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名】引靈師 藍斯洛
【篇數】第六回
【作者】冥禕
【校者】諾倫
【首發】包子爆爆
還未到達學校,藍斯洛的臉色即沉了下去,注視前方的視線益發凝重,鼓動油門,機車在車陣中穿梭,沒一會便看見學校了。
瞧見學校的瞬間,他脫口而出:「Shit,兩個白癡!」
在校門口前急煞車,隨意將車子停放,趕往校門走去,
藍斯洛的狀況引來警衛的注意,隔著玻璃望向外頭,隨即驚訝地瞪大雙眼,準備按下藏在桌面下方與派出所連線的緊急按鈕時,一隻大手從打開的小窗戶探進去,往警衛的額頭上一拍——
驚慌失措的警衛恢復平靜,重新坐回椅子上,繼續看電視,彷彿方才的一觸即發不曾發生過。
搞定警衛,踏入校園的藍斯洛直往內部奔去,且不知為何校園內安靜得像是空無一人。
跑過操場,經過教學大樓的走廊,轉角之前,藍斯洛用手指在自己的左手掌心上畫起陣法,當他畫完時,人也跑到轉角處,一個急轉彎,伸出左手往正前方推出,繪於掌心上的陣法順勢飛出,擊上肉眼見不到的結界。
瞬間,看似空無一物的前方出現一個圓弧型的洞,一腳跨過去,眼前的景像讓藍斯洛想扁人了。
當機立斷,腳下一點,高高躍起再重重的落下,順勢踩扁一條纏住溫斯理的黑蛇。「怎麼變成這樣?」雖然很擔心劉子筠的狀況,但在不明的狀況下,莽撞只會壞了大事,所以他選擇先救知悉過程的人。
擺脫黑蛇纏繞,溫斯理大口吸氣,衷心感謝藍斯洛的及時一踩。
「我們疏忽了,沒想到學校內還藏匿著另一個惡靈,控制孟少的怨靈受到惡靈影響跑來這裡,然後被吸收了。」
溫斯理面色凝重的說明稍早的狀況,一雙眼睛緊盯著正和惡靈對峙的夥伴,同時在心裡盤算該在何時介入。
簡而言之,就是怨靈成為未知名惡靈的糧食,增強惡靈的能力,才導致現在這脫離兩人掌控的場面。
然而,藍斯洛更清楚事情不只如此,因為眼前的惡靈形態已表明了一切。
一條足有三層樓高的黑蛇,赤紅的大眼珠和先前在處理車禍身亡的靈體,與由惡念所凝聚出來的黑蛇形態是一樣的,那是劉子筠的恐懼。
劉子筠的死因,據警方的報告表示因為大雨造成視線不良,使騎自行車返家的她分不清楚路面和水道,連車帶人摔進排水溝裡,被大水沖走而淹死。
如今看來,劉子筠根本就是被那條黑蛇殺死的。利用大雨來掩飾殺人,卻讓最重要的靈魂跑掉,惡靈說什麼都不甘心,遂隱藏起來,暗地尋找帶有神靈之氣的靈魂。直到因為被怨靈纏身的孟少出現,引來除靈師的注意,進而讓惡靈現身吞了怨靈。
雖說吞了怨靈與孟少的確能讓惡靈的能力增進不少,但不該放大到這種尺寸,除非……
視線從關注除靈師的行動挪到黑蛇的身上。從蛇頭順著蛇身向下凝視,就在俗稱七寸的位置,一片黑霧裡閃著微弱的金光,那是他給的項墜所散發出來的,亦是保護她的護身符。
當劉子筠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亡時,出自本能反應回到執念所在——學校。若是平時,靈魂執著的地點對她而言是最好的保護地點,透過執念,學校不止是束縛住她的場所,也能增強靈魂的穩定度。然而不巧,在同一時刻遇到除靈師們在驅除怨靈,破壞原來的磁場,暴露她的存在,讓惡靈得以吞噬她好強大自己的威力。
由於惡靈的攻擊,啟動了護身符護住劉子筠的靈魂,免去像孟少那樣被吞噬掉的命運。
即使如此護身符的效力是有限的,時間拉長了,護身符也抵擋不住,劉子筠的靈魂一樣會被吞噬,當務之急就是將靈魂救出來。
