也不怎麼使力,劍身的黑暗火焰頓時就熾烈了一倍,隨手一揮,半空的粉紅就不見了身影。

我定睛一看,那絕對不是使用瞬間移動離開,因為黑暗火焰一閃而過後,留下一個小小的黑色魂魄。太陽打開手心,魂魄就飄了過來,融入了他手上的黑暗寶劍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還沒反應過來,祭壇一陣天動地搖,眾人慢了一拍才發現,那是魔王的笑聲。

黑暗屬性在爆發,所有人都拚命用劍的用劍、用盾牌的用盾牌,想穩住身形,卻還是東倒西歪。

「太、太陽,我們可以回聖殿了吧?」在這種等級的強烈地震下,暴風不安地開口。

混雜在笑聲中,聖殿曾經的領導人輕蔑地說:「我是魔王羅蘭,你喚我太陽,我可以不予理會。」

「太陽!你說、說好要回聖殿的!」孤月也驚慌地說。

「那是羅蘭•太陽說的,魔王羅蘭不回去了。」

「太陽!不行啊!我們不能沒有太陽騎士!」刃金帶著哭音搭腔。

「太陽騎士只是一個職位,」和轉移碎片前一樣的語句,卻……「誰都可以做得很好,叫亞戴爾上任吧。」

所以你剛才就是這麼想的嗎?

「審判不會讓你就這樣當魔王的!」

「念在我們共事一場,快滾吧,離開我的影神殿,否則我就送你們一程——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陽真的發瘋了!

沉默之鷹也率領手下,站在他們的王那邊,凜然的眼神顯然也對我們下逐客令。

我已經半跪在地上,抬起頭對暴風三人使眼色:不管怎樣,先撤退再說!反正目前看樣子是帶不回太陽的。

暴風他們猶豫了一下,無可奈何正要過來扶我一起離開,魔王瞬間出現在我跟他們之間——

「不,格里西亞,你不可以離開。」

魔王以迥異於狂暴笑聲的輕柔口氣說。
作者: 優溟    時間: 2014-2-6 19:15
越來越精彩的劇情,讓人百看不厭
羅蘭現在是要搶小格當公主嗎?
好想趕快看下一章
作者: o織o    時間: 2014-2-6 22:25
所以現在是....格里西亞和羅蘭要在一起囉???
快點在一起吧啊哈哈(#
作者: 天祈    時間: 2014-2-7 09:25
這下慘了,在聖殿的兩位老師應該會非常非常生氣吧。
這下神殿真的麻煩了,好想看下一章。
作者: 云衍    時間: 2014-2-7 21:29
本章以後有BL情節,請慎入。

三十一、我要你留下來

——不,格里西亞,你不可以離開……你得留下來……我要你留下來!——

羅蘭•太陽他到底想幹什麼啊,把我留下來……不會是要拿我威脅神殿吧?

自從被留下,而同伴們相繼離開影神殿之後,我就被沉默之鷹帶到豪華的房間「作客」,美其名招待,實則限制自由,但我實在想不通,我不過區區一名光明神殿的祭司……好吧,嚴格說來是準教皇(不過在外人眼裡是真教皇),憑什麼讓地位僅次於魔王的沉默之鷹親自招待?

這幾天,太陽也不知哪裡去了,影子也沒見到一個。

而我在閒著發慌的情況下,趁機檢視我目前的狀態:和轉移碎片之前相比,聚集屬性的能力大為降低,但還是可以使用,經過練習也許有進步的空間,不過這跟魔王的魔法能力相比,又是天壤之別了。

正打著怎麼變著方法套沉默之鷹話的主意,這時房門敲了兩下,然後隨即被從外面打開,沉默之鷹帥得沒天理的面孔出現在打開的門外。

我一看到他的帥臉,就沒好氣地用精神魔法說:『不等人回答就直接開門進來,那還敲門幹嘛?』

雖然轉移魔王碎片之後,我幾乎已經沒有使用精神魔法傳話的能力,但送走暴風等人後,太陽第一件事就是詢問粉紅,隨即施用了一個複雜的大型魔法——讓整個魔王殿除了他之外的人都無法開口說話,只能用精神魔法彼此溝通。

想也知道這是多麼繁複且需耗費多少魔力的大型魔法,雖然對魔王來說只是九牛一毛,也不知道他為何要使用這個魔法,如果只是想讓我能夠溝通,那施在我一人身上不就好了?

結果連沉默之鷹、闇騎士、僕人等等,現在整個影神殿的人都變成語障人士,都在腦裡說話,整個偌大神殿靜默無聲,就連沉默之鷹也很符合他的名號。

面對敵方陣營未來的主事者如此不假辭色,沉默之鷹也沉得住氣,冷淡地用精神魔法回答:『敲門只是要讓您知道我來了,祭司大人,您該知道您沒有隱私權。』

不是不想跟他爭論,而是我比較在乎正事,我嘖了一聲:『你來這是不是太陽要見我?』

沉默之鷹抿了抿唇,說:『您該改口稱呼魔王陛下了,陛下已經不是太陽騎士。』

我站直身,抬頭挺胸雙手插腰,態度囂張地說:『我高興,我就是愛叫他太陽,從小叫到大,太陽才不會在意我怎麼稱呼!』

怎樣,我本來也是魔王候選人,雖然落選了,至少也曾經有可能當你的頂頭上司!你這沉默之鷹……這筆帳先記下。

不過這倒不全然是意氣之語,自從羅蘭獲選太陽騎士後,即使再不習慣,我也漸漸改口叫他太陽,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沉默之鷹冷哼一聲,看他表情似乎在慶幸不是我當上魔王,他也不多廢話,簡潔地說:『走吧,祭司大人。』

走在偌大華麗的長廊裡,我心裡有些惴惴不安,雖然對沉默之鷹頤指氣使,但也只是想隱藏不安。

轉移碎片的那日,太陽情況很反常,雖然沒傷害聖騎士們,但也不像是打算念舊情的樣子,而且轉移前明明說好要讓我回神殿當祭司,卻硬是把我留下來,總不會是怕生,留我下來作伴吧?還是把我養肥幾天,要當成第一號祭品?不會當了魔王就換了腦袋吧?

也不知道渾沌神殿有沒有獻祭的習俗……應該問問沉默之鷹的……

正反覆猜想,魔王的寢室到了,沉默之鷹將我帶入,恭敬地向魔王行過禮後,便直接關上門走了。

我有些不爽,即使我是異教祭司,也不該被看扁成這個樣子吧,雖然我的確敵不過現在的太陽「任何」一根指頭啦……

「格里西亞,我的好友。」太陽的聲音打斷我的思緒,我回過頭,睽違幾日的好友露出淡淡的笑容,像是很高興我的到來。

太陽看起來除了外表之外,沒什麼不同,我也露出笑容:『太陽……哇靠!這是你的寢室?』

媽的也太豪華了吧,早知道我也要當魔王啊……

寬敞氣派又不顯低俗,和肥豬王的寢室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但舒適度可不是粗俗的肥豬王比得上的。

牆上還灑了不知什麼珍貴的魔法亮粉,在光線照耀下閃閃發亮,和印象中魔王住的洞窟般的陰森房間大大不同。

注意一看,房內還有幾個掩住的門,不知通往哪裡。

一點也不吃驚我垂涎的眼神,太陽鎮定地說:「這幾日我命人將這房間裝修了一下,拆掉了一些太過華麗的裝潢,還怕你不喜歡。」

……華麗的裝潢?你應該留下來的啊,這樣出去時說不定還能摳一些回去……

「這裡還有獨立的浴室,有各式沐浴用品及香料,隨時都有熱水,也不會有人催促你,想泡多久都可以。」太陽打開其中一道門,我走過去細瞧,那個浴室的大小不比這個房間小多少,光是浴池,就大到足以讓一整個聖騎士小隊的人同時在裡面泡澡……

『有這種房間我才不想回神殿咧!』……不過告訴我這些幹嘛,魔王又不是我,是要讓我後悔沒當魔王嗎……

我正暗自疑惑,太陽的下一句話令我錯愕得睜大了眼,他點了點頭:「那就留下來吧。」

『什麼意思?』我戒心大起,狐疑地問。

「這房間對我們來說很恰好。」

『我們?』我伸出食指指著自己,下意識轉頭看看後面有沒有人,太陽該不會在跟沉默之鷹講話吧?

太陽跟沉默之鷹的房間?怎麼也有點怪怪的……雖然沉默之鷹早就退出房外了。

「對啊,我們,格里西亞,我和你。」太陽很有耐心地為我解答。

『太陽,你在開玩笑吧?我們的房間在光明神殿才對吧?這裡是影神殿。』

影神殿也不至於房間少到要兩個人共用一間吧?

「就是這裡。」太陽正經地回答,又說:「格里西亞,你該叫我真正的名字,而不是『太陽』吧?」

『太陽,你自從接下太陽騎士之位,我叫你太陽遠比叫你本名的次數多吧。』我聳聳肩,沒什麼大不了地說。

「是『羅蘭』。」太陽沉下臉色強調,周遭黑暗之氣暴漲,連空氣都彌漫一股壓力。太陽緩緩啟唇說:「我早就想告訴你,即使當上太陽騎士,我還是寧可你叫我名字。」

我身體一僵,見情況不對,扯出笑容說:『好啦好啦,羅蘭,我叫你羅蘭這樣可以了吧?』不過是稱呼罷了,羅蘭如今身負魔王的力量,識時務為俊傑,還是不要像以前激怒他的好……在我測出他的底線之前。

「這樣才乖。」羅蘭很滿意似的,瞇上他那雙全黑、沒有一絲眼白的眸,舉足走了幾步,一步步往我這邊靠近。

我下意識地後退,那龐大的黑暗氣息即使我失去大量聖光能力也還是能清楚地感受到,雖然相信羅蘭不會傷害我,但又莫名地為他的氣勢震懾。

我遲疑間,背後已抵到牆,而羅蘭也逼近到身前。

羅蘭輕柔地說:「格里西亞,你怕我?」

『當、當然啊,你那麼有氣勢……大魔王耶,我都快跪地求饒了……』

求求你別再靠過來了,我不要當祭品啊!

「是嗎?」羅蘭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我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

羅蘭輕輕掬起我的髮絲把玩著,我抿起唇,確實感覺到自己因羅蘭的接近微微地顫抖著。

這就是凡人與魔王的區別。

以現在羅蘭的實力,要徒手對付惡龍想必也不成問題,而凡人已經無法正常面對一頭龍了,更別說是面對全大陸黑暗屬性的走動收容所。

「好美的金髮,好像純金打造一般……」羅蘭喃喃讚嘆,手指又移至我的眼瞼:「好美的藍眸,像最純淨的天空……」

『……羅蘭?』我輕輕喚了聲,想喚回失神的羅蘭。金髮,藍眸,不一直是太陽騎士你的象徵嗎?

「格里西亞,其實,我想過,如果由你來當太陽騎士,會是怎樣的情景?」羅蘭陷入思考。

我僵了僵,苦笑說:『我不是當太陽騎士的料,你不是很清楚嗎?而且我也被刷掉了,尼奧老師並沒有選我……』

「是啊……為什麼沒有選你呢?」羅蘭像是問著自己。

『因為你比我適合啊!』我「加大音量」肯定地說。

「那很難說,格里西亞,」羅蘭笑著搖搖頭,「你雖然表面卑鄙、不擇手段,但你意志堅定,外力難以動搖,你看似一點也不光明磊落,但你對光明神的信仰卻無人可及……也許你比起我,更能明確領導十二聖騎該往的道路。」

我臉上掛了些黑線,內心無比矛盾,這些話到底是褒還是貶……依照羅蘭的個性,應該是誇獎吧?

『羅蘭,你說過種子要種在適當的地方,就會成長茁壯,人擺對了位置,便能夠有成就,你是個很稱職的太陽騎士!』

「種子並不能選擇自己的土壤。」

『但既然你才是太陽騎士,那麼指引道路就是你的責任!羅蘭,回神殿吧!』我一把握住羅蘭的手,慷慨激昂地說,『別忘了整個神殿都在等著你回去,信徒也在盼望著你的指引呢!』

羅蘭愣了愣,緩緩看了眼被我握住的手,一字一字地說:「我不回去了。」

『咦?』我訝異地微張唇,羅蘭的俊臉逐漸接近,黑暗氣息整個籠罩住我——

唔?!唇被東西封住了!而那東西是……我想推開羅蘭,卻反而被緊緊擁住,越想要推開就被抱得越緊。

羅蘭的五指陷入我的金髮中,緩緩收束五指,另一手摟著我的腰往床鋪靠近。

雙唇一分開,我已臉頰發熱,氣喘吁吁。眼前有點水霧瀰漫,只能呆呆地看著羅蘭。

親吻這種事不是應該男人跟女人……莫非羅蘭是女人?……還是我被當成女人?

