吶,我是你的〈暫定〉〈BL〉〈1112 外章〉
本帖最後由 華瓔 於 2015-11-12 03:01 編輯這篇的題目真難想我說〈摀臉
總之我難得的打了BL,明明是我最不拿手的題材的喔喔喔〈?
然後自己就這樣熱愛著這一對然後靠翻譯機打了幾千字了〈?
請多指教W
楔子
我是什麼?
我是,活人獻祭的祭品。
從小,我被教以禮儀及順從的個性。
我是生來去做神明的奴僕的。
我被當成祭品來養育。
即使我是男人。
即使人們總是說祭品應當是女孩。
但這裡早已沒了聖潔的少女。
我對這世界說不上憎恨,這裡就只是個短暫停留的地方而已。
也許我還該感恩他們從沒讓我餓著,只因為我是祭品。
現在,我慢慢的踏上台階,眼前的道路不怎麼長。
接過了他們遞給我的藥,我在高台上躺了下來。
下頭的所有人瞻望著,這大概是我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我不確定我有沒有哭。
反正,我就是只有那麼個當祭品的價值。
意識漸至模糊,眼睛、耳朵什麼都聽不見,也看不到了。
我只希望,死不會痛,而且越快結束越好……。 本帖最後由 華瓔 於 2015-11-12 03:00 編輯
其實這也是兩篇的分量〈突然驚醒
章之一-1
他在渾沌中醒來,耳邊傳來女孩們的笑語,風吹的聲音及鳥鳴。
「醒來了!醒來了!」他聽見耳邊有女孩說著,然後輕巧的腳步聲跑遠。
「水月,他醒過來了!」那聲音從頭上傳來,聲音雀躍地報告著。
他微微睜開眼,然而映入眼簾的卻是陌生的光景。
呆滯著不知作何反應,他上一秒不是還躺在神壇上嗎?怎麼現在卻躺在柔軟的被褥中,而這裡的聲音卻又與他所成長的地方完全不同。
他知道眼前這些奢華的物品,大城市裡才有。
然而十年一次的活人祭祀的當日,是不允許外地人進入的。
活人祭祀是那個地方的秘密,有所有人的默許,當然,誰也不會救他。
那麼,這裡是哪裡?
「喔,辛苦妳了。那,歐莉,先去幫他找件衣服穿吧,」回答女孩的是年輕男子的嗓音。
這麼一說,他才發現自己正赤裸著,他微微動了身體,柔軟的棉被將身軀裹得更緊。
他是記得為了方便被殺,躺在祭壇上時,他什麼也沒穿。
「可是,水月,大家找過了,沒有男生的衣服欸!」女孩說著。
「那,你去拿我的衣服給他可以嗎,雖然對他來說可能有點大。」
「好,那水月你先去看看他吧。」說著,他聽見草被踐踏的沙沙聲。
他有些吃力的坐起身來,才發現床的方向使得他面向門口,而他的身後有扇窗,窗外是一片草原,現下他面向著的門外是有大理石地板的走廊。
有錢人家?他困惑地歪著頭,腦袋卻渾沌的無法思考,尤其他發現這一個房間裡充滿了貴重物品。
他默默聽著踩踏草皮的聲音變成叩叩作響的皮鞋聲。
腳步聲從容不迫的靠近了,噠、噠。一步一步地緩慢走近。
然後,門口出現了一名男子。
男子一頭黑髮,有著一雙澄澈的碧綠眼眸長的甚是英俊,他身著白色襯衫及黑色牛仔褲,正溫柔的微笑著。
「好多了吧?」男子開口問,「我叫水月。」
「這……」
「水月!我拿衣服來了!」小巧的腳步聲衝了過來,棕髮女孩踉蹌著差點跌倒,扶住冒失的女孩,水月拍拍她的肩:「不必那麽急,……歐莉,慢慢來。」
「因為很難得的是男孩子嘛,大家都在吱吱喳喳的要幫他做衣服了!」女孩笑著回答,向還在呆愣的他打了聲招呼,「哈囉,我是歐莉。」
「我、我叫草露。」他這才驚覺出於禮貌,他應該回答。
「喔!草上的漂亮露珠!」女孩讚嘆著,同水月一同走進房門,率先凑到他身旁,逕自拿了床邊的水壺倒了杯水,塞到草露手上:「渴了就喝喔。」
「謝謝,不過那個…………這裡是哪裡?」草露道了謝,這才問自己想問的問題。
「這裡是水月的家!」女孩搶在水月開口答道,但這個答案卻讓草露一頭霧水。
水月的家?
「這裡是我家沒錯,但是歐莉妳這樣解釋他聽不懂,」笑著揉揉她的髮,水月重新回答:「這裡是你們所說的神的居所。」
「就是水月的家嘛!」歐莉微笑,「既然是水月發現了你,那就代表你也跟我們一樣是獻給水月的祭品。」
水月?草露疑惑的歪頭,這才想到在他的記憶裡,他們祭祀的神明名字正是「水月」。
但大家都教育著他稱呼神明為「大人」,久而久之,他也快要忘記這名。
終究他還是死了,來這永遠地服侍水月。
「對不起冒犯了,大人,」他第一個反應是朝床邊的水月低頭。
「啊……又來了,水月你拿著給小露穿的衣服,我去告訴大家小露的名字。」笑著將手上的衣物擺在水月腿上,女孩一溜煙地跑出房間。
「不必叫我大人,也不用遵循你生長的地方的眾人所教,」沈默了一陣,水月拍拍草露的肩,「再說,比起我,從人間送來的祭品德性都比我還要高貴。」
「我只是水月,不比你們高貴的一個人。」
「可您不是照料萬物的神明,我們的最崇拜您……」
「我是照料著沒有錯,」草露聽到的聲音帶著苦笑,「但我沒辦法像你們一樣犧牲生命來做我的奴僕,而我也常常放著悲劇發生卻不能直接出手拯救。」
「草露,你說我有比你好嗎?所以不必作我的僕人,你也可以直接叫我水月,」有點苦悶的溫柔嗓音帶著懇求,「叫我大人讓我無法承受。」
「那……水月大人?我還是沒辦法直接稱呼大人的名字,對不起。」草露道歉,頭還是彽著。
「好吧,沒關係,」像剛剛揉歐莉的頭髮那樣,他也摸摸草露的頭,「抬起頭來吧,你可以和我有平等的地位,也不用多顧慮禮貌。」
說著,水月遞上衣服,「換衣服吧,然後這裡是你的房間。」
「我的房間?」他忍不住瞄了偌大的房間幾眼,這房間充滿了各種貴重的東西和家具,對他來說……
「可是我不該住這麼漂亮的房間……」
「大家的房間都是這個樣子,別擔心。」水月笑著回答。
「來吧,換衣服,之後我帶你去見大家。」
x
「看來的確太大了呢,抱歉。草露,畢竟祭品總是女孩,我的衣服又不合你的尺寸。」
「沒、沒關係,只是這次祭典不知道為何偏選了我這個男的。」草露嘟囔著說道,將襯衫袖子捲了三捲,再取了夾子固定。
當然,他可說是誠惶誠恐的徵求了水月的同意。
水月看來是不太在意他的衣服會變成怎樣,不過他倒是對草露的態度皺了眉。
「對不起,水月大人。」他乖乖道歉,換來的卻只有水月的一臉訝異,「草露,你沒做錯什麼啊。」
「再說,他們選你又不是你願意的。」
「可是,水月大人剛剛皺了眉……,」草露怯怯地說著,蹲下身把過長的牛仔褲捲起。
「喔,我只是在意你被洗腦成現在這樣下對上的態度……來,襯衫我幫你穿好,」水月這麼說著,拉過草露,替他將敞開的襯衫扣上扣子。
然而草露被嚇得一把推開了他。
「對對對不起,水月大人,」在意識到自己又做出失禮行為,草露連忙道歉,「不用您幫我作,我、我會自己扣。」
「那就好,」水月微笑,「不過,真的不需要用下對上的態度對我。」
說著,水月拍拍草露的肩,「當初她們對我也是像你這樣,久了你也會習慣與我正常談話的,別擔心。」
「是……。」草露點著頭,隨即面紅耳赤的轉過身,自行扣好襯衫的扣子。
「果然還是太大了啊……等會兒她們幫你量了尺寸,很快地你就有新衣服了,」繞到他的面前看了下,水月拉起他摺好撫平的衣領,取了一旁的別針,把裸露的胸口別起。
「啊,用夾子就好……,這、這是水月大人的衣服,我不該……,」見到此景的草露慌張的想把別針取下,水月制止了草露的動作,帶著苦笑地說,「沒關係,我不介意。」
「可是……。」
「那麼在意的話,等等叫女孩們也把這件衣服改成你的尺寸。」
「欸?」偏偏草露在這時的腦袋不靈光,一下子沒意會過來。
「我要把你身上穿的衣服送給你,」水月微笑著停頓了下,「既然衣服是你的,你就不會在意了吧?」
「這、這這……」草露被嚇得說不出話來,想回覺卻吐不出半點字。
「衣服歸你,你就肯讓我幫你上別針了吧?草露。」水月笑著問。
「是……。」結果草露終究沒能回絕水月的饋贈。
他放棄地低下頭來,卻暗自欣喜著他信仰的是心胸那樣寬大的人。
在對水月幫他穿衣的半推半就的情況下,也終於穿好了衣服。
請問,草露是去了天堂嗎?
