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油加油!!!!
現在是(偽)家屬對抗(真)新郎((誤
顆顆,期待喔~
04.5贏不了(下)
聽到噗哈哈哈的呼喚,他想開口,聲音卻出不來,睜大著眼,眼前卻一片黑暗,這就是「睜眼瞎子」嗎?他一點也沒有吐自己槽的力氣,只能虛弱地把失去視物能力的眼閉上。
方才身後突然而來的一陣劇痛像在體內炸開似的,接著痛到極點的麻痺感從背後一路傳導至腦部,他全身都使不上力,只感覺騰雲駕霧似的輕飄飄,似乎有人將他抱了起來……
……是矮子嗎?矮子其實沒那麼討厭他嗎?
再次醒來,他發現自己已經趴伏在自己房間的床上。
中年男子有些顫抖,不敢注視面前年紀雖輕卻是西方城第二強者的鬼牌劍衛。
鬼牌劍衛冷冷地說,即使不懂武的醫者似乎也感受到無上的殺氣:「你剛剛的診斷再說一次。」
「是,那位先生可能是因為某種……運動傷害而脊椎粉碎,可能在傷癒之前無法自主行動。」
「多久會好?」
「大概一年……呃,半年。」看到伊耶眼神凶光一閃,醫師趕緊改口,但對方還是一臉不滿,醫師簡直欲哭無淚:「完全痊癒花費半年已經很快啦,如果不好好調養還會有後遺症和伴隨的劇痛。」
伊耶轉向站在一邊的少女護甲:「你呢?你有辦法盡早治好嗎?」
月璧柔遺憾地搖搖頭:「我沒辦法一次使用那麼多法力在他身上,至少也要幾個月吧?」
「其實、如果那位先生是新生居民,可以讓他重生比較快,還減輕疼痛。」醫師善意地提出建議,但全部的人都瞪向他,讓他嚇得又低下頭。
「殺掉重生是行不通的!」把醫師趕走之後,伊耶煩躁地說:「只能交給恩格萊爾了。」
「可是我們即將要攻進聖西羅宮,不適宜現在耗費精力救不相干的人,讓范統躺幾個月也沒什麼嘛,反正他應該也派不上用場。」
「你說什麼!」旁聽的白髮青年跳了出來,怒瞪著月壁柔,大有將她殺之而後快的衝動。
「我說的是事實嘛,我們現在有重要的事,哪有辦法顧慮到每一個人,大不了等恩格萊爾奪回王位,再用王血治療他啊!他可以在床上休息等我們回來,應該也比較輕鬆吧。」璧柔無辜地說。
月璧柔沒有惡意,伊耶默想,但沒有惡意不表示不會傷人,他可以想像那傢伙聽到之後一臉敢怒不敢言的表情,但之前的自己一定也會贊同這項意見……
噗哈哈哈勃然大怒:「你說的雖然是事實,但本拂塵還是非常不高興,你以為范統為什麼要蹚這趟渾水,還不都是因為你們這群莫名其妙的人!」
「讓恩格萊爾回來自己決定吧。」伊耶不耐地打斷爭執。
他們各自解散,至於他們在等的人,月退和硃砂不知道下課後又去了哪裡,直到晚餐前才回來,一進大廳,就看到全部的人都在大廳裡等他。
「呃……大家……怎麼了嗎?」月退有點心虛地掙脫掉硃砂抱住他手臂的手。
「恩格萊爾,你回來了!」愛子成癡的艾拉桑高興地張開雙臂抱上前去。
「嗯,爸爸,怎麼大家都聚在這裡?在等我?」
「對啊,等你回來吃晚餐呢!」
不是吧?老頭,不是已經跟你告知過發生了什麼事了嗎?伊耶頭痛地遏止艾拉桑拉著兒子到餐廳的動作,開口道:「恩格萊爾,有傷患需要醫治,請裁奪。」
「傷患?」月退轉頭看看帶著無辜神情的璧柔,任伊耶拉著他往房間而去。
「這不是范統的房間嗎?」被拉進某間房,月退才浮現緊張,「范統怎麼了?」
「脊椎粉碎,月璧柔無法很快治好他,也不能殺,就看你要不要救。」伊耶言簡意賅地說明。
璧柔猶豫地說:「恩格萊爾,你使用王血會不舒服一段時間,要不要等奪回王位之後再……」
「使用王血會不舒服,那還是別……」愛子心切的艾拉桑勸道。
看著趴伏在床上毫無反應的朋友,月退說不出話來。
「我看就別救了,直接給他一個痛快,重生回東方城,說不定珞侍會顧念朋友一場放過他。」硃砂一副「少了范統求之不得」的態度。
「范統怎麼受傷的?」月退沉默了一晌才問,眾人聞言都安靜下來,面面相覷,似乎沒人想到問這個問題。
「是我,」伊耶開口淡淡地說,「我找他比試……」
「伊耶哥哥,我不是說……」
「我有記得手下留情!誰知道……那是意外!」
一直在床邊半瞇著眼冷眼旁觀的噗哈哈哈開口了:「哼,要不是范統顧忌傷到你不使用符咒,也不見得需要你『手下留情』。」
伊耶還想再說什麼,還沒開口,已被打斷。
「伊耶哥哥!」月退一臉怒容,眼裡帶著難過:「范統原本只是個不會武藝的平凡人,即使得到別人的劍術記憶,沒有打好體術基礎的事實是不會改變的,要不是因為我,他也不需要這樣勉強自己練武……」
「從剛才到現在,本拂塵總算聽到一句人話。」噗哈哈哈冷冷地插了一句。
伊耶沉默下來,艾拉桑見兒子似乎有內疚之意,忙出來打圓場:「好了,我想應該就像伊耶說的是意外,伊耶你有沒有受傷……」
「我很抱歉。」
伊耶低下頭,沉重而慎重地道歉,對月退,也是對噗哈哈哈,更是對此時床上失去意識的人。
「我要救他。」月退轉過頭,看向臉朝內側趴伏的朋友,毅然決然地說:「爸爸,還有其他人,請你們離開吧,這是我應該做的。」
「恩格萊爾,至少吃過晚餐再……」艾拉桑再勸。
「我現在就要救。」態度堅決毫不妥協,見他心意已決,其他人也只好默默地出房去。
相較於其他人都到餐廳等候開飯,伊耶卻不發一語地走到練武場。夕陽西落,天色將近全黑,他站在練武場正中央,回想這一整天發生的事。
當時,武器化為的頎長人形橫抱起藍衣青年,居高臨下看著他——
他一直不服青年的實力超過大半由他的武器而來,但不可否認,武器的品質包含在一個人的實力之內;能讓武器這樣維護自己,也並非完全只靠運氣。
而那白髮武器當時對他說的那些話……讓他湧起一絲赧然和強烈的不甘,卻一句話也無從反駁。
場上的兩截斷劍已被僕人收拾掉,他緩緩走到場外,倚靠著樹幹,一手隔著衣物摸著胸前還來不及重新處理、交錯不齊的繃帶輪廓,另一手緊握擊向樹幹。
那傢伙……
看那傢伙在面前倒下,心裡湧上的滋味……即使最後那傢伙臨時收手,他還是有種自己輸得很淒慘的感覺;老實說,月退的責備並沒有打擊到他,他卻覺得,縱使那傢伙再多麼弱,他也已經贏不了對方。
假如胸前的傷勢只在表皮,為何卻痛到深處去?
