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6短篇小說集合地
本帖最後由 0726 於 2016-2-2 23:48 編輯大家好,我是參加完原創大賽之後,決定好好經營御見我論壇的0726,在這邊的發文數幾乎=0,但是我會努力的,希望大家看過我的比賽文之後,也可以看看我的其他作品,包括圖和文的作品,謝謝!
以下是我大一時寫作品,事隔今日也快要一年了,請各位好好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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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白
劃過湛藍天際的,是他自手中拋出的籃球。
高挑卻靈活多變的身影在球場上四處穿梭,隨著跳躍和低身護球的動作,他身上的制服襯衫翩飛飄動,像自信的凰隨眾人的吶喊起舞。他踏著對手無從防守的繁複步法,再度轉身、出手。
鮮橘色的拋物線招搖地飛走於天空,如輕功了得的武林好手,還沒看清它的身影,便倏地入了籃框。
轟轟嗡嗡,眾人的喝采此起彼落,你正立於眾人之中,被強烈的鼓譟聲包圍,耳朵接收了高分貝的聲響,讓你感到暈厥。
你知道此刻被簇擁、被讚許的少年,不過是個老愛正大光明抽著淡菸、刻意忽視校規律法,把進導師辦公室寫反省悔過書視為家常便飯的超級傻蛋。他在你的心目中不會是個英雄,永遠不會是的,即便他的球技挽回失分,拯救了幾乎毫無勝算的我方。
他很幼稚的,上下樓梯不好好用雙腳站立行走,偏要堅持從一旁的鐵扶手滑將下去。
於是可憐的、年久失修略為生鏽的扶手總被他絕對稱不上輕盈的軀體壓得嘰嘰作響,龐大的身軀還常常重心不穩地從狹小的細鐵扶手脫離,像出軌的火車摔出運行軌道,讓平坦的小腹和磨石地板來個痛苦的親密接觸,且每次摔每次High,彷彿不幹些蠢事,會渾身不舒服。
身為美術班學生的他,原該是氣質與優雅的代言人,卻總是做出亂丟菸蒂、瓶罐的惡劣行徑。然而最奇怪的是,你明明見著他身上扛著全國學生美展參賽用的五十號中大型作品,但當他的惡質行為被教官銳利的鷹眼盯上時,他總能溜的比貓還快。
他不愛生氣,他喜歡裝痞耍帥惹人愛,然後他會為了你笑著把高高在上的班級導師揍到鼻青臉腫送醫搶救,只因導師把你的成績登記錯誤,段考分數少了零點五分,從榜首掉到全校第二。
他很容易感動的,生日不過送個爛爛的、家政課亂縫亂黏出的襪子娃娃,他就能開心地到處拿去獻寶,揹著蠢娃娃去滑樓梯扶手、成天掛在背包拉鍊上把玩
。某天不小心把娃娃弄丟的時候,那傢伙竟哭到上下樓班級的同學師長都前來關切,淒厲的嚎哭聲與海量的眼淚鼻水讓本來就夠癡呆的臉,癡呆程度更甚的了。
他平常笑得燦爛,閃耀地難以直視,到需要太陽眼鏡的地步。不過那燦爛過度的、幾乎要把人活活燒焦的笑容總在見到你的時刻轉為柔和,像棉花糖一樣甜而綿密。
最近他戴起眼鏡,他說戴眼鏡比較有書卷氣。
他摘掉刺了滿耳垂的銀環銀飾,將金黃摻紫藍的怪異髮色染回漆黑,重新回到“正常人”的範疇。
他開始會交作業,會乖乖出席班導的英文課,雖然出席的時候還是睡得一塌糊塗。
你對他的從良舉動採取無關於己的態度似乎讓他頗為惱火,不過你也不知道自己該採取甚麼態度,才會符合他的預期。
他說你應該開心。
你說他本來就該乖,沒甚麼好應該開心。
然後他說你是笨蛋。
你說隨便他怎麼講。
見你冷著臉,他忍不住嘟起嘴巴,是臉書正妹貼圖最常出現的那種嘟嘴法,而且頭還故意歪一邊,像落枕。
一個正常雄性人類做出這樣的動作本該讓你有點反胃,不過你卻覺得噁心的有點可愛。
雖然沒有說出口,但你知道他天生反骨,只是因為極想和你並肩同行,所以停下投奔自由的腳步。
在窗邊被微光渲染的他的髮和粗框眼鏡,有時讓你感到不大認識他了。他向來應當空白的課本被劃上一記一記的螢光粉紅、螢光黃,像是原本該出現在他頭頂上的顏色,全數丟進書頁裡似地。
司令台上出現他的身影,又一次的校外參賽成就,比只會讀死書的你更加發光發熱。
他的作品裡有紅有藍有紫,色調多采多姿,你細瞇著眼看,發覺那得獎作品裡有個模模糊糊的半具象人形,他說那是你。你嘴上說「怎麼把我畫成這副德性」,心上卻很歡欣。
他說你是他兄弟,你彆扭地反駁,你不想和他稱兄道弟。
你不想和他稱兄道弟。
你不是天生就溫柔多情的人,但你會為他做娃娃、織圍巾,即便成品完工的結果不如預期。
你不是天生就懂得關心別人的人,你甚至有點自私自我,但你會在寒流來襲的午後,給他遞上一杯熱呼呼的焦糖瑪奇朵。
你不是天生如他一般酷愛藝術,但你會強迫自己陪他去看一場又一場詭異展演。他費心地跟你解釋那牆上藍藍又有一點紅黑的怪玩意,是米羅的藍色二號,即便你知道他很賣力地講解,你依舊搞不懂那種感覺很浪費油漆的東西有哪門子的藝術價值。
你只知道他那時身上穿的丹寧外套很襯他的膚色,他的外套絕對比甚麼藍色二號好看千倍。
你不是天生就像女孩子,扭扭捏捏、婆婆媽媽,但你常常面對他時半句話都說不出口,只能一個勁兒傻氣笑著。
就像現在這般尷尬莫名。
他踏著輕鬆愉悅的步伐走向你所站立之處,同學們均有默契地在旁圍成一圈,他卻還哼著歌兒呢!全然不顧你緊繃的情緒。
身旁人正興高采烈喚著他的名字,就像賽前場邊的全力呼喊,充斥加油打氣的意圖。
「秦偉、秦偉、秦偉、秦偉!」
你發覺你們倆被粉色的香檳玫瑰圍繞,你除了表現錯愕中夾帶著些許欣喜的情緒之外,再也無法言語。
你不想和他稱兄道弟,因為兄弟只能一起拋頭顱、灑熱血,不能……
不能在四周圍滿百褶裙和秀麗長髮時,成為球場邊唯一一套替他瘋狂吶喊的白襯衫黑長褲。
不能掏出手帕輕柔地幫他把汗濕的瀏海拍乾。
所以……
「阿庚,我們好像不會只是朋友耶,是吧?」
「嗯,嘿呀。」
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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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第一篇以小說獲得獎金的作品,參加過富邦文創基金會的比賽文字組特優,這篇作品也是我正式向耽美創作邁進的一步,我很喜歡想故事,也喜歡寫,也能畫,我覺得我可以創作,希望大家可以對我說出你們的想法,還請各位多多指教。
