梣行 發表於 2017-11-5 14:53:25

【原創】星塵殘響 12/23 除草更新短篇番外

本帖最後由 梣行 於 2018-12-23 00:47 編輯

這篇是我第一篇原創文,但之前舊版的狀況慘不忍睹,於是最近又努力整理好大綱想重來一遍。

劇情偏黑暗,cp 百合向,希望大家會喜歡(。










序  覆於災厄之上的面紗



「神殿的鐘聲響起,

 皇室貴族跳著一場又一場不曾停歇的舞。

 桌上的佳餚早已壓斷桌腳,

 王扔下他的冠冕,

 任由它與酒肉一同腐敗──」



從額間滴落的鮮血提醒著她還有著呼吸,但過不久她也要步入死亡了。手腕處被粗糙的麻繩磨得血肉模糊,幾日以來所受的刑求以及挨餓讓走路的力氣幾乎消耗殆盡。

死亡並不可怕,她以前的確是這樣對某個失去親人的信徒這麼說的。但她現在只覺得以前的自己太過天真可笑。只要一死就什麼都沒了,任何感情都消滅於一瞬間,連愛都不會留存下來。

她的確是深愛著某個人的,然而現在她不敢說自己還愛著誰,自己似乎連說出愛的資格都沒有。她並非神的使者,只是一個即將被處死的待罪之身。

躁動憤怒的暴民不斷吆喝著,每張臉都如此扭曲醜惡,她從它們的神情猜測出自己現在有多麼狼狽憔悴,甚至是可笑。

女子引以為傲的金色髮絲也在獄牢中被戲謔般的胡亂剪去,她現在連一丁點可以自豪的事物都失去了,她想起當時金髮一綹一綹落在潮濕發霉的地面時,她連淚水都流不出。

不是無情,而是她的淚水似乎早已經在體內乾涸,悲痛在五臟六腑共鳴不止。

粗魯無禮的皇家騎士將她拉向處刑台,她趁機抬頭看了天空。天空很藍,一如既往,孩童稚嫩愉悅的歌聲伴著笛聲忽遠忽近傳來。


「祭司白袍下藏了多少汙穢?

 他們聆聽著神的低語,

 卻從來不低頭傾聽平民的哭喊。

 華美的絲綢換不了一粒麥穗,

 富饒的萊克諾特啊,

 陰影之下潛伏著伺機而動的憎恨。

 守護之星隱沒,

 黎明在悲泣的長河昏沉不醒。」


斷頭臺的刀刃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她緩緩闔眼。

她想再聽聽那個人的歌聲啊……





她倏地睜開眼。

她疲倦的眨了眨眼,腦殼又開始發疼了,就像是尖銳的鑽子在腦袋裡狠狠翻掘一樣,心臟還在劇烈的跳動,她極力讓自己平復下來。

當心跳聲恢復規律,女子試圖釐清剛剛的夢。這個夢對她來說不陌生,幾乎是定期困擾著她,老實說,她並不喜歡做夢驚醒的無力感。她習慣掌控任何事,過大的情緒起伏對她來說是不必要的。

豐厚柔軟的捲髮隨著她的動作垂落,那個夢太真實了,真實到令人心痛。

「歌聲嗎……?」她輕聲說著,偌大的房間將這句疑問消散在空氣當中,她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她這麼問是不會得到答案的。

在那個夢境裡,夢裡的「她」似乎一直強烈希望聽到歌聲,不是那些孩子唱的歌,那麼是誰的?

微風輕輕分開窗簾,帶著冷意的空氣溜進室內,冰冷的指尖無法回暖。

她望向窗外,不遠處,白色神殿的鐘聲噹噹響起。

逸狂 發表於 2017-11-5 18:00:26

我還不知道這會是什麼樣的故事,但我喜歡那兩段粗黑字體的文字。

夜說 發表於 2017-11-8 19:43:09

感覺篇名跟詩詞都好美啊wwww
在論壇很少百合文呢,幾乎沒怎麼看過

感覺來還是有點宗教(?)風格的,請繼續加油!