少年舒了一口氣鬆開他放在身側的手之後,便輕輕帶上房門走出去了,接著一道清冷的嗓音響起:「你還要裝睡到什麼時候啊,范統?」
「呃……」青年翻過身來,有些尷尬。
『噗哈哈哈,我才沒有裝睡,我只是找不到「醒來」的時機。』
當他恢復意識時,也許是因為止痛符的功效,也或許是痛覺神經麻痺了,雖然還一陣麻痛,但痛楚已經沒那麼尖銳,而馬上就有一堆人闖了進來,你一言我一語講了起來,他不好意思打斷,只好默默聽著,加上臉又朝內側,所以沒人發現他已經醒了。
而後來噗哈哈哈聽他們說話,一直想要翻臉帶著他遠走高飛……呃,這個詞有點怪怪的,但不管,他只好用心靈溝通安撫自家拂塵的情緒;為了讓噗哈哈哈轉移注意力,他還特地跟他鬥嘴,在被噗哈哈哈罵怎麼會傷成這樣、不會自我防護時,講些『沒辦法人就是衰,跌個跤也跌到四腳朝天,還好旁邊沒人觀戰』之類的自我調侃。
再然後……就是不適合「醒來」的場合。
噗哈哈哈和月退的話是讓他很感動啦,但是……他又覺得很難為情,特別是矮子竟然會道歉……所以後來月退接近的時候,他才下意識地又閉起眼睛裝睡,真的不是故意偷聽的!
『哼,要不是金毛的可以救你,本拂塵才不想留下來求他們!』
『好啦,噗哈哈哈,月退也已經救了我啊,我現在又是活龍一尾,你可以放心了啦。』
『你從來就不是什麼活龍啦!對了,以後再也不准你跟那個白毛比試了,不然來一次我殺一次,管他是不是原生居民。』
『……』我從來沒有想跟他比試啊,這次不是你要我跟他比的嗎?范統啞然。
『我也已經趁你暈倒的時候警告過那白毛了。』
『警告?噗哈哈哈你對他說了什麼啊?』
『不關你的事。』
我怎麼覺得你的臉上有點不自然……到底說了什麼,令人好在意……
『哼,有你這種笨主人真讓武器操心,』抱怨了一聲,白髮青年躺上他身邊的位置,一眨眼就變回拂塵了,『算了,既然你沒事了,本拂塵就睡覺了。』
『噗哈哈哈……』范統眨了眨眼,無奈地看著旁邊已沒有聲響的拂塵,輕輕撫了撫白色的毛。
謝謝你啊,噗哈哈哈。
接下來的幾天,范統藉著養傷的名義,留在鬼牌劍衛府大享清福……好吧,名義上是養傷,其實他是照顧因為救了他而身體不適的月退,其他人無視他的態度都跟原先差不多,只除了鬼牌劍衛本人的態度有點微妙。
沒有像之前冷言冷語也就算了,表情似乎也沒那麼冷酷,更不會對他視若無睹或是惡狠狠地瞪他。偶爾不小心單獨遇到一起,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時,伊耶還總是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看著他,像是欲言又止。
范統實在不太會應付這種狀況,只好平常特地繞開伊耶的房間,減少碰面的機會——但不想遇到某個人的時候偏偏更容易遇到,今天又不小心在月退的房門外相遇。
莫非是想要道歉?范統苦笑著想。那就不必了吧?其實也算自己衰,跌得不好傷到龍骨,正常的運動傷害啦,倒是他的下半身跟矮子犯沖的樣子,這點得多多注意。
看伊耶遲遲不開口,范統又繼續猜想,如果不是想道歉的話,難道是知道了他當時在裝睡偷聽?
看著范統驚疑不定、瞬息萬變的表情,伊耶淡淡地開口:「我有事情跟你討論,跟我來。」
「?!」
討論?什麼事要討論?
「呃……攻打神王殿的事?」范統雖然覺得一頭霧水,但還是被對方的強大氣勢帶著走。
「神王殿……是聖西羅宮,攻打聖西羅宮的事找你有什麼用?」
說的也是。
「月退的病情?」
「每天老頭都會拉著我照三餐來探望恩格萊爾,我想他的狀況我們比你更清楚。」
也是啦……那難不成是……
「……食宿費?」
問到第三個問題時,已經到了鬼牌劍衛的臥室,范統站在房門外不想踏入,躊躇地說:「你在這裡就不好了?」
「你不是已經進來過,還上過我的床了,有什麼好不敢進來?」伊耶從房裡望向他,一次回答他兩個問題:「至於食宿費,我不是那麼小氣的人,不過如果你想支付我也不跟你客氣。」
上過床……范統還留在上一句反應不過來,靈光一閃後才支支吾吾道:「那是你健康時,我來幫你沖澡和讓你餵飯,才跳上你的床而已。」
淡定……范統說完再一次讓自己無地自容的反話後,暗自替自己打氣。那只是那次為了方便擦澡只好稍微爬上矮子的床而已,並不是實質上了什麼床!
「哦?」男人心情彷彿變得不錯,似笑非笑說,「我以為你想到的會是那晚的事?」
「那早的事?」什麼事?……喔,感覺似乎不會是什麼好事……
男人別開眼光,有些不自在:「吃飯糰的事。」
吃……喔,吃飯糰啊……不是他想吹毛求疵,那次是「上桌」,又不是「上床」……
「我都還記得。」為什麼還要再提起啊?不是很有默契地當成沒那回事了嗎?現在又提出來說是怎樣?