短篇小說集這個帖子約兩個禮拜更新一次,最長一個月更新一次,最短也許一星期更新兩篇,大約會在這樣的頻率下不斷發表創作,還請各位多多指教!(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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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
錢包不見了。
妳緊張而冰涼的手死命地掏弄著破了洞的口袋,但那開了洞的口袋卻跟妳酒後的心靈一樣空虛,裡頭空無一物。
「妳在找這個嗎?」
妳聽到錢包上的鈴鐺吊飾正隨著陌生人任意搖動長形錢包的動作,發出陣陣清脆響亮的聲響。那人的嗓音沙啞低沉,聽來是個虛弱的男人。
妳轉過臉面向身後,一個過分消瘦的身影映入眼簾。雖然這個男人有著好看的五官,但他好看的面孔卻有著病態的慘白膚色和些許斑點肉瘡。
「快還我!」妳語帶顫抖,卻又故作強勢,像隻受驚而豎直背毛的貓。
「還妳?我有條件,」男人消瘦蒼白臉龐上不帶任何溫度的冰冷笑容令妳遍體生寒,「跟我去個地方。」
雖然感到惶恐不安,妳還是跟著男人去了,目的地是一間三流賓館。
開了房間,還一起進了浴室,原本預期會發生齷齪事情卻沒有發生。那男人只把他隨身攜帶的包包和妳的錢包隨意丟向洗手台,就走出浴室躺上床,開了電視死死瞪著。
「……。」妳很想開口問些甚麼,藉此釐清現在所發生的事情,不過一時又不知從何問起,只好作罷。
這相對無言的情勢持續了彷彿有十小時那麼漫長的五分多鐘,妳忍不住偷偷拿起自己的錢包準備往外逃去,沒想到對方竟突然叫住妳。
「陳依熙,再等一會。」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妳轉身看向那依舊盯著電視不放的男人。
「因為妳的學生證、健保卡、駕照和身分證還在我這裡。」男人的雙眼依舊盯著著電視裡播放的色情頻道節目,但是左手卻用拿著撲克牌的方式,將妳的個人證件抓在手裡。「妳是戲劇系的呀……混酒吧混到早上,都不用上課的嗎?妳這個小大學生。」
「要你管!我成年了,連我爸都不管我,你管個屁?」妳爸的確是不管妳了,但不是不想管,而是不能管。
因為他早就死了。
「我要妳幫我,陳依熙。」
正當妳父親死時,雙腳還像瀕死蟑螂的腳一般隱隱抽動的狀態閃過腦海的同時,那個擁有蒼白膚色的男人向妳提出無理的要求。
「我能拒絕嗎?」
「我掌握了妳的所有私人證件,所以妳用妳的動動妳的小腦袋瓜吧,妳覺得妳能拒絕我嗎?」
「……」
接下來的時間,妳與詭異男子開始了一連串滑稽的行為。
一個正值青春年華的女子被莫名其妙的男人帶進賓館,倘若是被強暴或虐殺甚麼的或許還合乎常理些,然而眼前的男人拒絕與妳發生關係,而是想要“假裝”發生關係。
所以現在的妳只穿著妳廉價的內衣和內褲,在這個男人的身上劇烈運動,只是將身體一上一下擺弄的“健身運動”。
大概可以瘦大腿和腰吧,妳想。
「啊、嗯嗯!」妳學著電視螢幕裡三級片女主角上下擺動身體,發出浪蕩的叫聲。
妳的身子被粗繩綑綁,雙手被反綁在身後。妳跟那詭異男人連一點點普通的身體接觸都沒有,他甚至沒有脫掉他的長褲。
今天的鬧劇結束之後,他把健保卡還妳,並告訴妳一周後的今天,也就是下周四上午,妳再出現一次,並做同樣的事,他會再還妳一張卡。
不知怎地,妳竟欣然接受下這再荒謬不過的提議。
時光飛逝、歲月如梭,七天的時間很快便過去了,轉眼間又到了與這位高挑男士約定的時間,妳還特定穿上平日不大愛穿的裙裝,因為那男人上星期竟大方掏出幾百塊予妳,要求妳務必購買幾件亮麗的服裝,將自己打扮入時。
人要衣裝、佛要金裝,特別裝扮的妳不僅吸引了街上男男女女的注目,就連向來對外貌不太有自信的妳都覺得今天的自己特別有魅力,那男的卻只是敷衍的恭維了幾句。
妳暗自感到困惑,明明就是他要求自己特地打扮的,反應卻意外冷淡。
這世界怪人真是特別多。
沿著潮濕昏暗的小巷前進,妳和陌生男子的身影逐漸沒入巷弄深處,巷弄深處隱約亮著廉價小賓館招牌的霓虹燈,是上次那間賓館沒錯。
「迪哥,你又無聊沒事幹啦?」鮮豔螢光色的霓虹燈下是小小的賓館入口處,入口僅容一人通過,而那狹窄入口卻被個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漢擋個正著。
「嗯。」那領著妳來的男人隨口答應著。
叫男人“迪哥”的大隻佬轉過臉,朝妳上了淡妝、雖稱不上美艷但也堪稱清秀可人的臉蛋兒打量一番,「妳記著,妳只是迪哥無聊消遣用的工具,懂嗎?」
妳一面細細咀嚼大隻佬的話,一面用「可不可以不要擋路」的挑釁眼神瞪向擋住入口處的他。
妳當然知道妳是無聊消遣用的工具,而且還是用來裝飾一場根本沒人看的表演的肉體道具。
脫了連身長裙,妳白色的肌膚搭配鵝黃色成套的內衣褲,在許多臭男人眼裡就算稱不上頂級美艷,也算得上性感可口,這可是妳特別去專賣店挑的高級貨呢!
但那男人就是對妳興趣缺缺,就算他命令妳像上次那樣跨坐在他的身上,妳還是從他的眼神中嗅到他的消極態度。
哪有男人看到肥美的肉不直撲而來?還要人家女生主動坐上去!
雖然觀察出了些許端倪,但妳也不敢過早下定論,只能迎著一臉的專業的演員笑容,朝他直撲過去,好像妳就是個優秀的援交妹。無論是在台上還是床上,有錢拿的表演還是沒錢拿的表演,都是表演,就是必須全力以赴,直到謝幕。
讀了三年的戲劇系,可沒白讀的。
一切都與上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他要妳在假裝高潮的時候叫出他的名字,不過那名字似乎是某個綽號或假名。
「安……安迪……哥……啊!好……」妳假裝無意識地囈語著,故作媚態的同時,妳突然發現自己似乎開發了一項出人意表的長才。
也許可以當AV女優?