確定劉子筠的位置,再瞧除靈師們的行動,藍斯洛的眉宇緊蹙,將掛在領口上的墨鏡取下,雙手一掰,墨鏡立刻變成兩把長劍。衝出,右手劍就打上唐軒的長棍。
攻擊無預警的被阻止,唐軒下意識將左手一翻,又是一支長棍往敵人敲去,卻再次被檔下,同時他認出阻礙者的身份。
「你!」唐軒極為震驚,無法理解為何藍斯洛要阻礙他,眼前的惡靈非除不可,留著牠,危害會擴大。今天牠殺了孟少,明天這所學校內不知會有幾個人受害。
「先救人!」藍斯洛說出阻止的理由。
「不可能。」果斷地拒絕,不是唐軒心狠,而是被惡靈吞噬掉的人,即使救回來了,也只有空殼,成為一個活死人,況且……
「我無力救人。」除靈師主要所學的皆是消滅惡靈,其餘只懂得皮毛,無法將靈魂、將人救回。
聞言,藍斯洛挑眉,嘴角上揚,似笑非笑的瞧著唐軒,一旁的溫斯理焦躁的大吼。
「你們說完了沒有?我撐不了多久!」
一手緊抓住透過五張符令所架構起來的束縛網,困住黑蛇;另一手則操控另外一張符令適時補強被黑蛇攻擊的地方,以免束縛網被突破了。
身為夥伴,唐軒很清楚溫斯理撐不住多久。抽回長棍,閃過藍斯洛準備再次展開行動,沒想到藍斯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抽掉他用來固定髮束的髮簪。
猛轉頭瞪向藍斯洛,只見他揚起笑容將髮簪遞還,開口:「你做不到,不代表我做不到。」
愣住,唐軒後知後覺地想起來眼前的這人的身份是引靈師。淨靈正是引靈的前置動作。
「三分鐘。」尾音剛落,藍斯洛已經飛躍出去了。
沒頭沒尾的話讓唐軒怔住,無法知曉他這話的意思,但在下一秒,他懂了。當下在心裡咒罵了一聲莽撞,手上的髮簪與長棍同時擲出。
樸質的髮簪在脫離唐軒的手掌之後,拉長成為用來打鬥用的長棍,並與另外兩支長棍沒入地面,以他們為中心圍出一個大三角形,接著唐軒快速結起手印,啟動困陣並大吼。
「放!」
突然聽見唐軒的指示,溫斯理心中即使有異,仍依其所言,撤回符令。
困陣在正常情況下是用來困住惡靈,免得惡靈亂竄,但現在為了能讓藍斯洛救人,所以困陣不止困住黑蛇,也把他們三人困在裡面了。
從束縛中解放的黑蛇就如同脫韁的野馬,用來遮掩本體的黑色霧氣迅速凝聚成形,化為數百支針射出。
唐軒大驚,腦中閃過一個念頭,要不要阻止藍斯洛的自殺式解決方式。原以為藍斯洛會使用淨靈的方式把人救出來,沒想到是以肉身正面迎擊黑蛇的攻擊。即使憂心,他已分身乏術,自顧不暇。
面對密密麻麻的黑針,藍斯洛把手上的雙劍結合成一把雙頭劍,藉由高速旋轉方式擋掉攻擊,一雙眼睛直盯著那若隱若現的光球,筆直朝它飛去。
似乎察覺到藍斯洛的意圖也發現自己的攻擊無法阻止,在困陣裡亂飛的黑針急速收回,重新化成黑霧試圖遮蔽劉子筠與孟少的位置。
見狀,藍斯洛的嘴角微微上揚,心念一動,一道金光從他的手指頭射出,連繫劉子筠身上的項墜。
順著引導,藍斯洛衝進黑霧裡,伸手一抓,準確的抓住光球,再以持劍的左手掌為中心,發出衝擊波,將黑蛇打出一個大洞,更藉由衝擊波的反作用力,連人帶球往來時的方向反彈回去。
待他安然的著地時,分毫不差,剛剛好就是三分鐘。
無需藍斯洛的指示,唐軒和溫斯洛兩人立即展開滅靈行動。
撲克牌外形的符令再次於黑蛇的四周旋繞,且以衝擊波攻擊作輔助,減弱了黑蛇的強度,束縛網得以再次施展起來,較稍早輕鬆許多。緊接著唐軒結起手印,隨著手指的飛舞,困陣內的氣流出現激烈波動,細聽之下,似乎還有類似電流的聲音。