看著范統亂飄的目光,伊耶猜測他的真實意思:「你想忘記?」
范統急忙點頭,沒想到伊耶沉下臉來,沉聲說:「誰叫你自作主張?」
自作主張?
「你這樣顯示你很寬大為懷嗎?」
眼見伊耶提高聲量,范統驚覺他們接下來的話題不適合公開嚷嚷,萬一傳出不妙的八卦就慘了,只好移進房間,並小心把門關上,然後緊張地靠在門板上。
范統弱弱地開口,他實在不懂伊耶的心思:「忘記這種事不是很困擾嗎?還是記得的好?」
伊耶不以為然,一副專斷獨裁、「他說了算」的樣子:「總之……我不准你忘記——否則我會反覆提醒你、讓你記起來!」
什麼跟什麼啊!為什麼矮子這麼專制!
范統不知該說些什麼,記得這種事要做什麼?又不是什麼好的回憶……但一瞬間又不知如何反駁,只好問起另一個問題:「那個……夜渡資的事?」
伊耶一愣,范統則是出口之後露出如喪考妣的表情。什麼夜渡資啊?明明想講食宿費!剛才已經說過一次,矮子不會誤解吧!唉,是說問出口才想打自己嘴巴,逃避也不是這種方法,哪壺不開提哪壺啊,他沒有錢可以繳食宿費啦,難不成還要讓他跟月退借錢來還他哥嗎?
「夜渡資……嗎?」伊耶竟然還思考了起來,像是之前完全沒想過這個問題。
范統只好再賭賭看可悲的機率重述一次:「夜渡資、夜渡資……食宿費!」重述了好幾次終於跑出了正確的詞彙。
「食宿費,當然是用勞力償還,你上次只打掃了一次室內練武場就沒下文了,你該記得吧?」
「……」
這就叫作挖坑給自己跳吧?……可以用那次的夜渡資抵食宿費嗎?……開玩笑的啦,萬一矮子說沒那個價值怎麼辦?那他也是再中一次槍而已……
所以范統也只是想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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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有變成All范的趨勢……
本帖最後由 天翔 於 2012-5-23 19:22 編輯
囧…… 劇情變成這樣了!
嗯,原來噗哈哈哈的作用真好!看來伊耶想要繼續吃掉范統的機率處於危險水平了哦!
大大的文章寫得不錯喲~ 路客支持支持!
期待下文!
矮...伊耶是想一天吃一次范統(飯桶?)
伊天范統太累了
所以應該是兩天一次?
大大的文章寫得不錯喲~
期待續章~總覺得後面會有阿噗vs伊耶的場面!!
05.現在的矮子都這樣嗎
事情發生前,擔心也沒用;事情發生時,再怎樣都會過去;事情發生後,也沒有在意的必要。
攻打聖西羅宮奪回王位的行動,也是就這樣落幕了。月退回到西方城少帝的位置,重掌政權,翻雲覆雨的長老團在那爾西在位時被肅清了,原本想報仇的月退在最後一刻還是救了那爾西,范統搞不太清楚他們糾結的關係,只樂於似乎可以短暫歇一口氣。
於是范統終於獲得安詳的睡眠,直到又從可怕的夢境驚醒。
「嗚哇啊啊啊!暉侍!不要放手!」被自己的尖叫聲吵醒,范統翻身而起,坐在床上喘了很久。
等到范統漸漸鎮定下來時,不免因四周安靜的環境覺得奇怪,向來自己的武器總是在他開始慘叫時就把他叫醒,不然就是早早催他起來練功,怎麼今天毫無動靜?
呼喚了噗哈哈哈幾聲,對方卻不理睬他,咕噥著『要繼續睡』,還要他出門時記得帶他出去之後,就又傳出呼嚕聲了。范統滿腹疑問,但已被惡夢嚇得了無睡意,只得先起床漱洗。
由於還想不到今天要做什麼,范統慢條斯理打理完畢,一打開房門,便猝不及防地被房門對面站著的人嚇了一跳。
「你你你……」伊耶怎麼會站在他房門外面啊?
白髮男子雙手環胸,看似十分不悅,揚聲問:「你莫非忘記今天的約定了?」
「約、約定?」范統轉了轉腦子,才想起昨天矮子突然找上他,說要上街採買鬼牌劍衛府的生活必需品,便(單方面)決定由他這個食客陪同前往,幫忙提東西。
嘖,他付出的勞力還不夠多嗎?是不會找硃砂啊?那傢伙才是真正的米蟲吧!
「你才等沒多久啊?」雖然心裡碎碎念著,畢竟已經(單方面)說好,而又是他睡晚,讓主人在他這個客人房外等,范統釋出善意地問,但反話還是反成自己一副毫無悔意的態度。
「還好。」伊耶臉色陰沉,口氣不佳地回道,「快去吃早餐,然後就出發了!」
范統一陣愕然,他還以為伊耶會回答等了很久,然後為他的不守時破口大罵,畢竟他好幾次都看到伊耶這樣罵他的下屬,但范統也不會白目地反問,搞得自己想被罵似的。認份地去用餐時,伊耶就坐在另一張椅子等,由於早晨已經過了一半,其他可能出現在餐桌上的人都已經用完離席了,而月退也因聖西羅宮有移交事宜須處理而不在家,讓范統跟伊耶兩人隔著飯桌大眼瞪小眼。
兩人當然沒什麼對話,安靜地一人吃飯、一人用著有限的耐心等候。
范統邊吃,邊覺得哪裡奇怪,仔細一想,依照矮子的耐性,他睡晚了,矮子破門而入才是正常的吧,而且是在他還是忘記鎖門的情況下——他可沒忘記那個某天早晨,矮子闖進來叫他去打掃練武場的事——但這次矮子竟然只是在外等候……
這麼說起來,剛才開房門的時候好像有感應到門上有無法自外進入的結界符咒,是噗哈哈哈設的?
噗哈哈哈也沒叫他起床,照理說噗哈哈哈不可能沒發現有人在房外啊?
……是故意不叫他起床的嗎?
