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創作】西方魔幻世界/十五題
本帖最後由 靜夜水 於 2019-2-5 16:24 編輯骨架上的玫瑰
那一晚,頂著張圓潤大臉的月亮先生,有如情人般溫柔的替大地覆上一層銀色沙織,隱形的手,憐愛撫摸過於湖畔怒放的紅色花瓣,紅玫瑰親暱地搖曳,顯得更妖異動人。
「真美......」恰巧路過的男人,將眼前美景盡收眼底,藍瞳中流露出莫名的癡迷。
男人緩步上前,在靠近那朵玫瑰時,不知怎麼,他居然有些緊張。好像他面前的不是一朵花,而是......一位楚楚動人的美人?
腦中有一瞬的清明,男人臉上浮現一絲掙扎。
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在男人升起強烈的危機感之際,巧遇微風吹拂,香醇的玫瑰香氣迎面撲來。下一秒,他那俊俏的臉龐上只剩濃濃的沈迷之色。
象徵權威的寶石拐杖被扔在地面,無人問津,男人取下高帽優雅的對紅玫瑰行了一禮,暗金色碎髮落在光潔的前額,碧藍色的眼底柔情似水,他魔怔似的呢喃,「我的親愛的,我的寶貝,我願意為你付出我的錢,我的權,我的一切......」
輕捧著玫瑰的手激動的微微發顫,男人彎下他挺拔的身姿,紅唇輕輕觸上嬌嫩的花瓣。
在男人看不見的角度,突然暴漲的綠葉猶如一張巨網,緩緩將癡迷得不能自己的男人收攏進懷,包裹得密不透風。
最後,男人消逝的無影無蹤。
湖畔的玫瑰也不知去向。
只有孤零零躺在原地的權杖知道,這裡曾發生的一切。
⋯⋯
以血為飲,以肉為食,以骨骼為軀幹。
雌雄莫辨的粉嫩臉龐,明亮動人的綠色大眼,火紅如焰的柔順長髮,一名與失蹤的伯爵大人神韻相似的少年,闖入人民眼中。
他會是伯爵大人的孩子嗎?
誰知道呢,說不定是伯爵大人跟哪個小妖精的私生子。
也是,這個孩子......實在太美了。
我願意,為他付出一切..... 15.工業革命
「齒輪已經失控了。」身著華服的女子,纖纖素手輕輕拂過冰冷的機械,淺笑,低語。
「那是什麼意思?」女子身旁的小女孩,仰起稚嫩的臉龐,天真的問道,「小孩子不需要知道,乖。」用方才觸碰金屬的手揉了揉女孩的頭,她用溫柔的語氣回話,「我不是小孩了呀,明年我就9歲了呢。」幼小的孩子嘟囔了聲,小小的不滿,「妳是呀,在我面前妳就是。」
「就算我的時間已經是停止的,而妳也等不到歷史重演。」
女孩又聽不懂了,精緻的臉蛋透露了何為疑惑。「沒什麼,走吧。」女子笑道,展開紫色羽扇。
她還是笑得很淡,彷彿一切都很好。
*
「安蒂亞,這裡已經不需要妳了,但看在妳曾經的貢獻上,妳就安心住下來吧。」面容幾乎都隱沒在斗篷下,開口的那人,語氣冰冷像是寒霜。「我早就知道有這麼一天了呢。」她淺笑,「你們會因為這句話迎向明天。」
「也會因為這句話看不見明天。」
那人撇下嘴角,似乎因她這句話感到不悅。「妳不過是個巫女罷了,還以為自己有什麼了不起的?」工業革命,齒輪的轉動,將過去無所不能的巫女推向曾經,推向絕境。
他如今已不需要看著安蒂亞這女人的神色過活,他們擁有力量。
「我是沒什麼了不起的啊,真正厲害的是這個世界,這個自然,以及神,不是我們任何一個人。」安蒂亞輕輕地笑了,「而我如此有幸,得到傾聽的力量。」
「我不管妳有什麼能力,反正現在就是沒作用的廢人了,要是還有自知之明就閉上嘴,乖乖的在這裡活著,不然就帶著妳那不知道哪裡來的女兒滾出去。」說到這裡,斗篷人的語氣捎上了一絲嘲笑,「不潔身自愛的巫女,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與我高談闊論。」
「你們不會懂的,珈雅的出生,是最大的恩賜。」安蒂亞的笑意似乎更冷了些,「她是我的信仰。」也是我的寶貝。
「不就是妳跟不知道哪個男人偷腥來的嗎,賤種。」
「真希望你五天後還能面不改色的再對我這樣說一次。」她的眼裡閃爍著,宛若星辰。「盼望,那時你還活著。」這可不是警告,是「預言」啊。
「滾!」失去了與她對話的興趣,那人轉身離去,留她一人站在原地。
「神告訴我,接下來的五天,必定不會安寧。」這個用金屬構築的空間,將受到劫難。而一切全是他們咎由自取。
她會留下來,帶著珈雅一起,讓巫女的輝煌年代,徹底終焉在這崩落的王朝裡。
安蒂亞無怨無悔,她知道珈雅也一樣。
*
「安蒂亞那女人真的很囂張。」憤懣的與身邊的人說著,褪下斗篷,露出俊臉的男人冷著臉,抱怨。「當然囂張啦,你看上的女人呢。」事不關己的說道,與他對話的人操縱著手中的機械,「不是我要說,這真的超難弄的,什麼觀星儀,我們觀星後,還不是要讓安蒂亞來解讀。」所以那女人還有利用價值啊,他們太操之過急了吧。
「賽倫,你這是在幫安蒂亞找價值嗎?」男子冷笑,「真看不出來。」「別說傻話了,洛加,我沒笨到跟你搶女人。」他的語氣一直很嘲諷,這讓洛加很不悅,「我超討厭那女人的好嗎,你別胡言亂語了,再說我就把你推進運轉中的機械裡。」
「得了吧,自己都不熟的機器還想殺人?」
他們此時都不知道,機器究竟是他們殺人的利刃,還是他人殺了自己的工具。
他們很天真的相信。
*
「珈雅。」輕輕揉著女孩柔順的髮絲,安蒂亞的表情流露一絲柔軟,「一直以來辛苦妳了。」那女孩的夢境,該得到救贖了。利用能力來救贖這群貪得無厭的人,她的預言加上珈雅的力量,構築了四年的黃金時光。
曾經只有她一個人苦苦地撐著,但珈雅的出世,將這災禍之國推向輝煌,然後她們終將隱沒在過去。
合理嗎。只因為她們是巫女嗎。
也許是那該死的仁慈吧,她終究是沒想神祈求讓他們遭到劫難。有些人,只是祈禱就具有力量。
是神自願降下災禍給他們的。
不是她害的。