「你怎麼了,格里西亞?」魔王反倒很感興趣地笑問,「不清楚我在做什麼嗎?」

我失神地搖搖頭,面前的人似乎已經不是原來青梅竹馬長大的好友,而是一個陌生人……

陌生人!發現我已經被壓躺在床,再不抵抗就要淪陷了!我回過神掙扎起來,儘管被壓制在床的身軀根本做不了像樣的抵抗。

羅蘭嘆了口氣,說:「格里西亞,我告訴你,其實我,很久前就想這麼對你做了……」

『開什麼玩笑!放開我!』

「太陽騎士能不能愛女人,我一點也不在乎,是不是要全部奉獻給神,我也不在乎,我唯一在乎的就是你。」

『不不,羅蘭,你是為了正義!』我終於發現癥結所在,忙不迭說,『你忘了嗎?你要懲罰所有的罪人!』

「懲罰罪人?」羅蘭自嘲地笑了一聲:「我就是罪人,我要懲罰自己嗎?」

『你胡說什麼?』

「格里西亞,我是罪人,多少荒淫無道的貴族欺壓百姓,我只在一旁袖手旁觀;多少一貧如洗的百姓渴求光明神的恩惠,我視而不見;葉芽城黑暗的角落,總有除不盡的邪惡夢魘,是我閉上眼不去注視、掩住耳不去凝聽……面對光明的代價是隨之而來的黑暗,那我寧可拋棄光明!」

『羅蘭,不是這樣……』我腦中浮現粉紅說過的話。

『在執行太陽騎士維護正義的使命中,你們知道他經歷過多痛苦的妥協嗎?』

「你很聰明,但最重要的事情容易看不清。」羅蘭的聲音讓人沉到谷底般的低沉,從他全黑的眼眸讀不出情緒。

「格里西亞,只有你,才能讓我稍稍看到一絲光芒,是你照亮我,不是光明神!留在我身邊哪裡都不要去,我要你留下來!」羅蘭說完,緩緩低下頭來。

『羅蘭,請住手……我不想要!』我用我最義正辭嚴的口氣,以精神魔法說道。

那些心理創傷什麼的以後再說,你只是變成魔王,連性向也變了嗎?

瑪琪又是怎麼回事呢?

羅蘭的手頓了頓,隨即又持續動作,啟唇輕輕說:「不行,我不聽你的話了……我是魔王,我主宰你的命運。」

不必多解釋,魔王不費吹灰之力就奪得我身體的主控權。

『羅蘭……』我辛苦地手撐住羅蘭寬闊的肩膀,顫聲說:『從小到大,你從來不強迫我的……』

「真難得,你看起來真有點可憐兮兮耶,格里西亞,」羅蘭笑了聲,「但這次不行,假如不能隨心所欲,那我又是為何當魔王呢?」

「這次,我要得到我想要的東西。」魔王邪邪一笑,黑暗氣息緩緩向我逼近……

……

接下來的後續即使你拿著劍抵在我的脖子上,我都是不會說的!……不過如果一個字一枚金幣稿費,我還會考慮一下。

誰說我黑店的啊?不曉得要受害者自述受害過程是二次傷害嗎?

意者請到影神殿……因為目前的我,連一步也跨不出去。
作者: 優溟    時間: 2014-2-7 22:39
喔喔喔喔喔!!!!!!
現在是霸王硬上弓嗎?(///▽///)
所以格里西亞被羅蘭吃掉了嗎?ψ(‘∇’)ψ
接下來要怎麼發展啊 ?
作者: o織o    時間: 2014-2-7 23:07
所以格里西亞就這樣...被羅蘭霸佔了???
好吧小格你的力量還是贏不過魔王吧
作者: 天祈    時間: 2014-2-8 19:02
天哪,羅蘭跟本就是邪氣大開嗎!
個性壓抑太久了,所以終於忍不住了?
作者: 清染    時間: 2014-2-8 21:18
本帖最後由 清染 於 2014-2-8 21:21 編輯

告訴我怎樣用臺幣換金幣,我好想要大大透漏之後的劇情啊!
或者您可以換一下視角來敘述(激情)過程
作者: 云衍    時間: 2014-2-9 19:02
本帖最後由 云衍 於 2014-2-13 19:22 編輯

三十二、魔王的暴行

(部分刪)

「你醒了?」

「!」我怵然一驚,差點跳起來,房門何時被打開的我都不知道,愕然地看向門口,昨晚把我徹底吃乾抹淨的男人含笑站在門口。

「你不應該這麼驚訝。」羅蘭帶著笑意大跨步走進來,整個人精神奕奕,當然了,男人過了滋潤的一夜自然是神清氣爽,我暗譙著,渾身如臨大敵地緊繃——不是故意,而是昨晚的記憶太慘痛……

「別用那種控訴般的眼神,」羅蘭失笑,「第一次總是比較痛,但是也很值得回味,不是嗎?」

去你的!我差點想飆髒話。第一次?意思是還會有下一次嗎?下次我不會就掛在床上了吧?我這未來史上最強的教皇還沒開始當哪!

羅蘭緩緩靠近床邊,我想撐起身子,憋住呼吸撐起身,卻又在坐起身時倒抽一口大氣,一時喘不過氣咳嗽起來。

「咳咳……」我難受地嗆咳,睫毛上沾了小小的淚珠,羅蘭止住了笑聲,沉默地盯著我看。

「格里西亞,我曾以為,『看到你痛苦,心就像攪碎的痛』——我會這樣持續過完一生,但現在我卻開始因為是我帶給你這樣的痛楚而滿意。」

魔王你這個瘋子!

「格里西亞,你很俊美,無庸置疑。」魔王無視我怒瞪的目光,緩緩地說,「雖然總聽說自己是英俊的太陽騎士,但你毫無疑問更能稱為美男子。只要你在的場合,任何人都相形失色,即使在十二聖騎全員到齊的場合,你這假的教皇往旁邊一站,絕對無人忽視。」

哼,什麼假教皇,你有膽就讓我回去當真教皇啊!

「格里西亞天生就是站在群眾面前的,他的一言一行,都誘使人的目光去追尋、去跟從。」

拍撫在我背上的手不知何時停頓下來,放在我的裸背上,而另一隻手輕輕拈去我睫毛上一滴將滴未滴的淚珠。

「格里西亞……」輕輕喚著,那呼喚裡含著什麼幽深的感情,讓停下咳嗽的我一愣,又被攬到羅蘭懷裡。

變成魔王之後,好像更渴望擁抱了……?我無奈地想。

埋在我髮海裡的魔王,動著嘴唇無聲地說:「我是為了你……而成為魔王的……」

(部分刪)

「想做什麼事可以吩咐沉默之鷹,任何事,除了想離開影神殿。」魔王冷冷講完這句話,就轉身離開。

魔王的身影消失後,我鬆了口氣,雙手抱膝坐在偌大的柔軟床上。

我錯了,大錯特錯,我一直自以為是,自以為對羅蘭好。

自從轉移碎片後,我時常想到,復活肥豬王化解神殿和皇室的衝突,是不是做錯了?假如那時我不要復活國王,用瞬間移動將羅蘭帶離太陽騎士的職位,我也不幹教皇了,躲在一個角落,說不定還會比較好。

我凝視著我攤開的掌心,我相信羅蘭絕對足夠堅強擔當太陽騎士的責任,難道這一點我也錯了嗎?

不!這一定是魔王的力量造成的。

我要相信羅蘭!

我閉上眼,運起我的精神力——雖然這是魔王賦予的。魔王是魔法之王,沒有一種魔法波動瞞得過他,精神魔法不使用任何屬性,這是我目前唯一可能避過魔王耳目的方法。雖然如此,精神魔法還是有其限制。

還是不行!再怎麼努力,失去魔王力量的我還是不可能傳訊到光明神殿,而且果然通訊範圍只限影神殿,影神殿之外,在精神空間中是一片荒無。

向光明殿圖書室借的書還沒還呢,我該不會被罰到天價般的數字了吧?

我在柔軟舒服的床鋪上躺了一陣,卻沒有睡意,魔王也不曉得跑去哪裡,我索性起身先去浴室泡了一下澡……這麼豪華的浴室一輩子都沒用過,不趁這時候盡情享受,日後一定會後悔!

接著就開始正事——調查這個房間。

這房間很大,離臥室較近的門通往浴室,另外還有三道關著的房門不知通往哪裡。我站到其中一道裝飾著桂葉雕刻的房門前,門上似乎有施加魔法,另兩道門也是如此。

在不清楚魔法的類型之下,還是別輕舉妄動好了。

想做什麼事可以吩咐沉默之鷹,任何事,除了想離開影神殿。

魔王離開前的話語浮現在腦海。

『羅蘭到底想要做什麼啊……好像突然變成我不認識的人……』

我不是在自言自語,我是在對「永恆的寧靜」中的紅詩講話,目前也只有牠可以作為聊天對象了……

『……』紅詩沉默了好一會,才回答,『他把你留下來的目的,你不清楚嗎?』

『他說是為了我才成為魔王,難道不是要讓我回到光明殿當祭司嗎?不然直接讓我當魔王不就好了?』

『孩子,』紅詩嘆了口氣,『從我在你身旁以來,我沒聽過他希望你回去當祭司。』

我無言了一會兒,才苦笑道,『那這樣我們兩個不就都困在基辛格了?』

我沒想要聽紅詩的回覆,直接切斷精神傳訊……還好寶石裡的巫妖與外界的聯繫需要開通,否則昨晚的丟臉事情就要被巫妖旁聽去了……

我用精神傳訊呼叫沉默之鷹。

反正現在什麼也不能做,就讓沉默之鷹知道誰才是老大……老大是魔王,讓他知道誰才是老二!

果然沉默之鷹很快就來了,不受魔王重用還挺可憐的。我指著三道打不開的門說:『幫我打開它們。』

沉默之鷹沉默地看了我一下,才說:『要動陛下房裡的東西,得先經過陛下的允許。』

果然如此。我不意外地揮了揮手,看著沉默之鷹點了點頭後往外走。

我又在柔軟的床鋪上賴了一陣,沒多久,敲門聲響起,沉默之鷹很有效率地回來了,但他的腳一跛一跛的,俊臉上竟然還有傷痕。

『……你怎麼了?』

沉默之鷹不語,只緩緩走到其中一道門前,唸著咒語比劃了一陣,接著下一道……依次在三道門外都施了法後,才回身在我面前站定。

『門已經開了,請問還有什麼吩咐嗎?』沉默之鷹低頭恭敬的姿態,讓我訝異地挑了挑眉。

我想了想,說:『那來一套渾沌神殿的高階祭司袍……渾沌神殿應該有高階祭司吧?』

還以為沉默之鷹至少會問一下用途,誰知他聽了之後,就立刻出去,不到五分鐘就回來了,手上端了一盤看起來就無比昂貴的衣物配件。

『您要的東西。』沉默之鷹端著那盤東西的樣子就像那是什麼珍貴至寶一樣。我好奇地接過手來,抖落那套衣物,即使我不了解渾沌祭司的階級,也可看出這套和一般的渾沌祭司袍不同,更加高級……高階渾沌祭司穿這麼好?

將那套衣物攤在床上,不只長袍,還有兜帽、披風、手套、護腿,甚至還附了一把看起來就很厲害的法杖……這裝備會不會太好?我拿起長袍,不是一般祭司的黑長袍,而是接近黑色的深藍,鑲著紅邊,質料也不是一般的棉布。

『……這是高階祭司袍?』我皺著眉問。假如是的話,那光明神殿和渾沌神殿的待遇差太多了,肯定比不過的啊!

『這當然不是一般的渾沌祭司袍,』沉默之鷹來了精神地說,『這是渾沌司祭的闇夜儀祭套裝,每一件都有益於施法並提高防禦。』

『……』我面無表情地拿起那把法杖,頂端嵌著頂級魔晶石,周圍鑲滿次級魔晶石,這麼多稀有魔法寶石的數量,可不是有錢就買得到的。

『這是破曉之杖,是神力與尊貴的象徵。』

『……我不是說要高階祭司袍就好?』我不是說要「最高階祭司袍」吧?

渾沌司祭聽名稱就是祭司之首,地位應該相當於一神殿之教皇,不過因為渾沌神殿的代言人是魔王,而第一把交椅是闇騎士之首的沉默之鷹,渾沌祭司自古以來地位不如闇騎士,渾沌司祭據說也空缺多年。可是這麼貴重的套裝可以借給我這種外來者使用嗎?

『陛下命令您要什麼,都要給您最好的。』沉默之鷹答。

『……』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啦!我揚起那件什麼儀祭長袍,以帥氣的姿勢將它套到身上。

沉默之鷹眼神複雜地看著我一件一件著上許久沒人得以穿戴的配件,說:『這套裝象徵地位,從此刻起,您便等同於渾沌司祭。』

我戴上闇夜儀祭兜帽,朝他燦爛一笑。

讓你知道誰才是老二!



沉默之鷹走後,我來到三道門前,門上的魔法波動已經不能對我造成阻礙。

我打開了第一道裝飾著桂葉的門。
作者: 迷戀幻愛    時間: 2014-2-9 19:26
大大寫得很好呦☆
要加油呦
迷戀期待下一篇呦☆
作者: 天祈    時間: 2014-2-10 04:11
魔王根本邪氣大開嗎
在神殿的老師要是知道自家學生被人家那個那個了,恐怕會氣炸吧
不過格里西亞有那法杖輔助應該可以傳訊回神殿了吧。
作者: 清染    時間: 2014-2-10 10:54
渾沌祭司嗎?我以為羅蘭會直接封格里西亞為王妃呢= =

是說 小格到底有沒有搞懂羅蘭對他的感情啊?
作者: 優溟    時間: 2014-2-10 12:46
嗯,我覺得神殿的同伴可能會氣炸,
不過也有可能大聲嘲笑他,
或是沒感想,等等.....
一千個人就一千種反應,
如果是審判和寒冰,說不定有反應也看不出來。
作者: 云衍    時間: 2014-2-11 19:03
三十三、魔王的日常事務

推開第一道門,稍微有些重量的門發出「吱呀」聲響,接著一股過去很熟悉但更濃郁的氣味撲面而來。

門裡是另一個不小的空間。我謹慎地踏入,腳下踩的是一條繞了室內一圈的環狀走廊。我站在走廊上,呆呆地昂頭看著佇立在我面前的……一排又一排接到天花板的檜木書架。

天花板是由一格格的琉璃窗拼接而成,光線從上方穿過琉璃灑下,整個空間採光良好,書架的陰影處也有反光及夜光寶石補充亮度。

一開門迎面撲來的氣味,和光明殿圖書室相仿,就是這放滿一整間的書本。

走廊還有連接通到樓下的階梯,書架前並未擺有梯子,而是將空間設計成可以站在台階上取用高處書架的書。

我驚嘆地四處瀏覽著這個可比皇家圖書館的豪華書庫。這個書庫的藏書數量之繁多、種類之豐富,不僅當代的書籍,更有許多使用古老文字的佚失珍本,看來是渾沌神殿怕歷代魔王太無聊而蒐集的吧,就不知魔王會花多少時間在這裡。

愛看書的魔王……不會變壞……?