藍斯洛二話不說托起光球退到結界外頭,站定位,看著在光球裡沉睡的劉子筠,這時正是強迫將她送走的最好時機。縱使她因為未知的執念而束縛在校園裡,但要將地縛靈送走,對他來說不是件難事,只是這樣的手段……太暴力了,何況他還有對樹靈的承諾。
思及至此,他伸出手,輕輕地劃過光球表面,防護網便解除了。
自沉睡中緩緩甦醒的劉子筠,張開雙眼看著藍斯洛,想起遺忘許久的事情。
「還好嗎?」藍斯洛關心的詢問。
劉子筠沉默了好一會,思考她要如何回應。說好,顯然不是,因為她終於明白自己早就死了,而且死後還成為被困住的地縛靈;但若說不好,也沒有那麼差,至少她脫離魂飛魄散的危機。
思索了好一會後,緩緩述說起她曾經遺失的記憶。
在她入讀高一那年,因為行政疏忽,造成大批學生無法事先領取學校制服,需集中在開學日領取,加上當天發放的課本,大量的物品使得騎自行車上下課的她很艱辛,偏偏又遇到輪胎洩氣,讓她只能望車興嘆。
在她進退不得時,一名機車騎士停下來瞧著她,還揚著燦爛笑容。當下,她除了驚訝對方的外貌與外國人的身份,更多的是狼狽的外表讓她想找個坑把自己埋了。
原以為對方是在嘲笑她的遭遇,沒想到是將機車停放在路邊,脫下安全帽,以一口流利的中文詢問是否需要幫忙。
因為過於訝異,使她愣住,待她回過神後,才發現對方已經幫她背起一大袋的衣物,牽著無法騎的自行車,陪她找最近的車行補輪胎。那時他沒有留下任何資料,便離去了。
從那天起,對方的外貌與笑容,留在劉子筠的心中,直到四個月前的某天下午,在做環境打掃時,藉由教室的高度,她看到那名好心的外國男子從圍牆外經過。自從那天起,她留意起經過學校的路人,發現那位男子每星期至少有三天都會在下午或傍晚經過學校。為此她特意留校參加晚自習,只想能看見對方的身影。
因為這份執念,才讓她在死後仍留在學校,無法離開。
聽完劉子筠的話,藍斯洛不發一語。
「我知道這樣很奇怪,僅是一次的短暫接觸,就被我這奇怪的人給盯上了。可是我忘不掉,甚至每當我心情不好時,只要看著他那從學校外經過的身影,便能忘卻所有的煩惱,就好像所有的不愉快被他帶走了。」說著說著,劉子筠的眼眶裡泛出涙水,她趕緊低頭並伸手擦拭。
出事的當天,再次遭遇同學欺負而有苦無處說的她,衷心期待能見到心中掛念的人,相信只需瞧上一眼,就能把她無處宣洩的苦悶一掃而空。然而,那天她等到天黑,晚自習都結束了,期待中的人都沒有從校門外經過,只好帶著鬱悶的心情離開,沒料到最後會溺死於水裡。
她……很不甘心,也覺得自己很悲哀。為什麼要如此懦弱?為什麼不主動一點?家人無法理解、認同,但只要她勇敢一點,主動跨出去學習,或許就不會落得今天這樣的下場,甚至是她一直關注的對象,如果對方是尋常人,或許會被拒絕,但換成是他,他一定可以理解,會伸出援手幫助她的。
如今……一切都晚了。
劉子筠的頭垂得更低了,含在眼眶的涙水如斷線的珍珠,一顆顆的滴落。
凝視著那瘦弱的身影以及不時傳出的啜泣聲,藍斯洛深嘆了一口氣,伸手輕輕地把劉子筠的頭扶起來,抹去臉頰上的淚水。
「接下來呢?我要去那?跟那個年輕媽媽一樣嗎?」悲傷過後,仍得面對現實,劉子筠一改愁容,平靜的問。
藍斯洛點頭,將她平安送往應去的地方,是他對樹靈的承諾,只要處理完這事,樹靈便會同意搬家了。
劉子筠瞅著藍斯洛,鼓起勇氣開口:「能幫我完成一個心願嗎?」
聽見這話,在藍斯洛心裡有名為抱怨的情緒快速湧現。明明他只接了一件工作,為何工作件數會自動延伸,一件變兩件,兩件變三件,現在似乎又有增加的趨勢。
果然做人不能心軟啊!