「珈雅,我們很快就要離開這裡了。」她對著女孩說道。「我們要去哪裡?」仰起頭,珈雅漂亮的臉無法解讀這句話裡夾雜的無奈與悲哀。
「主神的懷抱吧。」也許。
*
機械引起爆炸,第一天。
129人,亡。
升降機失靈墜落,第二天。
189人,亡。
「騙人的吧?」「不會吧……」「明明觀過星說是大吉之相啊!」聽著那些人絕望的呼喊,安蒂亞笑了,淺淺的,宛如高嶺之花。
你們自以為是的觀測,怎麼可能比女巫的預言準確呢。
就讓她再預言最後一次,成真最後一次。
鑰匙失靈,被困在冷凍庫的6人死亡、電路毀損,9人遭電擊,死亡。
洛加覺得渾身冷意都竄上了心頭。當天還與他說話的賽倫已經死去,全部人都已經死去,剩下他一個人還活著。
「安蒂亞……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忍不住對那名巫女大吼,然後看見她露出淒絕的笑,「怎麼回事?當然是意外啊。」
「意外事故,導致人們死去啊。」
「不可能!這一切一定是有妳在搞鬼……償命啊!」他衝過去,勒住對方白皙的脖頸。「放開母親!」珈雅朝他大喊,被一腳踢開,「妖孽閉嘴!你們都該去死!」
「她身上流著……你的血液……」無法呼吸,安蒂亞仍然露出了一個扭曲的微笑,斷斷續續的說著,「8年前的夜晚……」
洛加想起那個他不願被提起的記憶。
一夕間失去了妻女的他,悲憤欲絕,然後……對某個女人做了那種事情。
那個女人……竟然是安蒂亞嗎?「我早就預言到了。」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鬆開了手,重獲呼吸的女子,儘管狼狽,笑容卻一直沒有消失。
「神會給我一個孩子,這孩子的出世,預言了你們如今的結局。」脖子上的紅印,像是那天,洛加與她翻雲覆雨的痕跡。
她一直,一直,都愛著他。
一直以來……從他還是獨身開始,而最後神終於賜予她洛加的子嗣,卻又預示了他將逝去。
這是一場,不可能有結局的愛戀,因為他們選擇了冰冷的機械,選擇了飛翔的工業。她是巫女,她不屬於這一切,而曾因她而獲救的這裡,也將一同埋葬。
珈雅。
是他們的惡魔,是她的天使啊。
她露出極為悲哀的笑容,「永別了。」伸手,將洛加推進運轉中的巨大齒輪裡。她的摯愛就在她面前,被碾碎成血塊。
「走吧,珈雅。」然後,她牽起女孩的手,義無反顧的,躍進其中——
工業革命,正式起飛。 11.只能依存的薔薇
扣、扣、扣……
規律的腳步聲在走廊間迴盪。
今夜無月,廊道內也沒點燈,庭園裡的景色模糊不清,只依稀能見到幾朵攀在窗框的薔薇剪影。
扣、扣、扣。
腳步聲突然停止,緊接著響起的是「咿呀」一聲。
垂著眼簾,艾妮爾碧藍色的眼眸沒有平日出席各個社交場合時的璀璨,有的只有滿滿的複雜情緒。
然而眨眼間,她抬起眸子,臉上也換上妍麗的笑容。
「吶、伊斯,我來看你了唷~」一反方才在走廊上規律到近乎完美的腳步,艾妮爾像個孩子般小跑著,五公分的高跟鞋對她來說似乎算不上什麼困擾。
跑到房間的最深處,她撩起裙擺,十分沒有淑女形象的坐在地上,爾後開始敘敘叨叨她的所見所聞:「伊斯,我和你說喔,今天席安夫人她……」
清脆的少女嗓音充斥整個空間,但從頭至尾都無人應答。
然而艾妮爾卻像渾然未覺,自己嘰嘰喳喳的說了一堆話,最後才說:「伊斯,你這樣不行呢,總是靠著我得知外界的訊息,沒有我你該怎麼辦呢?」
停頓一會,艾妮爾沒聽見回應,只得嘆息一聲,緩緩的,離開了這間房。
悠揚樂音,佳餚美酒,上流社會的交流方式,總是需要許多形式上的東西作陪襯。
「艾恩。」
小名被呼喚讓正和一位男性喝酒調笑的艾妮爾回頭,只見一名婦人正笑吟吟的望著她。
那名婦人氣質雍容,一身米色華服以珍珠稍加點綴,沒有多餘裝飾,顯得高雅而端莊。
「洛緹安奶奶。」艾妮爾連忙迎上前,「許久不見您了,您一向不參與夜宴的不是嗎?」
「哈哈,老太婆偶爾也想湊湊熱鬧啊。」
「哪的話,奶奶您可還是風華絕代的美人呢。」
洛緹安夫人年紀雖大,但從五官輪廓以及身形來看,的確可以看見當年那讓男人為之傾倒的佳人。
「艾恩,妳要小心啊。」話鋒一轉,洛緹安夫人語重心長的道:「已經被盯上了。」
艾妮爾心下一凜,故作輕鬆問:「又是認為我輩會危害其他種族的愚蠢之徒嗎?」
「或許是吧……最近謠傳艾妮爾女爵招攬了無數法師,準備大舉進兵人類都城。」洛緹安夫人無奈搖頭,「真是,這群孩子啊,越鬧越過火了。」
「身為人類一方的您,和我說這些做什麼呢。」
「我是嫁給了人類,但本質上和丫頭妳還是一樣的。」
「您的先生會傷心的。」雖是如此說,但她的聲音無比冰冷。
「艾恩,妳不會覺得滅了那些造謠者就能解決事情吧?」洛緹安夫人無奈道。
「不能解決,但至少我能消消氣。」
「妳一旦如此做,這座城堡又要面臨戰火洗禮了。」
艾妮爾沉默,她並不介意再次惹得這塊土地腥風血雨,但有一個人,她絕對不想、也不會讓他被波及。
「妳再想想吧,想到怎麼處理最好也不要跟我說……」說了,她就有義務要呈報給人類城主知道,無論最後是否開戰,都對艾妮爾不利。
宴會結束後,空氣中只留下各式食物餘香,混雜了香水的氣味,顯得不倫不類。
滴答、滴答、滴答……
宴會廳附近的小房間內,老舊掛鐘的秒針發出聲音,在靜謐的夜裡顯得格外突兀。
滴答。
在規律中,混入一聲極不協調的節奏。
黏稠的暗色液體自蒼白如紙的手指上滴滴落下,跌入地面上的血漥,砸出清脆,砸出寒意。
褐色的頭髮在月光下看來其實更像金髮,髮尾透著光,襯上毫無感情的眸子,美得不似活物,倒像某位畫家筆下的神祇。
在她面前的,是向她跪拜的一位男性,只是已沒了呼吸。
不帶一絲動搖,她緩步走出從窗戶透進來的一方月光,將自己藏入陰影中。
「這群廢物……」冷冽的聲線恨恨低語。
死人無法為自己辯駁,這句咒罵就此消散。
「伊斯……」她該怎麼做,才能使這朵只能依著她而生的花朵,燦然綻放?