我回到門口,輕輕將門關上,看向另外兩道門。一道門口雕著菱形,另一道則是刻有旋渦狀標誌。

我打開了菱形裝飾的門。

門後同樣別有洞天,其中的格局和書庫完全不同,四邊的牆壁是大理石製造,四個角落堆放看起來價值不斐的寶石箱,牆邊的架子材質也是特殊的堅硬礦岩所打造,上面擺放盛裝稀有寶石粉末的玻璃罐。

整個影神殿已經極盡奢華,所以看到這個寶庫我並沒有多驚訝,毋寧說這是個擺放施法材料的倉庫吧,想要寶石的話儘管跟沉默之鷹要就對了。

將門帶上後,我毫不遲疑地打開最後一道房門。

最後這房間什麼都沒有,沒有窗戶和燈火,只有四堵牆壁,使得室內格外陰暗。房間中央僅有一個不知傳送到哪裡的傳送陣,在我走近時隱隱發散微光。

我走回魔王的寢室,撐著下巴沉思。依照影神殿的結構看來,這個房間不可能和其他三處相連,看來這三道門是有施過魔法的傳送門。

顧名思義就是方便魔王轉移而設置的門——我是不曉得是不是每個魔王都可以打開可以到達任何地方的異次元通道啦,但要在魔王殿中瞬間移動對一個魔王來說應該都不是問題,所以魔王應該不太用得到這三道門。

不過對我這個普通人來說就方便多了。

我回到第一道連接書庫的門。這次我索性沿著階梯往下走,來到了記載渾沌神殿和魔王歷史與相關知識的那一區,快速地抽出書籍翻閱。

知己知彼,先搞清楚魔王的底細,說不定能找出帶回羅蘭的方法!

若要比較看書的速度,我可是有相當自信的!

誰叫光明殿祭司生活苦悶,也只有詩歌讚頌、查神典比賽之類的活動啊!

♫ ♫ ♫

我輪流搥搥雙肩,翻出之前的光明祭司袍——魔王將我留下時,沉默之鷹送來各式各樣的長袍,但共同點是穿起來都很舒適,於是那時我就將我的祭司袍好好收著,而現在又有這什麼高級司祭服,我就更沒有把以前的祭司袍拿出來的必要。

我從光明祭司袍裡縫的暗袋摸出了一樣東西。

如果你的記憶跟我一樣好,那你應該記得老師那枚偽裝成徽章的魔法通訊器,也就是和魔獄騎士聯繫的道具。雖然它功能簡單,像玩具一樣只能打打簡單的暗號,但是今非昔比了!

原本魔獄騎士還只能打「求見」、「順利」、「緊急」三個密語,魔獄騎士事件結束後,我就有個想法,老師回來後便提出建議,研究出較完整的暗號系統。於是在批改文件之餘,我們師生倆就研究出以這通訊器傳送暗號的方式,雖然在傳達完整訊息上還是有所局限,但好處是距離可以拉長,只要接收得到魔法波動的地方就接收得到,而且徽章本身就是以魔法寶石製成,使用少量魔法即可驅動,不需太多能源。

畢竟我目前無法使用精神魔法與光明神殿聯繫,所以這東西就成為和神殿聯繫的重要媒介。

雖然基辛格與葉芽城的距離遠了些,但魔法波動在這個魔王身處的魔王殿,可說是源源不絕,而魔法寶石……我也已經從菱形房間「借」了功能相容的寶石來替換了。

而且使用通訊器的最大好處,就是不會留下任何證據。

但微量魔法波動還是不知道能不能瞞過魔王的耳目,於是我找沉默之鷹來探探口風。

『沉默之鷹在嗎?』

沉默之鷹好像沒什麼事,在我用精神魔法呼叫之後,沒多久就過來了。這個房間目前只有魔王和他能夠進入,自從我住進來之後,沉默之鷹每次過來都會敲門,得到允許才進入。

『你很閒嘛,一叫你就來。』羅蘭不知道是怎麼想的,我是看到沉默之鷹那張帥臉就沒好氣。

沉默之鷹大概很習慣男性對他不友善,也不生氣:『魔王陛下命令我,只要您呼喚,就優先滿足您的需求。』

哦?原來是魔王命令的……上次說要沉默之鷹給我最好的,這次說要隨傳隨到,他還很寵我嘛……不過這幾天怎麼都沒看到人呢?

『魔王呢?』

『他在午睡。』

我挑了挑眉,這答案令我很意外,要不是沉默之鷹沒有騙我的必要,我懷疑他是要破壞魔王在我心目中的形象——現在還沒中午睡什麼午覺啊!

羅蘭在當太陽騎士時,天還沒亮就起床,月上中天才會休息啊!

『你說的是「他去騷擾民眾」吧?』我確認道。

『不,陛下不是在看書,就是在休息,從來不曾騷擾民眾。』沉默之鷹有點生氣地說,彷彿我污衊了他的主上。

我還是不信:『羅蘭「從沒有」午睡的習慣。』

『我說的是真的。』看我不怎麼相信,沉默之鷹強調了一遍。

『這不就是他的房間?』我轉頭看了看可比得上一半聖騎士長寢室大小總和的房間。如果這還不是魔王的寢室,我都懷疑魔王的寢室能豪華到什麼程度了。

沉默之鷹也面露苦惱:『是的,沒錯,可是您住進來了……』

我滿腹困惑。是魔王要我住進來的,怎麼他反而去睡別的房間?

沉默之鷹思索了一下,似乎決定告訴我,解釋道:『陛下睡著時無法控制自己的魔力,會不自覺地使用魔法,對周遭的環境造成破壞。這個房間有抑制魔王力量爆發的魔法陣,但只限於物理環境,魔王就寢時,是沒人敢待在他的寢室的。』

這我倒不清楚,所以羅蘭上了我之後下半夜是跑到別的地方睡的?這個……要說呆還真的沒聰明到哪去。

『不僅如此,魔王情緒波動極大,王的王座、大廳的裝飾、雕刻都使用可以讓人心情寧靜的寶石和礦物,多少能起到效果。』

我點了點頭。沉默之鷹解釋得真詳盡,莫非他也察覺到魔王對我的執著,要討我歡心了?

我雙手環胸,學孤月騎士抬高下顎,高傲地說:『你說這些有什麼目的?』

『……只是希望您勸勸陛下,讓他回來這邊睡,我們可以為您準備另一個房間……否則再這樣下去,大廳早晚都要在陛下的睡夢中毀了!』

……我才不要勸他回來咧!你知不知道他對我做了什麼啊?

我可是還沒原諒他啊!……雖然說不原諒也不能怎樣……

由於沉默之鷹的配合,讓我得知了魔王的特殊體質。雖然力量強大,但人類的肉體不能二十四小時承受過大的力量,因此睡眠時間會拉長,而這時間還會越來越加長。

這代表他在睡覺的時候我就能使用傳訊器跟老師暗通款曲……呃,互通有無了!



趕走沉默之鷹,順利達成與神殿的第一次聯繫後,我難得地睡了安穩的一覺。之後兩天,魔王也都沒回來,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不是睡覺就是看書,不製造不死生物也不騷擾民眾……這的確是沉默之鷹理想中的魔王,但我總覺得怪怪的。既然他可以控制自己,為什麼不回聖殿?

不過他不來我也樂得輕鬆,至少不用害怕他再對我做什麼出軌的事。不過整天窩在書庫或房間也很無聊,我踏出了房間。

我踏上走廊沒多久,沉默之鷹就來了。我表示我想到廣場去看看,沉默之鷹點點頭,也不多問,就在前方帶路。

在路上我先問了一些問題,表達我這個食客對渾沌神殿的關心,順便打聽情報。

『最近渾沌神殿經營得如何啊?』

『和往常一樣,陛下相當勤政愛民,將事務處理得有條不紊。』

身為一個魔王勤政愛民?有條不紊?你騙我的吧?

我投以懷疑的目光。

沉默之鷹看到我的眼神,沉默了一下,才說:『神殿的事務是我們底下人的職責,無需陛下掛懷。』

精神交流的同時,我們來到了宮殿前的廣場。

因為魔王殿本身就在山頂,視野還不錯,從這裡可以看到很遠的地方。這座山頭就只有這座豪華的宮殿,因有魔王坐鎮使得黑暗生物不敢靠近,山的四周則被不毛的黑暗之地圍繞,遠方也沒有什麼像樣的城鎮。

魔王殿原本就是建在人跡荒涼之處,現在看來更像被放逐一般,孤零零地處在世界的角落。

葉芽城和這裡的強烈對比,讓人更覺得蕭條冷清。

『應該有很多勇者上門挑戰,應接不暇吧?』有個可以殺時間的樂子也不錯啊。

沉默之鷹搖了搖頭,信心十足地回答:『九成九的勇者都在接近影神殿百呎內就知難而退。』

『這樣也未免太無聊了吧!』連勇者都進不來啊?

『您是唯恐世界不亂嗎?』沉默之鷹苦笑道,『對全世界而言,這是最好的了,我們並不想要個做大事的王。』

沉默之鷹停了下,像是自我勉勵地補充道:『不過現在安心還太早,只是剛開始而已。』

我回想起在書庫中看到的、魔王歷史書中的敘述——以往征伐魔王的最短紀錄是十二年——聳了聳肩。



接下來的幾天我都蒙著頭窩在書庫,直到夜晚才回到魔王的房間。起初我還戰戰兢兢,隨時都注意著羅蘭是不是回來了,但魔王最近不知道在忙些什麼,一次也沒回來過。

這對我來說倒是樂得輕鬆,索性一整天都待在書庫,有時還坐在書架間睡著,或是在擺滿謄著古文字羊皮紙的桌面趴睡,往往一覺起來,全身的骨頭都要散架了。

我從不將書籍帶出書庫,以防萬一,看過的書籍我都刻意用回復魔法抹去看過的痕跡,或是多翻了無關緊要的書籍。

雖然失去魔王資格後魔法用得有點彆腳,差點把書都拆了……

我看著手中繪著某個魔法陣的羊皮紙。以前在光明殿圖書室借的那本書,以及書庫裡的藏書都有類似的魔法陣,雖然不盡相同,卻有共通之處。

法陣的理論很艱深龐雜,更何況還是古老的法陣,我只琢磨出六分,但至少可以肯定這個魔法陣可以奏效。魔法陣的樣式非常複雜,連記憶力自豪的我也須每天利用一點時間將魔法陣默寫出來幫助記憶。

今天的功課完成後,我讓紙張飄浮在空中,聚集了火屬性。

當羊皮紙將近燒成灰燼,開門的聲音傳來,我一驚,差點被剩餘的火苗燙到。

幾日不見的魔王走了進來。

說意外也不是很意外,這個房間也只有他會不打一聲招呼走進來。
作者: 云衍    時間: 2014-2-13 19:19
三十四、魔王的烙印

(前半段礙於板規和諧了;烙印部分跳過)

最近可能是體力流失太嚴重,一抓到空檔我就跟床鋪相親相愛去了,有時躺在床上想一些事情,也總是想著想著又昏昏睡去,看來有越來越往某種好吃又懶做的動物發展的傾向。我都懷疑不堪魔力負荷的魔王到底是我還是羅蘭了。

自從那天魔王用洗馬桶的強酸搓過我後背,他開始回房睡覺,而且「激烈運動」後我還能很安穩地跟他一起睡,睡得跟他一樣久。

什麼可以找到我的烙印啊,那應該是保護我不受狂飆的魔力傷害的魔法陣吧,只是「刺青」的方式有些粗暴……

這一天,沉默之鷹送上飯菜,我習慣性地吃了幾口就叫他拿下,正想開始思考一些事,魔王走進來,他制止了沉默之鷹撤下飯菜的動作,在我身邊坐了下來。

「我聽說你最近不太吃飯,你在跟我抗議什麼嗎?」魔王英俊的臉陰沉沉的,臉色黑得像鍋巴。

『我沒在抗議什麼啊,』我一頭霧水,『我只是沒食慾。』幫你的神殿省一些伙食費不好啊?

「對一個成年男人來說,你吃得太少了。」魔王抬起我的下巴,皺著眉看著我說。真怪,自從來到這裡我還從沒看到有什麼難事能讓這男人皺一下眉,我不吃飯這件事讓他很困擾嗎?

我嘆了一口氣,說:『我整天不是吃就是睡,沒消耗什麼熱量,當然不太需要食物補充。』

魔王看似對我的回答不太滿意,不高興說:「剛來的時候你不是對這裡的餐點讚譽有加?餐點變難吃了嗎?」

還是很好吃,比光明殿的伙食不知好多少!不過公主關在城堡裡,關久也會出毛病的啊……幹!我才不是公主呢!