縱使如此,對上劉子筠那雙黑眸,藍斯洛做了個無聲的嘆息,「說吧,只要是我做到的。」時間有限,能做的事情有限。
「可以親我一下嗎?」深呼吸,劉子筠一鼓作氣把心願說出來。
藍斯洛愣住,這已經超出他的想像,定眼注視劉子筠那張佈滿紅暈的臉龐,即使害羞不已,但她仍強迫自己不能轉頭,專注的看著他。
沒有猶豫,藍斯洛靠近並輕輕吻上劉子筠的額頭。
感受著那溫熱的碰觸,劉子筠笑了,緩緩地閉上雙眼,隱約中她似乎聽見悅耳又輕柔的歌聲,身體也感覺到暖意自胸口散發,再漫延至全身。
長久以來的單戀,在今天終於不再是單方面的注視。跟喜歡的人說話、出遊、喝茶、吃冰,甚至還有這溫柔的一吻,她已經心滿意足了。
結束溫柔的一吻,藍斯洛輕輕地吟唱起歌曲,掛在劉子筠胸口前的項墜再次散發出柔和的鵝黃光,把劉子筠包覆起來並逐漸縮成一小光球。細看,依稀還能看見劉子筠在光球內屈膝環抱的身影。
「願妳到那邊有個美好的開始。」藍斯洛捧著小光球,誠心的祈禱。
一道暖風徐徐吹來,小光球隨之飄浮,越飄越高,最後消失於天際。
藍斯洛收回遠眺的視線,轉身就見到已經除完惡靈的除靈師們
「我以為你會連孟少一起救。」唐軒瞇眼,道出自己的困惑,依藍斯洛的階級,他應該有辦法可以救回孟少。
搖頭,藍斯洛說出不同的看法。「他的靈識已被怨靈侵蝕,又與怨靈一起被惡靈吞噬,早就連渣都不剩了,還能救什麼?」
唐軒沉默,的確是如此,一具空殼的存在容易造成其他問題,譬如被惡靈侵佔肉體,讓他們擁有殺戮工具。
「可是一個當紅的藝人活生生不見,難撫平騷動。」一想到後續將引發的狀況,溫斯理的臉就糾成一團,就他認為,變成植物人比消失不見好多了,至少可以說是出意外或是突發性疾病。
藍斯洛嘴角上揚,不以為然說:「何需多慮,公會自然會處理的。」
想一想,似乎也對,溫斯理便放心了。
校園內的危機狀況獲得解除,但藍斯洛的工作還沒完成,送走了劉子筠,那他也該回頭去完成他最初也是最終的工作。
和唐軒他們道別,離開校園,騎上機車,該去回報樹靈了。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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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久不見了。冥禕要來無恥一下。目前在做引靈師藍斯洛的印量調查,如果對本文感興趣者,歡迎前往填寫。
部落格:無聲的寓鬼屋
印量調查:【CWT42】新刊印量調查:引靈師.藍斯洛 【篇名】引靈師.藍斯洛
【篇數】第七回(序篇完)
【作者】冥禕
【校者】諾倫
再次回到大伯樹公廟,看著三三兩兩的信徒,對照先前舉辦慶典的氣氛,藍斯洛又一次感受到人間冷暖,尤其是在政府人員來過之後。沒有耽擱,直接走往廟的後方,還沒走近古樹,神色又凝重了。因為他看見應該待在本體的樹靈坐在樹梢上,一臉倦容地俯視周遭。
「真是不愛惜自身生命的樹靈。」藍斯洛有感而發。
坦白說,他無法理解樹靈為何會對人類擁有如此深厚的情感,雖然人類曾經視祂為最高信仰也曾費盡心思守護,但現代人早已忘卻先人們的初衷;縱使祂自覺對人類有所虧欠,數百年來的守護與犧牲,不也清償了嗎?衪無需受困於此。
「算了,既然已完成祂的要求,再不捨,也只能接受離開。」藍斯洛喃喃自語,打定主意,即使動用武力也要把祂送走。再不送走,只怕他白工又做定了。
停在距離古樹約五步的地方,看著飄下來的樹靈。
「你做到了。」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樹靈認定藍斯洛一定會完成祂的請求。
「是完成了,但祢沒有做到對我的承諾。」藍斯洛冷冷的瞅著樹靈,對於不聽話的引靈對象,他向來都不給好臉色。
樹靈洋溢起笑容,不認為自己的行為有何不妥。
藍斯洛不想浪費時間跟樹靈討論,立即取出晶石在古樹的四周重新佈置,準備進行引靈。
「我還沒跟信眾們道別呢。」望著忙碌的身影,樹靈緩緩地說。
「不需要。他們正忙著跟建商討論可以分到多少錢。」藍斯洛冷冷地道出事實。
剎那間,樹靈的臉上佈滿淡淡的哀愁。
「回樹裡待著,放下一切,仔細聆聽我等會的吟唱,順著歌聲走,中途會短暫失去意識,等祢醒來就已經到那邊了。依祢的狀況,過去後應該只能再保持一日的清醒,接著便會沉睡,休養生息,記得睡覺之前要先認識左右鄰居,打好關係,好讓祂們在你睡覺時幫忙顧著身體。」