感覺那裡似乎很和樂美滿的樣子。 3# 北河星月
嚴格來說其實不是天堂,但就環境來說對他們是個天堂
這方面在小說裡不能解釋的很詳盡,所以讓我說明吧!
故事設定裡是一般來說人死以後會進入輪迴轉世
但獻給神的靈魂並不會,他們的靈魂會被強制留在那個被獻給的神明的家中
雖然人類認為祭品是給神明作為奴僕的,但依據神明們的個性的不同,人類也會被以不同的方式對待
似乎是真的有神明把人當作奴僕使用,不過也是有像水月那樣把他們當作朋友的神明 嗯聽起來還是不要當祭品比較好至少有重生的機會 本帖最後由 華瓔 於 2015-11-12 02:58 編輯
我連1-3都寫完了,還加個快破萬字的外篇〈驚悚
翻譯機打字神物,我下禮拜要考試了啊阿阿〈崩潰
〈被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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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一-2
「啊!小露來了。」遠遠地,他們便聽見歐莉的叫聲,遠處的人影朝他們揮了揮手,接著一群女孩從房內跑了出來,她們擁有各種顏色的髮與眼眸,重要的是,她們出落的十分標緻。
草露看得呆了。
這個狀況是……只有我一個是男的嗎?
「剛剛還沒注意到,不過現在總覺得這個綽號還真像叫女生……嗯?」水月在意著的是 是歐莉所說的話,說到一半才注意到草露並沒有聽到他說的話。
「草露?」水月拍拍草露的頭,草露這才回過神來。
「啊?沒有,我只是在想該不會只有我一個是男的吧……」
「是這樣沒錯。」水月說著,看著湧過來的大批女性,心想著該讓他們自己認識,就轉身想走。
沒想到草露看到眾多的女性而一時慌張,加上腦袋一片空白,他下意識地抓住了水月的衣角。
「草露?哇!」想走卻被拉住衣角,使得水月和草露一下子被埋在女生群中。
身周被眾多女性圍住,草露一下忘了身邊是誰,害怕的從拉住水月的衣角變成抱住了他的背,本來就不怎麼成熟的心智加上怕生,趨使他做出這樣的動作,緊抱著水月又有點呆愣的看著女生們。
是的,這些動作都是他的下意識。
這下水月看他被嚇到了,只好急忙喊停:「女孩們,妳們嚇到草露了啦!暫停一下。」
然而率先動作的卻是草露,他從驚嚇中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正黏在水月的身上,又嚇得彈了開來,這次是真得很用力的畏懼地顫抖,「對、對不起,水月大人,我不是有意的……」他懺悔到只差沒當場磕頭謝罪了。
「說了不用道歉,我一直都不在意的啊,」又揉揉他的頭,水月看向眼前已站成一團卻沒再上前圍住他們的女孩子。
「水月,小露還好嗎?」女生們關心著。
「我沒事。」抬起頭,其實被(自己的)舉動嚇得眼眶泛淚的草露逞強地說著。
「那就好,」看他也只是被稍微嚇到,水月露出微笑,輕輕推了推草露的背。
「來,去認識認識大家吧,她們都是溫柔的女孩喔!」
「嗯,好。」草露戰戰兢兢的走到女孩們的面前站定,像隻好奇的企鵝打量著眼前的女孩們。
畢竟,在他生長的地方從未看過那麼多的女孩。
更何況這些女生剛剛像潮水一樣湧了上來。
女孩們以熱切的視線回望著他,讓他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呃……我是草露……妳們好。」
「小露好!」女孩們開心的回答,接著歐莉率先跳出來,主動牽起草露的手,草露雖然有點抗拒,卻還是乖乖的讓歐莉牽著。
「小露,水月的衣服對你來說太大了,我們幫你量尺寸做衣服好不好?」歐莉綻開笑顏,「大家一邊幫你量尺寸,一邊跟你自我介紹。」
「好……」草露小聲的「好」字還沒說完,站在一旁看著還未離去的水月開口說話,「他身上的衣服是我送給他的,順便也幫草露改一下吧。」
被包圍在女生中央的草露突然開始顫抖。
「小露,你怎麼了?會冷嗎?」眼見草露顫抖著,圍在他身旁的女生立刻慰問。
「……沒事。」草露從齒縫中硬是擠出這兩個字,卻持續打顫著。
「草露?」發現女孩們的異樣,水月想也沒想地走到女孩中間,拍了拍他的背。
「…… 我沒事,水月大人。」
但草露還是抖個不停。
「真的沒事?」這回水月想碰他,草露卻往後一縮躲掉水月的觸碰,但在意識到自己又做了失禮的行為後,又誠惶誠恐的道歉。
「我害您擔心了,但是真的沒事,」不過是想起從前不好的記憶,那沒什麼了不起的記憶。
只是個微不足道的記憶而已,所以別抖了,別害水月大人繼續擔心,草露在心底對自己說著。
「小露吃顆糖果,坐下來,我們先喝下午茶吧!」正當所有人都不知如何是好時,一名擁有一頭黑色長髮的女孩笑著遞出一顆有彩色包裝紙的糖果。
「你好!我是黑夜!你可以叫我小夜!」
「嗯……嗯!」愣愣的看著眼前的糖果,草露的注意力被這個新奇的東西吸引過去,況且他的低落情緒一向來得快去得也快。
再加上,他從沒吃過糖果。
來觀光的觀光客,有些人會順手給孩子們一些糖果餅乾,但唯獨草露是被禁止吃那些東西的。
神的祭品不許亂吃東西,一來奉獻上的祭品對他們的神明不敬,二來要是吃死了他們也傷腦筋。
即使孩子們爭相述說那些食物有多好吃,他也只能眼巴巴的望著。
沒吃過糖果餅乾的味道,草露自然對那些東西降低了吃的慾望,但這也不代表他不想吃。
只是,他每次想偷拿都被發現。
糖果對他而言是如此遙不可及的氡西,然而現在卻近在咫尺。
「小露可以吃沒關係喔,對吧!小夜!」歐莉眼見即此,順水推舟地誘著草露去拿。
「嗯!這裡沒有會罵你的大人喔!而且還有很多!不必客氣!」小夜嘻嘻笑地說著,拉起草露空著的一隻手,從自己的口袋中又掏出幾顆放在草露手中,「這些拿著,然後,啊——」說著,小夜剝開了一顆糖果的包裝紙,包裝紙裡頭露出了粉紅色的圓型糖果。
啊什麼?沒被這樣對待過的草露愣住。
「小夜,妳弄反了啦!」女孩們一同嘻笑起來,小夜只是笑著回道:「哎喲!隨便啦!」站在歐莉身旁的藍髮女孩指指草露的嘴,同樣笑著的說:「小露,張開嘴巴。」
聽從著指令張嘴,下一秒草露的口中被抛入糖球,一種香味和難以言喻的甜味及冰涼的感覺在嘴中擴散。
「這是草莓果汁濃縮起來,再請冰華把它變冰變硬的,與那邊的世界是不一樣的糖果喔!」小夜笑著說道,「好吃吧!小露。」
原來這就是草莓的味道 。被餵食的草露含著糖果想著,他居住的地方不適合種植水果,自己也幾乎沒吃過外地兜售的水果。
「好吃,這些 全部可以給我嗎?」他含著糖舉手問道,小夜笑著答:「當然可以,想再拿的話就來我這拿吧!」
「謝謝……」草露道了謝,握在手裡的糖果紙搔著手心,有點癢癢的,包在玻璃紙裡的糖球隔著包裝,摸起來有點像貓眼石。這糖果對現下的草露來說是如寶石一般貴重。
草露突然覺得有種他從未有的感覺,感覺輕飄飄地,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起來。
他從沒那麼自然地上揚著嘴角,今天是第一次。
然後他發現自己已經不再顫抖了。
「哇!小露笑了欸!」女孩們笑得更開心了,拉著他,嚷嚷著,「那我們先別管衣服了,我們拿更多的糖果餅乾還有飲料給你吃好不好?」
「好。」還是有些怯生生地微笑著答,草露轉頭看著水月,好奇的問,「水月大人,您也來嗎?」
「看你沒事就好,我就不去了,我還與我的兄弟有約。」水月苦笑著回答,又摸摸草露的頭,對全部人說,「想找我的話,我就在草露住的那條走廊上的會議室裡。」
「好好玩吧,草露。」水月對草露笑著,又回頭說,「當然,妳們也是。」
「好!」女孩們和草露開心的回答著,向外走出女孩們的包圍圈,水月揮揮手。
「先走囉!」
「嗯!待會見!」
回著水月的話中帶著許多笑聲,聽來幸福至極。
本帖最後由 華瓔 於 2015-11-12 02:56 編輯
章之一-3
房間外頭的水池一向清澈澄凈,裡頭充滿著各種生物,愉快地在其中生活著。
水月站在房間裡頭盯著池塘看,不知為何神色有些哀傷。
蔚藍的天空忽地飄起了雪,天空變成灰色,然而四周卻刮起了暖風。
池邊的樹下出現了雪白的人影。
「冰華,好漂亮的出場方式。」水月稱讚道,不只是出場方式漂亮,對於生物們也沒害他們凍傷。
「感謝您的讚美,」從樹下走出的是名只能用漂亮來形容、擁有一頭白髮的人。
他長得中性,連開口所發出的清麗嗓音也幾乎分辨不出男女。
身著一身白衣的他,身上裝飾著少許的銀色,一雙湛藍的眼在長長的白髮下閃動,如兩個閃閃發亮的寶石。
這樣的他,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