沉重的就學貸款和房租讓即將邁入大四的妳,有那麼一兩秒認真思考了這條出路的可能性。
安迪這時忽然揪住妳的手,讓妳從出演色情片賺大錢的白日夢中嚇得猛然跳脫出來。冰涼無溫、彷彿觸摸到死肉的感覺讓妳想起妳父親垂死的軀體;竄進鼻腔的腥味使妳想起爸爸吸食冰毒時的膠管與針孔。
安迪的手上有數個靜脈注射產生的孔洞,細細小小的孔洞讓他的身體像被食人蟻寄身一般,白皙的肘臂四處潰爛。
「你……」妳被他的針孔嚇傻了,卻又只能故作鎮定的凝視著他。
「我不會害妳的,知道嗎?」在妳身子下的名為安迪的男子露出虛弱微笑,蒼白的肌膚似乎比上次看到時更加蒼白。也許在他身上放一疊白色瓷盤,妳會看不出他的身子和瓷盤之間的色差。
妳半裸坐在男人的腰上,隔著長褲都能感受到他的盆骨結構。妳不怕他加害於妳,反而害怕自己若是真用力朝安迪的身子坐下去,他的骨頭就要像脆弱的骨瓷盤被重物壓到一般,說碎便碎。
「為什麼我要相信你?」
「因為我如果真要害妳,我只要拿我用過的針頭扎妳一下就好了,」他露出笑容企圖掩飾自己的無力與虛脫,但每當他揚起嘴角一次,他的活力似乎就被抽離出自己的身體一些,「但我沒有,甚至不讓妳碰我太多。」
妳相信他的話,但妳無法了解這個男的到底是為了甚麼必須找妳進行如此荒謬的事情。即便妳是個聰明的女人,妳還是百思不得其解。
今天過後,妳終於拿回妳的學生證,才得以用電子學生證的悠遊卡功能坐車回家。
那個被稱為“家”的地方,只剩近日剛過世的父親遺照,和積欠多日未繳的房租催收信
雖然他是個沒有資格被妳稱做父親的渾蛋男人,但畢竟是身邊唯一的親人,妳還是到處奔走籌錢,替他辦了場像樣的喪禮。
葬禮上,經由屍體化妝師的處理,愛滋病所導致的肉瘤膿瘡已不復存在,不自然的僵硬臉上掛著慘淡的笑容。
妳從安迪先生身上連古龍水都掩飾不了的毒品腥臭味,嗅到他和父親一樣荒謬不羈的人生觀,任由藥癮侵蝕自己,無可自拔。
怎麼就老是遇到這樣的人呢?
妳托著下巴坐在書桌前,翻著半懂不懂的原文劇本。妳私心覺得在書架上疊成小山高的海量劇本,沒有一本能比自己所遭遇的人生荒誕離奇。
電話裡,和安迪口頭約在賓館外的小巷口。他說這星期只會來場普通的約會,不會再像上次和上上次這麼激烈的了。
於是妳拿出了專業演員應有的敬業態度,盛裝打扮後才出席了這場“演出”。
雖然不懂這對自己擺明不感興趣的傢伙為何一次又一次要求自己與他假裝有親密關係,卻又不接受假戲真做。難道患了性病的人,知道自己得了性病就會善良的不許別人和自己真的上床,以免傳染疾病?
那他沒事跟人家“假裝”有關係到底居心何在?
妳和安迪坐在咖啡店的兩人座上,彼此之間只隔著一張蕾絲桌布的距離,明明近在咫尺,心思卻像隔了座大山谷。
安迪叉起一塊沾有抹茶醬的比利時鬆餅,優雅入口。如印象畫派作品的亮麗外光自窗外傾倒,把那絢麗多彩的色調渲染上他本來就偏淺的頭髮和皮膚。這時,有個看來似乎是安迪舊識的男人朝妳和他的座位走來。
「歐洛,你又犯了無聊沒事幹的毛病了嗎?」
那男人直呼安迪“歐洛”,用他渾厚有力的嗓音。
「嗯。」安迪不只一次被人家用“無聊沒事幹”來形容了,妳想的確就如安迪的朋友們所吐槽的,真只有無聊沒事幹的人才會找個女人來玩假裝做過愛的家家酒遊戲。
他回應這位舊識的口氣,跟回應上次那位大隻佬朋友時的口氣一模一樣。
他對盤子裡的的抹茶鬆餅的興趣,感覺比對妳或者身邊任何人事物的興趣都要濃厚得多。妳透過高腳杯的折射,看見他扭曲變形的面容。
「嘿,小妞兒,」那位舊識輕佻的朝妳睨了睨,「妳只是歐洛無聊犯傻時,借來一用的道具,懂嗎?」
無聊犯傻時借來一用的道具?經過一番推敲,依舊搞不懂安迪朋友的意思。妳抬頭望向那位舊識先生,敷衍但嬌媚可人地笑了笑。
離開咖啡店的時候,安迪……不,歐洛將扣留在他那兒的駕照歸還予妳,並朝妳揮手道別。揮手回應對方的道別之後,妳轉身走向附近的捷運站。
出乎意料的是,在咖啡店與歐洛和妳攀談的那位舊識和妳搭上同班車。
其實這男人與妳的偶遇並非偶遇,他在月台上等車的時候,眼睛便沒有離開過妳穿著鵝黃色細肩帶洋裝的身影。
妳還是朝他禮貌的笑一笑,接受了他刻意的“偶然”。
「歐洛他有叫妳做甚麼奇怪的事情嗎?如果有,就照他說的做。」
「雖然依他說的做,我其實也沒甚麼損失,但……為什麼?」妳終究忍不住滿腹的疑惑。
「因為歐……其實他不是歐洛了……他是安迪。」
此刻喚著這陌生的名,已像遙遠天邊上的雲、宇宙的星,偶然被人提及才會被偶然憶起。
歐洛,以高分從警官學校畢業的優秀學子。
安迪,優秀警探的臥底身分,為了獲得組頭成員認同而開始販毒,最終也染上毒癮。
那個死白皮膚上長著油痘肉瘡的的男人,是安迪。
這位當安迪還是歐洛時就相識的警界朋友,皺著眉,瞅著妳,「如果歐……安迪他對妳交代了什麼,照著做吧,如果這樣他會覺得比較好過的話。」
「為什麼?」妳覺得很多答案根本呼之欲出,但那位舊識的回答非但沒有把話說明白,反而在妳的頭上增加更多問號。
「因為他想還債,一個人情債。」
一個人窩在房間裡嚼著洋芋片、啜著廉價啤酒,入口的高熱量使體內的血糖快速升高,於是妳席地而眠,做了一場混沌不明的夢。
妳往前跨出一步,企圖和眼前模糊的男性身影更加靠近。
那男人飄忽的聲音在空中迴盪,「我必須離開妳。」回音像是在遠處,又像近在耳旁,讓妳失去了距離感。
