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見我

標題: 天鵝湖的彼端(9/11更新最終回) [打印本頁]

作者: 審判    時間: 2012-2-3 20:36
標題: 天鵝湖的彼端(9/11更新最終回)
本帖最後由 審判 於 2012-9-11 20:3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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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兩三天才擠出來的封面……其實本來是打算在第二回的時候放出來,但是因為趕不上所以只好順延,跟第三回一起放出來(艸)

中間黑毛的是羅特巴特、右邊是齊格弗里德王子,上面的少女跟天鵝都是奧潔塔公主,話說奧潔塔第三回才出現,所以其實跟第三回一起放也不錯(?)

以下提供1280x768桌布版O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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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鵝湖的彼端》──之一








*改寫自童話天鵝湖及天鵝王子。
*並非為童話惡搞作,也不是將其他作品的人物套到童話中,期待看到前面兩種劇情的,歡迎您按上一頁或者關閉此分頁。









佇立於窗台,微涼的夜風拂過年輕俊朗的青年身側,將他俐落的白金色短髮輕輕吹動。

煩燥。煩躁。煩躁。

薄唇緊緊抿起,青年臉上充分表達出自己的不耐煩,但可惜房內只有他一人,因此就算想找人傾訴也不行。而對著空氣發神經也毫無意義,只好獨自靠在窗台邊生悶氣。

為什麼他非得在生日當天選擇未來的伴侶?有那麼急嗎?想起母親總是叨念著想要媳婦想要孫子,齊格弗里德就覺得自己的胃隱約作痛。而縱使想拒絕,他也實在沒什麼好理由能迴避這件事,畢竟一國的王儲若沒有妻子、孩子,那他的繼承權很有可能就會被剝奪。

但他實在對女人興致缺缺,尤其是貴族女子。

「唉……如果我不是王儲,或者我不是男人該有多好……」

不是王儲的話,就可以將自己那不怎麼強烈的貪念給徹底消除;而如果是女子的話,王位繼承權根本輪不到他。

再退一步說,要是他能心甘情願地將王位拱手讓給兩個弟弟,就輕鬆多了吧?

伸個懶腰,厭倦吹風的齊格弗里德轉身走回房內,沒注意到窗外的陽台上多了兩抹黑影。

「他這麼說呢,父親大人?」陽台上的少女躲在陰影死角處,輕聲說道。

「嘛,既然王儲殿下心中有這種渴望,不幫助他似乎不太過得去吧──」與身邊的少女不同,慵懶的青年完全沒有降低音量的打算,理所當然地,房內的齊格弗里德立刻就發覺了。

「你們……」齊格弗里德皺眉望著眼前不請自來的兩人,正要發難時,就被迅速衝上來的青年給擊暈了。反倒是沒料到得手如此容易的青年跟少女都呆了一下,青年哭笑不得的說:「看樣子這屆的王儲不擅體術的傳聞所言不虛,我隨便一個手刀都能幹掉他。」

「那是因為父親大人您不務正業修練體術……不過這個笨王子還真的是一點警覺心都沒有呢。真不想嫁給他。」

「嗯?我什麼時候說要讓我的寶貝女兒嫁給這個弱雞了?」

聞言,少女疑惑地注視著自己的父親:「但您不是說要讓我掌握皇宮中的權力……?」

「掌握權力的方法有很多種。」懶洋洋地抱起昏睡中的齊格弗里德丟到床上,羅特巴特唸起一小段咒文,少女與齊格弗里德的腳下便同時出現了不知名的小型法陣。少女乖巧地靜待五秒後,忽然感到體內的肌肉組織彷彿被硬性拉扯一般,痛得她想大叫,眼明手快的羅特巴特一把遮住女兒的嘴,以免宮中的守衛被這尖叫聲給引來。

痛覺大略持續了半分鐘才停止,此時奧吉莉亞早就痛到連發出聲音的力氣都沒有了,羅特巴特也很乾脆地放開遮住女兒嘴巴的那隻手。

「與其當未來的皇后,不如直接當上未來的王,不是嗎?」

望著父親笑吟吟的俊臉,奧吉莉亞頓時一口氣梗在喉嚨裡,顫顫舉起右手查看,修長而厚實的手指一看就知道不是她自己的。

「那麼,這個沒用的東西,我就拿回家做資源回收吧。」羅特巴特一把抱起方才被丟到床上,此時還睡的像死豬一樣的齊格弗里德往窗台走去。而對不知所措還半跪在地上的女兒,只丟下一句話:「嗯……話說回來,這弱雞王子比妳還輕呢,該減肥囉,乖女兒。」

「……」

回應羅特巴特的是一枚殺氣十足的枕頭。





隔天早晨,沐浴在晨光中的白金色睫毛顫了顫,略顯刺眼的光線讓他又趕緊閉上雙眼,直到能適應周圍的光線時,齊格弗里德才睜開自己的雙眸。

為什麼光線會這麼刺眼呢……?他明明有拉上簾子再就寢的習慣啊?

「都睡到日上三竿了還不肯起床啊?王儲殿下?」一道慵懶的聲線由床邊傳來,瞧見羅特巴特的身影時,齊格弗里德還處於嚴重低血壓的狀態,因此腦袋完全無法運轉。

「……嗯?」

看著還一臉癡傻、搞不清楚狀況的王儲,羅特巴特真有種這傢伙以後變成國家主人翁似乎很危險的感覺。不過自己的女兒也是屬於那種剛起床會有低血壓的人──只是奧吉莉亞犯低血壓時,是會有嚴重起床氣的類型──因此他也見怪不怪,索性讓齊格弗里德在床上發呆一陣子,再與之交談。走回廚房煎了蛋與小香腸,磨碎馬鈴薯佐蘆筍與胡蘿蔔碎塊製成馬鈴薯沙拉,又倒了兩杯牛奶,羅特巴特這才離開廚房。

當意識到女兒已經不在家中,此刻睡在女兒床上的是昨晚的夜襲對象時,羅特巴特已經習慣性地端著早點走回奧吉莉亞的房外了。

懊惱的羅特巴特站在門口躊躇了下,最後依然嘆口氣走進房內。一進門就看到齊格弗里德維持與方才相同的動作,雙眼無神地瞧著角落的燈台。羅特巴特失笑地說:「別再發呆了,吃早餐吧。」

齊格弗里德呆呆地點點頭,接過早餐後,直到他已經將盤中半數的食物吞進肚子裡,他才像是被人拍醒一般,警戒地看著氣定神閑的羅特巴特,還將早餐盤推遠了些。

看樣子他的血壓總算恢復正常了。羅特巴特揚起眉,一臉不屑。

「……真不知道怎麼吐槽你了,要是我想幹掉你的話,你早就被我殺掉十次了,那些食物沒有毒。而且你剛剛已經吃掉一半了,別暴殄天物,把它吃完吧。」

「啊……」面對這直白的吐槽,從小到大被呵護慣了的齊格弗里德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一時之間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只得漲紅著臉低頭裝死。

羅特巴特喝光杯中的牛奶,舔舔唇,饒富興味地說:「你真的很不適合當王。警覺度跟防範心都這麼差,不用等到登基那天就會被暗殺了吧。」

「這跟你沒關係吧?你們到底是……昨天那個女孩子呢?」

反駁到一半,齊格弗里德這才發覺,似乎一直都沒見到昨晚與眼前的男子一起行動的少女。對於到現在才知道要問這問題的王儲,羅特巴特已經一點感想都沒有了。

「當王儲去了。」

「啊?」

「她現在代替你,去當王儲了。」

「什──」齊格弗里德驚訝地差點要從床上站起身,一旁的羅特巴特則迅速地將原先放置在齊格弗里德腿上的餐盤擲起,避免悲劇發生等等還要打掃房間。驚疑不定的打量四周,他盯著羅特巴特說道:「原來是該死的巫師!」

「喔?」即使王儲的這句話不太中聽,卻確實能提起羅特巴特的興致,因為齊格弗里德說歸說,眼神中顯現出來的卻並非厭惡。他好奇地問:「我女兒不擅魔法,因此她的房間可是連半個法陣都沒有,你是怎麼發覺的?」

「晶石、封著魔法粉的小裝飾瓶、以及──」齊格弗里德拍了拍床墊,「藏在床墊下,能夠補充體力及魔力的法陣。這應該都是你設計出來給女兒護身用的吧?」

分析完,羅特巴特嘴邊啣著的笑容又令王儲忍不住瑟縮了下。

「雖然有一小部分判斷錯誤,不過我似乎還是太低估你的能力了。嘛,這樣說來,一直讓你用現在的型態也不太好,要是被人發現有兩個王儲就毀了……」

溫柔地勾起齊格弗里德的下顎,羅特巴特瞇起眼莞爾問道:

「你想變成什麼樣子呢?親愛的王儲殿下?」
作者: 天雪羽    時間: 2012-2-3 20:53
哦哦 大大還會繼續發文吧?  (雙眼發亮

想看想看耶>////<
作者: 倉刀    時間: 2012-2-3 22:06
變公主!!!((毆飛
感覺不錯喔~
我是新讀者, 不要理我的亂來((掩
作者: angel0425    時間: 2012-2-4 09:40
好看!!!
從沒有看過把天鵝湖改成奇幻小說的文耶~
感覺很有新意^ ^
期待下一篇~
作者: 比賽擂台    時間: 2012-2-4 11:26
哈哈,好有趣(輕笑)
感覺巫師先生有一種危險慵懶的氛圍呢,可愛的王儲殿下倒是給我一種充滿活力的感覺呢?

我會非常非常期待下一回的,加油喔><
作者: 審判    時間: 2012-2-6 19:19
《天鵝湖的彼端》──之二







「齊格弗里德殿下,您的早膳送來了,現在為您送進去可以嗎?」

「進來吧。」

「是。」

半坐在床上的奧吉莉亞,以淡漠的琥珀色雙眸盯著將早餐送來的女傭,神態自若,直到女傭離開房間後,「他」才鬆了口氣。

昨晚身體被自家父親莫名奇妙變成王儲的模樣時,他還真不知該如何是好。稍微冷靜下來後,他竭盡所能地觀察齊格弗里德的房內擺設,試圖約略判斷出王儲的習性與性格──好在他從抽屜裡發現對方的日記本,而且齊格弗里德又剛巧是那種把日記當成文章在書寫的龜毛類型,否則以他這種臨陣連槍都沒得磨的女孩,不用多久就會被立刻抓包吧……

日記本中包含了齊格弗里德從七歲到昨天為止,一共十幾年的事件、以及想法,當然日記本不只一本,光是看完近四年內的紀錄就耗掉他整晚,要完全消化掉那些歷程並且活用,真不知道要多久──而實際上他也沒有太多時間,必須在被人懷疑之前,演好符合王儲形象的角色才行。

眼睛瞄向房內的穿衣鏡,除去白金色的短髮,齊格弗里德的面容奇妙地與自己原先的模樣有些相似。只是他原本擁有的,是與父親相同的墨黑長髮。王儲的陰柔臉孔實在與自己太過相似,讓他無所適從。

「婚約嗎……」奧吉莉亞感到有些心情複雜,要選擇一名妃子,他心中的那股排拒感當然相當嚴重。

畢竟他還是女的啊。

即使他的身體變成了男人,甚至還在晨間沐浴時偷看「自己」的下體恥笑許久,但他的心還是個貨真價實的女孩啊!

嘆口氣,奧吉莉亞將香腸送入齒間,咀嚼完吞下肚,悶悶地扁嘴。

「還是父親大人煎的最好吃……嘛,不過這大小真邪惡啊,居然剛好一樣。」

──若齊格弗里德知道自己的小兄弟被個女孩嘲笑,不知會做何感想,但此時正冷汗涔涔面對著女孩父親的他,也沒心思去想這種無聊事情了。





「變成什麼樣子……?」齊格弗里德一面飛快思考、一面重複著羅特巴特的話,露出疑惑的眼神。

為什麼不乾脆殺了他?殺了他之後放把火燒掉,就絕對不可能會同時出現兩名「齊格弗里德」,比起花費心思讓他轉換型態,不是更省時簡便嗎?

肯定是有某個特殊原因,才使羅特巴特無法恣意妄為。而找出這個原因作為把柄,齊格弗里德就有機會逃開此地。

不合理。從昨晚他被襲擊之後的一切都不合理。

他不僅沒有被立刻處理掉,甚至還享有睡在羅特巴特之女閨房的殊榮?何況對方不可能會忘記自己在房內佈置的法陣……那法陣的功效甚至將他昨天受寒引起的小感冒給治好了!

是有求於他,還是想利用他來做什麼事?……希望是前者。

「既然你沒意見,那就變成天鵝吧?」羅特巴特莞爾,彈指之間,才剛睡醒的齊格弗里德又再度陷入短暫的昏迷。醒來後,他偷瞄了眼牆上的掛鐘,才經過五分鐘而已,而且身上的感覺還是與平時無異。

「……?」不解地張嘴,齊格弗里德發覺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頓時讓他慌了手腳。

「看鏡子。」將齊格弗里德的頭一扳,面對自家女兒房間的穿衣鏡,羅特巴特很滿意地看見一隻頭上有著V字型白金色羽毛的特殊天鵝,正露出驚恐不已的表情──張大眼睛和嘴,把原先優雅的氣質都破壞殆盡了。

『快把我變回來──!』齊格弗里德很想大吼這句話,但聲帶彷彿被拔除一般,連微弱的叫聲都發不出來。認清這個事實的齊格弗里德只得頹喪地坐倒在地上。

「先警告你,就算你現在是天鵝的模樣,你不僅無法說話、鳴叫,也無法飛行、漂浮在水面上,所以你休想找人類求援,或者去找其他的天鵝作伴。」

那豈不是比廢人還慘?齊格弗里德的臉瞬間刷白……不過以他現在這種天鵝臉,也沒辦法更白了。

「順便告訴你,我女兒因為常常調皮跑出去玩,所以我要處罰她的時候都會把她包在結界裡,隔絕外界一切人事物,範圍就是這棟屋子──這麼說你應該明白吧?機伶的小天鵝。」惡劣的搓了搓齊格弗里德的頭,羅特巴特端著留有早餐殘渣的碗盤走出房間,只是出門時沒把門好好帶上,還留個細縫。

……這不是明擺著要他鑽過去嗎?