過沒幾日,人類都城對艾妮爾女爵宣戰了。
理由是:魔族召集了強大的魔法師,恐有侵佔其他種族領地之嫌疑。
宣戰當晚,艾妮爾再度探訪伊斯。
「伊斯,戰爭要開始了。」艾妮爾斂起平時燦爛的笑容,如此告知。
「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而這次,依然沒有任何回應。
火光映照在花朵上。
窗外的薔薇似是沒有感覺到外界的紛擾,在月光下伸展著美麗的身姿。
扣、扣……扣扣……
不再規律的腳步聲在這條長廊上響起。
總是整理得一絲不苟的頭髮此時凌亂的披散,幾縷髮絲沾黏了不知名的髒污,一綹綹的黏在一起;身上一襲紫黑色長裙早已破爛不堪,裸露的肌膚上是燒灼的痕跡;只有那雙藍色的眼眸依然明亮,直直瞪視前方。
艾妮爾踉蹌的前行,窗戶外是被火光照亮的天空,灼熱的空氣包圍了這座建築物。
「伊、斯……」她跌進了那間房,往最裡頭爬去。
她已沒有力氣站得筆挺。
長裙在地上拖曳,拉出一道道污痕。
待她爬至房內最陰暗的角落,撩起那兒的暗色簾子,一張舖著絨毯的床躍入眼簾。
那同樣是暗色系的床鋪上,躺著一抹白皙的身影。
他身上毫無傷痕,就只是靜靜躺著,乍看之下似是睡著了。
那名為「伊斯」的少年,面色蒼白,嘴唇泛著青紫色,似是被凍僵了。
然而艾妮爾抓上他的手,掌心傳來的卻是比她體溫高上許多的、屬於普通人類的溫度。
常言道魔族冷血,是否因為如此,魔族的體溫總是比常人低呢?
她不知道,反正也無所謂,但是……
但是,她想留住掌心的這抹溫暖。
即使屋外已被熊熊烈火包圍,火勢蔓延至內部,她仍冷得打顫,惟有眼前這名人類少年的溫度可以稍稍安撫她。
所以,即使伊斯對她懷有殺意、即使依照慣例她總是把抓來的刺客就地處決、即使她知道這一切的一切都偏離軌道了──
她仍是讓自己的法師部下耗盡生命力,挽回這名被她重創的少年的生命。
她仍是冒著被各勢力盯上的危險,到處尋找強悍的法系職業,只為讓這名因為身體排斥魔族術法而陷入不自然昏睡的少年甦醒。
她仍是不想放棄他,在這最後的最後關頭。
自從被伊斯陷入昏睡後,無法自己吃飯,只能靠僕人勉強把食物灌下;無法自己去廁所,還是只能讓僕人清理穢物;而艾妮爾則是天天同他說話,只希望他能有那麼一點點反應。
有的薔薇會順著攀爬架往上爬,失去了攀爬架便會無力垂落。
艾妮爾覺得伊斯就像那薔薇花一般,而如今,她這攀爬架正走向崩潰。
她看著伊斯,藍眸中的哀傷逐漸轉化為絕望,最後竟是滿滿染上了瘋狂的色彩。
「伊斯……伊斯……」她不斷低喃著他的名字,手也慢慢移到腰側。
反正最後,他和她,若不是被那群衝進屋內的人類殺掉,就是死在這場大火中。
那麼、那麼……
噗。
利器穿透皮膚的聲音說是細微,卻又撼動著艾妮爾的耳膜。
艾妮爾雙眸瞠得大大的,映照出一幅她多少夢迴之間出現的場景。
一雙金色的瞳,直勾勾的望著艾妮爾。
冷靜透徹,如同金屬一般,那樣美麗,又是那樣令人膽寒。
那雙眼中蘊藏的光芒,和他來進行刺殺的那一天並無二致。
艾妮爾看著伊斯,伊斯亦看著艾妮爾。
她無法說什麼,而他是無意說什麼。
靜默,蔓延。
在這樣的沉默之中,伊斯伸手拔出艾妮爾胸前的匕首,屬於魔族的鮮血流得更兇了。
最終,艾妮爾倒下了。
然而,到死之前,她卻未曾拚著最後一絲力氣攻擊伊斯,也未曾用怨恨憤慨的眼神看向伊斯。
就只是單純的,錯愕與不明白。
伊斯確認艾妮爾斷氣後,自床上跳落,落地時還踉蹌了一下──沒辦法,在床上躺太久,腳麻了。
他為了不讓艾妮爾發現自己早已清醒的事實,連醒著都不敢挪動手腳。
走出房門,面對走廊彼端燒來的烈焰,伊斯不驚不懼,只是站到窗前,看著窗框上攀著的薔薇。
只能依附他人而生的花朵,到底是誰呢?
想起那名將強烈情感寄託於自己身上的女子,又看見眼前的花朵──
鬼使神差的,伊斯推開窗戶,拔下那朵盛放的薔薇,狠狠的揉碎,嗤笑了聲。
「魔族的血,原來也是紅色的啊。」伊斯自言自語,看著蔓延過來的火勢,不抱任何希望的坐下。
此時此刻,人類都城內的一名年邁婦人,望著遠方山頭上的火光,淒然一笑。
「洛緹安夫人,城主請您到城堡一敘。」一隊衛兵衝進房間,劈頭就對那名老婦道。
「我知道了。」洛緹安站起身,嘴角掛著輕嘲的弧度。
她就想,城主現在也差不多該發現自己兒子消失的事實了吧?即使他再怎麼對伊斯那孩子不上心。
過了這些年,她這老人家早就看淡了,也看透徹了──
無論是人與魔,只要是有感情的生物,總是攀附著他人而生的。
為了丈夫背叛族人的她是如此,為了一名少年全力付出的魔族女性是如此,為了獲得父親關愛而涉險的人類少年也是如此──
他們都只是,失去了支架便無力生存的薔薇,不斷重複一樣的行為模式。
互相依存,互相傷害,最終殞落。 本帖最後由 sh22949 於 2019-2-5 17:53 編輯
修女袖口裡的逆十字
“主啊!詛咒這個世界吧!是人類污穢了祢的名。”
聖潔的使者大喊。
信仰倒塌,聖教崩壞,一切的一切,宣示著人類再也聽不見神的教誨,也昭示著神不再降予恩賜。
一位又一位的神職者成為惡巫,被架上刑場。
曾經用來焚燒異教徒的木樁,現在焚燒著祂的信徒。
皇權與神權在博弈,修士和騎士只是棋子,他們的鮮血流滿大地,最後的結果只是人類高位者的大笑。
他們捨棄了信仰,卻又向他的子民和信徒宣揚著主的恩賜及仁慈。
他們將主的力量當作商品,肆意販售。
他們污衊了主。
“仁慈的主啊!您可有聽見您的信徒的聲音!”