「女孩們都很喜歡你做的糖果,剛剛還拿給新來的男孩吃呢,冰華。」
「幫我謝謝他們,」冰華白皙的臉上漾起了笑意,粉色的唇張開正欲說什麼,卻被位於水月後方的男子驚呼打斷了。
「原來水月你這次的祭品是個男人。」棕髮男子有著與水月相等的英俊外貌,黑色的眼,相較於溫柔的水月,卻給人一種爽朗的印象。
冰華不悦的蹶起唇,倒也沒說什麼,走近窗邊一個俐落的翻身,就這樣跳進屋內。
「下次記得不要搶冰華的話,風臥,」水月見此,轉頭對男子,風臥,告誡著,風臥只是嘻嘻笑著,不怎麼在意,「冰華他一直都是這樣啊,人家搶了他的話他就不高興,看什麼新奇的東西擋了他的視線也生氣,吃東西不管好吃不好吃都要給他留一份;管你什麼身份高低,你搶了他的電視他就凍死你。」風臥笑著故做感嘆貌,「剛剛我要出門他也跟來,心情好想被你稱讚還硬要我送暖風給他,當我是吹風機啊。」
「你除了當吹風機以外還能有什麼才能,」被抖出壞脾氣的冰華走到風臥跟前,白皙的臉有點怒氣的紅潤,他勾著笑,「是誰總是不懂得整理自己的啊?吹風機。」
「是是,拜託你繼續照顧我家的生活起居,沒你我可傷腦筋了,大人。」噗嗤一聲對著真被惹怒的冰華笑了出來,風臥對冰華的壞脾氣笑著搖頭:「我家養了隻脾氣壞的貓……嗚!」
風臥的腹部被冰華賞了一記不輕不重的肘擊。
「至少你家的貓會幫你打掃家裡,還會煮飯給你吃。」冰華「哼」了一聲,沒有否定風臥說他是貓的說法,也許是早已習慣了這種揶揄。
「對啊,賢妻良母媽媽貓……真的會痛,不要打。」眼見冰華下一個拳頭似乎不打算手下留情,風臥連忙投降。
「不想討打就不准說話,吹風機。」冰華有點氣呼呼地,輕推了下風臥,便自行拉來了一旁的椅子,坐了下來,取了女孩們事先幫水月凖備好的茶水點心,自行食用。
「所以,今天找我來就是因為那個祭品嗎?」見到冰華完全自顧自的佔地為王了,再去激怒他也只會落得被言語攻擊及毫不留情的出拳,風臥抓抓頭,轉向了水月問道。
「是啊。」水月面露苦惱,「平常都跟女孩子相處,這次來了個男孩,我剛剛還慌的到處替他找住處。畢竟,讓他跟女孩一起住有些不妥。」
「那男孩長什麼樣子?」叼著一塊巧克力餅乾,冰華交疊著兩腿,問,「該不會是像我這樣……」
「哇,世上有那麼多像你一樣漂亮的人那不就可怕了?」風臥笑著說道,冷不防地口裡被冰華用法術丟進了幾粒小冰塊,風臥不以為意的咬著冰塊,驚呼。
「紅茶口味的現做冰欸。」
「難得你會說誇讚的話,獎勵,」雖然材料只是桌上的紅茶,「雖然長得漂亮沒什麼了不起,如果大家都很漂亮的話,那每個人都長的普普通通。」
「欸,可是像冰華這種等級的漂亮就難了啊嗚喔,核桃餅乾!」風臥一邊說著,又接住冰華抛來的點心。
「水月大人,您要嗎?」喝了口茶,冰華問著水月。
「不,我就不必了。」水月笑著搖手拒絕,然後說,「草露並沒有女孩子的外表。」
「只有名字比較中性,啊啊,有點羡慕,」冰華趴在桌上喀滋喀滋地咬著餅乾,聲音有點落寞,「這樣就不會被隨便當成祭品,等到發現性別錯了之後,又被當成廢物殺了。」
「可是我覺得冰華不管是男是女都很漂亮啊,」風臥當然知道冰華難過的點在哪,笑著用別的話語安慰他,安慰的毫無痕跡。
「那當然啊,」冰華偏了偏頭伸手又拿了塊餅乾放進嘴裡,「我可是殘留下來的稀少民族。」他的語氣並不是自暴自棄,而是對自己的民族感到驕傲。
「不過我還是想過普通的生活,天天得照顧風臥這傢伙,打掃做飯的,是想累死我啊。」
「我倒是覺得你就算投胎轉世了也是個愛擔心人的媽媽。」風臥將手枕在頭後不以為意的說著,這句話立刻又惹惱了冰華。
「我是男的!」冰華斜睨著風臥。
「譬喻、譬喻而已。再說,」風臥漾開了笑容,看上去有些隨性,「你不想照顧我,想要離開的話也沒關係啊。」
「喂喂,我走了,你應該很快就餓死了吧?我不在怎麼行?」冰華又趴回桌上看似不怎麼在意的嚷嚷,然而心中作何感想不得而知。
「那麼,話又說回來,草露的性格如何?」風臥稍微朝冰華笑了下,便又轉向水月問道。
「跟女孩們差不多,也有被洗腦的傾向。」水月不大開心的說,「真是 如此洗腦自己的同伴並獻祭給遙不可及的神明,真的就以為可以得到幸福嗎?」
「當然是不行的啊,所以這樣的人們才愚昧,」愚昧的讓人想哭,冰華伸伸懶腰,手這次朝蛋糕前進。
因為過於愚昧了,人類才會互相殘忍的迫害,卻又對神祇如此虔誠。
是種讓他們想笑又想哭的生物。
「水月,你問要怎麼處置他的話,那就放著他,讓他自己成長吧,」風臥接住了冰華丟來的蜂蜜蛋糕,口齒不清的說,「別忘了,其實他跟我們沒什麼不同。」
「而且還有前例在這呢,」揮揮手,冰華喝了口茶,「他有什麼事不懂的話就叫他來問我吧。」
說完話,冰華站起身,勾起笑,朝水月點點頭,「我去水月大人的宅院走走,看遇不遇得到其他人吧。您和風臥敘個舊吧。」
「好。」水月微笑著回應,冰華又笑了笑,便開門自己出去了。
「冰華真得超自我的啊水月,要跟上去嗎?」風臥拿自家的貓無可奈何,這麼朝水月詢問。
「我想這就不了,冰華發現了又會發脾氣的,」水月回以溫柔的微笑,「再說,我還是想了解風臥你是怎麼跟冰華相處的。」
「好吧,那我只好說囉,」拉來冰華剛剛坐的椅子坐下,其實也會收拾東西的風臥將冰華弄亂的杯子、吃盡的碗盤疊好。
述說時,他的臉上堆滿了笑。
本帖最後由 華瓔 於 2015-11-12 02:53 編輯
第二章-1
「水月大人的庭院,還是沒什麼變啊,」看著眼前美麗整潔的庭院,冰華發出感嘆。
同時他心想著的,正是風臥那冰華只要擺著一天不去整理,就會立刻變成打過世界大戰的別墅。
是怎麼樣可以把家裡隨便一弄就變成戰區啊……。
「再這樣下去我真的要變成愛碎碎念的媽媽了啦……,」冰華小聲抱怨著,心中充滿了家中戰場的場面。
雖然說是自己願意的,哎……。
怎麼跟自己住在一起的人是生活白癡……。
而且從以前到現在都很煩……。
雖然說,是他自己願……意……。
想催眠自己都覺得好悲哀。
在心中一面抱怨著風臥,他繼續前進,尋找他人。
水月的家中只住著水月和祭品,本人是說不習慣別人來服侍他,所以讓祭品與他同等。
祭品的靈魂離不開他們被獻祭的神祇的家或者神祇身邊,並且他們只能永恆服侍著該位神明並不得易主。
冰華本也是獻給水月的祭品,卻因為種種原因造成冰華脫離了祭品的身分並擁有了神格,得以待在風臥的身邊。
不過他是自從待在他身邊之後就不斷的在反悔。
踏著步,冰華轉了個彎,原本不怎麼高的身體被人撲了個滿懷。
跟風臥相處久了,他都忘了很多女孩不比他高。
「對不起……欸?是冰華哥!」小女孩一個退開,有禮貌的鞠躬道歉,抬起頭來卻發現是冰華,高興的抓著冰華的手,「冰華哥,我跟你說,今天來了一個祭品,跟你一樣是個男生欸!」
「喔?我剛剛也聽水月大人說了。」並不介意被女孩拉著手,冰華說。
「對啊,你現在要去看他嗎?我帶你去!」女孩興高采烈地說著,說的好像草露是什麼動物園裡的珍奇異獸似的。
不過,男性祭品真的是珍奇異獸啊。冰華心裡感嘆。
「好啊。」冰華微笑著回答,只見女孩牽著他手又放開了。
「可是我要去拿皮尺,先等我一下!」
「要替他做衣服?」
「嗯!水月的衣服對小露來說太大了,而且小露這麼小一隻,」身高根本也沒過冰華胸膛的女孩踮起腳尖,很認真地比了個大約跟冰華差半個頭的高度。
「他還是比妳高啊,羽藍。」拍拍女孩的頭,冰華說。
「跟其他男生比起來算小了,」女孩,羽藍笑著說,「先在這裡等我一下。」
「嗯。」冰華應著,看著羽藍一溜煙地跑走,他決定先找張長椅坐下。
等待羽藍歸來的期間,他就先休息一下吧。
×
此時此刻,剛來到這的男孩,草露,正被一大群的女孩餵食著下午茶和各種甜食。
這萬紅叢中擁著一點綠的畫面很壯觀。
一列的甜點和各種茶葉沖泡出的茶排了一整個長桌,草露被安排坐在中央,四周女孩在草露吃完東西後就加,杯中沒有茶便倒;活像是媽媽怕年紀小又挑食的兒子吃不到東西,不斷的往他盤裡放東西。
草露初見這誇張的場面便愣住了,到現在還是只能呆呆的把盤中的蛋糕、冰淇淋吃完。
不過真的很好吃,而且聽說除了把冰淇淋的原料凍成冰淇淋的是個叫作「冰華」的人以外,全部都是這裡的女生手工。
連茶葉都是現場沖泡。
草露突然覺得自己不會做很多事。
他也會做料理,但那只限於正餐,草露也會縫衣服,但他不會做衣服,而且,偏遠地區根本沒有茶可以給他沖。
他們那裡一向只喝白開水。
蛋糕、冰淇淋和餅乾他一概沒吃過。
也許水月根本不需要草露的侍奉,光眼前這些女孩,任何人都比他能幹。
「好吃吧?」正當草露出神想著的時候,端著一盤水果,小夜蹦了過來,「吃吃這個,這是鳳梨喔,那些實際的太過頭的人根本不會拿給我們吃,也不准我們吃的熱代水果。」
我們?