「為甚麼?你告訴我為甚麼!」妳幾乎是用吼的,雖然看不清那男人的模樣,但襤褸的衣衫和歪斜不穩的站姿,妳知道“他”是爸爸。
「因為,」遠處與近處的聲音逐漸結合為一個聲音,並在耳邊被放大到最高分貝,「我甚麼都願意給妳,包括讓自己消失。」
妳醒了。
自茶几滾落的啤酒空罐落地之後,一路滑到妳貼在磁磚的的臉頰跟前,強烈的發酵酒氣味竄入鼻腔,讓意識陷入清醒與微醺之間。
嘰──嘰──嘰──
手機在茶几上響起,乍聽之下有點像是昆蟲震動腹膜的共鳴聲。
妳按下通話鍵,截斷手機的腹鳴。
「喂?」
「……滴……滴滴」電話對面傳來水珠落地聲。
「喂?喂喂?」
「陳依熙……」背景逐漸傳出腳步聲,聽來似乎是赤腳走在溼磁磚地上的聲音,虛弱的嗓音來自安迪。
「安迪?迪、迪哥嗎?你在那兒?」
「陳依熙,老地方,來吧,」入耳的除了詭譎的老舊水管漏水聲,就是安迪反常的一派輕鬆語氣,「我就可以還妳……最後一張卡……妳的身分證……」
嘟──嘟──嘟──
妳急著直起身子,頭狠狠撞上一旁的小茶几,但妳也顧不上額頭的疼痛和邋遢的打扮,便匆匆拽了錢包鑰匙出門。
為什麼這麼心急,妳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知道電話裡安迪的聲音除了一貫的有氣無力以外,那一派輕鬆的語氣帶著說不出的熟悉感。
熟悉的讓妳心慌。
騎上小型機車,也不知道闖了多少黃燈、逆向行駛多少次,妳都管不著了,滿腦子只想著快點騎進那條熟悉的深暗巷子。
妳想趕快,卻不知道自己在趕快甚麼。
為了甚麼趕快?妳到底為了甚麼趕快?
妳不知道。
安迪要求妳做的每件事情,雖然未曾搞懂過他的目的,卻欣然接受。妳到底為甚麼欣然接受?
妳不知道。
雖然小巷外是灑著燦爛陽光的午後,但一但走入巷內,便昏暗的只剩一絲幽異微光,自廉價賓館的招牌霓虹燈管滲出。
「我要進去!」妳被兩三個警察擋在巷外,妳沒辦法進去,唯一能做的只有不斷的掙扎。
「我……要進去!」
「喂喂!小姐……喂……」
「讓她進去。」
嗯?妳回過頭,看見一個頭戴警官帽、身穿制服,因為強烈陰影而看不清面孔的高大男人,渾厚充滿力道的嗓音讓他的屬下不敢對妳再有攔阻行動。
「畢大哥……這……」他的屬下們顯然相當困擾。
被稱作畢大哥的警官用他的手悄悄推了妳一下,長期持槍導致的手部厚繭摩擦了妳細嫩的肩膀。
「去吧,照那傢伙的意思。」高大男人對妳笑笑,原來是在咖啡廳偶遇的那位安迪先生的舊識,畢警官。
妳朝畢警官淺淺一笑,便沒入黑暗巷弄之中,問到房間號碼並安然抵達時,安迪坐在床頭,等著她。
「妳來了。」
「嗯。」
「我們來做最後一次,而且妳要假裝跟我一起吸毒。」
妳褪去身上唯一一件舊舊的、還沾上啤酒漬的無袖棉衫,與此同時,安迪往自己身上刺了一針,用毒品醞釀著這場“表演”的高漲情緒。
「別動!放下手邊物品,雙手舉高。」
破門而入的正是方才放妳入內的畢警官,手裡還頗有架式地拿著把挺稱頭的手槍。
可是只有畢警官一個人。其他人呢?
「畢,又你一個人呀?」躺在床上活像灘爛泥的安迪,瘋瘋癲癲地朝畢警官邪魅地笑笑。
伴著安迪毫不正經的語氣,那詭譎的笑意就像在調戲畢警官似地。
「嗯。」畢警官敷衍地答應著。
「你一個人怎麼抓得了我?我知道你帶了很多人,至少五個,叫他們快上來呀、上來呀!」
妳感覺安迪在挑釁畢警官,卻又像是某種邀請。
「我這裡隨便搜刮就有好幾公斤海洛英……純的喔……咳咳……純的……」
妳覺得他們之間有著某種聯繫,使得安迪的邀請看似愚蠢,實則別具意義。
「床頭櫃、馬桶水缸、浴缸、床墊、衣櫃、天花板夾層、椅墊……」他的小容愈來愈扭曲,眼神卻愈來愈慘然,那讓妳想起妳爸爸。
我什麼都願意給妳,包括讓自己消失。
「這間房甚麼地方都有藏,而且我還蓄意傳染愛滋給健康他人,隨便都讓你……你大警探升官……加薪……添頭銜……添臂章……你怎麼一個人來?想自己獨佔功勞?啊?嗄?快抓我去勒戒呀、去關呀,畢少如!」
讓自己消失。
「洛哥,我辦不到。」畢警官脫下他的警官帽,緊擰在一塊兒的眉頭上應是擰出痛苦的川字,勉強揚起的嘴角看起來比塑膠人像的表情還要僵硬。
「說甚麼辦不到!你有甚麼資格說辦不……咳咳咳……」
妳第一次見到安迪如此動怒,然而安迪脆弱的身體卻無法負荷任何一點點的情緒波動。
他咳出的血在賓館地毯上浸染一座深紅色的無人島嶼剪影。
「我不會逮捕你,過去沒有、現在不會,以後也是。可能要等到有一天,我不再把你當作歐洛的時候,你才能……」畢警官冷眼旁觀安迪的苦狀,「你才能稱心如意。」
照著做吧,如果這樣他會覺得比較好過的話
其實他不是歐洛了……他是安迪。
因為他想還債,一個人情債。
一個人情債。
「我歐洛不與人相虧欠的,你明知道的,畢少如。」
「我之前不是故意放走你,而是想逮捕“無法”逮捕,無法逮捕你懂嗎?」畢警官也同他邪笑著,妳覺得這兩人笑容有些雷同。
笑得都有些慘然勉強。
「都是藉口,你這小孬孬。」安迪雙眼細瞇著,朝畢警官睥睨著,又嘲弄地笑了,卻看不出他是在嘲弄眼前過分執著於過往警校情誼而無法依法行事的多情警官,還是在嘲弄自己的狼狽德性。
「我不覺得我有借過你甚麼,你想還,我還想不透你打算還我甚麼。」
「我要還的是我的消失,用我的消失,換你的好。」