陣法佈置完成,藍斯洛好言提醒,生怕在人間待太久的樹靈只顧著到處幫忙,展現親和力,不顧自身安危。
嘮叨的碎碎唸抹去樹靈臉上的哀愁,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的目光。
「為何這樣看我?」樹靈的注視讓藍斯洛提起戒心,那感覺像是……有他不喜的事情即將發生。
樹靈輕輕搖頭,退回真身裡。
壓下心中的不安感,藍斯洛的雙手忙著結手印,雙唇微啓吟唱出咒語。隨著節奏,咒語化為跳躍的光流來激發晶石以啟動陣法。光流以古樹為中心開始旋繞,形成光圈,隨著旋繞圈數增加,光圈逐漸向內縮小,眼看就要附著在古樹的表面時,古樹的中心泛起綠色光點並朝藍斯洛射出。
察覺到異象的藍斯洛大驚,直覺想閃避,但施陣者無法移動,只能任由光點直接打進他的胸口。瞬間,沒入胸口的綠光宛如炸彈般在神識裡炸開,大量影像流進他的腦海,從一粒種子破土而出,歷經風吹日曬雨淋,度過危機四伏的數千年,小小樹苗終於長成高聳壯碩的巨樹,且在靈氣充沛的環境裡凝聚出意識,形成樹靈。
樹靈的形成並不表示能阻擋所有天災,無法避免的就順其自然。當巨樹的生命走到盡頭時,樹靈會將自己重新凝聚成種子,隨著水流、沙塵漂流,等待重生的機會。遇到適合生長的大地,祂就會扎根生長,由種子長出苗,由苗長成大樹,再次屹立於大地之上。
如此,一代傳過一代,最後種子來到這座小島,扎根於此。
飛逝的影像無不衝擊著藍斯洛,同時過多的資訊強行灌入所產生的巨大衝擊使他極為痛苦,下意識想擺脫卻受到能量箝制而無法動彈,直到光芒消失於胸口。
束縛的力量一退去,藍斯洛即癱軟在地,此時他全身冒汗,胸口發燙,腦海一片空白,想不起任何事情,只能不斷喘息,待氣息趨於平緩,意識才得以重新運作。
抹去汗水並從地上爬起來,看向前方。原本還保有幾片綠葉的古樹,已經失去生氣,由綠轉黑的葉子隨風飄落到他的鞋子上,恍惚中似乎看見滿頭銀髮,溫和臉龐上帶著淡淡哀愁的樹靈。祂那暗綠的眼珠變得明亮而不再混濁,彷彿想傳遞些什麼,可惜他看不出來。
最後樹靈的影像消散在空氣之中,看著枯萎的古樹,感受逐漸冷卻的胸口,藍斯洛解開胸前的釦子,白淨的胸膛在心臟的位置上出現一個發著微弱綠光的圖案,那是以一棵樹苗為基礎旋繞氣旋的印記,隨著綠光消逝,而融入身體。
見狀,他氣得在心裡直罵樹靈,罵到他解氣了,才平心靜氣的正視現狀。古樹已死,樹靈那歷經上千萬年的能量烙印在他的靈識裡,不禁直搖頭道:「被樹靈坑了,說出去,誰相信啊!」事已至此,再多的怒氣也改變不了,他只擔心一件攸關生計的大事——
「會給酬勞嗎?」任務是要求將樹靈送走,如今樹靈死了,無怪乎他會擔心。
甩頭,藍斯洛不再思考,現在的他滿腹困惑,過多無法理解的事情佔據他的思緒,相較之下,任務的結果是酬勞或懲罰都是能忽略的小事,反正都已經做兩件白工,不差再多一件了。
認清現實後,藍斯洛離開這間已經失去主人的廟,在踏出廟門時,眼角餘光瞄到牆角約有兩個拳頭大小疊起來的小石座,猛一抬腳把石座踢倒。
「祂不在了,走吧。」平淡的嗓音落下,藍斯洛坐上機車,頭也不回的騎走,結束此次極為失敗的任務。
一抹肉眼看不見的小光點自小石頭飄出,先在原地半空中轉了幾圈,待藍斯洛騎車自廟前經過時,小光點停滯一會,飛快的追了上去。
僅透著微弱光線的房間裡,大圓桌邊擺著五張椅子。要說上頭坐著的是人,仔細一瞧,不難發現五人中就有四人的表情極為生硬,雖有聲音發出卻不見雙唇張開。
圓桌的中心飄浮著各色光球,有大有小、有圓有扁,不時還有類似流星的光流飛逝,恍若是宇宙的投射。
瞧不清臉的眾人,你一言我一句,針對最新收到訊息作討論。
「真難以想像,傳說中的……是如此的不起眼。」
「隱於萬物之中,以求世世代代忠實的傳承下去。」
「看來,世道即將大變。」
「以現今模式將無法應付後續變化。」
此話一出,現場瞬間沉默,好一會後,主席才下達指令。
「獨立作業的時代已過,唯有把靈能力者重新分配,採跨能力團體合作,好應付多變的未來。當務之急,以滅為主的隊伍要先組合出來。」
指示一下,表示決議已定,臨時召開的緊急會議在此結束。圓桌中心的星光逐漸黯淡、消失,恢復成尋常的木質圓桌,燈光亮起,照亮了昏暗的室內。
一名女子起身,帶上資料離開,將寧靜與黑暗還給會議室,以及留在原位的四尊人偶。
仿歐式建築,有紅磚牆、圓弧窗、小陽台以及長滿雜草的花園,任誰看來,皆會認為只需要花點時間整理,即可恢復成原本美麗的別墅,在齊頓的眼中卻是佈滿黑霧的鬼屋,鬼氣衝天啊!