躊躇半晌,齊格弗里德還是跟上對方的腳步,只是忽然換成天鵝之軀讓他感到非常不習慣。

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像是一如往常地用雙腳走路,景物往後的速度卻非常之慢,且周圍的物品都變得巨大無比。猶豫地展開雙手拍了拍,齊格弗里德不由地愣住。

眼前見到亮麗的潔白翅膀緩緩揮舞,但手中的觸覺卻與平時無異,一樣是張開雙手揮舞,身上的細柔綢布輕輕摩擦皮膚的感覺。

為什麼呢?……

「別拍翅膀啦,早就跟你說飛不起來了,等等把東西掃下來你要幫我打掃嗎?」洗好碗盤的羅特巴特,一出廚房來到客廳,便撞見天鵝在亂拍翅膀的模樣,沒好氣地說。

聞言,齊格弗里德也靜下來,爬上沙發獨自思考。





「……」

手上沾滿泡沫,正在搓洗碗盤的羅特巴特,即使知道齊格弗里德的危害性幾乎等於零,還是一再地望向對方。他由情報中得知近年來的王儲雖然心思細膩且聰敏,卻沒什麼野心,不過羅特巴特萬萬沒想到齊格弗里德是個被綁架、甚至被變成動物,還是可以繼續發呆的人。原先準備好的強力縛咒也變得無用武之地。

大概是在想要怎麼逃出去吧。

聳聳肩,決定不浪費心神在王儲身上之後,洗碗的速度快了很多。當他洗好碗回到客廳時,便瞧見齊格弗里德捧著一本書,笑吟吟地回望他。

「你……」

「我根本沒有變成天鵝,而你也不是巫師對吧?羅特巴特先生。」眨著溫潤的琥珀色眼眸,齊格弗里德不同於方才的呆愣與驚慌,多了抹自信的神采。他晃晃手中的筆記,上頭的標題是《精神麻醉:催眠術的使用及破解》。「你的催眠還不夠完全,所以我還能靠著五感的異樣認知來自行破解催眠術……不過我不懂,就算身為巫醫,應該也能直接把我變成天鵝吧?」

羅特巴特愕然地聽完齊格弗里德的推論,聽到「巫醫」兩字時心頭一跳,但句尾的疑惑又使他不禁莞爾。

「看樣子你終於睡醒啦?王儲殿下?」

聞言,臉皮薄的齊格弗里德一時俊臉漲得通紅,「只是早晨腦袋比較不清晰罷了!……總之,若你身為巫醫的這個假設是正確的,那就能明白你不直接除掉我,而是迂迴地將我綁回來的舉動了。」

「喔?」羅特巴特似笑非笑地以一個音節催促對方說下去。

「非純掛虛名的醫生,一定都有其良善之處。」齊格弗里德頓了下,又繼續說:「我不認同皇室跟依附貴族的醫生,不是為了攀權附勢而行醫的,才是真正的醫生。不過我也不否認或許我對你有什麼用處,所以不能直接殺掉的可能性。」

搖搖頭,羅特巴特抽回齊格弗里德手上的書,塞回書櫃,「我可不是一般的醫生,而是巫醫,皇室的人不是相當厭惡巫師嗎?」

「巫師是利用法術進行人體實驗、危害世間的人,巫醫則是使用法術替人解除或緩和病痛的好人吧?完全不一樣啊。」

這傢伙……羅特巴特皺起眉,覺得齊格弗里德的話似乎有點微妙。

「欸──那我這個好人居然把你抓來,讓我女兒去頂你的位子等著以後當國王啊?」單手拍上齊格弗里德的左肩,使其跌坐在沙發上。羅特巴特嘲諷地笑道,不等對方回應,他又立刻收緊握著王儲左肩的手掌,痛得齊格弗里德蜷縮起身子。

「我啊……最討厭王族了。」

羅特巴特舉起左手,食指迅速地勾勒出一個又一個的複雜魔咒。

「既然你這麼聰明,就讓你變成真正的天鵝,去跟他們作伴吧。」

齊格弗里德臉色瞬間刷白,但弱雞如他,想必不可能掙脫羅特巴特的鉗制。法術降臨,他又再度體會到渾身脫力、眼皮沉重的感覺。

昏迷前,眼皮的縫隙間隱約瞧見羅特巴特複雜不已的神情。

「別用跟她一樣的雙眼看著我,說出截然不同的話……」

她……是誰呢?
作者: angel0425    時間: 2012-2-7 20:32
所以...這次齊格弗里是真的變成天鵝了?
好好奇接下來的劇情~
作者: 審判    時間: 2012-2-9 21:26
《天鵝湖的彼端》──之三








「喂!他醒了!」

「終於醒來啦?」

「你還好嗎?」

甦醒過來後,齊格弗里德發覺自己處在一座美麗的湖邊,皎潔的月牙懸掛在空中,映在閃著星空的湖面上。身邊圍繞著十一名青少年及一名少女,有的掛著憂心的表情、有的如釋重負,唯有一名年紀小了他一些的少年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

「哼,既然會被送來這裡,就表示他也跟那傢伙有關聯吧?肯定有問題,幹麻幫他。」

「拜託,要是被送來這裡的都有問題,那比他早被關在這邊的我們不是也一樣嗎?別胡思亂想了,迪裴亞勒。」看起來年紀最長的青年拍了拍那名少年的肩膀,苦笑著說道。

「吶吶,你為什麼會被關進來?」年紀最小、看來莫約只有十二歲的少年蹲在齊格弗里德面前,直盯著他瞧,看得他渾身不自在。

「呃……那個,你們……」

就在齊格弗里德支支吾吾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時,小少年啊的一聲,雙手手掌拍上齊格弗里德的臉頰上,痛得他呲牙裂嘴。一旁的眾人驚呆了,慌忙地想將小少年拉開,他卻在被拉開之際吐出一句話:「對喔!他長得跟奧潔塔姊姊有夠像的!」

除了小少年以外的所有人,包括齊格弗里德都「咦」了聲,然後目光在他與少女之間打轉。

「真的耶?」

「之前完全沒發覺!想不到布萊茲這小鬼有時候還是有腦袋的!」

「誰沒腦袋啊!」

在兄弟們的話題漸漸偏離時,反倒是一開始完全沒釋出善意的迪裴亞勒繼續盯著齊格弗里德,同時唇邊也露出饒富興味的笑容:「嘛,這樣說起來,白金色的頭髮,琥珀色的眼睛……連五官都很相似呢,長的這麼可愛,其實你是女孩子吧?」

再度受到眾人打量的眼神洗禮的齊格弗里德,嘴角抽搐幾下,鄭重地搖頭,由嘴角硬擠出一句話:「我是男的,我發誓!」

此時,一直沒有發話的少女奧潔塔拉住他的衣擺,他不解地回望奧潔塔,少女反而因為齊格弗里德的目光而抖了下。

……他應該沒有露出兇狠的眼神吧?不過近看,這個女孩的長相不僅跟他非常相像,年紀也差不多。

「你……跟羅特巴特是什麼關係?」提到羅特巴特,原先怯生生的奧潔塔轉為緊繃的嚴肅;其他少年對視一眼,也用認真的表情凝視齊格弗里德。被他們緊盯不放的齊格弗里德呆了下,這才想到一個問題。

「我怎麼沒有被變成天鵝!」

「果然也是被變成天鵝啊……在這個湖邊,到了晚上我們就可以變回原本的模樣。」

「我們……?所以你們到了白天也會變成天鵝嗎?」

「嗯。」

在年長的青年向齊格弗里德解釋的同時,迪裴亞勒皺著眉,不滿地說:「你還沒回答問題。」

「嗯……那等我回答這個問題後,你們是不是也該回答一樣的問題呢?」被迪裴亞勒一再地挑釁,齊格弗里德性格再溫和,都忍不住用諷刺的語氣回道。聞言,迪裴亞勒冷哼了聲:「那也要確認我們是同伴才有可能。」

「迪裴亞勒!你幹麻激怒他!好好跟人家說話不行嗎!」

「夏明克,別以為你年紀最大就可以這樣指揮我們,如果他是敵人,等你們鬧完,他早就編完好幾個謊話能說了。」面對兄長的斥責,迪裴亞勒不置可否地反嗆,而其他人似乎也見怪不怪,沒有發話,純粹旁觀事情發展。

雖然對迪裴亞勒有點反感,但連齊格弗里德都暗自同意對方的話。因為方才亂吼把那幾個人的注意力轉開時,他的腦子早就運轉好幾圈了。

若眼前的十二個人立場與他相反,會被如何處置?

方才提到羅特巴特時,十一名少年除了嚴肅之外,還有股隱忍的不滿,僅有奧潔塔的眼中帶有些許複雜。

感覺實話實說就足夠了,應該不需要說謊。

「我是某國的王儲,羅特巴特把自己的女兒變成我的模樣,然後將我變成天鵝丟來這裡。」簡短地解釋他們倆的關係,齊格弗里德不等他們思考,立即反問:「你們呢?跟他有什麼關係?」

他確實沒有說謊,只是省略掉很多部份,同時也把握時機讓對方最沒警戒心的人反射性回答出這個問題。如他所想的,果真是年紀最大的夏明克不假思索地說:「我們十二個人都是兄弟姐妹,是羅希亞王國的王子公主,因為奧潔塔……」

羅希亞王國?

「閉嘴!」迪裴亞勒嘖了聲,一把遮住夏明克的嘴,制止他繼續說下去。「你說羅特巴特讓女兒變成你的模樣,頂替王儲的位置?」

齊格弗里德在心裡嘆息,要是眼前這傢伙別這麼精明該有多好:「是。」

「他的女兒才多大而已?別開玩笑了,說謊也打打草稿吧!」

「她應該十四五歲左右吧?雖然稍嫌稚嫩了點,不過夠聰敏的話或許還是頂替得來。」

「十……四五歲?」一旁默不作聲的奧潔塔輕聲重複,顫抖的聲線、及其他人瞬間僵住的表情,讓齊格弗里德也緊張起來:「有什麼問題嗎?」

「因為……」遲疑了下,奧潔塔低垂著頭不再言語。見她沒有接下去的打算,小少年布萊茲舉手大聲幫忙應答,由於回答的太乾脆,迪裴勒亞完全來不及制止。

「因為我們被關進來的時候,奧吉莉亞才四歲嘛!」
作者: 緋祤    時間: 2012-2-9 21:56
大大寫得好好看唷!
期待之後會發生什麼事
期待下一章
作者: Ran    時間: 2012-2-10 17:33
……結果我還是跑來禦論看了(掩面)
審判,你的伏筆啊wwww
我好期待看見結尾的那一刻(你走開#)
作者: 比賽擂台    時間: 2012-2-11 13:21
有點玄機的感覺喔、好期待好期待下一回喔><
封面非常非常漂亮,尤其是那隻天鵝!(重點怎麼會放在那)

巫醫先生真的很可愛耶、哈哈
作者: 審判    時間: 2012-2-12 18:54
《天鵝湖的彼端》之四






王儲日誌第三天,所謂的母親原來是這麼煩的生物嗎?

奧吉莉亞趴在桌上,攤開置於桌面的日記本當然不可能真的這麼寫,而是模仿齊格弗里德的口吻敘述今日的瑣事。

理論上,日記應該是記給未來的自己回顧的東西,但偏偏齊格弗里德那個混帳有個從小一同長大的親信,還神經病到常常把日記當作文章分享給對方看,因此他不得不繼續將王儲的日記接下去。

簡直就像頂替連載在報紙上的小說家一樣可悲──!

不斷在心裡咒罵自己扮演的那人,奧吉莉亞完美地仿造王儲的字跡及口吻,最後還簽名、寫上今天的日期。簽完名,他沒有將筆立即插回筆座。鏡子中倒映出的俊俏身影,使他的心情更加複雜。

「……」

若他無法完美仿造齊格弗里德的一切形象,下場可想而知。

而這點……父親大人不可能沒想過吧?是對他很有信心,還是……

用力甩了甩頭,奧吉莉亞不敢再細想,待他回過神,才發覺自己渾身都是冷汗。眼框湧出的溫熱液體一滴一滴滑落,心思早已混亂地無法思考。

「父親……大人……」

冷靜下來。必須冷靜下來。待會兒那個笨蛋還會過來找他啊……

「唷──齊格,宵夜來囉!」

說人人到。奧吉莉亞的身體整個僵住,在對方關上門走近前,思考「齊格弗里德」落淚的原因。而「好友」米羅帝安一看見奧吉莉亞哭泣的模樣,愣了下,隨即將手中的布袋扔到矮櫃上,快步走向他。

「齊格?」

「沒什麼……我只是想到父皇。」用手背抹了抹淚,情急之下,奧吉莉亞只想得到這個藉口。好在齊格弗里德的父親,也就是羅希亞國王在半個月前過世,否則他還真不知道該拿什麼理由混過去。

米羅帝安嘆口氣,抽出手帕為他拭去頰上的淚珠。

「別太勉強自己。」

「嗯……」奧吉莉亞有些困窘地接下手帕,改由自己擦拭。面對齊格弗里德的這名好友,他總是覺得渾身不對勁。明明平時笑容滿面、舉止像個傻瓜一樣,但當米羅帝安深邃的黑眸盯著他時,總有股一切都被對方看透的感覺。

他究竟有沒有察覺到,此時的「齊格弗里德」已經不是昔日的好友了呢?

而米羅帝安體貼地在他哭泣時取出手帕的這個舉動,也讓他感到相當不安。

行為總是大剌剌的騎士,會隨身攜帶手帕……?

「你在怕什麼啊,就算先皇過世,我效忠的人可是你,不用擔心啦!」米羅帝安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啊,還是你在擔心選妃的事情?這樣不行喔,怕未來的老婆怕到身體都發抖,以後可會被吃得死死的。」

『我覺得我現在就被你吃得死死的……』很想說這句話的奧吉莉亞,最後還是將它吞回肚子裡,改由苦笑面對米羅帝安。

「我有點累了,想先去洗澡。日記在桌上,你先拿去看,等我回來再告訴我感想。」

「欸?要洗一起洗啊。」

米羅帝安語落下的那瞬間,奧吉莉亞唇邊的苦笑整個僵住。

「幹麻啊,又不是沒一起洗過。」米羅帝安笑著一把拉住奧吉莉亞往浴室拖,而奧吉莉亞腦中已經完全無法思考任何東西了。

「對不起!我承認!我不是齊──」

這會兒反倒是米羅帝安被嚇到,眼明手快地遮住奧吉莉亞的嘴,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中,又帶點無奈。

「……雖然我本來就是要逼你說實話,但也沒必要喊這麼大聲,你想立刻被處死的話我可是會很傷腦筋的。真是的,男人跟男人共用浴室有這麼難令人接受嗎?」米羅帝安邊說邊放開封住對方語言能力的手,改用兩手把奧吉莉亞環抱住,「因為沒有繩子,避免你逃走這算是比較折衷的方式。把你的底細跟齊格的位置說出來吧。」

「你、你可不可以去找……繩子……」奧吉莉亞的頭低得不能再低,發燙的臉讓他非常不習慣,而身後的米羅帝安箝制住他的力道也不小,使他說話有點上氣不接下氣。

「……原來綁架犯有這種嗜好?」

「你可不可以別想歪到那種地方去!原因只是我是女孩子!」

「哎?」

一閃神,米羅帝安手上的力道頓時減了八分,奧吉莉亞逮住機會離開對方的魔掌。才轉過身,就瞧見米羅帝安用瞭然的表情盯著他:「難怪一聽要一起洗澡反應就那麼大……不過除了這一點以外,妳比齊格的劍術好、有威嚴、比較受女孩歡迎。到底是妳該檢討還是他該檢討……」

「原來我有那麼多地方疏忽掉了……?」奧吉莉亞抿起唇,他果然還是太高估自己,應該在變身的當天就連夜逃回家才對。

「不,其實也只有我覺得不對勁,其他人把妳那些部分當作王儲登基前的心境轉變,我是從妳的小舉動跟平時不一樣來判斷的。」聳聳肩,米羅帝安一屁股坐到床上,「所以妳叫什麼名字?怎麼變成齊格的模樣的?他人呢?」

「我叫做奧吉莉亞,雖然不知道是怎樣,不過我父親運用法術將我變成王儲的模樣,然後把王儲本人帶走……帶去哪裡、幹什麼我也不曉得,但我確定他還活著就是了,父親大人不可能殺人的。」嘆著氣整個人倒向床的奧吉莉亞如實說道。

他已經累了。

「米帝,我會被處死嗎?」奧吉莉亞悶悶地說,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就算現在就被抓走,他恐怕也不會反抗。

「齊格平安無事的話,我就不會讓妳死,因為沒必要……話說回來,妳別叫得那麼親熱好不好?」

「啊?可是平常都這樣叫啊。」奧吉莉亞將臉抬起來,望著米羅帝安略顯不自在的神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隨著大笑,方才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又再度湧出。「哈哈哈哈哈哈……」