我什麼都願意給妳,包括讓自己消失。
「迪、迪哥!」妳想用力拍掉他手上的針筒,安迪卻死命地拽在手裡。
消失。
安迪慘然的笑容多了一絲執念與堅持,當他的笑容逐漸從詭譎扭曲轉為僵硬而沒有溫度的時候,畢警官才驚覺他方才插在手上沒有離開靜脈的不是普通毒蟲施打的稀釋劑量。
畢警官拽開腰間的無線電,放在臉前,「快!快叫救護車!嫌犯……」
警鳴聲與救護車聲此起彼落,身著隔離衣的醫護人員、警員魚貫而入,安迪在人員俐落的行動處理下,已上擔架。
微微抽蓄的四肢和溢流的屎尿讓安迪像瀕死的蟑螂,妳別過頭避免直視。
「他不會死。」
妳的肩頭又被一隻布滿厚繭的粗糙手掌觸碰著,透過肩膀,妳感覺那手掌細細顫抖著。
「他不會死,他每次都這樣,不會這麼容易……」
恐怕就是這麼容易,對於一個癮頭如無底洞的毒梟而言,死亡並不遙遠。
「請盡速通知他的家屬,院方開證明要簽字。」
「他目前沒有直系家屬,父母早年過世又是獨生子,也未婚。」
「把拔那邊有人在抓犯人和救人。」
「不要靠近!不要去那邊,回來!」
「你們條子沒事三個月五個月就來找碴,我開賓館也是辛辛苦苦小本經營,你叫我為了個活該嗑藥掛點的就停業,要我一家老小扒糞吃屎去呀?」
「吳先生,其實歐先生出入貴店上百次,須請你到分局協助警方辦案……」
「你是懷疑我?啊?我常客有錢進我店,我也只能讓他進,不然他拿槍抵我你負責嗎?他拿槍抵我妹、抵我媽、抵我老婆、抵我女兒、抵我兒子,你他媽的會負責嗎?他吸毒我有甚麼辦法!他要散播愛滋我更沒辦法!」
「你有責任控管出入的人員……」
「媽的你這臭條子才有責任,有責任閉嘴!」
遠方傳來各種的聲響,詢問、爭吵以及偵查過程中將重物搬動的重響,妳陷入暫時的恍神,周圍的聲光與喧囂彷彿都與自己沒有關聯。
妳只是安迪犯傻了時候,借來一用的道具,妳跟安迪他們的關係何其薄弱。
妳了解這個事實,但讓妳感到悵然若失的並不是這一點,而是……
「「我沒能阻止他。」」妳和畢少如同時將這句話脫口而出,彼此都驚訝地望向對方。
「哈哈,」畢少如搔搔頭,無可奈何地苦笑,「我沒能阻止他。」他又再度重複了這句話,用他渾厚有力中滲點不安的嗓音。
「我也沒能阻止安迪,就像我沒能阻止……但也都過去了。」妳沒有看向他,僅用一雙淡漠的眼睛直視眼前狀態混亂的案發現場。
虧欠卻隨生命的逝去,再也沒有機會還清。
「好詐呀,安迪那傢伙。」
「嘿呀。」
妳和畢少如同時將臉轉向對方,心照不宣地交流視線,直到人潮散去。
歡迎大家回應喔!因為我前一陣子只有註冊可是沒有做發文的動作,只有像ptt上說的偶爾潛水看文而已,看久了不知不覺開始想發文發圖,於是以這個地方作為我發表的平台。不過我對版規矩可能不是很熟悉,發文上若有讓人不舒服的地方還請各位不吝惜多多指教提醒!!
會想做短篇原創的發文是感覺這邊大部分原創是以長篇居多,但是07我很喜歡寫短篇,一篇完結兩篇完結甚至兩百字以內的極短篇,我想跟別人走不一樣的路線,所以才會有短篇集的想法。文風和主題可能會很雜,因為每個都是個別的開始和結束,但是這也是我試水溫做實驗的方式,我希望可以透過寫出各種不同的短篇,刺激思考最終得到有趣的思維和更多的撞擊,不會讓自己只拘限於一個脈絡。
希望各位能喜歡我的每一篇短篇,可以有奇幻、有驚悚、有男女向言情,還有我最喜歡的BL原創,希望大家都會喜歡輕輕鬆鬆一 次看完每一篇故事的感覺,其實我也是因為這樣才喜歡短篇的,因為對於作者和讀者而言都很輕鬆,輕輕鬆鬆正是我所喜歡的方式,下面是另一篇原創短篇,期待大家會喜歡我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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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上
高架橋上來往駛著緊湊繁忙的台北捷運,而不顧頭上捷運疾駛而過的轟隆巨響,你踏著如家貓般的悠閒步伐,遊蕩於高架橋下的假日花市。
花卉中盤商此起彼落的叫賣吆喝聲和琳瑯滿目的各色盆景並沒有成功地讓你停下腳步。對於一個早已厭於追求生活情趣的單身中年男子而言,即便只是盆不必澆水施肥的小仙人掌,你都嫌買了多事。
你的腳步開始加速,有點快步離去的意圖,只可惜這高架橋下的市場長得離譜,往前似乎沒有盡頭似的。花市攤位上一叢一叢的香檳玫瑰像粉色的火焰自走道兩旁衝向中央的你,你竟冷不防感到心慌。
那種粉嫩過頭的香檳色讓你想起家裡吃不完又送不掉的三大層郭元益西式喜餅禮盒。
想喜帖上,那胖的不成樣的新郎,偏要學人家韓國偶像穿執事西裝,搞得自己像個猥瑣的肥伯裝小。明明覺得這封喜帖真是可笑極了,但花市裡的玫瑰卻又讓你憶起胖阿伯摟著老新娘時,得意的神情。
等回過神的時候,你發覺你竟然是半路“逃”出花市的。你不得不承認粉嫩嫩的玫瑰跟目前的自己,不太對頭。
離開充滿閃亮亮花兒的驚悚地帶,你收起方才兵荒馬亂的情緒,鎮定過了馬路並四處張望。身在溫度和新婚夫婦數量皆逐日攀升的六月天,你發覺你非常需要一個有室內空調的地方,為自己燠熱的身心來點涼意。
