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站在台上，底下盡是觀眾
手裡抱著、擁著熟悉無比的金屬冰冷
可我只感覺到滿滿的雀躍與溫暖
都在這裡！我們都在這裡！
有一種熱淚盈眶的衝動，但我卻耐下這份喜悅，故作冷靜坐在椅上

環抱起許久未能擁入懷中的Euphonium
Euphonium的銅臭是如此熟悉
活塞剛剛上過潤滑，致使吹嘴延伸入按鍵與音管內都是難以忍受的油味
好久不見了，這種滿嘴臭的經驗
看著指揮、努力吹奏著隔壁的首席正是退團已久的老朋友
重披戰袍的感覺多好
與同伴一起比肩而行的經驗多好
舞台上享受自我的多好


樂章進入轉折，從Ｃ調轉為降Ｂ大調
Ｃ調的Euphonium也必須跟著升降
Andante同時加快為Presto
急驟的速度使我無法跟上
慌亂而迷失在五線譜章節
那是一種無以復加的難過

好不容易上台
大家好不容再一起吹一首演奏
為什麼!我為什麼跟不上
不光光只是無法跟上,連樂團行徑到哪一小節都無法辨明
速度依然
恐懼依在

一陣轟天巨響強制將這越發快速的脫韁野馬給停下
坐在最外圍的長號那裡混亂了
而罪魁禍首我很熟稔
那是與我國小同班的同學
他沒能馬上反應,呆呆地站在中間
原本應扛在右肩上的長號正躺在地上
吹嘴的部分毀損了
法國號、豎笛的同學們都也傻了
頗有份量的譜架歪七扭八橫躺在地

台下一片騷動
而舞台上的我們亟欲恢復
但等我們處理完後
台下的腥紅色座位上
只留下一名女子

指揮也是我們樂團的總監
見到此情況表情更是鐵青
作為樂團畢業的我們
背負樂團榮耀的學長姊們竟然如此丟臉!
受到極大侮辱的我們
草草吹完最後幾首
想將時隔好幾年的樂團校友表演盡快結束

曲子行進到一半
總監高舉右手,非常非常憤怒地將指揮棒直摔在地
分明那輕巧的指揮棒落在地面上,毫無聲響
卻像是天塌了
我看見團員毫無例外地被驚嚇
每個人的清一色都只住了演奏的行為

「你們實在是太糟糕！」總監宏亮的聲音灌入我們耳中
光是這一句話
就讓我們無法抬頭
而此刻台下一名男子
我揣測他應該是團員的家長，他環抱胸口面色甚差附和
「就算觀眾只剩下一位，你們也應該盡力演奏。你們這樣對得起樂團嗎？對得起剛才留下來選擇聽到最後的觀眾嗎？」我此刻抬頭
方才腥紅座位上的女子已然離去
「在表演前的練習，每次都沒有齊全！分布練習練得亂七八糟、合奏更練習不足三次？你們好意思嗎你們？」那位家長極為不悅
將這場演奏前的練習狀況給戳破

大家因為有各自的生活重心
實在真的無法抽空出來練習
合奏的來人數量也是我們以往還在學校內練習狀況沒有過的亂象
我垂手不語
更是被總監接下來的一句話轟得眼淚都要出來
「畢業了又怎麼樣？作為學長姊又怎麼樣？了不起嗎？」總監斥喝，「做不到演奏音樂該有的氣度、砸了樂團的榮譽，你們學長姊覺得榮譽嘛！」

霎那之間
我是心痛地醒來
我躺在床上，看著如塊塊豆腐的方形天花板，內心有些難過
但卻漸漸釋懷了

有些事情過去了
就算之前是如何溫馨如何快樂
但都已經回不去了

每個人都已經有了未來的路途
即使現在重園
即使現在重新一起吹奏
也不會像當初那樣
無憂無慮毫無牽掛的了

人會長大

人會老去

有些東西必然要割捨

必須要將最珍藏的畫下句點

因為劃下結束之後

這份記憶才是最最完美的

ＥＮＤ　

附註：
1.Euphonium的中文名稱為粗管上低音號
2.Andante 是樂譜上的一種速度標記,行板（76 - 108 bpm）
3.Presto 是樂譜上的一種速度標記,急板（168 - 200 bpm）

安安~大家好喔
這是某懶的故事喔哈哈
不過老朋友們上台演奏真的是夢啦哈哈
忍不住就開始敲鍵盤馬字

有些東西回不來就是回不來了
不要覺得還有機會
因為回來了也不見得是原本的美好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