我陷入沉默。經過上次那一次苦肉痛,我再白目也不敢說我想家。

光明神殿的伙食再粗糙,畢竟是個能安心用餐的歸處。

「沉默之鷹!」魔王沉喝一聲,沉默之鷹趕忙誠惶誠恐地跪下,魔王氣勢洶洶問:「這飯菜是誰煮的?立刻換一個掌廚。」

『呃,羅蘭,』我輕輕拉他的袖子,囁嚅說,『其實我覺得很好吃。』

「那你為什麼吃這麼少?」

『我只是吃得比較慢……』

「好,那你把這些都吃完。」

這些?我愕然看著桌上的食物。你是把我當成某種動物在養嗎?

「格里西亞,你把這些吃完,明天就帶你上街買甜點。」居然連利誘的手段都使出來了!

……魔王殿什麼甜點都有,何必出去買?不過可以出去逛逛總比呆在魔王殿好多了。

『你這魔王太不稱職了吧!』我忍不住吐槽。

雖然沒有規定魔王應該做什麼,也不必像太陽騎士出去招募信徒,但再怎麼樣,也不該窩在影神殿當個殿男吧!你以前沒那麼頹廢的!

「嗯?稱職的魔王該做什麼?」居然還虛心求教,你那張呆臉我可不想承認你就是魔王啊!

『至少應該製造大量不死生物,弄來一匹惡龍坐騎,率領死亡騎士大軍上街作亂,殺他個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再去搶幾個公主回來侍寢,把各國王室氣得率領軍隊來討伐你啊!』我忍無可忍地說。

「……格里西亞,你是未來光明神殿的教皇吧?」魔王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我,「而且我已經有你了,還搶公主做什麼?你到底要不要吃完?」

『……』

好吧,我只是發洩一肚子的鳥氣……

『……好。』為了呼吸到外面的空氣,我忍!

魔王滿意地點頭,看我面無表情拿起調羹舀起魚肉粥放到嘴裡,魚肉粥被特地加滿了香菜,在光明神殿時覺得很香,如今卻吃再多都沒味道,我簡直像是嚼蠟似的一口口嚥下去。

吃飯真是浪費時間的舉動。



魔王吃了幾口就放下餐具,坐在主位觀察著我,久久才說:「你那天燒掉的是什麼?」

我眼皮一跳,指指鼓鼓的雙頰,表示目前無法對話。

魔王笑了出來:「以前你還能說話的時候,嘴裡塞滿東西,還是有本事字正腔圓,何況你現在根本不需要開口。你是不想說吧?」

……可惡,居然沒上當。

『只是閒來無事抄抄魔法咒語,你知道我很閒。』

魔王看起來不太相信,他凝視著我,低聲說:「格里西亞,你已經不再什麼事都告訴我了嗎?」

魔王……好吧,羅蘭的語氣帶著哀傷,我聽了都有點不忍。

話說回來,我也從來沒有什麼事都告訴你啊……往往都是你被我賣了都不曉得,還興高采烈地幫我數鈔票……

要說聖殿裡最不好騙的應該是審判吧……還好我不用跟他搭檔,不然肯定什麼鬼主意都被他看穿了!

羅蘭還是注視著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全黑的眼帶著關懷。

我嘆了口氣道:『我後悔了。』

「嗯?」

『我後悔讓你當魔王,我應該要寧可用生命與你對峙,而不是輕易退讓。』我嚥下食物,抬起頭直視著那雙毫無光亮的黑眸,輕輕說,『如果我堅持,當時還不是魔王的你,不可能爭得過我。』

「……你哪來的自信?」

『我是對羅蘭•太陽有信心,他不會對好友下手!』

「羅蘭•太陽已不存在。」羅蘭沉默了好一陣子,站起身道,「光明神殿打算要出兵討伐影神殿,即使十聖騎站在面前,我也絕不會寬容!」

我咂了咂嘴:『……你真該照鏡子看看你現在的表情。』

羅蘭閉了閉眼,深呼吸了幾次,說:「格里西亞,你覺得來討伐的聖騎士該怎麼處理呢?」

羅蘭空靈的聲音迴盪在用餐的大廳中。

「還是殺了他們好了,雖然威脅不大,但也很煩。」煩躁明顯呈現在魔王向來面無表情的臉上,黑暗屬性有聚集的傾向。

我靜默幾秒,用平靜的語氣建議:『殺了多可惜,影神殿中有地牢,可以把他們關在地牢。』

「嗯?為何要關起來?」

『死人就不有趣了,關在牢裡,壓力大的時候,還可以去嘲笑他們消除壓力。』又補了一句,『命令他們互相殘殺也挺有趣的。』

困惑讓黑暗屬性淡了一些,魔王道:「……格里西亞,你似乎對聖騎士懷有敵意……」

『這是怨念啦!有女人緣的傢伙必須死……關在牢裡折磨!』

「……嗯。」

『我吃完了。』在魔王起疑心之前,我趕緊塞完最後一口。

沉默之鷹指揮著闇騎士進來收碗盤——目前還沒有戰亂,闇騎士都只有這種工作可做,簡直大材小用。

我欣賞著身著黑色輕甲的闇騎士忙碌的身影,心滿意足地享用我的飯後甜點,魔王殿最令我滿意的就是各國甜點都端得上來。

正好我有問題要問沉默之鷹。我有點懶洋洋地用甜點叉指著沉默之鷹,當著魔王的面問道:『上次你說九成九的勇者都在接近影神殿百呎內就知難而退,那剩下的零點一成勇者攻過來了吧?』

沉默之鷹愣了一下,答道:『剩下的零點一成即使打到影神殿門口,也難過闇騎士這一關。』

我皺了皺眉說:『闇騎士親自出馬?底下的黑暗生物呢?魔王沒製造嗎?』

沉默之鷹有點不安地看向魔王,總算露出一點遲疑:『沒有黑暗生物也沒關係的……』

我打斷他的話:『闇騎士再忠誠再勇猛,畢竟還是人類,既然是人類就會有氣竭力盡的一刻,現在各國應該都獎賞勇者來討伐魔王吧?當對方使出人海戰術,一整個殿的闇騎士可以支撐多久?』

這時,之前和魔王的對話閃過我的腦海,我突然感到不對勁,皺起眉問道:『那各國王室呢?光明神殿都整兵要打過來了,三大王國都沒有動作?』

沉默之鷹默不作聲,我緊盯著他,魔王眼神也投到他身上,才抵不住壓力說:『這屬下不清楚。』

我直覺就不相信:『少來!那你之前那幾秒在沉默什麼的?』

『我只是不敢揣測各國王室的心意。』沉默之鷹低著頭道。

我嘀咕道:『哼,有什麼好不敢揣測的?我看把各國公主王子都抓過來,看各國王室出不出兵就知道了。』

『您又不是魔王!』沉默之鷹忍無可忍道。

哈哈,看來他真的該慶幸當上魔王的不是我。

我看向魔王,他一臉不感興趣的樣子,見我看他,隨口問道:「要抓人質?」

我打了個響指:『就抓吧,當魔王就是要抓公主嘛,而且誰知道各國王室打什麼主意,如果想要等魔王散盡黑暗屬性之後再坐享其成,哪能讓他們那麼輕鬆?』抓人質除了可降低將來的威脅,人質用不上時還可索取贖金……簡直一舉兩得!

魔王點了點頭,轉向沉默之鷹下令道:「去抓。」

沉默之鷹欲哭無淚地低下頭稱是。

我叫住將要轉身下去做準備的沉默之鷹:『既然闇騎士有工作了,那影神殿也不能沒人看守。』

「格里西亞,你想做什麼?」羅蘭全黑的眼帶著疑問看向我。

『當然是製造不死生物軍團啊。』我理直氣壯地說。

『老是在人家殿裡吃白食也不好,』我拉了拉我身上的暗色祭司袍,『就讓我來負責鞏固魔王殿的戰力以及屏障吧。』
作者: 天祈    時間: 2014-2-13 20:22
為什麼羅蘭要拿強酸搓人家後背呀?
烙印是指當初格里西亞被吃掉的部份嗎?
對不起我腦袋不好有點看不懂。
作者: 清染    時間: 2014-2-14 00:00
所以大大會把三十四章的前半段放在別的網址嗎?我想看耶~~~

羅蘭好聽老婆大人的話啊!!而且越來越呆了XDDD
作者: 云衍    時間: 2014-2-15 13:15
三十五、魔王出外放風

對於我自攬工作,魔王雖然起疑,卻沒有反對。他坐在王座,手輕撫著扶手頂端的圓珠,看著我和沉默之鷹談論召喚不死生物的計畫,一臉看我打算玩什麼把戲的表情。

我已經知道魔王殿有專門召喚不死生物的召喚室,而召喚不死生物的工作……我打算交給紅詩。雖然牠先被老師封印,又被我封印,好歹牠也是巫妖,製造不死生物應該很有經驗吧。

沉默之鷹退下後,魔王輕揮手,操縱風屬性將我攬到王座……王座很大,兩個人坐沒問題!我才不是坐在他大腿上!

「格里西亞,你看起來有點不高興。」魔王輕聲說。

我一動也不敢動地坐好,若無其事說:『看到沉默之鷹那張臉就不順眼不是男人之常情嗎?』

「會嗎?」魔王不置可否。

『嗯。』我淡淡地結束話題,『我想去洗澡了。』

魔王聽了也點頭說:「好,我們去洗澡吧。」

『我們?』我轉頭面無表情問。

「我們。反正浴池很大。」

『怎麼能讓尊貴的魔王陛下和我一起洗呢?』

「我很樂意。」

『……』

我又不是前凸後翹的女人,這平板的身材你有啥好樂意啊!

但如果以為魔王對你好一點,你就能拿翹那就太天真了。雖然歷屆的魔王性情不盡相同,但共同點絕對是——都很任性。

我全身僵硬地拿了盥洗用品進到浴室,脫掉衣服,拿沾了洗浴香精的海綿,隨便刷洗一下就下了浴池——影神殿的浴池是那種超大的豪華浴池,不僅寬敞到可以一整個聖騎士小隊一起下來洗澡,還有溫冷水自動排放裝置。我下了浴池後就盡量划到離魔王遠一點的地方。

我明明不是女的,跟同性洗澡還得這樣躲躲閃閃,真是令人無言。如果還是以前的羅蘭,在一起洗澡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朦朧的煙霧氤氳下,似乎也有讓人放鬆的效果,魔王似乎沒有因此感到不悅,他也下水開始沐浴。

我整個人泡在水裡,讓水淹到我的鼻子下方,瞇著眼看著漂浮在水面的金色髮絲。

羅蘭曾經為了太陽騎士的形象,也染成同樣的顏色,現在卻是烏溜溜的,不過髮質都一樣很好摸。

我還是不相信羅蘭寧可當魔王放棄太陽騎士,即使在太陽騎士的職位上遇到很多力不從心的事、或是犧牲了個人的自由,但羅蘭身為太陽騎士時的投入,絕不可能是偽裝得出來的。

可是他現在當了魔王,卻將我也留在這裡……

『喂,你說你是為了我才當魔王,那你將我留在影神殿,也是為了我嗎?』我低聲問。

對我突如其來的問題,魔王一愣,失笑道:「不是的,你又誤會了我的意思。」

「又」是什麼意思?說得好像我常常誤會你……『我哪有誤會?』

魔王那雙全黑的眼眸定定地望住我,那專注的神情簡直就是羅蘭慣常有的表情,讓我一股懷念油然而生。

「我說是為了你,其實是為了我自己。我可以一起回答這兩個問題,我是『為了留下你』才當魔王的。」

是因為要留下我才當魔王?這是什麼邏輯?你不是說要我把你帶回去,讓你當兼任魔王的太陽騎士嗎?

魔王抬起手臂,看著自己的掌心,說道:「當我第一次得到魔王的力量時,雖然不完整,但我想到這力量可以保護多少人。夏洛特為了得到我而想成為魔王,更在我心中佈下種子。」

我瞪大了眼。你學夏洛特那個瘋女人做什麼啊?那封情書果然有什麼洗腦的黑魔法吧?

「別這樣瞪我,格里西亞,原本我只是心裡想想自己開心就好,可是成了魔王之後,留下你,變成不做會遺憾的首要之務。」

『……』你早點告訴我我就不會答應讓你當魔王啦……雖然打不過你,但你一定下不了重手,我只要耍賴到底……

「我慶幸是我當上魔王,才能隨心所欲得到我想要的,如果是你當上魔王,我就會永遠失去你了。」

我聳聳肩,看著不停有熱水和冷水流出的出水孔。

沒發生過的事誰曉得呢?

誰都沒有再說話,一時間僅剩水聲在白霧氤氳的空間裡迴響。

♫ ♫ ♫

被關在影神殿的這大半個月以來,我真的沒有想到能有上街買甜點的一天……

原本以為魔王會直接用瞬間移動或是空間傳送快速到達街上,以至於我一走出影神殿的大門,看到闇騎士牽著的四腳動物,我整個人傻在那裡。

『……我們怎麼去?』我偏過頭看著一身黑色裝束的魔王問。

「因為黑暗之地擴張的關係,最近的城鎮要好幾十哩,我們先用傳送陣傳送到山下,再騎馬去比較省力。」魔王理直氣和地說。

我是說,你應該開個異次元通道直接通到城鎮吧,何必這麼辛苦還要騎馬?你忘了你現在不是騎士了嗎?再說騎馬也就算了……

『……騎這麼普通的馬?』魔王耶!雖然這匹馬是很高大帥氣,但是比較適合太陽騎士啊,魔王應該要騎更嚇人的坐騎吧!