「妳笑什麼──唔喔別哭!幹麻又突然哭起來啊!」

米羅帝安驚恐地拿出另一條手巾為奧吉莉亞擦淚,但跟剛剛不同,這次他的動作顯得有些粗魯,七手八腳的還不小心碰到奧吉莉亞的鼻樑。

「我、我只是覺得……」

齊格弗里德的朋友是你,真是太幸運了。
作者: 審判    時間: 2012-2-15 15:37
《天鵝湖的彼端》之五







「所以……你們是十年前被羅特巴特關進來的王子公主,並且都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奧潔塔是羅特巴特的妻子,婚後生下奧吉莉亞,原本應該會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卻因為不知道打哪來的閒言閒語讓你們兄弟一古腦兒想跑去燒了羅特巴特,原因還只因為他是個巫師?」

協商溝通過之後,四王子迪裴亞勒總算肯將他們的事情道出,至於真實性,只要看他背後的兄弟們的表情就足以判斷了。算下來迪裴亞勒說謊了五次,被齊格弗里德的冷笑打斷五次之後他就乾脆不說謊,說完之後轉個身,差點鬧到兄弟鬩牆。

「不是燒了他,只是想拆散奧潔塔他們。」迪裴亞勒立刻糾正:「我先聲明,我只是懶得阻止去看好戲,沒想到也被捲進來。」

「活該你跑進來,誰叫你愛看戲。」齊格弗里德抬起眉頭,毫不留情地吐槽對方。

「……這樣說起來,你是哪國的王儲?」無視於齊格弗里德不屑的眼神及眾兄弟們噴笑的聲音,迪裴亞勒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這麼淺顯的問題,你推理不出來嗎?」

「果然是羅希亞王國吧。」換了個坐姿,他才繼續說:「光是你跟奧潔塔幾乎一樣的面容,跟你是從十年後的世界來的這兩點就能推論。何況你身上的服飾還繡有羅希亞皇室的慣用紋路……從年紀跟長相判斷,應該是齊格弗里德?」

確實說來,不是十年後的世界,而是他們十二人的時間停止了十年。

「Bingo,既然知道何必問呢。」

「應該說,我想知道的不是你是哪國的王儲,而是羅特巴特把你這個與我們有相同血緣的王儲丟來天鵝湖邊到底有什麼涵義。應該不可能是想把皇族趕盡殺絕這麼無聊的原因,否則他十年前就能這麼幹了。」話說至此,所有人都沉默下來,眉頭皺得死緊──除了小王子布萊茲左看右看,完全不懂哥哥們的談話內容。

「喂,布萊茲,你別這樣扭來扭去的,注意力都無法集中啦!」

「可是我聽不懂啊,超無聊的!」

「人家齊格弗里德年紀小你一歲都比你懂事……算了,你自己去旁邊玩。」

「好啦──」布萊茲嘟著嘴,獨自晃進森林裡頭。而齊格弗里德則是被迪裴亞勒的那句話給震了一下。

也、也是,推算回十年前,他才十一歲,確實比布萊茲小……但是他的腦海中為什麼沒有關於兄長們的任何記憶?看著眼前的眾人,齊格弗里德的眼神出現一瞬間的迷茫。

「說起來,那時候其實我們是反對布萊茲跟著我們的,他年紀太小又沒有自保能力,卻還是執意要跟來。」大王子夏明克敲了敲腦袋,回憶起十年前的事情。「果然當時就該把他綁在樹上不讓他跟來的……」

……大王兄笨歸笨,卻有莫名的S傾向嗎?齊格弗里德默默地下了注解。

「印象中那陣子有瘟疫,齊格弗里德被傳染到,發燒得挺嚴重的樣子……對我們沒有記憶會不會是那個緣故呢?」二王子馬夏細長的藍眸望向齊格弗里德,「否則一次看到我們所有人,而且還是十年前的模樣,不可能會忘記或者裝做不認識吧?」

「我是真的不記得了。」齊格弗里德實話實說,「大部分的記憶都是靠著從七歲開始寫的日記補回來的,畢竟是小孩子的日記,就算有提到名字也沒有描述長相,而宮裡的畫像似乎在王兄姊們失蹤後三年就全數撤除了……剛醒過來的時候聽到你們對彼此的稱呼,也只以為是剛好撞名而已。」

「這樣啊……」

「時間也不早了,先就寢吧。」馬夏用柔和的笑容催促著眾人躺到鋪滿枯葉的草地上,齊格弗里德盯著地上的枯葉,又看了看高掛在樹梢上的嫩葉,皺起眉頭。

那些枯葉是掉落時就呈淺褐色,還是落下後經風吹日曬才轉為這個顏色?默默地跟著兄長們躺下,齊格弗里德隨手捻起一片葉子把玩著。

這個地方還有太多令他困惑的地方存在,但王兄王姊他們卻寧可將疑惑放到隔天……表示他們的外型即使沒有變化,卻已經在這裡待了非常長的一段時間──而且多半是長到覺得他們不可能有機會回去的時間。

所以,他也會被一直困在這裡……?

懷抱著滿頭思緒,齊格弗里德進入了夢鄉。





『這種病要治好需要花很長的時間及良好的配合,若陛下願意信任我,我當然會盡我所能地治療公主殿下。』

『真是的,身體不好就不要總是出來亂跑啦,乖乖把這個喝下去然後回家!』

『我只能給妳平凡人的幸福……即使如此,妳也願意選擇我嗎?』

『散佈這場瘟疫的是巫師?你們憑什麼如此斷言?什麼都不懂就不要亂說話,不要為了發洩情緒就將罪名安到無辜的人身上!』

『……我不只是個醫生,同時也是個巫師。』

『所以,妳也不相信我,是吧?』

這是……什麼?

齊格弗里德的腦中竄過一幕又一幕的影像,最常出現在眼前的便是與自己非常相像的奧潔塔。在前面幾幕,奧潔塔出現時總是病厭厭地毫無生氣,隨著時間流逝,奧潔塔的身體開始轉好,甚至能獨自跑到森林裡。

──大概是為了找羅特巴特吧。

對於腦中驀然出現的影像,齊格弗里德雖然能大致推算出這多半是某人的記憶,卻無從得知為何他會夢到這些不屬於他的回憶。

說來,在那個人的記憶中,奧潔塔雖然靦腆卻時常帶以微笑。而從昨天再度見到唯一的王姊開始,她就一直顯得悶悶不樂、侷促不安,顯然是對羅特巴特的愧疚感所產生的反應。

在齊格弗里德看來,奧潔塔與其說是不相信羅特巴特,不如說是不敢違逆兄弟們的決策,畢竟她只是個從小就被眾人捧在手裡呵護的公主……或許羅特巴特也知道這一點,只是知道跟是否能釋懷是兩回事,在被所有人指責莫須有的罪名時,連最親的人都選擇站在另外一方,想必是非常難過的。

「讓我看你的這些回憶,是想表達什麼呢?羅特巴特。」

眼前的影像告一段落後,周圍便轉為死寂的漆黑。明明完全沒有回頭,卻確實知道自己背後有人的齊格弗里德,也對自己的改變感到訝異。

「我需要你的幫忙。同時你應該也沒有說不的選擇,除非你想和你的兄長們繼續被困在那座湖邊。」

「……難道你自己沒辦法把我們轉移出去?」齊格弗里德聞言,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原先認為王兄王姊們會被困在不知名的湖邊長達十年,是因為羅特巴特一直不願意原諒奧潔塔的緣故,但現在看來,事實並非如此。

羅特巴特的臉看起來有點尷尬,他點點頭,「你們所處的空間並不是我自己開闢的,我的空間法術在十年前還非常差勁,當時會因為一時的惱怒而成功將他們轉移過去,連我自己也不敢相信。」

「既然如此,修練了十年,以你現在的能力應該……」

「不,還不夠,但已經沒有時間了。」僵著臉,羅特巴特打斷齊格弗里德的猜測,繼續說道:「打個比方,現在的我只能把人丟過去那個世界,但就算用盡全力也無法將人拉回來,必須有人在那頭拋線,而我在這個世界接住,才有辦法把你們拉回來……何況,拉一個人回來跟拉十三個人回來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這種魔力消耗跟技術你應該也懂。」

「我為什麼會懂……等等等等等一下!為什麼解說會自然而然地出現在我腦海裡!你對我做了什麼!」

「我對你用了記憶共享的法術啦,現在在對你說話的『我』,也只是預先設定好的記憶而已,問太麻煩的問題可是回答不出來的。另外,要不是你體質適合學魔法,我也施不成。」

齊格弗里德愕然地盯著眼前的羅特巴特,下意識地在腦中統整目前的狀況,卻反而使一堆魔法相關知識湧出,搞得他整顆腦袋都快爆炸了。

「最後,從你過去的那一天起往後算,預估兩週內,那個世界就會崩解掉。在那之前就麻煩你快點熟悉我傳給你的資訊跟力量了。」

不只記憶,連力量都……?望著眼前逐漸淡去的幻影,齊格弗里德已經搞不懂自己此時該有什麼反應。屬於羅特巴特及自己的思緒混雜在一塊,使一向腦袋清晰的他感到無所適從。

──我答應你。

是他說的,還是羅特巴特說的?是對著誰說的?答應什麼?

──會讓你們回來的,絕對。

已經……搞不懂了啊……

懷抱著不知是否屬於自己的決心與溫柔,齊格弗里德第一次品嘗到在夢中暈倒的經驗。
作者: 審判    時間: 2012-2-19 11:48
《天鵝湖的彼端》-6












「妳也睡不著嗎?」已坐在湖邊一段時間的迪裴亞勒,挑起眉頭盯著步伐躊躇的姊姊。奧潔塔抿抿唇,神色黯然地在迪裴亞勒的右側屈膝坐下,兩人就這麼沉默半晌,氣氛壓抑地連湖面上倒映的淡雅月色都無法使之舒展開來。

「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們。」

良久,奧潔塔清脆軟嫩的聲音才飄入迪裴亞勒耳中,他沒有接話,選擇靜待對方將話一口氣表明。

「這麼說,或許很奇怪……我後悔的不是愛上羅特巴特,而是後悔當初沒有站在羅特巴特那邊,反對哥哥們的主張……」奧潔塔話說得非常慢,總是說了幾個字又停下好幾秒才接著說,迪裴亞勒也不催促,使奧潔塔難得地說出自己的真心話。

「若齊格弗里德沒有過來……我或許還會以為一切都停留在那一天,時間絲毫沒有流動。」

抬起頭,仰望僅有一輪明月高掛、無任何星點綴飾的夜空,奧潔塔的聲線細微若喃喃自語:「我跟哥哥、弟弟們一直在欺騙自己,以為時間沒有繼續走動,但實際上暫停的只有我們,我們的心態也渾渾噩噩地駐足不前……只有你不一樣。」

「你就像十年前一樣,絲毫不會受周圍的影響,獨自散發著光芒。你跟齊格弗里德一樣,有繼續向前邁進。」

迪裴亞勒長吁口氣,撓撓頭,考慮到坐在隔壁的是心思纖細的姊姊而非神經大條的兄長,他只能挑比較不傷人的話說。「所以,妳當時確實是相信羅特巴特的吧?」

奧潔塔將頭埋進雙膝中,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有時候,學著當傻瓜比較好。」

「學著……當傻瓜?」

瞧著同父異母的弟弟難得嘴角掛上淺笑,奧潔塔眼中映出的迷茫更甚。

「我猜我們被困在這裡的難題很快就會解決,至於妳跟羅特巴特的問題,就只能靠妳自己解決了。不用想得太困難,說不定最簡單的方式就是正解。」站起身子,迪裴亞勒拍掉黏在身上的草泥,懶洋洋地說:「羅特巴特那傢伙總是嘴上說再也不管妳了,實際上有哪次真的放手?」

「……他就是這種人呢。」奧潔塔回想起過去,也不禁低聲輕笑。「迪裴亞勒……」

「別喊了,快睡吧。」

「嗯。」





奧吉莉亞扣緊了腰上的扣環,以左手調整細劍的位置,而後望向身旁早已等待多時的米羅帝安。眼見對方還神態自若地啣著一抹淡笑,奧吉莉亞皺起眉頭,心情相當複雜。

「……我到現在還是無法理解,你為什麼不在第一時間就把我拖去地牢逼供?」

「妳不懂的事情可多著。例如妳父親的舉動到底有何用意。」拉出懷中的懷錶,米羅帝安指了指上頭的時間:「差不多該出發了,我們最多只能在外面逗留兩天,若兩天內找不到他,還得帶著妳迅速折回來。」

「我還以為兩天內找不到他,兩天後就是我的死期。」

「妳死了我哪來的籌碼逼妳爸把齊格搞回來?別傻了,快行動吧。」

……原來如此。聽到米羅帝安以不屑的口氣說出真心話後,奧吉莉亞奇妙地發覺一直處於緊繃狀態的身體,稍微放鬆了下來。

不,鬆懈什麼啊?眼前這個人表現的態度前後落差也太大了一點吧?到底哪個才是他真正的性格?

即便心上提防著米羅帝安,但奧吉莉亞還是得引領這個人前往他那隱藏於深林中的家。

其實在外貌變成王儲的那天開始,奧吉莉亞就一直很想偷溜回去,無奈這個王儲的好友陰魂不散,總是可以在他想逃離的那一刻從旁邊冒出來,面對百般阻撓的米羅帝安,奧吉莉亞也只得咬牙硬撐,過一天算一天。

而既然事實已經被揭露,他當然就對米羅帝安提出想回家的要求。為了找回齊格弗里德,米羅帝安當然不會拒絕,但附帶條件就是他也要跟奧吉莉亞同行。

『怎麼能放王儲殿下一個人去打獵呢?』

他還記得當時的米羅帝安,掛著奇異的笑容如是說。想也知道這傢伙肯定話中有話──例如,怎麼能讓贖金自己跑去找綁架犯呢?

在心裡嘆了口氣,奧吉莉亞懊惱歸懊惱,還是有些開心的。無論如何,總算有機會回家了呀。

兩人走出城外一段距離之後,為了掩人耳目,便直接棄馬改以徒步,至於馬之後會如何就不是他們能掌控的事情了。

「羅特巴特……奧吉莉亞……」低聲唸出這兩個名字,米羅帝安的眼神中帶了些許的疑惑,一旁被喚出名字的奧吉莉亞也愣了愣。

「呃?」

「只是覺得這兩個名字似乎在哪聽過……奇怪。奧吉……啊!奧潔塔!」搔著頭似乎不想出個結果不罷休的米羅帝安,連腳步都停了下來。奧吉莉亞眨眨眼,出於好奇,他走回米羅帝安身邊靜靜待著。喃喃自語幾秒之後,米羅帝安彈著食指大聲說出了另一個名字。

「奧潔……塔?」木然地重複這三個音節,奧吉莉亞頓時感到胸口一陣悶痛,難過地讓他想吐。

「嗯,我想起來了,那是十年前失蹤的三公主,同時也是妳的母親。齊格跟奧潔塔公主是同父同母的姊弟,關係還不錯,所以小時候我也常常看到羅……」

「別說了!」

一時不察,米羅帝安被奧吉莉亞狠狠推到樹幹上,但他卻沒有做任何的反制動作,只是漠然地讓奧吉莉亞的雙手手掌一直停留在自己的嘴上,右手自然而然接住由對方眼角滑出的液體。半晌後,奧吉莉亞的身體才停止顫抖,放下壓在米羅帝安臉上許久的雙手,同時輕輕揮開青年為他擦拭眼淚的那隻手。

「妳真的很愛哭。」

「……不是我在說,四歲以後我就沒有在別人面前哭過了。」

「喔──這樣啊,那昨天晚上是我剛好撞見妳躲起來哭的樣子?」

「吵死了!你很煩!」

粗魯地胡亂抹掉臉上的淚珠,奧吉莉亞覺得自己大概整個臉都花掉了,雖然臉還是齊格弗里德的模樣,他還是感到相當狼狽,避免又被米羅帝安嘲笑,他只好低垂著頭快速往前走。被拋在後頭的米羅帝安聳聳肩,似笑非笑地跟上領路者的步伐。
作者: 審判    時間: 2012-2-26 10:57
本帖最後由 審判 於 2012-2-26 11:27 編輯

《天鵝湖的彼端》之七







以魔法粉混雜著自身鮮血,寫上最後一個符文,羅特巴特這才將空間法陣給畫完。抹去臉上的汗水,他攤坐在陣外的地上,喃喃自語。

「希望齊格那小鬼吸收魔法知識的效率像小時候一樣快,不然就糗了。」

伸了個懶腰,該準備的東西都已經備齊,他現在就只能等在天鵝湖那邊的齊格弗里德丟出指標,然後一口氣發動法陣將他們接回來。尷尬的是,羅特巴特不知道齊格弗里德到底還要多久才能熟悉那些半路強塞給他的法術,只能祈禱他能在天鵝湖消失前完成引導工作了。

多虧這個記憶,他還驚覺其實齊格弗里德根本沒有低血壓。

那些看來很傻的舉動意在讓羅特巴特解除戒心,好讓他能有短暫的空隙能從周邊可取得的物品蒐集情報。

說起來,因為記憶共享的魔法,不只是齊格弗里德能讀取他的過去,他亦能觀看對方的回憶──僅限對方還記得的。

這個死小孩還真的把生病前的事情都給忘光了,從七歲開始寫的日記幫助其實不大,因為當時的齊格弗里德年紀小,文筆當然僅限於短短的記事。明白這個事實的羅特巴特感到心情有些複雜,雖然這種情況可以靠催眠暗示將封鎖在腦內的記憶釋放出來,但有些風險,而且他也無從判斷是否有必要。

啊。

其實沒必要,因為「他還記得」──所以只要齊格弗里德有翻到那部份的記憶,就會兜起來了吧?