渴望冷媒的本能使你站在一間畫廊門口,透過落地玻璃牆面,店裡陳設的抽象繪畫映入眼簾。隨著玻璃自動門開啟,冷空氣與一串帶有異國腔調的稚氣嗓音伴隨而出。
「把拔,有仍、來呢。」
虎皮紋路的大理石地板跪坐著身穿嫩綠色日式浴衣的男孩,深棕色齊眉瀏海之下,眨著一雙小型犬特有的水汪汪無辜眼眸。那孩子手裡捧著本速寫冊子,年幼不成熟的筆觸使得冊子上的描繪對象,五官明顯歪斜。
若這幅習作是出自你手下的學生之手,你必然會用嚴峻的視線和同樣嚴峻的成績,讓他擁有一堂難忘的素描課;不過若是出自一名十二、三歲孩子,例如眼前的小弟弟,你也不便多加苛責。
小型犬雙瞳將注意力自你轉向他身後、大約與你同年的中年男子,那名陌生男子似乎就是異國兒童口中的「把拔」。
他自一張仿巴洛克皇室風格的沙發座緩緩起身,一襲低調的深灰色西裝襯的這敦厚的男人更加溫潤沒有銳氣。和男孩相似的墨黑雙瞳中多了幾分歷經世事的圓滑與柔和,你覺得那是一雙屬於慈父的眼睛。
「林教授,沒想到您竟然抽空前來敝小店,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被男孩稱做把拔的男人朝滿臉困惑的你微微彎腰躬背,你意識到對方認識自己,然而自己卻對他一點印象也無。
「噯……不會、不會。」你臉上盈著敷衍的笑意,手卻緊張地抓著身上藏青色襯衫的衣角。
男人遞上畫廊的名片,那名片簡潔的版面設計與畫廊的簡約陳設有著某種程度的雷同感。你淺笑著接過,那名片上堂堂寫了“雅珘藝術空間”幾個大字,你總算憶起眼前男子真正身分,和他知道自己的原因。
由於雅珘藝廊執行長是學校的校友,因此雅珘藝廊與你所在學校美術系素有來往。無論是大三大四學生的實習缺額、未來就業或者校內師生展演的金援補助,雅珘藝廊或多或少都有參與。近兩三年甚至開辦創作獎學金,鼓勵優秀學子投入創作事業。
出乎意料之外,平時出席美術系大小美展的藝廊負責人,私底下竟是個會溫柔撫摸孩子的好爸爸,和善可親地讓人吃驚。殊不知你這位堂堂美術系正教授兼系主任私下隨性到近乎頹廢破爛的穿著,也讓負責人先生大開眼界。
「把拔,呀是誰?」稚嫩嗓音再度響起,由於男孩身穿浴衣,你便理所當然地猜想他是個日台混血的歸國子女。
雖然操著不太標準的異國腔調,但不知怎地,你覺得這種不能直接意會的距離感,使小男孩脫口而出的話語變得無法言喻的可愛。
「他是林教授,是教授喔,快來叫叔叔好!」
聽到來自父親的溫柔命令,嫩綠浴衣男孩只好化成一片小小的、初生的嫩葉,順著空調的微風飄到父親的身邊,怯生生地抬起臉看向你。等他確認眼前的陌生男子確實善良無害之後,他才緩緩將自己白皙的小手伸向你。
「薯族好,這、葛,送你。」男孩覺得送出自己最珍藏的寶貝,是對眼前男人致上最高敬意的表現,因為“教授”是很崇高的職業,爸爸總是這麼教他。
「啊、嗯?」一個連仙人掌都懶於照料的四十四歲中年頹廢男子手上,突如其來被塞了一只裝有綠色藻類植物的玻璃容器。
活生生地的東西讓你感到無以名狀的恐懼,接過東西的指尖顫了幾下。
「對不起,小犬都國一了還這麼淘氣,您可以不用收下的。」語畢便要伸手將裝有綠藻的容器取回。
起初你也告訴自己,必須將孩子的禮物婉轉辭退,沒料手卻不聽使喚地朝自己的方向縮回。
「沒關係,不礙事,就是個……植物嘛?」
你欣然收下了男孩的禮物。這件禮物後來成為工作室的常設擺件,且一擺就擺了好久。久到好像它從一開始就長在那邊,存在地理直氣壯。
在那之後又過了六年,你才從某位學生口中得知,那天收到的意外驚喜,並不叫“莫名其妙的怪綠藻”。這玩意兒其實是中亞地區的一種地衣,針葉型,有點像松枝的形狀,那名字浪漫地過分,叫“沙漠玫瑰”。
(待續)
喜歡樓主的文風、 感覺就像看一部微電影w
第一篇好溫暖,看著甜甜的覺得很幸福w下一篇就被虐趴了嗚哇
私心喜歡玫瑰那篇的男孩^q^ (走開
本帖最後由 0726 於 2015-7-23 00:56 編輯
《玫瑰》這一篇是我另一篇長篇小說的試水溫文,先寫短篇,再寫長篇的一種寫法。
是教授和學生的故事,過去的緣分在因緣際會之下又再度重現的故事。
之後0726短篇集將會常常出現這種試水溫用的短篇完結小說
有些是實驗用短文等等
有時若是遇到偶爾想寫同人文的時候
也會穿插一兩篇同人文章
標題也會更改
但是短篇集的定義不變
希望各位會喜歡! 《玫瑰》中
「那個是沙漠玫瑰喔。」方踏入你的工作室,名為嚴的學生便脫口說出那株植物的名字。你忘了那傢伙的姓氏,只知道他單名一個嚴,而且姓的是很難記很稀有的姓。你老了,腦袋只會選擇性記憶它想記下的東西,例如六年前齊眉短髮、身穿著嫩綠色浴衣如同一片小葉子的中學生。
眼前的名字為嚴的學生在你的工作室隨處亂晃,齊眉的短劉海、柔軟的身形線條、小巧的鼻唇讓你感到一股莫名的親切感,唯一不同的是鼻樑上礙眼的粗框黑色眼鏡,遮掩了聰慧靈活的眼睛,讓他活像個書呆子。
他是這學期剛升上大二的美術系大二生,換算起來,與記憶中的中學生歲數巧合地不能再巧合。
今天他會來工作室純粹是因為系學會的子軒臨時有事,只好把送回作品的工作交代給非系學會成員的嚴同學,他除了帶著系學會要交還給你的作品之外,還帶著自己作品的照片要和你討論關於構圖一類的問題。其實你的展出作品尺幅不大,可以用宅配的方式寄過來,但這個名為嚴的男孩卻特地跑這一趟,難不成……?