修女緊握著手中的逆十字。
“他們自甘墮落成了惡魔,危害世間,而您的信徒怎麼卻不見您的救贖。”
逆十字在月光下閃閃發亮,四周一片陰暗。
逆十字在灰燼中閃閃發光,好像在嘲笑修女。
向惡魔祈求救贖的可笑。 題:藏於黑暗中的和平鴿
一場革命。
累積無數前人的鮮血和無聲的吶喊,暴虐鍛造而成的王冠,終究是敵不過人民的反抗。
自由、平等、和詳。
嗆鼻的鐵鏽味伴隨著刀刃刺入肉體的声音,染紅毛毯那蜿蜒的血液宛如詭譎畫作,刺激著神經。
握着的劍逐漸鈍了,已然習慣被濃稠溫熱的血液濺灑。
麻木的心在攻破王宮時得到一絲安慰,推開那攝政王的房,光線晦暗的房內傳來微弱的低泣聲。
銀白的刀面倒影出傀儡皇帝空洞的双眸以及尚未乾枯的淚水,躺在他腿上,渾身滿是傷痕的攝政王早已停止呼吸。
此時,懦弱無能的皇帝提出了讓人不敢置信的哀求。
「……你們可以把我送上斷頭臺嗎?」
世人皆知那皇帝跟攝政王是雙生子,攝政王因不滿沒有繼承帝位而挾持天生病弱的皇帝,哪怕在成年前兩人是多麼的互相照顧及扶持,都在上一任皇帝傳位的那剎那……
分崩離析。
沒人知道革命成功那一夜反抗軍的首領和皇帝談了什麼,第二日在民眾激烈的歡呼及感動的淚水下,那個人終究是被送上斷頭臺。
頭顱落地,代表黑暗的歷紀終是過去了。
第三日王宮便傳來皇帝病逝的噩耗,處於慶典氣氛的王都並沒有多少人關注這件事。
本該親密無間的雙生子,一人被扔於荒郊曝屍,一人被安好的放入皇陵。
反抗軍高層的密室,木製圓桌坐著一圈蒙著面、穿著斗篷的人們。
正中央的水晶球內一點燭火漾開,點亮那一夜的畫面。
「我知道會有今天,但是我捨不得他。」
那人的声音如此低啞,帶著濃厚的疲倦。
「反抗軍是我組織的,所以真正殺了他的是……我。」
越發激動的語氣,顯示瀕臨崩潰的心无法釋懷。
「人民想要一個交代我給,但我希望他能被好好安葬。」
「以反抗軍真正首領的身份下令,麻煩你們了。」
畫面倏地消失,徒留如火焰般艷麗的鴿子圖騰。
革命軍的標誌,代表自由、平等、和詳。
一段不為人知的秘史,就此戛然而止。
小小的留言:
沒什麼寫到西方魔幻的感覺,自首。 本帖最後由 瑞艾蒂娜 於 2019-2-7 23:44 編輯
13.歌帶悲傷
——吶,你是來殺了我的嗎?
無聲的少年以嘴型這麼說著,臉上洋溢著的笑容就彷彿面前的人是來贈予他幸福的。
可正好相反,即將迎來的不是幸福,是死亡。
慘白的骷髏面具後,被稱為『死神』的存在像是在惋惜一樣的閉上了雙眼。
##
在海底,生存著一種似人非人、似魚亦非魚的種族,他們是被稱為『賽蓮』的種族,被人類認為是海中的知性。
不過在海底還有非常多不同擁有知性的種族,一律統稱為海族。
賽蓮在人們眼中是帶來災難的生命,原因在於『她們』那能夠迷惑人心的歌聲和美貌。
只是這是現在流傳於世的傳言。
賽蓮是何時開始,只有女性能出現在水面、且要以歌聲來掠奪、驅趕外族呢?
年幼時,賽蓮之一的少年不斷思考這個問題。
是的,賽蓮並非只有女性,這是與人類間所流傳的最大的不同。
雖然賽蓮的男性很少,所以才要禁止他們離開海,以確保安全。
只是最初,賽蓮……不,整個海族是與陸地上的生命和平共處的吧?
是人類,從不知何時起害怕了,害怕擁有非同尋常能力的他們。
人類將賽蓮趕進海裡,賽蓮的長輩也開始教導年輕的孩子們不可輕易離開海面、在海上碰見人類要立即以歌聲迷惑他們以免受到攻擊。
少年對此感到不齒,不管是僅僅因為他們的非凡就破壞了和平的人類,還是因此妥協躲藏在海底的同族。
同時,他感到無趣。
每一年、每一天、每一刻都只能看著同樣的景色、同樣的色彩,就算游到幾百公里遠的地方也只有些許變化。
想看看不同的事物。
他的內心如此渴望著。
而那一天,他的期望找到了解脫。
一如既往的,他因為無聊離開海底來到海面,雖然海面也是不管往哪看都一樣,但至少比海底有趣。
天上時不時會飄過雲朵、飛過鳥兒,距離較遠的地方也偶爾會有船經過,所以他有時會偷偷來到海面看著這些變化。
大概是因為同族的少女們時常在這一帶出現的關係,船隻都不會輕易接近這裡,族裡的長輩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放任他。
人類是不會接近這裡。
賽蓮們都這麼相信的,少年也是。
所以看到緩緩朝這裡接近的小船時他十分驚訝。
是不清楚狀況嗎?還是迷失方向了?
基於好奇,少年沒有立即唱歌驅趕,而是滑下石頭隱入海中。
那船很小,看上去只是個人在接近大陸的海域捕魚用的,船上只有基礎的划槳的樣子。
船上的人划兩下停一下的,不知是因為體力不好還是用這種小船划到這種地方的關係,也許都有吧。
居然坐著這種船來到這種遠離大陸的海域,究竟是怪人還是笨蛋呢?
要知道,這裡和各方大陸都是有一段極遠的距離呢。
本來少年想躲在石頭後面等那個人類自己划船過來再嚇嚇他的。
……但實在太慢了。
「這是要等多久啊……」
少年不耐煩地喃喃自語,等那人類慢慢划到這裡都天黑了。
就在他陷入是該繼續等還是直接下潛回去的時候,注意到自己躲藏的石頭上有一塊快剝落的石片。
有點晃神的看了幾秒,他總覺得那三角形石片很像什麼……
「啊!那不是跟那個……嘻嘻……有個好主意了!」
那張看上去十分稚嫩的臉蛋露出了相符的、像是惡作劇的孩子一樣的笑容。
船槳擺動了兩下,基本上沒移動多遠就再次停下,船上的人類少年輕喘了一下氣。
真的……到了遠海會很難划動呢……
甩了甩有些痠痛的手,少年望向目標的海域。
那是傳聞中賽蓮出沒的海域。
他當初在港口想找船夫時,每個人都聽到目的地就死命拒絕,租船想自己划船前往也被勸告不要送死,最後就只租到這種近海用的船。
「早知道就不要自己來了……咦?」
正抱怨著自己的設想不周到,就發現他本來發現的目標——石上的那名賽蓮不見了。
「啊、啊嘞?剛剛不是……咦……?鯊、鯊魚!?」
接著還在困惑時,注意到視線的一角有某個三角形物體緩緩冒出水面朝著自己靠近。
緩緩地……緩緩地……慢慢加快……
「誒……誒誒!?」
終於回神的少年趕緊抓住掛在旁邊的槳擺動,試圖往反方向逃離。
然而就算休息過了,他還是沒多少力,很快就被追上吃掉……本來應該會是這樣……
「……咦?不對,那不是鯊魚……是、是誰在水裡……?」
隨著他的問話,那鯊魚……假鯊魚一頓,然後沉下去……
同時一顆頭探出水面。
「居然能看出來?你剛剛不是還驚慌失措的嗎?」
「誒……發現是假的就放鬆啦……?」
少年有些不明所以的回答,然後看著水面上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
「我是說……你明明就嚇個半死的,怎麼還能有餘力發現這是假的啊?」
「……??」
賽蓮少年見面前的人類一臉茫然的樣子,聳了聳肩。
「算了……你有事找我嗎?」
「呃,『妳』怎麼知道?」
「看起來就是在往我剛剛坐的地方滑嘛。」
連自己說出來了都沒發現,真蠢。
賽蓮少年在心裡嘀咕著,把船推到石頭邊,輕巧的用雙手一撐坐回石上。
「那麼,你有什麼事……幹嘛捂眼?」
「那、那個……就、就算還沒發育也應該遮好……」
「發育?」
「胸、胸部……」
順著話都說不清楚的人類的話朝著自己的胸口看去,他終於了解對方在說什麼了。
「誰跟你沒發育了!」
「咦?那、那就算貧的不得了……」
「要是巨的才不得了!我是男的!」
「誒……?」
人類少年紅著臉,透過手指的縫隙看過去,而他面前的賽蓮臉色黑沉沉。
「……不好意思,我以為賽蓮只有女孩子……」
「我長得那麼有男子氣魄還看不出來嗎!?」
「男子氣魄……?」狐疑的上下掃視。「那個,請問貴庚……?」
「幹嘛用敬語……用人類的算法大概是16歲吧?」
「16歲……」
看上去頂多13歲的精緻臉龐、以男性來看略長的髮、看似女孩的纖瘦身材、再加上那一雙彷彿會說話的水汪汪大眼睛……
男子氣魄在哪裡?