「怪了,莉亞怎麼過了好幾天都沒半點風聲……」

目前除了等待及發呆外沒事好做的羅特巴特,這才想起前些日子忙於準備各種事情而忘掉的女兒。彈了彈胸前散發出溫和微光的綴飾,他不明所以地離開幾乎被淨空、只剩下空間魔法所需物件的書房,回到空蕩無人的客廳。

同時,客廳牆上的掛鐘在非十二點整時敲了兩下響鐘。

「……嗯?居然不是一個人回來?」

羅特巴特疑惑,或許是無法獨自離宮因此多帶了個隨從回來吧?感覺有點麻煩。在搞不清楚女兒究竟是以什麼理由塘塞隨從之前,他實在難以判斷該如何迎接久違的寶貝女兒──雖然外表是齊格弗里德的樣子。

裝作不認識,以對待迷路者的方式對待好了。

才剛這麼決定,被施以魔法的木門便被外頭的女兒用正常方法開啟,連帶的是奧吉利亞用王儲的聲音喊道:「父親大人,我回來了。」

「……」

羅特巴特皺眉打量起女兒身後的灰髮青年,腦中浮現了齊格弗里德近來最深刻的記憶,他勾起嘴角,用難以言喻的笑容説:「這不是殺了上任先王的米羅帝安嗎?」

言一出,米羅帝安猝不及防地愣住。

「還真多虧你殺了那個愚蠢又好色的國王,基於對好友兼主人的愧疚矛盾心理才沒馬上把我女兒送進大牢,雖然我早就做了防範措施,但用魔法讓『王儲』消失還是很難善後。」

原來父親大人早就查清王儲身邊的底細,也做了防範措施嗎……奧吉莉亞眨眨眼,鬆了口氣。

「你到底是如何知道這些事的?」提到先王,米羅帝安也懶得繼續裝傻,歛去平時的輕浮笑容,陰沉的威壓使奧吉莉亞嚇了一大跳。

看著眼前明明已經十年不見,卻非常熟悉的青年,羅特巴特低低笑了起來。

「你大概不知道,其實自己的朋友在你下手前就知道了吧?」

僵住身體,米羅帝安的臉色難看到一個境界:「……是齊格告訴你的?」

「不是。」雖然玩弄齊格弗里德的騎士很有趣,但羅特巴特感應到空間法陣已接收到齊格弗里德的指引,便匆匆忙忙地趕回書房:「詳細的事情待會兒再說,齊格弗里德他們要回來了。」

回來……?他們又是誰?還佇立於客廳的兩人一個皺眉一個疑惑,對視一眼之後決定跟上去,反正接齊格弗里德回王宮本來就是他們此行的目的。

才進入書房,兩人便被眼前散發出強光的魔法陣給逼退出門。

「父、父親大人?這麼大的法陣難道……太危險了!」稍微適應光線後,奧吉莉亞看清魔法陣的規格,而自家父親甚至在手臂上割了一刀以血液做為媒介,意味著催動法陣須要耗掉他至少一半的魔力,而所剩無幾的魔力別說收尾,大概只能勉強維持清醒。「您會沒有力氣完成法陣的啊!」

「這個妳就不用擔心了,我會另外找人幫我收尾。現在給我閉嘴!」羅特巴特給了女兒一個大白眼,將血液滴在法陣上後,凝神唸起咒文。見父親全神貫注於施展魔法上,奧吉莉亞抿了抿嘴,以幾乎連米羅帝安都聽不見的音量輕聲抱怨。

「為什麼要那麼執著呢……」

「執著?」靜靜看著眼前景象,右手緊握劍鞘的米羅帝安,處於警戒狀態。因為無法理解魔法,只能被動地讓事情發展下去,若有危險便馬上應對。在這種情況下,即使奧吉莉亞發話的音量極其微弱,他還是捕捉到了這個字眼。

「如果沒猜錯的話,待會兒失蹤的十二個王子跟公主應該都會出現吧。」

淡漠的語氣帶著些許的僵硬,從奧吉莉亞的反應看來,他似乎對失蹤十年的皇室成員們相當反感。而米羅帝安也推敲出,十年前多半是發生了什麼事,羅特巴特才會將王子及自己的妻子都送到不知名、而且他們無法自己回來的地方。

十年前發生的事情啊……

幼年時期就因為某些因素而成為齊格弗里德的騎士,而主人又跟奧潔塔是親姊弟,且感情不錯,因此他對於奧潔塔、及奧潔塔的主治醫師羅特巴特還有點印象。

一直以來,他的眼中只有羅希亞國王,以及身為主人的齊格弗里德。

直到某日,他注意到,向來恬靜的奧潔塔公主,看向自己的父親時,眼中帶有與他相似的憎恨,才開始對公主產生興趣。

嘲諷地笑了下,那個人渣會對自己病癒的美麗女兒做什麼事情,米羅帝安連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了。

究竟是在嘲諷自己,還是在嘲諷奧潔塔,連他自己也不清楚。

「對應的法陣出現了。」奧吉莉亞盯著散發出微光的天花板,不自覺地退後兩步。

「不論妳想不想見到那些人,妳剛剛也說了,羅特巴特施法完畢後會相當虛弱,妳打算讓父親獨自面對那十一個王子嗎?」米羅帝安拉住對方的右手,又接著說:「雖然不清楚十年前發生什麼事,但這樣很危險不是嗎?」

「……我實在不懂你。以你的立場而言,不是該將這個巫師送進大牢嗎?你到底是不是王家騎士啊?」

「不好意思,我只聽令於齊格弗里德王子殿下,只要他平安無事,其他隨我心情或者殿下的命令決定。」

「你的心情好壞居然放在命令前面啊!」

當天花板上的法陣出現,羅特巴特就退到一旁,停止了魔力輸出。奧吉莉亞咬咬牙,還是擔心地上前替父親包紮手臂上的傷口。

「齊格那小鬼跟我交換了記憶,我再將一部分的魔力傳導給他,讓他負責收尾,會最後一個跳下來,你可別看得急了就衝過來掐我。」虛軟無力地說出這句話,羅特巴特心下早已明白米羅帝安在一般情況下是個相當沉得住氣的人──但牽扯到先王跟齊格弗里德的時候不太適用,他還真有點擔心米羅帝安聽到這個解釋會不會一劍劈了他。

事實證明,米羅帝安並沒有衝過來砍他,反倒露出了相當微妙的表情。

「你這表情看起來真讓人不爽,想說就說不要憋著小心便祕。」

「……就算你對我瞭若指掌,我還是跟你不熟好嗎。」眼角瞄到奧吉莉亞轉頭偷笑的米羅帝安,皮笑肉不笑的回道:「既然你得到齊格的記憶,你應該也知道繞這麼大圈,其實獲得最大利益的根本就是齊格那個隱性魔法痴吧?力量可是收不回去的喔。」

「我當然知道,但是將那些人送回來是我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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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到第九回是連貫的,因為太長了只好整段分三次貼ODO>
作者: Ran    時間: 2012-2-26 13:36
喔喔喔喔喔分三回貼吊胃口太過分了啦(猛哭
原來我看了第六喔wwwww
作者: 夜緒o琳    時間: 2012-2-27 22:34
原來判判有發在御論wwwwwwwwwwwwwww
作者: 審判    時間: 2012-2-28 21:16
(接上回)

《天鵝湖的彼端-8》







「我當然知道,但是將那些人送回來是我的責任。」雲淡風輕地接口,羅特巴特望向魔法陣。第一個從法陣跳下來的是十年前的損友迪裴亞勒,見對方俐落地落地,舉手向他打著招呼,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讓他稍微鬆了口氣。

十年的準備,不論是魔法上還是心態上,對他而言似乎都不太足夠。

第二個落下的是小王子布萊茲,因為羅特巴特「忘記」提醒迪裴亞勒一下來就要馬上離開法陣的關係,他被弟弟砸中躺地──法陣在驅動的時候會轉為純然的光芒,因此不會被破壞。

「羅特巴特你這混帳肯定是故意的!提醒一下會死嗎!」在迪裴亞勒怒吼的同時,大王子夏明克也掉到兩人身上哀號著。基於前車之鑑,夏明克跟布萊茲忍痛快速站起身子溜到法陣外,獨留已經痛到站不起來的迪裴亞勒被兄弟們輪流輾一遍。

「真是……辛苦了。」相較於羅特巴特的一路悶笑,米羅帝安很有良心的為四王子默哀了一下。大概是迪裴亞勒的情況太過悽慘,在場的王子沒一個注意到縮在角落的他們三人,而奧吉莉亞只是一直看著散發光芒的天花板。

如果齊格弗里德是最後才會下來的,那麼下一個就是那個女人了吧?

在迪裴亞勒好不容易撐起身子,想去找在法陣外的兄弟們算帳時,自空中落下的一片裙葉及低喊聲又令他停下,眼明手快地接下自己的姐姐。

「哇,迪裴亞勒你根本就是為了耍帥接奧潔塔才一直待在裡面當墊背的吧,明明剛剛樣子有夠慘的現在居然用公主抱接?」

「吵死了!是羅特巴特沒提醒我,不然我早就離開法陣了!」

「你自己也是那樣掉下來的吧,平常那麼精明怎麼突然變成傻瓜?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誰相信啊。」

抽了抽嘴角,放下奧潔塔後,迪裴亞勒大腳便往方才揶揄他的弟弟踹下去。相較於鬧成一團的兄弟們,奧潔塔一離開法陣,眼睛便直勾勾地盯著羅特巴特──及他身旁的「齊格弗里德」。

「算算時間齊格應該快下來了,米帝你過去吧,記得站在法陣外頭。」奧吉莉亞在自己母親現身那刻起,便一直注視著她,當然也察覺到對方投過來的眼神。

「妳可別衝動。」米羅帝安拍了拍奧吉莉亞的肩膀,隨後就快步上前,在法陣外站定。那種急切中又帶點躊躇的臉色,讓奧吉莉亞不禁輕笑。

米帝果然是非常重視齊格的吧,而齊格應該也是如此。

即使不知道米羅帝安為何會如此恨先王,由齊格弗里德的日誌上看來,先王確實在檯面下做了不少齷齰事──日記會分享給米帝看,以齊格的細心當然不可能去挖友人的瘡疤,因此日記本上提及米帝的部份,通常都是無關緊要的瑣事或者笑料。

此時,法陣由原先的白光改為淡雅的鵝黃色光芒,齊格弗里德的身影出現的那一刻,米羅帝安便跨步上前,將主人穩穩地打橫抱住。齊格弗里德的嘴中不間斷地念著咒文,眼中閃過一絲詫異,而後又露出笑意。

『我回來了。』

相處多年,米羅帝安一眼就讀懂了齊格弗里德的意思,他放下自己的友人,往後跨了兩步離開法陣:「歡迎回來。」

穩穩佇立於法陣中央的齊格弗里德,在咒語念到結尾時,舉起右手,同時法陣上的不明紋樣由邊緣開始逐漸脫離,圍繞在齊格弗里德身側,散發出淺綠色的柔光,而後粉碎成霧狀,逐漸消散。

「沒想到只是做個收尾就會這麼累……」結束之後,地上原先畫出的法陣也跟著消失無蹤。齊格弗里德的身子晃了晃,才往旁邊傾斜了些,米羅帝安便上前攙扶。

羅特巴特聞言,不置可否地說:「那還用說,我只傳了小部分的魔力給你,夠你完成這個法陣就行了。」

「說起來,我到現在都搞不懂,當年你怒吼著隨手一揮就能把我們十二個通通丟到那個奇怪的空間去,為什麼弄回來需要搞得這麼複雜?」迪裴亞勒蹲在十年前還是跟他同樣年紀的羅特巴特跟前,似笑非笑地說:「你現在的模樣真的狼狽到極點呢,大叔。」

「跟劍士討論這種事情是對牛彈琴,我懶的解釋。」給了對方一個軟綿綿的拳頭,羅特巴特雖然已經累到虛脫還是堅持要吐槽回去:「你的樣子也不差,死小鬼。」

「喂,迪裴亞勒你怎麼還一副跟羅特巴特感情很好的樣子……」大王子夏明克站在一旁,感到有些尷尬。

在湖邊時,不知為何,齊格弗里德一直都在昏睡,也不像他們一樣會變成天鵝。等到弟弟再次醒來時,卻告訴他們,他可以讓所有人都回去,但必須使用魔法,請他們不要阻撓他。

『相信我。』

當下雖然感到奇怪,卻也只能選擇相信齊格弗里德。

經過十年的時間流逝,就算因為外表沒有變化,與弟弟們的互動幾乎沒有改變,心境上卻也多少不像以往那麼衝動毛躁,雖然還是常常被迪裴亞勒罵蠢。在這期間,他想了很多很多,也開始懷疑當初怎麼會因為奇怪的謠言便拉著妹妹想讓她離開丈夫身邊。

而這麼看來,總是冷眼旁觀的迪裴亞勒或許早就察覺到,能讓他們回來的不是……應該說,不只是齊格弗里德,主要還是靠羅特巴特的力量。

明明當初把他們送進那個世界的,是羅特巴特啊。

明明,無理取鬧、完全不願聽信羅特巴特發言的,是他們啊……

初到天鵝湖邊時,他甚至還想著要是找到回去的方法,就要馬上把羅特巴特抓起來處死。而現在看到妹夫憔悴的模樣,只有種無地自容的羞愧感。

「羅特巴特,」夏明克咬牙,最後還是上前,單膝跪在迪裴亞勒身旁、羅特巴特的眼前說:「對不起……還有,一直以來,辛苦你了。」

羅特巴特跟陪在左側的奧吉莉亞雙雙愣住,眼見父女倆都呆住,只好由迪裴亞勒打圓場。「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想說什麼了,看來十年的功夫只夠你懺悔,還不夠你成長啊,像小孩子一樣,想的事情都寫在臉上了。」

「我……!」被弟弟調笑的夏明克臉上一紅,不知該如何反駁的他只好訥訥地起身退後。身後的弟弟們則是相視而笑,完全就是以大哥跟四哥馬首是瞻的模樣──雖然通常不擅言詞的夏明克都會敗在迪裴亞勒的嘴下。

被下屬攙扶緩慢走過來的齊格弗里德,在他們的對話告一段落之後,才對奧吉莉亞溫言道:「現在我跟羅特巴特的力量都不足以讓妳恢復成原來的模樣,等過了一兩天我再為妳施法,可以嗎?」

奧吉莉亞倒是被齊格弗里德如此溫柔的態度給嚇到,感受到女兒侷促不安的心情,羅特巴特只是揚揚眉:「齊格,她是我女兒,可不是你女兒。」

「呃……有點錯亂了。」齊格弗里德尷尬地笑了笑,「對了,你應該也有什麼話想對『她』說吧?」

或許是記憶交流的關係,齊格弗里德知曉羅特巴特做這些事的動機,甚至連當下的心境都能傳遞給他,因此態度也不若先前的針鋒相對。

除此之外,還翻到了他不記得的、與對方相處的記憶片頁。

「……嗯。」
作者: 夜緒o琳    時間: 2012-2-28 21:23
本帖最後由 夜緒o琳 於 2012-2-28 21:33 編輯

評分沒了!!!!!(驚恐)
只好等明天再來評分(?