梣行 發表於 2018-2-5 01:29:08

星塵殘響 第一章


遠處的噹噹鐘聲提醒人們大地即將被無際夜色覆蓋,絢麗的晚霞只是剛被揭開的帷幕罷了。

女子牽著馬走到了門前,隱藏在兜帽下的臉龐被陰影覆蓋了大半,不知長相是美是醜,只能從她俐落的步伐得知她很年輕,她身上還帶著一股雨水和土壤混合的味道,並不難聞,但足以讓人知曉她的確是一個風塵僕僕的旅者。

看慣旅者來去如潮水的老闆總是期待著一個稍微特別的人來到此處,那個人不必是個屠龍的劍士,也不必是個神祕強大的魔法師,如今已步入中晚年的他只需要一個踏過其他地方的旅者說些稀奇古怪的見聞以滿足他年少時沒能出村當上冒險者的英雄夢。

馬兒不耐煩的打了個響鼻,馬蹄刨了刨地面,些許的沙土飛上女子的鞋尖。身形纖瘦的她將兜帽拉了下來,昏暗的光線將隨風晃動的斑駁碎影輕柔塗抹在她的臉龐上。

她輕聲的對打雜的少年說了幾句,將馬交給了他,然後緩慢地走進旅館。

這回旅館老闆看清楚她的臉了,一張白皙乾淨的臉蛋鑲著清秀的五官,雙頰還染上一抹健康的紅暈,爍著銀光的獨特白髮留到了脖頸處,看起來不過就是個十幾歲的少女,容貌稱不上有多美,頂多只能說是個可人的鄉村女孩。

「不好意思,請問還有客房嗎?」女子說著一口流利的本地語言,帶著特殊口音的異國腔調原本該讓人感到有點怪異,但溫潤清亮的嗓音反而襯得獨特的咬字更加迷人。

「當、當然有,您是要一人房嗎?」老闆先是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他有點笨拙地用毛巾擦去臉上的汗,親切的看著白髮女子。

「是的。」女子溫和的笑了笑,「有食物的話更好,旅行了這麼久,我總希望能好好的吃上一頓。」

「您是個冒險者嗎?在我這兒住過的冒險者有很多,但像您這樣的冒險者我是第一次碰見。雖然這麼說很失禮,但您看起來並不會武技。」老闆有點疑惑,雖然他是個外行人,但看的人多了,自然也知道如何分辨普通人跟冒險者。

姑且先不論劍士以及戰士,就算是魔法師跟祭司,他們的腳步也是輕盈而安靜,不發出一點聲響。眼前的她在走路時發出的細碎聲響就能知曉她不是甚麼身懷絕技的大人物。

「我不是什麼冒險者,只是一個四處遊歷的吟遊詩人,可以直接叫我佩特妮亞就可以了。」她笑著拍拍身上背著的行囊,「謀生工具全在裡面,全身上下就是里拉琴最值錢了吧。」

「吟遊詩人嗎……?」老闆重複了一遍,然後露出憨厚的微笑,「對我們這種小酒館而言,您要是能在這裡唱上一首歌那是再好不過的了。當然,我會額外付您費用的。」

人在生活之中總是需要一些音樂調劑的,歌曲搭上美酒,堪稱絕配。尤其在繁榮的首都——萊雅的萊克諾特當中,無須擔心挨餓,這又讓居住在都城中的人們更追求美和娛樂。

「這是當然。」她原本還煩惱著旅費,錢袋已經快見底了,要是沒有錢幣入袋的話又得直接在街頭湊合過夜了。

不過在這種大城市露宿街頭也不是甚麼明智之舉,越是繁榮的地方,陰暗也越深,看看那些幾乎可以滴出肥油的富人吧,幾乎沒有誰是用清白的方式得到財富的。

佩特妮亞環顧四周,碗盤和刀叉敲擊的聲響讓她心裡稍微放鬆了點,但她還有必須要做的事情,這點不能忘記,絕對不能忘。

當老闆送上餐點時,她又抓著老闆好好打聽一番,她對這裏並不熟,上次來到這裡已經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這裡哪會發生什麼大事情?要說的話……就是新教皇上任吧?」老闆思索了一番,「這教皇可不得了,雖然都一直用面紗遮住臉,但聽說她的能力可是歷任以來最優秀的,我們能受到她的庇護真是幸運,畢竟這些年來其他國家一直想攻打萊雅啊!」