『噗哈哈哈,』有疑問就問,范統用心靈溝通叫醒自家武器:『你今天怎麼沒叫我啊?』
噗哈哈哈帶著睏意的冷淡聲音回道:『你今天又沒有要去修練。』
『可是我跟人家有約啊,昨天不是也有跟你說過?』
『跟人有約是你的事,憑什麼要本拂塵叫你?』
欸,竟然這樣說!這麼冷漠!而且聲量還大起來了!我們用的是心靈溝通,可以不用那麼「用力」,謝謝。
『那矮子在門外時,你至少也叫我一下啊。』
『關本拂塵什麼事?反正他又進不來!』
那結界符咒果然是你施放的啊……
『難不成范統你想要放那白毛的進來?』拂塵本體傳來森冷的氣息。
怎麼得出這種結論啊?只是問一下有必要這麼尖銳嗎?
噗哈哈哈不理睬啞口無言的主人,繼續嘮嘮叨叨地抱怨:『你每次都不鎖門,難道還期待有人夜襲?本拂塵怎麼有你這種糟糕的主人!』雖然只有腦海浮現聲音,但那聲調中的鄙夷還是順利傳達給范統。
范統哭笑不得,嘴裡的食物都忘記咀嚼了:『噗哈哈哈你冷靜一點,不會有人想夜襲我的啦!』
『哼!那你就別再囉嗦了!』說完便陷入寧靜,再也不理睬主人。
竟、竟然還嫌我囉嗦?噗哈哈哈是進入叛逆期了嗎?范統張著嘴,一臉受到打擊。
「喂。」安靜在一旁等候的伊耶開口叫了聲,吸引了范統的注意。
「沒有什麼事啊?」范統哀怨地看了看分明是害得自己和武器失和的罪魁禍首。
「……」伊耶默默看了他一晌,才說,「你睡覺時喊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什、什麼話?」他講夢話被聽見了嗎?想到方才的夢境,范統有種不好的預感。
伊耶閉了閉眼,有點受不了地說:「『你為什麼要變成他的樣子啊』、『高個子變矮就不是高個子了,感覺一點也不奇怪』、『靠近一點、快過來』、『暉侍!不要放手』,我聽到的就這些。你做了什麼糟糕的夢?暉侍是那個傳你劍術的人?」
天哪!果然是暉侍!可惡的暉侍!你到底要破壞我的形象到什麼地步!
還有矮子,你會不會問太多啦?這只不過是我的夢而已,不要在意,OK?
看范統一副恥於開口的樣子,伊耶難得沒有咄咄逼人,直接站起身道:「吃快一點,我到外面等你!」
雖然令他尷尬的傢伙已經離席,但由於已經被勾起糟糕的回憶,美味的早餐變得有點食不知味。范統重重嘆了一口氣,腦中浮現夢裡與那個寄生在他體內的靈魂的對話。
『你跟那個像鬼一樣的鬼牌劍衛不是做過那種事嗎?感覺如何?有快感嗎?』
『你問這個做什麼啊?怎麼可能會有快感?痛都痛死了,我又不是被虐狂!』
『不舒服嗎?』
『才不舒服!』
『如果那個伊耶長高一點,應該跟你滿配的吧?想不想回味一下啊?』
然後那個變態就真的變成「長高的伊耶」的樣子,還一直逼近過來!
長高後的矮子耶,怎麼都很詭異好嗎?矮子那樣悲劇的身高就已經夠壓迫人了,假如又長高還有沒有天理啊!人不能十全十美嘛!
而且有誰能告訴他「公認的溫和好青年」為什麼會是這副德性啊?所以說這種夢哪能說給那矮子聽?
早餐時段就在范統回想糟糕夢境的羞恥狀態下結束了。
接著,當然就是范統百思不得其解的「採購鬼牌劍衛府生活必需品行動」。但反正只是跟班,范統也樂得放空,到西方城街道蹓躂。
「你最近心情好像不錯?」
身旁男人問出的這個問題,讓范統嚇了一跳。
「是發生什麼好事情嗎?」男人見他沒反應,又問了一句。
范統看看四周,鋪了石板的寬敞道路,兩旁裝飾得唯美可愛的小店鋪,路邊叫賣的攤販,手工烤焙的香味從窗明几淨的點心店散發出來。
他們正在西方城的街道上。雖然幾年前歷經戰火的摧殘,不久前還因面臨戰事而民生蕭條,但短暫的和平還是讓人們稍微露出笑容,即使還是籠罩不安的陰影。
「我問你話。」男人開始不耐煩。
范統默然,果然是正牌的鬼牌劍衛本人……雖然月退已經奪回王位,身為大功臣的伊耶也已經回到鬼牌劍衛的職位復職,但那差到有名的耐性還是只夠他問兩句話。
「呃,也有什麼啦。」不好意思地抓抓頭,雖然還有跟東方城的關係還沒釐清,但在西方城解除敏感身分,能來到平民的街道上讓他有絲放鬆也是沒錯。
雖然伊耶沒有再開口,但那直直注視的目光告訴范統還在等他的答案,范統只好說:「就月退被竄位了,可以好好弄亂國政了,還有最近喝的飲料都很難吃啊。」是月退奪回王位啦,可以好好肅清國政,而且食物都很好吃,讓他每餐都在期待餐桌上會出現什麼好料的。
「哪有什麼好吃的?」伊耶沉默了一下才平板地說。
「你覺得不好吃啊。」是「我覺得很好吃」啦。
「還不就是平常的那些。」伊耶視線投向別處,有力步伐仍保持一樣的速度。
這又是范統納悶的一點,他們上街好像是要幫鬼牌劍衛府添購必需品,雖然他是不知道負責必需品的人是誰啦,但不管是誰,也不應該是鬼牌劍衛本人出來採買吧?矮子也不急不趕,很悠閒似的,現在可是有工作的高官,不是閒閒沒事的人吧?
他們隨便逛著,范統還不忘買了幾瓶噗哈哈哈的洗髮香精,反正有鬼牌劍衛府的經費支付,矮子也沒意見,不拿白不拿。
逛了大半天,還到飯館吃過了午飯,說要購買必需品的人兩手空空如也,還一逕走在前方,倒是他這個食客手上提了幾瓶供奉武器的貢品,令范統懷疑伊耶找他出來並不是要當苦力那麼簡單,甚至還害怕起伊耶是不是藉故將他引到外面,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
不過要殺他的話好像也不必特地將他引出來,而且噗哈哈哈也在,范統心安地摸摸腰間的拂塵。
就在這時,走在前面的男人突然停步,讓反應不及的范統撞了上去,范統穩住腳步,說了聲「謝謝」,心裡埋怨矮子緊急剎車,人長這麼矮不小心被撞倒很容易成為肉餅的啊!