話說那對兄弟簡直就是我的菜(?
是說這算年下攻嗎??
作者: Ran    時間: 2012-2-28 21:40
糟糕好心痛可憐的羅……(什麼了(?
(依然記名無奈(掩面
我只記得奧潔塔wwwwww
作者: 審判    時間: 2012-3-2 19:35
接上回




《天鵝湖的彼端-9》





「……嗯。」被齊格弗里德點破的羅特巴特,這才將眼神放到奧潔塔身上──從奧潔塔落地起,他就一直不願看著對方、不願與妻子四目交接。「奧潔塔,我們……」

奧吉莉亞靠在牆上的左手猛然收緊,看著地板的神色顯得冰冷。奧潔塔的身體瑟縮了下,張口正欲發言,卻被羅特巴特打斷。

「我們還是離婚吧。」

「咦?」

「哈?」

除了早已明白的齊格弗里德,跟完全不在意的米羅帝安,其他人都震驚到說不出話來。羅特巴特摸了摸奧吉莉亞的頭,淡笑著繼續說道:「時間能沖淡很多事情,在這十年,我對妳的愛減退不少,相對的對你們的愧疚感逐日攀升。」

「而且我一直都明白,其實妳真正愛的人,並不是我。」

最後這句落下,奧潔塔的神色反倒回歸平靜。

「我不是不愛你,而是對你的愛,是像對兄長一般的親情……很可笑吧?明明你還比我小兩歲的……我愛上的人,不可能會永遠跟我在一起,所以我想找個願意對我溫柔的人成為歸宿,卻沒想到這對你也是一種傷害。」奧潔塔閉上眼,苦笑著問:「事到如今,對不起三個字,真的有用嗎?」

「我沒有怪過妳。」羅特巴特搖了搖頭,靜靜地陳述:「現在的妳身體已經跟健康的人無異,而且失蹤多年、可以不用回去當公主,過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嫁到不知名國度政治聯姻的日子了。」

「這麼說起來,你當初是威脅父王說不把奧潔塔嫁給你,就詛咒整個王室的樣子呢……」齊格弗里德摸著下巴,有種不知道該對羅特巴特說什麼好的無奈感。雖然失蹤多年不在他的計算範圍內,但就照原先的計畫來看,羅特巴特本來就打算等奧吉莉亞長大後,讓奧潔塔選擇要不要離開──但察覺到奧吉莉亞厭惡自己的母親到極點,只得直接讓她離開。

否則晚點又出現一樁人倫慘劇就糟了。

「吶吶,所以我們幾個到底能不能回王宮?」小王子布萊茲拉了拉大哥的衣襬問著,夏明克也露出傷腦筋的表情,答不上來。「如果所有人一起回去的話應該可以……?」

「不行,以現在這個樣子回去的話,巫師的立場會更為難。」二王子馬夏立刻推翻他們的打算。

「那種問題我可以解決,但是要過幾天……」羅特巴特急忙說道,一時激動之下,原本就很疲憊的身軀便有點撐不住了。

「怎樣都好,先讓兩位虛脫的巫師休息一下吧。」米羅帝安用左手橫抱起已經睡著的齊格弗里德,再上前以右手扣住羅特巴特的腰,輕輕鬆鬆就把兩人扛起,「喂,你爸的臥室跟客房在哪?」

奧吉莉亞聽到米羅帝安的問話,才從錯愕中回過神來,站起身走在前頭為他帶路。見奧吉莉亞心不在焉的模樣,米羅帝安「啊」的一聲:「仔細想想,今天要落腳的人這麼多,你家客房應該不夠用吧?」

「我想想,父親大人跟我的各一間、有床的客房兩間,比較大的空房鋪了墊子其實也可以睡……兩三個人擠一間應該夠的。」掐指算算,奧吉莉亞如是說,隨即又皺起眉頭:「不過我想自己睡自己的房間。」

「那當然。」先不論對方是女孩子這點,如果讓奧吉莉亞跟她媽一起睡,真不知道會鬧成什麼樣子。米羅帝安想了想,「那妳直接帶我去羅特巴特的房間吧,我跟他們兩個睡一間。」

聽到這樣的分配,奧吉莉亞先是微愣,而後又露出微笑點點頭。

有米帝守夜,就不用擔心父親大人他們出意外了。

「真奇怪呢。」

「嗯?」

打開羅特巴特臥室房門,奧吉莉亞率先走進,待米羅帝安將兩人安置在床上後,才繼續發言:「一開始還很怕你的,現在只要看到你就有種安心感。」

米羅帝安輕笑了下,搖著頭無奈地說:「齊格也說過這種話,你們兩個真是怪胎。」由於羅特巴特的床是雙人床,他不用面對硬將兩個大男人硬塞在單人床的窘境。替兩人蓋上被子後,眼角往旁邊一瞄,便看到放有一大一小照片的相框。

「這是妳原來的模樣?」

「不是啦,這是我十歲的樣子,我已經快十五歲了。」奧吉莉亞也湊近端詳,一邊在心裡暗罵父親最近幾年都埋頭於研究空間法陣中,連跟她拍張照片的時間都沒有。

「才十四歲?那妳能光靠齊格的日記就把角色扮演得這麼好還真不簡單。」難得露出詫異的表情,米羅帝安本想說對方應該成年了……但仔細想想,羅特巴特也沒多他幾歲,有個十來歲的女兒已經很大了。

「可是你不是說……」

「那是騙妳的啦。妳在那幾天又沒有練劍,只是步伐隱約有習武者的氣勢;得女人緣的話,齊格這副皮相本來就很受女人歡迎了;威嚴嘛,齊格雖然平時溫和,該有的時候還是有的。」

看到米羅帝安聳聳肩一臉不在乎的樣子,奧吉莉亞還真想給他一拳,但想也知道打不過對方,只好忍下來。「……所以是默契的問題?」回想起方才齊格弗里德從法陣下來後,兩人幾乎沒什麼對談,米羅帝安卻總能完全配合齊格弗里德的情況來行動,讓他感到不可思議。

「真聰明。」讚賞地鼓掌,米羅帝安似笑非笑地問:「那麼聰明的小姐,妳能告訴我齊格他們大概要多久才能恢復力量嗎?」

「到明天早上就能恢復行動力,什麼時候才能再使用魔法我就不確定了……」奧吉莉亞搔搔臉,頭疼地說:「我第一次碰到父親大人把魔力轉給他人的情況,不曉得恢復情況會不會改變?而且我只能推算出父親的恢復情形,齊格的速度可能更快也可能更慢……啊啊,早知道我就乖乖學魔法了啦──」

不會魔法的劍士卻能靠經驗推算出自己父親的魔力存底、使用量跟恢復情況……?米羅帝安頓時有種無話可說的感覺──而且,這個人還只是個十幾歲的小女孩。

難得遇到跟齊格一樣有趣的人。

「別哀了,妳還得出去幫其他人帶路。」米羅帝安推了推奧吉莉亞的肩膀,目送一臉不甘願的奧吉莉亞離開後,他橫倚在窗台上,靜靜地盯著主人的睡顏。

『你大概不知道,其實自己的朋友在你下手前就知道了吧?』

或許他早就察覺到,齊格弗里德早就知曉他要做的一切。

什麼都……瞞不了對方。

等齊格醒來,也是時候面對了。
作者: 夜緒o琳    時間: 2012-3-2 20:00
更了更了終於更了(撒花花)
會離婚真是出乎我意料我還以為他們會復合呢沒想到奧潔塔喜歡的另有其人
另外那對僕主真的好萌尤其是米帝這個忠犬加隱性腹黑
還有四皇子也是他根本就是個鬼畜吧!

話說以往我喜歡上的大部分都是小受--雖然有好幾個是只有我認為他是受-- 沒想到這篇最吸引我的兩人居然都是攻呢(驚
作者: 審判長的微笑    時間: 2012-3-2 20:15
本帖最後由 審判長的微笑 於 2012-3-2 20:39 編輯

大大好(揮揮
第一次看大大的文
實在太好看啦(噴淚
(謎:噴淚是哪招?苦肉記叫他快發.....
踹飛小謎
恩恩好
不管怎樣
羅特巴特好帥....不
是大大加油喔(笑
作者: angel0425    時間: 2012-3-2 20:20
好看~~
期待下一篇喔^ ^
大大加油~
作者: 審判    時間: 2012-3-5 20:01
《天鵝湖的彼端》-10









白金色的長睫毛輕顫,隔著窗簾灑進的柔光令齊格弗里德一時之間還反應不過來。

他的眼睛很難快速適應黑暗與強光,因此總是會先拉上窗簾才就寢,避免一早醒來就見光死。但自從被羅特巴特綁架後,幾乎每天早上都要見光死一次。

「早。」將頭抬起,便發覺坐在窗台上的騎士正對著他微笑。

「早安。」是米帝替他拉上窗簾的吧。齊格弗里德坐起身,舒展了下身子,略顯僵硬的體態讓他皺著眉問:「我睡了多久?」

「從昨天下午睡到現在,恢復得還挺快的。」米羅帝安揚起眉,「如果奧吉莉亞的推論正確,羅特巴特也差不多該醒了。」

語才剛落下,齊格弗里德身旁就傳出一個虛弱到短短五個字要分兩三次來講的聲音:「……我已經醒了。」

「你比自己預期中的看起來更累……」

「沒辦法,傳了四分之一的魔力給你做收尾,我能啟動法陣已經不錯了。」

米羅帝安聞言,連忙插口:「齊格你站得起來嗎?」

「嗯,不過要讓魔力恢復還要幾個小時。」為了不讓好友擔心,齊格弗里德由床上站起,米羅帝安打量了一下自家主子,眉頭皺得死緊:「頭很暈吧?腳步有點不穩。」

「暈之外還有點頭疼。」齊格弗里德虛弱地莞爾,一看到對方這個樣子,米羅帝安當機立斷,直接叫好友滾回床上睡覺,他出去幫兩人取早餐回來。

「真是個好下屬。」

躺回床上,身旁的羅特巴特就以軟綿綿的聲音如是說,齊格弗里德唇邊勾起一抹笑容,懷念道:「米帝可是我從監獄撿回來的朋友呢。」

「你小時候說過,不過你已經不記得了。」

「嗯,但是日記上有寫。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呢……記憶互通。雖然只限於施法前的記憶。」

「這個只有巫醫才辦得到,而且不實用,所以已經很久沒有人願意施展了。」

「不實用?」

「沒有人會為了看對方的記憶,就輕易將自己的記憶也分享給別人的……」羅特巴特翻個身,背對齊格弗里德懶懶地解釋。「問題這麼多,你大概記憶都還沒消化完吧。」

「是啊,一次看太多你的記憶不是頭會炸掉,就是會想哭。」齊格弗里德閉上眼。對方記憶中,除了魔法及醫術的研究外,幾乎就只剩心酸的回憶,比較快樂的,大概只有照顧奧吉莉亞這個女兒的時候。「啊,對了……」

「嗯?」

「謝謝你願意救我。」

十年前那場大病,如果羅特巴特潛進他的房間後選擇殺了他,或者連來都沒有來,他或許就活不到此時。他能清楚得知羅特巴特當時的心境與思考,但對方掙扎許久後還是決定為自己施展治療,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他義無反顧地幫助對方。

「……舉手之勞啦,那期間我早就治療好幾個跟你一樣的病患了。」

羅特巴特沉默了下,淡淡回道。醒來一陣子,他的力氣也在逐漸恢復,不若方才一句話講得斷斷續續,好像快斷氣一樣。

「原來是有妳爸幫忙,難怪齊格的燒莫名奇妙就退了。」

與奧吉莉亞佇立於門外偷聽的米羅帝安露出了然的表情,奧吉莉亞則是不明所以地盯著身型高大的米羅帝安。

「十年前的瘟疫,齊格也中標了。」

聽到這簡短的解釋,奧吉莉亞才點點頭。畢竟方才兩人的談話透露出的訊息實在太少,除非像米羅帝安早就知道內情,否則還真難推斷出來。直到房內兩人的談話差不多結束,米羅帝安才端著熱騰騰的早餐推門進入,奧吉莉亞進來後也順手帶上門。

「看到跟自己一樣的臉還是會心情複雜呢……」接過一碗燕麥粥,齊格偏了偏頭說道。奧吉莉亞扶起羅特巴特坐起身子,一面無奈回道:「沒辦法,我不會這個轉型法術。我想認真學的只有攻擊型或者實用的生活系魔法,比較刁鑽又很難會用到的魔法我頂多看完理論就算了,不會想去運用,而且我魔力存底很少。」

「嗯,我知道。」齊格弗里德吞下一口燕麥粥,淡淡地說:「妳父親記得的事情我都知道。」

「意思就是他連妳的三圍都知道。」羅特巴特懶洋洋地下了注解,齊格弗里德差點把嘴裡的粥全噴出來。

「等一下!為什麼父親大人會知道啊!」

「妳常常洗完澡圍著一條浴巾就衝過來抱我,想不知道也很難吧?」

「……」看著似乎腦中讀出那段記憶的齊格弗里德滿臉通紅的樣子,米羅帝安也只能拍拍主人的肩膀──雖然嘴角有點上揚。「你這樣子,就算真選到妃子,也會被老婆欺壓吧……」

米羅帝安話才說到一半就無預警地頓住,讓齊格弗里德立刻收起方才的尷尬,朝自己的下屬丟出疑惑的眼神。

「如果他們回國,那你的王儲地位……」

「那就讓給王兄吧,反正本來就不該是屬於我的。」齊格弗里德滿臉笑容,燦爛到讓身旁的三人都有點想退後。米羅帝安毫不留情地吐槽:「你是想說繼續當個王子就可以偷偷學魔法、偷偷往外跑,而且不選妃子不產下繼承人也無所謂吧?」

「你知道就好了嘛,幹麻說出來。」

「……」

「父親大人,這傢伙是不是有恐女症啊?」奧吉莉亞附在父親耳邊小聲問。

「……」
作者: 審判    時間: 2012-3-9 16:33
《天鵝湖的彼端》-11











靜養了兩天,齊格弗里德與羅特巴特的身體狀態才完全恢復,伸著懶腰的羅特巴特叫除了奧吉莉亞以外的人全部到書房集合,他要先讓女兒恢復原狀。

「為什麼之前不用催眠術就好了……」

「催眠術太容易解開,反正痛一下而已嘛。」瞧奧吉莉亞不甘願的樣子,羅特巴特揉了揉女兒的頭,心下有些愧疚。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當年的疏失,為了將王子們跟奧潔塔送回,需要藉助齊格弗里德的能力,奧吉莉亞也不用白受這種苦。