魔王歪了歪頭問:「你想騎骷髏馬?我可以召喚。」

『……不用了。』有正常的馬誰想騎那種剩下骨頭架子的馬?我可不想坐到屁股痛!

「不必客氣,我現在什麼都召喚得出來。」魔王還在聲明,我已經拍了拍馬脖子,馬頭轉過來朝我噴氣。

我踩上馬蹬,正想帥氣地一躍而上,從腰間傳來一股力量,羅蘭在自己躍上馬時,也把我往馬上帶,一轉眼我就已經在馬背上。

在我身後的魔王手臂穿過我,拉住韁繩,連招呼也沒跟闇騎士打一聲,就策馬轉頭走進傳送陣。

傳送到了山下後,理應陌生的高大馬匹溫馴地邁開馬蹄,朝著城鎮方向撒腿疾走。

我不由得想起,當找尋永恆的寧靜以及到渾沌神殿轉移碎片之時,我也是這樣和羅蘭共乘一馬,他也是坐在後面,穩穩地環住我,讓不諳馬術的我不必擔心會落馬。

當時的他就已經對我抱持這股特殊的情感嗎?

我一直以為我很了解羅蘭,但不知道從何時起,我逐漸感受到我可笑的自以為是。

我不知該說什麼,馬疾行的速度比步行快,比奔馳慢,即使這樣到有甜點店鋪的城鎮還是需要一段時間。也許不用瞬間移動迅速到達目的地,是因為魔王想多些相處的時間吧?

在影神殿,魔王跟闇騎士一直保持距離,也沒有和人較勁的慾望(誰有辦法跟他較勁),就連對百依百順的闇騎士之首沉默之鷹也不是很客氣,對他的態度甚至還比不上昔日的太陽小隊副隊長亞戴爾受到的禮遇,如果說羅蘭也跟我一樣仇視帥哥,這我怎麼樣都沒辦法相信!

臨近影神殿的是一大片的黑暗之地,讓旅人放鬆休息的樹林籠罩在黑暗氣息下,白天也有如夜晚的陰森,溪流也變成滿是創痕的乾溝,棲息的生物全被黑暗生物所取代。這些黑暗生物雖然靠近魔王殿而擁有較高等級和力量,但魔王一經過,牠們還是恭敬地保持一段距離朝我們膜拜。

果然不愧是黑暗之王!

『真神氣!』

「嗯?」

『你能不能命令牠們集體自殺啊?』我問道。

「可以,但沒有意義。」魔王淡淡地回答,「因為黑暗屬性大多在我體內。」

即使讓它們自盡,也還是會隨即在濃厚的黑暗屬性下再生。要解決黑暗生物,問題還是在魔王身上,只要魔王洩盡黑暗屬性,這世界就能恢復光明一段時間,直到下一次黑暗屬性累積到一定程度為止。

這種世界存亡的責任,由一個人來承擔實在過重了。

還好魔王雖強,也沒有讀心術,讀不到我的盤算,我們平靜地到達了最近的一個小鎮。

街道上沒有什麼人,能見到的只有不死生物,這是曾遭黑暗之地覆蓋的邊緣街道,居民都搬空了,除了我和羅蘭,沒有其他的人類。這時,我突然看到一群人大搖大擺走進路邊的空屋裡,走出來每個人手裡都滿滿的,注意一看,房子裡的家具一搬而空。

『他們是……盜賊?』

「是勇者。」魔王淡淡地說。

『勇者?』

「說是盜賊的另一個稱呼也可以。」

我聽到這,瞬間就理解了,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自從魔王誕生後,黑暗之地停止擴張,但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淨化,但不管怎麼說還是穩定下來。由於之前黑暗之地擴張造成的動盪,導致市場機能退化,許多人民失去工作、流離失所,甚至家人離散,這時就多了勇者這職業。

勇者這職業,向來是討伐魔王而生,但真正能擔上勇者之名的少之又少,絕大多數以此為幌子,劫掠逃難離去的人家,正好大陸各地到處都有無業遊民,就各自組團來基辛格觀光,順便看有沒有什麼可打劫。

而各國王室沒有勇氣出兵討伐魔王,只能派下任務,讓民間勇者陪魔王玩玩,消磨一下魔王的心力,一時間勇者風氣蔚為風潮,每走幾步就可以碰到勇者。

而看著一臉很想轟一發魔法到勇者堆中的魔王,照我推測,這種名為勇者實為宵小的行徑當然為羅蘭所不齒,於是魔王殘酷不仁的傳言就不脛而走。

太陽騎士職位上的羅蘭雖然嫉惡如仇,但一直是理智理性的……我盯著魔王,想到沉默之鷹說過:羅蘭算是脾氣很好的魔王了,不過似乎情緒還是有失控的時候,例如之前曾有不如魔王心意的闇騎士被打斷腳或是直接被殺的……

我暗暗地嘆氣,希望神殿那邊可以盡快準備好……如果讓羅蘭洩盡黑暗屬性受到那種偽勇者的討伐……那世界不如毀滅算了。

『……我們還是趕快去買甜點吧!』我搖了搖頭,雖然也是很想去教訓跟闖空門盜賊沒兩樣的勇者,但為了避免黑暗屬性刺激到魔王,我還是頻頻催促——我才不是急著想吃甜點!……至少那不是主要原因!

魔王有點遺憾地握了握拳,沒有再說什麼,將馬匹掉頭加快速度離去。

出了死鎮之後,由於魔王加了風屬性在馬身上,走了一個小時就到某個還有人跡的小村莊。

我們先在小村莊的入口處下了馬,將馬拴在路旁的樹,魔王依照我先前的要求戴上遮掩眸色的眼罩,我們才慢慢地走入街上。

村莊的人不多,而且多是跑不動的老弱婦孺,身強體壯的壯年應該不是逃難就是當勇者去了吧。

我們進了一家有內用空間的甜點鋪,店裡生意蕭條,沒什麼客人,甜點櫃的甜點也乏善可陳,看起來也不怎麼可口,當然比不上葉芽城常光顧的甜點鋪,但我還是看著透明櫥窗流口水。

「真難得有客人上門啊,你們想吃什麼慢慢看吧,裡面很空曠,想在裡面吃多久都沒問題。」老闆娘帶著無力卻和藹的笑容招呼我們,旁邊有一個少女似乎是老闆娘的女兒,半躲在母親身後有點怯怯地微笑。

如果是葉芽城的甜點鋪,別說找到空位了,要買個甜點都大排長龍呢……不知道現在葉芽城怎麼了,是否恢復夏洛特大鬧之前的繁榮熱鬧?

我指了菜單點了好幾樣看起來比較甜的甜點和熱奶茶,就和羅蘭到窗邊的空位等待,不久,老闆娘端著托盤送上甜點,擺上桌的甜點卻比我點的還要多。

面對我疑問的目光,老闆娘笑說:「你們是外地人吧?其實我也打算做完今天的生意就關店了,你們也看到了,賺不了什麼錢啊,多的就當做招待好了,吃不完那麼多也可以打包哦。」

「店鋪關了打算做什麼?」羅蘭問。

「我和女兒打算去酒館幫傭,這小村子裡就酒館經營得下去了,因為……」

老闆娘話還沒說完,就被五個大搖大擺走進來的冒險者打斷:「喂!我們渴了,有沒有什麼酒精飲料可以喝?」
作者: 優溟    時間: 2014-2-15 18:19
本帖最後由 優溟 於 2014-2-15 21:00 編輯

進來的冒險者是誰啊?
原著第三集格里西亞和尼奧他們
在永恆的寧靜洞穴中遇到的那些嗎?
話說如果是他們,在這個故事好像也有出現,
不過忘了是哪一章的事了╮(╯▽╰)╭
還有另一個疑問,格里西亞和羅蘭不是去甜點舖嗎?
我都不知道甜點舖也有賣酒精性飲料
作者: 幻風    時間: 2014-2-15 21:13
哇哇哇!!!越來越精彩了~~
好期待接下來的發展喔!!!
羅蘭都告白了...雖然方式有點激烈 (汗
格里西亞什麼時候才要發現自己的心意呢?? (閃亮)
作者: 芥末茶茶    時間: 2014-2-15 22:04
啊,沒發現這裡更新了(對不起一時眼殘…​​… (#
雖然在捏小格,可是我莫名被萌到了的說www(飄小花(媽媽有變態
期待下篇www
作者: 清染    時間: 2014-2-16 00:43
看那騎馬的姿勢,兩位根本是超恩愛的情侶啊~~(其實我一秒想到爾康和紫薇=^=)
我想羅蘭很快就能贏得小格的芳心了!!(還是他們早就在交往了OAO)


至於那群冒險者絕對眼睛脫窗,要喝酒不去酒館偏偏要來甜點店鬧,真是……
作者: 云衍    時間: 2014-2-16 22:45
三十六、魔王的洗禮

「啊……對不起,這裡沒有酒精飲料……」老闆娘不好意思地道歉。

其中一人不屑地呸了聲:「那有什麼喝的?」

「只有茶類,奶茶、紅茶……」

「那就紅茶五杯好了。」冒險者們露出嫌棄的臉,走到店裡正中央的空位坐了下來,還將腿放到桌上。

少女和老闆娘泡好了茶送上去,冒險者們一口仰盡,似乎覺得不太過癮,抱怨道:「這算什麼飲料,要喝就喝啤酒啊!」

「酒館還沒開門也沒辦法。」

「哼,這地方還真貧困!等一下去村長那裡不知道有沒有什麼賺頭。」

「喂!」冒險者之一向櫃檯叫道,「小姑娘來陪我們喝茶吧!」

少女聽到縮了縮身體,老闆娘陪笑道:「我家女兒不懂事,不會招待客人,我來陪大人們吧?」

「誰要你這老太婆!」

「你知道我們是誰嗎?我們是勇者耶!來討伐十惡不赦魔王的勇者耶!」

「抱歉啊……勇者大人。」

這種作威作福的流氓實在很礙眼,享用甜點的心情都被破壞了。什麼十惡不赦的魔王,魔王再殘暴不仁,也不會欺負手無寸鐵的民眾!我看向對面的魔王,希望他沉得住氣,這些勇者可不像他手下的闇騎士那麼耐揍。

「我們辛苦地討伐魔王,身上也不會太富有,所以這五杯茶就算招待吧?」勇者之二恬不知恥要求。

「要不是有我們這些路過的勇者,再過不久,這裡也要淪為黑暗之地了!」

「呃……如果您希望的話……」

「倒是這位小妞陪我們一晚,我們倒是可以撥出些盤纏給小妞買衣服,怎麼樣啊?」

……冷靜!我將手放在魔王擱在茶杯旁的手,在這裡鬧起來會給老闆娘母女帶來麻煩的。

「我不要!」少女驚恐地搖頭。

「嘖,真不識時務,妳也看看這村莊這麼小又這麼窮,這家店又這麼寒酸,哪裡能賺到什麼錢?」

「就是說,陪我們一晚我們一人給妳五銅幣,這樣比妳開店一整天收入要好吧?」

少女眼眶盈淚,拚命搖著頭。

「對不起,勇者大人,我們賺不起這些錢,請離開吧。」老闆娘站到女兒身前,堅定地說。

「妳們是要惹我們發火就是了?」勇者手一揮,將茶杯掃到地上摔個粉碎。

看來這些流氓欠教訓。我趕在羅蘭有動作前,站起身,拉下斗篷的帽子,氣勢十足地站到壯漢們和兩個女性之間。

「妳、妳是誰啊?女人?」勇者睜大了眼瞪著我。

我根本不想跟他們對話(也無法對話),所以只是抬高下顎,用眼神鄙視他們,然後伸出一隻手指……朝他們比了中指。

「居然罵我們!」

「這娘們看起來更漂亮,就讓她代替甜點小妞來陪我們好了。」

「……不過這是女的嗎?」

「管他的,男的有男的玩法……嗚哇!」

雖然我聚集屬性的能力有變得比較差,可是初級魔法還是難不倒我的!我甩了甩手,不屑地看著被我的火球丟中,在地上跌了個狗吃屎的傢伙。

「他會魔法……!」

「我們這麼多人還怕他一個嗎?」勇者們紛紛掏出武器,在我看來都是普通的劣質武器,根本不足為懼……但店裡空間不大,距離過小,他們一群人就這樣衝上來……被羅蘭擋住了去路。

「你又是誰?憑你也想要英雄救美?」

羅蘭舉起了手,沒有說話,就只做了一個簡單的動作——當然不是比中指,他直接放出絕招:將眼罩拿了下來……

一片呆若木雞的死寂,就算再孤陋寡聞,目前全大陸最強的魔王黑眼黑髮的特徵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更別說連眼白都是黑的,更是只有魔王會具備的特徵。

「是……魔王!」

「快叫人支援!」

「呀——」女性的尖叫聲、勇者的咆哮聲在小小的甜點鋪迴響著。

「救命啊!」接下來一片兵荒馬亂,我們一句話也沒說,那些「偽勇者」瞬間連滾帶爬地逃之夭夭。

我看向已經跌坐在地的母女二人,她們也真夠倒楣的,不過這裡不能久留。我蹲下來面朝她們,晃動兩根手指做了「趕快離開」的手勢。

她們驚惶失措,眼神帶著恐懼地看著我們,顯然沒有看懂我的意思。



「魔王,去死吧!」這時,身後的門突然一下子被轟破,不知道哪個勇者充滿勇氣的一聲怒喝,伴隨著幾十個人的怒吼。

原本尾隨在後顯得沒自信的人們一看只有我和羅蘭兩人,霎時鼓起勇氣一擁而上:「合力殲滅魔王!世界就和平了!」

我翻了翻白眼。魔王怎麼可能被你們幾個「偽勇者」加上烏合之眾打死,而且魔王死了沒人吸收黑暗屬性,世界會滅亡而不是和平。

這一任魔王上任以來,除了極少的時間偶爾虐待一下自己的闇騎士之外,似乎沒有真正擾過民,所以到此為止魔王都只是個傳說;在一般人的心目中,頂多就是魔力強大、製造出許多不死生物的危險人物。