定睛一看,他們前方站著一個粗布衣衫的少年,少年約莫十來歲,一臉嚴肅,手拿著一支……疑似晾衣服的竹竿橫擋在他們面前。
范統看看四周,原來已經出了大街,也許伊耶是打算回府了,要不然……就是要將他引到郊外殺了?
「停步!」
我說這位小朋友,我們已經停了啊,你還害我撞到矮子,矮子都沒說話該不會真的是打算把我帶到荒郊野外砍了,才特別有耐心吧?
范統無奈地看向伊耶,這種場面還是交給講話沒問題的人交涉好了。
「你憑什麼擋住我的路?」伊耶冷冷地道。
范統無言,講話沒問題的人倒是很直截了當,對方是小孩子難道不會稍微和善一點嗎?
少年似乎不認識鬼牌劍衛,也很直截了當:「這是我練武的地方,如果有人要經過這裡,就得接受我的挑戰!」
哇!小朋友你好勇敢,看到伊耶那張兇臉還沒嚇哭,但是你找錯人啦!
「哦?」伊耶挑起一邊的眉毛,對方只是乳臭未乾的小鬼,當然引不起他的興趣,他只是好奇:「你是原生居民吧?」
「是又如何?」
「你就不怕隨便跟路人挑戰因而喪命?」
「哼,別說的好像你們很厲害!你是什麼紋級的?」
金線三紋啊小朋友!范統黑線的在心裡幫忙回答。
「那你死了不可埋怨,你要跟哪一個挑戰?」伊耶側過身,指了指自己和范統,讓范統吃了一驚;他還以為從剛才他們沒有對話以來,矮子就忘了他跟在後面的事了。
少年來回看了看他們兩個,傲然說:「當然是比較矮的你,那空有身高卻一臉傻樣的傢伙看起來就沒什麼實力,我當然是找強者!」
范統覺得自己站在後面還平白無故中了一槍,難道長得高但氣勢不強也該被人嫌棄成這樣嗎?現在的矮子都這麼趾高氣揚啊?
伊耶卻把重點放在別的地方,渾身冒出煩躁的殺氣:「你說誰矮?」
少年皺著眉,來回看了看伊耶和范統,老實地說:「當然是你比較矮啊。」
「那好,我就好好教教你禮貌兩字吧!」伊耶冷笑著將掛在腰間的劍丟到一旁,拳頭握得嘎吱作響,讓范統捏了一把冷汗。
矮子一臉想用拳頭修理那個小屁孩一頓的樣子,雖然沒事在旁邊納涼兼看戲是不錯啦,不過在實力明顯差距下,也等於是看大矮子欺負小矮子而已嘛!
然後沒多久,少年果然被『教訓』了一頓,趴在地上還不服氣地想站起來。范統光看就覺得痛了,忍不住開口說:「大朋友,這樣就不好了吧,你爸爸在學校等你了。」
少年不解范統的反話問題,微微一愣,生氣地說:「我沒有爸爸,還有誰在學校等我啊?」
范統也一愣,不曉得該回什麼,只好說:「喔,那你們送我回家好了?」
少年聽了,睜大雙眼瞪著他,重新把劍掛回腰間後的伊耶平淡地問:「你住在哪裡?」
少年撇過頭去,還從鼻子哼了一聲。伊耶見狀,不發一語疾走過去,少年以為又要被揍而下意識閉上雙眼,沒想到從領子處被提了起來。
「哼,打輸了就要認輸,好好去鍛鍊自己,這副德性有夠難看!」伊耶就這樣提著那個哇哇亂叫的少年,往某個方向而去,范統搞不清楚狀況,也只能跟上前去。
直到到達一幢建築物前,本來拚命胡亂掙扎、破口大罵的少年,看到建築物前站著的女性,也安靜下來,被伊耶放下時,只是垂著頭直直站著。
「冬瓜!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害我多擔心!」那位女性見到他們,小跑步過來。
「我叫冬冬!」少年漲紅了臉,轉過頭惡狠狠地警告:「不准叫我『矮冬瓜』,聽到了嗎?」
范統克制不住地「噗哧」一聲。
又是一個對身高無限怨念的孩子,祈禱你日後不會跟矮子一樣悲劇。少年聽到笑聲雙眼都要噴出火來,至於伊耶反而露出心有戚戚焉的表情。
女人斥喝了少年一聲,轉向伊耶,躬身道:「伊耶大人,給您添麻煩了!」將少年牽過來,微笑說;「多謝伊耶大人這些年來的資助,院長很想念您呢!」
伊耶冷淡地應了一聲,就沒再說話了。倒是被叫「冬瓜」的少年震驚地叫嚷起來:「什麼!他就是鬼牌劍衛大人?可是他長得……」女人眼明手快地摀住他的嘴,微笑著向他們點頭告別。
「喂!鬼牌劍衛……大人!」最後少年還是擺脫了女人的手,大聲朝他們喊道:「我會好好鍛鍊的,等我變強後,請接受我的決鬥!」
還真是熱血啊……范統置身事外地想。
「你如果不夠強,我也不會理你。」伊耶淡淡的一句話,卻讓少年的眼神爆出鬥志滿滿的光芒。
范統目送著女人和少年進入建築物。隨著離開的步伐,不由得偷偷觀察起白髮男子。
聽說伊耶是孤兒院出身的,看來就是這家孤兒院了?連自己父母的模樣都沒見過嗎?在還沒被艾拉桑收養前,也像冬瓜這樣自立自強地自我修練?如果小時候就這麼沒耐性和壞脾氣,應該也被很多人看不順眼吧?