「好啦好啦,痛一下我又不怕,快點啦!」

她從小就最怕父親揉著她的頭,眼睛還不自覺露出淡淡的傷感。奧吉莉亞抿起唇,雙手交疊於胸前狀似不耐煩地說。羅特巴特點點頭,一個彈指,奧吉莉亞腳下便出現與之前的小型法陣左右相反的陣,這次身體的異樣感雖然不會痛到讓她想大叫,卻有股噁心到說不出來的感覺。

「唔──」

羅特巴特皺起眉,若不是施展這種法術時,使用麻藥很容易令對象休克或產生病變,他也不願看到女兒一再隱忍痛苦的模樣。過了一兩分鐘,奧吉莉亞才停止乾嘔──她開始慶幸父親有先提醒她別吃早餐了。

「身體狀況如何?」

奧吉莉亞站起身,正想活動一下,原本好好穿在身上的衣物卻半滑了下來。

「啊。」

「……妳還是先換衣服吧,換好再來書房。」搔搔臉,羅特巴特撇過頭,逕自走出房間。穿過長廊及樓梯來到書房,眾人早就三三兩兩地在聊天解悶了,羅特巴特敲了敲開著的木門,讓眾人的視線集中到自己身上。

「在問有多少人想改變外貌前,我必須先說,我現在要使用的不是一般人眼中的魔法,不是砰的一聲就能不知不覺變成十年後的模樣。」停頓了下,羅特巴特才繼續說:「我只能使你們的細胞在短時間內快速成長,生長痛聽過吧?已經幾乎成型的大人或許不用擔心這個問題,可是像布萊茲這麼小的孩子,若不讓他慢慢成長,可能會承受不了……」

「那就分成一個月成長就好了!」不同於其他已經至少十六歲以上的王兄,外表年齡僅有十二歲的布萊茲反常地大吼,讓習慣他小孩子心性的兄弟們都愣住了。

「布萊……」

「就算會整個月都日夜陷入痛苦也無所謂。」布萊茲沒有理會大哥夏明克,沉靜而緩慢地說:「我不想再當孩子了,什麼都做不到,只能受人保護……原本一直待在那座湖邊,還可以騙自己時間是停止的──」

「因為我嗎?」齊格弗里德走上前,在布萊茲面前蹲下身子。「因為我的出現,你們的指針才又繼續走動?」

「……指針一直都在走動,只是停滯的外表讓我們不願意承認。」伸出手抱住弟弟,布萊茲自嘲地說:「現在的我連把你抱進懷裡都辦不到,算什麼哥哥啊。」

被布萊茲略小的臂膀環抱的齊格弗里德,茫然地盯著對方的髮旋,一股似曾相識的溫暖悄然浮現。

「既然如此,布萊茲就交給你吧,齊格。」挑起眉頭,羅特巴特對布萊茲的印象極淺,只知道他非常調皮搗蛋,卻十分照顧幼童時期的齊格弗里德。被打斷思緒的齊格弗里德給了羅特巴特一個大白眼,還是點點頭,牽著布萊茲的手退回米羅帝安身旁。

「那現在,有誰不想回王宮的嗎?」環視餘下的十一人,羅特巴特問道。只見迪裴亞勒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走上前。

「我要出去冒險,趁這個機會脫離那見鬼的王室也好。」

「我也……」羅特巴特原本還想跟迪裴亞勒抬槓,但一道輕軟的聲線讓他們兩個把話都吞了回去。奧潔塔低著頭,訥訥細語:「我想離開這個國家。」

羅特巴特盯著前妻許久,一把掐住好友的肩膀:「迪裴,那她就交給你了。」

「哈?」

「反正你出去冒險總不可能只在境內森林亂轉吧?帶她出去正好。」

「好個鬼!你以為我是去各個鄉村遶境嗎!」

「管你的,帶上她就對啦。」

對於羅特巴特的這個要求,不只是迪裴亞勒,連奧潔塔也不知所措起來。「如、如果迪裴亞勒不方便的話,我可以自己……」

「妳──」妳這個溫室長大的公主自己一個人根本什麼都辦不到啊!迪裴亞勒實在很想大吼這句話,礙於一堆複雜的原因,最後還是捂住臉,「……好啦,一起走吧。」

見兩人已經決定完畢,羅特巴特又繼續問:「剩下的人?」

餘下的王子幾乎都帶著早已決定好的表情,僅有夏明克的眼神依舊閃爍不定,迪裴亞勒瞥了一眼過去,冷哼著說:「回國的話王儲的位子很有可能變成你來接替,覺得自己能力不足,但不回王宮也不知道能去哪,對吧?」

心思被一語道破的夏明克漲紅了臉,不知怎地,迪裴亞勒總是能一眼看穿他心中所想的任何事情,是他真的把所有事情都寫在臉上,還是對方太過了解他呢?

「你為什麼不留下來?」夏明克納悶問道,在他的想法中,迪裴亞勒的腦袋清楚、決策也很果斷,若讓他來當未來的國王,應該……

「你要是不想當王儲,就讓給馬夏二哥。」迪裴亞勒挑起眉頭,「別說我來當國王比較好這種蠢話,我這種性格很容易招人怨恨,沒弄好,羅希亞王國可能一天到晚都必須打仗了。」

「你也知道你的性格容易招人怨恨……」小小聲地抱怨,夏明克的肩膀被人從後頭拍了拍,回頭後便瞧見二弟一如既往的溫和笑靨。

「總之,先回宮裡,之後該如何做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思考。」

頓了下,夏明克還是點點頭,接受馬夏的提議。

「都決定好了吧?」羅特巴特叉著腰問道,見所有人都點頭之後,他頭也不回的說:「奧吉莉亞,把這單子上的東西照人數拿過來。」

「是。」清脆的少女聲音響起,已經站在門外許久的奧吉莉亞這才進門,接過父親不知何時準備好的清單,到調藥房取藥。齊格弗里德用手肘敲了下好友的腹側,調笑說:「看得那麼仔細做什麼?」

「我只是覺得跟你以前長的真像啊,只是頭髮是黑的。」米羅帝安微笑,用手刀不輕不重地往主人頭頂回敲。

聳了聳肩,齊格弗里德往身旁的小兄長瞥去一眼,布萊茲接收到弟弟的眼神,思忖數秒,向羅特巴特問道:「王兄們都能在今天就成長完畢嗎?」

「是啊,成長後讓他們習慣一下,明天就會被我趕出去了,你的話可能要留在這裡一陣子。」羅特巴特搔著臉說,而後又補充了句:「齊格,布萊茲、夏明克跟馬夏的法術由你來施展。」

「嗯。」

齊格弗里德短短地應聲,由羅特巴特的記憶讀出,這三個哥哥及迪裴亞勒、奧潔塔在過去都是與他最親密的親人。

「會不會太勉強齊格啊?」夏明克擔憂地皺緊眉頭,馬夏則偏了偏頭,接話道:「雖然我們不太了解魔法,但從別人那邊接收的魔力應該不好駕馭吧?」

「真、真的嗎?」聞言,布萊茲連忙拉住齊格弗里德的手,警告他:「要是覺得很難受就不要硬幹喔!反正還有羅特巴特那個免費魔力供應機可以幫我們復原!」

「……喂。」頭痛地揉揉太陽穴,羅特巴特真不知道能對這幾個弟控說什麼。相較於另外三個兄弟的關切,奧潔塔只是沉默不語,而身旁的迪裴亞勒難得的沒有吐槽,沉靜地待在姐姐左側,但投向羅特巴特的瞪眼,也表現出他並非不在意齊格弗里德的安危。

眼前兄長們與羅特巴特的互動令齊格弗里德有股梗在喉嚨裡,說不上來的感受,這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使他背部一陣發麻。習慣性地往米羅帝安的方向看去,騎士也在同一時間轉過頭來,察覺到主人的不安,米羅帝安只給了他一抹安撫的微笑。

「我沒問題的。」奇妙的是,齊格弗里德原先慌亂的思緒漸漸步回常道,被封閉的回憶也一點一滴地流入心中。

不同於接受羅特巴特的記憶,這是屬於他的,一開始就存在腦中的過往。

「父親大人,東西我都拿來了。」此時,奧吉莉亞用箱子裝了一些物品進來,趁其他人被轉移注意力時,米羅帝安靠在齊格弗里德身側小聲問道:「想起來了?」

齊格弗里德愕然,隨後失笑說:「真的什麼都瞞不了你呢。」

「……我也什麼都瞞不了你。」低低落下這句話,米羅帝安也不打算在這明顯不適合說私事的場合繼續這話題,他推了下齊格弗里德的肩膀:「去吧。」

「遵命。」裝模作樣地用了敬語回答,齊格弗里德沒有因為那句話就沉下臉,反倒笑得更開懷了。

──終於可以不用再倚靠那個,不知道究竟寫了事實還是謊言的日記,來了解跟我最親近的你了。
作者: 審判長的微笑    時間: 2012-3-9 23:40
好看(大姆指
最後那個
是偷偷的告白嗎>///<
作者: 審判    時間: 2012-3-11 16:13
《天鵝湖的彼端》-12









「去準備一下吧。」不需要改變外貌,也沒有要跟兄弟們一起回王宮的迪裴亞勒搭上奧潔塔的肩頭說道。奧潔塔點點頭,而察覺到兩人舉動的夏明克愣了下,「已經要走了嗎?」

「嗯。」迪裴亞勒一面應答一面走回暫時居住的客房,夏明克躊躇沒兩秒,便跟上弟弟的腳步。

「你打算去哪?」

「本來是想四處闖蕩冒險,不過現在帶上奧潔塔,大概只能在沒有危險的地區亂晃吧。」

看著弟弟一臉輕鬆的表情,夏明克輕輕地嘆息。

「記得偶爾要回來,就算不能回來也寫封信報個平安。」

迪裴亞勒將東西塞進旅行包的動作沒有停止,薄唇微抿,半晌才淡然詢問:「都沒有的話你會生氣嗎?」

聽到這問句,夏明克猝不及防地傻住。

「氣是不會……但我會很難過。」掛起苦澀的笑容,夏明克感到有些尷尬:「啊……嗯,或許我真的問太多了吧。」

見迪裴亞勒對他的話完全沒有任何反應,他的眼神又黯淡了下來,垂著肩膀走出房外。

雖然從小到大,兄弟倆一直都是如此,總是他拿熱臉去貼對方的冷屁股,可至少迪裴亞勒都會因為看不下去而連連吐槽,而不像現在這樣沉默。

到底該解釋成弟弟有些不對勁,還是說,對方已經厭惡他到急著想甩開的地步了?

「大哥?你怎麼了?」一下樓,就聽見二弟馬夏用難得慌亂的聲線詫異問道。夏明克聞言,摸了摸臉,「我……怎麼了嗎?」

「看起來……很僵硬。」齊格弗里德用委婉的說法描述,米羅帝安則在一旁用只有他們兩聽得見的氣音吐槽:「什麼僵硬,根本就是嚴峻到像冰山一樣了。」

「你冷靜點。」從前也看過夏明克類似模樣的羅特巴特,雙手搭上大王子的肩上,語重心長地勸道:「迪裴那傢伙也不是孩子了,出去旅行只要別太亂來,不會出問題的──你再這樣繃著臉,你弟弟們就要擠到角落取暖去了。」

呆了呆,夏明克將頭轉向幾乎快抱在一起的弟弟們。

「大、大哥,你要是真的擔心四哥有什麼萬一,叫他跟我們一起回王宮不就好了!」

「就是啊!要是他不肯回去我們就綁他回去!」

「迪裴亞勒想出去闖蕩的話就讓他去吧,我們回去就好。」夏明克搖搖頭,露出平時帶著點無奈的微笑。

但你只有在生氣的時候才會喊他的全名……眾兄弟們與羅特巴特都沉默地想。夏明克平時的脾氣非常好,好到讓人覺得欺負他應該也無所謂,實際上也是怎麼打他罵他他都不會有怨言……但迪裴亞勒就是有辦法將這名溫和、接納一切的兄長惹毛兩次。

生氣的原因其實都是迪裴亞勒亂跑或者亂搞引來禍端,害得自己險象環生,夏明克縱使都及時救回弟弟的性命,回家安撫完受驚的弟弟後,依舊打了迪裴亞勒的屁股幾十下,還罰他跪在地上頂著椅子整晚。

而那些覬覦迪裴亞勒的人,包括迪裴亞勒自己在內的兄弟們後來想查,卻發覺那些人都不知去向。

似乎就是從夏明克第一次發飆開始,其他弟弟們再也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幾乎是對夏明克唯命是從,也不太敢對迪裴亞勒做什麼太過頭的玩笑。

畢竟,誰能保證對大哥而言,他們跟迪裴亞勒同樣重要呢?

或許唯一的例外是與夏明克、迪裴亞勒同父同母的布萊茲,但連布萊茲都沒勇氣去踩地雷了,他們這些弟弟還是上道點得好。

而完全沒進入狀況的奧吉莉亞,將父親交代的東西拿來後便一直呆站在旁邊。即使她的記憶力很好,連嬰兒時期的記憶都還稍微記得,但眼前的這些王子們十年前離開時她也才四歲,羅特巴特之後也沒怎麼提到這些王子,她自然無法理解眼前這些人在幹什麼了。

眨了眨眼環視眼前的眾人,這裡她認識的人屈指可數,只有父親大人、跟母親是姐弟的齊格、前幾天相處過一陣子但完全沒存在於兒時記憶中的米帝、以及小時候常常陪她玩耍的布萊茲……哥哥。

理論上布萊茲是大了她八歲沒錯,但現在看起來就是小了兩歲啊……露出詭異的表情,奧吉莉亞仔細回想,這麼說起來,布萊茲以前好像很喜歡抱著她喊「小齊」什麼的……?

「米帝,我問你。」奧吉莉亞悄聲問著隔壁正一臉無聊的米羅帝安,看到對方揚眉,她就直接低聲詢問:「……我跟齊格小時候是不是非常像?」

「我哪知道啊?我小時候又沒見過妳,不過看之前那張十歲左右的照片,大概是發育得還不明顯吧,頭髮染成白金色就跟齊格一模一樣了。」

「……這樣啊。」

以一個弟控的角度來看,難怪布萊茲小時候會喜歡找她玩。

兩人的話題結束得很快,這時羅特巴特跟齊格弗里德也開始準備施法了。

「可能會稍微有點不適,請忍耐一下。」齊格弗里德站到夏明克面前微微一笑,夏明克點點頭,沒作任何表示,法術進行中石,他甚至還掛著淡淡的微笑,過了不到一分鐘,他的面孔就變得成熟許多。排在第二順位的馬夏狐疑地來回檢視兄長與齊格弗里德,以為是弟弟言重了,便以相當輕鬆的心情上陣,沒想到法術剛施展下來,便是一股難以言喻的倒胃感襲捲而來,全身上下彷彿被無數隻螞蟻爬咬著,又癢又痛。

馬夏僵硬著臉硬是忍住想嘔吐或想抓癢、撞牆的衝動,這種不適感持續莫約三分鐘才消退──他對大哥的尊敬感又更上一層樓了,居然面不改色的撐過這段時間?

不,仔細想想,光是從非成長期開始生長就如此難受,那身為尚未發育完全的少年,那些弟弟不就更加……?