你暗自竊喜一番。
「菸菸,我、你,你……丟下我!」
工作室外有個戴著毛帽、身高目測最少有一米九的高個子在門外大力揮手,他剛剛似乎快跑了幾分鐘,所以聲音聽起來頗喘。
「蠢哲,你自己不跟上來還怪我?」甚麼嚴的同學用揶揄的口氣酸一遍門外的傻大個,接著在從門內開門放他進來。
被揶揄的高個子走進工作室,你一看便想起這人是誰了,是去年大一新生裡最讓師長們頭痛的超級翹課王,姓氏名字你可記的很深,是聽障生褚柔哲。
去年為了要讓這個愛翹課的聽障生順利度過被退學的危機,他不知道把褚柔哲的素描成績勉強調高多少分,是你教學生涯中第一次如此有失公平的打學期分數。那傢伙現在走到工作室的另一頭自顧自觀賞你的其他作品,而你和嚴則在工作室的這一頭談論作品。
「老師,所以你覺得這件作品的右上方粉紅色區塊需要去掉嗎?」
「我想這關乎統調的問題,」你看著疑似是六年前那片小葉子的……姑且單稱他為“嚴”的學生,你覺得他是你這幾年來遇過最為認真的孩子之一,所以你也盡可能努力給予他協助,「去掉的話畫面上會更協調,但是連帶會失去一些對比和色調變化上的樂趣,順著你想要感覺去走吧。」
藝廊的第二代繼承者,應該就要是這種對藝術及有熱誠的孩子吧!你如此堅定地想著的同時,工作室另一端卻傳來可怕的噪音。
你的作品摔在地上,畫框上還看到被砸出的裂縫。
「我……不……是故意……」
褚柔哲的表情幾乎像要哭了一般,大個子的他卻露出怯懦的神情,反而使你覺得大為不快。
為了他,你打破十幾年來一貫的評分原則,甚至從他入學開始就不斷有長官上屬耳提面命要你多多關照這個聽障生,只說他後台很硬招惹不起,你難以對他產生好感。
直到現在都是。
「沒關係,沒砸傷人就好。」你冷峻的表情和語調簡直跟“沒關係”這三個字扯不上半點關係,尤其是你連正眼也不瞧上他一眼,便掉頭轉身的動作,嫌惡之情溢於言表。
「褚笨哲,你知道林兆……教授的畫一張在外面賣多少錢嗎?還不趕快扶起來!」
「可……我……」
「快呀!扶起來然後趕快道歉!」真不愧是褚柔哲的特殊生伴讀學生,當嚴一講完話,褚柔哲便把畫扶正了。
「對不起,老、師!」語畢,褚柔哲就跑了。但是離開之前,他似乎看了一眼窗台上那株依舊生命力旺盛,一杯水就可以活好久好久的沙漠玫瑰,然後他就衝出工作室了。嚴向你簡單打聲招呼後也跟著離去,你竟感到有些悵然若失。
你想去搞清楚那個嚴,然後跟他相認。
如同一枚初生嫩葉的孩子輕輕交給你一只透明的玻璃容器,明明是千百種玫瑰都無法入眼的你,如今從他手裡接過的沙漠玫瑰卻在工作室大量繁殖,不僅是那只玻璃小盒子,還有好多好多的小玻璃杯被裝進滿滿的綠色團塊。
對於那段奇遇的好奇和懷念竟也如沙漠玫瑰一般旺盛地增生,只有一點點,卻生出好多、好多。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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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又到了07我分隔線後亂說話時間~~~~~~~~~~~
《玫瑰》上中下是我一篇長篇的試水溫文這是剛剛講過的事情
因為我再寫超過十萬字的小說時
如果不寫短篇的話無法整理思緒所以常常會寫一些短短篇來整理我的靈感XDD
如果有人會喜歡就太開心了
長篇目前工事中
希望可以順利寫完
謝謝大家的欣賞喔!!
也歡迎回應唷!
大家好我是0726,預計明天將會po上玫瑰最終回,希望各位會喜歡我所寫的結局!
下一篇目前暫定為心理小小虐作品,總覺得我很喜歡溫馨然後虐、溫馨然後虐的tempo,這裡的發文不定,但是最近預計是每日一文,希望各位能喜歡我的短篇小文喔!
也歡迎戳好友!送消息!回復文章等等喔!!! 本帖最後由 0726 於 2015-8-14 19:44 編輯
《玫瑰》下
聽其他學生談起優等生嚴和聽障生哲時,似乎不外乎就是他們一起出入同性戀酒吧或時常一道去看電影這類的話題,你居然也不感到意外,因為當初推薦嚴去當褚柔哲學伴的,正是身為系上教授的你。
現在的你卻百感交集,你發覺你的私心,一個超過師長應該對學生該有的私心。
「教授,我進來囉。」禮貌性敲過門,褚柔哲踏入你位於系館三樓的教授研究室,近來正是那些奇怪誹聞的超級男主角。
你有點無法相信這兩個截然不同性質的學生會走在一起,上次在工作室時他們互動的關係也不若誹聞沸沸揚揚吵得那麼曖昧,真要形容起來,他們倆個還比較像媽媽和小孩,一個高高在上數落,一個低頭被數落。
褚柔哲似乎沒有外貌上看起來的那麼難以親近,反而有些軟弱、神經質,尤其現在他踏進研究室時,你還看的到他肩頭在微微顫抖。
他明顯很緊張呢!你一面吸菸,一面上下端詳他。
「上……上次摔壞……對……」
「沒關係。」你吐了口煙,想也不想就從中間截斷他想講完的道歉話。
高挑精壯還皮膚偏黑的褚柔哲站在才一米八不到、還坐著的你面前,簡直就像頭熊,你還得整個抬頭才能看到他小麥色的上臂以及五官深邃的臉龐。上身穿著半透明的高級古著襯衫讓肌肉線條若隱若現,下身搭著輕便的深色牛仔褲,讓他看來既時尚又挺拔。
他跟留著呆呆齊眉短劉海、隨便戴個粗框眼鏡就上路的嚴同學簡直判若兩人,若要搭配的話,褚柔哲旁邊應該也要走著個時尚圈內的模特甚麼的,而不是一個不會打扮、成天只會埋首於創作的瘋狂創作機器。
撇開他對藝術和課業的懶惰不談,他的外貌的確挺入眼的,只是說話斷斷續續還有點怪聲怪氣,也許是太過緊張神經質的關係吧!你這麼想著。畢竟你是搞視覺藝術的,很難不被外貌這種淺薄的東西影響,似乎竟也因為外貌這種東西,就隨意地原諒了對方上次因為粗魯行為而導致的意外。
研究室辦公桌上擺著昨天才從工作室拿來學校的沙漠玫瑰,那些其實是你從工作室採下多餘的份量分裝好,準備送給其他學生或同事的。
送給那個嚴吧!雖然他早就忘了六年前的事了,但是舊物用出奇不易的方式重新回到他的手上,不也挺有趣的嗎?幾乎都能構成出藝術性了。
「教授,你桌上的……綠色的……啊!」他說話跳來跳去沒個邏輯,突然又像是想到甚麼似地,從自己的後背包拿出一樣東西並遞給你。「我爸說有東西要給你,哈哈差一點顛就忘惹。教授要拆、哀來看喔,俺覺蠻重要的。」
「甚麼東西呀?」你正要放下菸將東西取過來,門外卻傳來特優生學伴的聲音。