「你那什麼表情啊!」
##
他們又一陣爭論一陣子後,終於回到正題。
人類少年尋找他……正確來說是賽蓮……貌似是為了聯合。
他想創造出能讓非人類們和人類共存的地方,所以他要尋找各式各樣的種族。
他想著,如果讓各個種族聯合的話,一定就沒問題了。
這天真的想法讓賽蓮少年嗤之以鼻,但也讓他感到有趣。
如果跟著這個天真的人類,一定會見到很多海裡見不到的事物。
他相信著,也抱持著要去陸上好好鬧一場然後溜回海裡想法。
賽蓮少年以他也希望能讓族人平安上岸的理由接受了,雖然並非真心還可能會搗亂,但假如這名人類少年見到的不是他而是同族的賽蓮少女們,大概會被狠狠拒絕甚至丟進海裡。
真不知該說是幸還不幸呢。
將船推到岸邊,賽蓮上岸讓自己的魚尾變化成雙足,搖搖晃晃的想站起身。
然後還沒站穩就被人類少年慘叫著用衣料遮住。
「怎麼了?」
觀念和人類完全不同的賽蓮一邊詢問一邊皺著眉頭想把固定在腰上的東西扯掉。
而這當然受到人類更強力的阻止。
「你這樣會被當成變態的啦!住手不要拉啊!!!」
「你們人類真奇怪……」
「既然都上岸的就要入境隨俗啊!等、等我一下我找備用的衣褲給你……」
「等等,我要穿的跟你一樣嗎?」
「當然啊!」
「那看起來比現在這個還繃我才不要!」
之後又是一陣爭吵……
賽蓮少年終於同意了至少遮擋住下面和在外面時披上斗篷的條件。
好難受……但是為了能在陸上玩我忍了……
看著自己本來就配戴著的腰飾被固定上一條布,賽蓮少年有些欲哭無淚。
而他面前的人類少年也無奈的把斗篷型外套套在他身上。
做好了準備(其實也就只是穿衣服和稍微練習走路而已),他們就搭上船搖著槳往人類少年來時的碼頭前進。
「吶,我問啊……你為什麼要創造那什麼的地方啊?」賽蓮少年撐頭看著平靜的海面問道。
「呃……是人類與非人共存的地方……最重要的部分你好歹記住啊……」
「不重要啦,所以為什麼?」
「不重要……」人類少年汗顏,嘆了口氣看向陸地。「是為了我喜歡的人哦。」
「喜歡的人?」
「嗯,她本來是人類,但發生了一些事就變成非人類也非任何種族的生命。」
「哦……」
興致缺缺的回應一聲,賽蓮少年撇了身旁的人類一眼。
看這副純情的樣子,他還真沒想到是這樣的原因。
就跟童話故事的情節一樣?
想到這裡,他輕笑了聲。
他從來都不相信的,這種東西,一直以來都是編造出來的吧,這麼高尚的情操,他可不相信會在現實存在。
還盪著槳的人類少年有些困惑,一副不理解自己到底說了什麼讓人發笑的話的樣子,這讓他更想笑了。
在心底嗤笑著,賽蓮少年無意識地將這件事記住了。
「對了,我該如何稱呼你呢?」
「什麼?」
「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啊……」
賽蓮低聲呢喃,然後張嘴說出一串音節。
「誒……?」
「我的名字啊。」
「呃……賽蓮的語言?」
「嗯。」賽蓮少年輕輕點頭,帶著笑說道:「我可不會翻譯成人類的語言哦。」
其實是會的,只是這樣說會讓面前的人類困擾。
「呃……」人類少年苦著臉,嘗試唸出那串音節,但結果只含糊的唸出幾個音。「唔……我、我還是找別的方式叫你吧……」
「噗……」
賽蓮笑了出聲,惡趣味得到了滿足,他也就不繼續為難人類少年了。
「你不會是在整我吧……」
「怎麼可能~~啊對了,那我該怎麼稱呼你?」
「誒?哦……我的名字……」
本來只是為了岔開話題而隨口一提的問題,卻讓賽蓮的表情凝固了。
人類少年所說出的那個回答,每個字分開他都能理解,但合在一起就無法確切的記住。
……為什麼呢?
「怎麼了?」
「嗯?沒事,我是想……你是聯合各種族的主使者,那我就叫你首領吧。」
「怎麼不用名字叫我……?」
「我聽不懂呀。」
「誒……?明明對話這麼順耶……?」
人類少年——首領困惑的低聲呢喃,對聲音敏感的賽蓮自然是沒有錯過,而這聲呢喃也正好戳中他心裡的疑惑。
大概是因為,名字和一般對話不一樣的關係吧……?