「布萊茲哥哥現在是一百五十三公分……假如成長完畢後會長高三十公分,分成一個月,所以平均一天要承受一公分的成長壓力?」齊格弗里德喃喃自語著,一旁的奧吉莉亞聞言,不禁插嘴:「我跟你差了七公分,變換外表那時,我可是在一個晚上長成的。」

「當時的身體狀況如何?」

「只有在生長的那一瞬間才產生劇痛,之後的後遺症比較恐怖。當晚及隔天幾乎無法走動或者太大的動作,所以我只好裝病,到第二天開始才稍微能行動,但全身上下都痠痛到不行。」沒有隱瞞的打算,奧吉莉亞據實說出,畢竟即使每個人的身體狀況不同,有個先例能研究還是多少有用處:「確實說起來,我到現在還有點肌肉疲勞,不過拉筋過後會好些。」

齊格弗里德敲了敲腦袋,感到有點頭痛。

強大的後遺症是一開始就知道的,但到底會強到什麼地步、會不會使身體受到永久性的破壞,這點是最令人擔憂的。

在齊格弗里德還在煩惱該如何施法時,迪裴亞勒早已悄聲關上大門,行於佈滿枝葉的林蔭道。

「老實說我真的不希望妳來的。」

回頭望著腳步輕盈的奧潔塔,迪裴亞勒嘆了口氣。奧潔塔則是緊張地回道:「我會努力不讓自己拖累你的,所以……」

「我不是擔心妳會拖累我。」

「……那?」

迪裴亞勒不發一語地往東南方走去,即使摸不著頭腦,奧潔塔也只得默默跟上對方的腳步。琥珀色的晶瑩眼眸流露出一股悵然。

所以……請不要離開我,好嗎?
作者: 審判    時間: 2012-3-18 14:51
《天鵝湖的彼端》之十三








她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跟氣候宜人的羅希亞國土相較之下,明明只走了不到一天的距離,中途甚至還有稍作休息,卻已經到了一座非常寒冷的山坡上,即使地上沒有積雪,雜草末梢也結了薄薄的霜。

「迪裴亞勒,這裡是……?」

「穿過這個山坡再走一段路就是普雷格了,那邊的氣候比較溫暖。」迪裴亞勒一屁股坐在石頭上,「差不多中午了,來吃午餐吧。」

奧潔塔點點頭,接過弟弟以小刀切好的乾麵包及乳酪片,一面小口食用,一面好奇地打量四周。

雖然她對地理不太熟悉,普雷格位於羅希亞南方,潮濕而溫暖,這點她還是知道的。她感到奇怪的是,明明沒感覺有爬很陡的坡度,周圍的氣溫為何如此地低?

「很好奇這裡為什麼這麼冷嗎?明明只是橫於羅希亞與普雷格之間一個很矮的山丘。」察覺到奧潔塔的疑惑,迪裴亞勒似笑非笑地說:「越過這個山丘是到普雷格最近的路,可是大多數的人寧可繞道也不願意爬山。」

奧潔塔愣了愣,確實一路上完全沒碰到任何人,她不禁再度發問:「這座山並不難爬呀?」

「因為傳聞中,踏入這座山就再也走不出來了。」

見迪裴亞勒由嘴角洩出的詭異笑容,奧潔塔手指一顫,麵包便滾落地面。

她現在才想到,迪裴亞勒所準備的乾糧很少,不像長途旅行會攜帶的量。

「妳記得嗎?十年前爆發的那場瘟疫就是從普雷格傳來的。當時羅特巴特到鄰國行醫,之後聽說羅希亞國內也傳出疫情,就將治療方法傳給那邊的醫生,趕緊回國。」收起笑,迪裴亞勒一臉木然:「為了研究病因,他當然有取一些病人的血液之類的作為樣本。」

「怎麼突然提起這……」

「我看到妳從樣本裡抽出一些放在身上。」

聞言,奧潔塔的臉色瞬間變了。

「過了幾天,一直待在宮裡的齊格就發了高燒,就是傻子都知道那是怎麼病。」以手撐住下顎,迪裴亞勒深深吸了口氣,方才的話字字句句不僅影響到奧潔塔,他自己也不好受,熱辣的灼痛感襲向胃部──並非受到攻擊,而是由精神影響肉體的不適。

當齊格弗里德出現在天鵝湖邊時,即使不明顯,他還是查覺到姊姊的臉色微微一變。

她比任何人都早想到憑空出現的青年是誰,大概是那與她過於相似的臉孔所致。

因此齊格弗里德剛來的那晚,迪裴亞勒完全睡不著……應該說完全不敢入眠。而奧潔塔也確實在半夜中醒來,他不清楚姊姊醒來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但心中的恐懼更甚。

他發覺,他好像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姊姊。

為什麼奧潔塔想殺了自己同父同母的親弟弟,他不懂。他也不知道姊姊會不會也想殺了其他的兄弟。

依迪裴亞勒原本的打算,他只是想拋開一切雲遊四海,做遍以前不敢做的事情,讓心情輕鬆一點。但他萬萬沒想到,羅特巴特竟然會將奧潔塔塞過來。

殺了她。

──這是第一時間閃過迪裴亞勒腦袋的想法。

然而一路上他都儘可能地走人煙稀少的小路,卻發覺自己連配劍都抽不出來。當手一搭上劍柄時,奧潔塔便會慌張地四處張望,以為有野生動物要襲擊,那個無辜的眼神讓他怎麼也下不了手,何況他本來就沒有殺生的經驗。

『有些人即使給他一口鋒利的好劍,他還是不敢殺人;有些人卻只需要用雙手就能勒死眼前的人……我們大哥雖然表面上是前者,但實際上似乎是後者呢,哈哈……』想起馬夏二哥的乾笑聲,迪裴亞勒抿地更緊了。

他沒有殺人的膽量、也不敢跟姊姊一同繼續旅行,而路上凶猛的野生動物之多,故意跟奧潔塔走散似乎也跟殺了對方沒什麼兩樣,無論如何他都無法心安理得地行動,最後只好選擇了這種方法。

為什麼妳要跟過來呢?

「一起死吧,姊姊。」

由薄唇中吐出的話語,理應令人不寒而憟,奧潔塔卻笑了起來。音量及頻率由低而高,持續了三十秒,迪裴亞勒半張著嘴,一方面想著奧潔塔會不會斷氣、一方面又興起想轉身逃走的衝動。

「你們……怎麼這麼不乖呢……怎麼總是看到不該看的東西呢……」顫顫起身,奧潔塔操著斷斷續續的聲線,緩緩以虛軟無力的左手捧起迪裴亞勒的臉。而迪裴亞勒早已被奧潔塔的反常舉動嚇到不知該如何反應。

「要是看不到就好了……對吧?」

迪裴亞勒的綠眸看到的最後一幕,便是奧潔塔舉起右手,食指及中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襲來的畫面。

「啊啊啊啊啊啊──!」

兩道尖叫聲重疊,迪裴亞勒亡羊補牢地猛力推開奧潔塔,痛苦地摀住不斷流淌出涔涔鮮血的雙眼,後知後覺地想到,怎麼會有兩道尖叫聲?

「夏明克……羅希亞……咳、咳……」

含糊不清的女音竄入耳中,聽起來像是嘴裡含著什麼東西,但尾音的咳嗽聲又帶著水聲。

夏明克居高臨下地抽出沒入妹妹嬌軀的劍,隨著劍的移動,鮮紅的血液爭先恐後地離開奧潔塔的胸口。

「羅希亞的男人……咳!咳……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彷彿耗盡所有力氣一般,奧潔塔睜大雙眼死瞪著面無表情的夏明克,聲嘶力竭喊出詛咒的話語,眼框不斷落下不知是憤怒還是哀傷的淚。傷口原本就不小、甚至可以說沒救了,又禁她這麼一吼,沒過幾秒,坡上又回歸平靜。

抽出手巾擦拭染滿紅色液體的劍身,夏明克完全沒有理會奧潔塔,將髒掉的手帕隨意丟到地上,改抽出另一條手巾替迪裴亞勒止血。

自始至終,夏明克都沒開口說半個字。

從奧潔塔喊出的名字,他得知此時為他包紮、殺害自己姊姊的人是誰。一點都不聒噪且下手毫不留情,就表示現在的夏明克肯定氣炸了。不知道該以什麼語句開口的迪裴亞勒,只能小聲地說:

「你也會死在這裡的……」

「救不了你我就不會進來了。」簡短而有力的回話,夏明克將迪裴亞勒抱起,對身旁看來還比自己小了幾歲的青年鞠躬道:「麻煩您了,父親大人。」

「喊老爸就好了,敬稱聽起來怪不爽的。」

父、父親大人?
作者: 審判    時間: 2012-3-25 14:39
《天鵝湖的彼端》-14








身體好重。

即使身體沒有多大的損害,但來自心頭的疲憊感,就足以讓他躺在床上動彈不得。

奧潔塔瘋狂又帶著悲慟的歪曲笑靨、死前的詛咒之言,與眼睛被強硬戳穿的劇烈痛處,都深深刻在他的腦海中。

不想張開眼。

就算張開,迎接他的也只會是一片黑暗吧。既然如此,何必做無謂的動作呢?何況他還有一隻眼睛緊緊纏著疑似是紗布的物體,想睜也睜不開。

他並不暸解奧潔塔究竟為何會仇視齊格弗里德,甚至到想殺害對方的地步──但他沒有漏看姊姊望向自己時,時常會留露出的一絲情愫。他並不遲鈍,只是缺了好幾塊碎片的花瓶,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將其復原。

要是什麼都不知道就好了──正如奧潔塔所說,無知也是種幸福。

若沒發覺姊姊對弟弟所做的事情,或許他們就能無芥蒂地四處冒險……迪裴亞勒的腦中充滿矛盾。

齊格弗里德長大了,他可以、也有能力自己行動,真的想復仇也不需由迪裴亞勒來動手;若齊格弗里德想寬恕奧潔塔,他更沒有立場說話;唯一需要擔憂的,即是齊格弗里德沒有恢復這段記憶,但奧潔塔卻還想致他於死地的情況。

可是,他跟奧潔塔離開羅希亞王國了。

照理來說,弟弟會被暗算的憂慮已不復存在,而姊姊又戀慕著他,不可能會對自己下手。

明明只要無視掉那段倏乎即逝的過往,就能得到「幸福」。

「無法……捨棄嗎……」迪裴亞勒以乾啞的嗓音喃喃道,一面將手舉起,軟弱無力地靠於額際。

無視了也並不代表捨棄,疙瘩會一直存在,只是看自己什麼時候會想起,將它撿起來拍一拍灰,仔細端詳。

「四哥?你醒了嗎?」

從床邊傳出的嗓音令迪裴亞勒愣了愣,張開眼,齊格弗里德白金色的短髮及擔憂的面孔便映入眼簾。

──咦?

「為、為什麼……」迪裴亞勒驚愕地立即坐起身子,站在齊格弗里德身旁的米羅帝安則是乾脆地遞給對方一面鏡子,不明所以的迪裴亞勒一看見鏡中的自己,張著嘴,無法再度言語。

沒有包著紗布的那隻眼睛,是淺棕色的。

迪裴亞勒思考不到半秒,又刷白了臉,「大哥呢?」

「跟羅特巴特在客廳……呃,還有羅特巴特他老師兼養父。」齊格弗里德有點佩服迪裴亞勒這麼快就進入狀況,雖然他們家族裡頭,確實只有夏明克是淺棕色的眼眸。米羅帝安聽到齊格弗里德後頭補充的那句話,皺起了眉頭。

得到答案後,迪裴亞勒吃力地撐起身子,他這才察覺自己的身體異常虛弱,不曉得他昏睡了多久。齊格弗里德按下兄長的肩膀,讓他躺回床上後,轉頭吩咐:「米帝,你去通知大哥。」

「是。」

雖然不太想看見某張跟自己的仇人如出一轍、卻又年輕許多的面孔,礙於主人微帶強硬的語氣,米羅帝安只得照做。什麼時候該聽令,什麼時候可以開玩笑──身為齊格弗里德的騎士兼好友,他時時刻刻都在思索自己的言行。

來到客廳時,只見那名青年正滔滔不絕說著自己十幾年來旅行的經歷,一旁的羅特巴特用冷淡的眼神盯著自己的老師,夏明克則是露出平時溫和的笑容,耐心聆聽。

米羅帝安與齊格弗里德是由於夏明克遲遲沒有回到王城,才折回羅特巴特的家裡探詢。沒料到一過去,便看見理應離開這個國家的迪裴亞勒躺在病床上,夏明克的左眼上以眼罩遮著。

『他們誤闖畢普士丘陵,若沒有這位的協助,恐怕死去的不只奧潔塔,連迪裴亞勒都會命喪於此。』

夏明克是這麼說的。

他似乎沒有說謊,只是隱瞞了某些部份。第一時間,米羅帝安就下了這個判斷。

至於那個跟羅希亞先王相似度極高,性格卻差了十萬八千里的青年,不只是羅特巴特的老師、先王的弟弟──也是夏明克大王子的真正父親,凱倫•羅希亞。不知道凱倫用了什麼方法,他理應四五十歲了,外表卻比羅特巴特更年輕一些。

宮廷中的愛恨情仇,米羅帝安實在沒多大興趣,因此他懶得去深究那些錯綜複雜的血緣關係。總之只要確定眼前這個人並非已死的譚得耳•羅希亞就夠了。

「迪裴亞勒殿下……」米羅帝安朝夏明克行簡單的禮,正準備開口通報,樓上卻傳出了迪裴亞勒的喊叫聲,他不禁愣住。

「看來是醒了。」夏明克聽見弟弟的慘叫聲,不僅沒表現任何驚愕的模樣,甚至輕笑了下,信步走上樓。羅特巴特與凱倫對視一眼,「你在動手術的時候有幹了什麼嗎?」

面對師長的質疑,羅特巴特很乾脆的搖頭,「手術很成功,後續處理也做得很完整……而且如果是意外,夏明克剛剛的反應也太奇怪了吧?」

語畢,待在客廳的三人都沉默下來。

「父親大人,又怎麼啦?」在屋外練劍練到一半隱約聽到怪聲的奧吉莉亞從門外探頭進來,羅特巴特揉了揉太陽穴,揮揮手說:「應該沒事,大概是夏明克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在遠端管教弟弟吧──對了,布萊茲哪去了?」

「木柴不夠我叫他去砍柴。」

「……就算是復健也太激烈了點吧?」

「他剛剛還問我要不要跟他打一場,應該沒問題。」奧吉莉亞用鼻子哼口氣,一臉可惜地說:「雖然想打可是我怕認真打會燒掉森林,所以還是算了。」

「妳也給我去砍柴!不準再開發奇怪的魔法運用方式!上次引雷劈了好幾棵樹我都還沒罰妳──」

「我去砍柴了!」

查覺羅特巴特似乎要開始唸她,奧吉莉亞當機立斷,關上門邊跑邊隨手拾起插在一旁木樁上的斧頭,準備去跟布萊茲會合。羅特巴特翻了個大白眼,頭痛地說:「我還是上樓看看迪裴亞勒的狀況好了。」

羅特巴特離開客廳,沒有交集的米羅帝安與凱倫自然也跟著上樓,一到房門外,凱倫就吹著口哨:「怪不得那小鬼會尖叫,哈。」

白金色的半透明身影,飄然立於齊格弗里德身後,眼神空洞毫無生氣。

「什麼?」羅特巴特來回巡視著房內,只見迪裴亞勒再度昏迷、夏明克坐在床邊、齊格弗里德讓出了自己的位置給兄長,聽到凱倫的話,也疑惑地望著對方。

凱倫笑而不語,同時也感到一絲冷意。

夏明克的眼睛跟他相同,能看見「不存在」的物體。

他沒想到眼球的移植,也會將這種能力轉嫁到迪裴亞勒身上。

但他很確信,兒子是無法控制這些非自然生命體的,那麼夏明克又是如何將奧潔塔引來這裡,又讓她不對自己與齊格弗里德那孩子動手的?