「你確定要住這?」齊頓睨向藍斯洛,無法理解對方到底在想什麼。
藍斯洛瞥向齊頓腳邊的行李,挑眉,覺得這問題問得多此一舉。行李都打包來了,怎會認為他在說笑。
「便宜的房子為何不住?」
「便宜?」齊頓再次瞧向從窗戶縫隙中洩露出來的鬼氣,「我相信是很便宜,但值得你從套房搬過來嗎?」
連小小一間套房都無法整理的人,想換住三層樓附花園的別墅!雖然過了今晚十二點,眼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但想到藍斯洛未來將要面對的,他頭就痛,忍不住開口勸說:「剩下那麼多間空房留著養蚊子、長蜘蛛網嗎?在這種環境裡住久了,你會生病的。更別提眼前這一片雜草叢生的庭院,得花多少時間打理啊!」
越說越氣,齊頓恨不得把眼前的人抓起來好好教育一番,一個生活白癡要住這一幢別墅,不出一星期,保證會比現在更像廢墟。
瞧齊頓那處於崩潰邊緣的模樣,藍斯洛笑開了,身體向前微傾,在他的耳畔輕聲的說:「你留下,不就沒有那些煩惱了?」
齊頓毫不手軟的往藍斯洛的臉上巴下去,冷聲道:「抱顆枕頭睡覺吧你。」
摸了摸微疼的臉頰,藍斯洛惋惜的說:「真可惜了。」
「是可賀。」齊頓反駁。既然無法改變藍斯洛的心意,那麼該動手整理屋子了。
「你不先處理嗎?」齊頓意有所指的提問,他還等著打掃呢。
「會有專人處理。」藍斯洛不疾不徐地回應。
齊頓正懷疑時,即聽見車子接近的聲音,轉頭瞧去,一台黑色敞篷Mini小車緩緩駛來。
車子在他們的前方停下,藍斯洛立刻提醒:「你們遲到了。」
負責開車的溫斯理拉高聲調,大喊:「遲到?!明明是你的問題!有人那樣報路的嗎?山上的鬼屋!你知道這座山上有幾幢鬧鬼的房子嗎?」
「沒多少。」藍斯洛平淡回應。
「十三幢!不多不少足足十三幢!我們把整座山都跑遍了!」溫斯理再次吼道,頗有腦充血的跡象。
對此,藍斯洛僅是伸手挖耳朵,不再回應。這動作顯然刺激到溫斯理,即時臉色一變,再張口時,就被一旁的唐軒制止。
「阿理。」冷冷一喊,制止了還要怒吼的溫斯理,然後下車,望向藍斯洛,「抱歉,是我們沒聽清楚,讓你們久等了。」
「唐軒你!」溫斯理錯愕的驚呼,立即招來唐軒的警告,只好低頭暗自嘀咕:「有沒有搞錯,引靈師又怎樣!還不都是靈能力者。」
恍若沒有聽見溫斯理的嘟嚷聲,藍斯洛笑著面向唐軒,伸手致意,「從今以後,請多多指教。」
望著那伸出的手,唐軒亦展現出淡淡的微笑,握住那釋放出善意的手。「請多指教。」
「動手除靈吧,除完後就開始打掃,我不想晚上沒地方睡覺。」
藍斯洛理所當然的態度讓唐軒微怔,視線飄向齊頓。只見他聳肩,指指冒著黑氣的屋子。
「等會一人打掃一層樓,庭院由藍斯洛負責。」齊頓快速分配打掃工作,此話一出即招來三雙眼睛的注視。
藍斯洛眉間一蹙,齊頓搶先道:「我不奢望你能把庭院整理得多好,但至少把雜草除掉,還有那隻也處理一下,祂已經跟著你十二天了,如果你不收留祂,當初就別把祂家踹了,害祂居無定所。」微頓了一下,接著說:「再不然就送祂走吧,繼續留著,是有害無益。」
被齊頓這一說,藍斯洛自知理虧,「我去跟牠聊聊。」說完,就朝不遠處的樹林走。
「咦!他……不是先說打掃嗎?那隻又不急。」溫斯理指著漸漸遠去的身影。
「工作吧。」唐軒提醒。
「今天到底要除幾次靈啊!今天已經除掉三個月的量了。」
抱怨歸抱怨,溫斯理還是認命的取出吃飯工具,推開生鏽的庭院門,走進瀰漫鬼氣的屋子。
暫時沒事的齊頓從懷裡抽出布套,覆蓋上藍斯洛的行李,確保不會弄髒,又從口袋中取出純白手帕,輕輕一抖,幾項園藝工具便掉出來。戴上斗笠,套上手套,換上園藝鞋,拿起鏟子整理花園去。
走進樹林裡,發覺到不該存在的氣息,讓應該帶些陰氣的樹林乾淨不少,因為長期徘徊在此處的靈魂全退到五百公尺以外的地方。
藍斯洛站定位,視線飄向右前方的樹上,問道:「困了那麼久,你不想出去走走、看看現在的環境嗎?」