「新教皇?除此之外沒有其他新發生的事情嗎?」她重複了一次關鍵字。

「除了教皇,也就只有一年一度的慶典了吧?慶典有許多好吃好玩的,您要是有興趣可以在這裡待久一點……」

老闆滔滔不絕的說著,但佩特妮亞沒有心思聽進去,她將手摸向掛在腰間的一個小皮袋,頗有實感的重量讓她感到安心。也許在這裡真的能將皮袋裡的東西派上用場。

她不想再錯過了。





偌大的聖殿在夜晚顯得格外空寂,就連腳步聲都特別明顯。她在來者還沒敲門以前就從腳步聲認出是誰來了。

「我還沒睡,進來吧。」她在腳步聲停頓在厚重的雕花木門前時準確的出聲。

身穿繁複祭司袍的女子走了進來,手上還拿著油燈,微微染上白絲的褐髮整齊的盤成了髮髻,她的祭司袍是白底紅紋,顯示出了她身為主教的地位。

「就算貴為教皇,也要多多注意身體,那麼晚睡搞壞身體怎麼辦?」主教嘆了口氣,將油燈放在了一旁的櫃上。

「想些事情罷了。」她的聲線柔和卻夾帶著淡漠,明明是極為動人的嗓音,傳入他人耳裡卻總是讓人打顫。

「您假如想的是在繼位儀式上其他人所碎嘴的謠言,您不需要在意的,您的實力是最好的證明。」中年女子溫和的說,她很清楚這位新誕生的教皇有多少不可多得的天賦,更何況她是看她長大的。

只不過她總是看不透她在想什麼。

「妳知道克魯埃之心的故事吧,昆娜?」年輕教皇笑了笑,平時被面紗掩蓋住的臉龐因為這個笑柔和了原本緊繃的線條,「被克魯埃神所割捨的神器……在幾百年前遺失的克魯埃之心。」

「當然知道。」

教皇方才的笑容一下子在她臉上消失,湖水綠的雙眸映著油燈跳躍的火光,如同墜落在湖泊的星子。

昆娜頓時發現自己一直都沒有徹底了解她過。眼前的她一切都完美的令人嘆息,彷彿她只是被雕刻而成的匠氣雕像,除了呼息,毫無一點生氣。

「神都願意捨棄祂的心了,那麼祂有個無心的教皇也很合理,不是嗎?」

梣行 發表於 2018-3-11 10:42:40

本帖最後由 梣行 於 2018-3-22 20:33 編輯

星塵殘響 第二章

「我們又有什麼不同?」她看著頹然老態的男人,死亡的濁臭氣息隨時要將他帶走,「不都是表面光鮮亮麗,實際上早已經腐爛的惡人嗎?」

男人沉重的呼吸聲回響在華美的寢室中,如同在淤泥裡垂死掙扎的魚。

「我知道公主殿下是什麼來歷……公爵的妻子……不,皇后殿下也是有著一頭紅褐色的秀髮吧?您想必很愛她,畢竟皇后殿下可是位大美人呢。」女子輕輕笑了聲,她很享受病人驚訝慌恐的神情。

「接下來請好好休息吧,陛下。」她湊近垂死之人的耳邊,一雙湖綠色眼瞳閃爍著妖異的色彩,「我很期待與您寵愛的孩子見面。」





禮服是妝點少女的最後一步,亮眼的紅褐色髮此刻垂落在肩,彎曲成美好的弧度,茶色的眼瞳明亮有神,她忍不住顫抖,指尖輕輕掠過裙擺繁複的摺面以及上頭精美的繡紋。

一絲一線所製成的禮服全是為了她以及加冕儀式所誕生的,她沒有理由拒絕,這樣的殊榮生來就是屬於她的,體內流動著的皇室血脈是不爭的事實。

她閉上眼,似乎還能感覺到臨終前的父皇將掌觸碰上她的臉頰時,那份自薄薄皮肉傳入她肌膚的微弱脈動。

安諾菲特,我的好女孩,他說,別相信過分漂亮的人。

她的父皇只吐出這句話,便嚥下最後一口氣,上一秒還跳動的心臟在一瞬間便成了靜止的死肉。自己只能木然的看著身旁的大臣們哭泣,書記官在羊皮紙上寫下最後一個字母。

墨水被書記官顫抖的手翻倒,濃稠的液體潑灑在大半個桌上,緩緩滴落在地毯,突兀的黑似乎正譏笑著他的笨拙。

滑稽的一幕,她想。也許沒有誰是真的為父皇感到悲傷吧,就連自己也沒有真的感到失去親人的強烈悲痛,這樣的她很無情嗎?