夏明克動作輕柔地撫過迪裴亞勒的額髮,低聲說道。

「這是這次的處罰。」

迪裴亞勒藏在被窩下的右手微微一顫。
作者: 審判長的微笑    時間: 2012-3-26 02:02
糟糕我真的好想按讚(掩面
所以說奧潔塔根本就是瘋女人
作者: 審判    時間: 2012-9-11 20:38



「情況如何?」

拿著斧頭回到森林的奧吉莉亞,仰望正在樹上吊單槓的布萊茲,聳聳肩:「你四哥好像醒了,正在被管教中。」

「……我還是暫時不要回去好了。」布萊茲抽了抽嘴角,跳下地面伸伸懶腰,此時的他大略是十六歲的模樣,全身沒有一處不痛,但基於無聊的自尊跟躺在床上也不是辦法,他只好每天出來做運動當復健。「妳帶斧頭過來幹麻?」

「誰叫你剛剛死活都不回去,我只好跟父親大人說你在砍柴。不過家裡的柴確實也不夠了啦。」奧吉莉亞笑容滿面地將斧頭遞到對方眼前,布萊茲縱然一臉地不甘願,還是搔搔頭接下,開始尋找哪邊的樹是可以砍的。

一點疏離感都沒有……

走在布萊茲後方的奧吉莉亞抿著唇思索著。

面對這名十年不見的長輩,她絲毫不感到陌生,不論是聊天還是開玩笑都不會拘束,是布萊茲本身性格的關係……還是對方幾乎沒什麼改變?同樣都是十年不見,看見「真正的」齊格弗里德時,卻感到心情相當複雜。

或許是因為,她把齊格弗里德投射為性別轉換後的自己。

或許是因為,他太像自己的母親。

各種心情交織,使她起先不太敢跟齊格弗里德對視。

「啊,等我一下!」

「怎麼了?」布萊茲丈二摸不著頭腦地回頭,便瞧見奧吉莉亞蹲下身,採了幾株粉色的小花。「妳摘風鈴草幹麻?妳看起來不像會對花有興趣啊?」

「是沒有興趣沒錯……天色還早,陪我去一個地方吧。」摘起三束風鈴草的奧吉莉亞站起身子,對一臉問號的布萊茲說道。

「去哪?」

「你跟來就知道了啦。」奧吉莉亞張口準備要說時,又立即改口,轉個身便往某個方向走去。布萊茲搔了搔頭,即便滿腦子疑惑,依舊提起斧頭跟上。若同行的是米羅帝安,或許就能從奧吉莉亞略顯沉重的腳步判斷出他們的目的地。

但快到達時,奧吉莉亞擋住了布萊茲,示意對方蹲下。布萊茲安靜蹲下後,才發覺他們的目的地是個墳墓,墳前站著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

「讓妳見到迪裴已經不錯了,不要跟我囉唆。」

「我可不只能『看見妳』。」

夏明克冷淡而充滿壓迫感的聲線由前方傳來,自從迪裴亞勒負傷回來後,之前那個脾氣好態度軟的王兄似乎就消失了,即使面對布萊茲時依然會帶著笑容,但也不再是以往那傻呼呼的溫和微笑了。

盯著墳墓上刻印的名字,再由方才夏明克所言來推敲,藏在樹叢裡的兩人都低下頭,沉默。

「布萊茲。」

被叫喚名字的布萊茲反射性地應聲,然後才一臉尷尬地僵在原地。原先想直接接話的夏明克反倒被自家弟弟的脫線弄得愣了下,他嘆口氣,一臉無奈地笑語:「身體狀況恢復的差不多就通報一聲,我會請人來接你。另外……」

夏明克頓了頓,走上前抽出奧吉莉亞握在手中的粉色小花,似笑非笑。

「不要在這裡逗留太久比較好。」

兩人呆呆地看著夏明克將風鈴草輕置於墳前,待到對方離去幾分鐘,奧吉莉亞抿抿嘴,還是走向母親的墳前,眼睛直望著灰白色的石塊,沉默好半晌。布萊茲有些不知所措,但礙於氣氛,只能站在一旁陪著她。

「我從來沒有喜歡過妳。」

不知過了多久,奧吉莉亞才對著夏明克方才談話時面對的方向開口。

「雖然記憶很淡,但在我印象中,妳陪我度過的日子寥寥可數,每次見到妳,卻又是來搶走父親大人的注意力。」

她不清楚奧潔塔是否還在原地,只是平靜地闡述自己想說的話。

「我知道的。」

那些本來想著總有一天能說,卻已經找不到機會可以當面對自己母親所說的話。

「我知道自己不是父親大人的小孩,是妳和羅希亞先王的孩子。我也知道,妳也跟我一樣,從來沒愛過我。」

聽至此,布萊茲原先就炯炯有神的大眼瞪得更大。奧吉莉亞深深吸口氣,將手放在胸前,露出哀傷的淡笑:「即使如此,我還是愛著父親大人。他明白一切,卻還是願意養育我長大、把我當成他真正的孩子一般溫柔的對待……對我而言,他就是最好的父親。還有、還有……」捧起墳前的粉色小花,奧吉莉亞輕聲說:「這些風鈴草,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是母親最喜歡的花種吧?嗯,我想說的是……」

低下頭,隱忍住即將奪框而出的淚,奧吉莉亞維持這個姿勢一陣子,直到心境再度平靜下來,才抬起頭,繼續說:「我不恨妳,從來沒有……謝謝妳把我生下來,母親。」

這句話說完,奧吉莉亞就急急站起身,嚇到一旁的布萊茲,在他欲言又止時,奧吉莉亞就一把抓著他的手臂往前衝:「走吧!砍柴砍柴!」

「哈?喂、等等……」

兩人大吼大叫的聲音漸行漸遠,獨留灰白色的新墳,靜靜吸收逐漸轉為橘紅的陽光。

夕陽餘暉下,正常人無法瞧見的白金色身影,正蜷縮在地上,開始轉化為點點的光暈。





「……你想起了讓我覺得很討厭的事情呢,齊格。」

不知爲何,齊格弗里德發燒失憶前的記憶不僅漸漸回到自己腦中,同時也流入羅特巴特的腦海裡,原本抱持著無所謂的心態翻了下對方以前的記憶,卻翻到讓他驚恐到胃痛的一幕。

「不好意思,我自己也嚇到了好嗎?」鐵青著臉,驟然想起那幕的齊格弗里德臉色也不太好看,因為那些記憶回歸,他也想起當初的自己會得到傳染病,是被自己的親姊姊掐著脖子壓在床上,強迫注射感染液的關係。

被怨恨的原因則是……見死不救,吧。

「你怎麼那麼剛好路過那個房間?」

「我本來是想去找我姊玩的,不行嗎?」

──當時年僅十一歲的齊格弗里德,去找奧潔塔時,正巧撞見他的父親在強上自己姊姊的畫面。奧潔塔的呼救聲有多聲嘶力竭,到現在,他還是記得一清二楚。

那時候,為什麼沒想過找人去救姊姊呢?

……不過現在想想,其實當下才去搬救兵貌似也來不及了,而且多半沒有人會幫忙。譚得耳•羅希亞先王的好色程度舉國皆知,若救了公主之後,反而害自己家中的女性遭殃,或者害自己人頭落地,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嘆口氣,齊格弗里德啜飲杯中的奶茶,淡雅的清香以及溫潤的濃厚奶味,使他的心情舒緩了些。

「所以,」羅特巴特煩躁地抓頭,瞪著正一臉悠閒的坐在他家沙發上跟奧吉莉亞聊天的米羅帝安,問:「你們今天到底是來幹麻的?不是昨天才剛施展過成長魔法嗎?布萊茲那傢伙還在床上睡得跟死豬一樣。」

齊格弗里德跟米羅帝安對視一眼,很有默契的同時抽了抽嘴角:「來避難。」

「……啊?」大概是很少能看到米羅帝安如此憔悴的模樣,奧吉莉亞驚愕又興致勃勃地問:「王宮發生什麼事?」

「就……妳知道的,前些日子夏明克新王陛下登基、迪裴亞勒四王子殿下也在昨天養好傷回宮了……」

米羅帝安的話還沒說完,齊格弗里德就苦著臉接下:「你們都不知道,大哥昨天雖然笑著歡迎他回來,感覺卻超恐怖的,難怪哥哥們都怕他怕的要死。」

「我知道他很可怕啦,不過迪裴那個白痴又幹了什麼蠢事?」羅特巴特揚眉,揮揮手不耐煩地問。奧吉莉亞則是在一旁以幾乎無人聽的見的音量喃喃道:「我也知道啊……」

「因為順路,本來我跟米帝要護送他回宮的,沒想到他半途跑路,結果被大哥未卜先知埋伏在逃亡的路線上抓回來……」想當初迪裴亞勒逃走時,他們的心都涼了,沒料到找沒多久就撞見扛著暈倒的迪裴亞勒、笑吟吟走過來的……夏明克。

「……真的學不乖。」話又說回來,夏明克也太恐怖了吧?事先知道他會逃跑就算了,連會走哪裡都曉得?

「還有就是……」齊格弗里德放下茶杯,不解地說:「最近迪裴亞勒不太敢直視我,不知道是為什麼。」

「看見你就會想起奧潔塔吧,人畢竟是他帶出去的,別看他那樣,他還挺有責任感的,沒保護好奧潔塔應該讓他很自責。」羅特巴特哼了聲,「你去換上女裝就跟她一模一樣了。」

「叫奧吉莉亞把頭髮染成白金色還比較像吧?」齊格弗里德嗆了下,米羅帝安拍拍他的背,搖搖食指調笑道:「你比奧吉莉亞更女性化。」

「……我怎麼有你這麼大逆不道的護衛?」用力踩住米羅帝安的腳,見對方依舊神態自若的模樣,被羅特巴特安慰的齊格弗里德感覺更悶了。重新替眾人沏了茶,羅特巴特問道:「對了,你不考慮多收個護衛嗎?一般王室成員的隨行護衛都至少兩個以上吧?」

「我有米帝就夠了……」往米羅帝安的方向看過去,齊格弗里德腦中一閃,「不然你女兒借我當護衛?」

羅特巴特一口茶噴了出來。奧吉莉亞眼明手快的隔空做出一個小型防護罩,將噴出來的茶水包覆在裡頭。

「髒死了你!」

「你才是莫名奇妙的突然說什麼鬼話吧!我才不會把女兒嫁給你!」

「你誤會了什麼東西啊!只是護衛、護衛!」

眼見兩人快要吵起來,米羅帝安拿起桌上的餅乾,各往他們嘴裡塞一塊。奧吉莉亞看著怒氣沖沖的父親,心底雖然開心,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地將保護罩裡的茶水倒到水槽裡。

咀嚼完餅乾吞嚥下去之後,羅特巴特的腦袋貌似也清醒了點,「如果奧吉莉亞想去的話我沒意見,但她只是個快十五歲的少女,沒問題嗎?」

「這段期間觀察下來,她雖然年紀不大,卻是個不錯的人才。」齊格弗里德笑了笑,轉頭面對奧吉莉亞,「不需要效忠於王室,只需要保護我的安全,就像米帝那樣,妳願意嗎?」

偏頭思考了下,沒多久,奧吉莉亞便點頭應允。

「但……」

「你們兩個先出去逛逛吧,我有些話想跟羅特巴特單獨談談。」

盯著自家主子的眼睛幾秒,米羅帝安便拉著躊躇的奧吉莉亞往外走。起先奧吉莉亞還想掙脫,在接收到米羅帝安的眼神示意後,才靜下來跟著對方離開。目送著兩人離去的齊格弗里德,莞爾道:「他們兩個的默契還算不錯呢。」

「……」

見羅特巴特一臉大便,齊格弗里德輕咳了聲,回歸正題。「那麼,現在就來討論你的問題吧。」

「我有什麼問題?」皺起眉頭,羅特巴特臉上的不滿轉為不解,面對這名與他記憶相通的青年,臉上顯得有些侷促不安。齊格弗里德摸出掛在胸前的懷錶,打開錶殼,正對著羅特巴特。

「他們的指針開始走動了,你的呢?」

羅特巴特愣愣地看著一秒一秒跳動的指針,一時之間,竟說不出任何話。

「等到布萊茲的身體沒問題之後,你跟奧吉莉亞就一起搬來城裡吧?……如果不想待在鬧區也沒關係,至少,離開這座森林吧。」收起懷錶,齊格弗里德的左手改握住羅特巴特略顯冰冷的手,右手則開始施展一個小型的魔法,他邊勾勒咒文邊說:「雖然這樣做可能有點狡猾,不過或許是最有效的方式……」

齊格弗里德閉上了雙眼,感受喉嚨傳來的陣陣熱度,當熱度消散後,他睜開與奧潔塔相同的雙眼,以相同的輕柔聲線說道:

「你做的已經夠多了,羅特巴特。」

羅特巴特半張著嘴,雖然在齊格弗里德勾勒咒文時,他就知道魔法的效果,實際作用後,他卻還是惶然不已。

『我已經要離開了,不用再守在這裡了。』

當眼前的人與記憶中的奧潔塔身影重疊,羅特巴特已經不自覺的摟住對方。那瞬間,齊格弗里德的身體僵硬了下,深呼吸緩和下驚恐的心情,才將最後一句話說完。

『對不起,還有……謝謝你一直愛著我。』

才剛說完這句話,齊格弗里德便迅速的畫起跟方才相反的反陣,聲音恢復後,他馬上鐵青著臉推開羅特巴特,說:「好了,清醒點,我可不是你老婆。」

「……讓我多聽幾句會死啊……」羅特巴特無力的攤在沙發上,瞧見齊格弗里德一臉看到變態的模樣,才訕訕然的說:「說笑的啦!就算你們再怎麼像我還是分的出你是男的好不好!」

「這句話從你口中說出來,一點信用都沒有啊,你剛剛……」

「──我錯了!對不起!請別說出來!反正我會搬去城裡!就這樣!」





數週後,羅特巴特已經將家具以及雜七雜八的東西,都運去齊格弗里德給他安排的房子。站在老舊的屋內環視,一點一點的回憶在腦海中不停流竄,羅特巴特苦笑了下。

繼續待在這裡,確實會走不出來的。

走出木造的房屋,羅特巴特手一揚起,在造屋時便置於地底下的法陣開始運轉,屋子於頃刻間倒坍、成千上萬的碎塊也在一瞬間化為塵土。轉了轉手腕,羅特巴特沒有立即往新居走去,而是信步走往位於森林一隅的一座石碑。

他不知道幾週前的女兒也跟自己一樣,帶了一束風鈴草前來。

「她已經不在這裡了。」

同樣的,也遇到了身著輕裝的夏明克。

印象中,他的養父兼師父好像說過,夏明克能夠看的到常人見不到的事物。

「……那你又是為了什麼而來?」羅特巴特沉默了下,依舊將手裡的花放在墳前。然後發覺墳上沒有多餘的枯葉碎土,看起來相當乾淨,他忍不住望向身邊這個理應在宮殿內繁忙不已的新王,懷疑的眼神引來夏明克一陣失笑。

「別誤會,我可是有好好處理國事的……不過有些會丟給迪裴就是了。」

有些是多少啊?

羅特巴特很努力的讓自己不要冒然問出這種沒禮貌的句子。

「這裡很安靜。」夏明克撥了撥額前的髮絲,「想一個人靜靜時,是個好選擇。」

想不出適合在這時候答的話,羅特巴特只得點點頭,歉然地先行離開。

一片落葉落到灰白的石碑上,夏明克用食指與拇指輕輕地將其彈開。

「第一次遇到在我抓狂時,不會畏懼我的人呢……」

彎腰,蹲在墳邊的夏明克,單手蓋在土壤上,唇邊揚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淺笑。

「死掉了,真可惜呢。」

「心願已了,真無趣……呢。」





──《天鵝湖的彼端》 全文完──
作者: angel0425    時間: 2012-9-11 21:02
32# 審判
我是看到plurk先殺到FC2再跑來御論的讀者XD
喔喔我一直覺得夏明克好帥ww
然後米帝和奧吉莉亞感覺很相配(笑)
作者: 夜月澪    時間: 2015-1-20 14:36
好好看哦
寫的手法太好了
會不會出別的童話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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