一個人不可能天生就很強的,要吃過多少苦才能在資源缺乏的情況下成長到足可獨當一面?看似單薄的背影,逐年武裝成那麼堅硬剛強、不容輕慢;不屑於穿戴護甲的高傲,寧可對敵時將防守轉換為攻擊。
對重要的人也是這樣吧?無法開口示好,行動反而更勝言語;與其守護,更願去擊潰所有逼近的威脅。
一時間范統感觸良深,不知該說什麼而靜默無語,一個抬頭已經黃昏了,偌大的夕陽掛在他們回程的路上。
「你都不會想做些努力,改變別人對你的觀感嗎?」反倒是伊耶先打破寂靜,「不會想、讓別人不再敢輕視你?」
一高一矮的身影面對著夕陽,彼此的心境似乎也隨著景物而變得沉靜。
「如果我努力了,你就能不那麼討厭我嗎?」
伊耶為這不知道是不是反話的話啞然。
范統哈哈一笑說:「其實我都有所謂啊,觀感什麼的,我都已經不習慣了,我是為了別人喜歡才死的啊。」
「為了誰?」伊耶愣了一下,有些在意地脫口而出。
「什麼?」
「你為了誰的喜歡才死的?」
范統無言了一下,解釋道:「那不是反話。」
「那你到底是怎麼死的?」
范統無奈地說:「這我也很不想知道啊。」
「你這種胸無大志的傢伙死了之後會冤魂不散跑到幻世,怎麼想都很奇怪吧?」
「你沒在想我的事?」范統固然也覺得奇怪,但又覺得煩惱想不通的問題很麻煩,不想多解釋連自己也茫然的事情,索性順著話問。
伊耶扭過頭,生硬地回道:「誰會想你這種飯桶的事?」
也是啦。范統搔搔頭。應該只是因為走路不說話很尷尬,所以隨便找話題聊吧。不想聊的話就不要聊,他不會在意的。
很久以後,伊耶謊稱自己忘了當時的答案又問了一次相同的題目,而在范統給了類似的答案後,發自內心地說:「算了,我只是說說而已,你這樣就很好,不需要讓大家都喜歡你。」
如果大家都因為了解范統而喜歡上范統,那他會非常困擾的。而他也到那時才發現,同樣的一張臉,竟然可以在同一個人眼中,從「礙眼」轉變為「怎麼看都順眼」。
但現在的伊耶,卻還沒有那樣的體會。他沉默著,回顧自己從過去到現在為了爬得更高而做的努力,他仍是覺得自豪,但已經不會想再諷刺和自己天差地遠的范統。
「呃,我可以回答你一件事嗎?」范統有點苦惱地開口,看伊耶沒有拒絕,才繼續問道:「就是……那個時候,我們比試之後,噗哈哈哈跟我說了什麼啊?」
「……」
「他沒有很禮貌吧?」范統有點坐立不安,「你要在意他說的話喔。」
「我當然會在意他說的話,哼!說那種話……」伊耶彷彿想到什麼不愉快的事,臉色沉了下來。
「到底說了什麼?」
「不干你的事。」
范統傻眼。伊耶的回答怎麼跟噗哈哈哈一樣啊,明明就關他的事吧?
「他說了什麼你不需要替他負責,而我在意什麼,也是我自己選擇要在意。」
這麼說也很有道理啊……那我就不管囉?范統心情複雜地想。身為當事人的兩位都堅不吐實,他也只能讓他們去了。
自己的武器有不能告訴自己的秘密,還是覺得多少有些在意吧?
大大寫得很好喔^^
請繼續加油
話說阿噗在吃伊耶的醋呦
06.那兩個字
短篇的好處就是可以隨時作時空跳躍XP(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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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那個傢伙動不動就往外跑,有時候甚至一整天沒看到人影,這讓西方城的鬼牌劍衛很不是滋味。
以前青年也是忙著修練、忙著和他們家皇帝玩……雖然最後得知是被拉出去玩,但那時那傢伙的行蹤自己並不會特別放在心上。
怎麼自從恩格萊爾和東方城女王決鬥勝利過後,那傢伙反而比自己這鬼牌劍衛還忙碌的樣子?
不是成天跑到聖西羅宮去探望被救回的偽帝那爾西,就是被孤兒院那個矮冬瓜帶頭的一夥人約出去,他曾經撞見過幾次,那些小鬼根本就是捉弄他玩嘛!一個大男人跟小鬼頭混在一起還笑得那麼開心不覺得很不像話嗎?
至於恩格萊爾的那個替身,又有什麼好接近的?不僅去探病、還去做什麼驅邪,對他那麼好對方又不領情,簡直白費功夫!早知道就在那爾西要被俘虜前不顧一切殺了他以絕後患!
在心裡如此抱怨的男人,沒有想到自己也曾是不領情的一個。
好不容易將孤兒院的小鬼頭送回院裡,范統吃飯洗澡完後趕快著手例行公事——矮子派的工作已經累積好幾天了,雖然沒有催,但每次見到他卻是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肯定也等得有點不耐煩了吧,自己應該趕快完成才對,以免矮子要用沒得用……
手上一邊忙碌,腦子隨心所欲地東想西想,想到珞侍,想到暉侍,想到那爾西……
沒想到自己竟然能成功從實力大增的珞侍手中救出那爾西,不就代表自己也大有精進?但也因此沒看到月退和女王的決戰,是有點可惜,就算自己在場可能也看不出什麼門路……而救出那爾西之後在神王殿外不知該如何是好時,沒想到找到他們的竟是伊耶,還以為沒人發現他不在呢!伊耶是因為討厭的人突然消失,才引起注意嗎?
那時和救出的人質挨在一起,天寒地凍,又因暉侍的情感作祟而心情鬱悶,在看到那道簡單俐落的黑白身影出現在寂寥的視野中,雖然那人一臉難看的臉色,自己還是瞬間安下心來。
男人像是找了很久,白髮有些凌亂,氣息也有些不穩,瞪著他和失去意識的那爾西,不滿地唸著:『搞什麼啊,恩格萊爾竟派這種任務給你,我不就閒閒在旁邊嗎?』
鬼牌劍衛不在的話,東方城的人會起疑的啊!而且你可能會乾脆把那爾西殺了比較省事!范統在心裡回答,他想伊耶應該也明白,所以就沒有說出口來。
『……會冷嗎?』接著出乎范統意料的,伊耶竟然輕聲問出這一句,讓他以為自己聽錯了,接下來一隻溫暖的手伸了過來碰了碰他的耳朵……
……然後就別過頭,自顧自將那爾西接過手去,用稍微焦灼的腳步拉開距離。
留下呆滯的他杵在原地。
最後范統當然還是跟上前去,雖然這疑似『針對厭惡的人之新招』讓他有點措手不及。
事後回想,當下以為那是厭惡的表現方式之一,是有那麼點牽強,但范統想不出伊耶這舉動的任何可能,只能將那匪夷所思的行為歸為『你這小子還能做到這地步』,這種多少有點讚揚意味的舉動吧?
