３

 

　　準時早起。

 

　　今天預定審判的犯人比較多，維達很盡職，已經做好所有事前準備。

 

　　「隊長，請用。」維達遞上托盤，上頭放著兩顆巧克力和一杯溫開水。

 

　　這是我每次上審判所前的早餐。

 

　　雖然工作一結束我可能又要進行胃部大解放，但巧克力能讓我保持血糖和一定的熱量，不至於在工作期間昏厥或精神不振。

 

　　我向來無法忍受血腥，這是從小開始就發現的……一點小麻煩。

 

　　我對此感到懊惱，因為我是一位審判騎士，為了達到正義和公平所需要的手段中，見血幾乎已是必經的過程。而我卻如此怯弱，我的恩師雖然從沒提過，但我仍曉得他一直希望我能經過長久的訓練後改掉這個問題。

 

　　可即使是上任後，我仍然沒辦法習慣。

 

　　我快速地吞下兩塊黑巧克力，又用水漱口。

 

　　開始工作。

４

　　一如往常，我忍了整個上午，終於在審完最後一個犯人，並且向下屬們交代好事項後，我衝進了離審判所最近且位置偏僻的廁所。

　　狂嘔不已。

 

　　我吐得無法自拔，每當我閉上眼睛試圖壓抑乾嘔，那黏膩的血、噴飛的碎肉就會在我的腦海中不斷地重複回憶；我的耳朵也在不斷迴盪著犯人疼痛難忍的哭嚎、咆哮。

 

　　很難受。

 

　　但是這是身為審判騎士的工作，我的工作。

 

　　不過從小到大吐了這麼多次，竟然沒有因此導致胃食道逆流，也許是光明神保佑吧。

 

　　我沖掉嘔吐物，一打開門，不出意料的，格里西亞已經在外頭等我了。

 

　　依然是兩張凳子、裝滿清水的水盆和乾淨手帕的經典組合。

 

　　尤在實習小騎士時期，這是在我為數不多的童年回憶中，最令我印象深刻的事。

 

　　每到這個時候，我經常想到，這世界一直在改變，唯獨不變的是在審判後的中午時光。總能讓我回憶從前，兩個表面上應該水火不容的小騎士成為「不是朋友的最好朋友」的那一刻。以及從此之後我們在表面下不斷加深的友誼。

 

　　「令人驚訝。看來你終於聽到了光明神的警語，罪犯總是在黑暗角落躲藏，一味的仁慈只是將危險增據而無法維持世間的秩序。」

 

　　我還以為你要開始忙了？對了，確認過外面沒有人在吧？

 

　　「太陽又何嘗不是呢？但必須澄清的是，光明神的仁慈將喚醒迷途者的迷茫，照耀無論長幼老少、良與惡人始終仁善的內心。」

 

　　沒事兒。媽的我現在超恨那群老屁股。

 

　　我用手帕擦擦嘴角好隱藏笑意。

 

　　他從內兜裡掏出繡著太陽圖徽的小袋子，往嘴裡塞塊餅乾，待吞下去後說道：

 

　　「讚嘆仁慈的光明神，即使是冉冉升起的朝陽，也充滿了光明神慈愛的照護，太陽十分榮幸的從古籍之中體會到了光明神的溫柔照耀，只求能有個機會讓太陽向子民們分享，太陽所感悟到的光明神的恩惠！」

 

　　我早上爬起來背誦歌，不知道誰寫的，超長！要是被我知道了我絕對要詛咒他十八代祖宗十八代子孫。

 

　　嗤……我回道：「光明神的嚴厲應當更加的傳播，只有嚴厲的懲罰才能讓人們有最深刻的感悟。在光明神熱辣的照耀之下，你理解該如何選擇的，仁慈絕不可能解決一切的罪惡之行。」

 

　　你說的頌歌是哪一首？《光明頌》？《照耀吾神》？

 

　　「嗚呼！審判騎士！光明神的仁慈理應是我等首先體會之選！」

 

　　都不是，是《啊！吾神之光，普照天下》。

 

　　「看來你至今依然故我，我不希望將來喚醒你的不是光明神的嚴厲；卻是一道潑向你的，冤民冰冷的血水。而懷罪之人卻依然逍遙法外。」

 

　　加油……唱好唱滿。我得走了，不然今天的工作會做不完。

 

　　「仁慈的光明神不會願意眼睜睜的看著他的子民們受苦，願你早日接受光明神的仁慈照耀。」

 

　　唉……這種時候特別希望光明神顯靈啊……掰掰。

 

　　「也祝你早日體會光明神的嚴厲無所不在。」

 

　　《啊！吾神之光，普照天下》和《光明頌》相比，長度簡短了一些，整首唱完大約二十分鐘，也不需要釋放大量的聖光。

　　難度在於中間有一大部分，需要獨唱者與合唱團分成兩部重唱，其中兩部又必須再各分成四部，獨唱除了負責領唱最高的聲部，還必須和合唱團合音。

　　格里西亞在唱歌上向來不太擅長和人合作，因為他的聲音本質就很獨特，經過他老師的訓練後又更加突出，和別人合音基本上只會剩下他自己的聲音。

　　至於我為何這麼清楚。

　　孽緣吧。

　　希望光明神保佑這次的慶典會圓滿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