「殿下。」有誰將她的心神拉回到了現在。

嚴謹的女官難得露出笑,仔細地替未來王儲的袖口收攏好。

「時間差不多了,殿下。您準備好了嗎?」

「好了。」

她邁出步伐,潔白的簾幕隨著她的前進而被拉開,天空沒有任何一團白雲遮蔽湛藍。

然後少女看見了在腥紅色地毯盡頭的那個人。

女人身形高挑纖瘦,象牙白色的寬鬆衣袍長至小腿,閃亮光芒墜落在她的脖頸以及腰間。等安諾菲特再走近一些,她才看清那些光芒是甚麼,細碎的寶石鑲嵌在靠近脖頸的衣料,就連腰帶以及披肩都少不了那些奢華的石頭。

然後,她跪在那個女人面前,這是她第一次如此靠近教皇,在少女的認知裡,宗教只不過是一種精神寄託,被包裝在神話故事裡的美好想像。縱使這個世界擁有神奇的治癒神術,這個女人也沒救活父皇啊。

她也不是沒聽過大臣們曾經低聲交談有關克魯埃神教的事情──「一群招搖撞騙的瘋子」。

所有帶著褒貶義的形容詞都是她聽來的,並非她親眼看見而產生的想法,而後便產生了好奇心,對未知的事物她一向抱持保留的態度,她總想要親自去驗證再下判斷。

「安諾菲特‧娜麗亞‧克絲塔,妳願意以克魯埃之教義,名譽之言起誓,將一生奉獻於領導萊雅嗎?」對方的聲線輕柔,緩慢的語速帶著特殊的咬字口音,如同流水般柔和。

安諾菲特愣了一會兒才開口回應,她這樣呆傻的反應似乎讓教皇也跟著愣了將近一秒的時間才將王冠輕輕安在她的頭頂。

聽見了一聲細小的輕笑,她忍不住抬起頭,少女對上女人的眼。

她看起來很年輕,微微上揚的眉帶著一點英氣,但整體的五官又顯得陰柔,那是一張中性的美麗面孔,眸子閃著光亮,在淡金色的睫毛襯托下像是被鑲嵌在金框中的天河石。

她不習慣擁有如此耀眼氣場的人,也不喜歡她那聲輕笑,是在嘲諷她嗎?

但安諾菲特忘不了此時所看到的畫面,即使是許久的以後亦然。

那個人實在太難以捉摸,即使將全部奉獻給她也無從得到對等的付出。

梣行 發表於 2018-3-20 19:43:21

本帖最後由 梣行 於 2018-3-20 19:47 編輯

星塵殘響 第三章

他還記得那天的夜晚,只有寥寥幾顆星子掛在暗色的天鵝絨,努力閃爍著星芒。

母親坐在床沿,她低頭看著她的兩個孩子,雙眼充滿慈愛。

「你們快睡吧,明天不是你們最期待的重生節嗎?要是明天起不來的話,你們最愛的蜜蘋果可是會被其他人吃光的。」女人對著遲遲不睡的孩子們說道,話語裡卻沒有責罵的意味,她脾性一直那麼溫柔。

男孩身旁的女孩打了個呵欠,晶亮的眼蒙上一層水霧,她跟母親道了聲晚安,便閉上眼沉入夢鄉。

「萊斯特,你呢?」母親伸手撥開男孩額前的碎髮,「我等等就要熄燈了。」

「我睡不太著……要是明天我因為發生了什麼事沒辦法出門怎麼辦?」湛藍的眼看著母親,他的憂慮也不是沒有來由的,前幾次的節日他都剛好因為生病而無法參加,反倒是他那健康的孿生姐姐替他玩了不少。

「會的,我能保證。你最近身體也沒得到什麼小感冒,健康得很,不是嗎?」女人低頭吻了孩子的額,「快睡吧。」

說完,她便起身將正在燃燒的油燈吹熄,房間頓時陷入黑暗。但是他並不孤單,蟲鳴伴著夜風溜進窗內陪著他入眠。

母親的保證讓他安定了心神,男孩閉上眼,在這麼一個普通的夜裡沉沉睡去。





他右邊的肩頸部分又開始發疼,這種感覺很熟悉,但他已經學會了如何忍耐,比起不時發作的毛病而言,還有比它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去做。

青年碰了碰別在腰際的劍,這把劍不是什麼神兵利器,只是他在啟程前在一個老鐵匠那裏買的。木製劍柄並不像貴族用劍那樣華麗,只刻了幾道刻痕方便抓握,劍身上也只有一行簡短的銘文──