##
「總而言之……我成功找回了一位賽蓮。」
首領面對著自己的夥伴間青梅竹馬的友人這麼說道,一副就是在說他能做到的不用那麼擔心他的表情。
「雖然我很驚訝你居然真的找回來了,但我還是比較在意這個賽蓮的性別……」
「就是男的有甚麼好在意的?」
然而這位茶髮少年的關注點卻不一樣,而這關注點也立刻受到賽蓮的反駁。
在來的路上,賽蓮已經從首領的口中得知了他們目前的狀況。
成員加上首領自己只有三人一非人,其中三人之中還有首領的友人和首領喜歡的人,非人則是傳聞中最難相處的惡魔。
就一個組織來說真是相當的少啊。
賽蓮對於他們究竟能不能達成目標感到極度懷疑。
「對了,惡魔先生呢?」
「咦?那傢伙剛剛不是……」
「前面那個賽蓮,轉過來一下。」
旁聽著兩人對話的時候,賽蓮聽見有人在他身後叫他,而那兩人也應聲看過來。
接著就在他轉過身的下一秒——
掛在腰飾上的布輕飄飄的被掀了起來。
「哦?真的是男的啊,好久沒見到了呢。」
來著的黑髮青年輕笑了聲,身後象徵惡魔身份的尾巴搖晃兩下。
而兩名人類少年連話都說不好了。
「惡、惡惡惡魔先生——!???」「你、你這傢伙……!?」
在布被掀開後睜大了眼發愣的賽蓮這時也回神了。
「我的性別到底是哪一點需要質疑的啊!?」
「重點是那個嗎!?」
##
之後,讓賽蓮很是意外的,組織的人數穩定增加中。
在他們的努力下,說服了不少也想改變環境和生活區域的種族、想和異己種族共存的人們,甚至還有許多因為支持首領的理念而加入的人類。
但賽蓮始終只有一人。
賽蓮的少年判斷,自己的族人大概是不會輕易出海的,還可能把自己拉回海裡,就乾脆連族裡都不回去了。
賽蓮是一個安於現狀的種族,除非大海無法居住了,否則他們是不會主動爭取離開的機會的。
「只有你一個難道不孤單嗎?」
首領曾這麼詢問過他,而他則笑著回答:
「不會啊,首領你們都很有趣啊!」
「誒?嗯……怎麼感覺哪裡不太對……」
看著困惑的首領,賽蓮不禁發笑,他揮了揮手跟對方道別便來到餐廳。
巧的是,茶髮少年和惡魔青年也都在餐廳裡。
作為早期成員的他們,平時很少很少有聚在一起的機會,頂多討論事情時把人召集起來。
不過平時很懶得做事的賽蓮少年倒是常常亂跑去找人玩,某首領就是受害者之一。
也許因為是帶他來的人,他對首領特別的有親近感,其他人就沒這麼接近了。
「真難得呀,兩位也是來吃午餐的嗎?」
「誰像你一樣跑出去玩到現在才吃啊……喏,首領有說幫你留一份。」
「哎呀~首領真是人太好了啊,還特地留午餐,如果是我就不管他了呢。」
「閉嘴。」
賽蓮看著不知怎麼的又鬥起嘴的一人一惡魔,默默地走到桌邊吃起午餐。
總覺得將軍很排斥他們?……到底是因為種族不同還是將軍本人太難相處呢……?
賽蓮想著,看了看笑得令人心寒的惡魔青年再想想自己。
……嗯,是他們的個性問題啊。
相處了好長一段時間,賽蓮依舊沒記住任何人的名字,不只身為人類的首領等人,就連其他異種族的人都記不住。
因此他都以別種方式稱呼他人,例如他稱呼茶髮少年為將軍、稱呼惡魔青年為軍師。
不過不知不覺其他人也都這麼稱呼他們了。
『不會翻譯名字』的賽蓮少年,亦因為唯一性而被以賽蓮稱呼。
他仍然想不透,為什麼自己記不住別人的名字。
不過這造成的麻煩也只有稱呼方式的不同,似乎沒那麼重要。
至少是沒有因此而困擾就是了,這個問題也被他拋諸腦後。
又過了十幾天,閒閒沒事做到就連公務都接來做完了的賽蓮,又跑去打擾首領。
「啊!賽蓮!」
然而他還沒開口,就被首領叫住了。
明明平常都盡可能的讓他離開的,雖然首領那太過溫和的個性根本趕不走就小孩子一樣煩人的賽蓮。
「怎麼了?」
「這個給你。」
看著首領遞過來的一串貝殼,賽蓮從裡頭感受到同族的氣息。
「嗯……怎麼說呢……因為你一直不告訴我們你的生日,所以我就擅自以我們見到面的那天做紀念了……」
「哦……一年了啊……等等,你是怎麼拿到那串貝殼的?」
「我前一段時間又去了見到你的地方,在那裡的賽蓮要我轉交給你的。」
「……你去幹嘛?」
賽蓮微瞇起眼,他當初在首領提議去找其他賽蓮時就說過了,他的族人都很排外,一不小心就會被扔進水裡餵魚的。
他的能力在同族之中算是傑出的,應該也不是因為對他的能力不滿意……
賽蓮一邊等待回答,一邊快速的分析首領再次的前往的原因。
而不怎麼清楚賽蓮在想些什麼的首領這樣說了。
「我還是覺得,只有你一個在這應該很孤單,所以去問問看了……」首領有些無奈的苦笑了下。「不過差點沉到海裡……」
「……」
「啊。」這時首領看了下時間,匆忙的說道:「賽蓮,我等等還有事,今天就沒法陪你玩了,抱歉!」
接著就急急忙忙的轉身離去,完全沒注意到賽蓮在他那番話之後瞪大眼睛的樣子。
看著首領的背影,賽蓮愣愣的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掌心,首領在離去之前將貝殼塞到他的手上。
那一串帶著力量的貝殼讓他感到懷念,他是第一次離家那麼久也那麼遠的。
「……哈。」
將貝殼掛在手上,賽蓮看著輕笑了聲。
「我才沒有寂寞呢,又不是跟你們人類一樣沒有同類就活不下去。」
嘴上這麼說著,他卻不知為何內心暖洋洋的。
「……哎呀。」
這時,賽蓮注意到了,貝殼上面留下的訊息。
叫他快點回到海裡的訊息。
「才不要,我還沒玩夠呢。」
那一串叮噹作響的貝殼被賽蓮放在床頭,雖然他並沒有想回去,但解解鄉愁也是可以的。
隨手戳了戳其中一顆淡藍色的貝殼,賽蓮想起了首領。
組織的人數越來越多,躲到就連一國的王都無法忽視的程度。
已經有幾個國家要求和他們商談了。
到了這個地步,應該沒幾個人想和他們作對了吧,如果要開戰,必定要花費大把人力和金錢,而且他們的目的也就只是建立能讓種族共存的地方而已。
大概,會越來越順利吧。
## 本帖最後由 瑞艾蒂娜 於 2019-2-7 23:44 編輯
「不好了!首領他……!」
這一天,雨下的很大,大到幾乎看不清旁人的表情,也看不清被送回來的組織領導人的表情。
也許是驚惶、也許是憤怒,在蓋上白布之前,沒有人敢上前探視。
「啊啊~我就說了嘛,那國王才沒你們想的溫和,他一直以來都是極度討厭異己種族的,怎麼可能輕易的就接納我們呢?」
惡魔聳肩,語氣聽不出是幸災樂禍還是對於他們不聽從意見的惋惜。
「……如果我堅持跟他一起去就好了……」