提出詢問,換來的是一片靜悄悄。藍斯洛想了會,繼續說:「不會是困太久,宅了,對出遊沒興趣?還是我送你過去那邊?過去也好,這裡已不適合久待,待久了,說不定連你也會沾染上黑暗氣息。」
現今的環境不似過去那般乾淨,因為神力減弱而染上黑暗氣息導致失去神靈資格的不在少數,將無力居留的神靈引導走是目前的做法。
原以為對方會接受這個提議,可是等了許久,藍斯洛仍沒得到半點回應,這讓他的臉色微沉。
「不出遊也不過去?那你整天跟著我,究竟想幹嘛?……都十多天了?還是沒想到嗎?」
長久的沉寂讓藍斯洛有些不耐煩。
「十多天都想不出來,我送你過去吧。」不再徵詢意見,藍斯洛將手探進懷中作勢要引靈,終於等到期待已久的回應。
「我不過去。」壓抑的低吼聲傳出。
藍斯洛挑眉,嘴角上揚,認真的提問:「你究竟想做什麼?」
等了好一會,就在他以為自己快睡著時,終於聽到對方的第二句話。
「我需要一個守護的對象。」
「守護的對象?」
「守護神獸失去守護的對象,在我們這族裡是件恥辱。」
藍斯洛能理解也能體會,問題是牠守護的對象已經煙消雲散,連個渣都不剩了,難不成要賠牠一個新主人?這任務可不容易,光是想要磁場相符合,就已經極為困難。
「如果你想換個新主人,你更需要出外遊歷才有機會遇到。跟著我,你只會遇不到的。」藍斯洛試著鼓勵牠向外發展,然而不知為何他有種奇怪的感覺,只是一時說不清楚。
「我就是要跟著你。」神獸以不容許否定的氣勢來傳遞出牠的想法。
「為什麼?」藍斯洛眉頭深鎖,脫口而出。靈能力者與神獸,那是違反法則。神獸只會守護神靈,不會守護凡人,除了接受凡人祭祀者外。
『因為你是傳承者。』神獸不再是用聲音傳遞,而是透過心音回答。
聽到腦海中的聲音,藍斯洛睜大眼睛,瞪向神獸隱身的位置。
他不懂神獸口中的傳承者是什麼意思,但光憑神獸能透過心音傳訊就足以讓他吃驚了。
他不是平凡人,是靈能力強大的引靈師,對於外來力量有一定的抗衡力,不易受到其它力量入侵,如今神獸能輕易突破他的靈防傳音給他,只怕是……不自覺地碰觸曾經發燙的位置,或許……
『跟祂留下來的有關嗎?』藍斯洛用心音回覆,這是做一個實驗,如果對方聽得見,那表示神獸現在守護的對象將是……
『總之我不會離開的。』神獸迴避似的回答,卻也是表明了一切。
藍斯洛深深地嘆氣,他現在非常懊悔當初接下引導樹靈的工作。白做工之外,還得接收眼前這隻來歷不小的神獸。
被神獸跟著豈不是帶了隻拖油瓶嗎?想到這,藍斯洛又頭痛了。
輕快的旋律適時響起,打破沉重的僵局,藍斯洛很快就接起電話。
「曹小姐來電通知有商品目錄拍攝的工作,問你要不要接?」
聽著齊頓轉達的話,藍斯洛下意識想詢問詳細資訊,便聽到後續的訊息。
「聽說原本接洽的模特兒在前往的路上出車禍到不了,廣告商說所有人都到齊,獨缺一名男模特兒,又不想為了一個人改期,所以急尋代打。因為很急,價碼也是平時的雙倍。要,就要立刻出發,在你到達之前,他們先拍其他人。」
藍斯洛原本凝重的臉出現鬆動,嘴角更微微上揚。「地址給我,我這就過去。」
記下拍攝地點後結束通話,隨即他的笑容僵住了。「差點忘了。」眼前還有隻神獸沒搞定,唯有再次嘆口氣。經過一番思索後,說不定——
「我不是樹靈,不會駐守在同一個地點,現在我趕著去工作,你……」說他壞心也好,如能讓神獸打消念頭當然是最好。
「當然是跟著你。」神獸輕快的回答,接著現身。
龍首、馬形、鹿狀、牛尾以及背上的五彩毛紋,傳說中的麒麟出現在藍斯洛的面前。
看清楚對方的模樣後,藍斯洛受到不小打擊。「你這模樣……」馬上搖頭以示拒絕,帶隻麒麟到處跑,別鬧了!正想抱怨,下一秒,他啞口無言了。
偌大的身軀迅速縮小,威嚴的容貌趨於柔和,頂上的雙角逐漸隱去,待轉變結束,一隻黃毛的柴犬睜著雙眼對著藍斯洛眨了眨。
『好了,走吧。』
心音再次在藍斯洛的腦海裡響起,此時的他只能錯愕地盯著那因走路而晃動的狗屁股,嘴角不由自主的抽蓄,腦海裡飛快閃過一個念頭——
靠!擺脫不了!