幾乎沒有人親眼見過魔王,但只要發生什麼災難,就自然而然地把它推到魔王頭上就對了。

魔王等於災難之星這樣的觀念自古至今深植入人們心底,也不乏有打著魔王旗幟興風作浪的冒牌貨,於是魔王名聲更差。

『村裡的家畜一夜之間全死光了,這一定是魔王所為!』

『連日豪雨,農作物都泡爛了,都是魔王害的!』

『我家的小孩失蹤了,可惡的魔王啊啊!』

這一路走來,聽到不少這樣的耳語。恐懼又不滿的聲音來自大陸各地,卻沒有影響到影神殿裡、人人聞之色變的那個人。

但今日,傳聞中的那號人物真正現身在一個基辛格的無名小村落,這讓在場的勇者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或說是厄運。

愚蠢的人民被灌輸魔王帶來莫大的威脅,但又未正式體驗過魔王的強勁,他們也許覺得根本不需要十二聖騎士、戰神之子出動,只要多人合力,魔王就能被消滅吧。

然後一夜之間,他們就能一躍而成救世英雄,名利雙收。

這就是魔王秘密被各國王室隱瞞起來的問題。

面對幾十人的近身攻擊,羅蘭也不轉過身,依舊背對著門口,但渾身圍繞的黑暗屬性防護罩,那些武器根本砍不到他的一根汗毛。

太弱了。我搖了搖頭。魔王根本不需要面對你們,光憑他自然圍繞身旁的黑暗屬性就足以將你們燒死。

我好整以暇地環胸看著門口的騷動,似乎有越來越多人聚集過來了,畢竟這是討伐魔王的勇者團前往魔王殿的必經路線。

就在此時羅蘭眼神微乎其微地一變,他揚起披風,擋住了劈砍而來的劍刃。

我有些意外地看過去,一名長得算英俊的勇者站到所有人前面,大聲吼道:「魔王,今天你離不開此地!」

羅蘭放下斗篷,披風布面居然隱隱冒起一股輕微的白煙。

是光屬性,看來那位勇者身上可能帶著聖水之類的聖物,不過看起來實力也是無法跟魔王的一隻手指匹敵。要知道如今的羅蘭可不是只有劍術高超,他的魔法威力更強。

「幹得好!他受傷了!」偽勇者們氣勢大振。你哪隻眼看到魔王受傷啊?

「他後面的跟班也不要放過!」居然說我是跟班……

我靠著桌子,一點也不擔心有人傷得了羅蘭,我只需要注意羅蘭的動向就好。但就在魔王回過頭去投以身後勇者難得的關注一眼,我聽到身後傳來物體迅速移動的聲音,只來得及用精神魔法喊出一聲『住手』……

我恨我是個祭司,臨場反應,還是太慢了……

我衝上前,擋在了魔王前方。

「格里西亞?」轉回過頭的羅蘭被我一撞,露出愕然的神色。

他的視線穿過我,落在跪倒在地上抱成一團簌簌發抖的母子,她們已經嚇到不敢動彈。

「你……?」

有如被施了遲緩魔法的慢動作,魔王緩緩抬起手……

「格里西亞,你為什麼要阻止我?」魔王的臉色很難看,因為此時我拍了他的掌心。

『……我怕你下手會太重。』

「他們只是一群人渣。」

咦,當上魔王之後果然有進化,連罵人都有力多了!

「現在是在演哪齣啊?你如果要維護那個魔王,我們就把你也一起殺了!」剛才砍到魔王披風的勇者正在往劍上倒聖水,其他偽勇者也舉著武器虛張聲勢。

「說的對!我們這麼多人就不信打不過魔王!」

你們才幾十個人,哪裡有很多人?當初還不是魔王的夏洛特,實力只有魔王十分之一,隨手就將葉芽城剷平了啊……你們要出征前也打聽一下情報吧?

還有、我是保護你們,不是維護魔王啊!你們想必連魔王要出手的準備動作都沒看出來吧!他這一起手,不是只有這個房子毀掉啊!

我索性省略門外無知勇者的叫囂,持續安撫眼前壓迫極大的魔王:『……所以不值得髒你的手啊。』

「格里西亞,」魔王沉著一張臉,那往日帶著柔和笑容的嘴角緊抿下垂,連他媽……他沒有媽……他老師也無法把他跟以前的羅蘭畫上等號。魔王微勾起一邊嘴角,卻讓我渾身一顫。

「原來如此……你又要保護那些該死的人渣了。」

『咦?』

魔王的模樣就像要把我跟在場那些「人渣」就地處決,我全神貫注盯著魔王,慢慢往後退,內心盤算著……如果可以的話,弄個閃光彈嚇他一跳,然後召喚一群烏鴉來引開他的注意力,接著暫時撤退……

「你們是在說什麼?一起去死吧!」

後退的步伐停了下來,卻不是因為碰到了牆,而是魔王已經將我攬住。他面無表情俯視著我,呼吸聲幾乎停止。

『呃……』我已經刻意用深色長袍掩藏得很深了,那把插在我背部的匕首……

方才感覺到身後的異狀,背後抵到一把尖銳的東西,那尖銳迅即刺入我的背部——

那個羞怯的少女不是普通人,原來是刺客,力道還不小,差點沒讓我後背透前胸……

……笨蛋,要刺也該刺魔王!刺我幹嘛!

魔王臉色蒼白發青,匕首還插在我體內,應該不致察覺到水屬性,但相信他已感知到我紊亂的呼吸和心跳……

「格里西亞——」撕心裂肺的低吼,原本全黑的眸比起先前更加暗不見光。

完了……

耳邊一陣沙沙聲,連一聲尖叫也沒聽到;或許真正的地獄是不會有呻吟哀號那些多餘的聲音的……



「格里西亞,快使用治癒術……」魔王渾身沒沾到一絲塵埃,居高臨下看著坐倒在地上的我,向來沒有高低起伏的語音語尾帶著一絲顫抖。

好……我全身聚集聖光,藉以療癒傷口。魔王根本幫不上忙,黑暗屬性壓根無法治療……

沒傷到要害,但我只能使出中級治癒術,因此匕首暫時無法拔出,否則不知道失血過多會不會直接去見光明神……在這個地方死去,見到的應該不會是渾沌神吧……

聖光讓我混亂的神智稍微清醒了點,看著上方表情平靜得不尋常的魔王,我朝他伸出手——

『我們回去……回去吧?』我看著現場只剩下我們兩人、完全沒有甜點鋪原貌的廢墟,輕聲說。

在我被攬起,踏入空間魔法門之前,最後瞥了一眼已成一片焦土的村莊。

啊啊……短短三秒,一個能表示意見的活人都沒有了……那些搞不清楚狀況的叫囂、不自量力的勇者、恐懼過度而崩潰的少女刺客,以及所有插手抑或旁觀的村民。

通通都不在了。
作者: 清染    時間: 2014-2-17 00:06
帥呀!!(不是指羅蘭,是指廢墟啊!)

反正都被貫上一堆莫須有的罪名,就算真的殺了人也沒什麼嘛!

竟然用匕首刺小格(傻眼)……那少女根本死有餘辜,死了活該!!!
作者: 優溟    時間: 2014-2-17 18:22
啊啊!!!!!!
那個女孩竟然用匕首刺小格,
別說羅蘭殺了她,
連我都想詛咒她了啊!!!!
可憐的格里西亞,想幫忙還被刺QAQ
作者: 云衍    時間: 2014-2-17 19:33
三十七、魔王的回憶

由於在場已沒有活人,以至於也沒人可以宣揚魔王的可怖……不過以現任魔王的作風,他也不在乎世人的看法。

對啊,都成為魔王了,怎麼還會在乎那些平凡卻幸福的升斗小民的看法呢?

平凡卻幸福……

有時候看著挺直著背站在露台的那一襲闇色背影,我也好奇他站在那到底能看到什麼。

從那裡看出去並不是神殿望出去的繁榮街景,也沒有冒險營地的漂亮風景,我曾站到那裡看過,就是一片荒蕪、滿佈坑洞的黑暗之地。

變成魔王之後,也會變得喜歡這種景色嗎?

我想睜開眼,眼皮卻重到抬不起來,很想繼續睡下去……自從知道自己是魔王候選人……不,自從瑪琪死後,我似乎就不曾睡到滿足了。今天應該沒什麼事,不用頌讚也沒有研討會,就趁現在好好睡一覺吧……

眼前驀然出現一個寶座,寶座上的人一手撐著下顎,黑髮貼覆在臉頰兩旁,半瞇著眼懶懶地看向我,而眼眸是連眼白都全然的黑。

這張陌生的臉是何等熟悉……不、我不認識他……

「你以為,你可以做到什麼程度?」那人似笑非笑地說,雖然是夢中,但聲音好像真的在我身邊響起。

「你是……?」再次聽到我的聲音,讓我倍感陌生!我不是失去聲音了?

那人翹起一隻腳,慵懶地換個姿勢,那聲音幾乎讓我懷疑是我自己說出來的:「當上魔王就好好認份,我相信『他』也很清楚吧,因為那是再也回不去的過去,所以沒有就算了。」

我一愣,也冷下臉來。

的確,當上魔王的是羅蘭,我不知道他的心理如何轉變,我也無法假設如果是我當上魔王會不會有別的做法,但我……「……我相信他。」

那人霍然站起,表情陰冷:「你就別一廂情願了,當魔王可以隨心所欲,不是很好嗎?何必、何必回去當什麼悲天憫人的太陽騎士呢!」

那人說到最後簡直是用吼的,讓我頭一陣作痛,痛到我用力地睜開眼。

在我眼前的,是一樣的全黑雙眸。

『羅……蘭……?』

……笨蛋!你哭什麼啦!我還沒死咧!

我腦袋暈眩到嗡嗡直叫,但又一時無法用精神魔法說出話。管他是魔王還是太陽,我一陣手忙腳亂,舉起手就朝對方的額頭拍去,拍了第一下,又要拍第二下的時候被對方一把捉住了。

「格里西亞……」羅蘭將我的手拿去放在自己臉上。嗯,臉頰乾乾的,說不定他只是剛好打了個哈欠眼眶才濕潤濕潤……

我咬咬牙,摸了摸背部,我背部的匕首已經被拔出,傷口也經過包紮處理,和用了治癒術的效果相差不多,看來影神殿備有珍貴的治療藥水。

我深吸一口大氣,說:『你看起來好像在害怕,你可是魔王耶,魔王會有害怕的事物嗎?』

「有。」羅蘭肯定,「我怕失去你。」

『笨蛋!你是哪門子的魔王啊……』我有點放下心來,我還能用精神魔法說話,代表傷勢不嚴重,不會影響到行動。

「格里西亞,一直看到你睜開眼,我才發現,認識以來,十四年加起來都沒有我這一刻這麼想要看見你的藍色雙眼。」他輕輕摸上我的眼瞼。

這不像是羅蘭這種稀有正直人種會說的話,偏偏就是羅蘭說出來了,不是暴風也不是大地,不是任何人,是魔王羅蘭。我眼眶一熱,也不需要為那些勇者的下場去責備他了,只能握住眼前這個人的手。

如果當上魔王的是我就好了。

♫ ♫ ♫

『你是什麼時候愛上我的?』從魔王的懷抱看出去,看到那個露台,想到醒前做的夢,我有感而發地問。

「嗯?」

『不是嗎?你不要說你只是拿我發洩慾望啊!』

魔王的聲音加入不悅:「當然不是!」

『不然呢?』

魔王抬起下顎,一臉回想的表情:「參加太陽騎士甄選的那段時期,你因為劍術和馬術差勁、體力也弱得可以,時常都會被欺負。」

……還記得那些事做啥啊?特地來損我嗎?

「有一次你又被欺負,被對方打得落花流水……我想就是那時候動心的吧?」

『……你喜歡看人被打?』

「不。」魔王嚴肅搖了下頭——就算成為魔王,他的認真還是忠於原味,「雖然不敵對手,但你沒有放棄,就算傷痕累累也仍然奮力抵抗,明明只要認輸對手就會停手離開啊……但你沒有,到最後連對方都害怕起來。」

『……那一定是因為我很厭煩了,想說就算打斷他們一根牙齒也好,反正我治癒術很強,挨打不算什麼啦。』

魔王勾起嘴角:「也許是吧,就是你那倔強的勇氣讓我印象深刻。不甘心的時候,你藍色的眼睛像在燃燒一樣……當時我看呆了,沒有第一時間過去救你,抱歉。」

這件事我本來都忘記了,是你提起才又想起的……原來就是我被打到昏倒,你才姍姍來遲把我送回神殿那次啊……

『你說你那麼早就喜歡我,那你對瑪琪是逢場作戲?』我得確定我那個要求有沒有白白用掉。

「我喜歡的不是瑪琪,是受到粉紅操縱,她長期對我施放魅惑術,瑪琪之於我就如同妹妹。」

所以即使羅蘭沒有喜歡瑪琪,還是產生依戀的感覺,當見到瑪琪死在眼前,才會一時不受控制。

而粉紅被封印前說過,神殿會一直沒發現羅蘭是魔王候選人,而粉紅是他的引導者,也是粉紅對羅蘭進行記憶的操控。羅蘭會不記得小時候見過夏洛特,應該也是記憶受到操縱的副作用。

『據說製造死亡騎士的要素之一是要有執念,粉紅說要將你變成死亡騎士,所以讓你失手殺了國王,那只是個賭注,但以你那時的精神狀態,說不定成為死亡騎士還是有很大可能的。』

魔王默認。

『所以你才氣憤地封印住粉紅?』

「我早就開始感到不對勁,直到我如她的願當上魔王才豁然開朗,我的人生一直受到她的操縱。牠們三個巫妖干涉太多了,如果不是牠們,或許魔王之爭可以毫無傷亡地解決。」

……你想得太天真了,羅蘭,難道你想要被夏洛特關起來嗎?