「褚肉哲,你好了沒有?」他不但出了聲,還順便把頭探進來,「我等一下還要坐車趕回家看《月刊少女野崎同學》動畫第十集耶!」
「快、快好了哪!」褚柔哲慌慌張張向學伴求饒,你沒來由覺得親切,甚至覺得可愛,「等我一下、再等!」
「那個、教授,這是我爸要我交給你的信封,那就先這樣了,掰掰!」那封信被放上辦公桌,你翻開抽屜尋找拆信刀。
你原以為褚柔哲已經離開了,但是辦公桌光滑的表面依舊反射了褚柔哲的身影,那傢伙還手賤擅自去摸桌上的沙漠玫瑰。
「褚、褚柔哲,」雖然在內心想到他的名字不下百次,但是真正當面叫他的名字卻還是頭一遭,竟叫得有點彆扭,「如果你想要可以全部帶走,順便給你那個學伴一個吧!」你抬頭直視他,還確確實實的四目相接了。
「噢,我家也有這種綠綠的怪水藻喔,教授、你自己留下吧!」他笑得眼睛都變成細細的了,「我小時就開始養那種小水藻了,現在房間都快放不下了!」
帶著混血兒特有的古怪口音,奇異的口音卻說不上的令人舒服,你幾乎快站起身了,「你是混血、混血兒嗎?還是僑生?你說話,有口音!」你的語氣刻意壓抑了情緒,所以雖然你沒有特別的意思,可是他人感覺起來簡直就像是警察盤問嫌犯,而不是尋常的好奇詢問。
「老師哈哈哈哈!褚肉哲才不是甚麼混血兒咧,他是假混血兒,他是聽障聽力不好,所以連帶講話發音很怪啦!」那個嚴在門口朝你縱聲大笑,「連你也被騙了!誰叫這傢伙胸肌練這麼一大塊,還有點帥,真不公平!」
語畢,學伴把褚柔哲直接拉走,連再見都不說便消失在研究室門外,你想大概是急著回去看那個月刊少女甚麼同學的小孩子玩意兒吧。你又吸了口菸,一邊感嘆現在年輕人浪費生命在幼稚事物而不是多去涉獵哲學書籍的現況。
你無奈的泛起淺笑,拆開桌上的信封,接著你眼睛微微睜大、瞳孔縮小,許多真相在你眼前昭然若揭,竟讓你有些難以闔上張大的眼睛和嘴巴。
那是一封簡單的短箋:
『林兆達教授您好,
承蒙您這一年的關照,小犬在貴校有著美好的大學生活,
自從六年前的那次相遇,小犬總是提起您,
他總把您說成“那個有點憂鬱但是好有氣質的一個叔叔”,
“難道學美術就能像是那樣嗎?”變成他常問我的問題,
從此,
考取貴校成為他的目標,而敝人也盡己之力協助著他完成目標。
只能說,謝謝您讓向來嬌生慣養、鎮日遊手好閒的他,
對於人生開始抱持著一些堅持和向前的動力,
我以父親的身份如此感謝您。
然後關於您在大二上學期初替小犬安排的特殊生伴讀學生菸菸,
雖不知他的真實姓名,只知道小犬總是這樣叫他,
但他真的是個值得小犬做為學習對象的直率之人,
即便他似乎跟小犬有著超越純粹友誼關係這類的傳聞,
但是我還是覺得他們之間的關係是值得被祝福的!
不過,
近日小犬似乎曾造訪您的工作室呢,
當小犬說起您還將他六年前送的東西好好保留下的事情,
他眼睛閃閃發亮的神情簡直令我感到不寒而慄……
他對您的敬愛似乎遠遠超過我所能想像的,
也許,您能以您師長的身份,
鼓勵小犬追求應是屬於他的幸福──那個學伴乖孩子。
最後這裡是二十萬的支票還請您去確實兌現,
作為小犬在您工作室不慎損壞大作的修理及該受傷作品之購入費用,
還請您繼續在小犬在學期間多多關照小犬,
承蒙關照!』
箋末附上的是一張新台幣二十萬整的銀行支票,付款人商號欄位堂堂寫著「雅珘藝術空間 褚運祥」幾個字。
然後以你異樣的直覺,你覺得自己似乎被捲入一場奇異的糾葛之中,就像在水中互相纏繞的沙漠玫瑰的根與水生莖。如初生般嫩葉的男孩以挺拔大樹之姿擾亂視聽,大樹旁的守樹之人仍把大樹當作嫩芽一般細細呵護、築起安全的圍網。
而你不過是個過客,意圖舊地重遊的過客,但是心中那股被熟悉的古怪口音撩起的情愫,如此無以名狀,也如此使你不知所措。你抽菸抽著抽著的菸都短到燒上你的手,才燙得被你急急丟到地上。
你以為你五十知天命,但是卻是越老越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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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您看到這邊,大概就是所謂的超級有耐性的可愛讀者大大了XDDDD
這裡是0726短篇集特有的分隔線後亂講話
目前本篇上中下的《玫瑰》告一段落
各位客倌兒們吃起來感覺如何的呢??
如果不小心踩進來就看完了再走吧!!
如果特地來看文的,歡迎光臨喔!淺水默默看也是可以的喔!!
如果喜看同人文,抱歉sorry喔,07比較不寫同人,但是之後有打算開同人圖片樓,但是要等我積圖稿哈哈
本篇的 結局走的是即將開始的一種感覺
未來若是有持續收look敝帖者應該會常常看到這種開放性或有點小伏筆的結局
長篇工事中!若是之後有幸寫完順利投稿至尖端藍月賞
還請版上讀者大大多多支持!
最後還要加上一句喔,就是若新人07我有任何讓人不舒服不對發言
違反版上規範or論壇不成文規定的行為
還請各位大大不吝惜指教喔!
以上
謝謝你們收看到這邊
還請各位敬請期待下一篇! 公告:在這邊解釋一下我目前的發文方式
就是阿
因為論壇的前輩有提醒我若是短篇各自完結的話
盡量是以一篇一篇開帖的方式
而不是像我目前這樣連載形式的方式
所以我最近會分開成兩種發帖方式
1→0726短篇小說集:更新最新的文章、公告一些我的短篇更文的事情、有亂七八糟的“分隔線後亂講話”講講創作過程啥的,喜歡聽我自言自語的人可以進來看看喔
2→【短篇x篇完結】《篇名》:將0726短篇小說集的短篇文個別不添加任何廢話,很乾淨整潔的呈獻給每位讀者,且是一個文或一個故事發一個主題,沒有亂七八糟的公告或是自言自語這樣,若是對單一的文有任何喜歡、回饋、改善建議等等都可以留言唷!當然這種個別發帖就是適合不喜歡有廢話、喜歡單純享受故事帶來的情感的讀者朋友唷!
若是我這樣做會違反板規範請跟我直接說明,我一定會立刻下架
但是若是沒有問題,我就會照著這樣的方式持續我的更新
感謝各位的觀看!謝謝!
公告一下:預計明天會發兩篇小短篇,幾乎不到一千字的超級小短篇,但是因為故事各自不同所以會變成兩個帖,當然更文的時間不定,但暑假幾乎是每日一更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