草露突然覺得小夜的嗓音和語氣有股熟悉感,他偏頭看著女孩。
將切片的鳳梨放進草露盤中,小夜微微一笑,「我好久沒看到小露了,上次看到小露你才五、六歲,那時候的你更小一隻。」
歪著頭,草露想了半晌,「啊」地一聲叫了起來。
「妳是那時的姐姐!」
「答對了,我是上一次的祭品。」微笑著騰出一手拍拍草露的頭,小夜微笑著道,「好久不見啊!小露!」
「嗯!」馴服似的被乖乖地拍頭,草露露岀了高興的神情,「原來姐姐也是被送來這裡。」
「那族的人從頭到尾就只信奉水月而已啊,你怎麼會那麼想?」小夜對著草露微微一笑,好奇地問。
「之前有個從外面來的人告訴我其實這世上有好多神,不只水月一個。」咬了一口泡芙,草露說,「那個外面來的人叫我不要跟族人說他跟我說過的話,然後告訴我世界上其實有很多不需要活人祭祀的神,還問我要不要跟他走。」
「可是大人都說世上的神只有水月一個,到底哪邊才是對的啊?」草露很乾脆的略過外頭的人要他跟他走的細節,只在意著自己想問的問題。
感覺上令人難過,小夜抱了他一下,草露縮了一下,但是並沒有逃走,「是真的有很多神,像水月就有一個叫風臥的弟弟,他的家有一個名叫冰華的溫柔的人,兩個人都是神明喔!」
「而且,水月真的不需要活人祭祀,他把所有的祭品都當成朋友來對待,這些都是其他神明的貪婪……雖然他們也分不到什麼羹。」牽著羽藍的小手走過來的,正是
「冰華!」女孩們開心的大叫著冰華的名。
那就是水月以外的神明嗎?出於好奇,草露也跟著看了過去。
第一眼看到的印象是個很漂亮的人,但是就外觀來說根本看不出是男是女。
就聲音的話……草露也聽不出來,冰華的聲音偏低,但就草露所聽過的女人嗓音也是有這般低的。
對於冰華的性別,草露感到好奇。
「他是男的喔,」大概也知道草露的疑惑,某個女孩笑著對他說,「很漂亮吧?」
超漂亮的,草露讚同地點頭。
有些少女已經跑去他身邊拿點心給他了,接了點心,冰華對身邊的女孩道了謝,然後女孩摸了他的頭。
嗯?祭品怎麼可以摸神祇的頭?草露愣住。
就沒看過她們摸水月的頭啊!怎麼就可以亂摸別的神明的頭?
「這就是新來的祭品?」將手中的糕點放進口中,一旁手被牽著的羽藍介紹著,「他叫草露,是草上的露水的意思。」
「我是冰華,意思本來是冰之花,不過後頭的那個字寫作華麗的華,也念作華麗的華。」漂亮的臉勾起笑容,冰華伸出手要握,「我原本也是人類祭品之一。」
「……祭品?」草露呆愣著下意識地伸出手與冰華握了手,再聽見了冰華說自己是個祭品之後又傻住。
「說來話長,有空再告訴你。」冰華淡淡地笑著,摸摸草露的頭。
突然意識到自己居然跟個神祇平等的握手,草露嚇得又要道歉。
「對……」
「不用跟我道歉沒關係,」大概也知道草露想講什麼,冰華搶在草露說的第一個字時先阻止了他的道歉,「我只不過是個湊巧成為神祇的祭品,也只是順便幫忙照看世界,一點都不了不起。」
「吶吶,小露,把他當普通人就好了,」還牽著冰華的手,羽藍噗嗤地一聲笑了,「他跟你一樣,是我們的哥哥或是弟弟,風臥也是一樣,至於水月,理論上是我們的主人,事實上也只是個溫柔的哥哥,把他們當朋友也沒關係。」
「是這樣沒錯,我們也常對於人類束手無策,」不知何時跑來一把趴在冰華的背上的男子對著草露爽朗一笑,揮起手,「我是風臥,你好啊,草露。」
「……您好,」草露被突然冒出來的風臥嚇到,不過還是跟著打了招呼。
「放開啦……還有你幹麻跑來……,」冰華也被嚇到,像隻炸毛的貓,生氣的要趕走賴在他身上的無賴。
「風臥!」女孩叫了那名男子的名字。
原來他就是風臥?水月大人的弟弟?