羅蘭頓了一下才又靜靜地說:「你擋在我前面的時候,其實我很開心,雖然你要保護的是那些勇者,我還是可以了解你在乎的是我。」

「格里西亞,我多想再聽到你的聲音,但我只能用這種方式保有你精神傳訊的能力。每當你在光明殿池塘哼歌時,那些水鳥就會飛過來,聚集在你身旁,而你好像籠罩在一片聖光之中,即使我是最接近光明神的太陽騎士,也沒辦法像你那樣聖潔……」

那些鳥是被我手上吃剩的甜點屑吸引過來的啦,這其中到底是有誤會的吧!我想辯解,但這個熱戀中的男人一定聽不進去……

羅蘭有些失神地說:「如果我精通精神魔法,絕對有能力進入精神空間,到那時讓你恢復說話能力也不是困難的事。」

我想到剛才的夢境,可惜失去魔王資格的我,並無法自由使用這種能力。

『被神拿走的東西怎麼可能要得回來?』我搖了搖頭,『別說那麼非現實的事了,我現在也可以唱歌給你聽啊。』在你腦海中。

「好啊,這也許是最後一次呢。」魔王淡淡地笑了。

我不解:『為什麼?』

魔王沒有回答,只說:「唱吧,格里西亞。」

我雖然困惑,還是直接用精神魔法將歌曲傳達到羅蘭的腦裡——

當我們還未曾相遇的時候

雨停的湖面那樣平靜

葉面的水珠閃爍晶瑩

河流潺潺,微風吹過樹梢

你留意過那幕風景嗎


當你只是騎士,我還只是祭司

我們是那樣形影不離

好玩的事少不了你我

也曾被痛罵過

你還記得嗎


開心的事,悲傷的事

痛苦的事,平淡的事

總有一天會存留在回憶

如流水慢慢流過


何時再到那開滿野花的森林裡

去那風鈴草隨風搖曳的山谷裡

抱著膝頭

讓我再聽聽你童年的夢想


歌曲唱畢,羅蘭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他動也不動,出神似的,肩膀自然地下垂。

我也看了他好一段時間,然後慢慢說:『羅蘭,如果有辦法封印你的黑暗屬性,讓你回到太陽騎士的位置呢?』

羅蘭抬起眼看著我,不發一語,隨著沉默的時間越久,我的心越往下沉。

好久,羅蘭才面無表情放開了我,站了起來。

「得到力量的滋味有多甜美,你怎麼會以為我會想封印這股力量呢?」

『當你是太陽騎士時,就已經擁有力量了!』還有兄弟和無數的同伴!

「你也曾吸收過黑暗屬性,應該明瞭,沉淪黑暗永遠比在光明中掙扎輕鬆許多。」

……咦,魔王好像突然情緒低落下來,聲音也變得比剛才低沉。

「格里西亞,你很聰明,但不要自作聰明。」

『什麼跟什麼?』你的情緒未免也跳太快,我跟不上啊!

魔王只看了我一眼,就這樣走了。

真是難以捉摸。本來不是心情好好的嗎?突然又拉下臉來……我摸摸鼻子,倒回床上。

反正接下來要開始忙了,我也沒心情管魔王不知為何糾結起來的心境。



傷口好到可以跑來跑去時,接下來就忙到沒機會再跟羅蘭談到之前的事了。

屠村的事蹟傳遍各地,為魔王暴虐的傳說添加了一筆。

十二聖騎士率領的隊伍推進神速,還號召了各地勇者組成副團,往魔王殿進攻過來。

沉默之鷹不負所望,把各國公主——除了原本就在偏殿的愛麗絲公主,連愛麗絲的妹妹安公主、忘響國的茉莉公主都劫掠回來——當然也都算到魔王帳上。各國王室自然是敢怒不敢言,沒有一國敢發兵前來討伐;看來和平民比起來,王室對魔王的可怕更不敢質疑。

目前全大陸可是聞魔王色變,散戶勇者大多都加入光明神殿的討伐軍了。

我一一清點著召喚室的不死生物。早先我將紅詩從永恆的寧靜放出來,放到水晶娃娃之中,讓紅詩可以自由活動;在紅詩的協助下,雖然不死生物軍團成長迅速,但品質沒有多好——反正也只是擋擋雜魚用的。

光與暗的第一次交鋒,很快就到來了。

光明神殿的首發隊伍兵臨城下。領隊的人是——

太陽小隊及審判小隊的副隊長。

『喔喔,是亞戴爾啊!』我站在城堡的廣場上朝很久不見的聖騎士揮揮手。

可惜聖騎士不是闇騎士,如今是無法聽到我的精神傳訊的。

聖騎士隊伍已經來到吊橋前,每個人都穿著比以往堅固許多的盔甲,雖然滿面風塵,但鬥志昂揚。

弓箭手走上前,在亞戴爾耳邊詢問,大概是問要不要發箭示威吧。

亞戴爾搖了搖頭,踏上魔王的領地,他不改沉著,神色嚴肅地道:「我們還不打算進攻,只是來了解魔王的想法,假如魔王不肯放棄領地,歸順我光明神殿,我們便投戰書,不惜一戰。」

正如我意,我命令闇騎士將吊橋放下,以迎接我們的「貴客」。

我令死亡騎士傳言只讓幾個有地位的代表過橋來談判,神殿隊伍似乎覺得不妥,起了陣騷動,亞戴爾安撫了眾人,和審判副隊長帶了幾位階級高的聖騎士、祭司過橋來。

我在豪華的椅座上坐得四平八穩,曾是同僚的騎士、祭司的低語傳進我耳裡。

「是格里西亞。」

「格里西亞不是光明神殿的祭司嗎?」

「可是你看他穿的袍子……」光明神的子民很自然地厭惡黑暗的顏色。

「怎麼是格里西亞坐在前面,魔王站在旁邊?」

「太陽騎士從以前就一直被格里西亞牽著鼻子走,沒想到當了魔王也一樣……」

聽著同行者的說笑,太陽小隊副隊長亞戴爾臉上露出有點尷尬的神色。

他們全部走過吊橋後,我命令闇騎士把吊橋升上,斷絕亞戴爾等人與外界的聯繫。他們雖然帶著驚疑,卻還是力持鎮定。

「這是做什麼?不是談判嗎?」

『總要讓我們款待一下。』死亡騎士復述我的話,一點也不拖泥帶水地說,『既然都來了,就到魔王殿豪華的地牢觀光一下吧。』

「什麼!」

「格里西亞,連你也變成魔王的走狗嗎?」過去常見面的祭司錯愕地質問。

魔王默默地走上前,目光一掃,眼前的聖騎士和祭司都安靜下來,眼神無不帶著期望。

「太陽騎士長……」

魔王沒有流露出任何懷念的目光,冷冷地對身後的闇騎士下令:「把他們都抓起來。」

訓練有素的闇騎士一聽到命令,馬上上前將光明神殿的人團團包圍起來。

「太卑鄙了!居然是要將我們抓起來!」錯愕、驚訝、難堪,聖騎士和祭司齊刷刷地將殺人目光投向我,活像我是煽動魔王的佞臣……好吧,其實真的是我建議的。

「攻擊那個混帳祭司!」

還沒有人動手,魔王已然閃到我身前,整個人籠罩在幾乎遮蔽視線的深濃黑暗屬性中。

『魔王現在可是我的靠山唷。』我洋洋得意地說。

最後,那一個個忿忿不平叫罵不休的聖騎士和祭司被捆成一團帶下去了。

收穫滿滿啊!
作者: 優溟    時間: 2014-2-17 20:52
嗯,我越來越搞不清楚羅蘭了
格里西亞也是,怎麼感覺他們倆的個性變好多
所以他們會回去當騎士和教皇嗎?
又或者繼續小倆口的生活?
作者: 清染    時間: 2014-2-17 21:18
小格你說錯了啦!羅蘭不是靠山是夫君唷!! ((被小格召喚的魔王轟死

是說精神傳話和平常的發言方式差在哪?
作者: 云衍    時間: 2014-2-18 17:38
三十八、終章

自從亞戴爾和審判副隊長等人被我抓了之後,光明神殿那邊的聖騎士長快氣瘋了。軍隊將魔王殿所在的山頭包圍,從山上看下去,變有生氣許多。

當然也不能讓他們登門踏戶還當成野餐一樣,魔王開始忙碌起來,整列不死生物軍隊——他在當太陽騎士時帶軍能力就不錯,只是現在部下變成闇騎士,卻也對他心悅誠服。

魔王聽我的話將他們關起來之後,就像忘記他們的存在一樣。我在地牢來回走過幾趟,魔王也不干涉。只要我不離開影神殿,倒是可以在殿裡暢行無阻;沉默之鷹和闇騎士都袖手旁觀我的行動,魔王沒有發問他們也不會告密,但也不會協助我。

但是一直碰不到魔王,我也無法實行我的計畫,太陽小隊和審判小隊的副隊長還被關在牢裡等著我呢。

是的,這計畫從我以魔法通訊器與神殿取得聯繫之後就擬定了:在魔王殿設置連結外界的傳送魔法陣,將魔王轉移出去。

因此第一步是要將魔王引到傳送魔法陣的位置。

難道我應該去偷偷把亞戴爾他們放出來,才能將魔王引過來嗎?

我打定主意,走向地牢。

走往地牢是一段長長的迴旋石階,由於是堅固的石壁組成,透出一股股涼意,夏天到這裡來休息最好了,改天見到羅蘭就這麼跟他建議吧?不過算了,就要離開了。

守衛的兵士沒有阻攔我,因為我也下來過好幾次,他們應該是覺得我這祭司沒能力縱放人犯吧。

哪料得到我上次已經用了複製魔法複製了一樣的鑰匙呢?

現在我就去把亞戴爾和……雷達?將他們放出來,魔王想必立刻察覺,前來查看……

「格里西亞,你到地牢去做什麼呢?」

我停住腳步,看向石階下,魔王居然在通往地牢的階梯,手放在他那把邪惡寶劍上。即使站在比我低的石階,他的氣勢還是凌駕在我之上。

『呃……羅蘭,好久不見……』雖然在我放出亞戴爾之前他就已經來了,但這意外令我措手不及地看著魔王和他身後的沉默之鷹。

「好久不見,格里西亞。」魔王淡淡道。

『你、你不是忙著整頓不死軍隊對抗光明神殿嗎?』

「我偶爾也想來看看我的『戰利品』,何況聽到你也下來過,感到好奇所以來問問他們。」魔王面無表情地說。

真慘……亞戴爾和雷達該不會被刑求得不成人形了吧?

『那……你的戰利品還好嗎?』

「階下囚會有多好呢?」魔王揚起嘴角笑道。

『……你帶著劍……是想順便找他們練劍嗎?』邊提問題拖延時間,邊迫不及待想探查牢裡的情況……還能感受到光屬性,看來還沒大礙。

雖然這發展讓我慌了一下,但反正羅蘭也自己來到地牢了,現在就只差幾步,再往前幾步就到轉移魔法陣所在,再催動陣式……

「練劍?」魔王低笑了聲,「以前我只是純粹想磨練劍術,但現在我想用劍在生物身體上開個洞。」

『這樣是百分百以強欺弱啊,你一向最不屑這種事了。』

我向魔王走去,還在想接下來要怎麼將他帶過去,沉默之鷹已經一個箭步上來,尊敬但不容反抗地說:『請回頭吧。』

『咦?』

『魔王陛下不願您再前進。』

『怎麼可能?我和羅蘭可是——』

魔王徐徐開口,聲音雖輕柔,卻讓我心頭一顫:「格里西亞,你該不會背叛我了吧?」

『怎麼可能?』

「不然你這段時間跑地牢做什麼呢?和聖騎士聊天、與祭司敘舊?」

『誰有那種閒情逸致聊天?』想的當然是怎麼讓你回到聖殿啊!

「格里西亞,我一直不想懷疑你。」魔王全黑的眼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但我看著他的臉,卻覺得他整張表情佈滿悽涼。

『那你就看著我,看我有沒有背叛你!』我站上前,用精神魔法大吼。

魔王搖了搖頭,伸出手阻止我靠近,開口說的是:「別過來,離我遠一點。」

我納悶,該不會魔王已經發現我們的計畫了?……有可能,他現在是魔王,對魔法陣的感應不是一般人可想像……我不安地問:『離遠一點?要離多遠?』

為以防被發現,魔法物品在亞戴爾他們手上,得有足夠的距離才能作用。離那麼遠我無法催動傳送魔法陣將羅蘭轉移出去!