從白天整理到黑夜,唐軒和溫斯理只來得及將二樓打掃乾淨,至於三樓,再也無力動工。
精疲力盡的兩人看著正在做最後檢查的齊頓,不約而同地想問:他哪來的精力可以做一整天的事?僅憑一人就整理完庭院與一樓,而現在更在檢查二樓的房間,明顯是擔心他們沒有整理乾淨。
「那個人呢?說是去處理那隻就沒回來了。」癱在沙發椅上的溫斯理不滿的質問。
剛下樓準備進廚房的齊頓,腳上一頓,瞧向休息中的兩人,「他不在,才能心無旁鶩的整理,反正他會回來吃飯睡覺。」平靜得像是在說一件正常不過的事情。
「你們記住,整理別指望他,盡量趁他不在時打掃,免得到時你們一邊掃,一邊罵他在另一頭製造髒亂。」
「這話……聽起來怎麼怪怪的?」溫斯理一臉困惑。
點點頭,唐軒也深有同感,正想進一步詢問,齊頓卻已進廚房。過了一會,聽見喚聲,兩人好奇的走進飯廳,理應空蕩蕩的餐桌出現滿滿一桌的佳餚,而齊頓正往組合式的餐盒裡裝菜。
溫斯理訝異的看著齊頓,「你哪來的食材啊?」正確來說,這裡應該連件廚具都沒有吧。
把餐盒裝滿,擱在一旁的櫥檯上後,齊頓這才回應。「從家裡帶來的。藍斯洛那份我已經幫他裝好,剩下都是我們的。」
累了一天,見到滿滿的佳餚,縱使充滿疑惑,唐軒和溫斯理還是決定先填飽肚子再說。享用完大餐再稍做整理,困擾兩人已久的事情終於得到解答。
拿出累積一年的心得冊子,齊頓嚴肅的看著兩人。
「十二點一到,我的工作就結束了,因為你們是藍斯洛接下來的拍檔,所以我把工作交接給你們,以後他的生活起居、工作打點、三餐準備以及房務整理等就由你們負責。工作方法、注意的地方等所有的細節我全列在冊子裡,你們務必要詳加閱讀並如實遵守……」
隨著齊頓多如牛毛的交待,唐軒和溫斯理兩人的表情已經僵硬如木,僅能從那不起眼的抽蓄辨認出那是人臉非面具。
待齊頓說明結束,不知何時擺放在客廳的古董鐘響起午夜十二點的鐘聲。
「都清楚了吧?」齊頓嚴肅地詢問,回應他的是兩張木納的臉。下意識蹙眉,隨即他揚起燦爛的笑容,提起隨身公事包,「我走了,祝你們好運。」
趁唐軒和溫斯理尚未回神,齊頓揮揮衣䄂,不帶走任何一片雲彩。
聽著大門開啟又關上的聲音,溫斯理緩緩瞧向唐軒,愣愣地問:「他交代的那些事……」
同樣錯愕到無法反應的唐軒,因這話令停滯的思緒恢復運作時,大門再次開啟。
剛踏進家門就見到兩尊雕像,藍斯洛挑眉,「你們是遭人暗算嗎?」明明有椅子不坐,在這裡站著發呆。
「暗算?是明計了吧。」唐軒呢喃。
沒由來的話讓藍斯洛聽得一頭霧水,但他也懶得打破沙鍋問到底,逕自走進飯廳,拿起齊頓預留的餐盒,享用擔擱許久的晚餐。
同時唐軒留意到跟在藍斯洛進屋的生物,小小的身體、熟悉的外表卻蘊藏著不可侵犯的氣息,原先的錯愕變成震撼。
「唐軒……那…那……那……」辨認出氣息的種類後,溫斯理驚慌到連話都說不好了。
偽裝成柴犬的麒麟,回頭,對著兩人咧嘴一笑,隨即在藍斯洛的腳邊趴下,依偎著主人。
看著一人一獸的模樣,唐軒的腦海裡湧現先前那一長串的叮嚀,轉頭瞧向溫斯理,發現好友依舊是震驚的模樣,伸手輕拍對方的肩,將人喚醒,兩人四目相對,不約而同地浮現一個念頭。
當引靈師.滅,藍斯洛的拍檔,前途堪憂啊!不知道能不能反悔?
(序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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