「哈,看看這傷口,你去了也就是增加一名死者罷了。」
「……你!」
「難道不是嗎?嗯~這國王成本下的很足啊,分明就是有幾個人都照樣……哦?怎麼,我說的有哪裡不對嗎?」
「……」
面對著死瞪著他的人,惡魔再一次出言挑釁,而阻止他們的,竟然是平時都沒見到幾次面的少女。
「再吵下去也是沒有意義的,停下吧。」
「但……!」
「她說的沒錯,沒意義的。」
像是嘲弄一樣,惡魔重複一遍少女的話,便起步走出放置首領屍身的房間。
沒有人再多說一句話,除了幾個嚷嚷著軍師大人追著惡魔出去的人。
喧囂之後,人們逐漸散去,有的去準備後事,有的開始思考接下來該怎麼做,甚至也有人準備離去。
最後,身為兩人友人的少年像是要留給少女空間一樣離去。
房間頓時變得安靜,彷彿連針掉落的聲音都聽得見。
而在這時,少女開口了。
「要進來的話,就進來吧。」
「……」
聽見少女的話,站在門後的賽蓮才推門而入,直直走到少女身旁。
「他們沒發現你嗎?」
「沒有……外面在下雨,雨天能讓賽蓮的能力增強。」
賽蓮低聲回答,扭頭看著少女。
……確實不似人類一樣情感豐富,而且在這種情況下還這麼平靜的提問。
他彷彿能理解首領說的,變成非人類也非任何種族的意思了。
「……賽蓮,你來這裡有什麼事嗎?只是來看看的?」
就在賽蓮晃神的時候,少女如此提問道。
這話讓賽蓮一愣,就連他也沒想到自己到底是為何而來。
但在看到少女平靜的雙瞳時,他想起了些什麼,試探性的反問:「如果我……能讓他活過來,妳會相信嗎?」
「信。」少女的回答讓賽蓮有些意外,而她接下來的問題更是賽蓮沒想到的。「但他復活了,對你有什麼好處呢?反過來說,對你沒有傷害嗎?」
「……傷害,是有……但……大概還可以恢復。」賽蓮有些支支吾吾的答道,他一邊說著,同時也困惑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我只會讓他活到我的願望實現。」
「嗯。」
「我是……不會管你們怎麼想的,時間一到我就會取回。」
「好。」
「如果、如果不取回就不能恢復,所以……」
「我知道了。」
少女淡然的語氣讓賽蓮頓時說不出話。
他想不通,這話到底是在提醒少女還是在說服自己。
或許……都有吧。
「那,我先出去了。」
「咦……?」
聽見這段話,賽蓮轉頭看過去,就只見少女走往出口的背影。
房間內又再度安靜下來,就如同方才的對話並不存在一樣。
目送著少女走出房門,賽蓮才轉過頭看著床上早已失去溫度的人。
「……我只是……還沒玩夠而已。」
喃喃著。
「只是暫時借給你而已。」
不知是在告訴自己還是對著首領說話。
「只是……」
他低語著,俯下身,輕輕的拉起白布的一角。
然後吻上那冰冷的雙唇。
##
他清醒時,看到的是自己房間的天花板。
還尚未回神,就感受到刺骨的疼痛從雙足向上蔓延。
他忍著痛,走到鏡子前面,不太意外的看著鏡子映照出的景象。
鮮血般豔紅的紋路從左眼眼角延伸到左臂,就有如眼中流下血淚一樣。
「啊……傳說是真的啊……」賽蓮皺起眉頭,食指輕輕地在臉上沿著紋路往下滑。「真難看……」
真不該復活首領的。
他在心裡想道,本想直接走出房間,卻又看向鏡子裡的倒影。
「……」
沉默了會,他走回床邊,正確來說是床邊的衣櫃。
那裡面掛著幾套他從來沒正眼看過的服裝,是始終不放棄讓他穿好衣服的首領放的。
挑了一套看上去不太繃又能遮住肩頸的服裝,他稍微研究一會穿法就套在身上。
然後找到一塊半透明的紗布裁成長方形固定在自己的額飾上,剛好可以蓋住左眼的鮮豔紅紋。
「……只是看著不順眼而已。」
撇了撇嘴,賽蓮這才扶著牆走出房間。
確認過首領沒事之後,賽蓮越來越少出現在人前,也很少再見到首領。
一是因為疼痛讓他連房間都快出不了,二是因為他不想讓首領發覺。
不想讓首領知道他做了甚麼。
他後悔做出這種會讓自己陷於痛苦的事。
但如果重來一次,他想,他還是會這麼做。
為什麼呢?
無法理解的情緒正在升騰,而他,不知是沒有察覺,還是刻意忽視。
不管是哪一項,都被某人看在眼裡。
並選在最差的時機向他道出。
「你難道沒發現嗎?」
和初見面時一樣,惡魔搖晃著細長尾巴從後面叫住他。
但這次並非玩鬧一樣的掀起布,而是問了這麼個令人摸不著頭緒的問題。
「發現……什麼?」
賽蓮顰起眉,本來就因疼痛而混亂的思緒更是亂的幾乎無法思考。
他這次出來,只是聽從首領召集的命令,雖然這召集其實不怎麼關他的事。
或許還有一部分原因是想看看那名人類是否還安好吧。
畢竟是自己復活的……
——還得……拿回本來屬於我的東西……
「發現……你根本就不想拿回你賜予他的生命這件事。」
「……?」
「不如說,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拿回的吧?」
「我……」
「誒~真的完全沒發現嗎?你啊~愛上那個人了哦~」惡魔的語氣十分輕快。「復活生命的力量,是只能對愛人使用的,你不會是不知道吧?還是刻意遺忘的呢?」
這番話,戳中了心坎裡最不願去想的事實。
那無法理解的情緒就像被撥開了雲霧一樣,頓時明瞭了。
而這情緒,也讓他瞭解了,自己該怎麼做,或者說想怎麼做。
##
賽蓮一族,世代相傳著一個神話。
賽蓮能用一切交換被愛人奪去的生命。
復活了愛人,即為拋棄原本屬於自己的事物。
詛咒將會纏上賽蓮本就纖弱的身軀,失去與海共存的權利。
他們會失去他們最自傲的美麗魚尾,並感受到從內心深處蔓延出的痛苦。
當然,賽蓮還是能夠拿回那份復活愛人的力量。
只要親手殺死那人就行。
賽蓮的少年,從來沒有把這個傳說當過一回事。
他不相信愛情,不相信有人能夠做到這分無私的奉獻。
直至他親自遇上。
##
為了這份本被他認為無意義的情感。
他忍受錐心刺骨的痛楚。
被代表惡意的詛咒纏身。
還失去回到海裡的權利。
儘管他很清楚,那人的心裡早已容不下他,那個人,是為了理想、所愛之人與朋友而接觸他的,就只視他為『合作夥伴』。
但是沒關係,畢竟從一開始就只會是這樣的關係。
他們是為了利益合作的,雖然中途他的情感變質了,但這點是不變的。
如果那人知道這份情感,是會困擾的吧,所以他將一切沒有回報的付出隱瞞。
而最後的最後,他知道自己沒有價值了,本來的目的也達成了,便向那人提出離去的想法。