抱著處理完的「某物件」,范統來到鬼牌劍衛的臥室,挪出一隻手敲了敲門,沒有得到回應,范統直覺地轉了轉門把,發現竟然沒有上鎖,范統原地遲疑著該不該自己開門進去。
主人不在自己進去好像不太好?但不進去又白跑一趟,到時候還得再一次將東西拿來……早知道就不要碰門把,不知道門沒鎖就沒後來的掙扎了。
天人交戰最後還是懶惰佔了上風,不想再多跑一次的范統打著偷偷進去把東西放在床上就閃人的主意,輕輕推開房門。門內沒有開燈,籠罩在一片漆黑中,范統走進去,怕自己被當成小偷還先稍微掩上房門,躡手躡腳地在黑暗中摸索,往記憶中床鋪的位置而去。
「矮子你在嗎?」
雖然知道人應該不在,但范統下意識還是先小聲開口詢問一聲,弄得好像竊賊入室還問主人在不在的可笑場景。
范統來不及錯愕總是跟他唱反調的反話竟然沒出現,靠近床鋪的手臂卻被抓住,一股拉力讓他一陣頭昏眼花之後發現自己已經是面對天花板的狀態。
身下是床,東西還抱在胸前,上方是……
「你叫誰矮子?」一個不滿的聲音響起,說矮子,矮子就到!果然是他!
范統逐漸習慣黑暗的眼前,朦朧描繪出男子少年般的臉,眼神熠熠直視著他,范統覺得自己有如被壓制在對方身前的獵物,下意識將眼睛閉上。
但閉上眼反而湧起一股更不妙的感覺,在這種「短兵交接」的尷尬狀態下,閉上眼睛不就變成一種暗示了?亡羊補牢趕緊打開眼睛,卻被比方才更接近的臉龐嚇了一跳,此時兩人鼻尖相距剩不到一指長,能清楚感受到彼此灼熱的吐息。
「眼睛閉上。」對方低聲說道,雙眼冒出殺氣般的逼人,范統習慣性地聽從閉眼,只聽到逼近自己的人喃喃吐出一句:
「早點閉上不就好了……」
接著唇上傳來夢一般的觸感,髮間也探入一隻手輕柔地撫摸。
無論是唇瓣或是髮際,感受到的都是異於常態的輕柔,像是對方也不確定、也在試探,只沿著唇形邊緣徘徊,不敢越雷池一步。
「……留下來?」男人的嗓音比平常顯得更低沉而壓抑。
「……咦?」
「留下來過夜?」
「……!」
范統當下的心情大概是:「你到底是何方妖孽竟然假扮成鬼牌劍衛大人該不會又是暉侍的惡作劇吧?」覺得很有可能身處在暉侍架構的夢裡,范統渾身僵硬。男人自然沒可能不發覺,皺著眉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移開壓住他的身體。
「不要的話就快離開!」氣悶地說了一句。
范統慢慢爬起身,慢慢離開床鋪,離去前又回頭看了一眼靜靜坐在黑暗中的人影,慌亂已經壓下,心底取而代之的,瀰漫一股自己也說不清楚的情緒。
心思雜亂地穿越迴廊,在自己的房前卻意外地看見友人,月退看到他愕然地問:「范統,你去哪了?……那個方向是……伊耶哥哥的房間?」
范統默默地走到月退的面前,將還抱在胸前、忘記要留在剛才的房間裡的東西一股腦兒遞給月退,月退下意識接過來,看了看手裡的東西,又問:「今天不練字嗎?很久沒練字了……」
范統無奈地笑笑:「上次吧,月退,今天有心情。」便進房去了。
將房門關上後,范統自覺地進了浴室刷牙,以免又被自家嗅覺靈敏的武器嗅出什麼,然而一出浴室,變為人形的噗哈哈哈還是懷疑地瞅著他。
「你去哪裡?怎麼沒帶本拂塵去?不是說去白毛的房間要帶本拂塵的嗎?」
范統嘴角微抽。你根本就自己猜測了我去哪裡了嘛,幹嘛多此一問?
『我只是拿東西過去,一下子的時間就想說不必吵醒你了。』
「是嗎?」還是懷疑地打量著主人全身上下,才輕哼一聲恢復拂塵的原形,「不准你跟那白毛的單獨相處。」
有沒有必要管這麼嚴啊?我又不是未成年少女!范統委屈地爬上床蓋上被子。真的要管那麼嚴的話,那也管管一直在夢裡騷擾我的那隻惡鬼啊!
隔天伊耶如往常練兵回來,剛回到房間正在沖澡時,浴間外傳來少年悅耳的喊聲:「伊耶哥哥,我來了,我在外面等你喔!」
伊耶皺起眉,不曉得恩格萊爾找上門來有什麼事,沖完澡後隨便披上衣物就踏出浴室,劈頭便問:「恩格萊爾,你有什麼事……」
問句頓了下,伊耶眼神更是疑惑,月退自然地坐在他的床上,范統則靠在牆邊的小桌子,露出有點心虛的笑——剛才因為沒聽到范統出聲,所以他並不知道范統也來了,這下更加困惑。
「伊耶哥哥,你的身材真不錯呢!」月退讚嘆了一句將伊耶拉回神來,伊耶沒好氣地說:「給我收回你那個稱呼!到底有什麼事?」
月退見伊耶提起,迅速板起一張臉,開門見山地指責:「伊耶哥哥你怎麼可以對范統做那種事?」
伊耶心跳快了一拍,看了范統一眼,范統別開眼神,一臉尷尬。伊耶凝重地說:「……范統都告訴你了?」
月退繼續理直氣壯地問罪:「對啊,范統又不是你的老婆,你怎麼可以把他當成老婆看待呢?」
伊耶嘆了一口氣:「要我負責也可以……」
「伊耶哥哥你想要怎麼負責啊?要不是昨晚看到范統怪怪的,今天找他逼問,我還不知道你這麼壓榨他——害我最近都沒辦法找他練字!」
你竟然還逼問人家!我看你的重點根本在於不能跟范統一起練字吧……等等!「壓榨是什麼意思?」伊耶更加狐疑。
月退把放在旁邊的那一疊衣服擺到伊耶面前,說:「叫他幫你打掃、洗衣服、晾衣服、收衣服、煮菜……」
「……沒有煮菜吧?」
「喔,因為范統廚藝不行,但你也叫他做很多老婆做的事!不可以這樣啦!」
伊耶無言,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說要負責嗎?原來月退知道的是這些,令他啼笑皆非。
月退抿抿唇,低聲說:「你有什麼話就說出來,不然、不然就換我告白了喔……」
伊耶臉色一凝,「你年紀還小你懂什麼啊!」月退的話反倒換范統聽不懂了,露出空白茫然的神情,又像因為聽不懂想跳過這一句地強裝面不改色。
「也許我有很多事情不懂,但范統的好,我絕對比你懂!你會把常穿的外衣丟給范統洗,也很明顯了不是嗎?為什麼要給范統洗?為什麼不是給僕人?為什麼最近餐桌上老是出現你不愛吃但范……」
「煩死了!知道了啦!」伊耶看向豎起耳朵在聽的范統,一整個可稱得上氣急敗壞;被義弟戳破心思讓他無法再維持平常的威嚴表情,「人先借我一下!」
伊耶說完,不等范統回神,就逕自將月退推出門外,在月退的嚷嚷下關上房門:「要好好告白啊伊耶哥哥!」
將惱人的噪音隔絕門外,伊耶面對房門深吸一口氣,順勢轉過身對五里霧中的范統說道:「跟我在一起吧!」
「啊?」
「這是你的榮幸,不准拒絕!」
「呃?」
「你只要答應就好。」
「我懂了……」但表情告訴伊耶是『一點也不懂』的意思。
「你不願意嗎?」
「我在跟你……說話嗎?」話出口前將『告白』兩字換掉,雖然反話還是讓他的話變得很沒禮貌,范統這時才感到混亂。
怎麼事情會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修練回來被月退攔路詢問為什麼昨晚手上會有矮子的衣服,被煩得受不了只好「勉強」說出矮子叫他做這做那以抵食宿費的惡形惡狀,心裡還有點期待月退幫他出頭後他可以擺脫這些雜務,沒想到他們兄弟到後來的對話根本像進入另一次元……現在是演到哪一齣啊?