「逐光」。

他當下就買了這把劍,雖然是基於衝動這層膚淺的理由買下它,但的確是把挺好使的武器。

青年常常在擦拭劍身的時候特別用手去觸摸那段凹陷的部分,「逐光」對他來說意義太重大了,他有一個非得找到的孿生姐姐至今杳無音訊。

他追逐著微薄的希望,以及他在童年記憶中,那個總是帶著燦爛笑容的孩子。

「嘿!」一聲吆喝以及拍肩讓他回了神,青年抬起頭,比他年長的男人瞪視著他。

「還愣著做什麼?」男人喝斥著,腰際也有一把長劍,他伸手拉起坐著的青年,兩人並肩走向正在吃草休息的馬匹。

「離萊雅還有一小段路程,你難道要繼續浪費時間逗留?」

鮮有人至的森林有點難以行走,他低著頭避開碎石後才抬起頭望向對方:「沒什麼,我只是在想些事情罷了,蓋文。」

「還有什麼事情能比任務重要?」蓋文不屑的啐了一口,「在想女人的話,等你達成任務之後就去對主教提出要求。你現在得做的是調整好心態!」

男人接著低聲咒罵了幾句,青年聽不清楚,不過他猜想又是難以入耳的粗話,蓋文的脾氣一向暴躁,在受訓期間他一直對他們這群學生感到不耐,沒人能忍受他的碎念跟鞭子。

「萊斯特,我想你最好認清事實。」蓋文突然變得沉穩的聲線讓他忍不住轉頭看,已經染上灰白的髮和絡腮鬍顯得他十分滄桑。

「什麼?」他看著他,露出一抹禮貌性的微笑,這是他以前就養成的習慣,而這個習慣通常會惹怒對方。

「上一個被派去萊雅的人已經死了。你應該也曉得萊雅那裏也有我們的眼線──」

「這我知道,否則我也不會被派遣到萊雅,不是嗎?」

「事情不只如此,他們發現刺客的屍體時,屍體幾乎無法辨識,已經成了焦屍的程度。」這是蓋文頭一次沒對打斷他說話的人發脾氣,顯得語重心長,「那個教皇不對勁……上頭曾經得到消息,前陣子剛過世的國王是她下手殺的。」

「喔,是嗎?」萊斯特不以為意,身為刺客這件事對他而言已經夠糟糕了,而目標又是個會用魔法折騰人的心理變態。

風穿過林葉之間,它的吐息經過潮濕的土壤,一聲鷹嘯回應著迴旋而上的氣流,青年額前的碎髮被輕輕吹開。

風如同吻一般輕柔。


『母親?』他呆愣地看著眼前的女人被粗魯的男人壓倒在地,巨大的力道讓她發出哀嚎,而木製地板被腥紅浸濕,似乎有什麼東西斷裂開來。

他忍不住轉過頭,硬生生插進地板的斧頭閃著寒光,父親的頭顱在一旁滾動了幾下。

不速之客們站起身來,他看不清那是什麼東西,只來得及看見銀光在眼前閃過──

『快跑!』




喀。

瓷製的茶杯輕輕落在雪白的杯盤上,金紅色的液體盪出一圈圈漣漪。

「這個請求很大膽。」女人輕輕說道,「但是我憑什麼答應?」

「所有人都知道您與皇室並不親近。」來者是一位男性,修長挺拔的身姿及優雅得體的儀態並未成功遮掩他臉上深刻的皺紋,「尤其是先皇陛下,勤政愛民的事蹟也無法讓您認可他是一位好君王,不是嗎?」

「這麼聽來,大人您也不認可他,可見先皇陛下的人緣並不好……您是為了娜麗亞王妃而來的吧?」一顆方糖落入金紅色的池水,緩慢溶解在茶香當中,她饒富興味地看著眼前這位貴族。

「……看來任何風聲都會傳進您的耳裡。」他的表情像是在自嘲,茶色雙瞳微微瞇起,「公爵夫人被國王搶去的事情我至今都無法接受。我們是真心相愛……」

「所以您才會來找我,要我將他的繼承人解決了?」她不置可否,「即使那孩子有她的一半血緣?」

「我對娜麗亞的愛並不足以容納那個孩子,就算她有著最純正的皇室血統也一樣,我只能對娜麗亞付出!」公爵正視著教皇,激動的情緒如同迸裂而出的火焰。

「愛?要是可以的話我倒是想了解您對王妃的愛有多深厚,是不是足以犯下所有錯誤去得到她?」她忍不住微笑,眼前男人的失控看起來十分愚蠢,她深吸一口氣。

「好吧,這個請求我就接受了。」

而尊貴的公爵大人並未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愣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撫平了衣上的皺褶才起身離開。

金髮教皇愜意的喝了口茶,最近的鬧劇倒是很多,血親相殘這種事情百看不厭,不過她手中的這杯茶倒是有點太甜了,自舌尖蔓延整個口腔的柔膩讓她嚐不太出茶水原本的滋味。

在很久以前的過去,她還只是個普通人,有著父母及手足,那時候的她也許還曉得愛是什麼吧?