有人責怪他為何在這種時候離開,也有人勸阻他說不需要馬上離去留下會更好,但那人並沒說什麼,只說了「一路順風,要注意安全」的叮嚀。
這是獨有於那人的溫柔,與冷酷。
那人大概是知道這變質的想法的吧,但那已經不重要了。
繼續留下,貪戀那溫暖的話,那人會困擾,畢竟是那樣的溫柔的人啊。
那份溫柔,只要留給戀人和朋友就足夠了,他已經是多餘的了。
那人也是清楚的吧,所以才那麼容易的告別。
真的是溫柔,又冷酷的人呢。
在認知這一點之後,他悄悄的,付出了他最後所有的,最有價值的——身為賽蓮一族的美妙聲音。
以這份付出,祈求那人未來的安穩。
付出了一切的最後,只剩下那美麗卻無用的空殼,他滿足的笑了。
##
『……』
死神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賽蓮的少年卻理解了『他』的話。
只見少年微微偏頭,臉上帶著一直以來的笑容。
唇瓣開合,說著無聲的話語,語畢,他像是在等待對方回答一樣看著對方,而死神沒有再回應什麼,平靜地回看。
——……如果你是我的話,或許就能理解了呢。
『……』
——其實我啊……從以前就一直在想,童話故事裡到底有幾分真實的。
——尤其是,在賽蓮和人類之間都廣為流傳的故事。
一個淒美的、沒有結果的愛情故事,述說著賽蓮的一名公主為愛而亡的故事。
賽蓮的公主愛上了人類的王子,並在王子遇難時救了他、將他帶到岸邊,她在一旁守候著、直到王子被附近的少女發現。那之後,她在回到海中宮殿後仍對王子念念不忘,但她是賽蓮。是無法與人類一起生活,於是她前往海裡危險的地帶、尋找深海女巫。
女巫拿出一罐能變身成人類的藥水,要公主用聲音作為代價來換取這罐藥。
女巫告訴她:在喝下藥水後,將會感到有把無形的利劍切開自己的尾巴、並痛得昏過去,在清醒後雖然能獲得人類的腿,但每走一步都會感到痛如刀割。此外,如果不能得到王子的愛並與他結婚就不能獲得靈魂,而且會在王子與別的女人結婚後的隔日黎明,化作波浪上的泡沫死去。
她雖然感到恐懼,卻還是接受了條件,她游到緊鄰皇宮的海岸,喝下藥水後痛得昏死在沙灘上。當清醒並變成人類後,王子被他的美麗迷得神魂顛倒,儘管王子以外的人都認為她太過沉默寡言,但王子早已傾心於她,尤其是她曼妙的舞姿。
王子非常愛她,一會兒都不想離開她,但王子的心中還愛著救了他的女孩,他不知道,救了他的正是身邊的賽蓮公主。
國王、王后為王子選中了新娘,她是鄰國的公主,王子乘船去接她時,發現鄰國公主正是在岸邊發現他的少女。
王子和鄰國公主在婚禮船上慶祝他們的新婚,而賽蓮的公主卻心碎了,即使如此,她還是不顧劇烈的疼痛為他們跳起舞,這將是她與王子在一起的最後一天了。
夜降臨了,她站在船舷,絕望地等待黎明的陽光將自己化為海上泡沫時,她的姊姊們給她帶來一把匕首。
原來是她的姐姐們為了救妹妹去見女巫,用他們的頭髮換來了這把匕首。如果公主能用這把女巫給的匕首刺殺王子,讓王子的血滴到自己的腳上,她就能恢復人魚之身,回到海裡和家人享受美好的生活。
公主沒有痛下殺手,她在破曉之時把匕首扔出船外。
最後,在清晨的第一道陽光打在她的身上時,她的身體溶解成泡沫。
——我一直在想,這種故事到底為什麼會流傳於世,只不過是一個虛幻且愚蠢的故事,為了情感犧牲自我、最後變成泡沫什麼的……
——但現在,我卻能理解了。
——因為這真的就是這樣的東西啊,讓人付出一切也想實現的幻夢啊……
『為什麼……要做到這種程度?』
——為什麼……因為這就是愛啊……
『……』
——……如果你是我的話,或許就能理解了呢。
「……不理解啊。」遙望閃著七彩的泡沫朝著天空飄去,被遺留下來的那個『存在』發出呢喃之聲。「我不理解啊……」
如果讓旁人聽到,他們會驚訝發現,這個聲音和那悠揚歌聲的聲音是一樣的。
而伴隨著低語,死神拉下兜帽,並將覆蓋在臉上的面具拿下。
那是和少年一模一樣的精緻臉龐,不同的是,他的膚色蒼白的就彷彿以死之人、還有他的眼中只剩下一遍有如被霧遮掩一般的朦朧。
這使他更像個無生命的人偶,有著少年樣貌的美麗人偶。
「我無法理解……我『已經』無法再理解了……」
低語持續著,話中甚至沒有發自內心的痛苦,就只是困惑而已。
只是單純的疑惑。
##
在童話的最後,賽蓮公主那超越種族的無私和愛感動了神,神賜予她永垂不朽的靈魂,並讓她前往神的國度。
童話總是美好的,不是嗎?
這份美好,現實有可能嗎?
現實總是殘酷的,不是嗎?
##
少年本以為,化為泡沫將是永遠的沈睡,不會有知覺,也不會再有新的想法。
但『睜開眼』,是失去意識之前的景象。
分明,化做泡沫了。
為什麼……還會『睜眼』?
為什麼……他還能思考、還能感受到周遭喧囂的風?
為什麼……
……他不記得他那視如珍寶的情感是什麼感覺?
少年為愛無私奉獻感動了神,神賜予他重生的機會。
神再次賜予他屬於賽蓮的美妙聲音,甚至讓他的歌聲變得更為動人。
神賜予他能再次在海裡悠游的尾,甚至讓他得到不死的能力。
神賜予他本來有的,甚至更好。
但神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
不知是有意無意、善意惡意,神將少年犧牲一切也要永存的情感取走了。
將手放在胸口也感受不到生命的跳動。
血液的流動也近乎停止。
就跟那名為『愛』的感情一同,沒有了心臟。
他成了不會再有感情了人偶(亡者)。
看著泡沫消失殆盡,他輕輕地、輕輕地哼唱起歌,唱起方才那『曾經的自己』所唱的最後的歌。
歌聲悅耳動人,可稱得上是天籟之音。
但其中卻沒有了對『愛』的喜悅之情,只餘下悲傷。
對自身不再理解的悲傷,對過去的自己所感到的悲傷。
隨著歌聲進入尾奏,空間逐漸崩毀。
——夢,該醒了。
=====
悄悄地,解釋一下。
這篇是成了『死神』了的賽蓮的夢(回想),所以裡面的名字都不明確,大概他印象裡只有自己對其他人的稱呼,或是他刻意忘記名字了。
嘛,畢竟是回想,總是會有些空缺的嘛。(謎:這不是你懶得想名字的藉口#)
然後最後他和過去自己的對話,會那麼含糊是因為他自己真的不記得了,但他覺得如果自己是過去的自己就會知道了。
說起來玲想寫續篇來著,續篇就要名字了……要想名字……(诶
話說,玲好像打太長了,超過御論一次可以發的字數了分開發(#
回冰凌:字數限制……35000字節,大概包含空格甚麼的(?
頁:
[1]