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如往常，我還是中午的時候到菜市場，幫阿公阿嬤收攤。

寒假期間每天中午都是這樣子的，就是聊天一會兒就開始收攤，期間會有客人來，殺價、送自家的產品(感覺有點像以物易物，比如拿朴子來，阿公會給那個婆婆香蕉)、秤斤算錢、各式熟人開始聊兒子經、女兒經，或者聊起孫子孫女、或者「喔，妳長好大了喔」，然後我會回「對阿」，接著笑著大喊「新年快樂」。

總覺得這樣的生活很開心，完全沒有離甄試只剩一個月的感覺，如果這樣的生活可以繼續下去就好了。

不過，我快要開學了，還有阿嬤說會賣到除夕，然後休到初四開工，接著開始碎碎念說老了，所以沒辦法賣那麼久阿。

 

我一直覺得阿公阿嬤的生活很愉快，這樣子賣水果，好開心的樣子，我去幫忙的時候也覺得很快樂，雖然有的時候會碰到奇怪的客人就是。

而奇怪的客人呢……比如指著仙桃說:「喔，原來這就是老人都喜歡吃的水果!」(拜託，那只是仙桃)，或者拿著橘子，皺眉:「啊這什麼時候才會黃?」(就是什麼時候會熟的意思，不過那一看就知道這兩天一定能熟阿，會緊張就跟蘋果擺在一起嘛)

 

這樣的生活很開心，就和以前跟某個朋友在一起一樣，什麼都不用想，我不用開始焦慮我只剩下一個月、緊張我只剩三年就一定要成為大人，我就專心在現在，好好挑橘子就是，不過要記一下橘子有分二十、二五和三十，還有大桶橘、年柑，香蕉、仙桃和棗子一斤多少也要記，但是這個比什麼都簡單，和考試一樣，背一背就是了。

 

可是我今天開始覺得，也許不是這樣子的。

 

我連著兩天都被木刺刺到，其實不會痛，甚至沒感覺，做事還是一樣，阿嬤提醒我說要記得拔出來，不然會發炎。

我也覺得還好，因為就推出來而已阿，就這樣，小時候整支針刺進去都沒什麼還怕這個木刺，推出來，拿酒精淋一淋就是了。

 

「阿嬤，為什麼我覺得你們都不會被刺到?有什麼祕訣嗎?」我一邊挑著橘子，一邊問。

「沒有阿，被刺多次了就習慣了，阿嬤沒在搬那個板子所以不會被刺到，阿公被刺很多次了阿，下次你可以帶手套。」阿嬤還是很開朗的笑著，然後又提醒我要挑出來免得發炎。

 

本來我只是覺得要花時間推很麻煩，可以避開多好，不過一問，我有點嚇到了。

被刺多次了就習慣了?

聽到那句話，我覺得能夠理解為什麼昨天被刺到阿嬤會面不改色的教我拿刀割破弄出來，因為也許之前阿公就是這麼做的。

 

我的手上一直以來都有繭，就和阿公阿嬤一樣，所以我覺得被刺到也沒什麼。

可是看著躺在皮下的木刺，我第一次開始覺得害怕。

被刺多次了就習慣了。

阿公賣很多年了，應該不是像我兩次而已吧?

多次、就習慣了。

 

然後，今天因為被刺的比較進去，所以我跟阿嬤借了剪刀，也學阿公拿剪刀，剪開。

因為沒看過，所以我不確定阿公是不是也是這樣做，拿剪刀、淋雙氧水消毒、剪下去、用針挑出來、再淋酒精。

可能是手上的繭有厚度的關係，我一滴血都沒流。

 

不過老實說，看著阿公阿嬤在賣水果，我的心情開始有點複雜，我不清楚明天的紅包袋，我是不是還收的下來。

過去我總是很開心的拿去繳學費，剩餘的存下來，也許買文具、教科書、講義，有剩有許還會買小說。

原來這些錢，是，這樣賺來的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