個性上一點都不像啊……
「我和水月敘舊敘完啦,接你回家,」風臥賴在冰華身上繼續不動,又揮著手向周圍的女孩打招呼。
「你……走開……我快被壓垮了 」冰華生氣的要把身上的風臥推開,然而風臥的體重根本和冰華的力量不成比例(雖然冰華的力量也不怎麼弱),即使冰華已推他推的氣喘吁吁,但風臥還是紋風不動。
「啊……抱歉抱歉,」風臥這才退開,腳被冰華報復的踩了一腳。
「冰……!」
「你活該,」冰華又踢他一腳,賞他一掌,氣呼呼地,「這不叫家暴,這叫你活該!」
「啊啊,好啦,投降,我投降,親愛的大人求求您饒我這條賤命。」風臥笑著舉雙手投降,看來並不是多痛,但冰華已經有點氣喘吁吁了。
「噗嗤!」羽藍率先笑了出來,接著彷彿連鎖效應,除了草露之外,眾人都大笑起來。
「你說什麼鬼啊你!」冰華一下子臉紅了,不只是因為風臥的話,還因為旁邊一群正在大笑的人。
「您是神,命怎麼會賤呢?神很高貴的啊,」草露維持著不解的表情發問,剛止住笑的眾人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的命也不賤啊,草露,」或許是剛才才到,不過已經走到餐桌旁拍拍他的頭的水月微笑著。
草露又被嚇了一跳,瞬間僵化。
神明的出現總是神出鬼沒,這對草露的心臟來說不太好。
「你們的命都很高貴呢,」水月用的是肯定句,「沒有人命賤,也沒有人可以隨意污染你們的靈魂。」
「冰華剛剛讓我把心撕裂了,同時傷的我體無完……,」風臥立刻劈哩啪啦地冒出一堆廢話。
「你夠了!什麼時候不耍寶現在耍!」冰華很生氣的一把摀住風臥的嘴,腳尖點地,很快地在地上弄出一個小旋渦,看來是什麼傳送法術。
「回去了!」冰華說著,往風臥背後一推,卻幾乎要貼在風臥身上。
有時候有人會作弊用了神力的。
「風臥……!」
「好,回去了!」習以為常似的,不待冰華發作,風臥笑笑地摟過他的肩,這樣的動作引起冰華一陣臉紅。
「風臥你這傢伙……」
「水月再見、姊姊們再見、草露再見!」微笑著擋下冰華揮來的拳頭,風臥快速地拉著冰華往通道一跳,消失了蹤影。
本帖最後由 華瓔 於 2015-11-12 03:03 編輯
這裡先放上風臥和冰華的外篇1W
外章
「你可以不用待在我的身邊,」凝視著壓在身上的人兒的眼,他不期待會得到什麼正向的答案。
「你可以去跟著水月,沒有你在,我也可以活得很好。」
心臟在跳動,風臥心裡七上八下的。
說了他不期待,然而心中又畏懼著他離開。
可是,既然冰華不喜歡他,風臥也沒必要硬把他留在身邊。
凝視著冰華的眼,他的神情正動搖著,然而風臥卻不想知道冰華在思考著什麼。
他一點,也不想知道。
×
他和他的相遇是在兩人都還在少年時期時,那時的冰華還是個人類,而風臥則是對人間還存了點興趣,時常下來玩耍。
那時候的冰華是稀少民族殘存下來的末裔,被別族的人們發現,由於孩童的他看來就已非常的清麗可人,那人們錯把他當成女人,即刻決定將他獻給神祇。
該族視祭品為神的貼身侍者,怕他藉近對神告發族人們對他的殘酷,於是給他最好的待遇,視他如神般地敬畏,也因此,養出了冰華那冷傲的個性以及熟人才會知悉的壞脾氣。
這樣的祭品,從來不會有什麼朋友,當然,也不許有。
而即使是這樣受到物質上善待的祭品,也必須學習服侍人的事物,只是沒人敢直言教訓他,相對的,當他在井邊弄倒了水、絆了腳,也不會有人來扶。
只會有人戰戰兢兢的幫他上藥,連交談都不到一句,對方就落荒而逃。
其實這樣的他很孤獨。
只是,他早已習慣,他不是沒因此哭過。
當給他一切的人以柔聲告知他「祭品不該輕易透露出情緒」時……
他只能收起眼淚,假裝自己冷傲高貴,假裝自己不在乎。
反正,除了祭品之外,他什麼都不是。
×
接著,再來說說當時的風臥。
那時的風臥是個愛調皮搗蛋的孩子。
個性與未來相去不遠,但當時的他老愛去招惹他的哥哥。
即使他的哥哥,水月,必須照看著世界,所以得壓抑著負面的情緒,風臥惹他生氣的行為等同於讓世界招至禍害,因此,水月不常見他。
即使可以和水月庭院裡的祭品們遊玩,但面對一堆溫柔的大姐姐不斷的糾正,讓他生膩。
於是他化成人的模樣,去了人間,找到了很多與他相彷的少年少女。
從此,他便常下人間玩。
可惜一個地方不能待太久,他的外貌無法偽裝,依然年輕的外表啓人疑竇,他只好在玩伴們長大之後消去他們的記憶,有點哀傷,但這也無妨。反正靈魂在不斷的輪迴之後總會失去關於他的記憶。
身為神的他活得太慢太久,而人類又活得太快太短。
他只從人類十三歲長到了十六歲的年紀,人間已過了好幾百年。
他才不會說,其實,自己很孤單。
×
風臥遇到冰華時,他正值人類的十六歲,而冰華十五。
風臥那時正跟族中的少年少女玩耍著,抬頭想呼喊誰的名,卻看見了一名美麗異常的人,披著一頭長長的黑髮,衣著華麗,神色卻陰鬱的極欲哭泣。
風臥沒看過在這種年紀就有這種表情的人。
然而冰華卻在發現了風臥的視線後,斂起了表情,努力表現出高傲的表情,踏著腳步緩慢走開。
風臥不知怎地起身想追,卻被玩伴們一齊擋了下來。
「風臥,那個人是這次祭祀的祭品,不可以跟他談話。」玩伴們齊聲勸道,但本身就是個神的風臥哪理得了這些?何況那悲傷的眼神印在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風臥,他是族裡最不可侵犯的存在,長輩們明令不許讓他沾染世俗之氣,不許跟在他的身邊,也不准跟他說話。」
「風臥,去找他的話你會受罰的。」
「風臥……」
伙伴們你一言我一句的勸阻,說的風臥難得地被惹毛,只悶悶地對朋友保證他不去找他,便藉口離開,作弊的用了神力直接來到冰華身邊。
祭品也是人,怎麼就不能與他交談?這種事他從沒從那些女孩聽過。
「你好,」那時的他對著正在井邊打水的冰華吐出一句微弱的招呼,一股氣還悶著,雖說他是對這祭品感到好奇,但自己正彆扭著,也不好劈頭就朝他抱怨。
冰華被嚇了一跳,額頭「喀」的一聲碰上井邊的石頭,卻不發一語地暈厥過去。
這下風臥嚇得連自己的脾氣都不管,忙跑來扶他。
「欸,剛剛那好大一聲,你沒事吧?」他將冰華翻了過來,看冰華已經暈過去,想了想,掏出了他平常帶著的治傷藥,挖了點塗抹在冰華血肉模糊的額頭,然後用了點神力蓋去傷口。
風臥並不會醫療的術法,他只能讓人類看不見,也摸不到傷口。
然後他把冰華放在草地上,幫他把水桶提上來並裝滿水做為賠罪,並等他轉醒。
他不知道等他等了多久。
一直到冰華醒來,他還在拔著草,口中亂哼著歌。
「你是誰?」清醒的冰華很快地對風臥做出警戒的姿態,還未變聲的少年嗓音又尖又細,配上中性的外表可說是比女孩還像個女孩了。
風臥想想,決定對冰華做出半惡作劇的衝擊性發言。
「我叫風臥,我是神!」
然而冰華呆愣了一秒,姣好的面容立刻發飊了。
「你這無禮的傢伙,給我滾!」風臥明明心知冰華是神的祭品,這番(實)話不是惹他發火是什麼?
冰華抓起身邊裝滿水的水桶往風臥身上丟,很快地站了起來,壓抑許久的脾氣轉成憤怒,暴發了,也不管會不會死人,他抓起了眼前所有可以丟的東西朝風臥丟。
「我會再來找你,」風臥只是嘻笑地大叫著,確認了冰華沒事後,便在轉彎處悄悄回到自己該待的地方。
轉了個彎卻再也看不見人影,冰華積鬱已久的氣也在不知不覺中全發洩掉了,他於是轉身回去再提了一次水。
他這才想起,剛剛他不是才碰了額頭因而暈了過去?他於是摸摸自己的額,卻沒感覺到任何傷口。
他方才確實是暈了過去,水都還沒打完,這點他非常地確定。
那麼,剛剛那滿滿的一桶水是怎麼回事?
是那個叫風臥的人嗎?
還是……神呢?
想起風臥說的話,他居然有心情笑了。
風臥說,他還要來找他。
上揚的嘴角彎的更彎了。
大家不許他露出自己的表情,以往,他能乖乖做到。
然而,這次,他止不住笑。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冰華第二次和風臥見面是在一個月後。
那時的冰華擱著族人送來的飯,自己做了簡單的料理。
其實冰華只是打算自己吃,比比看族人送來的飯與自己做出來的飯的差別。
即使他吃不了那麼多。
才剛把湯匙放進嘴裡,身旁就傳來了風臥的聲音。
「嘿,在吃飯喔!」
忍住沒把飯噴出來,冰華被嚇了一跳,嚼著那口飯,冰華轉頭瞪了他一眼。
他根本沒拿鑰匙幫風臥開門,他是怎麼進來的!
這人平時是做小偷的嗎!
好不容易吞下了飯,他冷著臉問,「你是怎麼進來的?」
「欸窗戶剛好是開的,我就進來了啊。」面對著冰華的質問他幾乎要嚇出一身冷汗,他是靠神力進來的,要是照實講他又會被冰華轟出去吧!
東西打在身上超痛的!況且,他是來看冰華的傷好了沒,又不是來給他轟!
「要找我不會敲門?你有沒有家教!」瞪著他,冰華一臉冰塊,「而且,我在吃飯,沒有人跟你說——」
「停停停!暫停!」面對冰華的一連串數落,風臥沒法反駁,但冰華再這樣唸下去會沒完沒了,只好喊停。
冰華又瞪著他看了。
「呃 你叫什麼名字 上次我說了你可能沒聽見,我叫……」風臥難得的支支吾吾起來,心裡直唸:這人年紀比我小,怎麼那麼可怕!
「你叫風臥,我上次聽的很清楚,」哼的一聲,冰華舀了一匙湯,「我是冰華,你跟族裡的孩子玩,就應該知道我是什麼身分,」然而冰華卻一邊說一邊對自己的語氣皺眉。
如果想跟他繼續交談的話,不該用這種口氣吧……
說得好像是要趕人走似的,他暗自懊惱,話卻早已脫口。
想不到風臥並不怎麼在意:「欸?祭品也是人啊,我是對著你說,又不是對著祭品說。」
如果不是已經習於忍住哭泣的話,那一秒冰華很想大哭。
他只覺得鼻子很酸,最在意的話居然被這個年紀與他相去不遠,又是剛認識的少年說出來。
「冰華,你的表情真奇怪,」兀自拉了桌邊的椅子坐下,風臥說著。
見到他這種態度,冰華不免又訓起來,「不是我要說你,沒有經過主人的同意擅自進來就算了,現在連屋主都坐在眼前了還可以亂——」
「不要跟我說教啦,那麼多禮數綁著你,難怪你不快樂,」風臥再次打斷了冰華的話,卻一針見血的刺中了冰華的痛處。
「……是很不快樂,」冰華沈默了好一陣子,嘆了口氣,將那一匙湯放進嘴裡,他回頭想跟風臥說些道歉,然而一回頭卻看見風臥盯著那些食物,一副很想吃的樣子。
「你可以吃……」這下冰華傻眼了,上一秒讓他想哭的話該不會只是隨便說說的吧!