「不管你到哪裡,只要離這裡越遠越好。」

『你的意思是……你要把我趕出影神殿?』我睜大眼,不可置信地問。

魔王別過頭:「再待下去我不能保證你的安全。」

『什麼啊……在魔王殿會有什麼危險?有你坐鎮,這裡是全大陸最安全的地方吧!』因為最危險的就是你啊!

魔王看起來不像是發現了魔法陣,可是把我趕出去我就沒辦法催動魔法陣了,那抓亞戴爾他們進來也失去了意義!

『在這裡挺好的,你不是想跟我在一起嗎?為什麼又改變主意?』

魔王沉默了一下,無情地用冷漠的聲音說:「無論你是否背叛都無所謂,我已經厭倦,不想保護你的安全了,你想回光明神殿就回去吧,這輩子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看羅蘭一臉正經,我知道他是認真的——他從來都是認真的,只要他不想聽我的話,我也拿他沒辦法,更別說他現在是魔王!

『不!不要!羅蘭!我才不要走!』要走也要一起走!

「將他趕出影神殿,越遠越好!」魔王無視我的拒絕,向沉默之鷹命令道,而沉默之鷹對魔王的命令從來不曾說不。

『放開我!你這沒人格的沉默之鷹!』我被拽住往上推,力氣根本比不過沉默之鷹,就算我將重心放低還是被推著走。

魔王翻臉太快,事出突然,我整個是傻眼的狀態,因此被沉默之鷹不由分說地推出影神殿,我都還沒能想出辦法動搖羅蘭的決定。

再一下下就好、再讓我靠近一次就好!你這笨蛋羅蘭!

『臭魔王!』

『魔王羅蘭你這沒種的彆腳貨!』

『竟然對我始亂終棄!』為了讓沒跟出來的羅蘭聽到,我加大了精神魔法傳訊的範圍,氣到神智不清的我連始亂終棄都吼出口了,所幸訓練有素的闇騎士依舊面不改色。

我頻頻回頭瞪著越來越遠的影神殿。

接下來……該怎麼辦?



我一路被闇騎士押送,由沉默之鷹親自帶隊,避開了山下的討伐軍,從不為人知的秘密通道離開。沉默之鷹態度堅決難以動搖,似乎打算貫徹魔王的命令,將我送回光明神殿才肯回頭,我一抗議,他們就只回「這是陛下的命令」,讓我懷疑他們是不是只被允許講這一句台詞。

雖說不容我置喙,但他們也對我很尊重,只要我一說累,就會停下休息,肚子餓了就有食物,比起外出冒險輕鬆太多了。

離影神殿的前陣戰線越來越遠,之前的計畫也離成功更遠。就差一步了,將魔王引至傳送魔法陣,也就是亞戴爾他們被關的地牢,將羅蘭傳送到實施封印魔法的場地。

雖然先前羅蘭表示不願受封印,但一旦面對感情那麼深厚的十位兄弟,肯定會想回來當太陽騎士吧。只要他心甘情願被十二聖騎封印,這個古老封印就能封住魔王的黑暗屬性,讓他重回聖殿。

所幸我有從光明殿圖書室借出來的那本「傳說的古老封印」中發現這個魔法陣,也在魔王殿藏書庫得到映證,將兩份不完整的文獻統整到一起,硬生生把它背了下來,問題是也要能夠達成……

就在此時,有一團光屬性靠近,其中還有兩道特別強烈。雖說放棄魔王身分後我幾乎不存在感知能力,但在黑暗屬性高漲的基辛格境內,光屬性顯得特別明顯,相信除了我,其他闇騎士也都發現了才對。

我轉向沉默之鷹:『辛苦你們了,你們就送到這吧,我的同伴來了。』

『嗯……』沉默之鷹還在考慮,已經可以看到前方浩浩蕩蕩前來的一隊聖騎士隊。

自從魔王誕生,各地區神殿都有出動,除了主要的討伐軍,也派出不少聖騎士小隊到基辛格各地清除不死生物,而最終這些分隊也會向主軍合流,直搗魔王大本營。

這隊聖騎士隊停在沉默之鷹帶領的闇騎士前方,我對沉默之鷹語帶威脅說:『把我交給這隊聖騎士就好了,你們不會真的想押著我大搖大擺進去忘響國吧,這樣身為魔王爪牙的你們還走得出來嗎?』

沉默之鷹忌憚地看了看最前方馬匹上的聖騎士,思索了一下,才點點頭道:『那就祝福你。』命人將我的行李交過來,闇騎士們冷冷地注視了一下聖騎士隊,就很有秩序地撤退。有聖騎士上來拿過我的行李,其餘聖騎士也帶著防衛盯著沉默之鷹他們離開。

我眼光掠過帶頭的那個讓沉默之鷹忌憚的強大聖騎士,看向馬車,馬車裡的人卻沒有出來的跡象,反倒說:「格里西亞,你進來吧。」

『會不會太懶啊老師……』我翻了翻白眼。一路上我也是坐著馬車到這裡的,屁股都有些痛了。

坐進馬車後,那強大的聖騎士也很率性地掀開車簾坐進來。

「真可惜,剛剛那隊闇騎士的隊長還挺強的,如果要直接動手搶人我也不反對啊。」

羅蘭的老師、傳說最強的前任太陽騎士尼奧……他會出現在討伐魔王的隊伍當中我是不怎麼吃驚,只是面對自己的學生他真的有辦法認真動手嗎?

「格里西亞,你還好嗎?」教皇坐在馬車裡,倒不是我想像中的邊吃零食邊旅行的愜意姿勢,而是直直端坐著,在尼奧進來後,就在車廂裡施了隔音魔法,臉色很嚴肅地問。

我悶不吭聲,教皇將紙筆遞給我,等待我答覆。

『我還會有什麼事?羅蘭就算變成魔王,還能對我下手嗎?』我表情輕蔑地在紙上寫著,事實上我才不會讓他們知道羅蘭到底對我「下了什麼手」。

「那他留你下來做什麼?」尼奧雙手抱胸似笑非笑地說,「暴風、刃金、孤月他們不早就回到聖殿了?」

我盡力讓看向尼奧的眼光不帶著心虛。這麼了解羅蘭的尼奧,要瞞過他似乎有點困難……

『他要向我求教如何領導渾沌神殿。』

「他不就領導了四年的光明神殿嗎?」尼奧笑道。

『經營方面啦,畢竟他還不是很信任沉默之鷹。』

尼奧聳聳肩,雖然不像接受了我的說法,但也不再說什麼。

「你沒事就好,」教皇老師嘆了口氣,「魔王現在消耗黑暗屬性的情況如何?」

『他很節制,不僅克制情緒,也不多召喚黑暗生物,盡可能在控制之中。照紅詩的說法,說不定可以維持到他一生不會把黑暗屬性用盡。』

「照這樣看來,魔王幾乎還是全盛期。」尼奧摸著下顎說道。

我點點頭,根據我從魔王殿書庫的文獻看來,這也是憂慮之一:『如果不適度地消耗黑暗屬性,接觸黑暗屬性太久,會影響他原本的人格;必須有限度地釋放,但又不能太過,以防他失去控制。』

「可惜是計畫到此不太順利啊。」

『是啊,我錯估魔王對我的執著了。』不是說要把我留在影神殿嗎?我下意識伸手過去觸摸我的背部,說什麼留下了追蹤的烙印……

『……這個房間有抑制魔王力量爆發的魔法陣,但只限於對物理環境,魔王就寢時,是沒人敢待在他的寢室的。』

……我早就想到這不是什麼追蹤的烙印,烙印的隔天我便回憶起沉默之鷹說過的話,抑制力量的魔法陣、魔王的情緒波動……所以我才發現這是克制魔王法力傷害的魔法陣……

魔王一直擔心會無意間傷了我。

『魔王情緒波動極大……』

……會把我趕出來也是因為在一反手滅了那個村子之後,發現自己越來越不受控制了吧?

『魔王總有一天會瘋掉,等到他瘋了,就會殺了所有他記住過的人,無論那人對他多重要。』寄宿在水晶小人中的紅詩曾憂愁地對我說,『第一個,就是你啊,格里西亞。』

「格里西亞,你還好吧?」看我一直沒反應,老師擔心地問。

『沒事,我只是在想,不能放棄羅蘭。』

「那還用說!誰敢放棄我學生?」尼奧說,然後突然停頓看了我一會兒,似乎有些感慨地繼續說。

「我這學生沒什麼缺點,也沒什麼慾望,簡直是個太過完美的太陽騎士,不過我有時候會想,如果成為魔王,把你留下是羅蘭難得一次忠於自己的選擇,你會覺得讓他回到聖殿最好嗎?」

話語中的意味深長讓我和老師都沉思了起來。

沉淪黑暗永遠比在光明中掙扎輕鬆許多。

我想到羅蘭說的這句話。

自從他成為魔王之後,我開始無法分辨他的話哪些是真心的,哪些是虛假的,或是,其實我一直用我自以為的想法去揣測他的心意。

「可是這樣下去,太陽不是等消耗完黑暗屬性之後被討伐致死,就是發瘋崩潰而亡,這也沒有多好吧。」教皇嘆了口氣,「果然還是只有實行那個封印,封印魔王的黑暗屬性,讓他回到聖殿這個方法。」

可是他已經拒絕了,並且將我趕出來了呀。

我嘆了口氣,在紙上寫著:『我有辦法,我知道魔王的弱點。』

「哦?」尼奧和老師興味盎然地看著我。

『讓我跟著討伐隊前往——』我毅然決然地下了決定,『用我來要脅羅蘭。』

♫ ♫ ♫

在我離開之後,魔王一波釋放黑暗屬性,將先鋒部隊逼退了百哩之外,並召喚出大量不死生物圍繞著整座山。我用魔法通訊器讓審判騎士下令先鋒先不要輕舉妄動,先以剷除不死生物為主,等待我們後方前往會合。

魔王也很沉得住氣,周圍的不死生物一有消減,又召喚了一批出來。這場消耗戰打得無比漫長。

各國王室由於有人質在魔王殿,不敢貿然出兵,但戰神殿及其他較小的信仰卻沒這種顧慮,多少派了些援軍。

就這樣花費了整整一年的工夫,我們總算有辦法再度登上影神殿所在的山頭。

曾經做過的那場夢中,羅蘭死亡騎士的面貌和魔王的面貌融合為一。

如果當上魔王的是我,一定很寂寞吧?不知道何時會瘋狂,一個人誰也不信任地離群索居將自己關在古堡裡。

一個人在魔王殿的羅蘭也是如此寂寞。

我不是隨便說說,他有弱點,我就是他的弱點。

當上魔王之後任性地束縛住我,知道可能傷害我之後又決絕地將我趕走。

無論你最重視的是不是太陽騎士這個職位,無論你想不想回到聖殿,這次我會用我的心好好確認。

『格里西亞,如果你沒選上太陽騎士,當祭司也很好啊,這樣就可以幫我療傷了。』

嗯,羅蘭,我要幫你療傷。

我想幫你療傷,羅蘭,不管是身體的還是心理的。

所以,讓我到你的身邊去。



我看著已被魔法師施法降下的吊橋,影神殿前方廣場集結了列隊整齊的闇騎士,而他們的代言人一如他過去太陽騎士的作風,不屑躲在隊伍最後,而是昂然挺立在最前頭。

一身黑色輕甲、猩紅披風的魔王站在吊橋那一邊,像是俯視螻蟻般地望著這邊,英俊的臉上面容無波,巍然的氣勢卻令人不由得折服在他身前。

我不清楚分離了這段時間,羅蘭還剩下多少理智,但不管重來幾次,我還是會做同樣的抉擇。

我朝他長長地伸出手。

♫ ♫ ♫

「是太陽騎士!」

「看到他,我的病好像都好了……幸好我有來參加這場新任太陽騎士的交接頌讚!」

「消滅惡龍、封印巫妖、討伐不死生物、更重要的是終結魔王!一定不會再有太陽騎士比得上他了!」

「啊……快看!那是教皇,教皇拿下面紗了!原來教皇長這樣……金髮、藍眸……看起來好年輕啊……」

「就是他在太陽騎士攻打魔王陷入危急之時,不顧安危拯救太陽騎士,而後協助太陽騎士擊倒魔王!」

「他救了無數的人,任何罪人面對他都會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卸任的三十八代太陽騎士高舉太陽神劍,整個頌讚堂的陽光似乎全都聚集到神劍上,與會的所有人沐浴在溫暖的光芒中。在這片光芒中,三十八代太陽騎士鄭重地將太陽神劍交接給下一任太陽騎士。

這一瞬間全場爆出驚嘆、歡呼。

新任太陽騎士接過太陽神劍,並將它舉高接受民眾瞻仰之際,卸下職位的前太陽騎士臉上始終帶著笑容,踱到也正微笑著的教皇台前。

他舉起教皇的手,在手背虔誠地落下輕吻,藍眸閉起前揉入了柔和似水的笑意。



格里西亞,在我瘋狂之前,請一定要殺了我。

好啊,那你要好好站著,讓我這個祭司殺了你啊。



全篇完


結束了,謝謝大家。^^
作者: 清染    時間: 2014-2-18 18:41
看到最後兩句,我無良的笑了。

明明羅蘭就很認真的叫小格制止他,小格卻那麼不正經,真是讓人無奈啊!不過兩人還真相愛呢!
作者: 優溟    時間: 2014-2-19 18:41
啊!結束了!最後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不過覺得有點不捨,還想繼續看的說,
能不能期待有番外篇?
作者: jasminum    時間: 2014-2-19 21:01
最後一句有夠煞風景的
看來小格比其騎士更適合當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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