燒灼的感情還真是難以掌控,「愛」對她而言似乎已經是很遙遠飄忽的詞彙了,但是她並沒有特別想要找回這種感情的想法。

她現在即使活得光鮮亮麗,也只不過是被軟禁在囚籠之中的折翼飛禽,在逐漸崩壞的未來,一點一滴的耗盡自己的所有。

梣行 發表於 2018-12-23 00:46:32

短篇番外 刻劃在心


孩童的嘻鬧聲從早上開始就沒停歇過,許多人將開得燦爛的麥桿菊編成花圈,安在孩子們的頭頂上,但他們並不會乖乖坐著,所以地上不時能看見因為掉落而被踩扁的花朵,明明滅滅的燭火點亮了步入漆黑的傍晚時分。

重生節對萊雅這個國家而言是個極為重要的節日,重生這個詞彙揉合了新生與死亡,給予孩童們祝福,也祭祀過往的死者。

佩特妮亞手裡捻著一朵麥桿菊,金黃花心安然躺在層層銀白中,遠看就像顆小球。她喜歡銀白色的麥桿菊,不只是因為跟她髮色相同,中央花心的顏色也跟那個人一樣。她一直以來都喜歡著明亮的金黃與銀白色,那是屬於她們的顏色。

她走過燈火通明的街道,順著鮮少人走過的羊腸小徑進入森林,歡騰的樂曲離佩特妮亞越來越遠,從揮之不去轉變為若有似無,而後寂然無聲。原本還能依照馬車轍痕的痕跡辨別路徑,現在卻只有繁茂的林木以及苔蘚亂石。

吟遊詩人依舊堅定的越過這些障礙,越往森林深處走,就越能看見螢光在黑暗中閃爍。她用衣袖盡量遮掩住油燈的光源,深怕打擾了這美好的景致,細微的潺潺流水聲溜入了她的耳中。

就快到了,她告訴自己。已經是多久沒有回來這裡看她?有點記不太清了。

她很愛這裡,也很想念她。

於是她在一處堆疊的石塊前停下腳步。

論誰看了都會以為這是不起眼的亂石,但只有她曉得那其實是墓碑。她沒有巧手能雕刻出優美的墓誌銘,只能以這種荒唐悲淒的方式安葬她。

「過了那麼久才來看妳……妳肯定會說我薄情,對吧?」她露出苦笑。

佩特妮亞伸出手輕輕觸碰著那些石塊,上頭滿佈的青苔十分滑溜,不只掩蓋了石頭原本粗糙的觸感,也掩蓋了過往的那段回憶。

她無庸置疑是個懦夫,直到了現在才敢提起勇氣正視她已經不在的事實,她的世界只剩下自己,一路走來所見的風光無法與所愛的對方同享便毫無意義。

佩特妮亞從來沒有在夢裡見過她。

「我想妳了……」吟遊詩人的眸光黯淡,「我不想忘記有關妳的一切,可是時間太長,我越想把握住,記憶就越模糊……」

她閉上眼緩緩靠向石堆,夜晚的涼意在腳下匯集,她試圖從撫過臉龐的夜風嗅出思念之人身上那股獨特的薰香味道,卻讓空虛趁機灌入鼻腔。

這裡什麼都沒有,只有她自己過於執著的思念在作祟。

「妳肯定會取笑我的,說我總喜歡講一些奇怪的話……但我今天就是要講,」她深吸一口氣,微低下頭,唇瓣輕觸了那冰冷的亂石一次,而後繼續說道,「我已經變得不一樣了,變得更懂得人情世故,懂得如何讓聽眾在聽我的歌時落淚了。」

「但即使他們再感動,我卻沒辦法流淚。葛薇妲……我的眼淚在最後一次看到妳時就已經流光了。」

她微微一笑,碧色的瞳眸似乎泛起了一陣波瀾,卻沒有翻溢出眼眶。

「我愛妳……」

她的告白沒有晨曦作伴,似乎反映出了她永遠得不到的回應,無邊的天空只冷漠地揮灑閃爍的星子,孤獨的她終將無人陪伴。

joyce_6365 發表於 2018-12-24 21:57:13

本帖最後由 joyce_6365 於 2018-12-24 22:01 編輯

大大的文筆超好的啊啊啊啊啊啊啊!
十分的美,真的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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