「真的可以吃嗎?」風臥兩眼放光的看著他。
「……可以。」語尾甫落,風臥便草率地說了聲謝謝,然後開始狂吃。
這個叫風臥的傢伙也太自由奔放了吧!
他到底是打哪來的!奔放過頭了吧!
「你……到底是什麼啊……」一下跑來跟我說話又狂掃桌上的食物的,冰華看著桌上最後一盤菜也消失後,忍不住問。
「欸?我早說了我是神啊!」抹抹嘴,風臥用很正經的表情對冰華說著。
當然,還是帶了點惡作劇的意味。
「神你……」冰華果然發火了,這次他意識到自己差點拿神來爆粗口,連忙住嘴。
「你敢再拿神明開玩笑你試試看,」冰華最後只能擠出這句警告。
「呵,」風臥笑了一聲,沒有確定也沒有否定冰華的話,腳在椅下沒有規矩的亂踢著,手指著桌面上的空盤。
「雖然啊,剛剛上面有好幾道菜色看來一樣,但是味道不同,兩盤中有一盤比較好吃的欸!」
「哪幾盤?」聽到有人要評論自己做的菜,冰華畢竟是個認真的人,看著風臥的手指移動。
他發現風臥指的都是自己做的菜。
「很好吃,謝謝招待,冰華。」風臥爽朗地對他笑著。突然間,冰華只覺得血液竄了上來,整個臉熱燙燙的。
被誇獎原來是一件那麼開心的事。
即使眼前的這人他剛認識,就已經搏得了他的好感。
那麼啊,這樣開心的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嗎?
他這麼想著。
那時的他,並沒有料到,幸福的日子將終成永恆。
X X X
那現在這個眼前的風臥是怎麼回事?是想抓了自己之後又放生自己嗎?
一個那麼隨便的人,連菜都不會煮,只天天對他喊餓,但這樣的他卻又時常將自己拉到懷中將他當貓寵溺。
如此麻煩的人,竟然主動對他說出想趕走他的話。
冰華壓在他身上,心中毫無雜念,裡頭只充斥著難過的情緒。
他什麼都不怕,只怕風臥不需要他。
第一次,他這麼想暸解風臥的想法。
他非常想知道。
風臥的眼神在顫抖,到底是想表達什麼?
吶,快告訴我吧?
X X X
經過了一段時間的相處,他們漸漸地接受了對方。
只是風臥仍會惹毛冰華,冰華也會教訓他。
那時的風臥悄悄發現了這祭品的不尋常。
這祭品竟是個男人!
他對男人沒什麼成見,只是第一次看到男祭品而有些訝異。
因為是祭品的關係,連洗澡都是他自己一個人洗,難怪人們沒發現冰華是個男人。
也難怪他們那麼合得來,如果冰華是個女孩,他早就把風臥趕走了。
世上對不管是誰都那麼隨性且無禮的神,大概也只有風臥他一個。
約莫是寂寞慣了,冰華才會接受這麼一個不斷激怒他的人,風臥想。
也許就是這樣的想法一直藏在風臥的心裡,如今,他才會對冰華說出那種話來。
藏在意識裡,對冰華即將離開自己感到惶恐。
只是,身為祭品的冰華終將在水月的庭園裡生活。
終究不屬於他。
然而,事情的多變出乎他的意料,冰華從祭品變為擁有神格的神祇,這又是一段好長的故事。
X X X
「你待在這裡,」冰華一手提著盥洗用具,一手指著擺了菜的桌面,「我去洗澡,這些你自己吃。」
「欸?我要跟冰華一起吃。」風臥已經越來越能應付冰華了,故意說著耍賴的話。
「我已經吃過了,這些是你自己說要吃我才做的,」冰華皺了皺眉,「都幾歲了還說這種話,你是五歲小孩啊。」
「才幾歲就會碎碎唸,你是老媽啊,」故意頂撞回去,還未待冰華發作,風臥立刻從椅子上蹦了起來,推著冰華。
「你……」
「跟你開玩笑的,你不是說洗澡有限時間嗎?快去快去!」推著冰華的背,風臥微笑:「我會把它全部吃光,等你回來。」
「一定要吃完喔,我不吃,繼續擺下去會臭掉。」
「好啦、好啦。」風臥隨口應付著,開了門將冰華推了出去。
冰華不知風臥胡籚裡賣什麼膏藥,但他早知道,只要是風臥想做的事,沒有他做不到的;加上風臥至今從未做過危及他人的事情,就也放心的讓他待在屋裡,自個兒洗澡去了。
屋內的風臥坐了下來,拿起餐具,慢慢吃著桌上的菜餚;冰華做的東西很合他的胃,這些全是冰華為他做的。
為了這一餐,他拒絕了哥哥的吃飯邀約。
沒來由的,他忽然覺得,也許,在冰華死了之後,他常跑去玩的地方又會變回哥哥的家也說不定,搞不好會繼續纏著冰華,要他陪他玩,做飯給他吃。
只可惜不能打包帶回家,他苦笑著想。
桌面上的食物很快地被掃去一半,風臥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玻璃瓶,裡頭各色的圓珠全是糖果,是他撒嬌求水月的祭品們做的。
那時的糖果還不普遍,所以風臥想,冰華一定會喜歡。
他想把這個做為飯的回禮。
繼續進食的當下,突然,風臥聽見外頭傳來「碰」地一聲。
是捶打門板的聲音。
「冰華?」風臥輕聲問著。
然而外頭傳來了女孩的聲音,「看,他不在家,一定是洗澡去了。」
這聲音風臥認得,是之前和他玩在一起的女孩。
「現在進去嗎?看那傢伙平時跩個二五八萬,不會被誰罵,也不用工作,就有上等的飯菜好吃,還什麼神的祭品,根本就是個養來殺掉的無用人種。」同樣也是風臥認識的玩伴,那輕蔑的語氣令風臥搖頭。
這些人只是嫉妒吧,嫉妒冰華不必工作就能得到物質的供應。
但他們不會去在乎冰華的孤單。
他們不會被訂下死的日期,也不去在意冰華所承受的壓力。
也不能怪他們,要是人類不要為了奉承神明而獻祭同類的話,冰華也只是個可以跟別人玩在一起的少年。
與其成為冰華唯一的朋友,風臥比較希望冰華能快樂。
喀嚓地一聲,誰在轉動著鎖試著撬開它。
「反正再過一個星期就是祭典啦,我們只要否認偷了他的東西,他也死無對證。」
「哈,你不怕他跟神明告狀喔!」
「神明是那麼遙遠的東西,誰怕他啊!」
很遺憾,現在有個神明,就隔著一道門坐在這聽你們說話。
風臥決定驅逐這些無理的少年少女,順手一揮在門外造出了風的屏障。
「啊!好痛!」戳著鑰匙孔的人率先叫起來,其他人也跟著大聲嚷嚷。
廢話,風臥輕笑,他在強風裡捲了些砂,這樣的風當然有殺傷力。
但他們並沒有停止開鎖。
想了想,風臥吞下一口湯,在外頭放出了一個風捲,讓它在原地旋轉。
「欸,開了沒啊!」
「快開了快開了,啊!」外頭傳來這樣的聲音。
看來必須進行威赫,嚼著青菜,風臥一邊在門內用風壓固定住門板,手指一彈,讓外頭的風捲一下變成兩人高的龍捲風。
小龍捲風傳來咻咻的風聲。
風臥敢說,捲著一堆砂土的龍捲風不管大或是小,都超有破壞力。
「欸,那個是什麼——」少女率先驚叫了起來,連鎖效應似的,每個人都開始尖叫,連開鎖都忘了。
「什麼東西 那是什麼鬼!」
「那是風嗎!它居然把植物也捲起來!唔!」
「啊!小天被東西砸到!昏過去了!」
風臥忍不住竊笑。
我是敬佩你們不相信神的精神啦 不過偷東西什麼的還是別做還好。
「喂!小天你起來啊!快點!」
「唔……」
「喂,祭品回來了!撤!」門外一陣騷動,隱約間風臥聽見誰撲進窗邊草叢的聲音,確定他們不會再來搗蛋後,風臥於是也撤掉了自己的力量,繼續掃完桌上的食物以免挨罵。
很輕很輕的腳步聲,風臥聽得出來這是冰華的腳步聲,緩慢的靠近了門邊。
風臥聽見了冰華的一聲嘆息。
冰華只是朝門一推,門便毫無響聲的開了。
「呦!回來啦!」風臥抹了抹嘴,裝做無事地打了招呼。
「……渾……」冰華驚訝地瞪大了眼,倒是沒想到風臥還在這裡。
他跟他說過的!有人來,風臥就得跑!