「不是你還有誰?快給我答案!」
不妙,矮子看起來已經耐心全失了……范統囁囁嚅嚅道:「在一起的意思是……要交往嗎?」還是其實『在一起』的意思是表示永遠當他的僕人?范統心懸得老高,根本無法在意竟然沒出現反話的奇蹟。
「要那麼說也可以……交往,就是情人間的交往啦!」伊耶快受不了,只好打開天窗說亮話。怎麼有人可以這麼遲鈍?再迂迴下去,恐怕自己都先憋死了!
「可是、怎麼可能變仇人啊?你不是喜歡我嗎?」有跟討厭的人當情人的嗎?
「我已經不討厭你了。」解讀了反話後,伊耶頭轉向另一方,神色彆扭地說。
「這個玩笑很好笑啊。」范統持續懵懂。
「你到底要遲鈍到什麼地步,討厭你的話會對你做那種事嗎?」
「什麼事?」吃飯糰嗎?男人下半身和理性是分開的,他懂。
「這種事!」范統身體被男人一把拉去,還來不及驚叫,被揪住衣領強迫低下的唇被一道強硬卻柔軟的觸感封住,等他想到這次或許也應該要閉眼時,就被放開了。
伊耶臉頰微赧,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索性衝口而出:「我喜歡你啦!笨蛋!」
……有沒有人告白還罵人家笨蛋的啊?范統仍是傻眼,然後感覺到自己的臉漫上火灼般的熱度。
「如果你還沒辦法立刻給我答案,我可以給你時間。」伊耶直視著他,仍然是不容許他逃的氣勢;連這種時候,都是不容置喙的強硬。
門外低著頭的金髮少年,垂著眸看向光可鑑人的地板,但眼神卻如同看穿了地板似的,不知飄往何處。
至於被告白的事主,稍後滿懷心事從鬼牌劍衛的房間出來,每次出來都感覺像夢遊一樣地不真實……
第一次被人告白,第一次被原本討厭自己的人說喜歡,第一次被要求像情人般的交往,三個成就一次達成,但對象卻是個男人……
范統心亂如麻到發現月退已不在門外卻也沒心情去找,只想好好整理自己的心緒。
行屍走肉地回到自己的房間,看到床頭櫃上的拂塵,范統稍微平靜下來,心想也許可以跟噗哈哈哈談一下?
雖然不是沒想到月退,但月退也有自己要煩惱的事,雖然奪回王位,又在決鬥中打敗東方城女王,和對方的和平協定還是要處理的,更何況還有水池的存續問題,都讓范統覺得不該為個人私事打擾月退。
『噗哈哈哈……』范統在床邊坐下,輕聲呼喚自己的武器。
『呼……范統喔,什麼事?』
『那個……矮子投了個炸彈給我。』
『白毛的?你又去白毛的房間了?』拂塵好像一下子清醒過來,心靈溝通的『音量』又放大了。
『我不是獨自去的,月退有跟我一起去啦!』
『金毛的跟白毛的本是一丘之貉,范統你也不要那麼呆好不好!』
一丘之貉……
『……噗哈哈哈你冷靜一點,這樣我不敢跟你商量了……』
『……哼,還不快說。』
明明一副很想聽的樣子,還一直打斷,范統嘆了口氣。
『矮子跟我告白了……』
『不要理他。』瞬答。
『呃……他說喜歡我……』
『白毛怎麼可能喜歡你,范統你罩子放亮點好不好!』
噗哈哈哈,我怎麼覺得你根本是在貶低我,你就這麼看不起我嗎……
沉默了一下,噗哈哈哈才又說:『你自己的感覺呢?』
『這個……』
『你喜歡那白毛的嗎?』
『我不知道……』
『你不是怕他怕得要死,只想離他遠一點?他還曾經對你做過那種事!』
噗哈哈哈你好犀利啊!請讓我叫一聲犀利哥……
范統想了想,道:『聽到他說不討厭我之後,我應該也沒那麼怕他了……不,其實我也沒有怕他啊,只是話不投機、敬而遠之……』
噗哈哈哈發出一聲似乎是忍無可忍的聲音,接著才說:『你自己想想對他的感覺吧,如果不喜歡就乾脆拒絕,然後我們就可以離開這個地方了。』
……怎麼噗哈哈哈好像只給了這個選擇?如果反過來呢?反過來要怎樣?范統期待地繼續聽下去,武器卻已經沒了下文。
『……噗哈哈哈?怎麼沒聲音了?噗哈哈哈……』
『又有什麼事啊?』
『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
呃!
啊哈哈哈……!!後面那段好好笑哦!((此人不對勁
大大的文章還是一樣很好看 沒想到伊耶告白了(鼓掌)
不過范統好像猶豫不決呢……(苦笑)
希望范統好好思考 然後接受伊耶吧!((謎:那個不叫思考了!完全是直接接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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暉侍變高矮子那斷好好笑哦!
所以范統會接受伊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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