「你怎麼沒跑!剛剛有小偷來欸!」顧不得什麼氣質,冰華手邊一扯,扯下了掛在鑰匙孔上的鐵絲,然後關上了門。
「我用神力打跑了,很厲害吧!」仍是故意地,風臥挺起胸膛一副驕傲的模樣。
放下盥洗用具,冰華愣住了。
一秒,兩秒,三秒。
「哈哈哈哈哈哈!」冰華爆出大笑,從站著一直笑到蹲在地上抱著肚子,只差沒在地上打滾了。
為什麼一直說自己是神吶!這傢伙!
從以前不懂笑到現在已經笑的止不住了。
夠了啊!這耍寶的傢伙!
「嘿嘿,」風臥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抓著手中的糖果罐,起身走向冰華。
夠了啊,夠了
我只剩一個星期……能跟你……在一起……了……啊……
冰華一直笑,直到他笑夠了之後。
他反而想哭了。
再過一個禮拜,就要舉行祭典了。
不管如何,他都見不到這傢伙了。
蹲在地上,整個室內從大笑變成啜泣聲,冰華的哭聲低低地,很努力地壓抑著聲音。
但,悲傷的心情已經壓抑不住了,此時的冰華只像個無助的孩子,不能停止哭泣。
風臥的拿著糖果罐要給他的動作停滯了,有點手足無措地,不知道要怎麼辦。
最後風臥蹲了下來,把糖果罐輕放於地,然後張開手臂抱住了他。
風臥沒有問他為什麼哭。
「吶,冰華,你可以大哭,沒關係喔,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風臥用很輕很柔的聲音對他說著,身上的溫度傳到了冰華冷涼的肌膚上,暖暖的,令人想要哭泣的。
冰華愣了愣,然後伸手回抱了他,在淚眼朦朧下,大哭了起來。
X X X
「一個男人去親一個男人你覺得正常嗎?」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冰華正質問著風臥,而風臥只是隨隨便便的回話,「不過是親了一下額頭而已,又沒什麼了不起。」
「這很重要!」害冰華剛剛還為風臥拼命用自己的方法來安慰他而感動不已,想不到風臥趁著抱著他的時候偷親他的額頭!
冰華氣的連手上的糖果罐都想摔回原主人身上了。
「該不會你跟他們一樣,把我當做女生吧?」冰華的聲音略低,好不容易平復的臉色又在此時沈了下去。
「我當然知道你是男的,」風臥連忙說道。
他總不能說他覺得冰華很可愛才親他額頭吧!冰華大概會一秒翻臉把他當變態然後斷絕關係打死不相往來吧!
「那就算了,」冰華握緊了手中的罐子,臉有點紅,他小聲的喃喃自語,「反正,我不討厭。」
「欸?」因為後面那句話太過小聲,風臥沒聽清楚。
「沒什麼,」冰華動作僵硬地放下了手中的糖果罐,想藉此掩飾他的羞赧。
「話又說回來,你大可跟他們說你是男的啊。這樣,你就不必當祭品了。」
雖然風臥渴望著能有個玩伴,但他寧可不要非出於自願而陪他玩的人。
因為,這麼做,沒有人會開心的。
「如果有人在你只有五歲時找到身為稀少民族末裔的你,然後問你:「你想死還是當祭品?」的話,你怎麼辦?」冰華瞥了他一眼,有氣無力的說著。
「喔,」那果然只有一個答案可以選了吧。
雖然,兩條同樣是死路。
人啊,總是拼命的想要生存。
「你好辛苦呢,冰華,」風臥學著像水月一樣,拍拍冰華的頭。
冰華沒有閃躲。
已經哭不出來了,冰華揚起嘴角,虛弱的微笑。
「如果你真的是神,那該有多好呢?」冰華用嘶啞的聲音說著,風臥只是踢踢地板,癟著嘴,「我明天還會來找你嘛,怎麼說的好像世界末日,你再也看不到我一樣。」事到如今,他總不能說他是神,讓冰華把他所要被獻給的神當作自己,並有所期待。
再過不久,風臥也即將成年,是時候也得幫忙水月照看世界了。
他畢竟不是那個「被祭祀者」。
「這個禮拜,只要你再來一次就好了,反正祭典一個星期後就到了,到時……」
「吼,我天天來啦!所以,冰華,別難過了,」打斷了沉浸在哀傷中的冰華,風臥給他一個微笑。
呆愣了下,冰華放鬆的神經似乎還沒調整回來,就往風臥額頭親了一口。
風臥愣住,臉瞬間紅了起來。
「你你你不是認為男人親男人很不正常嗎?那你還……」
冰華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之後,捂著嘴,臉也跟著紅了,好半晌他才逞強的丟出一句話,「回敬你的!」
「快走啦,都半夜了,你的家人會擔心的!」
然後冰華鬧了彆扭,作勢趕人。
「好啦好啦!我明天來喔!」
「快走快走!」打開門將風臥推入夜幕之中,冰華鎖上門,清洗並收拾好碗盤,然後他拿起了糖果罐。
風臥說這是好吃的東西。
微笑了起來,冰華搖了搖罐子,各種顏色的糖球撞擊著玻璃瓶,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打開罐子想拿一顆,甜甜的氣味侵入嗅覺,冰華用指尖抓起一顆白色的糖果,正欲放入口中。
他張開他粉色的唇瓣——
碰地一聲,鎖上的門被用力撞開,木頭的門板撞上牆發出悲鳴,生銹的鎖因而脫落。
門壞了,門口站著的人全都帶著不懷好意的神情。
「看吶,欺騙了我們那麼久的雜種。」
冰華聽到有人輕蔑地說著。
這種事,他早有心裡準備了。
只是,對不起跟他約好的風臥了。
如果可以,難得地。
他第一次那麼渴望著活下去。
未沾染唾液的白色糖球掉在桌上,滴溜溜地滾動著落了地,上頭沾滿了塵土,再也不得食用。
顫抖著,冰華站了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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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彼此凝視著對方的眼,這種僵持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他們的距離近的像要吻住對方,溫熱的氣息吐在對方臉上,誰也不肯退讓。
冰華的兩腿壓在風臥的腿上,雙手撐著風臥後方的椅背,整個人幾乎要貼在風臥的身上。
要不是沒有其他的意念,其中一人可能早就彈開了。
僵持是他們的吵架方式,兩人只會靜靜的互看對方,誰也不動,直到誰先退讓,誰先崩潰。
把彼此都逼到牆角,不吵,不鬧,就只是等著對方開口說話。
這次,誰會先投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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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臥。」黑髮青年拍了拍坐在長椅上的風臥的背,正在出神的風臥被嚇得彈了起來。
「原來是水月啊……」
「來,早餐。我最近常常看不到你,你跑去人間了嗎?」水月笑盈盈的在椅上放下一籃食物,坐了下來,拿起一個麵包遞給風臥。
「嗯 是啊,」風臥抹抹臉,「對了,最近又有部落要進行獻祭了。」
「你見到人了?」優雅的咬著麵包,水月發問。
「對啊,不過,我第一次見到男祭品。」
「男祭品?」水月皺起眉。
「嗯,說他原本是稀有部族的末裔。」
水月的皺著眉,他記得前不久才看過什麼末裔的資料
「風臥,」水月吃麵包的動作停了。
「幹麻?」吞下一個麵包,風臥看向水月。
「這些,你吃掉吧,我先走了。」水月拍拍身旁的籃子,說著,他神情嚴肅地站起身,快步走遠。
「又要去查什麼東西啊,」對於照顧世間的人們,水月一向盡心盡力,這會吃早餐吃不到幾口又跑了,要不是有祭品在強迫他吃飯,風臥看水月真的哪一天會病倒。
雖然風臥也算是害水月忙碌的罪魁禍首……
風臥轉頭看著根本沒吃多少的餐籃,偏頭想了想,他提起籃子。
帶去給冰華吃吧,他應該會喜歡。
這麼想著,他揚起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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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白白讓我們養了那麼多年,居然敢這麼欺騙我們!」
「看你這麼漂亮,你也只空有著皮相而以,內心何其醜陋,你對得起養我們的你嗎!」人們一句一句地謾罵著,恨不得要立刻殺了他似的。
啊啊,他錯了嗎?他都已經沒有逃跑,乖乖讓他們養著等待屠宰了。
他的命運本來就不是由他們決定。
你們又不瞭解我,何來的妄言謾罵。
想著想著,他的臉勾起冷笑。
「還敢笑!」棍子打了下來,痛,他現在只這樣覺得。
因為,再怎樣的痛都不比人們對他的疏離還痛。
被強壓著跪在地上的雙腿已經失去知覺,雙手、頰上被割了好多道破口,身上傷痕累累的,與先前那娃娃般的無瑕完全不同。
口裡又乾又燥,一夜未睡使他想吐,然而他硬是忍著。
分明就是你們強迫的。
冰華抿著嘴,不發一語。
他被壓著示眾,即將被奪去性命。
現在的他,連祭品也算不上,不過是個欺騙世人的罪人。
「我……詛咒你……們」虛弱的吐出話來,他被人拉扯著頭髮強制起身,又被狠狠地揍了下,那人劈頭對著他大罵著,聲音大得幾乎要廢去他的聽覺,然後,那人取笑著他將要被處死。
冰華只是瞪了他一眼,感到一陣昏眩。
又被打了,忍著疼痛不叫出聲,冰華試圖想些別的事來轉移注意力,不去理會自己的慘狀。
不知怎地,冰華想到風臥微笑的樣子。
他顫抖,突然想掉淚了。
「吶,風臥……對不起……啊……」結果他終究只能吐出這句話。
他好不想死啊
被拉扯著頭髮,他被帶離了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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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臥慌了。
他本來只是要來找冰華吃早餐的,沒想到冰華居然要被處死了!
就因為冰華被發現是個男人。
這個原因,讓他想起昨晚,他忘了窗邊也還躲著人,而他卻忘記趕走他們。
事實已成事實,然而風臥只能抹去人們記憶中自己的行跡,卻沒法抹去其他的事物。
而且,神是無權抹滅誰的蹤跡,或是直接把誰在危機之下帶走的。
所以風臥沒辦法救他。
他還想,好不容易能有個人陪他,如今他要死了,回歸人類的輪迴。
但他好不想放手。
都是風臥他造成這一切的,都是他害的。
是他害了冰華。
丟了手中的麵包,他藏起身子,跟在冰華後頭。
眼淚止不住的掉。
他們走到了偏僻的荒地,行刑人拿出了小而利的刀子。
風臥只能無能為力的看著冰華的喉嚨被割開。
冰華的喉管被割開,呼吸不到空氣,只能用手抓著染血的喉嚨,垂死掙扎著。
等到行刑人離開後,風臥這才靜靜地現了身影,朝冰華衝了過去。
他涙流滿面的抱住地上的冰華。
「風……臥……我都……沒看……你……原來……你真……是……神……喔……」冰華看見了風臥,扯開笑臉卻只能吐出氣音,小聲地說。
「是我害的,我害的……」風臥哭著,顫抖著懺悔,他畢竟不是人類,他無能為力。
然而他改變了冰華的命運,即使,他並不是有意的。
因為冰華是祭品,他一直以為他們可以永遠玩在一起,他才會毫無顧忌的跟他玩。
沒想到,傷害那麼大。
「風臥,擦擦你的淚吧,」哭泣中,誰又來到他的身邊,拍拍他的肩,遞了手帕給他。
「水月……」淚眼朦朧地,風臥仍抱著快要斷氣的冰華,哭號著,「拜託,水月,救他 」
救人這種事他做不到,但是他相信,他的哥哥應該能。
「人類做的事情無法抹滅,」水月慘然的笑了下,蹲下身,神色悲傷地對著冰華笑,摸著冰華的頭,「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冰華。」
冰華看見水月,也只是虛弱的笑,從喉中發出小小的聲音。
「水月,我求……你……我想……跟風臥待……在……一起……」
「我……不想……失去……那麼好……的朋友……」幾乎快失了氣息,冰華很努力地說著。
「拜託,水月……我什麼都願意做……」風臥跟著求著水月。
「拜託你……」
「拜……託……」
輕輕地,水月嘆息,「那,風臥,答應我別再惹我生氣,也別再下來人間了。」
「好……」風臥哭的像個孩子似的,水月輕拍著風臥的頭,「你只要答應我不去做這些事,我就輕鬆多了。」
「風臥,先走開吧。」
風臥依依不捨地放開了冰華,走到遠處站著。
「拜託你……了」冰華瞇起眼,微笑。
「我會的,」水月回給冰華一個微笑要他安心,輕聲唸起了咒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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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華再度睜開眼時,已經不在那蠻荒的森林。
白色的天花板映入他的眼簾,身上被某個不算重的東西壓著,而且發出呼嚕呼嚕的酣聲。
他立刻就知道壓在他身上,而且穿著異國服飾的傢伙是誰了。
「風臥,」冰華輕聲喊著他的名,接著他發現自己的身體上連個傷都沒有,被割開的喉嚨癒合了,上頭連條疤都沒有。
只有他的髮色變白了而已。
「風臥,」扯著自己的白髮玩,他又再喊了一次。
一秒、兩秒、三秒。
啪,冰華打了他臉頰一下。
還是沒醒。
「讓他休息一下吧,剛剛他連我都一起照顧了,很辛苦呢。」揚起笑容,同樣穿著異國服飾的水月從門外走了進來。
「水月大人,」冰華喊道,水月這個名字就是他們信仰的神的名字,更何況水月剛剛出手救了他。
「請別叫我大人,再說,你現在也是位神祇了。」勾著好看的笑容,水月推托著。
「不,是水月大人救了我的,請讓我尊您為大人,」冰華認真地說著,水月只是愣了下,然後笑了出來。
「好吧。」
「對了,您說我是神明?」冰華的身體向前傾,看了眼仍巴在自己身上睡大覺的風臥,他發問道。
「我將我所擁有的水元素中的冰元素分給了你,你會因此獲得神格;不過,這有個缺點,這代表我的力量也分了一半給你。」
「這樣沒關係嗎 」自己只是區區一個祭品,就這樣分給他沒問題嗎
「所以,也請你保密,」水月微笑著比了個「噓」的手勢,同時又說,「不過大多時候災禍的亂源都是風臥,有他的保證,我就輕鬆多了。」
原來如此,冰華點點頭,支著頭看著還在睡覺的風臥,內心複雜。
他唯一的朋友是個愛惹禍的傢伙。
算了,反正是他救他求水月救他的,嗯。
冰華揚起漂亮的笑容,接著水月像想起什麼似的,轉身拿了個罐子,「之前女孩們被風臥撒嬌著做了一罐給他,順便也做了一罐給我,要吃嗎?」
水月搖搖玻璃罐子,罐子裡頭的正是冰華一顆都沒吃到的糖果。
冰華想笑又想哭啊,明明自己不會做又偏偏想讓他吃到。
也太偷懶了,下次想拿給他吃就自己做啊。
「好的,」冰華說著,起身。
被震動到因而醒來的風臥揉著眼,睡眼惺忪,「唔……我錯過了什麼嗎……」
冰華只是瞪了他一眼,輕輕地巴了他的頭一下。
「喂喂!為什麼打我!」
「你活該。」冰華發出冷冷的聲音,接過了糖果,含入口中。
風臥一臉莫名其妙,不能理解自己做錯了什麼。
風臥永遠都不知道,那時的冰華只是用冷漠來掩飾他的開心罷了。
之後,又過了一段時間,冰華和風臥都長大了點、個性穩重了些,也開始幫著水月分擔工作。
冰華自願住在風臥的家中,再加上看到風臥一團亂的家後,他更要住在風臥的家裡幫他煮飯打掃。
如今,或許冰華沒有自覺,但他在無意識中寵壞了風臥,風臥只要有冰華在,在家待個一個月不出門都行。
話說回來,他們從朋友升級成戀人,那又是他們同住在一起後的、另外一段故事了。
雖然冰華還是常常被風臥惹怒,他卻從未後悔過拜託水月救了自己。
即使有著悲慘的過去,但現在的他,還蠻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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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拉回現在。
他們仍僵持著,空間中彷彿沒有時間的流逝。
沒有說話,但是這次,率先動搖的是冰華。
溫熱的淚水滴滴答答地掉到風臥的頰上、衣上。
冰華濃密的睫毛沾著淚水,亮晶晶的,粉色的唇不自然地抿緊,臉色呈現死白的顏色,四肢發冷並狠狠地顫抖。
「你又說這種趕人的話,混……」
罵人的話還未說完,冰華張開的唇被趁隙入侵,風臥捧著他的臉龐,舌尖撬開他的貝齒,吸吮著他的舌,狠狠地吻了他一回。
風臥在冰華的嘴裡嚐到了眼淚的鹹味。
「騙你的!」風臥在放開他後嘻嘻一笑,裝作這只是單純的惡作劇,不過實際上心中可是放下了一顆大石頭。
「品味很差欸你……開這種無聊的玩……笑……」
「而且你又扯到你哥身上做什麼……」一計無力的拳頭往風臥的胸口摜,淚水停不下來的冰華抓住了風臥的衣襟,「雖然,是你拜託水月大人救了我,但你以為是誰從我……還是人類的時候就陪在……我身邊的……」
「啊啊,就說是開玩笑……」
「囉嗦,」換了個坐姿,冰華將頭埋進風臥胸口,孩子氣的喃喃,「作為報復,我要把你的衣服哭溼……」他死也不要說他被風臥的發言嚇得要死。
「唉呀,到時候衣服不也是你洗嗎?」風臥笑著攬住開始把他衣服弄溼的冰華的背,輕輕地拍著他的頭安慰。
「……到時你就負責吹乾,吹風機,」 冰華悶悶地說,然後哭的更兇。
「好、好,」哄著冰華,風臥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總算是平安收場了。
不過下次可不能再開這種過分的玩笑了啊,風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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